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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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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出嫁從夫,這是順着賈家而喚,否則倒是要稱一句姑母。

王夫人淺淺笑道:“她也沒説什麼時候過來,就説這個意向,你表弟,蟠兒現在金陵,説不好上京,蟠兒也住不大慣。”薛大腦袋此刻還在金陵逍遙自在,欺男霸女,還沒有因爭買甄英蓮一事而打死馮淵,故而,如今薛家三口還未上京。

賈母笑了笑道:“寶玉他娘説的在理,這生意也不好做啊,好做的生意,只怕都有了主,那些不好做的生意,再將本錢折了。”這言外之意,還是將這銀子不要拿出去做生意了,入公中補補虧空就是了。

賈珩聞聽此言,暗暗搖頭。

榮府的反應,倒也並不出他意料。

其實他對做什麼生意,已有了一些主張,除卻鹽鐵重利生意,不太好輕易觸碰外。

左右,不過衣食住行四字。

而東城肆的江湖幫派,一旦被滌盪一空,繳獲贓銀,不用説,充入國庫和內務府,而一些產業勢必也會低價折賣,因為説來可笑,在文官集團的注視下,天家不好與民爭利。

那時,他可尋白手套,順勢接收一部分產業。

“這時候,西洋、南洋的物資在國內很是緊俏,可以派人去濠鏡、粵省考察,再看能作何營生。”賈珩心頭思忖着。

對他來説,現在還不宜步子邁得太大,財富這東西一定要和地位匹配,否則,真的有陶朱之能,也會為他人做嫁衣。

“只是榮府這邊兒沒有做生意之心,此事……不妨再看罷。”賈珩心頭覺得還是緩一下再説,最起碼還要等料理了賈赦之後,再作計較。

帶人賺錢和教人炒股一個道理,別人賺了,只會以為是自己的本事和運氣,但如果虧了……怨懟何人?自不必説。

這邊廂,在賈珩思量之間,賈母笑道:“給聖上辦差要放在心上,府裏祭祖的事兒,珩哥兒,你也得放在心上啊,你因功封爵,這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賈珩點了點頭,道:“老太太,打算就在這兩天,領着府裏的爺們兒在祠堂祭祖,告先祖。”見賈珩應允下來,賈母面上笑意愈盛,説道:“珩哥兒,老身和鳳丫頭商量過了,不若這樣,明祭祖,下午宴請兩府的爺們兒,然後晚上,後天去清虛觀打醮祈福,再請戲班子來熱鬧熱鬧,你覺得如何?”賈珩雖覺得有些張揚,可轉念一想,這恰恰是麻痹三河幫中人的手段,思忖了下,覺得,如果按着錦衣府的辦事效率,三天時間,應能夠蒐集三河幫大小頭目的住址和行動路線,再拖延長一些時間,反而無法收雷霆一擊的猝然之效。

念及此處,沉説道:“就依老太太之意。”賈母見賈珩難得一見的快答應,心頭開懷,更是眉眼帶笑,欣喜道:“好,好,就這般説定,鳳丫頭,你和西府裏的珩哥兒媳婦兒也多商量着來,務必將這個事兒辦得妥妥當當。”現在,西府就是鳳姐在管家,而東府,自不必言,是秦可卿在主持府事。

見賈母開懷而笑,榮慶堂中眾人也是面笑意,就連李紈那張秀雅、婉美的臉蛋兒上,也有幾分欣然之意。

而就在這榮慶堂中談笑宴宴,賓主盡歡之時,卻聽得外間由遠及近傳來一把頗具有穿透力的清脆、嬌俏的女子聲音,語調抑揚頓挫中就帶着幾分刻薄之意:“我非要尋老太太評評理不成,這個蛆心孽障再不爭氣,也不能現在連個奴才都敢欺負了吧,被小廝哄騙了錢,還罵環兒,我就想問問,奴才怎麼都敢爬到主子頭上了!”須臾,只見一個着蘭花底碎葉襦裙,雲鬢盤起婦人髮髻,鬢間帶着一朵桃紅花鈿,臉龐白淨、豔美,芳姿頗有幾分麗的女子,手中拉着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兒,入得內廳。

“哭,就知道哭,蛆心孽障,沒造化的種子!被惡奴欺負了,也不學學人家東府裏的那位,打將過去!就知道往我屋裏哭!”趙姨娘説話間,就是一手揪着賈環的耳朵,繞過鐫有梅花山石的松木架子屏風,入得內堂,清喝説道。

賈環也不知是疼的呲牙咧嘴,還是覺得委屈,眼圈兒裏蓄着淚珠,小臉委屈巴巴,嚷嚷道:“茗煙是寶玉的小廝,他賭錢耍詐,還説我是奴幾輩生的……嗚嗚,誰讓我不是太太生的……”趙姨娘聞言,騰地火了,一張還有幾分姿的臉蛋兒因為憤怒多少有着幾分扭曲,一掐,叱罵道:“你個下沒臉的東西,你從我腸子裏爬出來的,還委屈你了?”

“嗚嗚……”賈環嗚嗚哭着,母子就是打鬧着出現在內堂之中的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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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妝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榮慶堂中——隨着賈環以及趙姨娘這對兒母子入的內堂,內堂中原本的歡笑、輕快氣氛瞬間消失不見。

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就是那種空氣突然安靜的場景。

賈珩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抿了一口,面淡漠地看着趙姨娘和賈環這對兒母子。

對這對兒作妖的母子,他其實惡一般,反而倒覺得是一對兒可憐人。

當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趙姨娘也漸漸察覺到內堂中的詭異安靜氣氛,此刻抬眸看去,只見老太太,嗯,如往一般,着褐絲綢壽字短褂,頭束碧珍珠髮帶,如銀鬢髮打理的一絲不亂,只是臉上全無笑紋,身後侍奉着鴛鴦、琥珀丫鬟。

左首的椅子上,鳳姐。

這都不用看,趙姨娘心頭已生出幾分畏懼和厭惡,繼續往下瞧。

嗯?這是……

卻見那椅子上端坐着一個着素錦袍的少年,手中端着一盞茶,目光平靜地看着自己。

那種不怒自威……

“哼。”鳳姐就是輕哼一聲,這位神仙妃子那張俏麗、嬌媚的臉蛋兒上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趙姨娘,心頭冷笑漣漣。

賈珩瞥了一眼鳳姐,暗道,這皮笑不笑的神態,也就後世那位鄧婕,能描摹其八九分麗神韻。

只聽鳳姐輕笑道:“姨,你不在屋裏尊享清閒,帶着環兒到榮慶堂鬧將什麼?沒看着在談正事嗎?還有環哥兒,別哭了,多大的人兒了,還哭鼻子呢。”賈環聞言,畏畏縮縮地瞥了一眼鳳姐,哭鬧聲音漸住。

這時,鳳姐身後閃過一人,卻是平兒,捏着一角水綠手帕,從一旁的碟子中取過一塊兒桂花糕,扭着楊柳枝條兒的婀娜身段兒,從賈珩身前款步而去,散逸一路如蘭如麝的香氣後,來到賈環身前。

平兒拿着帕子擦着賈環的眼淚和鼻子,輕笑道:“環三爺也是個大男子漢了,怎麼就好哭鼻子。”説着,另一手將桂花糕遞至賈環近前,温柔笑道:“想吃不想吃。”賈珩靜靜看着這一幕,心道,這平兒倒是心善。

如果是説場面話,那就是鳳姐這樣,股都不帶挪一下。

如果做場面事,那麼鼻涕就不可能用手帕擦,由是觀之,此女心地良善,並非惺惺作態。

“如果按着紅樓夢的一些草蛇灰線的伏筆,賈璉“一從二令三人木”休棄鳳姐後,應是將平兒扶了正。”賈珩放下茶盅,目光幽深幾分。

許是賈珩停留在平兒身上的目光稍稍多了一些,也許是處於視線角度之故,坐着的賈珩,那深意目光好似落在平兒的翹上。

這一幕,未被密切關注趙姨娘的他人所察,卻被坐在一旁的鳳姐,丹鳳眼眨了幾眨,慧黠目光捕捉到,玉容微頓,心頭咯噔一下。

這珩大爺……眼往哪兒瞅呢?

難道,平兒入了他的眼?

而這邊廂,賈環聽着平兒的温言暖語,也是住了哭鬧,應了一聲,卻是一把從平兒手中奪過桂花糕,就是吃將起來。

趙姨娘氣哼哼了下,惱怒道:“人家給你什麼,你都吃!”

“平兒。”鳳姐輕喚一聲,光彩照人的少婦臉上滿是笑意,説道:“人家不成你的光,你在哪兒充什麼老好人,趕緊過來!”一襲水綠羅裙,梳着未出閣女子髮髻的平兒,俏麗、白膩臉蛋兒上掛着盈盈笑意,轉身説道:“,環哥兒還小。”説話間,折身走到鳳姐身旁。

那邊廂兒,探白璧無瑕的臉頰已是漲紅,英秀黛眉之下,明眸苦悶地看着趙姨娘,櫻翕動了下,卻被一旁的黛玉拉着,搖頭示意,不要多説什麼。

這種長輩間的爭執,她們這些做晚輩私下怎麼論是非都沒事兒,但在這內堂中當着眾人的面,一個不好,就容易落個輕狂的名聲去。

抿了抿粉潤的櫻,忽地,芳心一慌,下意識看向坐在對面的素衣少年。

只見那少年正襟危坐,氣定神閒,端着一盅茶品着,一副安之若素模樣,探深深了一口氣,心頭也不知怎的,就鬆了一口氣。

賈母皺了皺眉,道:“環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種場合,除了賈母,這種為人母親者,哪怕是王夫人都不好撕破臉喝問趙姨娘。

趙姨娘説道:“老太太,您給評評理兒!環哥兒和茗煙幾個寶玉身旁的小廝頑骰子耍錢,茗煙仗着比環哥兒大,和幾個小廝串通起來,哄環哥兒的錢,環哥兒爭辯幾句,就被茗煙罵是奴幾輩生的,你聽聽,這奴僕還有個奴僕的樣子嗎?環哥兒這蛆心孽障,再不爭氣,也是主子啊,現在就被一個小廝這般罵……”賈母聞言,眉心,臉也有幾分難看,主要當着那個老神在在,氣度沉凝的少年的面,竟覺得有了折面子,難得一見板着臉,説道:“鳳丫頭,去找人將茗煙,打一頓板子,攆了出去,以後再不許人説這種沒有主子的混帳話!”寶玉聞言,卻是大急,茗煙是頭一等得他中意的小廝,為人機靈伶俐,從外面尋了不少好玩兒新鮮的東西給他,若是打將一頓,再攆了出去,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