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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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內一時靜極了，就是有一針掉在地上也聽得到。蔣玉茹忽一躍而起，她這時要殺這幾個人可說是易如反掌，但她竟似已被嚇破了膽，一顛一跛地躍出門外，逃遠了。小稚第一個反應過來，拍手笑道:“大姑，你贏了。”胡大姑臉上擠出了笑容，對上前來扶她的裴紅欞笑道:“你一向漂亮，今天可被我毀了容了。”裴紅欞臉上有一塊皮已被炭火燒爛，她只笑笑。小稚已笑著跳到胡大姑身前，無限誠敬地說:“大姑，你好厲害。”胡大姑咳了口血，對小稚道:“不，是你厲害，沒有你，我不會像今這樣超出自己極限發揮的。”然後她對裴紅欞道:“你也不錯。——襄陽一帶‘東密’的勢力只怕今天都被我擊毀了，一時難聚，你們馬上就走。”小稚向胡大姑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胡大姑衝他笑道:“傻孩子。大姑不走。”忽然，她咳出了一口血，正咳在小稚的臉上。她握著小稚的手，說:“你說，下一生，我再託生，會不會生得漂亮一些？”小稚這才注意到她心口已了一把折斷的小刀，是張落歌的刀。只覺胡大姑握著自己手的力氣越來越小，他大驚，大叫:“大姑，大姑！”五剩兒的小黑臉上也有了一種慘然，他看著胡大姑，忽叫了一聲“娘”小稚也像想通了什麼似的，叫了一聲“娘。”胡大姑的臉上出一絲喜意，低喃道:“娘…你娘在那邊呢。如果有下一生，我願意給你當個姐姐，你可不許嫌這麼醜的姐姐呀。”小稚哭道:“不，你不醜，你不醜，你是最漂亮的了。大夫，我們找大夫去！”可在他的哭叫聲中，胡大姑的手已越來越冷，她口裡最後喃喃了兩句，小稚不顧血汙，把耳朵貼在她上才聽清，那是:“…有朝一翻過來，底下細來頂上…”小稚茫茫地抬起眼，是呀，有朝一翻過來，底下細來頂上。

村莊已在身後落下了好遠，五剩兒、小稚和裴紅欞走在一起。他們不由回頭望了望那晨起的炊煙，望了以後，又慢慢上路。

路上，他們找了一輛車。車子還是在鄉村中走著，走不完的田野村落。轉眼，一天已過去了。之夕矣，牛羊下來。小稚看著那炊煙，口裡輕聲道:“歸去來兮！田園將蕪何處歸？”他的眼看著這田野，有一種他這種年紀不該有的憂傷。——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