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的前一天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雜種你不要強嘴,老子到夜間就要…”
“你看老子整你,”説着,小子走過來,把一件短棉軍衣罩在牛巴子的疤頭上,就騎到他的肩上去,只一滾,兩人就從磐石上滾到松樹邊了。那個名叫二喜的與另一個火夫,仍然象前次擦槍那幾位,旁觀吶喊助威。
他覺得這全是子太長的緣戰,不然這種人,清早天一亮就起來點名,點完名就出外挑水,挑得水就燒火,以後則淘米,煮飯,洗菜,理碗筷…事情忙到豈有此理,
子短則連自己安閒吃一頓飯也無時間,哪裏還能在這太陽下胡鬧?
若要怪長官,那就應當怪司務長分派這種人工作還不太多,總能讓這種人找得出空閒,一有閒空,他們自然就做這些事情來了。
“南瓜”
“紅苕”這些使人搖頭的東西,他們能巧妙的用在一種比譬上,是並不缺一種藝術的原素的。他們成天所吃的就是南瓜紅苕,在他們那種教養下,年青人並不見着低能的秉賦。
他看到這些人在那種調下,所得的快
並不下於另一種人另一種娛樂,他仍只能不自然的笑着走開。
天氣還早。
到什麼地方去呢?書記處有人,一個年紀四十一歲每天能吃五錢大煙的書記官,曾借給他過《水滸傳》看。書是早還過了,因為想到要悄悄離開,恐怕不能再見到這好脾氣的人了,就走到那裏去。
這個人住在戲台上,平時很少下台,從一個黑暗的有氣味的缺口處爬上了梯子的第一級,他見到樓口一個黑影子。
“副兵,到哪裏去這半天?”他聽出書記官的聲音了,再上了一級“書記官,是我,成標生。”
“標標嗎,上來上來,我又買得新書了。”他就上去。到了樓上,望到書記官的煙盤上一燈尚爝然作綠光,知道還在過癮。
“怎麼,書記官,副兵又走了。”
“年青人!一出去就是一天,還拿得有錢買桔子。大概錢輸到別人手中,要到晚上才敢回來了。”
“人太好了是不行的。”
“都是跟着出來的,好意思開除他麼?有時把我煙潑了,真想咬他一口。”
“書記官真能咬副兵倒是有趣味的事。”
“咬也不行。《三俠五義》第五章不是飛虎咬過他僕人一口嗎?我這副兵到知道我要咬他時,早先飛走了。”這好
情的人,是完全為煙所燻,把一顆心柔軟到象做母親的人了。就是同他説到這一類笑話時,也象是正在同小孩子説故事一樣情形的。那種遇事和平的
情,使他地位永遠限在五年前的職務上。同事的無人不作知事去了,他仍然在書記官的職務上,擬稿,造餉冊,善意的訓練初到職的錄事,同傳達長喝一杯酒,在司令官來客打牌的桌上配一角,同許多兵士談談天,不積錢也不積德,只是很平安的過着
子。
在中國的各式各型人中,這種人是可以代表一型的。
因為懂相法,看過標生是有起的相,在許多兵士中,這好
情人對他是特別有過好意的。這好意又並不是為有所希望而來,這好
情人就並不因為一種功利觀念能這樣做人的。
見到他上樓了,就請坐。在往天,副兵若在,應當倒茶,因為雖然是兵,但營上的兵不是屬於書記官管轄。在一種很客氣的款待上,他的一個普通兵應有的拘束也去掉了,就可以隨便談話,吃東西,討論小説上各個人物的才幹與情。如今的他,原是來看看這好人,近於告別的,就不即坐。
“天氣好,到些什麼地方玩過沒有?”
“玩過了的。”
“這幾天好釣魚,我那一天從溪邊過身,一隻大鯽魚撥剌,有腳板大,訇的嚇了我一跳,心想若是有小朋友在,就跳下水去摸它來,可以吃一頓。”
“書記官能泅水嗎?”
“咄,我小時能夠打汆子過鄉里大河公安殿前面!”
“近來行不行?”
“到六月間我們去壩上試試吧。吃了煙,十年不敢下水了,不過我威風是還在的,你不要小看我。我問你,你怎麼樣呢?”
“書記官會看相,你猜吧。”
“我看你不錯,凡是生長在黃羅寨的,不會泅水也不至於一到河裏就變秤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