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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力拼強胡豪傑膽心傷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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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橫道:“哼,還不撒手!”銅人又掃過來,周保陽的連珠箭也接續到,南秋雷替他擋箭,南雷出劍與他合抵銅人的壓力。

這一次因為秦觀海兩手的虎口都已震裂,氣力不加,兩人聯手也抵擋不住銅人的壓力,“當”的一聲,南雷的長劍脫手飛出,但秦觀海牢牢抓著刀柄,鬼頭刀卻還未曾給他震落。

北宮橫在他們力拼之下,也覺虎口痠麻,不得不退了兩步。就在此時,忽聽得對面的山頭有號角聲傳來,秦觀海神陡振,說道:“好了,咱們的人來了!”北宮橫冷笑道:“待得你們的人來到,你早已沒命了。”掄起獨腳銅人猛砸猛掃,秦觀海與南秋雷舍了命,拼死與他惡鬥。南雷拾起了寶劍,替他們挑打周保陽的連珠箭。

周保田的連珠箭越來越密,南雷氣力亦已不加,他盡力照顧妹妹與秦觀海,給鬧得個手忙腳亂。

眼看就要一敗塗地,弓弦忽地啞然無聲。只聽得一個非常刺耳的聲音笑道:“好呀,原來又是你們這兩個臭賊,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嘿嘿,哈哈,俺空空兒正要來報你這臭賊一劍之仇!”南氏兄妹這一喜非同小可,南秋雷“咦”了一聲,說道:“不但是空空伯伯來了,華老前輩也來了呢!”說時遲,那時快,話猶未了,空空兒已是聲到人到,後面還跟著一個“筆掃千軍”華宗岱。

北宮橫這一驚非同小可,那裡還敢戀戰,慌忙轉身飛逃。周保陽的坐騎已給斃,他只是箭術高強,論輕功則尚不如北宮橫,他正要搶軍士的坐騎逃命,但已來不及了。

空空兒大喝道:“臭賊,還想跑嗎?”周保陽舉鐵胎弓一撥,空空兒輕舒猿臂,劈手就將他的鐵胎弓奪了過來。

空空兒笑道:“你曾用這弓我,如今就叫你死在這張弓上!”捉著了周保陽,把鐵胎弓套上他的脖子,用力一勒,弓弦勒斷了周保陽的頸骨,登時氣絕而亡。空空兒大笑道:“痛快,痛快!”此時北宮橫已經跳上了馬背,空空兒驀地一省,說道:“只報了一箭之仇,還不能算是痛快。華大哥,你料理這些小賊,我去找北宮橫算賬!哼,哼,看你逃得上天!”空空兒腳力一發,疾如奔馬,北宮橫往山上跑去,山路崎嶇,馬跑得沒平地快,竟然給空空兒追上。此時山頭上正有兩軍鋒,北官橫翻身下馬,邊打邊走。

空空兒的本領勝過北宮橫不止一籌,但卻也不能在三五十招之內將他殺傷,轉眼間打上了山,亂軍中跳出一個漢子,使杆長槍,‘當”的一聲,挑開空空兒的短劍。空空兒這一劍本來就可以刺著了北官橫的道了的,這漢子來得及時,恰好救了北官橫的一命,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北宮橫大師兄西門旺。

原來西門旺、北宮橫、周保陽三人乃是一夥,同守這個堡壘的。北宜橫和周保陽帶領三百騎兵出來,西門旺留守,手下還有七八百人之多。有一隊在對面山頭駐紮的義軍聽得這邊的的廝殺之聲,遂過來襲擊他堡壘這一隊義軍的首領頗通兵法,行的是圍魏救趙之計。

西門旺是雪山老怪門下的大弟子,但本領卻是最弱。不過,他與北宮橫聯手,卻總可以對付得了空空兒。

華宗岱在那邊施展天下無雙的點本領,當真是配得上稱為“筆掃千軍”不消片刻,已有三五十名官軍給他點著了道,倒在地上轉轉哀號,餘眾一鬨而散,有的逃回堡壘,有的更嚇得和身滾下山坡。華宗岱殺散了官軍,便與秦觀海等人一同上山,助義軍一臂之力。

這支義軍約有千人之眾,和西門旺的留守隊伍實力相當。但因西門旺如今給空空兒絆住,義軍乘機猛攻,卻殺得官軍的陣腳大亂了。

西門旺一看華宗岱已將來到,而己方又已敗勢畢逞,當下也就不敢戀戰,關上了石門,可以固守。義軍的首領笑道:“他們做了縮頭烏龜,就讓他們苟活些時吧。空空大俠,你還認得我麼?”空空兒道:“哦,原來是你,你的叔叔呢?”原來這位義軍首領乃是夏侯英的侄兒夏侯勇。夏侯勇說道:“家叔在幽州城外,正在準備攻城。”說話之間,南氏兄妹與秦觀海亦已來到,夏侯勇先與秦觀海打了招呼,說道:“原來是你在那邊山頭與敵人作戰,這兩位是————”秦觀海管雙方介紹,夏侯勇聽了他們的名字,知道是從前名震一時的南大俠南霽雲的子女,大為歡喜。說道:“各方的英雄豪傑越來越多,這一場大戰,咱們是定勝券了。”空空兒道:“這位秦壯士的快刀很不錯啊,你是幽州鄭老武師‘五虎斷門刀’這一支的吧?”空空兒剛才趕到的時候,北宮橫一見他的影子便逃,故此秦觀海的快刀法。空空兒只不過見著幾招。

秦觀海聽他一口道破了自己的師門來歷,又是吃驚又是佩服,說道:“郭老武師是我的太師祖。他老人家逝世已有三十年了。我出世得遲,沒有見過。我的師祖在十年前亦已逝世。家父則已閉門封刀了。空空大俠想必與我的師祖相識?”空空兒笑道:“你的太師祖和師祖我都見過,只是你的父親我卻無緣見面。有一事恐你還未知,你可知道他們兄妹是什麼人嗎?”秦觀海道:“我正想向南大哥請問,不知南大哥的令尊是——”南雷道:“家父諱霽雲,十多年前在睢陽與段圭璋大俠一同殉國。”秦觀海“啊呀”一聲,叫起來道:“我猜得不錯,你們果然是我的同門。”原來一敘起來,他們是同一個太師祖的,“五虎斷門刀”從鄭鎮國開始分為南北兩支,秦觀海父子屬於北支,南霽雲屬於南支,這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分支之後,兩支都已三傳,後輩的人至南霽雲和秦觀海父親這一代由於世亂年荒,就斷絕了音訊的。

南秋雷知道了秦觀海是她同源異的師兄,更為高興,說道:“秦師兄,怪不得你的快刀使得這樣好,原來是北支門下。我剛才也思疑你是同門的了,不過,還沒空向你請問。”秦觀海道:“本門的快刀,令尊南大俠天下無雙,敝師祖和家父是常常提起的。但南大哥和南姑娘卻是用劍,卻教我剛才不敢相認。”南秋雷笑道:“我的大哥是用快刀的。家父死得早,我和二哥的快刀練得不好,改由家母教我們的劍術。”夏侯勇道:“秦大哥是最先在幽州揭竿而起的豪傑,幽州百姓紛紛參加義軍,他的功勞最大。”秦觀海面上一紅,說道:“都是自己人,你不必給我亂戴高帽了。”夏侯勇笑道:“我說的是事實呀!”空空兒讚道:“好,你們這輩的年輕人真是比我們老一輩的強得多了。”秦觀海惶然道:“空空大俠武功蓋世,我們是萬不及一,焉能相比!”空空兒笑道:“我在你這樣年紀的時候,武功還不及你呢。不過,我說的不僅僅是指你的武功,你還沒有聽懂我的意思。”秦觀海道:“空空大俠指教。”空空兒道:“我從前闖蕩江湖,縱橫四海,論本領不是自誇,的確是罕逢敵手,但說老實話,我也只是快意恩仇,任所之而已。現在想起來我也實在後悔,後海虛度少年的好時光,沒有做出一樁對老百姓有益的事情。你們這一輩可不同了,人人都是懷大志,有見識,有抱負,為國為民。這就比我們老一輩的強得多了。知人論世,並非只是本領高強就值得稱道的。而你的武功好還在其次,難得的是人品又好,做出了轟轟烈烈的事業,卻一直沒有驕傲。這一點,我空空兒還要跟你學呢。”秦觀海面紅過耳說道:“老前輩過獎了,老前輩的師陀復國,抑強扶弱,這是大大有益於老百姓的事情,老前輩的英雄事蹟,我們這裡也是早已是眾口傳的了。”南秋雷笑道:“空空伯伯,一年不見,你的脾氣和從前可是大不相同啦。怎的對小輩也這麼客氣起來了?”空空兒見笑道:“是麼?但這也是我把你們小輩當作鏡子,發覺了我的老病,我這才改了的。套夏侯賢侄的說話,我這可不是和你們客氣,我說的是實話。”空空兒對秦觀海甚有好,心裡想道:“我沒有做成她和錚兒的媒人,正該給她找個好女婿,眼前這個秦觀海不輸於鐵錚,我何不撮合他們這段姻緣?不過,這也且待這場戰事過了再說吧。”空空兒自己晚婚,但卻喜歡給年青人做媒,是以見了秦觀海又觸動他的心事了。他那裡知道,南秋雷與秦觀海早已是一見傾心,只要聽其自然,他們的情就自會發展,實在是用不著他來多事的。

夏侯勇笑道:“天已晚,這個堡壘咱們暫時攻不下,就讓他們做縮頭烏龜吧。我們駐紮在對面的山頭,咱們不如回去再談個痛快。”走到對面山頭要經過一道長狹的山谷,上山下山,也有十多里山路。路上南雷道:“空空伯伯,你和華老前輩怎的這樣巧也來到了這裡?”空空兒道:“我在那間路邊的茶鋪知道錚兒和華老前輩的掌珠曾在那裡出現…”南雷怔了一怔,口問道:“是麼?這是哪一天的事情?”空空兒道:“就是昨天的事情。”南秋雷道:“昨天我們也正在那間茶鋪。”空空兒道:“大約時間不同,你們沒有碰上。”接下續說道:“我聽說他們二人還和沙鐵山打了一架,我和老華不放心,趕忙追來,不料卻碰上了你們。”說了半天,南雷這才知道空空兒是發生了誤會,把他們兄妹誤認為是鐵錚和華劍虹了。於是笑道:“空空伯伯,這可真是錯得恰好了。和沙鐵山打架的是我們兄妹,幸虧你們有這場誤會,要不然你們不會追到這兒來,我們也不能脫險了。”空空兒道:“哦,原來是你們。那麼錚兒和劍虹卻不知過去了沒有?夏侯勇賢侄,你們是有人在路上巡邏的,可曾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年紀比雷、秋雷小一兩歲。對啦,你是見過鐵凝的,鐵錚的相貌和他的妹妹頗有幾分相似。你給我留心留心。”夏侯勇道:“並沒發現過一男一女同行的江湖人物。不過單身的少年男女倒是曾經發現。男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好漢,使得非常好的快刀。”南秋雷道:“啊呀,那就是我的大哥呀。你沒有將他留下?”夏俟勇道:“可惜,可惜!昨天他單身從山谷經過,碰上北宮橫的手下。他斫翻了十幾個官兵,我們在山頭看見,以為我們是官軍一路,所以斫翻了十幾個官兵之後,馬不停蹄的就衝了過去。

雷道:“那倒不用擔憂了,大哥到了山州城外,會碰見你的叔叔的。段叔叔、展伯承他們都在軍中,認得我的大哥的。”南秋雷道:“那單身女子又是何人?”夏侯勇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是昨天從這山谷經過,比你的大哥早兩個時辰。同樣的她也碰上了北宮橫的手下,而且是由於周保陽率領的一隊巡邏官兵。她的對手與你哥哥所碰上的只是普通的官兵不同,因此她也沒有你哥哥那樣好運氣了。她衝不過去,陷於苦戰。後來還是我們下山,才把周保陽趕了回去,救了她來。”空空兒道:“哦,這個女子能夠力敵周保陽,本領也很不錯了。但你既然救她脫險,怎的卻不知道她的名字?”夏侯勇道:“這女子很奇怪,我們問她名字她不肯說,我們請她上山參加義軍她也不肯,只是淡淡的向我們道謝一聲便自走了。初時我還以為像她這樣有本領的女子一定是來參加義軍的,那知是料錯了。”南雷詫道:“這女子如此不近人情,你們救了她的命,她連姓名都不肯說?”南雷忽地問道:“她有多大年紀,騎的是不是一匹棗紅馬?”夏侯勇道:“大約二十歲左右,騎的是一匹青的駿馬。但那匹馬已經給周保陽死了。”夏侯勇接著說道:“這女子的確是不近人情。後來,我們送她一匹坐騎,她也不肯要。”南秋雷心想:“這脾氣倒有點像成芳姐姐,但她的馬卻不對,不知是不是後來換了?嗯,若然是她的話,她失了坐騎,只怕還未能走到幽州,我可以追上她。”因又問道:“她用的是什麼兵器?”夏侯勇道:“用的是柳葉雙刀,一長一短,長刀刀頭微彎,招數很是特別。”南秋雷大失所望,心想:“龍姐姐用的倒是一雙柳葉刀,但卻非一長一短。這麼看來,這女子不是龍姐姐了。”空空兒聽了夏侯勇所說,驀地心中一動,“噫”了一聲。夏侯勇道:“空空前輩莫非知道這女子的來歷?”空空兒沉半刻,說道:“我也猜想不透。”原來空空兒倒想起一個人來,他想起的是山州那支回紇兵的主帥曲離的妹妹曲英。他曾經在科爾沁草原見過曲英和蓋天仙手,曲英用的兵器是一長一短的柳葉刀。

但空空兒暗自思量:“若是曲英的話。她碰上了周保陽的官軍,難道她不會說出自己的身份?周保陽知道她是曲離的妹妹,又怎敢動她分毫?”此時已是暮靄台山的時候,夏侯勇前頭帶路剛剛走過這條狹長的山谷,忽聽得蹄聲得得,夏侯勇喝道:“是誰?”那個人道:“你們是誰?”語音生硬,不像是本地人。夏侯勇道:“我們是義軍。”那人道:“哦,你們是義軍?你們有沒有擄獲一個女子?”夏侯勇皺起眉頭,大聲道:“義軍那有胡亂擄掠婦女之理?你是什麼人?”南秋雷旁笑道:“女子倒是一個,但我可不是被擄來的。”說至此處,那騎馬距離他們已是很近。馬上的騎士驀地喝道:“我是回紇的副元帥曲離!但今天我卻不想和你們廝殺,你們知趣的快快讓路!”空空兒笑道:“原來是老朋友來了,你沒興趣,我可有興趣和你廝殺!”此時是乍黑時份,曲離到了和他們距離十數丈之外才發現空空兒,這一驚端的非同小可!

說時遲,那時快,空空兒在大笑聲中,身形一掠,登時如箭離弦,疾撲過去。曲離坐馬上,空空兒躍起三丈多高,一招“鷹擊長空”凌空刺下。

曲離橫刀一擋,“當”的一聲,刀劍相,空空兒頭下腳上,短劍往下一壓,這一招數使得奇險絕倫,可是他身子懸空,身體重心就憑著刀劍相的這一霎那,用短劍作為支柱,憑他武功絕頂,身子懸空,氣力也是不易發揮。曲離馬不停蹄,月牙彎刀一翻一絞,大喝一聲:“去!”空空兒借他這一揮之力,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斗,輕飄飄地落在六七,哈哈笑道:“十多年不見,你的武功是大有進境啦!”曲離卻是不由得倒了一口涼氣,心想:“我只當苦練了十多年,可以勝得空空兒,如今看來,只怕還不是他們的對手。”華宗岱道:“哦,原來是曲將軍,聞名已久,幸會。在下華宗岱,向你領教一招!”此時曲離正在策馬飛奔,華宗岱把左手的判官筆飛出,他背心的“愈氣”黑夜之中,認不差毫釐。不過他先出了聲,這才飛筆打,算不得是偷襲。

華宗岱名震西北,他的名頭曲離當然也是早就知道了的。曲離不由得又是心頭一震,心道:“這老兒號稱筆掃千軍,果然名不虛傳。”判官筆破空之聲尖銳之極,曲離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聽聲辨器,已知華宗岱的功力在他之上,應下不敢硬接,斜掛雕鞍,反手一刀,力貫刀尖,這才把華宗岱那支判官筆磕開,但虎口已是隱隱作痛。華宗岱見他這反手的一招刀法十分妙,心裡也是暗暗佩服。當下身形一掠,伸手接下了反回來的判官筆。

曲高喝道:“今我是孤身一人,無心作戰。但你們若是定要糾纏的話,我也只好捨命賠君子啦!”他知道空空兒輕功絕頂,山路崎嶇,空空兒追來的話,只怕自己雖有坐騎,也難逃脫。何況還有一個“筆掃千軍”華宗岱在此,那更是凶多吉少了。曲離明知難以逃脫,因此只有硬著頭皮,充當好漢了。

那知空空兒忽地哈哈笑道:“我們豈是倚多為勝之人?我是想和你單打獨鬥的,不過,你既然無心作戰,我也不願強人所難。好吧,今讓你走就是。過兩天我到了幽州,再約你較量較量。那時可不許你再躲了。”曲離做夢也想不到空空兒會這麼輕易的就讓他走,連忙策馬上山,避開義軍,拐個彎逃之夭夭。

夏侯勇也不解,說道:“空空大俠,這廝是回紇主帥,難得他單騎給咱們撞上,為何不趁這機會擒了他?”空空兒道:“正因為他是孤身一人,在咱們勢力範圍之內,擒了他也不會心服。而且咱們是要把回紇兵趕出國境,倒不在乎拿一個曲離。”華宗岱道:“他剛才自稱是副元帥,看來這支回紇兵已是改由拓拔赤作元帥了。”空空兒道:“曲離和巴大維的格有些相似,雖然只知效忠他們的大汗,但卻也還算得有幾分正直的軍人。拓拔赤則是老巨滑,比他壞得多了。”華宗岱恍然大悟,說道:“哦,你放了他,莫非還有離間他們的用意?”空空兒笑道:“我只是先放個情,以後的事留待以後再說了。”夏侯勇道:“我可有點奇怪,曲離以主帥的身份,為何不帶隨從,單獨一人偷出幽州?”空空兒道:“他是自恃武功,以為沒人能夠將他難為。”華宗岱道:“既使如此,但也總得有個原故。否則,他何必獨往獨來?”夏侯英道:“他查問我們有沒有捕獲一個女子,不知他所要找尋的女子是誰?”華宗岱道:“若然他只是為了這個女子,便甘冒危險,不惜以主帥的身份擅離幽州,那麼這個女子倘不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就一定是他十分親近的人了。”空空兒沉半晌,說道:“夏侯賢侄,你們昨天不是救了一個不肯說出自己姓名的女子麼?”夏侯勇道:“那女子武功雖然不弱,但似乎還用不著曲離親自對付。”空空兒道:“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曲離不是要去對付她,而是要接她回去。”夏侯勇說道:“那女子是曲離的什麼人?”空空兒道:“是曲離的妹妹。”夏侯勇愕然道:“這怎麼會,她是和北官橫的這夥官軍廝殺的。倘她是曲離的妹妹,那豈不是變成了大水沖倒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空空兒道:“這一點我也猜想不透,不過你所說的那個女子所使的兵器倒是和他妹妹相同。”華宗岱也道:“是有點可疑。”空空兒道:“我起初以為是自己的瞎猜疑。待到碰見曲離之後,我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是真的了。”接著笑道:“反正我現在閒著沒事,曲離的妹妹我又是見過的,待我去查個水落石出便是。”夏侯勇道:“你不到我們那兒歇歇,待吃過晚飯才走麼?”空空兒笑道:“不了。悶葫蘆須得趕快打破,否則縱有山珍海味,我空空兒也是吃得沒有心思。”當下向夏侯勇討了一袋乾糧,問明瞭昨那個女子所走的方向,便立即施展輕功,前往搜查。

夏侯勇笑道:“這位老前輩真是熱心,怪不得江湖上的人都說他愛管閒事。”華宗岱笑道:“我卻喜歡他這股愛管閒事的勁兒。”空空兒猜得不錯,夏侯勇昨天所救的那個女子果然是曲離的妹妹曲英。

原來曲英因為在科爾沁草原碰著蓋天雄,給蓋天雄殺得她落荒而逃,前面的路已給奚族的軍隊切斷,她和哥哥因此就失去了聯絡。好不容易待她繞道進入幽州之時,曲離和拓拔赤他們都早已進了城,義軍也早已將幽州城封鎖,不是義軍中人,或者是持有義軍所開的路條的,就很難偷渡得過幾重封鎖線進入幽州了。

曲英不敢冒險偷入幽州,只好改裝扮成漢族女子,在外面等待機會。

曲英和哥哥失了聯絡,進不了幽州,當然免不了心裡愁煩。但另外還有更令她意亂心煩之事。

曲英是將門之女,自小在家中練習武藝,民間的疾苦她本不知道的。她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國家乃是雄霸西域的大國,國威遠震,所向無敵。而她也因此自豪。就像她哥哥一樣,她滿腦子裝的是忠於大汗,為國揚威的思想,想做一個回紇的“女英雄”她可從沒有想過她所要宣揚“國威”的“國”那只是大汗和王公的“國”回紇的強大,老百姓可並沒有得到好處,反而因本國的窮兵黷武而遭受了災殃。至於西域各國,遭受回紇侵略軍的鐵蹄蹂躪之慘,曲英更是絲毫也不知道了。

這一次她隨軍出征,由於中途和隊伍失了聯絡,倒使她發現了許多前所未見、前所未聞的事情。首先是沿途的老百姓並非如她想像那樣,是對回紇“英勇善戰”的兵士佩服的,相反,她所碰見的老百姓,沒有一個不是咒罵回紇騎兵的殘暴。她聽到了許多關於回紇兵焚燒擄掠的事實,也聽到了關於師陀國老百姓許多英雄抗暴事蹟。

她哥哥這次領兵,本來是給在駐師陀的拓拔赤增援的,由於拓拔赤已經潰敗,臨時改變計劃,前往幽州。救兵如救火,所以沿途沒有停留,而她除了行軍之外,又都是留在自己獨備的帳幕,是以回紇軍的暴行,她自己沒有見過。當然她也沒有發現回紇軍的暴行,另外也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她哥哥治軍較嚴,另一個她隨軍出征,只不過是短短的十多天,到了奚族的地方,就和隊伍失了聯絡了。

她聽到了沿路上老百姓對回紇兵的咒罵,起初還以為是言過其辭,但到了幽州之後,已是親眼可以看到被回紇兵焚燒劫掠過的村莊了。幽州的老百姓同仇敵汽,紛紛參加義軍的事實,也令她心中震動,不能自休。

她心裡自想自思:“若然只是幾個人說我們兵士的壞話,那或者是言過其辭,但現在是異口同聲,人人都這樣說,那就決不會是假的了。何況那些被焚燒了的村莊,也決不會是老百姓自己放火燒的。”她越想越覺難過,終於突然想到了這些問題:“哥哥說我們是應幽州節度使之請,助他‘襲匪’的,難道老百姓們都是‘匪’麼。哥哥還說,大汗是要把大唐置於回紇的‘保護’之下,但這麼樣的姦擄掠,焚燒劫殺,反而能說是‘保護’麼?我們的兵士聽從大汗的驅使,連年東征西討,這樣看來,只是一場接著一場的不義之戰了!”

“這麼樣,我們效忠大汗,究竟是對呢還是不對?”想到了這許多問題,她不覺一片茫然了。

曲英接觸了事實的真相,對她所從事的戰爭開始有了懷疑,對效忠大汗的觀念也開始有了動搖了。但她還是想入幽州,重回她哥哥的軍中的。她最信服哥哥,希望哥哥能給她解答心中的疑問。

她在幽州城外幾天,打聽得駐紮在幽州鴉咀山的這支北宮橫的官軍,是要來幽州的節度使章留仙商談“結盟”的是“自己”人。於是這一天她就來到了鴉咀山。

她來到鴉咀山,本是想和北官橫會面,有個居留之所,等待機會,再入幽州。不料她來會見著北宮橫,卻先碰上了由周保陽率領的巡邏部隊,本不容她開口,就要把她提去辱。

曲英是將門之女,焉能受得士兵的調戲?一怒之下,心裡想道:“這樣的軍隊還值得我去投奔麼?”於是便不說明身份,拔刀就砍。砍倒了幾個官軍,自己也因眾寡不敵,陷入了包圍。

待到夏侯勇救她脫險之後,她心裡又,又是慚愧,想道:“我以為是‘自己人’的官軍誰知竟是壞人,想不到和我們作對的義軍,卻反而是好人,他們稱為義軍,倒真是無愧於這個‘義’字。哎呀,倘若他們知道我是他們最痛恨的回紇元帥的妹妹,不知道他們如何鄙視我呢!”因此曲英不敢說出姓名,道謝之後,便自己走了。

曲英心如亂麻,茫茫然信步所之,只覺又飢又餓,忽見前面有家農家,大門兩邊,一邊掛著白的帳幕,一邊掛著紅布結成的綵綢。曲英識得漢人的風俗,掛著白的帳幔是表示這家人家在辦喪事,但紅的綵綢,卻是表示家有喜事的。

曲英大為奇怪:“這家人究竟是在辦喪事呢還是在辦喜事?但喪事與喜事那有相混之理?”此時正有許多村民前往那家人家,有個農婦走來和她打了一個招呼,說道:“姑娘,你是哪一處義軍的?可是來接張家女兒的麼?”曲英懸佩刀,是以為這農婦有此一問。

曲英面上一紅,說道:“我是前往幽州投親。”那村婦道:“哎喲,幽州可不好去呀。回紇的獸兵正在城中為非作歹。我看你不如投入義軍。待將來義軍破城之後,再去訪親吧。”曲英尷尬之極,只好捏造謊話道:“我也是這樣想,但我要先回去問過母親。”那農婦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曲英亂說了一個偏僻的山村,那農婦被她騙過,說道:“也好,這樣的大事告訴父母一聲再行定奪,也是應該。但看你形容憔悴,想必是又飢又餓了,何不到張家去歇歇,喝她一杯喜酒?也好和我們一道,問張大媽。”正是:鐵蹄之下難偷活,百姓紛紛舉義旗。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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