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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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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自娫为何不让穆公子往下说?是怕被人笑话,说她胆小?可是亲生父亲托梦,她这当女儿的怕什么?何况她平时一向艺高人胆大的…等等,托梦?自娫的爹,已经过世了?我记得在世的人,貌似是不能用“托梦”一词来…慢着…托梦…托梦?!

我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嚼着嚼着竟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浮暄帝和先皇后——我这身子的生生父母,均已不在人世。那些大臣既然要借已故之人刁难于我,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借仙逝的皇后…还他们个措手不及?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是不是可行,是不是能让群臣无话可说…

“云玦?”我正兀自想得出神,耳畔冷不防传来了什么人的呼唤。

“啊?”从思考中身,我抬头循声望去,见黎晔和程肃都一动不动地瞅着我。

“黎…”刚想叫出前者的名字,我猛地一个灵,想起在场的程肃和柳自娫并不知晓黎晔正是已然“驾崩”的漓景帝。

于是,我慌忙打住,故作镇定换了个称呼:“李公子。”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别扭——但别扭归别扭,我是万不能暴了他的真实身份的。

“何事?”黎晔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愣怔,但他很快缓过神来,面如常地反问。

“我有些事想同你商量,可否借一步说话?”两眼一眨不眨地瞅着他,我说得很是客气——客气得连我自个儿都觉得快要装不下去了。

“好。”他说着,似是微微一笑,随后抬脚就往外走。

“我先失陪了。”与他立马走人的做法不同,我分别向剩余的三人颔首致意,接着才举步离开了程肃的房间。

“你要对我说什么?”与我一前一后出了屋子,黎晔站定在长廊中,转身凝视着我问。

“我刚才听自娫说到‘托梦’,突然就在想,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两个字,去应对群臣联名上奏,治皇后扰皇族血脉之罪的事。”我仰视着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迫不及待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你是想…”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凑近了我的脸“谎称你的父皇或是母后托梦给你?”他小声说着,生怕被旁人听去了我们的计划。

“对。”我笃定颔首,脑中思绪已千回百转“我要把皇后所谓的‘罪’,变成‘功’。”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我,眼中出少许疑惑,很快,他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站直了身子,蓦然莞尔“你知道吗?方才说那句话的时候,你的眼里,光。”

“啊?”他突如其来的描述叫我不得不从沉思中离,我不明就里地瞅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说明。

“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为王者的自信与睿智。”黎晔微扬着角,缓缓抬起头来,目视远方“云玦,”很快,他再度注目于我,眸中同时透出柔光与坚毅“假以时,你会成为一代明君。”

“啊?”然而,他的夸赞和预言给我带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喜雀跃,而是一头雾水——我愈发不理解他何以突发此言,故而微张着嘴,盯着他看。

瞧了半天,我只看到他慢慢遣散了那淡淡的笑意。我开始回味他所说的话,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我?一代明君?呃,没这本事…

颇有自知之明的我如此思忖着,只得干笑着回归主题:“呵呵…我还得回去好好深思虑一番,看看怎么把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那…我先告辞了。”

“好…”他略作颔首“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嗯,谢谢。”我习惯地向他道谢,却见他忽而垂眸浅笑。

“你对我…总是这般客套…”不知何故,他的语气里似乎透着一丝落寞。

“…”看着他的模样,听着他的话语,我一下子记起了眼前人曾经表明的心迹,顿时沉默下来。

“去吧。”这时,他却抬起头,隐去了所有的神情,恢复如常。

我抿笑了一笑,低眉不语,继而转身离去。

只身回到寝,我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望着沉沉的天空。我想专心考虑先皇后一事,可思维才切入正题,黎晔那柔和中带着犀利的眼神就莫名其妙地蹦出来捣

我问自己,以前从未想过要接受他,是因为我认定自己从头到尾同他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是要回到现代的,不应该在异世留下任何牵绊——可今时不同往,既然注定回不去了,那我必定是要和普通人一样,在这里正常生活下去的。难道我要一辈子不嫁人,孤独终老?

如此想来,黎晔其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夫君人选。长相那是一等一的好,脾气呢,自从他家妹子痊愈后,也没见他怎么给人脸看,人品是绝对有保障的,才智又属上乘——何况,他年纪轻轻就能把东漓治理得井然有序,对国家大事和御人之术可谓是了如指掌,有他从旁指点,我不知会获得多少裨益,少走多少弯路…

等等!我在想什么?!这岂非…就好像是为了利用他才跟他在一起似的?唉,在其位,谋其事——当了皇帝之后,竟连想法都变得不单纯了。

我暗自喟叹,终是伸手拍了拍自个儿的脸,强迫自己去思考正经事儿。就在此时,出秀从屋外走了进来,行了礼后,她提醒我尚未用膳,询问是不是就在寝殿里吃。

我颔首称是,这才想起自己忙活了大半个上午,居然还没顾得上享用那顿正规的早膳——要不是在上早朝前吃了些点心垫饥,现在怕是早就饿晕了吧。

思及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怨怼——我分明记得,清朝的皇didū是先吃了早饭再处理政务的,怎么搁我这儿,就得先面对那群不让人待见的家伙,费要到退了朝,才能用早膳?我就不信,那些个大臣都是乖乖空着肚子来面圣的。

正埋怨着我这一国之君当得比臣子还悲催,出秀已然吩咐女们将早膳端了上来。因为心里搁着事,我匆匆吃了一些,就命人把残羹剩饭悉数撤走,随后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大纸。我提起笔,蘸了些许墨汁,举着笔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浅黄的纸上落下了越来越多的墨迹。约莫半个时辰后,我搁笔盯着那白纸黑字,笑容渐显。

“出秀。”我抬头唤道。

“奴婢在。”她快步靠近。

“去替朕找两个…在里当了二十年差的人来,让他们到朔殿候着。”说话间,我已将纸张合上。

“是。”她福了一福,欠着身子地退下了。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一手在那张墨渍未干的黄纸上。

可不可行,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