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何為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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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秋,有一年四季裡最美好的光景,慎親王府的小郡主就生在中秋節後不久,傳說她是皇后親自接生的,故而從小時常被留在宮中,受帝后的寵愛完全不亞於他們親生的公主,如此與她的姐姐不同,這個孩子是泡在罐裡看盡宮廷繁華長大的。睍蓴璩曉今年她十五歲了,在帝后的眷顧下舉行了隆重的及笄之禮,當她萬丈光芒地立於高處,眼底所見的繁華,卻讓她由心牴觸,儀式一結束,午宴的任何角落便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大概找舞依去了,她還能多少心思。”慎親王妃季思符在下人稟報小女兒不見時,只淡淡一笑,轉而吩咐長子梁雲,“夜裡去你舞依姨家裡,把妹妹接回來。”慎親王梁慎泓卻突然道:“讓她住兩天吧,這幾天憋壞了。”言罷與子對視,兩人皆瞭然於心。
這一邊,大中午陽光燦爛時,小郡主便門
路來到京城一隅她的姨母家裡,姨母舞依是青樓出身,縱然母親將她視作同胞手足,她也似有自知之明,從不出現在王府正式的宴席上,今
梁嵐及笄,家裡的宴席要一直襬到晚上,可她最喜歡的姨母卻連一杯酒也不去喝於。
“姐姐不回來,您也不來,什麼意思也沒有了。”懷抱著從家裡偷的一罈酒,梁嵐依靠在門前看姨母在院子裡帶著老媽子曬被褥,那裡風韻猶存的美人應聲回頭瞧見孩子,頓時笑靨如花,上來把小人兒摟在懷裡,“你又調皮,今
是你的生辰,宴席上不見你可要叫你爹孃尷尬,回頭該罰你了。”
“頂討厭那些人,明明是我的生辰,偏偏要應付這些對著你連笑都不真誠滿腦子算計的傢伙。”嵐兒膩歪著舞依,撒嬌一般,“姨姨別趕我走,我就想在這裡。”舞依已吩咐下人把午膳擺在院子裡吃,拉著嵐兒坐在頭裡,暖暖的陽光烘托她嬌
的臉,美得直叫人炫目,忍不住輕輕在臉上捏一把,“嵐兒比你姐姐生得還要好,你們娘在這個年級時臉上的胎記還沒褪,命也多坎坷。樁”
“若說命,我的命要也有姐姐那樣好,我才滿足呢。”梁嵐卻悶悶不樂起來,打開那壇酒聞一聞香氣,又變了神情興奮地與舞依道,“可香了,姨姨我今起就能喝酒了,姨姨陪我喝第一杯。”舞依卻嗔她:“和你姐姐一個爹媽生的,怎敢說自己命不好?你這樣榮華富貴又受盡寵愛,再說自己命不好,老天爺都要怒了,往後可再不許了。”梁嵐撅起嘴似很不樂意,挪著身子蹭到舞依身邊往懷裡鑽,撒著嬌訴苦:“您瞧姐姐多好啊,可以嫁自己喜歡的人,大老遠在邊關想回來就回來,不想回來連我及笄都不惦記。可我呢,被皇叔和嬸嬸束縛著,好像被爹孃送給他們一樣,什麼事兒都被安排好了,就怕過些天一道聖旨下來,我的婚姻和未來都被許下,而他們不關心我是否願意,只以為給了我天底下最好的。”舞依靜靜地聽她說完,才明白這孩子今
鬧什麼變扭,自然這些年也瞭解嵐兒的脾
,她生就了一副與皇室格格不入的肌骨。
“嵐兒,大人之間有很多事是你不瞭解的,你爹孃絕不會把你送給皇帝,可皇帝和皇后卻覺得對你好,是他們對你爹孃最大的好。正如你說的,他們以為給了你天底下最好的,卻從不問問你想要什麼。”舞依欣然而笑,寵溺得捧起嵐兒的臉,“可你爹孃不會啊,眼下這些無關痛癢的事他們大可不必計較,但若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他們一定會放手讓你取走自己的路。”
“真的嗎?”梁嵐似不信,委屈地撅著嘴,“可是哥哥的婚事他們就沒攔著,就讓皇叔下旨指婚了,明明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個韓熙。”舞依大笑:“你不喜歡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你哥哥喜歡,你也忒霸道了。”
“就是不喜歡她,成天黏著我哥,得她才是親妹子一樣。”梁嵐到底還是被寵慣了的孩子,不樂意被人搶去一點點屬於自己的人或東西。
這本是小事,舞依當然不會說什麼,但笑:“將來你就要嫁出去,誰嫁給你哥哥不都一樣嗎?”
“我才不要嫁人,我才不要把哥哥拱手讓給韓熙這小丫頭片子,等她嫁過來我要好好折騰她。”梁嵐霸道地嘀咕著,她和韓熙實則自幼玩在一起,因自己長她一歲,長輩總叫自己有姐姐樣,素來什麼都要讓一讓她,可梁嵐偏偏最小氣,動不動就仗著自己是姐姐欺負人,兩個小姑娘十幾年來吵吵鬧鬧,也分不清關係是否融洽。
“你娘能容你這樣欺負人,揍你是一回事,回頭急著把你隨便嫁人,你就哭吧。”舞依嗔笑,給孩子夾菜讓她吃,一邊又吩咐下人,“拿梅子酒來,這酒太烈了,大白天喝算什麼事兒。”
“不能喝嗎?”梁嵐不答應,可拗不過姨母,乖乖跟著喝了半杯梅子酒,酒畢竟是酒,再清甜的酒也免不了辛辣,微醺的小丫頭軟軟地膩著舞依嘀咕,“這有什麼好喝的呀。”舞依卻又自斟一杯,悠然飲下,低頭逗她:“小孩子家家,怎麼會懂?”梁嵐嗤嗤一笑,細細看著姨母,忽而問:“姨姨為什麼不嫁人?你這樣好看,宮裡的妃嬪都不如你呢。”
“胡說,娘娘們國天香,姨姨都快是殘花敗柳了。”舞依招手讓下人取毯子來,總覺得懷裡這丫頭要睡了。
“就是沒您好看,天底下能和姨姨比的,只有我娘。”梁嵐笑著,果然眼神漸漸無力,如嬰兒般只管拿手去,“不過姨姨不嫁人也好,我隨時都能來膩著你。”
“姨姨是青樓子出身,哪個男人肯要?”舞依忽而苦澀地笑,而下人已取來攤子,她輕輕蓋在孩子的身上,拍哄著,“也就你們兄妹幾個不介意罷了,宮裡那些娘娘公主們,背地裡一定嗤笑呢。”
“她們敢!”霸道的小丫頭哼哼著,“還有那個韓熙啊,要是敢看不起姨姨,我一定撕了她。”舞依大笑:“你別霸道,回頭你哥哥跟你急了要揍你。”
“他要敢為了韓熙欺負我,我就去找大姐姐,讓大姐姐揍他!”梁嵐絲毫不肯退讓,不過人已經開始犯糊,待舞依不再說話,她便靜靜地睡了。
“姨姨也想嫁人,可是姨姨愛的人有他愛的人,而他愛的那個女人,也是姨姨最親的人。”舞依默默地呢喃一句,彷彿邏輯有些混亂一般,讓人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可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想要送帕子的心情,時至今依然如此,那份
情隱藏了二十多年,如窖藏的美酒越來越香醇,她不痛苦也不難過,更不用告訴任何人,眼下能這樣靜靜地守候在他們身邊,看見他過得好,也看見她過得好,就滿足了。
“把小郡主抱去我的臥房,她今晚想必不會走了。”舞依吩咐老媽子們來抱走睡了的梁嵐,“讓廚房準備酸菜和鮮魚,夜裡我下廚,還有長壽麵,等她起來就給下一碗,這喝了酒菜都沒吃幾口。”老媽子們抱走梁嵐後,又有人來問:“要不要去王府送個口信。”舞依還自斟自飲著,酒
臉紅她的面頰,媚眼如絲
波婉轉,淡淡而笑:“不必了,他們一定知道。”她言罷仰望萬里無雲的晴空,秋天的天空又高又遠,會讓人比任何時刻都
覺到自身的渺小,和煦的陽光落在臉上,暖而不燙地熨過每一寸肌膚,連空氣都透著陽光的暖意,卻見一行清淚緩緩滑過面頰,她一頷首,淚水便滴落在酒杯。
“你們好便好。”她笑,仰頭飲盡和了淚水的酒。
這樣的場景梁嵐似乎在夢裡看見,也似乎有淚水落在她的臉上,但醒來後並沒有什麼異常,姨母還是那樣疼愛自己,而比起家裡豪華鋪張的宴席,姨姨親手做的酸菜魚和壽麵,才真正讓她食指大動。
這一晚小丫頭不知哪兒來的好奇心,洗了澡和舞依窩在被子裡時突然問:“皇叔她是不是喜歡過我娘?”
“怎麼說?”雖然大家都有默契不要對孩子提曾經的事,而過去的事散在風裡不曾真正消散,是不是就會吹到耳邊,他們也早晚會知道。
“我聽宮裡的娘娘們說的。”梁嵐哼哼著,“中秋節那天,我在御花園的花廳裡休息,幾個娘娘進來補妝撲粉,我聽見她們在說我娘。”
“你不是最知道宮闈冷暖嗎?這些話可信可不信,你只看你爹孃和你皇叔好不好,不就都知道了?”舞依也不言明,只道,“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一切都知道了,情情愛愛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如今只求平安度,只求你們過得好了。”梁嵐躺下捂緊了被子,又道:“其實我還聽說韓叔叔也喜歡過我娘,不像皇叔如今三宮六院數不清的妃嬪,韓叔叔至今最愛的還是我娘,所以我才討厭韓熙,討厭他們,我娘是我爹的,誰也不許喜歡。”舞依不言語,只哄著這孩子入睡,梁嵐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后,也終於安靜了,卻瞪著眼睛不肯睡,她才輕聲笑:“傻丫頭,等你知道什麼事情愛,你就不會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