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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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讀完剩餘的表格，心裡充滿恐懼。等他讀完時，五臟六腑全都在翻攪，恐懼隨著血向四肢末梢。他緊抿著，喉嚨刺痛，那種覺一徑泛開來，直到他覺得窒息。整整過了一分鐘他才跳起身，不意踢倒椅子，但是他已經無暇他顧，只是抓著帳單衝出房間。他跳上卡車，飛也似地駛下山坡，彷彿二次大戰的轟炸機似的，轟隆隆地開上高速公路。

15分鐘後，他旋風似地衝進藍醫生的辦公室。

“我要見藍醫生。”他對櫃檯小姐說。

翠亞抬起頭微笑著。她肥胖可愛，九年級時還幫他複習代數。

“嗨，瑞克，你好像沒預約掛號，對嗎？”

“沒有，但我只需要60秒。”她翻閱時間表。

“他今天很忙，恐怕下午四點才有空。”他爆發地大吼道:“別盡說些狗屎，翠亞！我說只要60秒，而且午餐前這裡只有一個病人在等候，所以別告訴我不能見他！”翠亞張大嘴巴，臉紅，她瞥見等候室有一位老婦人正抬頭注視瑞克大發脾氣。

“我去看看。”她起身離去。

瑞克自覺像個大混蛋，望著翠亞的背影，他想起中學時代她對他的愛慕。

不到60秒左右，翠亞回到櫃檯，後面跟著穿著白袍的大個子。他一手指著瑞克。

“席瑞克，進來！”他臉慍怒地推開門，然後砰砰地走向甬道底。

“裡面。”瑞克衝進辦公室，並聽見門在身後砰然關上。

“你什麼意思？竟然跑來對翠亞大吼大叫？我真想把你丟出去！”瑞克轉身發現尼爾正雙手叉，嘴緊抿，玳瑁框鏡片後面的眼睛冒著火光。他是瑞克一家人的家庭醫生。

瑞克深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對不起，尼爾，我離去前一定向她道歉。但是現在我需要你為我解釋一些事。”

“什麼事？”

“告訴我這是什麼帳單。”瑞克將電腦表單遞給他。

藍尼爾開始從頭到尾看一遍，其間曾抬頭瞥瑞克一眼，然後繼續看下去。

最後他終於抬起頭來。

“你為什麼想知道？”

“這是我太太的帳單。”

“是的，我看到了。”

“而且是來自於明尼亞玻市某個該死的醫院。”

“我知道。”兩個男人沉默地面對面。

“你知道我的問題，尼爾，d&c是不是我猜的那種含義？”

“它表示dilation（擴張）和curettage（刮除）的意思。”

“墮胎，對嗎？”尼爾停頓一秒鐘才加以證實。

“是的，似乎如此。”瑞克倒退一步，斜靠著尼爾的桌沿，下巴頹喪地垮在前。尼爾摺好帳單，雙手垂在身體兩側，聲音軟化下來。

“你一直不知道？”瑞克徐徐搖頭，消沉地瞪著腳下的棕地毯。

“我很遺憾，瑞克。”尼爾一手安地放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