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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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漸對這風奇觀也很好奇,定眼細看,只見
口上方有人用尖銳鋒利之物寫了數個狂草,飄逸無方,颯然
飛,陸漸瞧了瞧,點頭說道:“好字。”話音方落,便聽耳邊有人嘻嘻笑道:“你也知道好麼?可認得那是什麼字?”說話的正是姚晴。
原本陸漸讓姚晴留在閣中歇息,可這位大小姐天生的閒不住,又聽說寧凝亦在,越發放心不下,鬧著跟來。陸漸無法,向谷縝討了一件火狐皮裡子的鶴氅,裹著她馱在身後。這樣子惹來眾人的許多嘲笑,谷縝說得尤為刻薄:“真是豬八戒背媳婦兒。”陸漸臊了個大紅臉,姚晴卻是心安理得,似笑非笑,回罵道:“臭狐狸,病的若是你媽,你背是不背?”谷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落了老大個沒趣。
姚晴力虛弱,吃再多參湯也不能持久,加之那鶴氅是當年谷萍兒醫治寒疾用的,穿在身上十分輕暖舒服。行不數里,便沉沉昏睡過去,沿途探碑解謎一概不知,直到此時聽見風
怒嚎,方才驚醒,醒來便聽見陸漸贊那狂草字好,心中好笑,故意難他。
陸漸麵皮一熱,念道:“眾…門…"姚晴笑道:“眾風之門!你呀,不懂裝懂。”陸漸心道:“無怪谷縝和施姑娘一聽說‘眾風之門’,便道‘風’,原來這裡明白寫著。”便道:“這四個字太潦草,寫得跟一個字似的,真叫人認不出來。”姚晴道:“盡找藉口,這算什麼潦草?張旭的《率意貼》才叫草呢。哼,你都不認得,又說什麼好字?”陸漸道:“我沒說字寫得好,只是覺得這幾個字筆畫凌厲,藏有極高明的劍意。”姚晴聞言細看,果然如此,心中甚為驚訝。
陸漸又道:“兩側還有字?像是一個人寫的。”姚晴探頭一瞧,念道:“莊生天籟地,希夷微妙音…還有落款:東吳公羊羽某年某月醉書。”陸漸忍不住道:“這話什麼意思?公羊羽又是誰?”姚晴道:“前兩個典故我知道,莊生天籟,出自《南華經》中的《齊物論》,人籟是絲竹,地籟是眾竅,天籟是天風。希夷出自《道德經》,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說的是不可捉摸、玄微奧妙的境界。至於東吳公羊羽麼,我就不知了,或許是哪位東島前輩吧。”話音方落,便聽仙碧接口道:“公羊先生是古代的一位大劍客,輩分極高,西崑崙祖師見了他,也要叫一聲師祖。”姚晴微微皺眉,輕啐道:“誰要你多話。”仙碧笑而不語。陸漸卻釋道:“無怪這字如此飄忽,敢情當真蘊含劍法。”仙碧道:“不止含有劍法,本就是用長劍一氣刻成的。”這是忽聽左飛卿道:“這風實在古怪,容我先入一探。”仙碧聞聲一驚,脫口道:“你傷勢未好,怎麼去得。”左飛卿笑了笑,說道:“不打緊,我只瞧瞧,並不深入,再說此地除了我,又有誰會鑽風之法?”大袖一拂,縱身騰起,飄飄轉轉,恰如一片
雲,嗖地一下鑽入
中。
中怪風小時飛沙走
,大時能將人畜吹倒,逆風而行,難之又難,但左飛卿直面闖入,卻如穿行大路,一無障礙。眾人瞧了無不稱奇。
不到一炷香時間,白影忽閃,左飛卿倒掠飛回,順著風勢凌空一旋。落在眾人之前,只見他面發青,嘴
泛紫,眉
頭髮上掛著一層白霜。眾人均是驚訝,但見他臉
由青變白,由白變紅,驀然吐出一口鮮血。仙碧吃了一驚,搶上前去,取出藥瓶,倒出一丸丹藥,虞照則轉到他身後,度入周
電勁,以風雷轉生之法壓制他體內傷勢。
左飛卿緩過一口氣,說道:“若論風勢,並不足畏,但風中夾雜著一股寒氣,像是從九幽絕域吹出來的,冷入骨髓,好不厲害。我進去裡許便被那寒氣發了傷勢。”虞照怪道:“既然這麼厲害,當年思禽祖師怎麼進去的。”左飛卿道:“祖師想必用的也是風鑽法,但他內功勝我十倍,冰火不侵,入
一定不難。”眾人目視幽黑秘
,均想逆風而行已是極難,再加上那古怪寒氣,著實不易深入,思忖間,谷縝道:“我來試試。”左飛卿望著他,點頭道:“你若當真練成周
六虛功,的確可以一試,你附耳過來。”谷縝低頭側耳,左飛卿在他耳邊低語一陣,谷縝連連點頭。過了半晌,左飛卿道:“聽明白了麼?”谷縝道:“大致明白了,說到底就是避實就虛,避開風頭。”左飛卿道:“不錯,世間萬物,均有弱點,狂飆勁風也不例外。”谷縝瞑目沉思,過了一陣,長髮陡然飄起,大袖一拂,去時如電,嗖地鑽入風
之中。眾人見狀,各各吃驚,仙碧面
奇異之
,喃喃道:“聽說練成周
六虛功,八部神通均能信手拈來,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左飛卿點頭道:“雖說如此,但此人悟
之高,卻是左某生平僅見,幸好他不是萬歸藏一
的人物,若不然,可是難纏已極。”話音未落,陸漸忽道:“我也去。”姚晴聞言一驚,說道:“你去作甚?”陸漸道:“我不能讓谷縝孤身犯險。”姚晴心中老大不願,撅嘴道:“你去了,誰來陪我?”陸漸道:“相煩施姑娘照顧一二。”仙碧笑道:“你還叫施姑娘?”陸漸一呆,笑道:“是了,我當叫弟妹才是。”施妙妙耳
漲紅,彷彿
透的蘋果。姚晴心雖不願,但見陸漸目光炯炯,知他心意已決,無法阻攔,心中既是惱火,又是擔憂,悶悶不樂。
施妙妙扶著她靠在石壁上,輕聲道:“姊姊放心,他倆大風大都過來了,一定沒事。”姚晴沒好氣到:“我才不擔心呢,我倒要瞧瞧,他不會鑽風法兒,怎麼進去?”說著偷眼望去,只見陸漸有如不聞,對著風
沉思一會兒,忽地擰轉
身,雙手探入風中,身子一扭,便沒了影子。
姚晴咦了一聲,心中好不奇怪。仙碧瞧出他心中困惑,說道:“陸漸練了補天劫手,能以雙手知覺風勢強弱,加上大金剛神力,闢風禦寒,應當不在話下。”姚晴聽了心中稍安,鼻尖卻輕哼一聲,故作不聞,仙碧自知嫌怨難消,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陸漸越是深入,越覺風勢強勁,有如千百巨手將自己夢裡推向外,風聲呼嘯,有如千軍萬馬一起殺來,令人魂悸魄動,只須膽量稍遜,立時應聲而退。
"補天劫手"神妙無比,上窮碧落,下黃泉,昔便曾破掉左飛卿的"清風鎖"時下狂風聲勢雖然大了千百倍,道理卻與"清風鎖"一般,陸漸憑劫力避開風頭,變換身相,只向風勢最弱之處鑽去,同時鼓起"大金剛神力",全身浩氣奔湧,百寒不侵。
行不多久,風勢忽變,一會兒鼓吹直前,一會兒又如龍捲風一般疾旋不止,似要將闖入之物攪得粉碎,四周壁被狂風長年沖刷,變得異常光滑,陸漸偶爾觸及,卻是奇寒徹骨,血為之凝,牆壁之上竟然覆滿一層玄冰。
陸漸心念方轉,忽見前方有物事飛撞過來,這時內伸手不見五指,全憑心神禦敵。陸漸略一側身,左手將那物事兜住,但覺入手柔軟溫暖,竟是人體,縱是黑暗之中,陸漸雙手所及,仍然辨出來人,失聲叫道:“谷縝,是你麼?”他內力雄勁,當世罕有,字字如雷。谷縝雖有絕世心法,內力卻遠遠不如陸漸,初時真氣充足,尚能抵禦狂風寒
,但入
越深,越覺
力漸疲,周
八勁雖不時補充,但卻遠遠不及真氣損耗之速,加之風勢變化萬端,忽直忽曲,倏爾被一陣龍捲風掃中,氣機紊亂,頓時向後撞出,若非陸漸趕到,輕則被那寒
凍僵,重則被狂風所卷,撞上
壁,頭破骨折。
陸漸到谷縝體內氣機紊亂,立時默運玄功,度入一股真氣,谷縝得力這股真氣,緩過氣來,只為逆風
住口鼻,不能言語,當即運指如風,在陸漸掌心寫道:“齊心協力。”陸漸心領神會,兩人把手向前,各展神通。陸漸以劫術尋找狂風死角,谷縝則使風鑽之法卸去風力,初時配合尚不純
,但二人默契頗深,漸漸配合無間,風勢雖然越來越大,二人卻似魚入水中,去勢更疾。
風曲曲折折,深得出奇,谷縝默默推算,二人兜兜轉轉,行了已有二十餘里,前方依然空曠,不見盡頭,兩側玄冰越結越厚,通道越發
仄,將眾風迫成一束,越發凌厲,狂風振動冰壁,四周發出嗡嗡怪響,有如百十口洪鐘同時在耳邊震響,令人鮮血沸騰,直要破腦而出。冰層脫落,化為千百冰屑,隨風湧出,好比銳箭,二人縱有神通護體,肌膚仍被割出許多細小血口,所幸狂風冷厲,鮮血尚未
出,便又凝結,二人更是早已凍得渾身發麻,不知疼痛了。
通道越來越窄,閃轉騰挪越發不易,谷縝疲歷盡,如飛陸漸不是諸如真氣,早已倒斃。苦苦支撐半晌,前方通道已不容二人並肩。陸漸心念都轉,厲聲道:“到我身邊來。”谷縝一聽,立時知道他的意思,運指在他掌心寫道:“不成,還是退回去吧。”陸漸雙目睜園,沉聲喝道:“這會兒我是兄長,你聽我的。”他極少發怒,一旦發怒,自有一股懾人之意。谷縝暗暗嘆了口氣,再不作聲,轉到陸漸身後。
陸漸扯下二人一帶,將谷縝綁在身後,沉喝一聲,將大力金剛力運到極處,手足撐住兩壁,一分一寸,硬生生向內挪去。此時風勢已大到不可思議,龍捲颶風也有所不及,抑且夾雜寸許冰錐,
而來。此時此地,任何機靈均是無用,唯有以平生修為與狂風較量,陸漸每前進一部都要使勁全身力氣,身子似要被呢狂風寸寸撕裂,麻木之
從肌膚深入骨髓,從四肢
近心口,陸漸不由得發車生生大吼,努力
發自身鬥志,吼聲如雷,迴盪
中,與那狂風怒嘯分庭抗禮。
走了約莫兩百餘步,陸漸卻覺得這段路足足有萬里,無比漫長,疲憊之意陣陣湧來,身上被冰錐戳中的地方,初時極為疼痛,但隨時光逝,漸漸被那寒氣凍麻,難覺痛楚,眼前金星亂,喉間若有血腥之氣,彷彿隨時會暈倒。就在這時,腳底忽然一虛,陸漸左腳踏空,向下急墜。
這一下突兀已極,陸漸氣力將竭,全無應變之能,谷縝與他綁在一處,自也身不由主,隨之下墜。二人心中均是一個念頭:“這下完了。”心念未絕,雙腳忽地冷溼,嘩啦一聲,已然落入水裡。
那水奇冷如冰,二人身上創口經水一洗,血溶痂落,痛不可當。
疼痛令二人略略清醒,但覺那水錶面甚靜,下方卻有暗潛藏,沒有緩過神來,水底忽地攪動起來。陸漸劫力一探,頓時駭然,亞聲道:“谷縝當心,下面有東西。”奮起餘勇,方要使出"神魚相",卻忽覺身子空空,內力竟然無法凝聚,心中方叫糟糕,谷縝已然將他緊緊拽住,揮手發出一道"周
水勁",闢開四周水勢,如飛向前。
原來谷縝藏身陸漸後方,得其庇護,不必與那怪風相抗,於是運轉八勁,恢復力,待到下墜之時,真氣已回覆六成,聞聲立時使出"馭水法",闢開水勢,拽著陸漸躲避,陸漸筋疲力盡,任他拖拽,一
手指頭也太抬起來。
水響驟起,盪耳畔,從四周傳來陣陣回聲,谷縝隱隱
覺身後有龐然大物
近,手底陡沉,陸漸忽被什麼東西拽住了,急向水下沉去。
谷縝又驚又怒,左手拽住陸漸不放,右手發出一道電勁,順水向那怪物湧去,噼啪一聲脆響,藍白之火劃破沉沉黑暗。谷縝手底一鬆,心中大喜,立時將陸漸猛力拽回,這時間,忽就覺兩條細長觸手從下伸來,刷刷纏住腿,一股無儔巨力將他拽向水底,谷縝情急間大喝一聲,週六電勁猛然湧出,嗤嗤兩聲,觸手再度鬆開。
谷縝緩過一口氣,忽聽陸漸虛弱道:“左邊,左邊大概有岸。”谷縝聞聲,拽著陸漸,劈波斬,奮力游出數十丈,只覺前方水勢越淺,終於踏上實地,谷縝連滾帶爬,與陸漸登上一片石岸,渾身痠軟,癱倒在地,只聽得水中一聲大響,四周又變寂靜,唯有清風行於水上,發出泠泠細響。
谷縝心子突突直跳,四周黑的,一無所見,渾不知還有什麼危險。這是忽聽陸漸道:“那東西走了。”谷縝一愣,說道:“你沒事麼?”陸漸嗯了一聲,說道:“我還好,你被那東西纏到了麼?”谷縝道:“是啊,這是什麼地方,怎地有這種鬼東西?”陸漸道:“你當心,那東西有毒。”陸漸一說,谷縝才
到觸手纏過之處又痛又癢,當即轉動神通,化解來毒。”週六六虛功"一旦練成,八勁輪轉,能消百毒,所以當年梁思禽面對明太祖,連飲十餘壺毒酒,尚能談笑自如,谷縝在船上飲下"愛神之淚",終能保持一線靈光,不致沉淪,這怪物毒
雖異,但也脫不出"周
八勁"的樊籬,谷縝真氣轉的數轉,痛癢之
便減輕了許多,忍不住問道:“陸漸,你也被纏到了吧?”陸漸淡然道:“不打緊,這毒還傷不了我。”谷縝鬆一口氣,忽而笑道:“無論如何,這風
雖惡,你我還是勝了。”陸漸苦笑道:“算是慘勝,到如今,我一身骨頭還跟散了架似的。”谷縝道:“苦盡甘來,苦頭越大,甜頭也越大。”陸漸道:“這水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來頭,難道真的是龍?”谷縝道:“真龍我沒見過,但龍若想傷人,不該是用鞭子,仔細想來,有些像是章魚,但章魚一來無毒,二則偌大章魚,腕足必
,這東西纏人的玩意兒確實又細又長,倒像是許多皮鞭,天幸它怕我的周
電勁,若不然,可要你我好看。”陸漸道:“被他纏住的地方有些黏
,腥臭得很。”谷縝笑道:“你先別嫌他臭,呆會要是咱們出不去,還要靠它當乾糧呢。”陸漸嚇了一跳:“你要捉它?”谷縝道:“是啊,你做魚餌,我做魚鉤,你下水勾引它上來,我在岸上給它一下狠的。”陸漸心中滿不是滋味:“為啥我做魚餌,以往都是你做的?”谷縝嘻嘻笑道:“皇帝尚且輪
當,魚餌也該輪
做。”陸漸雙手連擺:“不成不成,我寧可餓死,也不吃那東西。”谷縝哈哈大笑。
漸將手放在地上,劫力延伸出去,探索良久,說道:“谷縝,山壁上有一個。”谷縝道:“多高?”陸漸道:“離地十丈有餘。”谷縝道:“有多大?”陸漸道:“可容一人進出。”谷縝笑道:“妙極,快快上去。”二人攀巖而上,只覺越爬越高,風勢越大,對崖似乎有無窮孔竅,吹來縷縷勁風,二人渾身是水,經風一吹,遍體生涼。
“到了。”陸漸摸到口,翻身而入,伸手將谷縝拉上。谷縝落到後面,心中氣悶,不由罵罵咧咧:“這狗風吹得老子得了風溼,手腳也不靈便了。”陸漸聽得啞然失笑,他一意護著谷縝,總是努力在前,若有危險,方能率先抵擋,故而谷縝落後,卻與風溼無關。陸漸伸手一摸,摸到一扇石門,當即運起神力,喝道:“開。”石門嘎吱一聲,應手而開。一股冷氣從中
來。陸漸略一定神,長
一口氣,大步走在前面,谷縝緊隨在後,魚貫進入
口。行了百步,前方忽地透來淡淡光亮,霎時間,通道驟然軒敞。二人眼前一亮,入眼處竟是一座數丈見方的石廳,照定廳中一座石棺。
谷縝走到壁前,瞧那明珠,好不驚訝,叫道:“這是長明珠。”陸漸道:“長明珠是什麼?”谷縝道:“長明珠是夜明珠中的神品,傳說是深海魚龍頭頂之珠,價值連城,我周遊天下,也只見過一枚,這裡竟有十二枚,棺中葬的是何人物?”陸漸走到棺前,拂去塵土,指尖所及,棺面凹凸不平,刻滿文字,不由念道:“弟花鏡圓…姊風憐之墓…"話音剛落,二人四目相對,石廳中一片寂靜。
過了良久,谷縝吐了口氣,苦笑道:“鏡天和風后竟在這裡,生不同衾,死卻同,可悲,可憐…"言下不勝
慨。
陸漸卻吃驚道:“鏡天,風后?黑天書就是他二人所創麼?”谷縝默默點頭。
陸漸道:“他二人到底誰主誰奴?”谷縝皺眉道:“只有天知道。”陸漸摸索棺面,忽道:“這裡還有字。”於是念道:“餘與姊自幼相逢,從此宿孽糾纏,三十餘年矣。蒙姊垂青,共究隱脈,開武學之新境,成千古之奇功。然妙則妙矣,卻有至憾,此雖煉神捷徑,卻非一人能夠成功,成功之,也是大難之時。餘二人苦研多年,無法解脫。姊悲恨痛悔,鬱鬱而終,餘苦戀無終,意冷心灰,此數年間藏身風
,棄絕世務,漸有所悟。煉者尚能貫通隱顯二脈,煉神致虛,合於大道,黑天之劫可盡解也。然此道艱危,顯隱之妙,餘非親歷,故而難於盡知,又惜此功為姊心血
命所聚,不忍廢於吾手,故撰《黑天書》一部,留與後世能者,破其秘奧,消餘遺恨也。”
“顯隱之妙,餘非親歷。”谷縝說道,"就這一句話而言,當是風后為奴,鏡天為主。”陸漸悵然道:“原來贏萬城說的竟是真的。那《黑天書》在哪兒?待我毀了它,免得害人。”說著躬身尋,谷縝卻搖頭道:“《黑天書》怕已不在此地了。”陸漸念頭一轉,恍然大悟:“你是說,思禽先生來過這裡,帶走了《黑天書》。”谷縝道:“是啊,這麼一來,就能說得通了,為何《黑天書》本在東島,卻從西城
出?”陸漸眉頭大皺:“這就奇怪了,思禽先生燒了那麼多書,為何偏偏留下《黑天書》?”谷縝道:“這就是聰明人的煩惱了,他燒的那些書,無非都是他看麵包,想通透的,但這部《黑天書》他老人家也沒相通。再說鏡圓祖師與思禽先生血緣極深,思禽先生見他一生為情所困,老死此間,心中必然十分難過,解開黑天之謎是鏡圓祖師死前遺願,思禽先生既然無法解開,便只好留下此
,留待後人解答。想必他也知道此書危害,故而收藏甚秘,百餘年間無法發覺,不料百年前終被西城弟子找到,可惜後人不肖,不但不致力於解答謎團,反而利用此書奴役劫奴,惹來無數腥風血雨。”說到這裡,谷縝不勝唏噓,說道:“你再摸摸瞧瞧石棺,可有經書線索?”陸漸一愣:“既然經書沒了,還摸什麼?”口中這麼說,手裡卻繼續摸索,忽道:“在這裡了——棺左牆角。”谷縝蹲下來,棺左石壁下摸索一陣,說道:“有了。”陸漸也俯身察看,只見谷縝按了一下某處,嘎吱一聲巨響,一塊岩石退後,從地底升起一方玉匣,谷縝笑道:“果然在這裡。”陸漸怪道:“這是什麼?”谷縝道:“思禽先生取走黑天書,又會留下什麼?”陸漸雙目一亮,脫口道:“線索。”谷縝微微一笑,正要揭開玉匣,突然間,入口處捲起一陣狂飆。兩人猝不及防,為那大力所
,縱身閃避,就在這時,谷縝手中一空,那玉匣已被來人奪走,耳邊只聽陸漸厲聲大喝,似與那人
上了手,滿室勁氣縱橫,谷縝幾乎無法張眼。
二人手極快,轉念功夫,勁氣已消,便聽萬歸藏哈哈一笑,說聲:“謝了。”谷縝定眼望去,一角青衫在
口飄然一晃,消失不見。
陸漸大叫一聲,縱身趕上,谷縝又驚又怒,緊隨其後。兩人直趕到墓出口,前方漆黑一片,萬歸藏早已不知所終,陸漸懊惱已極,跌足道:“怎麼搞的,竟被這廝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谷縝忽道:“等一下。”轉身又向墓內奔去。
陸漸見他反其道而行之,頗為不解,也隨他奔入,到了石廳,只見谷縝取出一把匕首,正將一顆長明珠撬下。陸漸吃驚道:“你做什麼?”谷縝道:“借一借光。”話音未落,忽聽嘎嘎之聲,那石棺陡然下沉。谷縝叫聲不好,拽住陸漸,疾向墓外奔去。
通道中亂石墜如急雨,陸漸雙掌亂揮,一一震開,腳下卻不稍停,兩人均將平生輕功展到極致,剛剛奔到出口,便聽得身後轟隆一聲巨響,墓坍塌,數十萬斤巨石將入口死死封住。
陸漸駭然道:“怎麼回事?”谷縝拭去額上汗珠,氣道:“只怪我動錯了念頭,眼看四周漆黑,竟想借這長明珠照亮前途。不料卻忘了鏡圓祖師出身天機宮,
於機關之術,入墓者只取《黑天書》則罷,若是取珠開棺,勢必觸動機關,墓
坍塌,將來人與石棺一起封在裡面。”說罷目視手中明珠,淡淡珠光
呈青白,照在人面,鬚髮畢見。
陸漸沉默一陣,說道:“谷縝,我們只尋潛龍,不要另生枝節。”谷縝苦笑道:“或許我做商人太久,見了珍稀寶貝,總有一些眼饞,此事下不為例,還是追趕萬歸藏要緊。”陸漸點了點頭,谷縝將珠子含在口中,與陸漸縱身下至水邊,忽然一陣腥穢撲鼻而來,臭不可聞。谷縝取出珠子,青白幽光燭照丈許,忽聽陸漸失聲叫道:“那是什麼?”谷縝定了定神,看見水邊躺著一個怪物,頭大身細,軟綿綿的活似一大堆棉花,身子已被撕成兩半,若斷若續,一半躺在岸上,一半浸在水裡,腥臭汁濺得到處都是,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磷光,宛如鬼火。
“是一隻毒水母。”谷縝瞧了一會兒,說道。
陸漸生長海邊,也曾見過水母,可如此巨大確實從所未見,真不知是如何長成的,呆怔片刻,問道:“如此說來,纏上我們的就是它了。”谷縝點頭道:“可惜它太沒眼,惹完我們又去惹萬歸藏,萬歸藏何等人,豈容它活著脫身?”陸漸想像這水怪與萬歸藏殊死搏鬥的情形,心裡不覺打了個突:“不知萬歸藏如何將它殺死,我在墓
之中,竟沒聽到半點動靜,結果被那廝從後掩至,奪走玉匣。”想著不勝懊惱,望著水怪穢屍,又覺十分
惑,"這東西是自古便有?還是鏡天留在此間,鎮守陵墓?此處人煙不至,它又以何物為食?”但這水怪一死,鏡天也歿,眾多疑問都成了懸案,永不可解了。
繞開水怪穢屍,二人憑藉珠光回到風處。與外面
口迥異,外
風向外推,此間
口卻有一股龐大
力,將這龐大石窟中千萬孔竅吹來的
風水汽全都
入,絲毫也不漏掉。
才到口,二人便
覺莫大
力,如被百十人拽住身子,向內猛扯,谷縝氣力較弱,一不留神,身子騰空而起,打著旋兒向那
中飛去,天幸陸漸眼疾手快,騰出一手,將他左腿拽住,硬生生拉了回來。
谷縝驚魂甫定,二人略一商議,依照前法,仍以帶拴在一起,只是此番谷縝在前,陸漸在後,憑藉神力,穩住二人身形,不至隨風亂飛,撞上玄冰
壁。
準備妥當,二人方才鑽入石。出乎二人意料。此番順風而行,比起入
時逆風而行容易百倍。谷縝悟通人氣相馭後,善借萬物之力,憑藉風力,二人腳不沾地,翻騰向前,有如騰雲駕霧,去勢比箭還快,進
時費了半
,出
卻只花了幾柱香功夫,便覺前方光亮刺眼,呼的一下鑽出
外。
這時間,谷縝忽地想到風之前便是懸崖,不由叫了聲“當心。”話音未落,十餘條銅鏈破空
來,將二人身形扯住。二人順勢借力,化解風勢,縱身轉回,卻見使銅鏈的乃是十餘名雷部弟子,那銅鏈原是軟槍,去掉槍尖,便成了救人的繩索。
陸,谷二人立定身形,見前之人均是無恙,心中稍定,谷縝脫口問道:“萬歸藏呢?”眾人均是黯然,仙碧指著遠處海面,谷縝極目望去,海面上一艘黃鷂快船,有如飛魚跳
,去的風快,半晌功夫,便只餘一個黑點。
谷縝跌足叫道:“真是買不如賣,賣不如偷,偷不如搶。”虞照道:“老弟,這話怎麼說。”谷縝道:“這是萬歸藏當年親口對我說的。說的是,同樣一件貨物,買來不如賣出划算,賣出不如偷來划算,偷來不如搶來划算。”虞照道:“這不是教人做強盜麼?”谷縝道:“做強盜是無本萬利的買賣,若能做成,自然勝過平常生意十倍。料想老頭子財雄天下,決不會是一分一釐賺來的,多半使了強盜勾當。只恨我當時只想用心賺錢,對什麼偷啊搶啊的厭惡無比,不曾用心體會,結果今失了算,吃了大虧。”說到這裡,又問道:“萬歸藏什麼時候來的。”仙碧道:“陸漸入
不過一刻功夫,他便來了。我們阻攔不住,又無能為步你們後塵,進入風
,只好眼睜睜瞧他進去。唉,這幾個時辰
內動靜全無,真是急死人了,就像是過了一輩子似的。”谷縝大大皺眉,心道:“這老賊好生狡猾,先跟在我們後面,讓我二人給他開路,任何危險,都由我們承擔。那
中漆黑,風聲又大,我二人一意應付風勢,哪能料到後面有人?最後一段,陸漸以血
之軀抵禦神風,更省了老賊許多氣力,他跟在後面,待到玉匣出世,方來搶奪,那時候我二人
力未復,哪是他的對手…"他越想越氣,忍不住以拳擊掌,破口罵道:“萬歸藏這個狗孃養的。”施妙妙聽得皺眉,喝道:“谷縝。”谷縝方覺無意中罵了一句
話,忙道:“妙妙,你不知道這件事有多氣人…”說到這裡,忽見陸漸懷抱姚晴,低頭默然,谷縝
中大痛,愧疚之意湧上來,澀然道:“大哥,都怪我…“陸漸搖了搖頭,嘆道:“怪你什麼,或許都是天意。”抱起姚晴,蹣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