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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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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應得的。”他揶揄地看著她滿臉的疲態,縱使已抹去本來滿臉的大汗。怎麼一早等候的來訪人員一個兩個都沒留意到他秘書累得一副狗樣?

“你比較辛苦。”

“哎…”

“你放心,我遲些會找盼兒,幫你報仇。”他自顧自地保證,無關外遇不外遇,他倆一直各有各的生活,盼兒居然不學著高招一點。

不計盼兒費他的時間替她說話,她還間接奴役他的秘書…這隻表是中午時段珊妮急急衝下樓飆出租車去買回來的——回來時電梯還剛好抵達,她踩著christianlouboutin黑高跟鞋直奔三十樓——連午飯都沒吃。

“呃,我其實沒有很累啦…”雖然知道他倆不如表面上融洽,但總裁在盤算要怎麼代她出頭時…

也用不著這麼開心吧?

喬曉翔不以為自己能回到這裡。

但顯然他親生父親的家族勢力龐大,聘請的徵信社效率亦迅捷,在他和盼兒被偷拍後不到兩星期已追蹤到他的聯絡號碼,並連繫上他私人公司的電話。

儘管夜店的同事察覺了上門暗訪的雜誌記者,利用假名牌矇混頂替,可是編輯“順道”介紹的店面數據和特酒品,卻在無意中暴了“卡歷凡”的存在。

翻查酒廠持牌人不難,他猜想喬家這些年來多多少少知悉他在臺灣的行蹤,所欠缺的,只是一個找上他的時機。

但即使他們沒有直接指名找人,他早晚也會接觸他們…就算不急於除名,現在也為著盼兒的事必須出來面對。

他駕車來到喬家大宅,還未停下,門柱上的警衛人員彎身略略掃視車窗,便開啟鐵大閘放他進入。

停下汽車,喬曉翔環視歐式建築風格的莊園,名義上的家陌生得可以。他越過噴泉和幾座石獅,循著密鋪的階磚路走到主屋。

在約定的時間內來到這裡。

他伸手拉下門鈐,等待了半分鐘,一名蓄有小鬍子的中年管家來應門,甫見他便微微彎身說:“夫人在光浴室,請你到書房稍等,我會喚她來。”

“麻煩您。”喬曉翔頷首,管家陪他無言走過由正門至主廳的冷走廊,那裡的女傭好似已聽得他們在玄關的對話,接手領他往二樓柚木樓梯走,管家則退到廳後另一邊。

覺到傭人們好奇的打量視線,但訓練有素的底質讓他們都噤了聲。大宅打掃得一塵不染,而且寧靜得可以,空氣中散發出訪客稀少的氣息,雖然他知道大宅女主人已有數名同樣經商的子嗣。

“這是老爺以前的書房。”女傭推開門,裡面的層層書櫃保存完好,彷佛它們的主人從不曾離開過,他的眸滲進悵然。不知道他是否想知道接下來的事,她小心翼翼地說:“他的藏書室…就在書房門後。”藏書室,正是喬正培當年自縊的地方。

“是嗎?”喬曉翔目光放遠,像是眺望回憶中遙遠的某一片段,漫長時光無聲荏苒,但過去封印的悲哀不曾褪地留在原處。

“好的,我在這裡等著就可以了。”

“哦…”她就要離開,還是忍不住多瞄他幾眼。他輪廓不似其他幾名少爺的淺薄,多了幾分受現實歷練的內斂深沉,又似乎安於置身事外。她年資不足以容她見過二老爺和五小姐——即是他的父母,自然也聯想不出他擁有他倆任何遺傳特質。

他們下人若在喬家多待一段時間,或多或少會打聽到這些秘事,只是絶不能提。

握著抹布走回大廳,恰巧在樓梯碰見二老夫人疾步而上,對垂首行禮的她視若無睹,雍容華貴的臉龐配上一副不相稱的焦急。

伍幸眉攏攏黑褐的發,嘗試讓自己看起來平和一點——接下來從容地推門進入。她以為自己準備得夠充分了,但當那私生子的眼眸從紗簾轉到她身上時,她被震懾得無法言語,因為他那略帶憂鬱的眼睛…

太過像她鍾愛一生、卻從未得到過的丈夫的那一雙。

八年前奔往藏書室、痛泣解下丈夫屍首的一幕霎時在腦際炸開,那段回憶著實太痛…就算他只是為喬家顏面夜夜與她共寢、盡丈夫的義務,但他由始至終不曾把心思放在應是賢內助的她身上。

他決絶隨舊愛而逝,她便轉移她的嫉妒、她的恨到他唯一關顧的兒子身上。

她瞞住長住病院的大老爺及喬家上下,封鎖他的經濟,任其自生自滅…原以為他已淪為黑市勞工或是潦倒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然而他的姓名卻在幾年後出現在德國、奧地利等同一新興品牌酒廠的商業名冊中。

喬曉翔不再是那個她可以嘗試處決的無名小子,他把自己掩藏得極好。她無從對策,直至有雜誌捕捉到他身在臺灣的證據,她才得以聯繫上這心中勾扎著血的刺…

“你…”伍幸眉試圖開口,卻找不到適合這冷漠男子的稱謂,只好直呼其名:“喬曉翔?”原來他本就是雜誌所拍下的人。

喬曉翔緩緩點頭。他知道父親元配召他到喬宅會面的原因,但她可能不知道他的,於是直接道出來意:“在電話中我說過同意簽字,但我有一個條件。”

“嗄?”心中五味雜陳。她約見來人的第一要因,是要利誘他正式簽字脫離和喬家的關係;當年喬正培的遺囑幾乎把全數產業還給其唯一私生的兒子,而她在他死後以他兒子失蹤為由接管遺產…雖然已事隔數年,但喬曉翔若要打官司,她未必會贏。

喬正培的遺產包括上市的部分航運企業股份以及這座巨宅,若他堅持取回自己承繼的部分,對其餘家族生意百害而無一利。

屆時他不但奪回這裡的一切,待事件張揚,喬家家聲勢必盡喪。

原本她致電只是企圖試探他的意向,但他二話不說的應允大大令喬宅一家上下意外。

“什麼條件?”伍幸眉算他會有這一著,急忙問道。丈夫的遺產儘管牽連廣大,但也不過是千億,她可以付他七百億現金作為放棄的報酬。

“你要多少賠償金?”

“我希望這季和以後的航運標權都能歸昊天集團所有,只要她公司在當季提出竟目標話。”喬曉翔直視打扮典雅的婦人,淡淡提出自己唯一的要求。

記憶太淡,從來喬家的事都與他無關,不配擁有,也要不起。現在這一額外的願望,已是他貪求。

“你…只要這樣?!”她不敢相信地驚叫,然後掩飾失態地連忙放輕聲:“再沒有其它要求?”不會的,他不會這麼愚蠢的,兩者的價值本不能比擬!

他搖搖頭。

“沒有。”

“好、好!我代表喬家允許這一項條件。”看來他和昊天集團主席的緋聞再真確不過,不然的話怎可能會把唯一機會押在這討好的小事上?

但那姓鍾女子明明已訂婚了呀…

“謝謝。”喬曉翔衷心地低頭致謝,只因他做到了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他薄再殷,不帶任何情:“你準備好文件了嗎?”

“準、準備好了。”她期期艾艾,頗有風韻的丹鳳眼中閃過一抹緊張,樓下的律師正在待命,等他一來便隨時可以辦理斷絶關係…伍幸眉走回門邊,搖鈐喚人,心裡始於揮不去的,是這酷似丈夫俊逸輪廓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