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真實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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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還在猶豫的話，就先去看看慊人，之後再做決定。”冬季裡的陰天，一整天都在灰的背景下度過，唯一變化的只能是灰的程度。到了傍晚，深深的顏浸染著厚厚的雲層，陡然降低的溫度，讓人不寒而慄。

草摩本家的人似乎都很怕冷，一到這個季節，幾乎所有的人都選擇了待在房間裡，捂著暖暖的熱氣，在長長的走廊裡都看不見幾個人的身影，就算是做事情的女傭，也是匆匆走過。可以說是，冬季是草摩家的安眠期。

若葉披著一件厚厚的外套，一路走來，除了面而來凜冽的寒風，清冽的空氣，真看不到有生機的事物。這裡，就像是了死了一般的沉寂。

而，大當家的院子更是籠罩了一層陰氣，乾枯的樹枝，凍著的小池，青的石塊鋪著的小道，泛著冷冷的澤。

視線裡是灰的一片。

以前的自己，總喜歡沒事跑到院子裡，去捉魚也好，爬樹也罷，現在，居然除了記憶裡的美好，真的找不出一點當時的樂趣。

甚至現在的身體有些發抖，汗涔涔的手心溼了一片，黏膩的覺讓人心裡一陣不適。若葉故作鎮定，繼續走著，來到了記憶裡無比悉而現在居然是自己最為恐懼的地方。

輕輕的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子難聞的，濃厚的藥水的味道。就像是這幾天聞慣了的氣味，只是剛才在外面鼻子習慣了清新的氣味，一下子濃郁的藥水味沖垮了脆弱的鼻子，若葉忍不住皺起了眉心。

室內的光線很暗，已經是傍晚，但是屋子裡並沒有開燈，只能依稀透著昏暗的視線發現裡面單薄的身影。

似乎察覺到了來的人。慊人並沒有回頭，垂下眸子，狀似認真的翻閱著線狀的書本，低沉喑啞的聲音就像是被風吹乾的白菜，沒有水分，只有乾巴巴的筋脈，從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語氣淡淡的，察覺不出任何的情緒。

只是很簡單的一句問話，若葉都回答不出來，只是像個傻子一樣站在了門口。暗的光線只能描摹出若葉模糊的身影，若葉既不往前在走一步，也不後退，被汗漬浸溼了小手抓著袖子的下襬，咬著，心裡萬千心緒閃過，卻始終無法找到一個可以突破的地方。

顯然是被若葉沉默的樣子惹怒。慊人咬著牙齒，從生冷的嘴裡吐出一句話。

“既然不想來，就不要來。”猛地，緻的桃木桌子被拍的發出“吱呀”的聲音，慊人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也不知怎麼的，突然發了脾氣，看的好好的書，毫不憐惜的扔到了牆角。

若葉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女傭，本能的走過去，彎□子去撿書，指尖剛碰到書頁，只聽得慊人冷冷的笑聲，“怎麼，特地來撿書是嗎？”

“既然這樣的話，你慢慢的撿吧。”角上揚起惡劣的弧度，慊人趿拉著長長的外罩，走到書架邊上，纖長的手指一般般掃過整齊的書頁，下一刻卻暴戾的把這些書本都一股腦的扔在了地上。見若葉還在埋著頭一味的收拾著那些被自己故意扔在地上的書，心裡更是一陣惱火，衝上前去，把若葉手中剛剛拾起來的書本搶過來，再次狠狠的往地上一扔。

若葉再次想要彎下去，卻被慊人大手一拽，錮著雙手的自由。如墨的眸子閃著憤怒的焰火，慊人低低的聲音充滿著無限的嘲諷，“想撿是嘛，那麼我就偏不讓你撿。”空蕩蕩的屋子，散了一地的珍貴書籍，上好的頁面被慊人無情的蹂躪著，曾今是慊人最喜歡的東西之一，此刻心裡一陣煩躁，恨不得燒掉所有的東西。

錮著若葉的手腕，沒有質的骨頭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皮膚，過低的溫度讓慊人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近在咫尺的距離，若葉身上淡淡的藥水的味道刺入了鼻腔。收斂起嘴角的弧度，慊人現在透過昏暗的視線，擰著眉頭，定定的盯著若葉。

曾經那個咋咋呼呼，甚至有些煩人似乎已經消失了，在自己眼前的只剩下了一個只有表皮，枯瘦的跟個柴火一樣的人，雖是同樣的眼睛，同樣的鼻子，嘴，但是那抹溫度，那種覺消失了。

徒留下憂傷與恐懼，倒映在那雙紫的眼睛裡。慊人被那雙黯淡的眸子盯得心裡發麻，鬆開了那都快脆弱的幾乎只要一掰就能斷掉的手腕，向後退後一步，蒼白的臉上是頹然的笑意。

一股悲鳴湧上心頭，腦子裡是深深的絕望。仰起頭，手撐著前額，遮住了大半張面孔，虛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踉蹌了幾步，最終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刺骨的寒氣沿著脊椎的位置直冒上頭頂，但慊人並不想挪到溫暖的榻榻米上。

“慊人，地上寒氣重。”若葉憑著記憶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厚厚的毯子，緩緩地走到慊人的身邊，依舊是垂著眸子，視線緊緊盯著地面，手上的動作卻十分的練，放開毯子，覆在慊人的身上。

就像是很久之前一樣，慊人總是忽略了自己的身體，而作為女傭的她，自然而然很多方面就要注意。天一冷，就會準備好各種保暖的東西。慊人通常是愛理不理的態度，只要不吵著他看書，蓋上毯子也好，還是放上暖爐，就算是舒服多了，嘴上也從來不會誇獎兩句。

現在，她不在這裡了，那麼還有人為慊人做這些事情嗎？

“幹嘛關心我。”慊人垂下眸子，單手摩挲著柔軟的毯，漆黑的瞳仁隱忍著異樣的的光芒，沙啞的聲音像是在掩飾著什麼，只能通過大聲地怒吼來發洩自己的心情。

“我又不會因此死掉。”怒吼的聲音深深刺痛著耳膜，若葉被指責的一陣恍惚，掖著毯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耳邊慊人淡淡的語氣，似乎剛才的一聲怒吼用勁了力，變得有氣無力。

他不需要這樣虛偽的情，他寧願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忍受著寂寞，也不要別人施捨的同情。

這樣的慊人，無疑讓若葉的心裡一怔。清冷的側臉，沒有光線的房間，只能從黑影中依稀辨認出那瘦削的輪廓，模糊的五官讓若葉看不清慊人此刻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只能憑著直覺受到慊人身上的一股壓抑的絕望。

靜的讓人窒息的房間，可以清晰的聽見對方的呼聲，溼熱的氣體縈繞在鼻腔之間。若葉都快忘記了一開始來這裡的目的。

她只是想為了忘記來這裡的。

此刻，卻發現，選擇遺忘是多麼一件艱難的事情。明明慊人就在身邊，觸手可及的體溫，只要聽到那喑啞的聲音，心似乎就能稍稍平靜。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選擇忘記呢。

是因為那個怪物嗎？

對啊，慊人是詛咒的中心，對於自己來說，也是奇怪的生物。自己因為恐懼，才想遺忘。但是真的到了這裡，卻怎麼也想象不出慊人會變成怪物的樣子。

會傷害自己。

“慊人，你會變成那個樣子嗎？”若葉低低的聲音帶著些顫音，放在毯上的手都抑制不住的在顫抖，要是現在有燈光的話，一定是煞白了臉，滿眼的張皇與驚恐。

僅僅隔著一條毯子的慊人自然是深切受到了，那覆在毯子之上，那脆弱的就像是玻璃一般的軀體。

雖然，看的出來，已經竭力在壓抑，但是，絲絲的恐懼已經浸染了少女的心靈，牙齒都在咯咯的顫抖。

像是當年父親離開自己的時候，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恐懼。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是對無盡的空虛與茫，而若葉是對著死的恐懼。

猙獰的貓怪，鋒利的爪牙，腐爛的氣味，這是走向死亡的氣息。而作為一個普通的人，直覺的產生對生命的威脅的覺。

“到恐懼對嗎？”慊人從毯下伸出手，藉著外面的光線緩緩地握住若葉的手，果不其然，若葉條件反似的向後縮了一下，但慊人並沒有放手的打算，只是包裹起那隻在隱隱顫抖的手，過於冰涼的體溫，皮膚上面，似乎都打上了一曾薄薄的水霧，摸起來溼溼的，愈發的陰冷。

若葉並沒有說話，只是身體的反應，無疑是承認了這一個堅定的事實。

她在恐懼，即使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心臟一瞬間劇烈的收縮，隨之帶來劇烈的疼痛，幸好，沒有開燈，慊人可以盡情的把所有的痛楚表現在臉上，皺起來的眉頭，緊緊揪在一起五官，嘴被撕咬的鮮血淋漓，滿口都是駭人的血腥味。

但聲音依舊冷淡。

“既然這樣的話，你就不要再來這裡了。”這裡，他一個人待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