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月將波去潮水帶星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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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江南曾是她的全部,猶如她的神魂。她將對謝江南的思憶,化作愛寵付諸在長生身上,長生由此得到的愛是完滿、明確、獨一無二的。尹蓮亦覺得,這樣可以矇混過關。
原來只是自欺欺人,本沒有忘卻。就像此時,她將自己反鎖在房中,不代表房中無人。謝江南的存在也是一樣,無聲無息卻堅定穩固。
他還不曾面,一封來信就擊潰了她多年辛苦偽裝,誠實地面對自己,是這般尷尬,傷情。
時隔四年再想起,細節蓬,如此清晰。他挑眉、微笑、說話、凝神的神態都歷歷在目。關於他的一切何曾遺忘?最末微的記憶都隨時觸手可及。
看見他的第一眼起,他輪廓分明的臉就驀然墜入心湖,再也打撈不起。
少年時的謝江南,即有一種天生的清靜儒雅,如他的名,江南三月的杏花雨,散發著令人心醉神
的氣息。
他和她相見剎那,如那戲詞所唱:“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相識時年少,尹蓮對他一見傾心。從高中到工作以後接近七年的時間裡,情從朦朧到濃烈到堅定,除卻謝江南,再無第二個男人在她心裡佔據如此不可動搖的位置。
為了謝江南,尹蓮違背父命,畢業之後,沒有到部隊工作。她若進入部隊,輕易便可獲得提升。但她不願,僅僅是因為,部隊紀律嚴明,她將不得不減少與謝江南見面約會的機會。
尹蓮進入機關工作,整天無非是看看報紙、開開會,閒得發黴,最充裕的是時間。而謝江南則分配到一個工廠工作,從事技術設備的維護,在當時也是前途不錯的工作。
情深厚,穩定。尹蓮真心以為,過一兩年結婚是順理成章。若有阻礙,恐怕也是在她自己這邊。出身普通甚或寒微的謝江南,能不能通過父親這一關,還在未知之數。她已經未雨綢繆,央求哥哥到時代為說情。
過了不久,她聽到小道消息,說謝江南與同廠的一個女孩子關係密切,那女孩是廠長的女兒,她初時置之一笑,不相信這是真的。後來發生的事,卻由不得她不信。
某天晚上,她去等謝江南下班,親眼目睹謝江南和那女孩舉止親密,有說有笑。
尹蓮看見,他們兩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投下長長的剪影。她漫漫地了一臉淚,街燈的黃光在淚眼中變得模糊,
離,非常地不真實。她突然覺得這一幕像刻意排演的舊戲,她看見的是電影裡的情節,她並不認識那個正投入演出的人。
月濛,夜風清涼。她站在路燈下,孤零零,遍體生寒,滿心不信。
那是尹蓮迄今為止,人生中最為悲慼慘烈的一年。就在她發現謝江南變心後不久,尹凱旋出現意外,他出差在外,視察工程現場時,一塊預製板從高空掉落,砸中尹凱旋和其他幾個人,事故中,只有尹凱旋搶救無效死去。
哥哥過世,尹蓮痛不生,無心理會謝江南的花花新聞,亦是有心逃避,與他冷戰多時。
經歷了幾個月的分分合合、爭爭吵吵之後,謝江南承認了一切,正式提出分手。
至今不堪回首那一幕,當謝江南說出那句對不起,真是萬箭攢心,避無可避。尹蓮寧願自己盲了,聾了,亦不想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他說,希望你成全我,希望你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我過年之後就要和憫芳結婚了。
成全的另一層意思就是割捨。望著態度冷靜,斷然轉身的他,尹蓮意識到,一切無可挽回了。他說出這樣的話,就是叫她不要糾纏。她懂。
多麼諷刺!她持信多年的情,全心全意的付出。抵不過他對一個相識不到一年的女子突然迸發的熱情。她苦心希冀將來,他輕而易舉許給了另一個人。
是誰說的,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光相皎潔。她清晰地記得,那晚無星亦無月。那個不動聲
的夜晚,還不到冷的季節,她卻覺得墜入寒潭,心灰意冷,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的自尊和教養不允許她失態,不允許她死纏爛打——默默接受失戀。為避開那個終將到來,讓人心碎的子,為了尋找
情的答案,尹蓮決意遠行,請了長假,去到西藏散心。
尹守國看著形銷骨瘦的尹蓮,無奈答應。已經失去了兒子,還能再失去女兒嗎?只得順從她心意。他暗中給沿途各部隊的老部下打了電話,作了安排。
某個寂靜的清晨,也許就是謝江南結婚的那一天,尹蓮獨自離開北京,去往小時候悉的雪域高原。
七年,又四年。到如今,已經十一年了吧!時光的逝如此鈍重。她每一天都度
如年,像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鮮血淋漓。可就是這樣痛,依然不能放下。
是否,每個人,一生之中,內心之內,都會有這樣一段情、一個人存在?你對他的
情由來無因,不能用理智去解釋。解不開,放不下,丟不開,忘不了。不同的是,有些情,被光陰稀釋了,束縛解開。有些人,在歲月中失散了,漸行漸遠,化為
前一輪明月光,對他的念想,只剩,夢醒時分隱隱的惆悵。
而她,被他棄置在原地,卻是這樣不爭氣,作繭自縛,困坐愁城。
反覆看著那幾句不痕跡的話,尹蓮在心裡畫了無數問號。四年了!他欠她一個解釋!
一切的猶疑,在“謝江南”這三個字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解鈴還須繫鈴人。她無法不去想他。無論他抱著什麼樣的目的約她見面,她必定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