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成蝶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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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處坐落在皇宮的西邊，離冷宮不算遠，管理浣衣處的是一個叫柳公公的老太監，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少歲了，宮裏的宮人換了好幾波，如今年紀最大的老太監也只是隱約的知道自己入宮的時候就像是有這麼一個人。那柳公公滿臉的皺紋，手像雞爪子一般，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非要人攙扶着才行，身上還隨時散發着一股騒味兒，知曉的人都明白這是這柳公公年紀大了，身子不聽使喚，常常不知覺的就的在身上。

就是這麼一個行將就木，人人都以為他沒幾天可以活的老太監，一直把持着浣衣處二十餘年，這地方説是蜂也好，説是享福也好，總歸是宮裏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宮裏的人換來換去，到也沒人與這隨時可能斷氣的老太監過不去，任由他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呼風喚雨，畢竟，也耽誤不了誰的事兒不是？

這個地方，除了送各宮的衣物過來清洗的人外，其餘人等是不願意經過的，靠近冷宮的地方，悽悽涼涼的，加上一個脾氣古怪的可以的老太監，來了沒準還能惹上一身的腥，自是本可以從這邊走的，別人也會繞道而行。

燕捧着凌霄的衣物獨自走過來，平裏這些事本可以給使宮女做的，自打她回到凌霄身邊以後，便自己做了起來，一是人手少，二則據她説是要順道出去透透氣，瞧瞧一個之前幫了她的一個太監，大家也就由得她了。

燕拎着籃子慢慢的走進浣衣處，其中一個服侍那柳公公的小太監正在指使浣衣處地宮女們幹活。瞧見燕來了，忙丟下手中的差事，恬着笑臉跑到跟前“燕姑娘，不是説了娘娘的衣物您説一聲，小的們自然會來取麼。您怎麼又親自來了？”一邊説，一邊接過燕手上的籃子。

燕瞧着面前這個以往對她呼來喝去，自從她到凌霄身邊以後完全換了個人似的地小太監，眼神有些複雜，伸手在那籃子裏翻了翻，出一個白瓷的瓶子的一角與那小太監看。那小太監嘻嘻笑道“燕姑娘真是有心了，這衣物該怎麼洗小的都知道。”裝作去翻來一樣樣的揀出來與燕看的樣子，偷偷地將那小瓷瓶放到懷裏，一一説了洗法。燕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那小太監將籃子給一個宮女，吩咐了一番，便向角落的陰暗的屋子走去，屋子裏傳來不斷的咳嗽聲。咳嗽之餘還伴隨着不斷地息，小太監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騒味兒，那小太監像是聞不到似的，向裏面走去。

屋子很小，唯一不到一尺見方的窗户也是關着的，顯得格外地陰暗，就放了一張牀、一個小桌子以及一把陳舊的躺椅，此刻，一個滿臉皺紋的人蜷縮在那躺椅上。正不住的咳嗽，咳嗽也只是乾咳而已，喉嚨裏像是有無窮無盡的痰，偏偏就是咳不出半分。

那小太監連忙撲到小桌子旁邊，拎起桌上的水壺，搖了搖發現裏面還有水，翻過桌上的茶杯倒了些進去，湊到柳公公身邊。扶着他坐起來。將水杯遞給他，又從懷裏掏出瓶子。那柳公公一見那白的瓷瓶伸出手一把搶了過去，拔出瓶，倒了些褐的葯粉在枯瘦的手上，仰頭全部進口中，又咕嚕咕嚕地將那被子裏的水喝了個乾淨，那小太監則是在他身邊不斷的替他拍打着背脊“柳公公，您慢點兒，小心嗆到。”柳公公將水杯遞給那小太監，那小太監又去倒了一杯水過來，那柳公公再次一仰而盡，息了好一會兒這才道“是誰送來的？”手輕輕的旋轉着手中的瓶，卻有些覺得沒對，瓶子一般都有一個配套的木，這個瓶子卻是被人用卷好的絹起來地，一張絹用絲線綁起來，用手旋轉了幾圈便有些變型了。

柳公公拿起那絹瞧了瞧，隱約瞧見些什麼，一把拽在手心，就聽見那小太監道“是燕姑娘。”吃下那葯，柳公公似乎好了許多，撐起身子下地，笑道“她倒是個有心地，你出去瞧着她們幹活吧。”那小太監服侍着柳公公坐到桌子旁，這才退了出去，待那小太監關上門，柳公公拿着那絹扯開絲線，一張寫了些許字的絹帕展開了來，柳公公藉着屋子裏昏暗地光線瞧了許久，找出一個火石引燃了扔進一旁的痰盂裏，沉思了半晌，突然高聲叫道“小林子！”燕慢的向永和宮走去，以往羨慕的地方，並不像她心中想象的那般，她之所以要求了這個差事出來，便是不想整的對着那些人，只是出來也罷，回去也罷，終究是困在這宮牆之內，終究是要回去的。

整個人懶洋洋的向永和宮走去，看見永和宮的大門遙遙在望，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走的再慢也是要到的。

看着陽光下明晃晃的硃紅大門，燕皺了皺眉，突然，她咦了一聲，一個身着黑大服的女人，頭上還帶着一朵白的絨花走了出來，走走停停，像是在抹淚，有些不甘的扭過頭去望了幾眼。

踉蹌着走了幾步，竟然一個不穩栽倒在地上，旁邊連個攙扶的人都沒有，這人燕是認識的，蕭明珏的夫人風氏，做不得壁上觀，燕連忙三步並做兩步將風氏扶起來。

“蕭夫人，您這是怎麼了？”風氏聽見燕的聲音，別過頭去用手絹擦拭了一下眼角，卻是擦不去紅腫的雙眼，勉強自持的道“沒什麼，沙了眼睛。”燕道“怎的沒個人送您出來？”説着拉起風氏的手，細的手心在地上擦破了好大一塊皮，血蹭蹭的向外冒，燕連忙掏出手絹想替風氏包紮了一下，卻又覺得不妥，道“夫人還需上些葯才行。”説着就要拉風氏向裏走。

風氏被燕的話問的只能苦笑，突然發現這丫頭要帶自己進去，猶豫了一下，掙燕的手道“我還是不進去了，如今重孝在身，怕惹了晦氣。”風氏説這話的時候眼中的幽怨不淺，燕本就不是個通透人兒，此刻只是着急風氏的手，哪兒看得見她的臉“夫人不必客氣，娘娘若是知道奴婢怠慢了夫人必有一頓責罰的，夫人還是隨奴婢進去罷。”風氏苦笑，只是眼淚不住的就這麼掉了下來，燕再遲鈍，也看出有些不對勁了，瞧了瞧四周，永和宮門口門森嚴，此地又是人來人往，便拉着風氏向劈進處走去，走進一處夾道，這才謹慎的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風氏抿抿嘴，只覺得眼前這個以往並不太悉的笨拙人兒別有一番可愛之處，哽咽着道“原是我的不是，身負重孝本就不該進宮求見娘娘，還忘記娘娘如今懷着身孕，遇上我這不祥之人怕是會沾染了穢氣，只是…”説着也不知是哽咽還是不方便，只顧哭泣，再不言語。

宮中是有這樣的規矩的，莫説宮中，便是在民間，講究一些的人家也是不讓孕婦與重孝的人家接觸的，燕唯有道“夫人莫要傷心，若是有什麼事，不妨説與奴婢，奴婢替您將話帶與皇后娘娘。”風氏聞言止住了哭泣，抬眼看燕，燕關切的望着她，風氏又擦了擦眼角“先夫葬於城外，如今上京城封鎖，我想去祭祀先夫，奈何公公不允，便想着先夫在世之時娘娘與先夫情甚篤，想求娘娘一道旨意，讓我得以出城祭祀先夫亡靈。如今已有數了，我心中惶惶不安，先夫已亡故，昨種種…如今只期望能出城祭拜一番，也算不枉夫一場。”

“燕姑娘，你務必要求娘娘允了我這個要求，就瞧在先夫待娘娘還算親厚，怎忍心他死後無人祭拜，墳頭雜草叢生？”説着，又嗚嗚哭了起來，這是蕭家的家事，燕也吃不住凌霄會不會答應，風氏見狀反手拉着燕道“燕姑娘，你幫我一次，我蕭家風家都必然不會忘記你的這份情意。”燕心底深處總覺得有些不妥，哪裏不妥又説不上來，所以她雖然憐風氏哭的這般悽慘，也不敢貿然應下來，奈何風氏不放手，她只怨自己怎的就攬了此事上身，此刻卻又不了身，而方才叫她眼睜睜瞧着風氏摔倒在地不去過問必然又會讓人猜疑凌霄與蕭家出了什麼間隙，怨只怨她多嘴，不該多問那麼一句。

此刻想來風氏進了宮門卻見不到凌霄，必然是有心人的安排，再去回想風氏口中的風家，燕心中有幾分數了，道“夫人，話奴婢可以替您帶，只是娘娘應不應奴婢還真不敢打包票，昨的事您必然也聽説了的，娘娘這時候也有些尷尬，不好站出來説話。”風氏聞言出失望的表情，燕抿抿嘴，壓低聲音道“不過，奴婢倒是想道一個法子出城，夫人姑且試試？”風氏眼睛一亮，燕低聲道“夫人何不去求求劉將軍，城外大軍駐紮着，吃飯用度軍情，樣樣皆是要經手，劉將軍與蕭家也是有些情分在的，夫人去求，又是為了蕭大人，劉將軍必不好拒您，就是要私下行事，稍微繞些路，快馬來回也是趕得及的。”風氏聞言一喜，抓住燕的手道“此法必然可行，燕姑娘多謝了，都是我急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