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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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走邊打聽,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天適逢一月一次的大集,遠近村裏的人都趕來了。一路走、一路看,耍猴的、表演雜技的、捏糖人的、鉸紙花的,各種小攤五花八門,看得她眼花亂。
忽而聽到一個個子高挑的姑娘大聲呟喝,“來來來,三枚銅板十個圈,套中就是你的。”只見一小方空地上擺滿小東西,什麼胭脂水粉繡囊首飾,也有針頭線腦,都是姑娘家的玩意,跟一般套圈不大一樣。好多人去套,不過中的很少,那些東西放的位置都很刁鑽。
見她看得專心,七問:“你想要什麼?我去套。”寧又儀只不過看眾人套得好玩,其問她要什麼東西,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並無什麼出奇的東西,正要搖頭,突然看到一樣,便指着道:“我想要那簪子。”那是一
青石簪,七瞥了眼,遞給那姑娘三枚銅錢,拿過十個圈,隨手扔一個,就穩穩地套住了它。
“好!”四周頓時掌聲雷動,那姑娘把那簪子給七,笑盈盈道:“你好眼光,這簪子算是這裏最好的東西了。”七把簪子給寧又儀,又問:“還要什麼?”
“不要了。”寧又儀摩挲着那簪子,不再把別的東西放在心上。
那青石簪是最普通的那種,直直一,連點雕花都沒有,只不過青
綿柔,襯着幾道淡紅細絲,倒也典雅。那些細絲,細細數去,恰是七
。
寧又儀數了一遍又一遍,越數越喜歡。
七道:“可惜我不會幫你戴。”順手把剩下的九個圈都還給攤主。
那姑娘笑道:“你看着,很容易的。”接過替子,三兩下就綰好了發,只見一青簪斜
入發,雖不成髻,但一頭烏髮從簪下披散開來,又自然又別緻。
“這簪子形狀簡單,複雜的髮髻反而不好看。”七試着親自縮了一次,雖然鬆鬆垮垮,不過,終究要比胡亂綁着好多了。
向攤主告辭後,一路走着,七一直不斷地去看寧又儀的頭髮,會不會掉?有沒有亂?是不是不好看?
寧又儀任他看着。只要想到那替上的七道紅線,想到是七親手替她替上的,就算再醜,她也很喜歡。
逛完市集,兩人繼續趕路,曉行夜宿,就這樣又過了兩。到了第五天,七醒來時,竟發現寧又儀不在房內,天早已大亮,不知道什麼時辰了。
“又儀!”他匆忙衝出房間。
房外長廊開着窗,窗下是客棧的後院,寧又儀正在往井邊的繩子上搭一件衣服,聽到七喊她,她抬頭朝他笑了笑,繼續埋頭努力扯平那件濕漉漉又皺巴巴的衣服。
七急匆匆下樓,一把抓住她冰涼的手。
“你在幹什麼?”
“洗衣服呀。”她掙開手,從腳邊的木盆裏撈出最後一件外袍,也不管水滴滴答答直往身上腳上滴,擰都不擰,就往繩子上搭去。
七一把抱起她往樓上走去。
“哎,等一下,那衣服還沒晾好…”走進房間,順便一腳踢上門,七冷着臉放下她,拿出一迭乾淨的衣服,轉身道:“換上。”寧又儀默不作聲地換下身上透濕的衣服。
“七…不要生氣嘛,我只是看你的衣服有點髒,想洗一下。”七無奈地嘆氣,抓過一件乾的衣衫,幫她擦頭髮。不知道她這衣服怎麼洗的,連頭髮都濕了。
“我不生氣。你自己也注意一點,身子還沒痊癒,這麼冷的天得全身都濕了,你怎麼受得住。”寧又儀抱住七,冰涼的身子貼着他,覺得又暖和又舒服。
“我下次一定小心點。”
“以後你不要管這種事,我來就好。”大冬天的,那水冰得簡直凍手,她竟然洗了那麼多衣服——她肯定從來沒幹過這些。
寧又儀緊緊抱着七,臉埋在他口,輕輕道:“可是,我要嫁給七呢。”她想了想,又道:“我還要學着做飯,我什麼都能學會。七,我肯定當個好
子。”七沉默很久才道:“又儀…我很捨不得你。”
“你放心,我肯定都做得很好。”寧又儀抬頭笑道,卻驚異地發現他沒有看自己,只茫然望着前方。
“七?”他突然緊緊抱住她,那麼用力,讓她幾乎不過氣來。
“我…很捨不得你…”他氣息不穩,竟是有些哽咽。
從來沒有見過七這麼悲傷的樣子,寧又儀的心懸了起來。
“七,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以為我以為我能放下。”他慢慢道,淚順着臉頰滴下,落在寧又儀仰着的臉上。
“又儀,我現在才知道,我真捨不得你。”
“我也捨不得你,七,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好不好?別瞞我。你告訴我,你不要這樣…”她真的被七嚇到了,看着他茫然淚的樣子,她慌亂得不知所措。
“又儀,我想説,我喜歡你,我不想離開你,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永遠永遠。”他低頭看着她,“你説,我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心,會不會太晚?”
“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你早就喜歡我了對不對?你就是一直不肯承認,那個時候我都要死了,你都不承認。”寧又儀喜極而泣,“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説喜歡我呢…”七的吻輕輕落在她眼上。
“又儀,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不要怕,好不好?”
“嗯。”七攬着她坐到牀邊,想了想,決定從頭説起。
“影子侍衞都會服一種藥,叫『九失魂散』。”聽了這個名字,寧又儀不
顫了顫,七輕輕拍着她,“莫怕。服了這藥,前兩
無事,第三
會昏睡兩個時辰,第五
昏睡四個時辰,第七
六個時辰,到了第九
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藥雖有解藥,但要每天吃,平,都是加在我們飯菜中的,如果有任務要外出,超過兩天,太子就會按照
子給解藥。現在…”
“現在我們都出來…五天了!七,你今天睡到午後,就是因為這個什麼失魂散嗎?五天…昏睡四個時辰?那——我們回去!七,我們快回去,還有四天時間,趕快走肯定來得及!”七微笑的看着她。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通。
他剛要開口,就被寧又儀拉着往外跑。
“快走,有什麼話路上再説!”依舊是那輛馬車、那兩個人,只不過調了頭,往來路狂奔。
一上車,寧又儀便板起臉道:“七,你老實説,一開始帶我出來,你是不是沒打算回去?”
“嗯,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見被自己説中,她的眼眶立刻紅了。
“你怎麼能這樣?你死了,那我怎麼辦?”
“我已沿途留下記號,太子會找到你的,那時我死了,你和太子就又能在一起了。”七淡淡道,彷彿在説與己無關的事。
寧又儀冷冷地道:“七,如果你真那麼做,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語氣雖時,眼淚卻是忍不住往下掉。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對,別哭…”七將她摟緊,“我本以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大概不知道,很多年前,我就想死了。”
“我知道。”她輕聲道。
“你真是什麼都知道啊…所以,我覺得這是一箭三雕的事,我終於可以死了,你能和太子在一起,而且我也能和你在一起幾天…這樣我就滿足了。但是這些天,我發現自己變得貪心了。”他把寧又儀摟得更緊,“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每多一點,我就想更多一點。那天看着你頭上的髮簪,我真想…”他突然哽咽,再也無法説下去。
寧又儀幽幽道:“你是不是想,如果你明天、後天…每天都能幫我綰髮,一定會棺得很好看、很漂亮。”
“是,我的心思你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笑道,把淚都笑出來了。
“所以,你説要為我洗衣做飯,做我的子…我彷彿看到很久很久以後,我們老得頭髮都白了,在一起洗衣服煮飯,什麼都一起做,我終於知道,又儀,我真的真的捨不得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很想、很想。”寧又儀低了頭,握住他執繮的手,隨着他的動作忽收忽放,看得出神。
“我也想…我想為你洗衣服、做飯,做子該做的一切一切,然後…”她微微地笑了,“你説,我們的孩子像你是不是很好?”聞言,七怔住了。他
本沒想那麼遠。他私自帶太子妃走,這是死罪,太子絕不可能原諒他,更別説給解藥了,他之所以沒有拒絕又儀回歲波城,只是不忍打破她唯一的希望。她應該清楚,此回歲波城必是死路一條,他只剩三
的
命,孩子…那是太遙遠的未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