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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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響着，安小瞳抱着資料坐在傳達室的長椅上，盯着秒針一格一格的轉動。

“鈴鈴鈴…”電鈴在時針指向兩點正的時候，自動敲響了。

“小姑娘！可以過來登記了！”穿着一身保安服的衞門大叔向她招呼道“以後你下午來的話，記得過了兩點再來，政府機構都是這個點才上班的！”

“嗯，知道了！”安小瞳點點頭，她這是第一次出門辦事，能找的到地方都不錯了，哪裏知道這些規矩。話説，這些政府大樓裏的公務員還真是舒服，兩點鐘才上班，害的她在傳達室呆坐了一個小時。

“身份證拿出來我掃一下！”大叔透過眼鏡的上邊框看了一眼安小瞳“統計科是吧？嗯，大門進去b座，左拐上電梯，708室。”安小瞳從包裏拿出身份證，遞了過去。幸好有人提醒她要帶着身份證，據説幾個月前有人持刀砍進了公安局，現在凡是政府機構出入檢查都特別嚴格。

“滴”的一聲，個人信息通過掃描儀登記入網。安小瞳收好身份證，抱起資料袋，走進了開發區科技局。

這裏是離a市有着一千多公里的江南小城，不似大城市的繁華喧鬧，卻獨有一份寧靜的雅緻。

安小瞳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因為沒有大學畢業證書，連個普通文員都沒有競爭力。這份工作恰是因為主管過於尖酸刻薄，來來去去的人走馬觀花，都不願意留下，最後才考慮了她這個連薪資要求都不明確的應聘者。

本來以為兩萬塊錢可以夠她花上一段時間，誰知到現在小偷實在猖狂，她還沒下火車，身上的錢就被扒了個乾淨，沮喪的是她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丟的。幸好她還算聰明，行李裏還分了一些。不然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在中介所找了個領包即住的房子，了三個月的房租，她立馬成了一個窮人，如果不找份工作，她懷疑不用等三個月後被房東掃地出門，她就被自己餓死了。

原來，外面的生活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麼容易。被人寵久了，她連最基本的金錢概念都沒有。適應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學會買東西的時候要看標價，沒有必要的東西不能亂買，省的付完帳才發現自己沒那麼錢付賬。乘公車的時候不能看見車子就上，很可能會乘反方向。招聘廣告上的月入數萬都是騙人的，像她這樣沒有學歷沒經驗的人，才有一千塊錢的工資，她租個房子還600塊呢，餘下來的400塊就是她的生活費麼？她能養得活自己嗎？

從一開始的茫無助，到後來的擔憂害怕，如果撇開錢的問題，她覺得自己還是蠻適應新生活的。

她會自己調好鬧鐘裹緊被子睡覺，早上吃街邊兩塊錢的早餐，乘白底綠紋的公車到公司打卡，複印、打印、倒水、跑腿…嗯，如果沒有尖酸挑剔的老女人總是找她麻煩，她覺得這個生活還是不錯的。

至少沒有人規定她應該做這個不能做那個，沒有人命令她遠離這人那人，沒有人…是的，沒有人！不會有人給她做飯暖牀，不會有人對她噓寒問暖，也不會有人對她耳提面命…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沒有需要聯繫的人，連手機都懶得買。

她問自己，想家嗎？想！安小瞳會一個人對着空氣點點頭。環顧這個小小的屋子，雖然裏面到處擺滿了她買的東西，而她覺得這兒沒有一樣東西是她的，連空氣都是寂寞的。

這裏不是家！她有媽媽不能認，有家也不能回！都是安洛天那個大魔王得！安小瞳把這一切都歸於遠在a市正在和大舅子聯絡情的安洛天。他肯定等着她花完錢乖乖回去認錯呢！她才不會輕易低頭，她要證明給他看，她能自己生活的很好！

星期一的早晨，辦公室裏隨着人員的陸續到位，開始忙碌起來。

技術部的張工需要複印三份圖紙，分別發到採購部、生產部、文控部。

業務部的王小姐需要傳真客户滿意度調查表到清單上列的傳真號碼。

採購部的小嚴需要申請一個文件櫃，讓她把請購單帶回行政部。

財務部的李經理説，他辦公室的燈壞了一個，讓她找人來維修…她到哪裏去找人維修？這也是她的事情嗎？好吧！一會問問主管該怎麼辦！

…

安小瞳捧着一堆資料夾，念着手裏記事本上的備忘錄。她到底是哪個部門的？不是説行政部嗎？她怎麼覺得她其實是給整個公司打雜的？好吧！不是好像，她就是打雜的！

“安小蕾！你眼鏡瞎了嗎？把待客室的垃圾桶倒了！”何姑媽以她特有的尖鋭嗓音，穿過整個辦公室傳到安小瞳的耳邊。高分貝的聲音讓她忍不住側着頭，用肩膀蹭了蹭耳朵。能不能不要叫她安小蕾？她不就是帶了個據説很像“阿拉蕾”的眼鏡嘛？可惡的何姑媽就能把她的名字叫成這樣！

何姑媽是行政部的主管，為人尖酸刻薄，好管閒事，公司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沒有什麼事情是她看的過去的，基本上沒人能受得了她。但她是皇親國戚，是總經理的小姑媽，於是大傢俬底下也叫她何姑媽。年近40還沒有結婚的老女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折磨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而安小瞳就是她最近的折磨對象！

“小蕾！你別理她！那個老女人更年期了！”同事大波安她道。

我不叫小蕾！安小瞳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開口，算了，小蕾就小蕾吧！反正都是個稱呼！隨他們去。安小瞳重新抱起資料往影印室走去。

“安小蕾！你看看你這份文件做的什麼東西啊！亂七八糟的！我早就和人事部説了，亂七八糟的人不要招進來，光長的好看有用啊！你看看，你看看…”安小瞳走到半路又碰到了何姑媽，她用文件戳着她的腦袋，又咆哮上了！她一天要咆哮很多次，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安小瞳額頭被她戳的有點癢，伸出右手撓了撓額頭，一時忘記了自己手裏抱着一堆東西，一隻手沒拿穩，嘩啦一下全部掉地上了。

糟！安小瞳暗叫一聲，趕緊蹲下身撿資料，何姑媽唧唧呱呱的聲音越發刺耳了。

一隻擦拭鋥光瓦亮的黑皮鞋踩上了她正要撿起的文件，了兩下，沒有動。安小瞳沒有抬頭去看，兩隻手拽着文件的邊緣用力一拉，未想來人正好在她用力時挪了腳，因為慣的作用她一股坐到了地上。

抬眼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一個夜在她腦中糾纏不清的人。一臉冷峻的安洛天，純黑的手工西裝襯着他修長的身形越發拔，從她的角度看上去，正好能看到他微微抬起的下巴，的喉結隨着他的話語上下顫動，他薄輕啓:“你被開除了！到財務部結賬！”説完，抬起腳從一堆文件上跨了過去，熨燙筆直的西裝褲擦過安小瞳的手臂，領着一羣高管揚長而去。

安小瞳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安洛天並不是在和她説話。何姑媽正臉慘白的看着一羣高管的背影，手足無措的呆立當場。

“哎，那是誰啊？這麼大架勢！連皇親國戚也敢開除！”有同事看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小聲的議論起來。

“什麼皇親國戚！改朝換代了你不知道？”

“那是投資公司的老闆！我們被投資公司注資五千萬買斷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總經理能不能繼任都是個問題了！”

“啊？投資方的老闆？那不是董事長？這麼年輕啊！”

“是的哇！這家投資公司在北部很有名的！公司的股東都樂瘋了！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呢！”

“原來這樣啊！不過咱們董事長長的真不懶啊！秀可餐！嘖嘖…”

“…”安小瞳扶了扶大眼鏡，皺着小臉繼續撿着散落滿地的文件。他沒有看她！一眼都沒有！就像她不存在似地。也許，他是沒有看見她？不可能！他從來都能一眼找到自己的，怎麼這次看不到呢？

安小瞳望着他離去的方向，愣愣的出神。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有驚訝、有恐慌、甚至還有一瞬間的高興。可是在他視若無睹的離去時，這些情緒全部變成了淡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