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這夜,我又失眠了。腦子裏是那樣雜亂紛擾的一團,所有平接觸的人物都在腦中盤旋不去。羅教授、羅太太、皓皓、皚皚、中…每一張臉譜都像電影中銀幕上的特寫鏡頭,輪
在我腦子裏出現。我疲倦萬分,卻無法睡着。
情上的困擾,
神上的不寧…種種種種,我覺得自己捲進了一個問題家庭,而又糊里糊塗的變成了問題的核心,再又製造了許多新問題,這些問題都像一股股纏繞在一起的苧麻,把我層層的卷裹住了。
我不住的在牀上輾轉反側,由於無法睡着,我開始數起數目來。從一數起,數到了一千零三十、一千零三十一、一千零三十二…我仍然了無睡意。迫不得已,我開始倒過來數,一千零三十、一千零二十九、一千零二十八…當我數到八百七十九,又混成了九百七十八,又混成了七百八十九,我再也不清楚了,嘴裏還在喃喃的七呀八呀九呀的,神思已逐漸恍惚,睡意慢慢的爬上了我的身子,沉甸甸的壓在我的眼皮上。心中模模糊糊的,還在想
清楚,到底是七百八十九,還是九百八十七…然後,朦朧中我聽到一聲門響,彷彿有人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我的潛意識還在數字中掙扎,腳步聲、呼
聲,一片似有似無的陰影,一隻手在輕觸我的手腕…我驚跳,從牀上猛的坐了起來,大聲説:“七百八十九!”我醒了。室內的光線昏昏濛濛,我忘記拉上落地窗的窗簾,月光透過了玻璃窗,成為一種黯淡的蒼灰
,
滿了我的屋子。在我的牀前,羅太太像個幽靈般
立着。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我的潛意識裏,早有一種本能的防禦,所以我並沒有因她的出現而驚嚇。相反的,她卻似乎被我那聲“七百八十九”嚇了一跳,呆呆的瞪視着我。
“噢,羅伯母。”我輕聲的説:“您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了!”她不響。我伸手扭亮了牀頭櫃上的枱燈,她立即阻止的説:“不要開燈,我不想讓羅教授知道我在這兒。也不想驚動任何一個人。”我重新把燈關掉。靠牀裏挪了挪,我拍拍牀墊説:“您坐一坐吧,好嗎?您是專門來找我嗎?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談?”她坐了下來,面對着我,好半天都沒有開口。但,從她憂愁的面上,從她那美麗而悲哀的眼睛裏,我知道她一定有話要和我説。她平
是缺乏表情的,可是,現在卻有一張極特殊而柔和的臉,雖然光線那麼暗,我依然能辨出她與往
迥然不同的那副神情。她想對我説什麼?忽然間,我心頭掠過一絲奇異的靈
,是不是她自始就想和我談話,而每一次都被人打斷了。如同那個被她驚嚇的晚上,以及好幾次的白天,在我屋裏,都有着片段的,奇妙的談話,她想告訴我一件秘密嗎?秘密,為什麼我會想到這兩個字?因為這家庭中總有一份潛在的神秘
嗎?因為這家庭的組合份子過份的特殊嗎?不管怎樣,我希望能聽到她所要説的。看到她遲遲不開口,我忍耐不住了。
“羅伯母,您要告訴我什麼嗎?”她搖搖頭,深深的嘆了口氣,用一種憂傷的語氣説:“不告訴你什麼,只向你請求一件事。”
“請求!”我驚異的喊:“您向我請求嗎?您怎麼會有事需要向我請求呢?”
“是的,我請求你,你能答應嗎?”
“什麼事呢?”我困惑的問。
“你…憶湄,你饒了他吧!”又是這一句話!我簡直摸不着頭腦!我向她俯近了一些,加強語氣的問:“你能不能説清楚一點,羅伯母?你要我饒了誰?我是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壞心的。我想,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
“你會,”羅太太用平靜的聲調説:“你會傷害許許多多人。”
“是嗎?羅伯母,為什麼?請你先告訴我,你要我饒了誰?”
“皚皚。”
“皚皚?”我更加驚愕了:“我對皚皚做了些什麼,使你如此不放心?羅伯母,您本不明白,我一直希望和皚皚做好朋友,但是,她拒絕我!我可以向您起誓,我對她沒有絲毫的惡意。…”
“你有!”她打斷了我。
“我沒有!”我申辯。
“你搶走了徐中!”
“徐中!”我叫,到現在,我才算摸到了一點門路,原來鬧了這麼半天,是為了徐中!我凝視着羅太太,凝視着她那在黑暗中的側影,直的鼻樑和閃爍的眼睛!這是一張母親的臉!我曾認為她是一個沒有什麼
情的母親!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她是個十足的母親。而且是個溺愛的母親!可是,她對我的責備卻未免太不合理!我曲起了膝,把手肘支在膝蓋上,託着下巴,靜靜的説:“羅伯母,我並沒有存心‘搶走’徐中,我是‘愛上’了他!您不能因為我有這份
情,而責備我,是嗎?”
“你是存心‘搶走’他的,對不對?”羅太太緊緊的望着我説,她的眼光在柔和中又透着威稜,顯出份奇異的人的力量“你是存心的,一開始,你就知道皚皚在愛他!”
“或者,我有一些明白皚皚在愛他,”我坦白承認。
“但這與我對中的情毫無關係,我並不因為皚皚愛他而我也愛他,我是因為他是徐中而愛他!”
“你真愛他?”羅伯母不太信任的問。
“是的!”我坦率而不害羞的説。
“可是,他…並非一個很引人的男人。”
“你這樣認為嗎?”我説:“但他非常引我,也很
引皚皚,是不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為中辯白,我不喜歡聽到有人貶詆他。
“引這兩個字並不十分妥貼,我相信,皓皓比較容易
引女人一些,可是,真正
情的發生,並不是單單
引兩個字來包括的…”我遲疑了一下:“舉例來説吧,一般女
一定不會喜歡羅教授,他那樣暴躁易怒,
獷不羈,而又不修邊幅,但他卻很能
引你,對嗎?”或者是我
,我覺得羅太太顫慄了一下,我的話有什麼地方使她震動了?她看來非常的不安和疑惑,那對眼睛中明顯的帶着些防備的神
,她在怕什麼?怕我嗎?為什麼?片刻之後,她的嘴
動了,突然説出一句話來:“憶湄,你放棄了他吧!”
“放棄誰?”我一愣。
“中。”
“為什麼?”我本能的抗拒了。
“為了…皚皚。”她低低的説:“如果你不來,中會愛上皚皚的,或者已經愛上她了,你一來,把所有已建鑄的情全破壞了。皚皚不會表達自己的
情,看外表,總會覺得她是個冷冰冰的女孩子,但她脆弱而熱情。憶湄,你和皚皚不同,你堅強,你灑
,你快樂,你
得起打擊,皚皚卻不行。”我頭一次聽到羅太太這樣清清楚楚的分析事情,也是頭一次聽到她這樣有條不紊的講上一大篇話,看來,她並非終
神恍惚的!她也有清楚的理
和思想!可是,她所要求我做的事,是可能的嗎?
“羅伯母,”我説話了:“您太自私。”
“是的,我太自私。”她輕輕的説,嘆了口長氣“不過,憶湄,你那麼堅強,失去中,對你不會是個太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