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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趙家阿四2021年5月5第六十二章·再生波瀾幾近申時，東郊官道上一陣馬蹄作響，有七八騎朝襄陽疾馳而來。現下乃是戰時，韃子雖並未過江，可四處城門依然戒備森嚴，百餘名守衞見狀，便出兵刃以待。

駿馬如飛，只在轉瞬間，幾騎便奔到百步內，且絲毫沒有減速之意。守衞皆乃百戰卒，知來者不是信使便是敵襲，見他們並無羽檄令旗，拉弓瞄弩便要攢。

「莫要放箭！且趕緊讓開，是夫人回來了！」不想就在此時，城牆之上傳來聲大喝，卻是監門將校所喊，他登高望遠，已看清當先一人是誰。守衞們聞言先是一呆，而後面喜，連忙收了弓弩退在兩旁，讓開了道路。

「他的，卻沒戲看了！」騎隊中的韓如虎原本興致，可看此情景，不低聲嘟囔了一句。待奔到城門時，他又抬頭朝上，高聲笑道:「刑殺才，你這次倒是眼尖，想是上回被夫人敲打怕了！哈哈！「「閉上你的鳥嘴！韓老虎，若是有膽，找地方與俺放對一場！」牆垛處探出個腦袋，也是位容貌甚偉的軍將，似被絡腮大漢點到痛處，不吹鬍子瞪眼睛。

咒罵完後，那人又對當先的絕美婦拱手一禮，恭敬道:「夫人，受郭大俠所命，老邢等候多時了，此行順否？」美婦聞言一笑，也不答話，只朝上點了點頭，便與眾人弛進了城內。刑姓軍將倒不着惱，又瞪了一眼絡腮大漢，卻不知身旁的副將面有異，眼中光一縱即逝。

這七八騎正是前往江北的眾人，待上了南岸，換船乘馬一番折騰，這時才到襄陽。進得城內，東與老頑童也不招呼，徑直往驛站而去。韓如虎身為將領，也有事做，只留下黃蓉與樊天正，帶着滿身是傷，卻急不可耐的青年回府。

江北之行如此順利，黃蓉雖微存疑慮，不過既救回左劍清，又知曉魔教何人在主事，倒使得她心情甚佳。幾來戰況變幻莫測，大小事務眾多，女俠一直繃緊了神經，現下終於鬆弛了些。

凡事皆有瑕疵，自換船乘馬後，黃蓉就察覺有目光緊盯着自己，她怎會不知是何人？方才在船上左劍清問起小龍女之事，女俠哪敢説出真相，幸得韓如虎在一旁幫襯，這才糊了過去。可美婦畢竟是看着徒兒長大，知此子外柔內剛，看青年半信半疑的神情，便知他私底下定會去刨問底。

「算了，清兒不知也好……」不過黃蓉倒並未在意，她不（可能嗎？）就要南下，前往湘西替小龍女求蠱，如何能再分出力，顧及所有人的周全？況且女俠心覺樊韓兩人嘴嚴，應不會對左劍清吐半字，隨即便把這茬翻過，在腦中謀劃南行之事。

「此行恐不易，只願如爹爹所言，那陰鬃盛懂得安神蠱……若是我空手而歸，過兒那邊……哎……「後途雖過，可前路未卜，想到煩悶處，繮控繩的美婦輕嘆一聲，玉臉上多了些憂愁，如同西子捧心一般。

城內不比郊外，軍民百姓甚多，三人只得溜馬慢行。走街過巷，一路上女俠都在思索謀劃，直行到了府門前，這才回過神來。把馬匹與侍衞，黃蓉當先進入府中，樊天正與左劍清再後跟隨，幾彎幾轉出了廊道，便到了別院口。

「黃師孃，請容清兒進去探望探望師傅。」剛到此處，左劍清便掙樊天正的攙扶，跪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只聽他哀求道:「清兒實在放心不下，哪怕遠遠瞧一眼也可。

「這……哎……」看着誠懇卻急切的青年，黃蓉一時間言又止，不愣在當場。女俠本不讓兩人相見，怕小龍女又勾起往事，惹得她失魂再犯，可師者父母也，若是不允卻不符尊師重道之理，到時丈夫問起來也定會相責。

「清兒，快起來，不需如此！」女俠玉手一託，輕輕把青年扶起，而後搖了搖頭，低聲嘆道:「去吧，不過此病古怪，尋常丹藥難醫，這幾龍女俠剛穩定了些，切莫提先前之事，惹得她病發。「「遵黃師孃命，清兒自省得。」左劍清知小龍女就在正房之內，雖已望眼穿，卻仍舊對黃蓉恭敬一禮，這才急急進入院中。待他走後，女俠看向一旁的樊天正，輕聲問道:「天正，李兄弟的後事，你準備的如何？」

「喪葬之物皆已齊備，靈堂也在分舵搭起，只是何時出殯……還望……還望幫主示下。「聞聽此話，樊天正先是一愣，眼中隨即出悲嗆之，但還是應聲而答。

不想説到一半，這豪邁大漢看着美婦言又止，猶豫道:「現下戰事緊迫，郭大俠與您皆有要事，我看不如……

「無妨，死者為大，李兄弟壯烈而亡，且要辦的隆重些。」黃蓉如何不知八袋長老所想，還沒等樊天正説完，便打斷了他的話，只聽女俠道:「咱們幫中沒甚規矩，便逢五就七，後天出殯，我夫婦二人必會到場。」樊天正臉上一喜，領命後便要出府，不想就在此時，卻聽黃蓉又道:「天正，我還有一事想與你辦。

「幫主儘管吩咐。」八袋長老頓時停在原地，隨即看向女俠，慨然道:「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急，等李大郎下葬後再告知你，可能要往……終南山走上一遭。」黃蓉思辰一陣，這才開口待，隨即朝院裏看了一眼，又吩咐道:「今也莫去準備了，且在此等候清兒出來，他身陷賊營三，也不知生受了多少酷刑，我不開身，你一會帶他看看大夫，莫要留下甚麼暗傷。」聽自己即將要北上一趟，八袋長老心中雖有疑惑，卻並無二話，連忙抱拳領命。美婦又待了幾句，吩咐他在此相待，隨即盈盈而去，前往驛站守着羣雄。

百密終有一疏，黃蓉雖為女中諸葛，卻忘了待一聲，若是青年詢問起江邊之事，這豪漢子該如何作答……

夕陽斜落，餘暉四灑，過了近一個時辰，院內終於有了動靜。正房門開時，青年如同失了魂一般，踉踉蹌蹌而出，臉上似哀傷痛苦，似怨恨不甘，也不知在裏面與仙子説了些甚麼。

八袋長老等候已久，見他搖搖倒，連忙上前攙住，急切道:「賢弟，這是怎麼了？且讓為兄帶你去醫館，尋大夫診治一番。」

「樊大哥！你在便好！」恍惚的青年看清了攙扶他的人，茫頓時消失，卻有喜悦一閃而過，隨即央求道:「些許皮之傷，不治也罷，兄長可否陪我去吃碗酒，小弟想與你聊上幾句……」樊天正不左右為難，可看他面誠懇，只得點頭同意。臨走時，青年又往院內看了一眼，不光帶滿了情愫，還夾雜着陰暗的決絕。

可這茫子不知，他朝思暮想之人雖隱於屋中，方才還説了讓他失魂落魄的話語，但此刻也在窗邊用同樣的眼神望着他，只是那剔透之眸中卻毫無氣，滿帶着難捨與好奇。

「姐姐，劍清師弟都已走了，你還在看甚麼？」正房內，小東百無聊賴，見某人立在窗邊已近一刻，不問道:「莫非想起了甚麼？且跟襄兒説説。」自青年走後，仙子便來到窗邊往外看去，看着那個讓自己悸動不已，卻又想不起是誰的身影。聽郭襄問起，小龍女不素臉一紅，連忙把窗簾放下，可她哪敢説出心中之念，待坐回椅上，才柔聲道:「沒甚麼，只是覺得這人……」

「悉是吧？他畢竟是你徒弟，姐姐有些印象，倒不奇怪。」少女並未生疑，不過看小龍女臉帶憂思，連忙拿起桌上的白裙，嬌笑道:「龍姐姐，莫要想他了，且試試這件羅裙，嘻嘻，襄兒不偷看。」小龍女自小便不喜裝扮，失憶後這子也並未更改，可拗不過郭襄好意，無奈去屏風後更衣。小丫頭推薦的裁縫倒真是手巧，仙子一試之下，只覺極為合身，把先前所穿之物疊齊，身着新裙出了屏風。

蟬絲素裳加嬈身，淨如玉峯俏似雪，蓮足輕動裙風起，仙姿復又顯人間。重穿白衣的終南仙子，帶着一股淡雅香韻而至，如若高山顛處的聖潔之蓮，雖讓人慾血沸騰，可心中卻無褻瀆之念。

只見她柳身筱筱，花態妍妍，就連同為女子的郭襄，都被驚豔的嬌嚷起來，小丫頭不道:「哇，姐姐好美，卻是羨煞襄兒啦！」哪知小龍女並無喜悦之，上前幾步，來到郭襄身邊，傾城俏臉上滿是莫名，半晌也不做聲。靜了一陣，卻見仙子眼中醖淚，幽幽道:「襄兒，若是……姐姐回終南山，你會助我麼……？」襄陽入夜已行宵，可頭未落之前，城中的酒樓商鋪，娼館藥行卻依然開放。這幾行關乎民生，是以呂文德並未強令停業，只多派衙役於人彙集處相守，以甄別細作，防範間客。

雖與韃子戰了幾，可郭府附近的一處酒樓卻甚為喧囂，杯觥錯，嬉笑勸酒之音不絕於耳，想必賓客已滿樓。古往今來，喜好黃湯之人不在少數，今見得此景，便知所言不虛。

樓中一處偏僻的雅座，雖有客人落座，卻極為安靜，偶爾傳出幾聲烈酒入吼之聲。往裏看去，只見左劍清與樊天正默然相對，不知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