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豈忍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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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酒店足音響處,又連袂走進來兩人,老者與壯漢俱都警覺的中止了談話。
他們的嗓音雖然壓得很低,趙子原因曾運功留意傾聽,是以字字人耳,十分清晰,動地對自己默默呼道:“首輔?原來這老人家便是朝廷首輔張居正,難怪氣度會如此超卓不群了。”趙子原乍一聽到那壯漢卓清呼出“首輔”二個字,心中已料定旁座那氣字不凡的老人,必是本朝首輔張居正無疑,忍不住對那老人多看了兩眼。
這會子,那老者忽然雙目一睜,向趙子原這邊瞧來,四目投之下,趙子原只覺對方目光如炬,凜然不可
視,不由自主將視線移了開去。
那被稱做“卓清”的壯漢低呼道:“首輔,你千金之軀…”那老者低叱道:“住口!”壯漢卓清碟聲不語,那老者眼瞳動,瞥了最後走進來的兩人一眼,趙子原下意識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那兩人一身奇裝異服,赫然是方才在鐵匠鋪裡,才與趙子原照過面的暖兔與烘兔!
老者壓沉嗓子道:“大庭廣眾之間,你還是避一避諱,甭再叫老夫首輔行麼?你瞧那是誰來了?”卓清與他身旁的另一名壯漢雙目一轉,亦自瞧見了披髮左祚的暖兔、烘兔,卓清面一變,道:“點子到了,這兩個韃子定是來自關外,待小將去會他們一會霍然長身立起,便要往暖兔及烘兔落座之處步去,那老者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道:“卓清,莫要輕舉妄動!”卓清滿臉忿然,道:“韃子們竟敢明目張膽踩上咱們來了,不給他們點顏
看,還以為中原無人哩…”老人搖首道:“正因為他們敢在此地現身,老夫算定他們必然有所仗恃,你且忍住
子,等著瞧他們下一步行動如何?”卓清憤忿地瞪了暖兔及烘兔一眼,重新落座。
趙子原睹狀暗忖,這張居正身為一朝首輔,掌理天下庶務,論其地位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見解果然超人一等,單就這臨事冷靜的功夫,已非常人所能及了。
但聽坐在牆角的烘兔哂然冷笑一聲,道:“暖兔,這酒肆裡的氣氛有點不對,似乎有人看咱們看不過眼呢。”暖兔道:“快要去見閻王爺的人,你和他們計較什麼?嘿嘿…”冷笑聲中,伸手一拍桌面,三付碗筷酒杯被震得跳到半空,落下時竟已陷入桌面寸餘,卓清與另一名大漢不相顧駭然。
卓清低聲道:“這兩個韃子分明身懷武功,極有可能是土蠻可汗派遣入關,謀不利於首輔,待小將去通知章太守,著他多派幾名侍衛過來,免有失誤。”老者道:“不用多事了,依老夫瞧,他們有意
出這一手,顯然另有其他用意,否則早就下手了。”卓清聞言不再說話,老者複道:“咱們走吧。”說著長身立起,引先而行,卓清隨手丟下一塊銀子在桌上,另一名大漢簇擁著在後面,掀簾出店而去。
暖兔、烘兔相互打了個眼,亦自舉步隨上,經過趙子原座旁時,有意無意地瞅了趙子原一下。
趙子原心念微動,暗道:“張首輔說得不錯,那暖兔、烘兔來意不明,如果他們圖謀刺首輔,何以又要顯
這一手武功,故意引人注目,其中不無文章,我且跟上去瞧個究竟…”想到此處,遂匆匆付過賬,出得酒肆,見那老者張居正與兩名大漢,已跨上座騎,往街頭風馳而去。
暖兔及烘兔望著馬蹄絕塵而去,似乎並不急於追趕,少時縱身上馬,一夾馬腹,馳向相反的方向。
趙子原原以為暖兔、烘兔是要追蹤張居正,但目下一夥往東,另一夥往西,又與自己所料大相徑庭,不怔了一怔。
他心念電轉,情知暖兔兄弟二人所以不綴住張居正,這樣做必有理由,說不定他們早已算定了張居正一行人所必經的道路,預先在道上埋伏了什麼,一念及此,再不逗留,匆匆往暖兔、烘兔所走的方向追去。
遙望暖兔等二人二騎業已奔出了一段長路,趙子原再也顧不得路上行人驚奇的眼光,展開輕功飛掠,出得鎮集後,大漸漸黑了下來。
寂夜裡,蹄音依稀可聞,健馬奔馳雖疾,但趙子原身形卻也毫不落慢,始終與前面二騎保持一定的距離。
足足奔馳了一個時辰之久,二人二騎忽在一堵院牆前停下,暖兔、烘兔踢蹬了下馬,推門而入。
趙子原綴在後面,環目打量了四周一眼,只見這是一幢坐落在荒野上的莊院,周遭包圍著的盡是蔥鬱深遽的林木。
夜如墨,西風呼嘯,在趙子原眼中,這座巨大古舊的庭院分外顯得陰黯冷森,蕭殺與俱人!
趙子原默默對自己呼道:“不入虎,焉得虎子。我既已跟到了這裡,只有冒險進去探個究竟了。”他振起雙臂,飛鳥般掠過高牆,落足在一重廣大的庭院。
甫一落下實地,趙子原立刻閃人濃密的花叢間,從枝葉疏梢處望去,第一眼瞧見的便是甄定遠的臉龐!
這張陰森、慘淡,青無血的臉龐,乍人趙子原的眼裡,使他不由自主倒
了一口寒氣。甄定遠劈面問道:“消息如何?”暖兔、烘兔雙雙立在甄定遠面前,暖兔道:“正點兒已在咱們眼睛監視之下,適才咱哥兒倆還在酒肆中和張居正朝過面,無疑的,他今夜定必是要下榻在徑陽章太守的府宅。”烘兔道:“咱探得此番張居正到邊地出巡,有一名中原武林高手隨行左右,負防護之責,咱哥兒不敢冒然行事,是以才決定將你老請了出來。”甄定遠皺眉問道:“那武林高手是誰?”烘兔道:“此人乃是山西白石山莊莊主沈治章,這沈莊主功力雖不見得如何高強,但一生慷慨任俠,在武林中地位極高,他既然隨同張居正出現於此,事情就不簡單了,只怕有更多的中原好手,隱身在暗地裡保護著張居正。”甄定遠俯首沉思了一會,道:“你猜得不錯,憑沈莊主的名望人緣,果然能夠號召到許多江湖好手,做張居正那糟老頭的護衛武師。”趙子原聞言心子一動,暗忖:“他們所提到的白石山莊沈莊主,不是顧遷武的女友沈浣青的父親麼?有他出面保護張首輔,難怪暖兔、烘兔不敢輕舉妄動了。”甄定遠複道:“職業劍手受僱是論件計酬的,酬金你帶來了沒有?”暖兔、烘兔猶未回答,但聞一道
大的嗓子接道:“帶來了,甄堡主請過目。”話聲中,一名
擴的漢子從院內黑暗處走了出來,微弱的月
照在他那長滿於思的臉上,赫然是那漠北怪客狄一飛!
他手上持著一隻長劍,來到三步前定身,須臾,蜿蜒的石路上又陸續步出了四名勁裝漢子,分槓著兩口沉甸甸的鐵箱…
狄一飛道:“這口劍喚做‘青犀’,是前朝名匠鐵筷子所打鑄,今晚狄某才從鎮上鐵匠鋪賺了過來,正好轉贈與甄堡主。”說著,緩緩將手中所捧的長劍遞了過去。
甄定遠接過寶劍,仔細摩掌了一番,動容道:“果然是青犀神兵,它的前一個主人是中州一劍喬如山,喬如山遭謝金印殺害後,便輾轉失落江湖,你是怎麼到手的?”狄一飛不答,逕自指著那兩口鐵箱,道:“鐵箱裡裝有十萬五千兩銀子,連同這口青犀神兵,便請甄堡主點收,事成後,再另行奉上同樣數目的銀兩。”甄定遠視線掃過鐵箱上面,道:“寶劍及銀兩老夫都照收了,此事今夜必能辦妥,而且不用老夫親自動手…”狄一飛呆了一呆,道:“你…你不親自動手?”甄定遠略一頷首,道:“隨我來…”當先舉步離開花亭,狄一飛及暖兔、烘兔稍事踟躕,亦隨身跟上,一行人繞過曲厭的小徑,走進前院大堂內。
待得那四名勁裝漢子抬起鐵箱離開,趙子原方振身綴上,突見一條黑影自左前方花叢間一閃而出!
抬著鐵箱的四名大漢猶未清是怎麼回事,只覺眼睛一花,一個體態龍鍾的老人笑眯眯站在面前。
那老人笑道:“四位難道不認得老夫麼?”右首一名漢子怔道:“你是何許…何許人?
…
”那老人道:“四位不認識我,我卻認得你們。”那四名漢子相互打了個眼,將肩上扛著的鐵箱放下,四隻手掌宛如毒蛇般伸出,擊向老人的身軀。
他們四人竟然淬發毒手,一舉置老人於死地,老人微微一笑,身子未見如何作勢,竟從四掌
擊中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