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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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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沐锦正与成蔚在无垠的草地上放风筝,细线之上牵引着是一只翱翔于苍穹的金凤,辕木槿口中大喊着“飞啊,飞高一些,再高一些…”成蔚大汗淋漓的牵扯着风筝,卖力的将其越放越高,不管多累,只要能听到沐锦的笑声也值了。

倏然,沐锦脸的笑容僵了下来,瞪着不远处的辕慕雪正踮脚亲昵的为壁天裔取头顶上那片已经泛黄的枯叶。小手紧紧握拳,微微泛白,口暗咒一声:“人!”成蔚突然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僵在原地诧异的望着辕沐锦,他刚才听沐锦说了一声‘人’,会不会是他听错了?一向温柔而又楚楚动人的沐锦会说‘人’这两个字?一定是他听错了。

一个风旋,风筝线断,黯然坠落。

赤金的风筝在天空划出一个幻光金的弧度,最后飘落在慕雪的脚边。沐锦立刻朝慕雪跑了过去,正想弯身捡起风筝,却被慕雪先行捡起。她的出一抹薄笑:“金凤飞的再高,终究是要摔下来的。既然摔了下来,那便是万劫不复。”僵硬而站的沐锦双拳紧握,目光狠的瞪着她。终于,她轻轻松开了拳头,边挤出一分笑容:“慕雪姐姐说的对。”

“又是你!你怎么做姐姐的,这样欺负自己的妹妹,你很开心吗?”成蔚怒气攻心,指着慕雪的鼻子便怒道。

“蔚哥哥,算了。沐锦与姐姐并不是一母同生…”沐锦越说越伤心,最后哽咽着声音:“姐姐不当沐锦是妹妹,也是情有可原,沐锦不怪…”

“好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既然觉得委屈了,那为何还呆在此处丢人现眼呢?换了我是你,我早就去死了。”慕雪说的异常轻松,边的笑意渐渐扩散,吐出的话语竟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就连壁天裔都诧异的打量起慕雪,未待成蔚抱不平的声音口而出,壁天裔冷冷地勾勒出一抹寒笑:“真的很难想像,此话竟是从一个七岁的孩子口中吐出。”慕雪冷笑:“辕家的事你又懂几分?”

“昔常闻三弟在我耳边说起他的妹妹多么可,今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壁天裔一声嗤笑,眸中全然是冷意,看得成蔚心惊。先前一个辕羲九,现在一个壁天裔,都是如此凛厉之人,难怪天下百姓都称他们三人‘狠绝’,他大开眼界了。

未央撑着头趴在花梨木桌上眼睛眨巴眨巴的凝望着辕羲九,莫攸然双手抱立在辕羲九身后,好笑的睇着未央,她从辕羲九进来那一刻,视线就一直追随着辕羲九没有离开过。他默然一声叹道:“未央,你真是没大没小,有你这样盯人的女孩吗?”

“莫攸然你是不是很无聊?无聊的话就去陪姐姐啊,你不是马上就得与她成亲了吗?”未央蹙着眉头驱赶着这个碍事的人,眼光依旧连在辕羲九脸上。

辕羲九被未央看的怪难受,若不是慕雪好不容易到一个朋友,他当场就会拂袖离去,哪会干坐着让一个丫头这样盯着看。

莫攸然但笑不语,侧首望着天渐渐沉,落被黑暗噬,秋的劲风由窗外灌入,有些凄凉之。但见壁天裔孤身一人回来,他略微觉得奇怪,辕慕雪不是与他一同出去的吗,为何单单他先回来了?

“慕雪呢?”辕羲九霍然起身,疑惑的凝望独自回来的壁天裔问。

“不知道。”冷漠的三个字让辕羲九一怔:“你说什么?”阁内的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空气中有逐渐上升的火药味,壁天裔只是沉了沉眸,简单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最后丢出一句:“她莫名其妙的走了,总不能让我跟在她股后面吧。”此时的辕羲九双手已紧握成拳,目光黯然沉痛,没有然大怒,却是一语不发的离开了小阁。壁天裔盯着辕羲九的脚步,心中的疑惑多了几分,又回想起辕慕雪那句‘辕家的事你又懂几分’,确实,三弟很少提起他家的事,每当说起家人之时他更是默默的站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眼底那落寞是怎的都掩饰不住的。或许,他应该跟上去,应该尽一个二哥的责任,真正去了解三弟。

没有多做犹豫,他提步便追随上去,他看见三弟眼中闪过的焦急与担忧,还有心疼。

一路上,三弟对他说的最多的还是他的妹妹辕慕雪。

慕雪刚出生,一名妖僧便预言她是妲己转世,将来是要颠覆南国的妖孽。只要他再晚一步,刚出生的慕雪就要死在辕天宗的手中。

慕雪两岁时,大夫诊断大夫人终身不孕,更荒谬的称是慕雪克了大夫人。再一次,辕天宗要掐死她,幸得母亲拼死保住其命。

慕雪四岁时,亲眼看着母亲因为打破了一个瓷杯而被大夫人毒打,一句句的‘人’骂着母亲,慕雪冲上去想保护母亲,却被大夫人连着一起打,还骂她是‘野种’。

那次之后,辕羲九就发誓,一定要肩负起保护母亲与妹妹的责任,于是他去参军,投奔在壁岚风元帅的麾下。却没有想到,那次的远赴边关征战,却铸就了他一世的悲剧。

在黑夜之中,辕羲九与壁天裔走到一处荒芜之地,野草丛生,荆榛目。凉月洗秋空,风凄清,残花绣地衣。

“慕雪每次伤心时候都会来这,却不知为什么,她从来不哭。”辕羲九的步伐顿了顿,悲伤的凝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小身影,她跪在一座墓冢前,双手捧着一束雪白的芙蓉花在手中,呆呆的凝视着那块陈旧的墓碑。辕羲九正朝前走,却被壁天裔按住了,他道:“我去。”辕羲九呆在原地,看二哥的步伐朝慕雪渐渐走近,内心闪过苦涩。

每当壁天裔走近一步,陈旧的墓碑上那刺目猩红的字便渐渐清晰的呈现在目光之中,上面刻着七个大字‘母亲李芙英之墓’。

慕雪觉到有人的接近,紧握着芙蓉花的手一颤,仰头盯着壁天裔那冷峻的脸,她讽刺一笑:“你来这做什么,继续说风凉话吗?那你可以免了。我之所以要接近你,只因辕沐锦喜你,看着她难过她气愤便是我最开心的事。你在我眼中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所以,请不要以为你就能教训我,指责我。”慕雪看着壁天裔沉冷鸷的目光,笑了笑:“生气吗?大元帅的儿子被我这个小丫头当作欺负妹妹的借口。”壁天裔不说话,只是由她手中轻易的夺过那束芙蓉花,问:“你的母亲很喜芙蓉吗?”她没有想到,壁天裔竟不生气,还问起母亲之事,有那片刻的闪神:“因为辕天宗喜,所以母亲也喜。母亲总对我说,辕天宗当年不顾一切的跳污泥之中为她采了一朵雪白的芙蓉花,一句‘芙蓉脂绿云鬓,罨画楼台青黛山’便赢得母亲的芳心。情真是廉价呢,终究还是抵不过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她伸出指尖抚摸着母亲那冰冷的墓碑,平静的说起深刻在心的往事。随后冲壁天裔笑了笑:“我母亲如何死的,你想听吗?”他不由得一怔,这丫头说起如此悲伤的往事,竟还能笑的出来。他确实无法接受,一个孩子的心机与冷漠竟到了如此地步,那她这七年又该是怎样过来的。

“你肯说我便听。”

“那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慕雪指着他手中的芙蓉花道:“将那朵芙蓉花在我的发上。”没有过多的思考,他折下一朵芙蓉,很快便将它在慕雪的发丝之上。慕雪疑惑的看着壁天裔呢喃道:“母亲骗人,她说当男子为一个女子拈花于发之时便是最幸福的一刻,可是我怎么没有觉呢。”他闻此言不失笑:“你的母亲没有骗你,只因你还太小。”第一次见壁天裔笑,竟是如此好看,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辕沐锦都克制不住的喜他呢“既然你这么配合,我便和你说我母亲的事,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这原本可是我与大哥之间的秘密。”此时的慕雪脸上皆显着六岁孩童该有的稚与天真。

“恩。”见壁天裔点头应允后,慕雪才放心的开始讲述着属于她的一番故事,一直深藏在心,夜夜纠于梦中的那个回忆:“还记得那年大哥随着壁大元帅出征边关抗击北国的突袭,那一年我与母亲受尽了大夫人与辕沐锦的欺辱,我多想快快长大,那样就能保护母亲不受欺负了,可是我却怎么也长不大。

记得那次辕沐锦陷害我打破送子观音,辕天宗愤怒的拿起掸子打着我,他下手毫不留情,本不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直到母亲为我挨下无数的打,我才哭了,那是我第一次哭,为了母亲。

后来辕天宗累了,才放过了母亲离开了屋子,而母亲却已是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我看见大夫人笑的多么张狂,辕沐锦笑的那样可恨,我不想低头,但是不得不低头,因为母亲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