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白衣胜雪剑气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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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千手蓦地暴喝一声，如风抢上“岁木大冲”的最后一势正拍到火珠上，劲势拿捏得恰到好处，依着枯木生火之劲，拍得火珠转向，再向卓南雁来。卓南雁的袖间水珠呼呼飞转，但汹汹来势已被天衣真气“拿”住。他陡地扬眉振臂，水珠倒飞而回。

骤闻一声怪响，水火二珠撞在一处。本来火珠内该藏有火藥，水珠内应蓄毒，但唐千手也不敢在归心盟会上施展如此歹毒暗器，双珠内的火藥、毒已被他换去，但水、火二仍在，光芒乍闪，轰然炸响。珠内的水银四散。

台下群豪看得心惊跳，这时才来得及喝一声彩，既惊于五云梭内的双珠之威，更佩服卓南雁刚柔并济的内家功夫。

水火珠师出无功，唐千手目一寒，掌势倏变，招化“南明离火”天掌影如火舞焰，变幻无方。卓南雁见他双掌翻滚，势如烈焰兜天，也是心底暗惊，不敢再行以静制动，猛然挥掌上。

唐千手身随掌动，矫夭疾转，决不和他硬拼掌力，忽地低喝一声，五云梭滑出手心，一团黑芒凌空出。这黑风魂砂上裹有奇毒，可让中者身麻头昏片刻，虽不致命，却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毒砂本属土相，此刻被唐千手以火势掌法补火生土，威势暴增。

卓南雁面沉凝，双掌倏扬，正是龙虎玄机掌中的一招“红杏在林。”掌影错落间，一股沉浑巨力随掌翻腾，恍似参差秀木，破土而出，竟将一蓬黑砂劲疾的去势阻住。

众人看那片乌光竟似给一只无形巨手托住，凝在半空，不由齐声喝彩。卓南雁掌势骤慢，已然招化“碧桃树”双臂划个圈子，身周劲气转，那蓬黑砂竟随着他掌势转了个圈子，咝咝怪响声中，齐齐坠落在地。

唐千手面如土，蓦地振声怒喝，双掌疾分，劲力到处，五云如意梭忽地飞旋上天。猛见金光陡灿，如意梭猛然炸开，五道光华四散飞出。霎时间怪响大作，或如银铃击，或如金哨锐鸣，或如怨鬼厉啸，啷啷之声惊魂动魄，端坐台侧的虞允文等人均觉心旌摇。

怪响声中，那五道金梭绕空盘旋，齐向卓南雁身上来。

五曜七煞掌法只有六招，前五招上应五曜天星，最后这招“天复地载”却是五行悉备，以奇巧内劲发出五雷炼魔梭。五梭齐发时，先以怪音震慑人心，跟着五梭互碰撞，方位不住换，但因唐千手真气所控，始终紧紧罩住卓南雁。唐千手眼见水火珠和魂砂尽被破去，索将身功力全灌入梭内，破釜沉舟，倾力一搏。

卓南雁喝一声“好”忘忧心法瞬间升腾，心神几与虚空接。五雷炼魔梭本依五行之理炼制，卓南雁的忘忧心法恰是以九八卦之道为用，五雷炼魔梭的诡异变化，全被他知得清清楚楚。只听嗡嗡怪啸声中，两梭当先到，卓南雁身形略侧，两梭擦衣掠过“铎、铎”两声，直入台后木壁。

众人看那梭贴着他身子出，端的间不容发，不由齐齐喝喊一声。呼声未落，另两支尚在卓南雁头顶尺余远的金梭骤然一沉，弧光陡弯，猛向他前刺到。这一沉一弯，当真矫若鹘落，出人意料。双梭快逾星飞，但卓南雁的双掌仍是快了半分，左掌抓右，右掌抓左，顿时将两梭扣在手中。

群豪看得眼花缭，还不及喝彩，陡见一道金光已抵在卓南雁颔下。原来这最后一梭正掩在前面两梭之后，那四梭各发扰人异声，只这枚金梭悄无声息，偏又快如电，毒难防。

卓南雁身形骤向后仰，硬生生栽倒，一道金光却已瞬间没入了他的颔下。

唐千手本不愿伤他姓名，但这五雷炼魔梭乃是“五云五曜”的最后一招，更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五梭齐出，便连他也掌控不了。待见一道金光入卓南雁咽喉，唐千手才陡觉心内一空。…群豪待见卓南雁被这金梭倒在地，不由齐齐发出轰然惊叫。莫复疆、虞允文、辛弃疾和台下的唐晚菊等人更是肝胆皆裂，失声痛呼。猛听仰卧在地的卓南雁一声大笑，陡然跳起。

“卓少侠！”唐千手见他未死，不由惊喜加。但见他颈间金芒闪烁，那金梭仍在他颔下，霎时心底剧震，才知原来卓南雁适才在电光石火之间颔部猛攻，竟以下颔和颈肌夹住了金梭。

卓南雁面带微笑，缓缓昂头“当”的一声，颔下那枚金梭坠落下来，跟着掌间的两梭也被他甩落在地。群豪愣了一愣，这才震天价叫好。莫复疆、虞允文等人本待抢来看他，见状后齐齐顿住步子，或跳或笑，踊跃呼。

“以下颔‘咬’住金梭，这是何等功力！”唐千手全力施出那招“天复地载”后，此时身子发软，心底却是惊佩难言，长了一口真气，忽地一揖到地“卓少侠，你便是当之无愧的归心盟主！”卓南雁忙上前揽住他的双臂，笑道:“老伯妙术巧夺天工，但愿来抗金时，能奏奇功。”唐千手摇头苦笑:“适才老夫险些失手伤了少侠，心底万分惶恐。好在这些玩意，在少侠手下，实是不足一哂！”谦逊几句，转身对台下喝道“自今以后，我唐门谨遵卓盟主号令！”大笑声中，飘身下台。

这一场战，虽只短短三招，但生死一线，群豪都看得心魂，不由纷纷喝彩。想到丐帮帮主让贤，唐门掌门折服，便有些高手要待跃跃试，见此情形，也均是不敢上前。

虞允文大步上台，笑道:“卓少侠武功妙，胆识过人，最要紧的，却是他为人狭义！唐掌门衷心推举卓少侠为盟主，各位英雄可有异议？”却听台下响起一道怪笑:“老子大有异议！姓卓的小子当不得盟主！”众人一愣之间，才见发笑那老者鹰鼻深目，神情剽悍，正是巨鲸帮帮主宋天鹰。前任巨鲸帮帮主被杀多，宋天鹰目前信任了帮主之位。虞允文素知此老剽悍难驯，不由皱眉道:“宋帮主此言，不知有何深意？”

“狗深意也没有，浅意倒是有点儿！”宋天鹰“呵呵”冷笑“我巨鲸帮、沧阁等不少黑道帮派，跟这位卓少侠多少都有些宿怨，虽是受了格天社那些贼的迫，但若是姓卓的当了盟主，难保不公报私仇！”当年归心盟主剑狂卓藏锋遭受格天社围攻，许多江湖帮派慑于格天社之威，也随同出手追袭。此时听了宋天鹰之言，台下顿时响起一蓬糟糟的叫声:“宋帮主说得是！”

“当年那点臭事，大伙儿可都有份儿，虽说身不由己，今他娘的多少有些心虚。”

“姓卓的当了盟主，老子立马率兄弟们远远逃了。”叫嚣之声越来越，卓南雁立台上，却觉中阵阵憋闷。

虞允文双眉飞扬，喝道:“南雁为人豪迈，陈年旧怨，他早不放在心上了，宋帮主此言，未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宋天鹰哈哈大笑:“任你说得天花坠，老子就是不服！”虞允文冷笑道:“此时比武夺帅，宋帮主若是不服，便请上台！”忽听一道冷森森的笑声腾起:“说得好！比武夺帅，自然要台上见真章！”这声音并不如何高亢，但那些喧嚣吵闹却丝毫掩它不住。群豪听在耳内，都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袭上心头，一时间糟糟的台下便是一静。

“是哪位英雄？”虞允文扫视四方，朗声道“何必故玄虚，便请上台吧！”话音一落，猛觉一股雄奇怪气凌空罩来，心口如被大石迫，霎时呼发紧，脸苍白。卓南雁忽地踏上一步，伸掌在他肩头一拍，低声道:“允文兄稍退，便由小弟会会高人！”虞允文但觉肩头注入一股清和之气，顿觉力全消，低声道:“只怕是他？”卓南雁点头笑道:“我理会得！”待虞允文大步退开，才转头望向台下，沉声道:“恭请林教主登台！”群豪悚然一惊，均想:“原来明教教主林逸烟竟然到了！”要知庭烟横栖隐多年，瑞莲舟会前也只在齐山大会上神龙一现，那时却还头戴青纱。洗兵阁之战，他虽是惊心动魄地一举困住了多位江南武学宗师，却因行事诡秘，不为江湖所知。

想不到在这四海归心盟会上，林逸烟终要登台一战。

蓦听台下一阵纷，高台当中正下方密匝匝站立的众豪客忽然间东倒西歪，似被两只无形巨掌硬生生拨开，空出一条通道。一人轻袍缓带，双手负后，悠然地自那通道上行来。看他目光深寒冷定，脸上宝光动，可不正是几十年来，江南武林中最让人惊恐畏惧的魔道宗师林逸烟。

林逸烟身上似是带着一股奇异气机，身周十步，竟无人能靠近半分。群豪惊诧莫名，被林逸烟撞开的人先是忿然骂，待见了他脸上的湛然神光，心底生寒，再也骂不出口。

嘈杂喧嚷慢慢平复，便只剩震惊钦佩，千百双眼睛紧盯着这黑衣如墨的明教教主，玄武湖畔居然悄寂一片。

林逸烟行到台下，定住步子，与卓南雁凛然对望。卓南雁心底却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这人是小月儿的生身父亲、授业恩师，也是爹爹的结义兄长，偏偏我却与他屡屡对阵！”忽在台上躬身行礼，道:“林伯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