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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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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見齊軍中計,不大喜,急忙麾動三軍、殺向齊軍。鼙鼓號角,兩軍相,一時嘶殺吼叫、刀劍相撞聲如雷如濤。

齊主高緯此時仍與馮小憐並騎觀戰。坐在馬上觀看戰的馮妃第一次觀戰,不懂戰事,因見周軍一時來勢兇猛,齊軍似乎難以招架,眾兵一時向後倒退了數步,馮小憐驟然花容失,指著齊軍大聲驚呼道:“啊!敗了!敗了!”隨行眾人聞言,驟然擠成一團。齊主擔心亂軍之下傷了愛妃,一時也顧不得辨明戰事勝敗,也顧不得率軍督戰,急忙扶著馮妃、趁兩軍烈混戰之際顧不得追堵自己,令手下衛士殺出一條血路、倉皇逃出平陽城,直奔高梁橋方向逃去。

齊軍見陛下丟下平陽、一路往高梁橋方向奔逃,也紛紛棄兵相隨奔命。

武帝獲悉齊主逃走的消息,當即率大軍痛追不捨。齊國國主高緯率部在前面一路狂奔數百里,齊軍數萬兵馬在後相隨,周軍大軍一路緊追不捨。所經之處,遍張布,詔告齊**士“凡主動納降獻城者,無論將官士兵,皆以功勳大小而封爵晉職”如此,齊主在前面一路逃奔,大周軍一路追後,遇城克城、逢敵克敵。沿途道旁,不時可見齊國逃兵隨手丟棄扔掉的軍輜甲仗諸物堆積如山。

逃到青州附近時,齊主驚魂甫定地往後一瞅,只見身邊只剩下了幾位嬪妃和數十名王公大臣親隨武士。

齊主望著一臉疲憊、花鈿斜落,卻更顯楚楚動人的小憐,不覺握著她的手兒垂淚道:“愛妃,連累你跟朕受苦了…”馮妃也不住嗚咽道:“陛下如此垂憐臣妾,臣妾願與陛下同生共死…”齊主等倉促逃進青州後,雖嚴閉城門,卻也清知大勢已趨。為了保住一條命,不得已著人出了傳國玉璽和乞降書,情願率太子嬪妃並諸位屬僚歸降大周。

至此,大周國經過父子兩代、幾十年的努力,從當初的僅僅據守北魏一個州的地盤開始匡扶大魏逃**主魏孝武帝,到後來的南戰梁陳,北討吐突,東伐偽齊,以少勝多,以弱制強,到漸漸與北齊並雄中夏。末了,又接連兩年的大舉進兵,終以生擒北齊天子、太子、眾嬪妃和朝中諸臣而結束了戰事。實現宇文氏兩代二十多年統一北方的夢想。

在山巔隱蔽修行的慧忍,很快聽說了大周公主棲身庵寺的消息。

他當即料斷:母親肯定和公主在一起!

雖知公主和娘出宮修行,宮中肯定有所關照,但公主畢竟是在金碧輝煌的皇宮大內長大的。如今因為自己,從繁華似錦的京都皇城跑到這山間古寺來。他如何能忍心看著她也開始這種索群獨居的苦行子,忍受著復一、年復一年的清冷和孤寂?

慧忍到了絕大的無奈和悲愴。自己是個男人,卻不能給自己心愛的公主希望;為人子,卻不能盡孝父母膝下;為武將,卻不能效命沙場、禦敵報國。受師父臨終之託,身肩復法大義,卻又不知機緣究竟在哪年哪月、要等幾生幾世?

他的口又開始作痛起來。他滿臉冷汗地忍痛唸佛,強令自己靜坐禪悟,以排解難耐的身心之痛…

然而,一想起世上自己最親近的兩個女人,這會兒正在狼蟲出沒的山野古寺度時,每每都抑制不住要衝下山去的慾望。可是,每次一走到下山的崖口時,他都咬咬牙強迫自己重新返回山頂。

白天,他持號唸佛、禪坐入靜,要麼就拚命地砍樵、練武,勉勵自己一身所繫的復法大義,倒也活得很有定力;然而一到了夜晚夢中,母親慈愛的微笑、公主憂怨的眸子一俟闖入他的夢境,當他從夢中突然驚醒,耳聽外山濤的吼響,眼望漆黑的巖,一種突如其來的淒涼便會驟然襲來。

此時的他會到極致的孤獨和虛弱,發覺自己原來竟是恁地渴望母親和公主能守在自己身邊。他想,如果此時公主真的就在自己身邊,那末自己多年的修持、所有的定力,恐怕剎時便會被巨大的情愛洪水驀然沖垮…

在苦痛和徊徨中煎熬了幾天後,慧忍終於決定下山去看看娘和公主——下山前的頭天晚上,慧忍在釋迦佛祖像前趺坐了整整半夜。他祈求佛祖寬宥自己的凡塵之心。他怕自己再撐幾天不下山的話,公主和娘一定會自己尋到山上來的。

他不能讓娘和公主再山高路險地一路跑到山上來尋找自己。

他把平素在山間採集曬制的野蔬、山菇、野果之類裝了滿滿的一袋子,留師弟慧悟和慧定在山上看家,自己翻過兩道山樑,一叢野林,順著一條羊腸小道一路來到初祖庵。

正值三四月的陽天,頭頂的太陽曬得人熏熏醉。滿山遍野的樹林草葉染得滿眼是綠。千崖萬壑的野槐花、杜鵑花乍開初放,一串串、一簇族地綴在山林枝葉間,空氣中飄滿了帶著甜香味兒的花香。

這是前朝魏孝文帝年間建下的一處皇家尼寺。

寺院兀立在三面靠山、一面臨河的山岙子間。禪院內古木參天,綠蔭森森。院子不大,亭臺樓閣卻也整齊。慧忍興致昂然地站在寺外看了一會兒山野林,然後轉身來在山門前,見一個守門的正坐在山門前的石礅上打盹,正要上前問明公主是否就在寺內修行時,卻見那守門的小沙彌有些面,一時猜不出在哪裡見過?

想了一會兒,才驀地記起來,原來,這位守衛是娘娘的心腹侍衛何泉,年前他曾和另一位衛士一起陪公主上的山。只因當年是一身宮中武士的打扮,眼下換成了出家人衣著,一時竟沒認出來。

何泉倒是機靈,一眼便認出了面前的慧忍。他一邊笑呵呵地問了好,一邊領他來到後面公主和孃憩息的寮房。

娘明顯比以往見老了。翰成見到娘,未及說話,先跪在地上給娘叩了幾個頭。仰臉叫了一聲“娘”一下子便哽住了。

孃的鬢角有了不少的白髮。

慧忍清知孃親這幾年一直為自己心擔憂,吃了太多的苦。想想孃親一天天老了,自己卻不能守在娘身邊盡人子之孝,不悲愴難忍,又怕觸及娘也跟著傷心,強忍著心酸和淚水,呵呵笑著把話岔開。想起自己為娘和公主帶的野果時,忙打開袋子,又是為娘剝核桃仁兒、又是讓公主嘗自己在山上採的野果。又說起了兒時和妹妹爭嘴吃的事兒來,一時便逗得娘開心地笑起來。

如此,雖說三人各自都有滿腹的心酸,卻都有意不去提及,各自都揀些開心的事來說。

在寺庵裡,慧忍一刻也閒不著。不是幫宮人推磨澆園,便是幫武士打水劈柴。兩天下來,上自老尼管家,下至廚子宮人,竟沒有一個不喜歡他這隨活勤快勁兒的。

孃秀月見兒子雖說瘦了些,看上去依舊還結實。更喜的是,兒子的神情中竟沒有一點的憂傷。雖身著僧衣,卻和當年一樣,不拘幹活還是吃飯都是生龍活虎的。心下不念佛祖:雖說做了和尚,可做為當孃的一點私心,覺得實在要比做那什麼將軍都尉的,整天刀劍叢中九死一生強多了。

母子單獨在一起時,慧忍仍舊求娘勸說公主,在山上住一段子仍舊還是回宮去。說起自己,因當年師父有遺託,大義在身,佛法一不復,道場一天不興,自己便不能重回俗世。如此,怎麼敢耽擱得公主一世清冷卻又是遙遙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