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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節:前朝舊事此生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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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孤天給完顏亨提在手中,著呼嘯的北風飛奔。頭頂上烏雲厚重,瞧不見一絲星月之光,這黝黑的夜讓餘孤天陡然想到十二歲時那個恐怖夜晚,他想喊卻又不敢喊出來,心底只是陣陣戰慄:“完顏亨為何單單抓住我?難道…難道我做的事,他全知道了?”寒風呼呼地從脖頸中灌進來,餘孤天心底的寒意越來越盛。

完顏亨手中提了個人,兀自身法如電,在黑沉沉的街衢間左右穿梭,片刻工夫便鑽進了一條幽深的小巷。餘孤天還未瞧清四周黑魆魆的屋宇,完顏亨便帶著他擠入一間茅屋。點上燈燭,餘孤天才瞧見屋內空無一人,但條案桌炕,全都收拾得整齊潔淨,立時心中一動:“這地方是完顏亨早就備好的藏身之地,難道他早就算出自己終究會有這一天?”

“王爺…”餘孤天囁嚅著,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完顏亨的口角還掛著血絲,臉也蒼白無比,卻望著他笑。那笑容讓餘孤天不寒而慄,正想說什麼,哪知完顏亨卻向他納頭便拜,道:“罪臣完顏亨,見過晉王殿下!”聲音平緩鎮定,卻字字猶如平地驚雷,沉沉實實地擊在餘孤天心頭。

“他竟全都知道!”餘孤天渾身僵在那裡,好半晌才咧嘴笑道:“王爺,您…說得什麼?”完顏亨緩緩站起來,臉上的笑容透著幾分深切得痛,緩緩道:“當年徒單麻拼死趕到龍驤樓,卻已毒發不治,死前只對我說了一句話——晉王在風雷堡安身,頸上有一道刀疤!當時篡位登基的完顏亮已然疑心徒單麻前來投我,大內侍衛領著宮中內侍,一撥一撥地趕到南陽龍驤樓來傳旨——呵呵,說是來傳旨,其實便是監視我。我自然不能明著趕赴風雷堡,只得命鷹揚壇主海東青以圍剿風雷堡之名,前去救你。只是先帝皇子尚在人間之事何等機密,我自然不會讓海東青之輩知曉,只讓他們生擒小孩。為了讓晉王心內先有個計較,更讓他們動手前,在風雷堡外上了龍虎旗…”餘孤天這時才知當龍驤樓突襲風雷堡的緣由,回思當火飛血濺的慘烈情形,兀自心底生寒。完顏亨沉沉地嘆道:“哪知海東青無能,竟讓厲潑瘋護著你走脫,蕭別離再追,仍是無功而返。聽蕭別離回來稟報,是明教的高手林逸虹救走了你們!呵呵,那在龍壇中遇到你,見你使的是明教的派武功,年歲又那般大小,頸上又有那道傷疤,那時我便知曉,是先帝之子,又來尋我來了!”餘孤天聽他最後那聲長嘆,痛楚中透著幾分蒼涼,既似喟,又似歉疚,一時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不由顫聲道:“不是!王爺,您說的那晉王什麼的…不是我,那些全是…全是碰巧…”話音未落,猛覺頸上一涼,往裡都高高豎起的衣領已被完顏亨扯開,那道刀疤便赫然出現在燈下。

“到這時候,殿下還不敢擔當?”完顏亨的聲音倏地冷了起來“嘿嘿,先帝含冤而去,九泉之下,夜盼你報仇雪恨,哪知他的兒子卻是個無肝膽無血的廢物!”餘孤天給他這破口一罵,只覺渾身的熱血都撞到腦頂上來,猛地身而起,怒道:“住口!不錯,我便是晉王完顏冠,大金國的太子…你…你要待怎樣?”

“好!這才是太祖太宗的骨血,皇天有眼,先帝有後!”完顏亨仰天一嘆之後,眼中芒有如利劍閃爍,直直地盯著他道“我要助你奪回帝位!”餘孤天大張雙目望著他,驚道:“芮王爺,您…說得是真的嗎?”幽幽的燭火將完顏亨的臉孔映得半明半暗,他的聲音依舊透出一股痛切:“殿下不要怪我私心,先父披堅持銳,為大金立下不世功業,傳至我手,我家一直為大金柱石,所以當我雖然瞧破你的身份,卻不能明目張膽地反叛朝廷!最多便是讓你歷練一番,加意提拔。”他說著蒼涼地笑了兩聲,才道“這時卻又不同了,我也不知道還有幾好活,若不助你反戈一擊,死後還有何面目去見先帝!”餘孤天的身子簌簌發抖,道:“芮王何出此言?您神功無敵,這點毒傷算得什麼?”完顏亨緩緩搖頭:“耶律瀚海研《七星秘韞》多年,這藥配得毒,配得妙,他這人,若非有成竹,又怎敢明目張膽地叛我?”說著緩緩坐在椅上,閉上眼,沉了沉,才道“這點毒傷或許一時難奈我何,但僕散騰呢,完顏亮既已動手,刀霸又豈能袖手?不管我隱身何處,僕散騰也必定會將我尋到!”餘孤天聽他又說起那毒酒,心底暗自慶幸:“虧得我往不好飲酒,婚宴上又裝作裡外忙碌,無暇喝酒。不然的話,蕭別離等龍驤樓死士盡皆中毒,只我一人無恙,完顏亨又怎能對我不生疑心!”他忍不住道:“王爺,完顏亮選在今對你下手,明擺著是要助僕散騰比武奪勝!哎喲,除了僕散騰,還有一位‘獅堂雪冷’羅雪亭!王爺何必較一時之意氣,暫且隱忍一時,待毒傷盡愈,再跟他們比武不遲!”完顏亨嘿嘿一笑:“他們當真要勝我,卻也沒這麼容易!”餘孤天渾身一震,道:“怎麼,王爺仍舊要赴明的比武之約?”

“大丈夫死則死矣,何懼之有!”完顏亨舉頭望著窗外深邃得沒有盡頭的黑夜,昂然道“我一直苦參不透的,便是一個死關,但此刻內憂外困、生死一線,正是我參透天道的最後時機!”他說著雙手結印,盤膝而坐,緩緩道“我要運功啦。這時候婷兒想必也給南雁那小子救出來了吧,你去將她帶來!”餘孤天心內正在想:“他這時朝不保夕,卻又有何手段助我奪回帝位?”但聽他提起完顏婷,心內不卻是一甜,喃喃道:“這時郡主卻會在哪裡?”完顏亨冷冷道:“南雁這時還能到何處去?”餘孤天略一尋思,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還有一事!”完顏亨又道“據說當明教厲潑瘋自風雷堡中救下了兩個孩兒,那個小孩卻又是誰?”餘孤天凝住步子,終究嘆了口氣,道:“那人便是南雁,據說他是明教教主卓藏鋒之子,我跟他躲到明教,便一直裝聾作啞,我雖知道他的身世,他卻不知我的來歷!”

“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完顏亨眸子裡的光芒陡然一黯,喃喃笑道“他暗中給我栽贓,卻是為了報風雷堡之仇!嘿嘿,那也怨他不得…”餘孤天聽了這話,心便咚的一跳,怕給完顏亨看出什麼,急忙轉身匆匆而去。

卓南雁帶著完顏婷衝出長街,便見四邊埋伏好的侍衛已如水般湧來。卓南雁心內叫苦,但當此之時,也只得拼死向前,奮力催馬衝出幾步,忽見血翻湧,侍衛們慘呼之聲不住傳來,卻是十幾個蒙面漢子飛身掠到,掌中刀劍並舉,已跟眾侍衛殺在一處。這些蒙面漢子武功強至極。虎入狼群般一番衝殺,已將眾侍衛殺得七零八落。卓南雁只掃了兩眼,便知這十幾個蒙面漢子全是龍驤士喬裝,料得完顏亨雖嚴命龍驤士不得對抗朝廷,但仍有這十幾個血漢子,不忍在故主遭難之時袖手旁觀,這才蒙面而來。卓南雁心中暗叫慚愧,揮劍亂砍,乘機衝出重圍,追風紫在暗夜中幾個轉折,便將眾侍衛遙遙拋在身後。

經得這一番拼力廝殺,卓南雁忽覺丹田發冷,陰維脈、陽蹺脈諸般遊經丹田的經脈俱是陣陣發冷,再難提起內勁來,心知耶律瀚海那一記截脈掌果然陰毒非常“雁郎,咱們到何處去尋爹爹?”完顏婷的聲音中仍蘊著哭腔。卓南雁息道:“咱這樣子太過扎眼,須得先尋個落腳之地!”完顏婷這才想起,兩人身上還穿著拜堂成親的新裝,這衣衫鮮紅奪目,自己的前衣襟更給淚水和不知是誰的鮮血浸得溼漉漉的,給呼嘯的夜風一吹,那刺骨的寒意便直躥到心底。這便是自己苦盼的新婚之夜嗎?猛又想起蒲察怒冷颼颼的話語“這時候你還當自己是郡主嗎”她忽然覺得又是憋悶又是委屈,顫聲道:“卻到哪裡去落腳?”卓南雁“嗯”了一聲,縱目望去,卻見四周屋宇黑魆魆的立在幽暗的夜中,落盡了葉子的老樹在風聲裡鬼魅般地舞動著枯枝,忍不住苦笑道:“別怕,跟著你的好夫君走!”縱馬前奔,每遇到一個岔路,便讓一匹馬向旁路奔去。

“南雁,”她忽在馬上回頭望著他,聲音竟有些啞了“我從此再也不是郡主啦,狗皇帝還要四處追殺我父女,你…你會不會後悔娶我?”卓南雁這時腹中內傷隱隱作痛,但瞧著她那在夜裡幽幽閃爍的明眸,仍不心口發熱,道:“你是前呼後應的郡主也罷,是亡命天涯的女賊也罷,這一生一世,都是我子!你不作郡主,那便跟著我,一起闖蕩天涯!”完顏婷芳心發燙,剛止住的熱淚又湧了出來,嬌呼一聲,便將他緊緊摟住。兩人在馬上緊緊相擁,卓南雁忽然覺得眼前這柔弱哀慟的完顏婷,倒比那往潑辣跋扈的完顏婷更要動人百倍。

追風紫四蹄如飛,幾個轉折,便閃入一條幽深的小巷,正是易絕邵穎達所居的“鬼巷。”卓南雁勉力提起神,撥轉馬頭,在巷子裡曲折前行。完顏婷轉頭四顧,不道:“這是什麼地方,怎地陰森森的,好似永遠也轉不出去?”說話之間,忽覺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幽靜的小院突現眼前。完顏婷剛叫了一聲“怪啊”忽聽身後的卓南雁呻一聲,身子軟軟地伏在了她身上。

“郎君!”完顏婷驚得手足一陣痠軟,攙著他下得馬來,不住呼喊。卓南雁雙目緊閉,只是不應。完顏婷急得又哭了起來:“郎君,你可不要嚇我,你若有了三長兩短,我…我再也不要活了!”想以自身內勁給他療傷,但不明醫理,手忙腳亂地在他身上捏捏打打,竟是毫無效驗。正忙得手足無措,忽聽身旁傳來一聲低呼:“郡主!”卻是餘孤天在黑暗中狸貓般地躥了過來,輕聲叫道“天可見憐,終於找到了你,我猜他會帶你來此暫避!”

“小魚兒,你來得正好!”完顏婷雙目一亮,扶起卓南雁,道“快幫我救他…他昏了過去!”餘孤天見她緊緊摟著卓南雁,心中便是一陣酸苦,忍不住冷冷道;“他昏便昏了,這時候還管他作甚!我來帶你去見芮王爺!”這時完顏婷一腔心思全在卓南雁身上,對餘孤天的話渾若未聞。餘孤天低喝道:“郡主,形勢緊迫,片刻不能耽誤!咱這便去見芮王爺!”不由分說,伸手便來拉她。完顏婷給他大力一扯,手臂稍松,卓南雁便栽倒在地。

“放肆!”完顏婷心疼萬分,回手一記耳光便扇在餘孤天臉上,喝道“便去見父王,也要帶上雁郎!”

“到了這時,你還在戀著他?”餘孤天臉上火辣辣得生痛,心底更是又恨又怒,幾乎便想一劍將卓南雁刺死,冷冷道“實話說了吧,這人不叫南雁,他姓卓名南雁,乃是南朝雄獅堂派來混入我龍驤樓的細作!栽贓王爺,再私下告密,向完顏亮邀功請賞,全是這卓南雁一手所為!”完顏婷登時怔住,隨即拼力搖頭,哭道:“我不信,我不信!小魚兒你胡說八道!”夜太黑,餘孤天瞧不清她臉上神,但見她頭上心綰好的新婦髮髻散亂地披下來,隨著她的頭瘋了般地舞動,顯是她心內痛楚慌亂到了極點。餘孤天的心異乎尋常地剛硬起來,嘿嘿冷笑道:“芮王爺已信了,你卻還不信嗎?芮王府能有今之局,全是此人一手所賜!”完顏婷忽地心底慌亂無比,怒道:“你…你說的全是假話!”猛又揮掌向他臉上打來。

餘孤天猛地揚手攥住她的玉腕,低呼一聲:“有人來了!”眼見完顏婷兀自哭叫不休,揮指便點了她的兩處啞、麻道,挾著她便向旁退去。但這鬼巷佈置怪異,餘孤天只是通陣法,一時推算不清,東拐西拐地才退出丈餘。他聽得飛身掠來的這人腳步輕若無聲,顯是一高手,不敢再出聲響,便扶著完顏婷躲在一截斷牆之後,斂氣凝息,探頭觀望。

朔風呼呼地颳了多時,厚重的冬雲才給扯開了幾道裂口,殘缺的月亮猶如給人咬剩下的燒餅,從雲隙間掙出頭來,灑下幾縷昏黃的光。卓南雁昏了多時,給冷風一,忽然醒了過來,才張開眼,便見一人急掠而到,卻是個身材瘦長的蒙面漢子。

霧般若隱若現的月光下瞧來,只見這人宮中侍衛打扮,起落輕捷,恍然便似鬼魅一般,地上的卓南雁、牆後的完顏婷瞧著,身上全不由蕩起陣陣寒意。餘孤天更是想:“慚愧,若非這廝適才踩斷了一枯枝,被我聽到,只怕直掩到我背後,我也未必得知!”那人眼見卓南雁橫臥在地,顯是吃了一驚,四顧無人,猶豫了片刻。才走上前來,冷冷道:“郡主在哪裡?”聲音冷兀僵硬,渾然不似塵世之人。卓南雁緩緩欠身坐起,這時神智稍清,才覺不見了完顏婷,不由扭頭四顧,驚叫道:“婷兒,婷兒,你在哪裡?”那人呵呵怪笑:“卓南雁,這時你還假惺惺地裝模作樣,你將郡主藏到哪裡去了?”卓南雁聽得這侍衛直呼己名,登時渾身一震,愕然道:“你又是誰?大丈夫何必藏頭遮臉?”那人反手一掌,拍在身側的矮牆上,登時打得石屑崩飛,森然道:“少說廢話,出婷郡主,便饒你一命!”卓南雁覺得這人的聲音故意壓得沙啞冷硬,忽地揚眉喝道:“原來是你!適才在芮王府中,便是你血口噴人,誣我是偷藏咒饜!”凝神細瞧,見這人黑巾罩頭,只出一雙光四溢的眸子,心中疑惑頓起:“這人是誰,怎地偏要跟我作對?他武功不俗,聽他言語,更似對我甚是稔,為何我偏偏想不起他是誰?”那人一雙眸子骨碌碌地轉,瞥見卓南雁一直盤膝端坐,沉沉笑道:“是我又如何?”霍地斜斜踏上兩步。他這身形一轉,身子陡地背向月光而立,便只剩下一襲消瘦的影子。卓南雁見了這道影子,只覺眼無比,但硬是想不出在哪裡見過,忽地覷見他雙手在月下蛇一般地微微抖顫,顯已蓄勢待擊,猛然渾身劇震,一個萬分悉的輪廓閃電一般地入腦中,他忍不住大聲喝道:“你是葉天候!”話一出口,只覺一股寒氣騰地自脊背間躥起,心中突突亂顫:“果然是他嗎?他是人是鬼?”

“卓老弟,果然明!”那人哈哈大笑,反手撕開頭巾,現出一張普普通通的臉孔,正是已“死”去多的葉天候。他對卓南雁甚是忌憚,適才雙掌蓄勁,本待暴起一擊,但這時見他喝破自己身份,倒收勢不擊。卓南雁心中的萬千疑惑一起湧起,第一個念頭就是:“葉天候沒死,當完顏亨只是跟葉天候串通了這場戲來騙我!”隨即想到自己潛入龍驤樓,那是何等機密之事,但後來完顏亨卻對自己的行藏瞭如指掌,這是他近最為匪夷所思之事,這時腦中靈光一閃,一字字地道:“是你當初向完顏亨洩了我的底細?”葉天候幽暗的臉上卻顯出幾分猙獰之,緩緩道:“老弟這時才看出來嗎?”他越是這麼直認不諱,卓南雁越是覺得可怕,眼見葉天候眼中殺機湧動,知道這人心腸狠辣,立時便要下死手,當下一手撫,微微呻。葉天候見他痛呼出聲,心中倒犯了疑心,凝住步子,冷笑道:“卓老弟,這時還要跟你老哥我耍什麼花活嗎?也罷,你只需出婷郡主,念在往情面上,老哥便饒你一命!”諸般念頭在卓南雁腦中奔突來去,許多往裡百思難解的疑雲卻漸漸清晰起來。他望著黑黢黢的地面,呵呵地冷笑道:“原來天候兄早就給芮王完顏亨收服了!你到底是何時給完顏亨識破了雄獅堂的身份?”

“沒有人能瞞得住完顏亨!”葉天候的眼中不閃過一抹沉沉的恐懼神“我一入龍驤樓,處處小心,時時謹慎,拼死拼活地做上了鳳鳴壇主,自以為已將完顏亨蒙在了鼓裡。嘿嘿,哪知就在半年之前,他忽然出手制住了我,三言兩語便道破了我的身份。”想來完顏亨點破他身份之事在他心中恐懼之極,這時提起來還是語音發顫,沉了沉,才道:“但他識破我是雄獅堂的細作之後,卻沒有殺我。將我收服之後,仍舊讓我繼續做這壇主。我涕零之下便獻計要引得羅雪亭前來自投羅網,但那時候完顏亨正在全力對付心懷叵測的蕭裕,無暇顧及雄獅堂。我葉某人也算是個能人,他完顏亨正在用人之際,才將我留了下來。嘿嘿,還有,他是要用我這長線,引得雄獅堂上鉤,直到最後掀翻雄獅堂。果然後來不久,你便來了…”

“這麼說,你也吃了他那龍涎丹了?”卓南雁長長一嘆之後,眼神陡地凌厲起來“自此之後,你便成了完顏亨的一隻狗,死心塌地地給他幹事?我一入龍驤樓,你便將我的來歷盡數洩漏給他?”葉天候嘿嘿一笑:“我本想早早就將你的身份告知完顏亨,但隨即發現完顏亨對你竟起了愛才之心,而我也要借你之力得到《衝凝仙經》,所以在你入龍壇之前,我可處處對你全力相助。”他的眼神在黑夜中鬼火般地閃著,隨時在尋找卓南雁身上的破綻,但見卓南雁大咧咧地毫不防備,倒不敢貿然上前,只得自顧自地說下去“但這完顏亨豈是那麼好矇混的,自你一入龍壇後,他忽地對你的身份大起疑心,命我再找雄獅堂的故舊仔細探察!我知道這下子再也瞞他不住,胡亂找了兩個江湖漢子,冒充是跟你一道的雄獅堂細作殺了,跟著才大吃一驚地將你這細作身份稟報給了完顏亨。”

“為何我一入龍壇,完顏亨卻對我大起疑心?”卓南雁心中一沉,忽然想到:“想必便因我毫不費力地破解了那《靈棋劍經》的圖譜,讓完顏亨看出了我這棋仙弟子的身份!嘿嘿,我輕輕巧巧地便入了龍壇,更一上來便得機會參悟《靈棋劍經》,焉知這不是完顏亨對我的試探?”

“他果然叫卓南雁,他果然是雄獅堂的細作!他一直都在騙我,一直都在騙我!”完顏婷躲在牆後,聽得清清楚楚,只覺心底生出一把銳利無比的刀,在自己的心上瘋狂地割著、磨著,將自己的心切得七零八碎,嬌軀簌簌發抖,淚水刷刷地無聲下。餘孤天也料不到是葉天候忽然到了,緊緊地摟住她,心中七上八下,盤算對策。

葉天候這時卻笑得眼中放光:“哪知完顏亨聽了我的稟報,竟並不如何吃驚,好似他早就料到似的。他可不知我早就跟你聯絡過,卻讓我速速以雄獅堂死士的身份與你聯絡,讓你寫信誘得羅雪亭北上。嘿嘿,這滄海龍騰行事之奇,委實出人意料!而你卓老弟也沒辜負老哥我的一番厚望,給我寫了書信,又給我偷出了《衝凝仙經》!嘿嘿,這天衣真氣效驗如神,老哥待會兒可得好好相謝!”卓南雁回思當情景,心底暗自悔痛:“我自認聰明絕頂,卻終究年少識淺,處處落在葉天候和完顏亨的算計之中,當真可笑可憐!”口中卻忍不住嘆道:“完顏亨心智武功果然全是高人一籌!只是他卻低估了你,制服了你後,便以為萬事無憂,只當你真會變成一隻馴服聽命的好狗!”葉天候對他話中的譏諷全不在意,呵呵笑道:“他哪裡料到,葉某骨子裡是狼,終究沒法子變成狗!那百毒龍涎丹雖然厲害,但配製丹藥的耶律瀚海卻是我早混的了,對他的脾氣秉,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他素來行事狠辣利落,但這時說到自己的生平得意之作,卻不滔滔不絕起來“嘿嘿,葉某早說過‘以亮制亨’之策,你當那是說說玩的嗎?我費盡氣力,跟天刀門的蒲察怒套上了近乎,卻才得知,原來聖上也在挖空心思地在龍驤樓內找尋我這樣的一個人!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心有靈犀一點通!一拍即合之後,我便得蒙聖上親自召見,有了這尚方寶劍,萬事就容易得多!耶律瀚海見了聖上密令,冥思苦想了一番之後,終究答應隨我倒戈一擊!嘿嘿,那百毒龍涎丹是他親手製成,有他相助,老子還怕什麼?狗也罷,狼也罷,葉某終是狠狠咬了他完顏亨一口!”卓南雁只覺腹中內傷隱隱作痛,暗自思量對策,口中冷笑道:“你投奔了完顏亮後,非但掀翻了完顏亨,報了一己之仇,更賺來了榮華富貴!葉兄這一石二鳥、狗仗人勢之計,當真讓人佩服!”

“是一石三鳥!”葉天候照舊不理會他話中的譏諷,施施然笑道“明此時,羅雪亭便會到京,我到時自會巧設機謀,將這老東西一舉斬殺,替皇上他橫掃江南,除去一個眼中釘。那更是大功一件!”越說越是得意,忍不住呵呵大笑,卻又怕笑聲傳遠,只在嗓子裡含混著,聽起來古怪之極。

卓南雁又驚又怒,回想此人當初默不作聲地殺死武通,又幫著自己救下厲潑瘋給他南歸送信,更曾不走林霜月,種種伎倆,委實果決狠辣,不由忍痛笑道:“這不是‘一石三鳥’,卻是‘兩面三刀’!葉兄先向完顏亨賣了我,再向完顏亮賣了完顏亨,最後再賣了羅雪亭!嘿嘿,厚顏無恥,當世罕見!”

“若要成就大事,便得厚顏無恥,不擇手段!”葉天候呵呵低笑“完顏亨最大的錯處,便是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凡是他認定的事,便百折不撓地一干到底!為了斷你歸路,他便讓我跟他串通演了那場假死之戲,再將你斬殺雄獅堂細作的消息遍傳江南,卻讓我易容隱居一段時!嘿嘿,完顏亨為了你,也是煞費苦心啊!只是他萬萬料不到,這一次他的敵人不是僕散騰,也不是我葉天候,而是當今聖上!聖上的心機計謀決不在他之下,卻更多了不擇手段的狠辣無情,完顏亨焉能不敗!”眼見自己幾句話間,說得往無雙的卓南雁默然無語,葉天候不由雙目放光,笑道:“好兄弟,還要多謝你寫了書信讓羅雪亭北上京師。只須羅雪亭來得京師,我自有法子料理了他,那時天下便再沒有人知道我這雄獅堂的細作身份!在聖上眼中,我葉天候就是獻了‘一石三鳥’妙計的紅人!自然,老弟是難逃一死的——足下不死,孤不得安!”說話之間,渾身勁氣凝聚,指尖便閃出幾絲妖異的白光。

卓南雁知他片刻之間便要衝上動手,暗中猛提真氣,仍覺腹內生寒,但這時自知大限將至,反倒安下心來,冷冷道:“你甘願陪完顏亨演了那出假死之戲,想必也是另有所圖。你以為你若活著,我卓南雁自不會做那偷偷摸摸的栽贓之事,但若是你死後遺願,我悲憤之下,說不定便會暗中栽贓完顏亨了,是也不是?”餘孤天聽他問到這個,心便咚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