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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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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離開藤,悄悄走進口,朝外望去——見打坐在月光下的翰成哥神寧靜而肅穆,堅穩一如磐石…

這段子,翠薇宮的鄭姬越發地受寵起來。

她三十歲生那天,陛下竟破例冊封她為後宮之妃,從此終於可與李妃平齊平坐了。

那天,翠薇宮中宴席歌舞、笙簫管絃地整整熱鬧了一天,又延到半夜時分才笙歌散盡、燈火闌珊。

翠薇宮裡是笙簫歌舞,紫雲殿的李妃對紅塵世事卻是一天天地越發看淡,本無意與鄭姬再爭什麼高低寵辱了。

如此,天長久地倒也習慣了這種寧靜恬淡的子。在朝廷滅法之前,每天閒暇時間或是和女兒一起做做佛事、談談家常;要麼就陪女兒出宮,到京城各大伽藍佛寺聽高僧大德們講經說法。漸漸地竟悟出人世的滄海桑田來,加上原本也是經過幾番運途坎坷、寵辱沉浮的人,遂漸漸勘破紅塵、空門修行之心來。

自從斷除佛道二教之後,因大周公主、前朝魏帝的皇后和孝閔帝的皇后出家初祖庵之故,朝廷才格外詔敕暫留。李妃常著人悄悄到寺里布施香油火燭。心想,鄭妃若再不容,自己畢竟有最後一處避身之地了。

碧華閣的孃秀月,自兒子翰成遁入空門之後,每天的子除了戰戰兢兢,便是灰塵。只因公主和娘娘修信佛教,自己常陪她們母女到寺院聽經學法,漸漸地竟比娘娘和公主更痴佛教,甚至也想遁入佛門、避禍山寺。可是李妃母女一天不出宮,她只能一直留在宮中繼續服侍。這不僅因為李妃的情義,更因為兒子出家之後,她與公主之間比往更加相依為命,更多了一份無法割捨的母女之情來,從此相互安,竟是無話不談了。

自朝廷斷除二教後,公主不知翰成哥究竟落到了何處?幾次想要闖出宮去尋覓他的下落,都被孃攔住了:“公主,眼下各地官府都在驅僧毀寺,他不是雲遊遠方,便是隱遁深山。綿綿少室,茫茫叢林,漫說憑你一個女孩子家,就有千軍萬馬,只怕也難尋得到。公主不如在宮中靜心等待,只要孃活在這個世上,守在公主身邊,遲早會有他的下落。”公主知道孃是為自己好,而且又說的有理,只得勉強聽從,在宮中仍舊吃齋唸佛,靜心等待消息。

十月剛過,一場大雪便驟然降落了。

一向喜歡白雪世界的公主,突然詛咒起雪天來。她的翰成哥在山中過活,這般酷寒的子,再加上冰天雪地,在山上更難度了!也不知有沒有燒柴?有沒有糧米?白天夢裡一刻也難忘,憂心如焚,眼見越發地憔悴了。

孃望著漸瘦損的賀公主,又是掛念兒子、又是憐惜公主,真不知這一對冤家前世到底作了什麼孽,讓他們此生此世雙雙沉浮於無邊苦海。

整整一個冬天,公主不許宮人在自己的殿內升火取暖。孃見她臉凍得青紫、手兒冰涼,卻不讓人在她殿房升火爐放火盆,不明白所為何故?前來問時,公主卻著淚對孃說:“孃!我翰成哥在山上缺衣少食的,山風無遮無攔,不知要比宮中寒冷多少倍!我為什麼還要再烤火取暖?我要陪我哥哥一起熬過冬天…”孃聽了,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天哪!真真一個痴心的傻孩子啊!”公主卻反過來勸孃:“孃,我真的不冷。你想,咱這碧華閣在深宮大內當中,隔著層層的宮牆。寢殿原又是背風朝陽,我穿的又是絲棉裘皮,蓋的也是厚棉褥,比起我翰成哥不知已暖和多少倍了。”公主嘴裡說著,眼裡卻跌下淚來。

如此,好容易熬到了冰雪消融的第二年天,因仍不見翰成哥有音信傳來,公主再也坐不住了,對娘娘謊說心中煩悶,要出宮去走走。娘娘雖不放心,但怕她一直這般悶著,終究悶出病來,也想她能出宮遊遊,散散心。便派了兩個心腹侍衛陪她悄悄出宮。

待趕到少林寺山門前,乍見當年那鐘磬悠然、香菸嫋嫋的禪宗祖庭竟成了眼下這一片荒涼破敗,寺中到處野蒿瘋長、狼狐出沒,殿堂各處的雕樑畫棟結滿了蛛網,禪林中棲落著成群的野鴿子,望著斷牆殘垣、滿眼淒涼的景緻,賀公主一時淚水迸濺起來。

公主等人在山寺附近的村裡打聽翰成和大禪師的下落時,雖說山民中也有清知大禪師和慧忍就在山上修行的,因見他們統是公服打扮,所以皆推說不知。

正當公主灰心絕望、準備返回京城時,在少林寺附近官道邊一家驛店用飯時,與驛店的老闆娘、一位快的大嫂攀起了家常。公主說自己是故地重遊,又說起了當年少林寺的盛景。大嫂說她原來也是在家居士,當年寺裡每辦法會她都幫著寺裡做飯待客,公主裝著不大經意的樣子說:“少林寺我表姑有個兒子,也是山城人。出家少林寺後法號叫做慧忍,身上武功很好,打出山門後做了朝廷的四品威烈將軍,後來戰場中了毒箭,因傷口一直不愈,後來佛前許願,傷好後又重新出家了。不知大嫂認不認得他?”大嫂笑道:“怎麼不認得?他就是少林寺方丈大禪師的頂門弟子啊。朝廷斷佛之後,他隨他師父大禪師,還有兩個小和尚,四人一直都在山上苦修。就是眼下,村裡不拘誰家有了病人上山去請時,也不管黑天白還是颳風下雨,總會立馬就跟著下山治病送藥。聽說他師父上個月在山上圓寂了。唉!真是個好人啊!”公主聽大嫂說這話時,眼前一黑,當眾暈倒在地…

師父圓寂後,慧忍謹遵師父遺託,堅心守護著這片佛山禪林,等待宏佛的機緣到來。

這天的太陽很好,山頂沒有什麼風。慧忍正忙著和兩個小師弟一起,把藏在中的經卷法物拿出來壓在石頭和柴垛上晾曬,當賀公主從天而降似的站在他面前,他楞在那裡半晌,直以為是在夢中。

乍見到面前這一身百衲僧衣,一雙羅漢草鞋,滿頭長髮隨便用額勒箍著的頭陀僧,賀公主一時真有些不敢相認了。賀公主怔怔地望定他,好一會兒,突然失聲悲哭起來!

公主撕心裂肺的哭聲,使原以為修持已有了定力的慧忍雙眼驟然酸脹難耐,一顆心驀地劇痛起來。他強忍著淚水,默默合十持號,好一會兒才剋制住了自己的悲楚情緒。

待公主稍稍平息了一些後,慧忍便領她來到自己隨常居住和修行的山

公主一路行、一路打量,見這石天然生成,三四尺寬,過道兩旁垛著鋸得齊齊整整的木柴。再往裡走,靠的盡頭擺著一塊大青石。石上供著一座鍍金的銅佛,一方硯臺、一隻香爐、一盞油燈和幾摞書冊。

石案前的地上擺著一個蒲團。緊挨石案有張不足二尺寬、藤條編的“上鋪著些隔的嵩山白茅草和少溪葦絨、蒲絨,一條布褥子。角並放著一布棉被,一隻布包袱和一個裝了麥秸的枕頭。

枕邊和頭一塊四方青石上統擺著各類經卷兵書。一個簡易木架上擱著幾樣兵器。

門是一扇原木釘成的柵門。因山坐北朝南,近午時分,一縷陽光斜灑進口。隔著光簾向外望去,仿如掛了一層紗幔般朦朧飄緲。

賀公主跪在蒲團上,先拜了佛、上了香,然後趺坐在白茅草上。

慧忍看見她的坐式,不覺有些驚惶:從她的坐相看,顯然有些禪功了。雖說自己情願終生奉佛,卻不想公主也和自己一樣過這種修行子。他是使命在身,必得去履行諾言,擔當起守望這片佛山禪林和山下那座禪宗祖庭的大任。公主不一樣,她理當享受紅塵世間的天倫之樂,應該享受做女人和母親的快樂…

心緒漸漸平靜下來的公主,細細觀察,發覺山間的一切竟是這麼美好!一草一木、一鳥一蝶,無論是落還是新月,也無論是晨靄還晚霞,一切都是那麼新奇美妙、充滿魅力。似乎連空氣中溢滿了翰成哥的氣息,樹影都晃著他的身影,山石也印著他的痕跡。處處溢滿了親切和愛意,一切都是那麼無拘無束。人在山間,真有鳥兒在雲空飛翔的覺。

自小生長在碧瓦黃頂宮殿中的賀公主,一下子戀了這裡。再也不想回到那看似繁華著錦卻冷冷冰冰甚至充滿險惡機詐的皇宮大內了。她要留在這寧靜的山間,就在這個不大的山裡陪他一生一世。在外種上一片菜地和花圃,為他生孩子、燒飯、煮菜、縫衣裳,和他一起修行護法,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