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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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晴媚望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女人五官立體卻柔媚，細眉彎彎，瑩鼻嬌，櫻優美，而那對湛幽的星眸，恍若兩潭湖水，盪漾著溫柔漣波。

這是一張清秀柔婉的容顏，若不細看，真看不出隱在平靜瞳眸底下的，還有兩簇炯然的小小火苗。

這張彷彿悉，卻又極端陌生的容顏是屬於洛櫻的，卻框住她趙晴媚，錮她任不定的靈魂。

她瞪著鏡中清麗的容顏，好一會兒，忽地低下頭，掬起冰涼水狠狠潑向自己。

洗淨的臉很快沾染上顆顆透明水珠，她停下潑水的動作，伸手一拉，讓乾的巾覆蓋自己，然後用力抹拭，彷彿想要擦去什麼似的用盡全力。

近來她愈來愈不瞭解自己了…

她抹著臉，悠悠長長地嘆息。

愈來愈不瞭解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自己的渴求是什麼，她懷疑這樣鎮心神恍惚、思緒不定的人不是自己。

這樣的她，這樣猶豫不決、優柔寡斷的個不屬於她趙晴媚，那…該是洛櫻才會有的格。

是從什麼時候，洛櫻的格開始一點一點磨滅她原先的自己？什麼時候？

趙晴媚想著，身子不覺一抖，打了個寒顫。

是什麼時候，那抹黑的形影一點點駐進了她的心房…

“早啊，晴媚。”朗渾厚的嗓音驅散了她恍惚的冥想，她定了定心神“早啊，爸。”她微笑，振作起奕奕神朝正在餐桌上看報紙的父親打招呼。趙英生點頭，銳黑眸打量著她，緊繃的面龐先是閃過一抹陌生的神情才又忽然一鬆，彎起朗朗微笑。

看來就連父親也不習慣忽然換了一張臉孔的女兒。

她自嘲地想，忽地憶起三個月前當她面對兩年不見的父親時，後者臉上震驚非常的神。

即便她費了好一番舌終於說服他相信了她的身份，這三個月來兩人也相見，他依然不習慣她陌生的容顏。

這也難怪。就連她自己，帶著這張刻意整上的面具兩年了。偶爾從鏡中瞥見自己。也難免驚駭震驚。

就連她自己也不習慣呵。

“坐下來一起吃飯吧。”趙英生和藹地招呼她坐下，又以眼神示意女傭送上早餐“畫廊的生意還好吧？”

“還不錯。”一星期前才隆重開幕的畫廊，是她現在的神寄託，她每天不是在畫廊照管生意，便是躲在家裡。

“過兩天蘇富比在臺灣舉行拍賣會，我打算去看看。”她說著，一面在女傭送來的熱土司上抹上薄薄一層油。

“有好的畫嗎？”

“聽說有一幅莫內的睡蓮。”

“你想買？”

“嗯。”

“掛在畫廊賣嗎？”

“是非賣品。”她眸中閃過一道銳芒“我不可能轉手讓人的。”趙英生喜歡那樣的銳芒“看來你對那幅畫是勢在必得啊。”這樣才好，這樣自信滿滿的模樣才像是他女兒。

“當然。”她簡單地答，嘴角微微一彎。

她想要那幅畫，非標到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