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毁灭之死亡与璀璨之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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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富之法师至科曼多，甚不同一寻常人类之举。此人或当牵连诅咒阿拉瑟特菈莱家族。诸灵等皆愿此可疑之法师供奉其人之所有，亦有灵以嗤笑不屑待之。

夏星城游名诗人所黑勒·塔拉壬《暑夜银剑》——此书虽非科曼多官订史书，然字字皆为信史尔，出版于竖琴之年伊尔明斯特越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突然，在他面前，整片陆地陡然间再次高耸起来。悬崖峭壁穿过树木的遮盖，边缘垂着许多巨大的苔藓。眼前已经没了路，但伊尔知道自己越过了人类领域科米尔以东的边界，直朝东南方望去，那边的树木更高，更壮，树干上盘绕的藤条和苔藓也显得更古老一些，那里应该就是去科曼多的方向没错了。年轻人把鞍囊驮在肩上，用力往上耸了耸，他已经远远地把伐木人的斧痕甩在了身后，离科曼多是越来越近了。

他已经在这森林里走了好些时。看着脚下艰难的小路，他开始有点前里的那路匪帮用箭夺去了自己的坐骑。就算是科米尔那边，群山之上的小路也分外难走，无论如何也是没法子继续骑马的。这艰险的道路，好像有点蓄意地破坏了斯特拉的指引。

再说，即使不算上地形地势的问题，伊尔身上也早就没钱替牲口买干草吃了。他还得早早下马，替它用斧子砍开树丛，出一条可供马匹穿越的道路。要是这样，他恐怕会被累死吧。那牲口也肯定不情愿被骑到这样茂盛的森林里来。在夜里，马匹会尖叫，还会引得许多看不见的东西也大叫起来，那情形就好像有人要杀掉它们。

伊尔可不希望自己被这吵闹声得发了疯。

事实上，伊尔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发了疯。他手里时刻握着魔法，那法术能僵住眼前跑过的野兔和麋鹿。这样他才能靠近这些无辜的动物，用刀结果了它们，作为自己的食物。他厌倦了这些血腥和法术。而更可怕的是树林里不断响起沙沙声，伊尔觉自己好像是被“孤寂”这东西监视了起来，常常会觉得自己了路。

他真的是斯特拉选中的那独一无二的人吗？他是吗？或者他只是一失去方向的、向虚空之处的箭？尽管有时也能中那么一两个目标，可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不断地陷进一个又一个的大错里。

嗯，神选之人自然是相当罕见的动物，这毫不足奇。那么，这森林里，自然也会有更罕见的野兽，潜伏在某个角落里，随时准备把它当作猎物一口了。

为什么斯特拉就不能给他施个法“嗖”地直飞到灵城的大街上去呢？树林突然到了尽头，月海出现在伊尔左前方，那边就是灵国的领土了。伊尔记得，很久以前，他还在哈桑塔的时候。有一次他偷听一群商人在闲聊中谈到这个灵国度。他还撇了一眼他们桌上的地图，一条大河涌进了广阔的堕星之海，形成了灵国的东国界。背后的群山就是科曼多的西界，只要伊尔继续走下去，看到一条大河就往右走，很快他就会进入灵国的。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找到那神圣的灵城，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伊尔叹了口气，前面没有火把的光芒，远方也没有任何城市的迹象。打从他离开阿森兰特，还没遇见过一个灵呢，哪怕他已经越过了山脉，又走了这么久。

有些简单的事，比如跌倒在一棵树下，那就会不折不扣地要了伊尔的命，而且，除了秃鹫和饿狼，谁也不会知道。要是斯特拉真的认为他到灵城那么重要，她多多少少该引领他一番吧？他这么辛苦地长途跋涉，冬天都快来了！那时候，他怕是已经倒毙路旁，骨头破裂，上面说不定还爬着很多茸茸的大蜘蛛咧！伊尔又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他的双脚，疼痛刺骨，脚底板下的水泡也被磨破了，了出来，更加痛了。他到无比虚弱，虚弱无比。他的靴子也惨不忍睹，早已不成“靴”形了。传说里的英雄可不是这样的，真正的英雄要到哪里去，都只消得马不停蹄，说到就到。难道他这斯特拉神选之人，还算不上一个英雄？为什么这一切就不能容易一点呢？伊尔忍不住又叹气了。无穷无尽的树木围着他，耳朵里听见的声音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脚步声，和脚步声。树下到处都长着蘑菇，就像是一道矮墙。光越来越罕见了。野鹿站在他前头，远远地看着他，眼里透出机警。树荫里不断响起的沙沙声，仿佛是要告诉他，新的游戏就快上演了，很快，很快…伊尔越过了无数阻碍，无数灌木丛，无数苔藓地，小心地看着周围。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不想自己的气息被任何有鼻子的怪物闻了去，伊尔给自己施了法，把身后留下的脚步痕迹全都清除干净。他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踪迹。一切都似乎进展顺利。

到了夜里，他到累了，伊尔就变成雾的形状，挂在树干高高的枝条边。

伊尔知道，肯定有东西跟踪着他，肯定。

那东西很机警，很狡诈，伊尔一直都看不到它是什么样的。有一回，他甚至把自己隐了身，走了好长一段回头路。可他只看到那个跟踪者的脚印，在一条溪之前就消失了。阿森兰特的王子只知道一件事，跟着他的“东西”应该是个人类，或者这么说，那东西穿着厚底靴子，有两条腿。

伊尔只有耸耸肩，朝着神秘的歌唱之塔继续往前走。灵们不允许任何人类活着看到自己神圣的城市，但既然女神的第一宗任务就是指引他去那里，那自然会有她的道理。可万一灵们坚持自古以来的法条，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尤其是对伊尔来说，倘若他的法术失灵，这事情更加大大不妙。有一天黄昏，薄雾里闪过一道蓝的光芒，夺去了他身边一只大欧熊的命。伊尔打心眼里希望这种魔法只是为了打猎用的，可千万别是专门恭候他这种人的。

现在，只有一件事越来越清楚:就算是科曼多城的灵们存着友好之心，他们也不会一个冒失闯入的“人类”更何况，这人身上还带着一支从灵古墓里偷出来的魔法节杖！在传令者之角的那天晚上，他那引人注目的冲动之举，现在想来肯定是做错了。那勘探者不知天高地厚，冒失地用了节杖的魔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而伊尔那天晚上，没时间合上一分钟眼皮。至少四个家伙，带着法术和匕首，分别钻进了他的房间。最后一个人从房檐上钻下来，手里拿着剑，刚好落在了伊尔面前。伊尔当时藏在房间外面，听着屋里的动静，里面另有两个持刀歹徒，正打得热闹呢。

如今可好，伊尔身上携着一支美丽的（毫无疑问也是特别招人注意的）节杖，它的力量，也许会惊醒一个身在远方的灵，他会用魔法瞄准伊尔。

这节杖，也许附着诅咒，要把任何冒犯自己的人毁个稀巴烂。

这节杖，也许属于某个灵家族，敢于触摸它的人类，都会被这条血脉的灵亲属宰掉。

这节杖，至今还有人千里迢迢地跟踪它。

哦，老天爷呀，他怎么会这么愚蠢！伊尔不为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他得在这条旅途上找个好地方把节杖藏起来。这个地方只有他自己才找得到，身后那神秘的跟踪者，还有任何灵守卫，都无法接近。也就是说，在这片大森林里，他得找一个有特殊记号的地方，也许是某棵树底下。当然，一定不能是一棵树。

嗯，他必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过了很多天，伊尔艰难地越过了一路上遇到的第十二片沼泽地。这天天亮之后不久，他总算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块地方了。前面的陆地，伫立着一道尖角般的悬崖，最后的那块巨石，有一面高高耸着，像是一条威武的巨船，正要驶向太。

伊尔选中了“船头”边上的悬崖，那里地势低矮，周围树木环绕。其中一棵树向侧面歪着长，嗯，就是它了。伊尔跪在了树下，用手指用力挖着土，挖呀挖，一直挖到了底层的石块。

伊尔从鞍囊里掏出了节杖，捧在手掌里。这玩意儿的确漂亮，尖尖的那头还铸成了火焰的形状。伊尔怀敬意地摇摇头，无声地向手中念了一句咒语。接着，他把它小心地放进了刚才自己挖的，用土埋好，扯一块苔藓皮，盖住了被的地面，再用一捧落叶和花瓣作最后的修饰。伊尔在这棵树下放上一块石头，又在旁边三棵差不多高的树下面各放了一块石头。他停在最后一块石头面前，布下另一道咒语。他双臂冒出蓝白的火焰，而体内的疲惫和虚弱几乎让他无法坚持下去。

伊尔舒了一口气，休息一会，好让自己有足够的体力完成第二道魔法。他从耳后拔下一头发，做出一个简单的手势，念了一句简单的咒语。

完成了。

年轻的阿森兰特人静静地在原地等了一会，伸长耳朵到处聆听着，往回看着他来的那条路。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小动物带来细碎声音，朝着几个不同的方向跑动。

伊尔转过头，继续上路。他并不想在原地费几个小时，找出到底是谁在跟踪他。斯特拉派他到科曼多可是有正事要办的。虽然女神并没告诉他，具体是件什么任务，可那里需要他。女神说过“要及时赶到。”这种话听上去并不特别紧急，但伊尔很想看看传说中灵之城的真面目。游诗人们都说，那里是整个费伦大陆最最美丽的城市，城里到处都是神迹，灵们个个长相俊美，英姿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