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還差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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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真當時的反應,很是直接:“就是差了一隻,不管是哪一隻,總要把它找回來。”何可人雙手震動,這一次,丁真雙手伸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何可人陡然了一口氣,卻已漸漸鎮定了下來,她也用力反握著丁真的手,道:“丁先生,要快,已過另一天了,在一天之內,一定要把它找回來。”丁真也自慌亂之中,定過神來,柔聲道:“應該可以找得回來的,何姑娘——”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何可人已急速地道:“別問為什麼,總之,一定要找它回來。”她說了之後,鬆開雙手,轉過臉去,表示這個問題再無討論的餘地。
丁真本來想問她,何以對一隻雞,如此緊張,但這時,他已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
何可人又道:“請你告訴我…還沒有找回來的那隻,編號是幾號?”丁真道:“我不知道——這很容易,我這就去查。”丁真出了病房,才連嘆了幾口大氣。
他立刻要求警方做這件事,一小時之後,有了結果,他再去看何可人。
他進了病房,就道:“是三六五號。”何可人深了一口氣,神情凝思,像是想起那隻編號三六五的母雞是什麼樣子的,這自然是徒勞無功的事,所以她只是道:“原來是它。”接著,她又道:“得快點找它回來。”丁真答應著,離開了病房,就見到了溫寶裕。
溫寶裕向他做一個詢問的神,丁真苦笑,把何可人聽到只少了一隻雞之後的反應,告訴了溫寶裕。
溫寶裕聽了,也呆了半晌,這才道:“沒有別的辦法,看來,你得去找一次衛斯理了!”就是這樣,丁真前來找我的。
卻說當時,丁真是在出了病房之後,才見到溫寶裕匆匆走來的。若是溫寶裕早來半分鐘,丁真還沒有出病房,那麼,溫寶裕一定直闖進病房去——如果是這樣,那麼,以後所發生的一切,都可能有改變。
因為,病房之中,另有一個人在,這個人丁真不認識,也本未曾留意,所以當他和何可人有那麼一段對話之際,他
本未曾覺察還有人在。何可人也未曾對那人留意。
可是,若果溫寶裕進了病房,卻一下子就可以認出那個人來。那麼,以後事態的發展,當然會有所不同了。
這個在病房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素。
白素穿了一件醫生的白袍,早丁真一步,進了病房。在醫院和病房之中,有醫護人員進出,是最不受人注意的了,所以丁真進來時,本沒有留意,只是一心喜衝衝地向何可人報告“喜訊”所以,丁真和何可人之間的這一幕,白素親身目擊。
當然,在丁真走了之後,白素和何可人之間,也發生了一些事。發生的事,對這個故事來說,相當重要,下面會盡快敘述。
且說丁真對我說了經過,望著我,等我的指點。我心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我想,問題其實很簡單,這位何小姐,一定是一個神有問題的偏執狂,只消告訴丁真別再去理睬她就可以了。
可是,我卻不能如此說。因為看丁真的情形,這位大發明家,對這位養雞何小姐,絕不是隻為了心中的歉疚那麼簡單,他當然是對何可人已有了情,這才如此出口答應替她找回失雞的。
要是我直接說了,他非但不會接受,而且,還會大大責怪我。
同時,我心中也很不以為然——這位大發明家,不是才因為失戀而借酒澆愁,這才出事的嗎?怎麼一下子又那麼快對另一個異產生
情了呢?
在這沒出聲的那一段短暫的時間中,丁真已迫不及待地問了三次:“衛先生,你看怎麼辦?”我冷冷地道:“怎麼辦?全在你自己了。”丁真卻誤會了我的意思,忙道:“一定,我一定會把那最後一隻找回來。”我再冷笑:“那樣最好,就大團圓結局了——可是,找不回來呢?”丁真著急:“衛先生,我就是為了這個問題才來找你的啊!”我搖頭:“我不能解決,你自己才能。”丁真還不明白我的意思,神情頗為惘地望著我,我委婉地道:“你不覺得,何姑娘堅持要把所有的雞一隻不少地找回來,是小題大做,無理要求嗎?”丁真回答得很是認真:“起先我也以為是,可是她的神情,每次都這樣駭人,這…證明她一定有理由,只是我不知道。”我道:“那你就該去問她。”丁真的神情大是猶豫——這使我頗為冒火,又不是叫他去上刀山下油鍋,只是叫他去問一問,他就現出這種樣子來,真是窩囊之至。
我悶哼一聲:“如果問一問也那麼困難,那麼,沒有人可以幫你了!”丁真支吾了一會,才道:“衛先生,你不能設想一下她的理由?”我立刻回絕:“對不起,我沒有那樣豐富的想象力,就算有,也沒有那個閒工夫。”丁真聽我口氣不善,一時無語,我索又道:“要是你想找
神醫生或是類似人士,我倒可以介紹幾個給你去見他們。”丁真苦笑,嘆了一聲,他總算也知道了我的意思,又搖了搖頭,倒是說了一句心裡話。他道:“不知怎的,明知她的要求是無理取鬧,可是看到她那焦切害怕的樣子,總覺得自己要盡一切心力,讓她安心,這才能令我自己也安心。”我揮了揮手,也懶得開口了。
這時,我想到,這最後一隻雞,要是真落到了溫寶裕手中,扣了起來,以觀察會有什麼事發生,還是勸溫寶裕趕快罷手的好。不然,丁真知道了,只怕會找他拚命。
丁真坐立不安,自言自語:“要是出了十萬元獎金,還找不回來,那是真的找不回來了。”我不知道溫寶裕有沒有得手,就問他:“你見到溫寶裕的時候,他有說什麼沒有?”丁真搖了搖頭,看他這失魂落魂的樣子,我心想,就算溫寶裕對他說了些什麼,他也是聽而不聞的了。
我道:“你現在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去問何小姐,那一隻編號三六五的雞,要是找不回來,會怎麼樣。”我連說了三遍,丁真才聽明白了我在說什麼,他又是嘆幾聲,依然答不出一個“好”字來。這等不利的人,確然罕見,我想,他以前的女朋友,只要稍微
子急一些,他確然非失戀不可。
我想到這裡,就轉換了話題:“丁君,你以前的那位戀人,令你失戀的那位,子很急?”丁真愕然:“你怎麼知道?在研究所中,她有一個外號,叫‘霹靂火’。”一個女子,外號如此,
子之急,可想而知。我見自己料中了,不
呵呵而笑,丁真顯然不知道我笑什麼。我又道:“那隻雞,要是警方找不到,重賞之下也找不到,那麼我也一樣找不到,我能給你的意見,已經再三說過了,你照著辦吧!”丁真苦笑,起身告辭,我在他走了之後,長長吁了一口氣——和這樣的人相處,如同全身黏滿了漿糊一樣,不自在至於極點。
我那時,並不知道在醫院裡發生了什麼事。在醫院裡,確然有事發生了。
溫寶裕在支使了丁真去找我之後,也匆匆離去,並沒有進病房去,他始終未曾見到在病房中的白素。
白素聽到了丁真和溫寶裕在門外的對話,她的判斷是,溫寶裕尚未得手,只是想要丁真來見我。
白素這才開口叫了何可人一聲。
她剛才目擊何可人和丁真的對話,對於何可人的言行,也到疑惑之至。
因為她看出,何可人是真的極其急切地想把“所有的雞一隻不少”地找回來。
她那時的想法和我一樣,這個看來健康美麗的女子,心理狀態極不正常,因為一個正常人,絕不會如此偏執一隻雞的得失。所以,她要從心理上去攻破這一點,使何可人放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