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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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她之前,蓍草在他的眼中,與尋常花草沒有什麼不同,都只是閒來無事之時的消遣物罷了。
既然是消遣物,就總有看得厭倦,玩著無趣的時候。
可他總能夠看到那個女子在蓍草叢前蹲坐著,大半天都不挪開一步的場景。
正如她不理解他為什麼不願放下魔門基業,與她共同歸隱山林一般,他也不理解她的這一愛好舉動。
就算是有修為在身的修士,蹲久了不會到痠麻,可數十年如一
地觀察著蓍草,孜孜不倦地打理著它們,也會由衷地
到無聊無趣才對吧。
但他總能瞧見蓍草前的她痴痴笑著,像個孩子。
好不容易等他有空,放下天魔門的事務,走到庭院中,與她訴說家常,談些心事,她也不曾告訴他喜愛蓍草的真正原因。
他曾試圖自己尋找答案。
然而直到她離開了他,離開了兩個孩子,他也不曾找尋到答案。
等到他終於後知後覺,有所明悟的時候,她已走遠,常常蹲坐在蓍草叢前的人換成了他。
花要凋謝,草將枯萎之時,是他澆水。
開枝散葉,滿園芬香之時,是他垂淚。
柳乘風雄才大略,宏觀大局他可以看得很是透徹,可那些細微處他卻未必能夠涉獵,即便是在深切瞭解了蓍草習過後,他親自栽種的十株蓍草,也只活下了一株,其餘九株早已埋葬在歲月的泥土裡,唯獨那一株陪伴他到現在,亭亭如蓋。
一株草為何能成長到可媲美一棵大樹的高度?
他不知道。
事實上,對待這株唯一活下的幸運蓍草,他並未採用什麼特殊的培養方法,也沒有動用修為拔苗助長,只是時常將對她的思念寄託在它的身上,夜夜期盼著,守護著,直到如今。
約莫是他對她的思念太深,讓這株蓍草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所以才會成長至那等驚人的地步。
沒有她的子裡,在庭院中與那株蓍草作伴,訴說著那些不為人知的衷腸心事,是柳乘風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偶有颳風下雨時,他也依舊會去。
那株蓍草的莖葉之盛,早已不亞於繁密樹幹,足可遮蔽風雨。
但雨夜中,柳乘風的衣襟還是會有被浸溼的痕跡。
分不清是雨是淚。
一如他分不清自己是對是錯。
此時此刻,那株蓍草仍在天魔門本部的後院中。
自它的莖葉上散發出的氣息蘊藏著十足的芬芳,但聞過的人卻一定不會到滿足快樂,因為它已融合了柳乘風心中最深處的悲苦。
俞燮甲手中的這蓍草,只有兩葉,顯然殘缺,並不完整,與柳乘風親手栽種的那株蓍草,在繁盛程度上完全無法比較。
但兩者間所承載的意義也不同。
柳乘風栽種的那株蓍草,是他的陪伴,是他的故友,俞燮甲手中的這蓍草,卻是效仿古制,用作占卜推演。
蓍生地,於殷凋殞一千歲,一百歲方生四十九莖,足承天地數,五百歲形漸幹實,七百歲無枝葉也,九百歲紫如鐵
,一千歲上有紫氣,下有靈龍神龜伏於下。
此為遠古神話中對蓍草的記載。
傳說雖不一定真實,但在廣為傳的過程中無疑給蓍草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以至於許多人認為此草非聖人之地而不生,蘊藏通聖之氣,於是久而久之,生存在遠古的人們漸漸棄用了穀粒、樹枝等演算工具,改用蓍草。
以蓍草劃分陰陽二爻,平衡太極,只是它眾多推演方法中的一種。
但兵不在多而在,推演方面亦是如此,俞燮甲手中的這
蓍草雖然殘缺,但其中所蘊藏的神聖之氣卻雄渾無比,以至於陰陽論道經才剛剛施展到起手式時,俞燮甲周身湧動的氣息就已開始暴漲,向著問道境圓滿之上的那一層悟道屏障衝去!
同一時刻,柳乘風的眼神已由驚異變為讚歎。
他雖然不能肯定俞燮甲是否能憑藉此法短時間內躋身悟道境大能之列,但單憑這一大膽冒險的果決舉動,俞燮甲的智慧膽識便已值得他抱有敬意。
只不過,這股敬意很快就被沖淡了許多。
“同樣是蓍草,你就沒有興趣剖析一下本座與那個女人之間是否有所關聯?”
“壞我道心的方式有很多種,或許在你看來這種方式是最為直接有效的,可在我看來,它卻是最為愚蠢的。”
“但至少現如今你的心境不再風平靜。”
“真正風起湧的那一刻,你會死。當真要選擇嘗試?”
“人生自古誰無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沒有價值,沒有意義,本座知道你柳乘風從來不願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又豈非如此?以蓍草撥動卦象,我早已看出今時今刻絕不會是我俞燮甲的命絕之,三招之後,我還是我,你卻未必是你,我可以繼續自稱本座,你卻未必可繼續做柳乘風。”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你俞燮甲自以為懂得天機,懂得命運,卻不知道卦象只是一種基於常理上的預示,並非絕對。今我柳乘風如果真的有心殺你,天上地下,沒有一個人救得了你!”
“你當真大言不慚!”
“汝乃不死無畏。”
…
轟!
那一蓍草陡然沖霄而起,陰陽瞬間失衡,太極崩毀,俞燮甲陰陽論道經催動,卻是撥反為正,重塑太極,太極之左又生太易,太極之右復生太始,三者成陰陽魚形環形相抱,陰陽、剛柔、奇耦,無所不有,通天地之理,證宇宙之道!
陰陽太極魚穿梭遊動,竟是破碎虛空,一息間奔赴至柳乘風面門,大口張開,似要將他一口進。
柳乘風卻是面無懼,兩指併攏點出,再度於空中造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