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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颼颼的夜風一吹,火光躍動間,象一對紅通通的血眼睛,斑斑血淚在翻湧著。

一眼望去,荒原上亮起無數雙猩紅眼睛。

許砳砳嚥了口口水,“”字卡在喉嚨口,愣是發不出聲音來。

大石頭覺到危險就近臥側旁,它急躁不安地想要起上身,許砳砳被腳下震晃得不得不扒住椅子背,就見初初站在石頭肩頭跺了一下右腳,力度很輕,就像是平行走時抬腳落地,卻如千鈞壓頂,生生讓石頭再度赴趴在地,不能動彈。

小石頭緊緊地摟在大石頭的後頸處,恨不能和大石頭融為一體。

許砳砳扶著椅背重新站穩,他回想起無妄村的小妖怪向他們提起過,“吃妖怪的冥原阻攔在前,切記不可以在夜間趕路”,這片荒原顯然不是普通平原,恐怕這裡就是所謂“冥原”。

顧名思義,這是一片通往冥府的平原,專吃過路的妖怪。

許砳砳很想玩文字遊戲,以求「我不是妖怪你不能吃我」,但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去向哪個「你」提出訴求。

初初釋放出來的暗紅火焰吊在半空中,滿地的血小花在風中搖曳,白骨森森,寒意襲背,許砳砳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層又一層。

忽見遠處的平原翻起泥,許砳砳本以為是初初在催動妖法,可他定睛一看,又見泥的遠處駛來一芥扁舟,舟前亮著一點漁火。

是暗沉的紅,像遍地小紅花,又像是從土層底下湧起的鮮血……小舟在泥土平地上悠悠地劃近,泥湧起一波接著一波,幾次三番險些要將這一葉小舟打翻。

等到小舟飄近,舟上隱約可見一粒人影,艄公搖櫓,頭戴斗笠,身披蓑衣,隔得遠遠的便高聲問:“客官您幾位嚯,今夜可要渡河?”是個渾厚的朗朗男聲,聽聲識人約莫三四十歲。

許砳砳早被嚇得齒打顫,哪怕是對方說話也帶著“嚯”的口癖,他也冷靜不下來。大小石頭緊張得磨牙打顫“砳砳”作響,只聽初初的聲音在凜冽冷風中一如平的磁清冷。

他答:“想渡,怕你渡不了我。”聞言,男聲發笑,笑聲不斷變幻,時而是朗朗男聲,時而卻有如變聲期的少年一樣聲線嘶啞又尖利。

艄公繼續搖櫓向許砳砳他們駛來,朗聲唱小曲:“今夜月下不渡,明起出無魂。”許砳砳把應付高考語文的閱讀理解能力全用在這裡,咀嚼了兩三遍才反應,這句話的意思是嘲諷他們「今夜必死」。

許砳砳:“……”初初嗤了一聲,站在石頭肩頭,以俯視之姿,睥睨尖推進的一葉小舟。

小舟來到近前,艄公是一略顯瘦弱的男子身量,佝僂,斗笠下的臉看不清楚。

他將小舟停在距離許砳砳他們所在位置的五米開外,摘下煤油燈,湊到眼前想要看清許砳砳他們。

許砳砳也借光看清了他的臉——斗笠之下只是一團黑霧,本沒有頭!

許砳砳看的是驚悚。

艄公看的卻是失望。

只見艄公將煤油燈掛回舟篷,又拿船槳在船板上敲擊了三下,嘆息道:“兩隻低等石頭,一個人族,勉強能看入眼的只有一隻妖怪。唉,今夜又是空船而歸。”艄公還未撐起船櫓,舟前泥猛一回頭,一地動物骷髏互相撞擊,嘩啦啦地被捲進頭,直接將艄公拍進泥裡,烏篷小船也被當場拍成兩半。

初初慢悠悠地收手,連嗤之以鼻都不屑。

艄公身隕,渾厚的笑聲卻迴盪在平原上,他似乎很高興,朗聲大笑:“不錯,不錯,終於等來了天災級別的妖怪!”s級,即稱為天災,義喻:天降審判,乃滅頂之災。

尖利的少年聲卻是嫌棄道:“嘶,可惜是個土屬的,我十分厭惡土屬。”朗的男中音又哈哈笑道:“土屬不錯!土屬我喜歡!”

許砳砳沒想到統治冥原的還是兩個妖怪,當前兩個妖怪還因為爭討初初的歸屬問題而產生了分歧。

許砳砳從“百年難得一遇”

“容器”

“有就不錯了你還挑”等等字眼,猜出他們分明是在覬覦初初的身體。

許砳砳急忙轉頭看向初初,卻見初初也略為驚訝地說了句“妖靈?”。

但他的語調分明是上揚的!

說話的語氣分明是驚喜的!

顯然也像撿到寶一樣開心。

許砳砳:?

許砳砳沒來得及細究,就見不遠處的土地鬆軟如泥,竟匯聚成一道泥漩渦,卷著遍地森白枯骨和血紅花,最終凝成一拳重擊,直直朝許砳砳等人的位置砸過來。

拳頭之大,有如山丘,拳風之猛,直把許砳砳吹得睜不開眼睛,腮幫抖如篩子。

疾風驟停,許砳砳身上被風得鼓起來,又被颳得呼啦作響的衣服也重新塌下來。

睜開眼睛,他一把抹掉眼角眼淚,雙腿又是打哆嗦,重拳壓來,許砳砳頭頂的暗紅火焰將攪在拳頭上的森森白骨照得清清楚楚。

初初早已從石頭肩上跳到了地面,他腳下的泥地呈柱狀伸出地面,將初初推向半空,他以一己之力頂住了巨拳攻擊,他喝一聲“破”,由溼潤的泥土凝聚而成的拳頭驟然就在半空中爆破,並以初初施加的衝擊力的方向潰爛。

許砳砳覺察空氣變得溼,便看著泥漿在他的反向爆破成絢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