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崔舒翰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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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了半晌,葉楓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李權兄姓李,這李默也姓李。”
“廢話!”李權笑着放下酒杯説:“四弟,你是不是喝多啦?”
“我才沒喝多呢。俗話説,一個女婿半個兒。李默喜歡你才想讓你做他的女婿呢,你們兩個又都姓李,不如你給他做個義子吧,這樣也許他心中會覺得寬些。”李權被葉楓説愣了。他知道葉楓是一片好意。李默的子女全都死於戰火,國家又都淪落到異族手中,他覺得將來沒有了希望,因此頹廢不振。如果李權認他做了義父,他一高興,説不定從此就能振作起來。
葉楓喝了口酒説:“他也怪可憐的,什麼都沒有了,要是能得個義子,他肯定樂意。你要是也願意,我們就在這清風寨裏熱熱鬧鬧地搞個儀式,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李權笑道:“我沒有什麼不願意的,只要他老人家開心就行。我看他天天喝得爛醉,心裏也不好受。”葉楓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説:“咱們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讓他老人家開心。咱們現在是在阿爾夏王國的地界裏,這山下的村莊裏住着的都是老王爺的子民。他們也肯定不願屈服於外族的統治,但俗話説:‘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沒有人號召他們,他們也不敢起來反抗。現在敵人勢大,咱們只能在這深山裏隱忍,等到時機成了,咱們讓老王爺出來振臂一呼,肯定應者雲集。到那時咱們就不愁沒有軍隊,也不愁沒有糧食了。報仇雪恨的
子也就不遠了!”
“還是四弟想得長遠,這麼説,慶陽王這杆大旗還真是不能倒啊!行!我答應你,只要能讓老王爺振作起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葉楓舉起杯來對李權説:“好啊。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一切由我來安排。來,乾一杯!”李權也舉起杯來,兩人正要碰杯,就聽議事大廳外面一陣喧譁!聽聲音,好像是一羣人在追捕一個人,而那個人一邊掙扎,一邊大叫:“你們放開我!我是冤枉的!我不是細!柯爾納!你這個混蛋!我是好人!我要見柳明秀大人!”葉楓問柯爾納:“這是怎麼回事?”
“噢!我盡顧着喝酒了,把這件事兒給忘了!這就是原來的狼關守將崔舒翰,我劫糧食的時候抓到的。”柯爾納現在心裏非常討厭崔舒翰,所以就不稱他崔提督。
葉楓嚇了一跳,忙問:“就是那個關防軍團的提督?”
“是的。”柯爾納就把怎麼發現崔舒翰,崔舒翰又跟他説了些什麼,他又是如何懷疑崔舒翰的從頭到尾向葉楓彙報了一遍。
葉楓認真地聽着,聽完之後,他問柯爾納:“如果他説的是真的,按照帝國的法律,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處置呢?”柯爾納説:“還真不知道怎麼處置。帝國法律好像沒有規定他這種情況怎麼處置。可我覺得他説的是假的。他説他沒有投降,可他不投降敵人怎麼會放了他。難道敵人瘋了。我看他就是在胡扯,他説的這種情況本就不可能發生。
“葉楓笑着説:“柯大哥多慮了,我看應該放了他。無論他説的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是敵人的細。他如果是
細就會編一套可信的謊話來騙你,而不會説出一番讓你立刻起疑心的話來。否則他這個
細還怎麼做?”柯爾納撓撓頭説:“你説的有道理,還真是這麼回事。看來是我想錯了,來人啊!”門外站崗的士兵進來應道:“提督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告訴邵仲威,把崔舒翰押到這裏來。”
“是!”士兵出去沒一回兒,崔舒翰就被邵仲威押了來。剛才邵仲威他們吃完飯之後有些累了,就派了兩個衞兵看守着他,其他人都回營地睡覺去了。這稍一疏忽就讓崔舒翰掙了繩索,打倒了兩個衞兵跑到議事大廳前來大叫大嚷。崔舒翰在山下被捕的時候沒有反抗,是因為他覺得當時情況緊急不是解釋冤屈的時候,所以他就忍了。沒想到,上山之後,柯爾納等人喝起酒來竟把他給忘了。他左等右等,越等越生氣,越等越憤怒。他帶着凝聚了他心血和抱負的關防軍團深入大漠草原與敵人打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窩囊仗。結果不僅全軍覆沒,自己還做了俘虜。這口怨氣一直憋在心裏沒有出。後來自己養好了傷,拒絕了大汗的高官厚祿,千里迢迢趕回了祖國,本來想重新振奮
神,帶兵殺敵,為冤死在漠北的親如手足的將士們報仇雪恨。可沒想到,
接自己的竟是繩索。自己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卻莫明其妙地成了叛徒和姦細。他的心理一下就失衡了,這種失衡帶來的就是憤怒和仇恨。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跟他作對,尤其是以這個姓葉的狗
城守和這個姓柯的老混蛋為最甚!他最終按捺不住心中燃燒的怒火,跳起來反抗了。
邵仲威等人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把崔舒翰制服。崔舒翰一身一臉的土,有些地方的衣服都破了,看來剛才這番打鬥還很烈。
葉楓站起來對邵仲威説:“給崔將軍鬆綁。”
“是,城守大人。”邵仲威走過來要解崔舒翰身後的繩子。
“別動我!”崔舒翰一閃身,躲開邵仲威,怒容滿面地説:“我是堂堂的帝國將軍,關防軍團的提督!豈是你們這些狗東西想抓就抓,想放就放的!”柯爾納生氣地説:“姓崔的,你別不知好歹!我今天怎麼看你怎麼像叛徒!要不是城守大人一句話提醒了我,我才不會放你呢!”崔舒翰上下打量了一番葉楓,冷笑道:“嘿嘿,城守大人,什麼狗城守大人,不就是一個小
孩子嗎。我崔舒翰帶兵殺敵的時候,他還穿開襠褲呢!”葉楓站在那裏尷尬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説。
崔舒翰又看着柯爾納和裴紹譏諷道:“我説你們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也都是提督一級的將領,怎麼就能聽一個小孩子擺佈呢?你們丟人不丟人啊!咱們帝國軍人的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柯爾納拍案而起,指着崔舒翰的鼻子罵道:“放肆!葉楓的城守之職是公爵大人親封的!你不尊他為城守,就是對公爵大人的大不敬!”崔舒翰怒視着柯爾納:“你還好意思提公爵大人!要是有我在,公爵大人也不會被敵人
得**殉國?你們這些窩囊廢!飯桶!”這句話嚴重傷害了柯爾納的自尊心。不得不放棄盧龍城,沒能保護好公爵大人是大公國所有軍人的恥辱,也是他們心中最大的隱痛。所以老將軍憤怒了,他怒目圓睜,向前邁出一步
問道:“你説什麼?你再説一遍?”説完“嗆啷”一聲拔出了配刀。刀鋒在燈光下閃着冷冷的寒光。
崔舒翰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向前跨出了一步,並揚起頭怒視柯爾納。
葉楓一看柯爾納動了殺心,趕忙跳到崔舒翰跟柯爾納之間攔阻道:“不要動手,柯將軍收起刀。有話好好説,事情總會説清楚的。”羅歸正等人見葉楓阻攔,也趕忙攔住柯爾納勸。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柯爾納見葉楓阻攔,無奈之下,就把刀狠狠地進了刀鞘。他怒氣衝衝地抄起桌上的一碗酒,一飲而盡,然後痛苦地坐在了椅子上,兩行老淚從臉上滾落下來。
崔舒翰見柯爾納如此痛苦,心中也冷靜了些。他放低聲音,平靜地説:“剛才那句話我説的不對,我向你道歉。我去過盧龍城,看過那裏的慘狀,知道你們打得很慘烈,你們已經盡力了。可我們在漠北打得又何嘗不慘烈呢?為了能讓譚昭和蕭劍青突圍報信,我們三萬將士與十幾萬敵人在草原上浴血拼殺。我本來想自殺殉國,刀都到
口了,可不知為什麼我竟沒有死。我之所以苟活到現在,還不是想為我那三萬多冤死的將士們報仇。柯爾納,我與你共事多年,往
無怨,近
無仇,可你今天為什麼這麼對我?”站在柯爾納身邊的副提督裴紹説:“崔舒翰,你今天跟柯提督説話的時候我在一旁都聽到了。其實這要怪還得怪你自己。我們跟北方遊牧民族打了半年的仗,他們殺死我們多少人啊!你見過盧龍城屍堆如山血
成河的慘狀嗎?你見過繁華的桃源大街上燃燒着熊熊大火的情景嗎?可你卻在柯提督面前説敵人的大汗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英明,你讓他怎能不起疑心。”崔舒翰一愣,他突然發現雖然自己跟柯爾納説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可確實忽略了這些真話的副作用。
“再説,你帶着三萬兵出了狼關,可最後就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他們都活不成,為什麼就你能活着?你説啊?你能説得清楚嗎?”這句話就像一記鞭子,猛地
在了崔舒翰的心口。他驚問道:“譚昭和蕭劍青他們沒有回來嗎?”
“沒有。”裴紹説。
崔舒翰此時就像一個被老虎追着跑的人,他本來想跑回自己的家,把門一關就安全了,他拼命地跑啊跑,可突然抬頭一看,眼前竟是萬丈深淵,他已經身處絕境了。
譚昭和蕭劍青沒有回來向公爵大人稟報關防軍團的情況就意味着沒有人能證明他崔舒翰的清白。
“為什麼三萬人都死了,只有自己能活着回來?怎麼説得清楚呢?誰能證明自己曾經在漠北跟敵人殊死搏殺過?誰能證明?如果譚昭和蕭劍青都死了,這件事就永遠都説不清了。誰還能相信我啊?連柳明秀都會懷疑我。”崔舒翰失魂落魄地低下了頭,兩眼茫然地望着地面,他現在的心情比柯爾納要痛苦十倍。
葉楓吩咐邵仲威:“給崔將軍鬆綁。”邵仲威把崔舒翰身上的繩索解開之後,崔舒翰身體一晃,險些失去重心。要不是邵仲威反應快扶了他一把,他可能就會倒在地上。
崔舒翰面蒼白如紙,他用手扶着桌子,緩緩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一想自己的處境,可現在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本無法將注意力集中起來。
葉楓坐在了崔舒翰的身邊輕聲説:“崔將軍,我們現在還無法完全相信你,希望你能夠理解。”崔舒翰木無表情,兩眼茫然地看着前方。
葉楓接着説:“但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你一定就是叛徒或細。相反,我倒傾向於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掙
衞兵之後,沒有選擇下山逃跑,而是跑到議事大廳前來吵鬧,就很能説明這一點。”崔舒翰抬頭看着葉楓,他的眼神中竟然有了一絲
。在所有人都懷疑他的時候,只要有一個人説相信他,他就會對這個人產生好
,這是人之常情。他又重新審視了一番葉楓,他覺得葉楓剛才説的話很有見識,能見微知著,而且説話條理
很強,非常清楚,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只是一個
事不懂的小
孩子。
葉楓笑着説:“事情總會查清楚的,不過這需要時間,希望崔將軍能夠耐心等待。”葉楓又吩咐邵仲威帶崔舒翰去吃飯,然後再找一間房子讓崔舒翰休息。
崔舒翰和邵仲威走後,葉楓問大家:“咱們應該怎麼處置他好呢?”柯爾納憤憤地説:“就應該把他抓起來,送到監察院候審。三萬關防軍團都喪送在他手裏,他還有臉一個人回來!”葉楓説:“崔舒翰能征善戰,是大公國首屈一指的將領,這是老百姓公認的。如果他沒有罪,像他這樣的將領正是我們現在所需要的。”李權説:“據帝國法律,不戰而降者誅滅九族,戰敗而降者諸滅三族,戰敗逃回者視具體情況來定,最重的終身囚
,全家
放,最輕的也要削爵降級,罰俸一年。你們覺得他應該屬於哪一種?”裴紹説:“我聽這小子説,他戰敗之後本來要自殺的,卻被人打暈了。還説那個大汗勸他投降,他不肯。大汗就幫他治傷,然後派人將他送了回來。”葉楓説:“要這麼説,他應該不屬於其中任何一種。”柯爾納一揮手説:“你也信他,我看全是鬼話。這哪裏是大汗,這簡直就是活菩薩嘛。”李權説:“他的情況勉強接近於戰敗逃回這一條。如果要據此來定他的罪就要查清楚戰敗的原因。如果是因為他決策失誤造成的,就應該重判,如果是奉命行事造成的失敗就應該輕判。關鍵是要查清楚事實的真相。”裴紹説:“據崔舒翰自己説,他是因為奉巴特隆命令行事才身陷重圍的。”伊普雷説:“我覺得他説的話是可信的。
據帝國的軍事條例,各戰區的大將軍奉軍務院的命令徵調其他戰區的軍團助戰。那個被徵調的軍團就必須聽從該戰區大將軍的指揮。所以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崔舒翰必須服從巴特隆的命令,他沒有其他選擇。從後來巴特隆騙取軍糧然後反叛的情節來看。巴特隆先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把崔舒翰和他手裏的關防軍團徹底消滅在大青山以北是符合邏輯的。這樣就為他進軍河漢平原掃清了很大的障礙。我從軍事角度分析,這崔舒翰所説的戰敗的過程應該是真實的。”李權説:“雖然可信,但咱們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他勾結北方的遊牧民族出賣軍團的可能
不能完全排除。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人證和物證。”許德昌笑着説:“我看最好的證人就是巴特隆了。等回頭咱們抓到他,再把這事兒問問清楚。”大家聽了之後都哈哈大笑起來。
等大家笑完之後,葉楓又問:“那咱們現在應該如何處置他呢?”李權説:“我看,把他軟起來比較好。這樣就留有了餘地,今後如果證明他沒有罪,咱們跟他也沒有撕破臉,今後還可以同朝為臣。如果後來證明他確實有罪,咱們監控了他,也算遵守了國家的法律,沒有失職之過。”柯爾納説:“這事兒還得徵求一下柳明秀大人的意見才行。而且就是軟
他也應該是巡警署署長江石職權內的事情。”葉楓想了想説:“這樣吧,我明天正好要回一趟崎峯谷。順便把他帶回去
給江石,然後再把咱們的意見向柳明秀大人彙報一下。至於如何處置他,咱們還是讓柳明秀大人來定奪吧。”柯爾納瞪大眼睛問葉楓:“你回崎峯谷幹嘛?山下那個姓穆的咱們不打啦?”羅歸正撇撇嘴説:“跟他打仗真沒勁,一打他就縮起來,像烏龜一樣。”葉楓説:“是啊,咱們不打了,跟他打白白消耗咱們的兵力,沒有意義。咱們只要守住黑虎嶺就行了。我回去是想跟李長生老局長商量商理,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把這青黃不接的幾個月熬過去。”眾人又喝了幾杯酒就都散了,葉楓的這兩罈子酒只喝了一罈,另一罈還沒有啓封。大家的酒興都不高。糧食短缺,大兵壓境,帝國其他地方的戰況也不好,內憂外患這麼多,大家心裏的壓力都很大,也就沒有了喝酒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