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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王一民有所表示,反應靈的冬梅忽然一揚手說:“對,您就乾脆告訴他們,您已經將終身許配給別人了。”說到這裡,冬梅用她那雙秀麗的眼睛瞥了一眼王一民,又接著說道“對,我看您就乾脆當著老爺的面,把這門葫蘆揭開了,把事挑明瞭,省著過後還得和他老人家費
舌,說不定為救燃眉之急,老爺一下子就上了咱們這條船呢。”盧淑娟對冬梅點點頭,轉臉看著王一民,似乎在等待著他的“裁決”王一民毫不猶疑地一擺手說:“不行。”盧淑娟臉又刷一下紅了。還沒等她張口,冬梅先瞪著眼睛問上了:“怎麼不行?是您不行還是…”王一民這時反倒異常冷靜地說:“我說不行,是因為這樣做就會出現一些我們難以預料的複雜情況。冬梅,我先問你,老爺是不是沒有說你家小姐已經有了…”冬梅眨眨眼睛說:“當然沒有。這個招數不是才想出來的嗎?”
“既然沒有,”王一民轉向盧淑娟說“你去一說,首先是把老伯置於被動地位上,使他老人家措手不及。如果再讓對方看出是你自作主張,豈不傷了老伯的自尊心,你應該知老伯的秉
,他是一位非常自重的社會名
啊!如果
僵了,豈不是要把你這位名門小姐也置於難堪地位上,而讓不懷好意的壞人看笑話,甚至到處傳播,敗壞你的名譽;其次,那位勇爺最近常來你家,而且從各方面瞭解了你的情況。所以無論你去怎麼說,他也不會相信。他現在是
本侵略者的鷹犬、奴才和走卒,為了討好他的主子,連他親爹都會出賣,何況你這還隔著一層的親戚。所以你去不但於事無補,反會壞事,鬧不好會像往乾柴上潑油一樣,使火勢加劇。”王一民這一席話像一服清涼劑,使盧淑娟和冬梅那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了。她們愣愣地看著王一民,稍停了一會兒,淑娟輕聲問道:“那你看該怎麼辦2”王一民一指冬梅說:“冬梅再去聽一聽。老伯當然不會答應,聽也是為了
清情況。”淑娟點點頭,對冬梅說:“快去吧。”冬梅答應著快步走出去。
屋裡又只剩下他和她。
盧淑娟痛苦地看著王一民,隔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聽方才的話,你好像已經知道本人的打算了?”
“知道。”
“怎麼知道的?”
“你忘了玉旨一郎和我是一個學校的。”王一民回答得很平靜,很坦蕩,但這平靜的回答卻起了強烈的迴響,只見盧淑娟杏眼圓睜,像似在噩夢中猛醒一般地“啊”了一聲,又往後連連退了幾步,蹩眉凝目地瞪著兩隻明亮的眼睛,緊盯著王一民說:“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明亮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層薄霧,光亮不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從裡面滾落出來。她猛一低頭,又一側身,跑到寫字檯前,抓起那張《白頭雙飛圖》,嘩嘩地就往起卷,她卷得那麼快,以至出了許多皺褶,皺褶壓皺褶,整張畫被捲成了一筒破紙,淚水又滴在畫上,畫要變成廢紙了!
王一民急走過來,他一隻手抓住畫卷,動地說:“淑娟,你有氣,你有怨,你有恨,你有千言萬語,都對我撒,別糟蹋這片心…”王一民話沒說完,盧淑娟競哇一聲哭出聲來。她鬆開畫卷,一扭身,跑到沙發前,投身在沙發上痛哭起來。她儘量壓抑著自己的哭聲,越這樣越顯得悲切,真哭得悽悽慘慘,痛斷肝腸。
王一民把畫卷又放在寫字檯上,走到她的身旁,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她的哭聲減弱些才說道:“淑娟,你的心,我明白,你在怨我,而當這怨氣和天外飛來的誤會碰到一起的時候,就變成了恨,恨極才生悲。所以一定要把你這誤會先解開。”淑娟哭聲小了,她微微抬起頭來,在斷斷續續的哭聲中說了一句:“我哪來的誤會?”
“你有,而且是很大的誤會。”王一民又走近她一些說“當你方才明白我是從玉旨一郎那裡聽到求婚的事情以後,你就像明白天大的機密一樣喊了聲:”原來是這麼回事!‘你這聲吶喊當然是衝我發出來的,你喊的時候還接連著往後退,兩隻眼睛緊盯著我,好像第一次看明白站在你面前的這個男人竟是一個懦夫!一個膽小鬼!一塊軟骨頭!
“盧淑娟的哭聲止住了,仰起那像雨後梨花一樣的臉龐直望著王一民。
王一民動地說下去:“你以為我是聽見哈爾濱的太上皇玉旨家族要來求婚,就害怕了,就在你的一片真情面前
吐吐,畏畏縮縮,卻步不前了?淑娟,你錯了!你沒有冷靜地想一想:第一,如果我懼怕玉旨家,就不會說出我已知道他們的打算,那結果不正會像現在這樣,被你認為是可憎的懦夫嗎?第二,我必須向你說明,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這個玉旨一郎本人是一個難得的正派青年學者,是一個同情中國人民的人,甚至是可以幫助中國人民和
本侵略者進行戰鬥的人!”盧淑娟那被淚水模糊的眼睛又睜大起來,她驚訝地說道:“能是這樣嗎?你,你前幾天還說他是一個難解的謎…”
“這謎已經解開了。今天上午他向我講了玉旨家族的歷史,講了他和他叔叔玉旨雄一的複雜關係,使我對他有了全面的瞭解。在這同時,他也講了他要娶一箇中國姑娘的願望,並且講了他對你——請原諒我不得不使用一個不大合適的現成詞句——一見鍾情的強烈情,他講得那麼真實,可信,他簡直像仰望一位天仙一樣地看待你。使我聽了,十分
動。”盧淑娟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急切地說:“那你,你是怎麼表示的?”
“淑娟,別急,你還是坐下聽我說。”王一民等淑娟又坐下才接著說道“我到這問題很嚴重,因為他的願望已經得到他那魔鬼叔叔的支持,這就會危及你們全家的安全,就像方才聽到的一樣。所以我就極力勸阻他,我曉之以大義,動之以人道,當他覺悟到這樣做是以勢壓人,以強凌弱,甚至是為
本帝國主義侵略目的服務的時候,便毅然決然地向我表示:他將放棄這個在
情上難以放棄的企圖!”盧淑娟聽到這裡又忍不住問道:“那怎麼還是來了/‘”這我將進一步去了解。不過我估計這可能是他叔叔個人的意思。他叔叔很久以來就想迫使老伯出山,為偽政權效力。幾經努力,都沒能如願,這才想出這個一箭雙鵰的主意,既給玉旨一郎定下了終身大事,又可藉此把老伯拉上賊船。所以我估計工旨雄一是不肯輕易放下這如意算盤的。即或一郎反對,他也要端著打下去的架勢。
“盧淑娟聽到這裡點點頭,輕輕說道:“這麼說是我…”她的頭又低下去了“誤會了你。”
“不要說這些了,在那種情況下,是不大容易判斷清楚的。”盧淑娟又微微抬起頭來說:“這麼說你不怪我?”王一民也直望著她說:“完全相反,只求你不怪我。”
“那你為什麼…”盧淑娟側過頭,又向寫字檯上望去。當她的眼睛落到那捲被卷皺了的《白頭雙飛圖》上以後,又接著說道“你是不理解?還是…”
“不,我完全理解。”王一民低下頭,語言沉重地說“可是…我不能。”盧淑娟像被頭痛擊了一下似的,身子一哆嗦說:“為什麼不能?為什麼?問題在哪?”
“在於你的家庭,也在於目前的時局情況。你想,伯父和伯母能同意嗎?如果不能同意,我和你們家的世代相也就結束了,我就得從這裡搬出去…”下面的話:組織上
給我的任務怎麼完成?王一民心裡這樣想著,卻不能當著盧淑娟的面講出來。
盧淑娟的眼睛一亮,嘴角上綻出了一絲笑紋,這是抑制不住,發自內心的最甜的微笑。她仰著頭,緊盯著王一民說:“那,我明白了。我要和爸爸媽媽正式提出來,媽媽早有這心思,她聽見會高興的。爸爸對你一直是讚賞的,我想也會同意的。如果真像你所估計那樣,說什麼也不點頭的話,我也有我的辦法…”
“什麼辦法?”
“我還有兩條腿。”盧淑娟昂起頭說“腿是我自己的,我讓它往哪裡走它就會往哪裡走。!‘出乎盧淑娟意外的是,王一民又搖起頭來,隨著王一民的搖頭,盧淑娟的嘴閉上了,閉緊了,那一絲笑紋消失了。她大睜著驚訝的眼睛,不可理解地望著王一民。
王一民說:“方才我說了兩個原因,一是你的家庭,二是時局。關於時局,我所抱的態度你是清楚的。我那首同你唱和的詩你還記得吧?”不等盧淑娟回答,王一民就唸道:“懷報國志,仰面向長空,誓雪漢家恥,國難需英雄!”唸完詩,他又
動地說下去“我當然不是什麼英雄,但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報國雪恥,這就是我的志向。我深深記得,當我寫完這首詩以後,你曾
著淚和我說:一定要把那題詩珍重地藏好,等到國土收復之
,再裝裱高懸起來,以為紀念。你的話,不但深深地
動著我,也
勵著我,我已經把它銘刻在我的心上。我甚至期待著那一天,高懸起來的不只是你和我那張共同唱和的題詩,還有…”
“還有什麼?”盧淑娟那方才還是驚訝的眼睛這時又閃出希望的火花。
“還有…”王一民眼簾低垂,沒有再說下去。
盧淑娟忙向前走了兩步,緊站在王一民眼前,仰起頭,焦灼地問:“還有什麼!”
“還有…”王一民的眼睛往旁一移,落在那張皺了的畫卷上。他忽然一轉身,快步走過去,拿起畫卷,展開,舉向盧淑娟說“還有你畫的這張《白鳥雙飛圖》!”
“你是說把它和詩高懸在一起?”
“對!等到勝利的時候!”
“一民…”盧淑娟眼睛裡那希望的火花燃燒成幸福的火光,她情難自地向王一民奔去…
王一民這次沒有躲閃,他直視著盧淑娟那火熱的目光急切地說:“可是你慎重地想過沒有?我們的勝利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的,也許要奮戰十年。八年…”盧淑娟毫不猶疑地脫口而出說:“那我就等你十年、八年!”
“如果時間再長…”盧淑娟一指畫說:“一直等你到白頭!”
“淑娟,你…”王一民熱淚盈眶地向淑娟張開雙臂,淑娟一頭撲在他的懷裡…
掛鐘裡的“布穀烏”又跳出來叫上了,叫得好像比任何時候都輕快悅耳,而且那“布穀,布穀”的聲音好像也變了,變成“幸福,幸福”的和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