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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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德不是那個意思。"牧師和氣地調停。"他只是有些不安,因為他還沒有完全作好走入婚姻的準備。我第一次見到我的莉迪亞時也是一樣的。我知道她對我一眼就看上她覺得不安。你們倆可以從這兒動身。哈林頓小姐,我會照看你的汽車的,祝你們一路愉快。"
"謝謝你,牧師,你真好。"
"哎,你會不會彈風琴呀?"
"不會。可是我會彈鋼琴。"
"好啊,賈德的母親也彈得一手好鋼琴。"
"我可沒説我彈得好啊。"珊妮笑了起來。牧師真難對付,但人確實很好。
"我想,我們應該讓賈德來做評判。"牧師的意思是他有一架鋼琴?
"我的貨車停在屋後,"科特雷突然話,語氣很嚴肅。"我去拿籃子,哈林頓小姐,你去車上坐好,把自己
得舒服點。"
"行!"她沒有理會他的挖苦,用愉快的聲音回答道。不管他的貨車裏面是什麼情形,她都不會讓他知道,這對她有什麼影響。
她把錢包夾在臂彎下,然後和牧師握手道別,起身繞到屋後。一輛大約是二次大戰時的破舊的福特貨車停在屋後車道上,車廂的油漆大都落了,
本看不出原來的顏
。她想,原來可能是藍
的吧。
她登上腳踏板,試着去打開乘客座的車門,但門怎麼也打不開。她又探身到車窗裏面,這才發現把手早就掉了。車窗倒是開着的,而且是永遠地開着。
有五彈簧從乘客座上探出頭來。座前還扔着許多舊郵件和過時的期刊雜誌。在整個旅途中,她的大腿大概一直要呈水平狀態嘍。
怪不得他找不到他的駕駛執照!也許他本就沒有駕駛執照。
她沒被嚇住,轉身繞過車頭,從駕駛座這邊爬了進去。令她震驚的是,車裏的部件看上去這麼古老和破舊。這車居然還能行駛。
她忍受不了那些戳在身上的彈簧,所以在地上亂七八糟的一堆垃圾中搜尋了一番。她找到了一沓過期的商品目錄,看上去像用過了一百年。這沓目錄至少有十釐米厚,應該很好用。她把它們堆在彈簧上面,然後一點一點地蹭過去,慢慢坐到那上面。
這樣一來,她就坐得很高。她第一次可以平視科特雷先生了。幾分鐘後,他就發現她得意揚揚的臉上帶着微笑,高高地坐着,平靜地等待着他。
"給我。"她伸過手去接下黑麥秸籃子,把它放在他們中間。他看來有些不情願,爬上車,坐到駕駛盤後面,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她不清楚他是生氣,還是必須這樣關門。但她馬上反應過來。
"你瞧,科特雷先生--"她玩着她短褲的折邊,"很明顯,你不想要我去你的農場。我也不想去,我只不過不想當着牧師的面爭論不休而已。他是個可愛的人,我不想冒犯他,讓他不快。"他那雙曬黑的手仍舊放在駕駛盤上。"你的本意是不是想説你已經改變主意啦?今天不想和我在一起啦?"她不知道這會不會傷害他的
情。"不是。實際上,我非常樂意今天和你在一起。但我突然意識到我很自私。因為這件事讓你很不方便。昨天晚上,你曾對我説過,兩週之內你不會到城裏來。要是我非要你今天晚上把我送回華爾城,我恐怕會打亂你的工作
程。"
"其實,主要是這條路太髒了。我們駛離九十號州際公路以後,還有二百二十四公里的行程。路倒不是太遠。"
"但每次你把這輛車開出去,都會加快車的磨損。像你先前説過的,你正在省錢,這也是你最突出的優點之一。"她聽見他急速地了口氣,她想自己又惹他生氣了。但她不在乎,繼續往下説。
"問題是,你是我一生中認識的第一位農場主,從我搜集到的資料來看,你有你的工作程。你的
程中沒有給自己留下時間去接待不速之客。如果你想現在
身,自己在路上吃午餐,我沒意見。我會步行到城裏,隨便吃點東西。今晚晚些時候來這裏取我的車。這樣牧師就不會多心了。"
"我看,你是不想吃野牛了。而且,你好像更顧及牧師的想法。"
"不是這樣!"駕駛室裏迴盪着她口而出的否認。
停了一會兒,他又説"那麼,為了證明這一點,跟我一起走吧。"他深沉、沙啞的聲音令她渾身一顫。
"我的農場靠近野牛峽天然牧場的北部邊緣。我渴望讓你看看你平生從未見過的傑卡拉普,它們只在暴風雨前出來。今天晚些時候會有一場暴風雨,你將看到不良河畔的一大景觀。你以前見過它們嗎?"她搖搖頭,意識到他們之間有種顯而易見的緊張氣氛,這使她到有些眩暈,也使她更注意他了。
"沒--沒有。我以前只在相片上見過。我沒有時間出門觀光遊覽。"在給自己找個丈夫的問題上,她花了太多時間。"它們為什麼叫這種名字?"
"因為它們看起來就像着火的地獄。"她震驚地看他一眼,發現他的嘴角掛着一絲懶懶的微笑。她的心又莫名其妙地輕輕一跳。看來,在他面前,她經常有這種反應。
"那是喬治·a·卡斯特將軍的話,不是我説的,小姐。達科他印第安人看到土地受到侵蝕,就稱之為'馬科西卡',也就是英文裏的'不良之地'--荒原的意思。一場大雨過後,我總喜歡時間出去尋找化石。我已經找到了一匹三個腳趾的馬和一個小駱駝的化石。"他鋭利地捕捉到她的目光,"我常常憧憬着和我
子一道在那裏的懸崖上度
月。我們一起尋找長着鋭利長犬牙的老虎化石。"這個農場王太不尋常了!他對自己新娘的要求是兩個人一起以最簡單、最原始的方式接觸大自然,把全世界都拋在腦後。
那樣相愛會是一種怎樣的情形?除了兩人之外,再也沒有別人!
珊妮好一陣沒有説話,他的話已經俘虜了她。他和託德太不相同了。託德對月的想法是,乘上他家的新遊艇,在希臘羣島間漂
,喝着昂貴的法國香檳酒,與最有地位的達官貴人在甲板上享樂。
託德説過他需要她。但是由於出生的偶然,她生在一個註定比一般富人更有錢的家庭。她從來就搞不清楚託德求婚的動機,更不要説那些與她祖父相識的各懷心機的別的男人了。
她的心思再一次轉向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和科特雷先生在一起,一個女人能確切地知道她的位置以及為什麼處於這個位置。就她所見。他不需要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她意識到,如果他娶個子,那只是因為他深愛這個女人。他的愛情會是天長地久的那一種。
她衷心渴望的就是這種愛情。這也是她來到不良河畔的原因。可是她從未指望遇見像賈德·科特雷這樣的男人。他的氣質和形象都與她想象中的丈夫相吻會。地球上會有另外一個像他一樣的男人嗎?
老實説,她本不知道怎麼去形容他。如果梅要求她描述一番,她都不知道從哪兒説起。她説不出任何具體的東西,尤其是他那些
起她的情
的不同尋常的思維方式和説話方式。
或許她應該接受梅的建議,在事情進一步發展之前打道回府。自從她登了那則徵婚啓事後,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現在,連當地的牧師都捲進來了,而她和這個陌生人還打算單獨跑開,去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那不是某個地方,珊妮·哈林頓。他打算要你看看他的家,讓你看個夠。要是你去了,你就是瘋了,完全瘋了!
"小姐,我不是打算嚇唬你。如果你改變了和我一起去的想法,你説出來就是了。我不會因為在這兒等你而責怪你。你大概已經聽見了大草原上討厭的響尾蛇和蝗蟲的叫聲,眼下正是它們當道的時候,我不騙你。它們曾經啃噬過我的燕麥和穀物。有人説,這次蝗災不亞於三十五年前席捲全州的那次蝗災。"
"真是糟透了。"她的聲音發抖。當他談論他的生活受到威脅時,她正在這邊為這些不重要的事情擔心,如果他失去了所有收成,他會怎麼辦?他將如何償還貸款?
"一想到只要給紐約的銀行打個電話,一分鐘內她就可以把他的債務全部還清。那不公平!
"當——當然,我沒有改變主意。"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她以為他沒有聽見她的話,便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看到他的手緩慢地從駕駛盤上落到鑰匙上。
他的聲音裏有一種她不悉的生硬
,這使她意識到他只不過是想保護她,告誡她。從他的行事作風來看,他這樣已經是十分親切温和的了。他肯定是在嘗試對她温柔一點,他的
觸動了她的心絃。
"是的,"她熱誠地向他保證。"可是,你喜不喜歡先在這兒吃東西,或者我們離開公路後再吃?"
"如果你吃得下,我喜歡現在就吃。"
"那麼,讓我們快些吧。這樣你就不會再費時間了。其實,讓你丟下你最焦心的農場不管,是我的過錯。"他謎一般的目光再次在她全身上下徘徊,令她
到莫名的
動和戰慄。他剛要啓動發動機,又説了一句,"你怎麼考慮這件事,哈林頓小姐?"她極力不去理會在她脊背上游走的陣陣神秘的戰慄,調轉目光,摹然
到難以言説的羞愧。"如果我沒有在報紙上登啓事,你的弟弟就不會因此來麻煩你,非要把你誘勸到競技場去見我。"
"我並不想抱怨這事。不過,如果你只是出於責任而不是別的什麼來陪我,那麼,我剛才説過,我們最好現在就説再見。"她不安地撥着手袋的帶子,現在是她體面地退出的時機。但是,奇怪的是,她發現自己現在還不願和他分道揚鑣。説句真心話,她想和他一起度過今天餘下的時光。他比她以往認識的任何人都更
引她,讓她
興趣。而且他很忠實,至少在這一點上,她很欣賞他。
"我——我為了找個丈夫,在報紙上登了一則合法的徵婚啓事。來了兩百多位應徵者。我只留下了五份個人簡歷和相片。我願意和他們進一步接觸。如果你也把個人簡歷和相片給我,那就一共是六份了。這算不算回答了你的問題呢?"
"那要看我的競爭情況而定。"他突然回答道。對一個説話慢的人來説,他的心思轉得快極了,太快了。
"我還沒有打定主意。昨天晚上我太疲倦了,什麼事情都沒有考慮,只想睡個好覺。現在我都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也記不得他們的樣子了。"他發動了汽車,倒出了車道,然後向在前廊上揮手的牧師招手道別。沉默,瀰漫在兩人中間。
他們駛上公路,進入快車道的時候,科特雷先生咕味道:"那麼,他們五人中誰也沒有給你留下一絲印象?那就意味着,你只對我有印象嘍?"他説得煞有介事,既不自謙,也不得意揚揚,只是穩穩地掌握着駕駛盤。
珊妮很想反駁他,但是她目前正坐在他的貨車上,要反駁就有些好笑了,而且,他也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