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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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聽到紫川秀頒佈命令,哥速汗神大振:“我們知道了!”他上馬狂奔而去,看著他地背影漸漸遠去,紫川秀眼中
覆雜的
情,良久才把目光移開。半響,在大軍隊列中響起了號令和牛角號的鳴鳴聲,一個個小隊兵馬從人隊裡分了出去,在軍官們的帶領們,他們殺氣騰騰地進了道兩邊的林子裡。看著那些魔族士兵興奮的嘴臉,紫川秀預
到了血腥的味道。
這個事件只是人軍前進途中的一個小曲而已,沒有影響人軍前進的速度。跟著遠東騎兵團,紫川秀以勻速策馬前進著。不到半個小時,在大道左邊的樹林後升起了一道
黑的煙柱,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然後,在他右手邊的樹林後也升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黑煙。那些黑
地煙柱增加得非常快,在四面八方同時升起,大片的塵埃遮蓋了半邊的天空,接著又慢慢落下,使得事物都蒙上了一層灰
的輪廓,眼前的景物都變得朦朦朧朧了。
於是大軍就象是在夢境裡前進似的,如夢如幻。
但這並沒有影響軍隊的士氣,見到那滿天的黑煙,士兵們反而變得十分興奮。議論聲不時在隊列裡響起:“幹得好!讓魔族崽子們知道我們的屬害!”
“真帶勁!可惜不是派我們去!什麼時候派我們過去呢,也讓大夥痛快一次?”紫川秀瞟一眼那些發議論的半獸人或者人類士兵,那些淳樸的臉上全是興奮。真是奇怪,在家鄉,他們也是憨厚、淳樸的農人,把自己田地、草屋和婆娘當作命子一般熱愛,為何到了這裡,他們卻以毀滅別人的最愛為樂呢?
中午時分,人軍抵達了第一個休息點,一個內亞人的小鎮子。當紫川秀抵達時,前鋒各部指揮官已在鎮門口恭候了。見到紫川秀騎在馬上出現,各族指揮官紛紛行禮鞠躬,問好聲參差不齊,有人類語的、遠東語的,也有魔族語的,讓紫川秀苦笑不已,自己統帥的是一支名副其實的多種族部隊啊!
“大人,您辛苦了。持稍做安息吧!”哥達汗殷勤地上前接紫川秀,親自上前幫紫川秀牽住戰馬的韁繩。紫川秀微笑著下馬,望望圍在身邊的將領們,揮手說:“大夥都回自己部隊去吧,沒必要為我一個人耽擱大夥時間。休息過後我們還得趕路的。”他問著哥達汗:“這個小鎮叫什麼名字?距離瓦那還有多遠?”
“啟稟大人,這個鎮子叫洛威鎮,按今天的速度,我們後天就可以抵達瓦那了。”
“可有當地的土著居民?找幾個過來,我要問話。”紫川秀吩咐了下去,正繼續進鎮,卻發現了異樣:將領們都呆立在原地,沒有人去執行自己的命令。他秀眉一軒,沉聲問:“怎麼啦?”最後,還是哥達汗上前答話,他一臉的尷尬:“大人,第一個進鎮的是擔任嚮導的魯帝閣下,我們是隨後才進的。當我們進來時,已經…已經見不到當地居民了。”紫川秀一震,低頭想了一陣,他銀牙輕咬嘴
,沉聲說:“讓魯帝立即來見我!馬上!”
“是,遵命!”聽出了紫川秀話裡蘊藏的怒氣,將領們都不敢輕忽。傳令兵一路快跑著去找魯帝了,紫川秀只管信步順著道路往裡走,將領們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順著道路,可以看到農舍、菜園和圍著籬笆的小莊子,秋天的曠野天高氣,空氣中飄蕩著新耕過的土地清香,道路上散發著瀝青和泥土的氣息。一路過去,可能是知道紫川秀要過來,魯帝把戰場收拾得很乾淨,沒見到屍體,只是地上不時出現的斑斑血泊,一些剛被打爛的門窗在風中搖晃著,那刺鼻的血腥味,讓人知道這裡剛剛進行過一場入侵與抵抗的戰鬥——或許
本就沒有什麼戰鬥。比起魯帝麾下如狼似虎的魔族兵來,一個小鎮的老幼婦孺們能拿出什麼來抵抗?
這群畜生們!紫川秀惡狠狠地想,如果做出這種事的是一支人類部隊、一支半獸人部隊甚至就是哥達汗地部下,紫川秀都不會到生氣,畢竟他們受過
內亞族的茶毒,濫殺無辜不能說是好事,但他們是有權力復仇的。
但偏偏,幹出這種事來的是一支魔族部隊,甚至還是內亞族的部隊!
他們是在屠殺自己的血親來討好自己!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他們怎麼能下得了手?
瞅著紫川秀臉上的陰沉表情,將領們誰也不敢多嘴開口,哥達汗小心翼翼地把他引入了一處民居,先頭部隊已為他佈置好了食物和休息的鋪。侍衛們剛為紫川秀準備好了熱食,門被推開了,魯帝魁梧
壯的身子輕手輕腳地蹩了進來。縮在牆角不敢吭聲,彷彿想躲進自己的影子裡。
但紫川秀可旱看到他,喝道:“魯帝!”
“是是,在在!下官在!”
“你乾的好事!”
“那…是…不敢,不敢!”看到他這副樣子,紫川秀更火從心頭來。他劈頭批腦把他臭罵了一頓,罵得惡毒又淋離盡致,什麼“畜生、禽獸、吃大便的糞克朗、糞坑裡的徂蟲”之類的詞語滿天飛舞,罵到上火處,紫川秀劈手就把桌子上剛煮
的一碗麵條劈頭批腦砸魯帝腦門上,後者被燙得建聲慘叫,又不敢逃走。只好頭頂著一堆滾燙的麵條在原地不住地跺腳,冒著熱氣的湯水順著他
茸茸的臉頰往下滾落,嘴裡呼呼地噴氣,眼睛咕嚕咕嚕亂轉,臉上表情不知有多
彩。
放在外面,魯帝也是統帥幾萬魔族兵的大人物了,但在紫川秀面前,他被罵得簡直還不如一陀屎。看到這副情形,旁觀的哥達汗、雷豹等魔族降將們無不暗暗心驚。他們這才知道,那個平素和藹可親、總是笑眯眯的紫川秀還有這樣地一面,一旦他生氣起來,雷霆狂怒的威力不在魔神皇之下。
罵了足足十幾分鍾,紫川秀也罵得累了,他飛起一腳將魯帝踢出了屋子:“滾!”但隨即,魯帝又建滾帶爬地進來了,他帶著哭腔:“大人啊,您還沒跟我說啊!我到底是哪做錯了惹您生氣了?您得跟我說啊,不然我實在不知道啊…”紫川秀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罵了半天,竟建原因還沒跟魯帝說呢,不過這個理由沒法說,魯帝殺的是內亞平民,
內亞人是紫川家的敵人,身為遠徵軍一員自己的下屬,魯帝殺
內亞人那是天經地義的——雖然大夥都很鄙視這種殺自家人的叛徒——何況,自己剛剛發佈過命令,允許各部隊可以自由處置
內亞平民的,魯帝也並沒有違反自己的命令。若是為這個發作的話,那也實在沒道理,會令哥達汗、雷豹等魔族降將們無所適從的。
不過。自己為什麼這麼憤怒?
紫川秀猛然警醒,表面上是魯帝屠殺自己人的行徑引起了自己的憤怒,實質卻是自己心裡早就憋著一股怒氣,今天被這個事件給引出來了——對,莫名其妙地被斯特林奪了遠徵軍主帥的位置還搶了一半的兵馬,隨即又被林迪等少壯派將領在軍務會議上攻擊,自己心裡早就藏著一股火了,今天的魯帝是撞槍口上了!
小心啊,亂髮脾氣、遷怒於人,這種情緒失控的表現往往意味著已經喪失了信心,對局勢失去控制,是崩潰的先兆。作為大軍主帥,自己決不應該表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紫川秀偷偷抬眼望了眼在場的魔族將領們,雷豹和魯帝不要緊,他們都是直腸子的魔族將領,想不到那麼深;哥達汗呢?他臉上全無表情,不知道他猜出了自己心思沒有?這是個危險人物,他是那種察人心的高手,必須提防他。一旦自己表現出絲毫軟弱崩潰的跡象,他會立即把自己拋開投向斯特林一邊的!
所有的思慮只在電閃雷鳴之間就過了,紫川秀板著臉對魯帝說:“怎麼,我就不能罵你啊?你魯帝大爺就這麼嬌貴,罵不得了嗎?”
“不敢,不敢。人人…”
“我罵你是因為看你髮型不順眼!”紫川秀一本正經地說:“什麼爛髮型,中分不似中分,平頭又不是平頭,你一個堂堂將軍,得一個氣質沒有,象個小
氓!象什麼樣?我看了就生氣!快去找個理頭匠剪了!”
“哦!”魯帝恍然大悟,臉上出
的表情,建建點頭,頭頂垂下來的麵條也在不停地晃動:“謝謝人人指點,謝謝大人關心!大人在百忙中還為下官的頭髮
心。下官真是
得…”魯帝抹了把眼睛,於是麵條的湯水到處亂晃:“謝謝人人!還請大人指示,下官該剪個什麼髮型呢?”
“你啊。”紫川秀看著魯帝,隨口說:“我覺得,你還是剃光頭比較順眼點。”
“是,遵命!下官馬上去辦!”回過頭,紫川秀正好對上哥達汗似笑非笑的目光,紫川秀笑了:“怎麼,爵爺,您可是有什麼意見嗎?”哥達汗深深地低下頭去:“不敢,大將軍處置英明,在下佩服。”
“嗯。”紫川秀彷彿是漫不絕心地說:“爵爺,前您一直抱怨沒有機會立功,我看,這次可以給哥昂族將士一次展示武勇的機會了。情報已經打探確切了,瓦那城的
內亞駐軍並不多。我看,這次就讓哥昂族的兵馬擔當先頭部隊,爵爺您意下如何?”哥達汗一愣,眼中閃過一陣異芒,他深深地低頭鞠躬了下來:“十分
謝!我軍必將戮力以戰,以報答大將軍宏恩!”三天後的早上,遠徵軍左路軍主力抵達了瓦那城郊,在瓦那城畿,漫山遍野都是如山般的陣勢,都是飛舞的旗幟和黑壓壓的士卒。人類,半獸人,魔族兵,看著眼前的聯合軍陣,恍然間,紫川秀竟有種帕依再現的
覺,當年同樣是這樣浩浩蕩蕩的各族聯軍,出現在帕依城外地。
不過,幸運的是,自己已經不再是被圍攻的一方了!
作為人軍的前鋒,哥達汗派了一名使者,傅諭瓦那城守軍,各族聯合遠徵軍已抵達,兵勢雄厚,絕非內亞族所能抵擋。現遠徵主帥、秀川統領大將軍給予瓦那守軍以寬大待遇,如能獻城解除武裝,則可得到饒恕。
上午十時左右,內亞族的瓦那總督剛薩雷將信使送回,他回應哥達汗,
內亞軍民決意死守家圜,不惜
盡最後一滴血。瓦那軍民寧願與城共存亡,也不願歸順人類。
“與城共存亡?”在飛舞的飛鷹主帥旗下,紫川秀肅然端坐著。聽著剛薩雷的答覆,紫川秀冷笑道:“恐怕剛薩雷還存有最後希望吧?他不知道,現在魔神堡也被斯特林猛攻,增援是不可能來的!”哥達汗在旁邊恭謹地侍立著:“大將軍明見。即使真有些不知死活的內亞殘餘過來搗亂,那也是無礙的。我軍兵力雄厚,不但可以圍城。還足以打援!”
“正是!爵爺,接下來就看你表現了!”
“十分榮幸!”對瓦那城的進攻是從七八四年的七月三當天中午開始的。
“兒朗們,拿出我們勇氣的時候到了!”哥達汗一身紅地明亮鎧甲,威風凜凜地騎在大馬上巡視各陣:“拿下瓦那,進者賞,退者斬!先登城者,封爵!前進!”成千上萬面大鼓同時密集敲起,鼓聲震天,人人熱血沸騰。
“前進,前進,前進!”一身紅衣的哥昂族軍官們喝聲連連,緊接著,成千上萬人同聲呼喝:“前進!前進!前進!”喝聲如山洪海嘯般狂熱,陣陣傅開來。
在正午的烈下,各路哥昂族團隊紛紛展開,如同氾濫的江湖一般朝瓦那城頭湧去。而上百架攻城雲梯和撞車混在攻城的人
中,同時朝著城池方向接近著。
“砰砰!砰砰砰!”城頭上也展開了反擊,從城頭飛起了數以十計的落石,帶著巨大的轟鳴聲落到了攻城的人眾中間,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個帶著血的深坑和
,可哥昂族軍隊只是猛攻上前,直撲城堡。城頭上的火箭和弓箭密集如雨點,在可怕的打擊面前,哥昂族兵馬橫屍遍野,但他們依然在奮不顧身地衝擊城頭。
設立在高坡處的主帥陣上,數十面招展的大旗一字擺間,旗幟上譜滿了各種各樣的圖案:飛鷹、斧頭、黑羊、火焰、牛頭角、猛虎、寶劍…在以遠東軍團為首的聯軍主將營中,在大群威風凜凜的人類、半獸人、魔族將領簇擁下,看著遠處令人熱血沸騰的攻城場面,英俊的年輕武將出了漠然的表情,象是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有種漫不絕心的厭倦
覺。
“大人,哥昂族進攻得很拼命啊!傷亡很大,哥達汗還在拼命地往上調兵馬。”
“林長官,那是自然的。這次哥達汗也是豁出血本了。”回答著林冰,紫川秀把目光投向了戰場外的那片樹林,在灰白地天際襯托下,起伏不平地山巒上佈滿了低矮的小樹,無數的綠
葉片在夏季午後的風中搖墜著。隨著葉片的輕輕顫動,耳邊聽著戰場方向傅來的巨大轟鳴和慘叫聲,紫川秀恍惚中有種超脫現實的
覺,象是眼前的鮮血和犧牲都是夢幻一場。
“大人,哥達汗為何要那麼拼命呢?”林冰的問話將紫川秀從沉思中驚醒,他抬起頭來,對著林冰微笑道:“正是因為比起當初,我的實力弱了很多,哥達汗才必須拼命啊!他必須證明給我看,他並沒有起了異心,依然是忠心耿耿的。”為了證明他的忠誠,他就必須用他族人的命來充當獻祭嗎?
這是二人心頭都沒有說出口地話,林冰低著頭思索,過了好一陣,她抬起頭:“大人,從什麼時候起,你變了這麼多呢?一點不象我認識的那個紫川秀了啊!”紫川秀目光直視著前方的戰場,說:“林長官,恐怕您誤會了。您以為的那個紫川秀,他本就不存在啊!”林冰沒有再說話,良久,一陣香風從紫川秀身邊飄過,林冰輕盈地站起,從紫川秀身邊走開。
紫川秀低著頭,默然不語,嘴角出了自嘲的微笑。什麼時候起,那個純真的熱血少年,已經變得如此
於權謀,工於心計了?
當天,亞昆族戰士的決死拼殺,可謂一往無前,在雲梯、在攻城車、在城頭、在城道、在走廊、在門,他們逐屋逐屋攻殺,一寸一寸地爭奪陣地,不顧死傷,不怕犧牲,哪怕城池下已經堆屍成山,血
成河,哥昂族戰士依然猛攻不已。他們不得不如此,軍令是如此嚴厲“後退者死”這條
令得到了最堅決的執行,哥達汗本人親自持刀立於戰陣第一線督戰,親自砍死了一個後退的白披風和多名軍官,於是眾軍無路可退,唯有拼命向前,與素以強悍聞名的
內亞戰士展開殊死血戰。
直至午後時分,眼見哥昂族的傷亡實在過重,守軍主力也全給他們引了,紫川秀於是下令:“雷豹爵爺,剛瓦爵爺,你們二人各率本族兵馬從側面對瓦那展開攻擊!拿不下城池,不要回來見我!”
“遵命!”沒有絲毫猶豫,兩位魔族貴族同時起身應命。
下午時分,雷族軍隊猛攻瓦那城的南門,剛族軍隊則突襲北門。此時,瓦那守軍已經把大部主力都放在西面城頭抵擋哥昂族進攻了,措手不及之下,雷族率先得手,拿下了瓦那的南門,雷族兵馬滾滾而入,在城內放手大殺。聞知故人已入城,西門和北門守軍士氣大跌,紛紛潰退,哥達汗和剛瓦得以奪取城門。
這時,紫川秀再次下令,瓦恩斯塔聯軍的加林族、冬族、屠族等部族紛紛投入戰場,入城追殺潰敗的
內亞守軍。落
時分,守軍全面崩潰,瓦那總督剛薩雷開了東門逃跑,但半獸人騎兵早就在那埋伏了,一陣衝殺後,魔族敗兵被殺得屍橫遍野,剛薩雷本人在亂軍中被殺。
“啟稟人人,我軍已奪取瓦那,守軍已被擊敗。哥達汗、雷豹、剛瓦等象位將軍請示人人,他們的繳獲可否按先前所定規矩,按四一比例上繳?”中軍指揮帳中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紫川秀身上。大夥都明白,將軍們明是問戰利品繳獲比例,重點卻是問紫川秀是否允許他們屠城。先前紫川秀將濫殺的魯帝臭罵了一頓,人夥都看得心有餘悸,不敢隨便動手了。
“大人!”白川站出一步,正要說什麼,林冰和明羽同時出手,把她拉了回去,林冰捂住了她嘴,明羽則對她拼命地搖頭,大打手勢。
紫川秀筆直地站在中軍帳篷的門口,眼睛微微閉著,落的餘暉透過帳篷的簾口灑在他身上,他的身上變得金燦燦的,黑
的斗篷
風飄舞,象是一座優美的雕塑。
良久,他睜開眼睛,望著落照耀下遍佈屍骸的城頭好一陣,用力吐出兩個字:“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