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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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不在家的時候我總是喜歡偷偷的走到那架落地大鏡前仔細端詳自己。黑黃相間的皮,
茸茸的尾巴,結實的身子,
壯有力的四肢,尖立而不時向四方轉動的耳朵,圓圓的黑溜溜的眼睛,經常
溼的鼻子,長且前突的嘴巴,吐出長長的舌頭對著鏡子作個鬼臉,也曾想如主人那樣微笑一下,可長長鋒利的齒顯得我有些兇惡。我發現我是一條狗,雖然總是滿腹狐疑。
我有語言喜歡與人,可惜我的語言太平凡普通只會用低鳴吠叫配之以肢體語言來表達我的喜怒哀樂。可主人並不相信那就是我的語言,很奇怪,主人寧願相信死人會說話也不相信我也同樣會說話,無時無刻的在表達自己的思想。我的生活很簡單也很悠閒,每天的工作就是保護主人的“一畝三分地”當窮極無聊的時候我就喜歡發呆,身子匍在地面,張著嘴巴吐著舌頭,在安逸之中卻總
覺身體裡遊弋著莫明的衝動,我站起來,警覺的觀望四周,然後又重新爬下,尾巴不停的掃動地面,惹起塵埃一片。那天有個人侵入我守護的家園,我勇敢衝了過去,狠狠的咬進他的腿,犬齒深深陷入肥膩的
裡,
受他硬
的大腿骨,鮮血和他疼痛的嚎叫刺
我的神經,讓我
受到前所未有的快
,沒什麼比在一種本能之下,讓牙齒咬進敵人身上更讓人
到無比愉快的了。
當潛在的敵人從門前經過的時候,我的牙齒因期待而發癢發疼,渴望得腦袋都有些眩暈,不自主的從喉嚨深出發出恐怖的低,我因此成為主人的驕傲,當有朋友來訪的時候,主人總是親暱的邊拍著我的額頭邊誇獎我是條真正的狗,對於誇獎我儘量保持一種謙虛的姿態,抖抖皮
或伸出舌頭
著有些發乾的鼻頭。主人在家的時候總喜歡在我脖子上栓一條叫鎖鏈的東西,我討厭它,因為它限制了我的自由。我不再可以在院中隨意的散步,隨意的咆哮,每當我見到有趣的生物,諸如蝴蝶飛過,我剛要跳起來與它嬉戲,那該死的鏈子總要把我拖住甚至是拽倒。吃飯的時候,主人通常拿過來的都是些殘羹冷炙,味道不算好但足夠溫飽。這也許就是我的生活,狗的生活。主人是個滿目滄桑的老者,臉上爬滿了皺紋,據說過去他還是十里八村少有的識字人,為人所尊敬,生活也富裕過。可後來很多人家都通過知識改變了生活,而主人仍然活在過去的榮耀裡不肯放下架子混同於人,時間久了沒人再記得他,他也甘心守在這個院子裡。我的祖先也許和主人的祖先有過契約。祖先告戒我們,狗不嫌家貧,無論主人是貴是賤,狗都有刻守自己的忠誠,想必主人的祖先也有類似的話教育影響著他,以至於他抱住祖訓寧願家道破落。我與主人相依為伴,雖貧窮卻還快樂。不知怎麼忽然有天主人變了,大概是在外邊受人欺負了,回到家就把自己悶在屋子裡說什麼:改革,改革這樣的話。我並不明白什麼叫改革,只看著主人愁眉不展的樣子頗有些心疼,在門外我拖著鎖鏈轉著圈,不住的向屋子裡張望。幾天後主人領來許多外地人來到家中,聽得出好象是談什麼租地賣地的事,為了防止我鋒利的牙齒會嚇到客人,主人第一次用鐵籠封住了我的嘴。那晚主人很高興大概是生意談成的緣故,晚飯的時候主人丟過來一
骨頭,我喜滋滋的啃著,直到把骨頭統統咬斷磨碎
到肚子裡。
主人慢慢變得有錢了,那張乾澀滿布滄桑的臉也開始泛起了油光,人也打扮的時尚花哨起來,還經常晃動著手腕向人展示著配代的三個金錶。外地人又來了,帶著幾個牛皮箱,打開之後裡邊出花花綠綠的東西,好象是叫鈔票,主人臉上掛滿了貪婪的笑容,外地人瞧了眼呆站著向屋裡遙望的我,不懷好意的說什麼:要吃香
。主人尷尬的楞了一下,順服的點點頭並像我投下狠毒的一瞥。我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緊張
的神經讓我焦躁不安,我不停的打著轉,不停的搖動著尾巴表示我的不安,鎖鏈嘩啦啦的作響。隨著鎖鏈的聲響,煩躁和恐懼讓我失去理智似的不停的用牙齒啃咬著鎖鏈,各嘣嘣的不停的咬,不停的咬,不停的咬…我鋒利的牙齒崩斷了,嘴角里滲出了血,血滴滴噠噠的順著鎖鏈掉到了地上,從一滴滴到匯聚成一片,我忘記了疼痛繼續啃咬,可鎖鏈仍不為所動的牢牢將我捆住。我拼命的想要掙脫,拼命的掙脫,皮
撕掉一大塊,慢慢的滲出了血。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殘害自己,當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勞的時候,我重新安靜的匍下,嘴巴緊緊貼著地面,“嗚嗚”的哀鳴著。中午飯我沒有吃,雖然這頓飯比任何時候都要豐盛。
傍晚來臨,天邊的晚霞異常的美麗嬌豔。我無心欣賞,只是呆呆的匍匐在地,想著幾天沒有照鏡子了,忘記了我到底是不是一條狗!主人滿面風的走了過來,鬆開我的鎖鏈,將我引到院裡的大槐樹前,然後在我脖子上繫了
麻繩,輕輕的挽好了扣,另一頭掛到了樹岔上。外地人走出來站在屋門前,一邊嬉笑一邊向我這邊觀望著,我憤怒的張開嘴
出早已崩斷的牙齒向著他們咆哮。主人抓住樹岔上的那段繩子拼命的一拉,我的身體便騰空而起,四肢不停的抖動,呼
變得急促,我聽見外地人發出得意的狂笑,看見主人那諂媚的神情,我眼中
離,
出晶瑩的
體,發出嗚嗚的哀鳴,這是我留在世間最後的聲音。我不該反抗也不可能反抗,因為這是祖先給我定下的規矩,我突然很討厭那面鏡子。視野逐漸發白發灰,以至於落入一片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