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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舊夢方回又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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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您…”店夥急步跟上,聲音打顫。

“怎麼?我還會吃了他,少廢話,帶路。”高大身影沉聲輕叱,聲音得怕人。

店夥似甚畏懼,不敢再説,只得急步前行帶路,心裏卻為那病書生擔心不已。

背後又是一陣步履聲響,顯然房中的另一人也自跟上。

行抵雅房,店夥搶前輕釦房門,那扣門的手微微發抖。

剝啄之聲響處,呻倏止,房內傳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問話:“哪一位?”店夥忙自應道:“相公,是我,小的前來看您,還有…”瞥見身旁一雙炯炯目光,心中一凜,倏然住口。

“多謝小二哥,房門未扣,請進來吧!”店夥緩緩推開房門。房裏房外同時揚起急聲驚呼:“夏少俠!”

“啊!啊!竟是二位…”房外二人急步搶入,店夥卻被撞得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入屋中情景,頓時怔住忘了呼痛。

燈光下,只見薛家雙龍神情恭謹、焦急,躬身為禮。

榻上,白衣書生忙自擺手:“兩位不可多禮,不敢當,重病在身,無法還禮,二位海涵。”一張俊面焦黃中更顯蒼白,幾無血,一句話一抬手,竟也顯得那麼吃力,哪裏還像大巴道上,談笑輕退七毒的白衣書生?委實是英雄只怕病來磨。

薛家雙龍不顧客套,急急説道:“拜別不過三數,少俠又是功力通玄,怎地一病若此…”病書生蒼白麪頰上浮起一絲苦笑,卧身榻上,搖頭説道:“我這並非什麼病症,乃是昨斬除一條毒蟒時,不慎為之齧傷所致,這毒蟒毒特烈,腿上僅吃毒牙掃中即不克支持,設非我及時自閉幾處大,以真力迫住毒,只怕早已埋骨荒山,與蟒同葬了。”

“少俠自備靈丹,功能祛除百毒,怎不…”黑衣大漢話未説完,病書生便自苦笑接道:“實不相瞞,奉贈二兄的那顆大還丹乃屬最後僅有。”薛家雙龍心內一陣動,道:“為兄弟二人糟蹋少俠僅存之一顆靈丹,誤了少俠自己,愚兄弟罪孽深重,至為不安。”他二人卻不知大還丹乃屬稀世靈藥,武林中人夢寐難求,功效又何上祛除百毒而已。

病書生淡淡一笑道:“賢昆仲這麼説反倒令我大為不安了,我倒以為我命中註定該有此劫,大還丹共有三顆,三年前自服一顆,第二顆不久之前贈與一位垂危老人;靈丹方罄,便遭此禍,強捱來此本圖煎藥自診,卻不料又因此地鎮小,藥材不齊,缺少一味,故只有任它了…”説到此處,病書生不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黑衣大漢卻突然轉向那猶自呆立門邊的店夥道:“藥可是你去買的?”店夥霍然驚醒,入目黑衣大漢雙目利光如刃,心中一凜,忙自答道:“正是小的。”

“混帳東西,你怎不早説?”黑衣大漢環目圓睜,沉聲叱責。

店夥一怔暗忖:這是從何説起?我怎知你們雙方認識?一點也不錯,他做夢也料想不到威名赫赫的薛家雙龍會認識這麼一位文弱書生,而且必恭必敬,執禮有加。訝之下,不知所以。

他如今已不必擔心這病書生的安危了,但卻開始為自己的安危擔上了心;他知道,一個應付不當,休説自己這條命,就是這座客棧也要保不住。

病書生睹狀,微一擺手,道:“大兄莫要錯怪了小二哥,倒多虧他好心為我奔波。”黑衣大漢看了店夥一眼,隨即轉過頭來。

店夥如逢大赦,滿懷地望了書生一眼,暗籲一口大氣,通體卻早已冷汗涔涔。

那黑衣大漢望了望榻前藥包,心中一動,突然説道:“少俠適言此地缺藥,但不知缺少哪一味?”病書生呆了一呆,道:“蠍殼。”黑衣大漢神情一鬆,大笑躍起:“少俠,不妨事了,家父頗諳岐黃,寒舍此物正多,二弟留此侍候少俠,我這就去取,快馬加鞭,一個更次定可趕回。”轉身就待離去。

病書生喜,尚未説話,那白衣漢子突然伸手將乃兄拉住,笑道:“大哥,你真是喜糊塗了,此地怎是養病之所?何不請少俠移駕家中,也好隨時侍候。”病書生呆了一呆,方婉拒,黑衣大漢朝自己頭上“叭!”地就是一掌,咧嘴笑道:“該死,該死,這等好主意我怎竟未想到,何況侍奉湯藥,周到細心,男不如女。二弟,有你的。”轉向呆立門旁的店夥急喝道:“快!去找輛馬車來,要上好的,快去。”隨手拋過一錠銀子。

那店夥如奉聖旨,忙不迭地接住銀錠,飛奔而去。

病書生大為動卻又不大急,掙扎着要起牀:“二位薛兄這萬萬不可,薛大兄百里取藥我已不安,怎敢再至府上打擾?何況我這病弱之軀…”黑衣大漢肅然接道:“少俠何出此言?休説愚兄弟身受少俠活命大恩,點滴未報,此處又不宜養病,即使是一素不相識之人卧病於此,愚兄弟不知便罷,知道了也斷無坐視之理,少俠如再不肯,便是視愚兄弟草莽魯夫恥於下,也即是認為愚兄弟誠意不夠。”病書生心知這等鐵錚錚的血漢子、武林英豪,平生輕死重義點恩必報,而且生耿直言出必行,再説人家一片誠懇也不便過分堅拒,只好點頭道:“賢昆仲這等好意我再堅持便是嬌情,只得打擾了。不過,我有個要求,從此三人兄弟相稱,長兄序弟,莫再提那少俠二字,否則我只有違命。”萬分,心中已決定另圖後報。

薛家雙龍聞言固然大喜,卻又大為做難,非不願而是不敢,休論活命贈藥之恩,便是人家那一身曠古絕今的通玄武學,絕世風標,薛家雙龍這四個字也不夠資格攀。但情勢所迫又不得不答應,正難於做答之際,書生又道:“賢昆仲英豪蓋世,怎也如此優柔寡斷?”黑衣大漢吃這兩句話兒得豪情大發,暗一咬牙,硬着頭皮肅然説道:“我最怕,兄弟,我兩個高攀啦。”聲音動得有點顫抖。

“這才是英雄本。”病書生也自無限歡愉,開懷暢笑,但才笑出聲便即一聲悶哼,強自忍住。

正在此際,馬車已至,薛家雙龍小心翼翼的架扶着病書生上車躺下。

一聲清脆鞭響劃破夜空,蹄鞭齊動,馬車如飛出鎮北馳。

薛家雙龍一左一右護衞着這輛高篷馬車,在整個大西南,這是前所未有的。

雙騎一車轉瞬間消失在茫茫夜中,但那蹄鞭之聲卻是半晌後方趨寂然。

一喙一飲,莫非前定,薛家雙龍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念報恩,竟為自己帶來了無邊的風波禍患,慘痛悲悽的家破人亡,也為病書生帶來了心碎腸斷的情天鑄恨,遺恨終生。這是冥冥中註定的,既是冥冥中註定的事,人當然無從知道;縱然知道,似他們這般鐵錚的血漢子也斷無畏縮之理。

總之,這是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