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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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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周過得出乎意料地順利。儘管跟範·紐文的談判沒有成功,藍莢和綠莖還是願意冒險飛行,實施救援。弗林尼米集團進一步動用了大批資源以裝備縱橫二號。拉芙娜每天都要對船廠裡的縱橫二號作一番遠程考察。雖然得不到超限界支持,但改裝工作完成後,縱橫二號還是會成為一艘非凡的飛船。上億個微型機器人像金的煙霧一樣包圍著它,重新組裝船殼,把它轉變為一艘典型的深潛船。有時候,拉芙娜覺得它像一隻翩躚的飛蛾,有時又覺得它像一條深海里的大魚。改裝後的飛船可以經受各種不同環境的考驗。它和超能驅動飛船一樣擁有動力脊,船身卻又是線型、蜂狀,像典型的氣衝壓動力飛船。深潛船將遊弋在危險地接近爬行界的地帶,界區分界線很難在遠距離測定,分界線還會不時波動,改變位置。深潛船陷進爬行界一兩光年之內的地方不是沒有可能,到那時你就會為船上裝備了衝壓推進器和冬眠設備謝上蒼了。當然,重回文明世界後,你會大大落後於時代,但至少總算回來了。

拉芙娜調整視角,遠程觀察船身上延伸的動力脊。它們比來往於中轉系統的大多數飛船上的同類設備要寬一些。這種設計在中界或上界不太合適,但是到了底層,只要與適當的計算機(即下界計算機)配合,裝備這種動力脊的飛船便能發揮出最佳能。

格隆多允許她把自己的一半時間用於這個項目。幾天後,拉芙娜便認識到,格隆多這樣做並不純粹為了遷就她。她的確是處理這個項目的最佳人選。既瞭解人類,又通巨庫管理。還有,傑弗裡告訴她的情況也實在是十萬火急。就算事態發展與計劃完全吻合,就算變種完全不加阻撓,這一次援救任務也相當棘手。那孩子和他的飛船看來正好落進一場血腥戰爭中間。要把他們救出來,就必須迅速作出正確決定,並立即執行。他們需要在飛船上安裝一個高效率數據庫和戰略方針選擇程序。但真要到了底層,這些東西可能大多指望不上,記憶體的容量也將受到極大限制。要選擇從巨庫中把什麼材料遷移到飛船上,還要在本地查詢的易用與遠程查詢中轉巨庫的資料豐富之間作出權衡,這些.工作全都落到拉芙娜肩上。

可以通過本地網絡找到格隆多,很多時候還能跟他適時對話。他真心希望這次行動能夠取得成功:“別擔心,拉芙娜,我們會把零號接收站的部分資源專用於這次行動。只要集束天線運轉正常,就可以保證兩位車手以每秒三萬兆的通訊量與中轉系統聯繫。我們這方面主要由你與他們保持接觸,你可以使用我們最好的戰略程序。如果沒有…別的因素干擾,你指揮這次救援不會有多大問題。”即使四個星期以前,拉芙娜都不會有膽量提出更多要求,現在不同了:“先生,我有個更好的想法。派我跟車行樹們一起去。”格隆多的所有嘴巴部件同時發出噼噼叭叭的聲音。這麼吃驚的表情她從前在依格拉萬臉上見過,但沉著鎮定的格隆多從來沒有。他靜了片刻,道:“不行。我們這裡也需要你。涉及到人類問題,你是我們最優秀的分析師。”新聞組裡有關斯特勞姆變種的信息每天有十萬條,十分之一涉及人類。這些信息中數千條只是老觀念的改頭換面,或者是明明白白的胡說八道,甚而至於謊言。市場部的自動化設備過濾冗餘信息和胡說八道還行,但只要涉及人類天,沒有什麼比得上拉芙娜。她的一半時間用於引導分析系統、處理巨庫中對人類的查詢項目。如果她跟車行樹走了,這一切都不可能繼續下去。

此後幾天,拉芙娜一直在這個問題上緊老闆不放。救援行動的實施者必須跟人類——人類小孩——建立起親和關係。傑弗裡·奧爾森多可能從來沒見過車行樹。這個理由站得住腳,她越想越覺得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但單憑這個理由說不動老格隆多。幸好出現了有利於她的外部條件。隨著時間一週周過去,瘟疫的擴張速度放慢了。普遍認為(通過範·紐文,老頭子也持同樣看法),變種的擴張有其極限,過了這個極限,它就會喪失興趣。上界通訊中爆發的恐慌情緒漸漸消失,來自被毀滅地區的言和難民逐漸下降到零。居於疫區的人是完了,但這種滅亡現在就像長眠在墓地中的死者,而不再像傳播疾病的腐。瘟疫相關的新聞組繼續喋喋不休高談災難,但信息中傳達的新材料越來越少,老話重提的比例越來越高。原因很簡單,沒有出現什麼新情況。未來十年間,疫區將進入物理死滅狀態,繼而出現新的殖民地,人們會謹慎地探測一片片廢墟、信息陷阱和殘存的活人。這些都是以後的事,至於眼下,中轉系統因為瘟疫而發的“橫財”正逐步減少。…市場部對斯特勞姆失事飛船的興趣越來越大。沒有哪個戰略程序相信飛船攜帶著什麼能夠打擊瘟疫的秘密,格隆多更是絕不相信。但是,等變種的超限界遊戲玩膩了,中轉系統也許可以通過這艘飛船獲得某種商業上的好處。這種可能很大。另外,大家也對尖爪族的共生體思維模式很興趣。從目前的情況看,應該為這次行動作出最大努力,拉芙娜可以暫時中斷塢站的工作,實地參加救援行動。這樣一來,拉芙娜童年時代拯救探索的歷險夢想成了現實。更讓人驚喜的是,瞻望前途,我並不十分害怕!

聯絡對象[56]:我很抱前,好長時間沒有回答你。我身體不太好,鐵先生說我應該跟你說話。他說多幾個朋友我會覺得好些。阿姆迪也這麼說,他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他就像一群小狗狗,但是比狗狗聰明多了,也好玩多了。真想給你們發點圖片過去。鐵先生會想辦法回答你們所有的問題。為了幫助我,他做了很多很多四,可是壞共生體還是會打回來。你說的辦法我和阿姆迪在飛船上用過了,真抱前,還是修不好…我真恨透了這個呆頭呆腦的笨健盤…

集團[57]:你好,傑弗裡。阿姆迪和鐵先生說得對,我非常樂意多跟你談談,多談談你會覺好些…這裡有些設計,也許會對鐵先生有幫助,我們想到一些辦法,可以改進他的弓箭和噴火器。我還給你發去一些有關城堡設計的信息。請轉告鐵先生,我們無法向他說明如何縱飛船,即使是有經驗的飛行員,縱飛船也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聯絡對象[57]:是呀,連爸爸都費了好大勁兒才著陸。8kocxljikersw89iou43e5①我覺得鐵先生就是搞不東,他有點失望。…我們能不能造出別的東西,就是古時候的東西,知道吧,炸彈呀飛機呀什麼的?

集團[58]:別的設計是有的,但鐵先生卻需要很長很長時間才能製造出來。傑弗裡,我們的飛船馬上就會啟程,不等鐵先生製造出其他東西,我們就會到了。

聯絡對象[58]:你要來了?你中於要來了!你什麼時後出發?什麼時後到?

拉芙娜通常在鍵盤上打出發給傑弗裡的信息,讓自己對那個孩子的處境有點體會。看樣子他還得住,但有時候他一連幾天不寫信。(把“神抑鬱”這個詞與八歲的孩子聯繫在一起顯得非常不自然。)還有的時候他衝鍵盤使子發脾氣,她似乎可以越過兩萬一千光年的距離,親眼看見一雙小拳頭使勁捶打著鍵盤。

【①通訊中出現的亂碼。】拉芙娜看著顯示屏,微笑起來。今天她總算可以不作模模糊糊的許諾,給他點兒明確的東西了。信息[59]傑弗裡一定喜歡。她敲擊鍵盤,打出一段話:“傑弗裡,我們計劃七天後出發。途中耗時約三十天。”該不該說得這麼肯定?界區分界線新聞組最近一批帖子顯示,底層波動異乎尋常地頻繁。尖爪族的世界太接近爬行界了…如果“風暴”加劇,旅途所費時間肯定遠不止三十天,甚至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時間會超過六十天。她從鍵盤前往後一靠,這些情況該不該說?咳,最好還是實話實說,這些數據會影響那些幫助傑弗裡的當地人。她向傑弗裡說明了種種“如果”、“但是”接著對那艘飛船大加描繪,說他們會帶去如何如何神奇的東西。那孩子一般不會寫太長(除非轉述來自鐵先生的信息),但他好像很喜歡從她這裡收到長信。

縱橫二號正在作最後的調試。超能驅動器已經安裝完畢,調試成功。車行樹們還駕著它飛出去幾千光年,測試它的集束天線。天線運行也非常穩定,大半個航程中她都能與傑弗裡保持聯繫。就在昨天,飛船裝上了補給品(聽上去就像中世紀的探險準備,可他們畢竟要飛出去很遠,實時描繪的分界圖又不能完全相信)。明天某個時候,格隆多的手下將把非常適用於救援行動的種種設備載入貨艙。這些她該不該提?其中有些裝備傑弗裡的當地人朋友聽了或許會覺得有點害怕。

當天傍晚,她和車行樹們開了個海灘派對。他們就是這麼叫的,其實算不上真正的車手派對,更像人類版本的小聚。藍莢和綠莖從水裡滾出來,在海灘上找了塊沙子又暖又幹的地方。拉芙娜把飲料放在藍莢的蒙布上,大家坐在沙灘上欣賞落

派對成了歡慶會,慶賀拉芙娜獲准隨船出發,慶賀縱橫二號己經基本上作好準備,不久便可以啟航。但是“你真的想去嗎,女士?”藍莢問道“我們倆會賺一大筆錢,可你——”拉芙娜笑起來“我會得到出差津貼。”她百般請求才獲得批准,再沒什麼為報酬討價還價的空間了。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真的想去。”

“我很高興。”綠莖說。

“我高興得笑起來。”藍莢說“乘客愉快心情,我和伴侶最高興不過了。上次和承包商旅行之後,我們幾乎對兩足生物徹底喪失了好。現在沒有好擔心什麼的了,危機新聞組過去十五小時的帖子你看了嗎?瘟疫已經停止擴張,疫區邊界已經明確下來。變種進入了中年階段,穩定了。我大可以動身馬上。”藍莢滿腦子全是對尖爪族“共生體”的揣測、救出傑弗裡和其他倖存者的計劃。綠莖時不時補充點想法。她不像以前那麼害羞了,但看上去還是柔和得多,不像她的伴侶那樣大膽果斷信心十足。她的信心是以事實為基礎的。一個星期之後才出發,她對這一點很滿意。縱橫二號仍在進行最後的調試,格隆多還說服了集團,派出一支牽制艦隊,其中五十艘飛船已經作好出發準備,本週結束時艦隊飛船數量就將達到一百艘。

塢站緩緩移動,進入夜晚。由於外層籠罩著薄薄一圈大氣,這裡的晚霞出現時間很短,但霞光燦爛,美不勝收。海灘和樹林在地平線來的夕照中熠熠生輝,傍晚的花香混合著海水的鹹味。海岸對面,天光明亮,襯出一重重黑剪影:可能是弗林尼米集團的奇異建築,也可能是運行中的塢站,究竟是什麼,拉芙娜一直沒明自。太陽滑入海平面下,天低處被霞光照成橘紅,天頂卻是更寬闊的一道青綠,可能是含氧電離層。

兩個車手沒有轉動小車,尋找更好的觀景處——就拉芙娜所知,他們一直在朝那個方向極目觀望。但兩人已經不說話了。太陽落下去,細碎的花把陽光折成上千種光影圖案,自花間跳動著綠、黃。她想,兩個車手現在一定希望置身其間吧。她常常在落時分看見他們,故意坐在頭最大的地方。海水退下去時便能望見兩人的樹枝,像呼籲陳情者的手臂一樣伸向天空。每當這種時候,她幾乎可以理解止樹們:用盡一生時間,將這種反覆出現的時分銘記心頭。她在綠的微光中笑了。焦慮、計劃,隨它們去吧,以後有的是時間。

他們一定像這樣靜靜坐了二十分鐘。在彎彎曲曲的海岸線上,她望見一簇簇小小的火頭出現在越來越濃的夜中,那是辦公室的人們出來歡聚。很近的地方傳來嚓嚓嚓的腳步聲,她轉過身來,發現是範·紐文。

“這邊來。”她喊道。

範朝他們慢步走來。自從兩人上次鋒,他很少面。拉芙娜猜想她的有些話真的刺傷了他。就這一次,我真的希望老頭子能讓他忘記。範·紐文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不應該因為夠不到他的上級便轉而傷害他。

“找個地方坐坐,銀河半小時後就會升起來了。”車行樹沙沙作響。他們完全沉浸在落夕照中,到現在才發現來了客人。

範·紐文走過拉芙娜一兩步,雙手叉,佇立著遙望大海。他轉身看了她一眼,綠晚照中,他的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熾烈表情。過去那種歪歪斜斜的笑容又出現了“我想我應該向你道歉。”老頭子總算同意你加入人類的行列、具有人類的情了?但拉芙娜還是被打動了,她垂下眼睛“我想我也該道個歉。老頭子不打算幫忙是他的事,我不該朝你發火。”範·紐文輕聲笑了“你的錯誤肯定比我的小些。我還在琢磨上次什麼地方說錯了話,冒犯了你,但…我想我的時間不多了,來不及改正錯誤了。”他的目光又轉向大海。過了一會兒,拉芙娜站起身朝他走去。從近處看,他的目光有點呆滯。

“出什麼事了?”老頭子,你真該死!打算拋棄他就一下子拋棄好了,別慢地折磨人!

“你是超限界天人的大行家,對不對?”又開始取笑了。

“這個嘛——”

“老大們也有戰爭嗎?”拉芙娜聳聳肩:“什麼事都有言。我們認為天人之間也會有衝突,但這些衝突非常微妙,不足以稱之為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