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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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盈瑞內心苦笑。豈只認識,她們曾是誓不兩立的死對頭,互掐對方的罩門、互設陷阱陷害、互相攻其弱處,使盡鎊種手段只為了將對方扳倒,不死不休,恨之慾啃其骨、飲其血。
那時她還是二姐的刀,傻傻地把利用她的二姐當成天底下對她最好的人,除了謀害人命,其他的二姐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從無二話。
她在歐陽清雪的茶水下過鹽巴,在她會走過的石階灑水,那時是銀雪覆地的寒冬,使其滑倒,也曾在安神香里加蓖麻子,使其昏睡不起,差點一睡不醒。
種種不和睦的起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歐陽清雪不久後就成為歐陽側妃,是由三皇子肅王牽的線,她琴棋書畫皆通,又善音律歌舞,一入寧王府便相當受寵,威脅到王妃的地位。
對於歐陽清雪,周盈瑞說不上喜歡或討厭,她只是不想靠她太近,總覺得她後腦勺多長了一雙眼睛似的,無時無刻不盯著他人的一舉一動,讓人有種被獵人盯上的不自在。
她以為至少還有一年才會見到嫁入王府的歐陽清雪,沒想到一場重生打亂了既定的命數,有些事悄悄地在改變,未照她所知的行進。
“這樣就想走了嗎?”咦!發生什麼事?略微走神的周盈瑞正想著她做過的傻事,耳邊忽然響起男子寒冽的冷嗓,她微愕地一抬頭,正見她家王爺神情慵懶地執起她細白手心畫著小圓圈,偏冷的俊顏嘴角微勾,似那山林裡的老虎蓄勢待發,準備撲殺誤闖地盤的小鹿。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割我的給她燉湯喝嗎?”一瞧見那凌厲的眼神,易香憐氣勢弱了三分。
“太腥。”陸定淵嫌棄。
“你…”看在表姐的面子上她都忍氣聲地放過那賤婢了,他還反過來找她麻煩,真當她不敢賞他一鞭嗎?
“香憐妹妹,忍一忍,表姐是為了你好。”認出陸定淵身分的歐陽清雪輕聲阻止,不讓她闖禍。
正想小聲告知表妹對方身分,易香憐已怒氣衝衝地喊道:“我已經不追究她對我的無禮,你還要留下本姑娘喝茶,向我賠禮是不是?”憑什麼要她忍,她爹可是手掌兵權的定遠將軍,只有她能喝斥人,誰敢拼著命不要對上千軍萬馬。
“香憐妹妹…”糟了,她要闖大禍了。
“本姑娘…”他似笑非笑的揚睫一睇,在歐陽清雪嬌豔如花的面上停留了一瞬,深邃黑瞳再看向刁蠻成的易香憐,嘴邊的笑意倏冷,薄
吐出…
“放肆。”一句“放肆”剛落下,一道快如疾雷的黑影掠過,兩聲響亮的巴掌聲驟起,易香憐細白的雙頰多了兩道紅腫的五指印。
沒人瞧見陸定淵身後的清風是如何動手的,人如其名,一陣風似的掃過眼前,眼睛還來不及眨呢,就見他又回到原處,一張臉面無表情,柱子一般站得直。
“你…你敢打我?!”難以置信的易香憐睜大雙眸,眼眶中淚花打轉,要掉不掉地盈盈閃爍。
“恭恭敬敬地向爺的小瑞兒道歉,爺可以考慮不拿你來祭旗。”五月端陽快到了,拿生人活祭。
“我為什麼要,她算什麼?!”這個羞辱她記下了,有朝一她定會悉數討回,一個也不放過!
“因為你不做爺就打斷你腿雙。”養出這樣上無君、下無百姓的女兒,她的爹孃該羞愧的自絕。
“…你敢?!”她臉發白。
“你說爺敢不敢?”他冷笑。
陸定淵身後的人又動了,此時走出的是笑臉明月,他昨地扳動十指關節,笑意不及眼底地看向尚完整的美人雙膝。
“等一下,你想幹什麼?!”她大喝。
明月笑笑的像給人糖吃的鄰家大哥,但一字一句說出的話卻讓人血脈凍結。
“別擔心,這位姑娘,腿斷了還能爬,小的一定讓你的腿斷得整整齊齊,還能在上頭繡花,你喜歡海棠還是梨花,丹桂也不錯。”
“你…你們是瘋子,我不要斷腿,滾開!不要靠近我,我爹是定遠將軍易遠山,他會率大軍殺光你們…”她嚇哭了,淚涕直下的抱著她表姐歐陽清雪。
陸定淵眉頭動也不動。
“還不動手。”
“是的,主子。”讓美人落淚真是不捨。
明月剛一將手舉起,適才不可一世的易香憐嚇得面無血,她嚎啕大哭著,“住手,我…我道歉,我…我跟你們賠不是,是我太胡鬧…”
“誠意呢!爺兒瞧不見,跪下,先磕三個響頭,不見血心不誠。”面對絕對的皇權,她只能低頭。
不見血心不誠?
這是怎樣的刁難呀!存心折了高貴嬌女的,不只在場的人因他不留顏面而訝異極了,就連被輕慢的周盈瑞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小手輕扯他衣袖,想告訴他此事就算了,手下留情。
可是陸定淵就像鐵了心似的不為所動,半步不讓的冷眼盯著,面上的寒意如同他渾身散發出的尊貴威儀一般懾人。
“還不跪,想讓爺助你一臂之力嗎?”他一揚手,明月及清風同時身子上前。
“你別得寸進尺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憑什麼要我跪,士可殺、不可辱,我爹是鐵錚錚的漢子…”然而臉上一陣一陣的痛提醒她這名黑衣男子下手有多狠,一見到兩座大山似的男人
近,哪有什麼士可殺不可辱、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骨氣,原本腫脹的臉紅得快滴血了,上下兩片
瓣咬出血齒印,慌得要哭爹喊娘了。
“等等,我跪。”咬著,她哭得滿臉淚花,恨恨地瞪著每一張看她受辱的面孔,她在心裡發誓一個也不留活口。
很慢、很慢的,慢得周盈瑞都有點不忍心,很想叫停,可是她知道這一聲停不該由她口中發出,王爺此舉是為她立威,讓人知道她背後有人,不容小覷,動她一寒
就要有必死的決心。
同時也在警惕她婦人之仁不可取,雙方已經撕破臉,此時此地若心存仁慈的放過囂張跋扈的貴女,來對方一旦得勢就是她的死期,以定遠將軍之女的氣焰,豈會是好相與的主兒,必定睚貲必報。
易香憐覺得很委屈,滿心的怒氣和屈辱,她明明恨到想殺光眼前的人,卻又不得不屈膝卑躬,她知道,如果連身為定國公嫡次女的表姐都不敢身相護,她還能不
下這個虧嗎?
被捧在手心嬌養的千金小姐從沒跟人低頭過,也沒人敢給她氣受,她那幾乎是彎不下去,草草地以袖子抹淚,微屈的小腿肚打著顫,要跪不跪的抖著。
驀地,一隻微涼的大手攙扶住她低下的身子,不費勁地往上一扯,玲瓏有致的嬌軀因站立不穩而往後跌,落入一具厚實
膛,雖不知是何人,她仍反身撲入那人的懐中大哭。
“得饒人處且饒人,老四,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放她一馬,別把人家小姑娘嚇得看到你就直打擺子。”錦衣玉帶,頭戴紫金簪冠,一身華貴,俊中帶著灑脫的男子光華四
,眼中漾著淺淺的慈和。
“三皇子…”歐陽清雪不經意的一喊,屈身行禮。
三皇子…肅王?!
在陸定淵身側的周盈瑞驟地身體一僵,沒被陸定淵握住的手悄悄的握緊,明澈美瞳垂地低視,不看傳言中京城裡的美男子。
但是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一幕幕的不堪——女子不著一物地在翻飛的幔內上下搖擺,口中嬌
嚶嚀地喊著yin\\穢字句,那個男人一臉
笑地看著女子賣力扭
,目光透過紗幔看向滿臉驚愕,站在窗外向內瞠目的她…
yin\\糜的氣味彷彿在鼻間竄,她微閉了閉眼又勉強睜開,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別再想了,那些害她的,以及她所害怕的尚未發生,她會活得好好的,不會傻得再被利用。
周盈瑞的驚慌只有一瞬間,她很快平靜下來,唯有臉有些發白,她以為一時的異樣沒人發覺,沒人知道她因肅王的出現而恐懼,殊不知她握拳、輕籲一口氣的舉動全落在一雙湛深黑瞳內。
大掌握住皙白小手,一緊一鬆握按,淡淡的,一抹暖意由她心底升起,口的不適頓然消失,染上羞澀的眸子似喜似歡地往上一睞,那張刀削石鑿的側臉是她今生的依靠。
很小心地,不讓人瞧見,周盈瑞反握有點糙扎手的厚掌,細蔥般的纖指在掌心中描畫,寫下四個字。
四爺,我的。
若不細心的話,誰也難以發覺他在“的”的最後一筆劃下時,眼眸深處滿溢濃得化不開的柔意,旁人只瞧見他冷得像岩石的沈面,敲不開的冷硬。
“嚇她?三哥該瞧瞧她剛剛目無君上的焊樣,好似這京城是她家的後花園,來往走動的全是低下的螻蟻,她想捏就捏、想踩就踩,易遠山那老匹夫是這樣教女兒的嗎?”有女如此,老子也好不到哪去,全是禍國殃民的人。
“咦!你是定遠將軍之女?”肅王陸定宗輕輕將懷中哭得一塌糊塗的紅衣小姑娘稍稍推開,低視兩頰腫得半邊高的女子。
醜。一抹嫌惡的眼神倏地掠過,快得不及捕捉。
陸定宗只愛美女,雖然易香憐本是綺年玉貌的美人,花一般嬌美,可是在腫成一顆豬頭的情況下,怎麼看怎麼奇醜無比,那細緞般的花顏一片驚人的血紅。
不過他並未真推開她,還輕拍她的背安撫,溫柔地輕哄,不為她本人,只為她父親手上三十萬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