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再拿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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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乞丐發現不妙，拔腿就跑，後面出亮光光的溝子也沒時間遮掩。黑虎一口氣把他倆追出三里多地才回來，淼淼發出一聲朗的大笑:“咯咯咯…天賜，想不到你這麼有本事！好啊！”吧唧！她情不自親了他一口。

＊＊＊幾天以後，兩個孩子竟然從縣城跑到了城郊的一處磚窯廠，那個磚窯廠是老範開的，楊天賜跟淼淼就那麼一頭紮了進去。因為一路上艱難險惡，兩個娃娃早就餓壞了，而磚窯廠裏卻有個大食堂，食堂裏啥都有，很容易填飽肚的。

楊天賜之所以會來到這兒，完全是幾個月前，他在睡夢裏聽到了爺爺跟的對話，楊招財兩口子也常常想念巧玲，不知道這個兒媳婦咋樣了。

他倆一起在土炕上嘆過氣，並且説道:巧玲去過三十里鋪，上次楊進寶沒找到，如今説不定還在那兒嘞。

所以他覺得巧玲娘一定在一個叫三十里鋪的地方。來到三十里鋪磚窯廠的時候，他倆已經徹底變成了兩個小乞丐，臉蛋髒得跟猴子似得，衣服也千條萬縷。淼淼説:“天賜，姐又餓了，咋辦呢？”楊天賜瞅瞅磚窯廠的大食堂説:“別管了，我幫你吃得。”當時偏趕上中午飯點，磚窯廠的裝窯工跟出窯工還有磚坯工正在吃飯，嗚呀呀一大片人。

這兒的工人是管吃管住的，自從楊進寶為老範的窯廠注入資金以後，這個磚窯廠竟然活了，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地盤越來越大，工人們也越來越多，足足七八十個。

好多人哪兒吃麪條，三人一堆，五人一簇，好不熱鬧。老範這人比較隨和，跟大家在一個鍋裏掄勺子，工人們吃啥他吃啥。可食堂的大師傅喜歡拍馬，每次做好飯都幫老範端進辦公室裏。

“老掌櫃，吃飯了…”大師傅將滷子麪條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好，辛苦了，我去洗洗手…”老範從辦公室裏出來，到外面的水池子跟前洗手。洗完手再次返回屋子的時候，不由大吃一驚，他孃的…麪條竟然不見了。足足一大碗的麪條不翼而飛，上面還有幾塊紅燒，也一起消失不見了。老範悶得不行，衝大師傅招招手:“老邢，你給我過來。”食堂大師傅姓邢，是個胖子，樂顛顛跑過來問:“老掌櫃，啥事兒？”老範問:“老邢，這個磚窯廠是你家的？”

“不是，是您的，您才是老闆。”老邢點頭哈回答。

“那我吃自家的飯，你為啥這麼小氣，老子的面呢？”老範生氣地問。

“我幫你放桌子上了啊。”老邢驚訝地回答。

“放！桌子上都沒有，你讓我吃個啊？”

“不可能…”老邢趕緊挑開門簾子，仔細一瞅還真是，麪條真的不見了。他立刻賭咒發誓:“老掌櫃，我真的幫你端桌子上了，要是騙你…讓我兒子爛吉吉，媳婦爛喵咪！”老範説:“少廢話！我不管哪個，你再給我舀一碗去。”老邢沒辦法，只好再次跑進食堂幫老掌櫃舀了第二碗麪條。第二碗麪條端過來，老範正在那兒看報紙，看一眼挑一挑，一口沒吃，眼睛死死盯着報紙上的新聞。

一共挑了三次，第四次挑面的時候，卻挑空了，麪條再次不翼而飛，碗也不見了，他的手裏只剩下一雙筷子…

老範大吃一驚，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去。他孃的，大白天的見鬼了？老子的面呢？難道是碰到了狐狸？這一下可把他嚇得不輕，還以為死去的老爹冤魂不散，跟他要東西呢。

他的心猛地縮成一團，嗖地站起來四處瞅了瞅，屋子裏空蕩蕩的，房樑上也沒東西，窗户門同樣關得嚴嚴實實地。可我的面為啥就不翼而飛了呢？他渾身顫抖，冷汗直冒，因為驚懼跟顫慄，已經覺不到餓了。

整整一個下午他都心驚跳，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傍晚，又到了吃飯的時間，這一次他多個心眼，還是讓老邢將飯端進屋子的辦公室，放在桌子上。

然後老範假裝伸個懶打算上廁所，悄悄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可出去以後，他兜個圈又回來了，隔着門縫仔細瞅了瞅那碗麪。

他要一探究竟，是孤魂野鬼在作祟，還是真的碰到了狐狸啥的。瞧啊瞧，瞅啊瞅，奇蹟般發現那邊的窗户竟然悄悄錯開一條縫，縫隙裏慢慢伸出了一把竹竿。

那竹竿又細又長，上面還挽了一個繩子套。他不知道竹竿的後面是誰，只看到使用竹竿的人動作非常靈巧。

竹竿輕輕伸向飯碗，繩子套準確無誤套在了飯碗上，然後套兒一收，輕輕一拉，那碗麪就被托起來，穩穩落在了窗户邊上。

緊接着，又有一隻小手伸過來，然後端起麪碗…麪條跟碗就那麼不見了。卧槽！好高明的手法！老範又吃一驚。這下可抓到賊了，於是老範從門口繞到辦公室的後面，大喝一聲:“誰？！”楊天賜跟淼淼正準備開吃，老範忽然從天而降，嚇得倆孩子冷不丁打個哆嗦。

“啊！”淼淼嚇得尖叫一聲。楊天賜發現不妙，立刻把小姐姐保護在身後，叉着道:“你別嚷我姐，面是我偷的！主意也是我想的，要打要殺衝我來！”老範噗嗤笑了，原來是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八九歲的樣子，特別俊秀，身材玲瓏，男孩五六歲的樣子，虎頭虎腦，倆眼珠子特別有神。

“你倆是…誰家的娃？”老範問。

“管你事？”楊天賜説。

老範一耳朵就聽出來了，他倆的口音本不像本地人，好像是…娘娘山那邊來的。一定是倆小叫花子，不知道誰家的大人這麼混蛋，丟下他們不管了，好狠心的爹孃啊。所以老頭兒立刻動了惻隱之心。

“娃啊，爺爺沒有惡意，老實跟我説，你們從哪兒來的，爺爺給你們好東西吃。”老範特別和藹，笑眯眯地，他還不至於因為一碗麪跟倆孩子生氣。可小天賜的眼珠卻賊溜溜地，充滿了警惕:“不關你的事兒！”

“那你倆的爹孃呢？跟爺爺説，我幫你們找。”

“我咋知道你是不是壞人？”楊天賜問。

“爺爺當然不是壞人，人品好得很，只要你説實話，爺爺管飯，還讓大師傅給你倆肘子吃。”楊天賜説:“我才不吃肘子嘞！噁心！”沒錯，這段時間他看到大肘子就噁心，因為偷得多了，吃得也就多了，早就膩歪了。

“那好，你想吃啥，爺爺都給你，你爹叫啥？”老範蹲下，慢慢掏出手絹幫楊天賜擦去了臉上的泥濘。楊天賜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中間看三眼，一共瞅了老範十二眼，發現他對自己真的沒有惡意，這才説:“俺爹叫楊進寶…”

“啥？你爹叫楊進寶？”老範嚇得差點坐地上。

“嗯…”

“娘娘山飼養場的那個楊進寶？”

“對…”

“那你娘嘞？”

“你問那個？俺有倆娘，一個是巧玲娘，一個是彩霞娘。”

“我的天啊！”呼啦，老範的眼淚瞬間淌出來。

沒錯，這個娃的確是楊進寶的種，當初彩霞住在三十里鋪的時候，在憨子孃家的炕上生下來的。孩子出生那天，是老範親自幫彩霞找的接生婆，他還抱着那娃樂了很久。

楊天賜剛從孃的肚裏蹦躂出來，老範就喜歡上了他，多想把孩子留下，當自己的親孫子啊。可為了憨子跟彩霞的婚事兒，他不得不答應陪她一起將孩子送回娘娘山去。

想不到時隔五年，娃又回來了，還虎頭虎腦，成為了一個健壯的少年。

“娃，娃啊，你咋到這兒來了…”老範動不已，瞬間將孩子抱在了懷裏，老淚縱橫。

楊天賜的出現喚起了老人五年前的傷心往事，想起了彩霞在三十里鋪的那段艱難時光，想起了憨子，也想起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小范。

倆兒子一個也沒了，一個成親的當天被驢子踹死，一個拐走人家的媳婦私奔，現在都沒有音訊。

“爺爺，你…認識我？”楊天賜問。

“何止認識…你生下來我還抱過你嘞，你爹是楊進寶，你娘是彩霞啊，你的滿月酒還是我擺的。”

“那你是…？”

“我是你範爺爺啊，你爹沒跟你提起過？”

“沒…”楊天賜搖搖頭，爹老子真的沒有跟他提起過，主要孩子太小，跟他説這個幹啥？

“娃，你就是爺的親娃，走，咱進屋，爺爺給你拿好吃的…”老範不知道咋了，再次見到楊天賜竟然特別動，他是眼睜睜瞧着這個小生命來到人世間的，孩子的成長跟他有很大的關係，再加上跟楊進寶的忘年，他當然要對天賜好。

於是，老範就吩咐老邢:“快！去做好吃的，越豐盛越好，再拿瓶酒，我要跟楊進寶的兒子喝兩杯。”他樂得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