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廚子和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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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的時間不抵各自舊友的十分之一,但何光熙總覺得安星倔驢一樣的脾氣發作起來時,好像自己老早之前就領教過。更讓他
到意外的是,印象中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就連害怕緊張的模樣也是似成相識。
他突然覺自己好像在看一本懸疑小說,無數個可能之後總不相信大白於天下的那個結局。偏要合上書再箇中回味,以自己拼湊的線索來尋跡其中的安
。
其實,許多故事大半都是從無中生有開始。
她…
何光熙拿起湯勺,輕輕敲了兩下杯子。
安星抬頭看了他一眼,順著眼光瞥了下旁邊,方塊兒屏幕上,印出幾道帶著溼氣的指痕。
她伸長了胳膊。
何光熙接了過去,故意戳她心事似的低頭嘀咕著:“經紀人,該不會是一種什麼新型武器吧?”安星冷眼旁觀般的扯扯嘴角,拿在手裡的筷子像條在石盤上的晷針,在
走的時間裡一動不動,對剛剛的話置若罔聞。
何光熙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下,安星皺了皺眉頭。
“想什麼呢?”安星放下筷子說:“你怎麼能隨便讓一個陌生人接電話呢?萬一…”
“你,陌生?蘇梅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住在一起。”
“我們住…”安星看看四周,同一張沙發,同一條玄關,甚至連拿在手裡的碗筷都是同一套雪花白的骨瓷…
他們像認識很久的樣子,久到關起門就有點兒不分彼此。
安星重新拿起筷子,心事重重的把剩下的話跟飯菜混在一起嚥了下去。…所謂吃貨,大概就是以食為天。在遇見美味的一瞬間,所有的悲傷、恐懼、緊張…一切令人不安的情緒統統都會被治癒。
飯菜入口的時候,安星內心到無比熨貼。
她旁若無人的刮乾淨碗裡最後一粒米,眯著眼睛吃得正香。心中自是對從前那個糖鹽不分的廚男世界有了全新的認知。
一度用懷疑的眼光掃描對面那個吃相斯文的人。
“米飯。”何光熙看著她說。
“我已經飽的吃不下了。”安星打了個飽嗝,把剛放下的筷子又拿起來咂摸了兩下“不過,還能勉強再吃點兒菜。”何光熙喝了口水,嘴抖得厲害,憋了一臉壞笑。
安星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裡,心想反正自己在他面前已經徹頭徹尾的放棄那所謂的羞恥心了,倒不如敞開吃,讓他笑去好了。
接二連三把筷子伸出去,小而翹的嘴帶著油星不停
動。
何光熙彷彿被她打敗了一般搖搖頭,手肘抵著餐桌,身子往前挪了挪,順著頭頂的燈光,側過半張臉,指尖在嘴上方偏右的位子點點,說:“你臉上有飯粒兒。”想通以後,才舒坦不久的安星,忽然
覺喉頭裡卡了塊兒石頭,不上不下。她一邊拍打,一邊從上到下將噎住的食物踏踏實實的順到胃裡。
挑挑眉,伸長脖子,大眼睛瞬間聚光到何光熙手指的位置。與此同時,舌尖靈巧的在嘴
上啄了一下,一顆飽滿光澤的米粒瞬間消失於無形之中。
然後,她兩手一攤,推著桌子往後一靠。
在金老先生的武俠世界裡,安星覺得最上乘的武功當屬“斗轉星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會兒,以尷尬制尷尬,既不破壞和平,也不吃虧,再好不過。
對於剛剛發生的那一幕,何光熙顯然還處在反應中。他覺回到了小時候,在某節生物課後,自己好奇的蹲在院子裡觀察青蛙捕食。
他怔住,遲疑,尷尬…心頭微微顫動。
“沒見過?”
“什…什麼?”何光熙的聲音還有點兒恍惚。
安星笑笑說:“很好,你又掌握了我的一個秘密。…我也應該再發現一個他的才行。”後半句她刻意壓低聲音,雖然有點兒懊惱,但明顯是在自言自語。
何光熙沉下眼光,說:“你早就發現了。”
“這,沒人知道?”安星掃過每一碟泛著油光的盤底,發自內心的慨道“那還真有點兒暴殄天物啊。”對面的木椅子在地上劃出長長的聲音,麂皮絨的鞋底踩著地磚,沙沙的,聽上去無比柔軟。
安星低頭看了看腹部以上隆起的小山,擔心再吃下去怕是痛經的真實受就要向胃部轉移了。
也扶著桌子站起身。
“放著吧,明天我叫人來打掃。”何光熙走得不遠,停在餐廳跟客廳之間,轉身說。
“我不習慣別人碰我的東西。”何光熙看著紮起圍裙在廚房和餐廳間來來回回的身影,脫口而出:“水涼。”安星後知後覺的看向何光熙,一個健步竄到最裡面,指尖點了一下牆壁上的紅按鈕,抱歉地說:“我忘記給你按熱水開關了。”廚房外面沒了聲音,不一會兒,客廳裡傳出體育頻道解說員才有的語速和音調。
安星一聽就知道是足球比賽。
那個聲音從二零零一年中國一比零擊敗阿曼隊進入世界盃開始就印在了她的腦子裡。
她還記得那會兒父親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興奮的手舞足蹈。
“中國出線了!”他和電視裡面解說員呼喊的音調一模一樣,安星坐在一旁仰頭看著父親,就跟中了幾百萬彩票似的那麼動。坐在另一邊的母親倒還淡定從容,只管美滋滋的看著父親把安星抱起來在屋子裡旋轉。
一邊旋轉一邊高興的說:“我要帶我的小星星去看世界盃嘍。”安星問:“世界盃在哪裡?”
“漢城。”聽說那裡有盤浦大橋,後來橋兩邊按了噴泉,還有個夢幻的名字——月光彩虹。
安星沒見過…
聽說四月天的時候,那裡的輪中路上有條櫻花隧道,美得像個童話。
安星沒見過…
就連那場令人沸騰的世界盃,她也沒去看過。
後來,安星偷偷哭過兩次。
二零零二年六月四,中國零比二輸哥斯達黎加。
她和大多數女孩兒一樣並不愛足球,甚至可以說一竅不通,只是坐在電視前面摸摸空了的沙發,她心裡酸的難受;二零零五年一月十九,韓國宣佈首都漢城改名為首爾。
她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父親口中的漢城,成了她記憶裡永遠到不了的地方。
很多時候,眼淚裡淌的全是回天乏術的筋疲力盡。安星是個聰明的姑娘,既然知道是件沒結果的事,她寧願不去碰觸。
一去多年,家裡換過幾次電視,每當新機子裝好,她就會打開它,然後把體育頻道鎖定在最後。
她不看就以為看不見,她不想就以為再也想不起。
誰知,記憶就像支先前存好信息的點讀筆,一碰便紛來沓至。
解說員的聲音,一如從前。
安星擦乾手,從口袋裡掏出電話。
“喂,林雅。”外面的音量鬼使神差般地跟著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