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黑風高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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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觸即殺坐在牛麗生的車後，溫文覺得自己不是人。至少，不只是人。

——而是諸如超人、變形人、火箭人那一類的“人”固體的夜給這一輛憤怒的摩托車衝刺切割開來，來不及一聲狂吼，已變成了質，鋪天卷地，馬達怒吼，引擎扶嘯，牛麗生坐在車前，整個人弓著、俯著、伏著，與單國合一往最深的黑和夜最深裡衝殺過去，像前面縱是地獄他也要破地獄，前方有焰口他也要破焰口，他鋼鐵般的身軀鋼網包鐵護著，為的是完成他的目標、手段和心志:他要追上那十幾輛車——馬達狂吼。他已成了一種速度，至少是速度的一部分。

“再過五分鐘，就會追上那車隊，你知道你該怎麼做？”（缺數行）道是人的狂吼。狂吼著說話。

聲音在車前傳來:——當然是牛麗生在說話。

而且是跟他說話。

他省卻時已來不及聽治楚牛麗生究竟說些什麼。但溫文畢竟已跟牛麗生相處過一段時間，深知這一向沉默的漢子在此時此際跟他說的話，必定十分重要，所以他大聲問:“什麼？”不知牛麗生給他氣絕還是為之氣結，有好一段時間設作聲，只有引擎在狂吼，給撕裂的大風一輩一拳的面打到，溫文只好又問。

“你說什麼？”牛麗生仍是沉默。

鋼鐵一般的沉默。

摩托車在發力，加速度彷彿是牛麗生的勁所引發的。

——已隱約可以看見彎曲的公路處有十幾點紅。

然後這傳來牛麗生低沉（但仍給人一種厲烈的覺）的聲音:“摩托隊其中一輛，坐三個人，中間那個，給蒙了臉，脊給槍頂著，著身形，像是‘萬古芳’。他曾在對開過來時打了我們幫裡的暗號，但卻有點不對勁——好像少了副眼鏡。”溫文居然別的不同，就問了一句:“誰是‘萬古芳’？”牛麗生又卯足了勁踩油門，速部摩托車像一月餓瘋了的狗給主人驟放夜就是他的糧食，它要大口大口不消化的。

溫文也算是立刻懂了:“哦，就是由芳，是不是？他受人挾持了？”

“我可能看錯。”牛麗生的話像自前邊防夜風他擊了過來“但大肥鴨也認為是。他不會著錯。”然後他說:“再三分鐘，就追上車隊。老史在他們手，只能攻其不備。”他沒等溫文回答，而且擺明了話只說一次:“當我追上那部車的時候，我一手駕車，一手將由老三揪過這兒來，你要配合我。”

“什…”溫文叫道:“…什麼！？”

“你在那一剎間，要出手把後面用槍頂住史三的人放倒。不管用什麼弊法都可以，但一定要把他給放倒。”牛麗生的活像以鎮過似的，愈來愈清晰，也令溫文的神志愈來愈清醒，而意識也愈來愈恐懼；也不知是恐懼喚起了清醒，還是清醒喚起了恐懼。

“我趁我那部車的時間很短，至多隻有三分之一秒，這樣他們才沒提防。你出手的時間也只有那麼多，錯不得。老史的命，就著你了。”

“我…”溫文叫起來:“…我不行啊！”牛麗生全沒理會:“——知道那是什麼車牌？哪一部車？”

“pk5489hk？”溫文戰戰兢兢的說:“漆上紅的那一部？”

“那就可以了。”牛麗生最後（至少在戰前）待的就是這句話。

他說:“可以了”但沒說什麼“可以了”——到底是指溫文足以應付，還是隻要記得車牌就可以了，他也沒說明。

他做事一向不必說明。

也不跟人商量。

——本來這時際就全無商量餘地。

可是溫文可不是這種人。

“不行哪，我沒清楚…”

“不能愛哦，嗲們也沒搞清撾車上的到底是不是…”溫文說。

“不可以啊，我自己都沒坐穩——”溫文說。

“不是辦法呀，掠過的時間這麼快，怎來得及下手——”溫文說。

“不得哇——…”溫文說溫文說溫文說溫文說溫文說溫文說溫文說。

牛麗生完全不管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