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永遠的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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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第一個禮拜早就過了。儘管離秋天還有幾個禮拜,這一年的巔峰已過,輪子又開始向下轉動,不久就會越轉越快,再一次開始它規律的運行。溫妮站在不可侵犯的屋子前的鐵欄杆邊,發現群鳥的歌聲中,有了新的聲音。一群群繁密如雲的鳥,吱吱喳喳的在小樹林上的天空飛上飛下。小路對面的金盞花已經開了。一棵早枯的草已打開它
糙的莢,一堆細
蓋頭的種子暴
了出來。正當她望著
草出神,一粒種子忽然被一陣突來的風帶走,懸在半空中,而其它種子則傾側著身,好像在目送它離去。
溫妮盤著雙腳趺坐草地。離暴風雨那天晚上,也就是梅逃走的那個夜晚,已經整整兩個禮拜了。梅沒有被找到。沒有人知道她的蹤跡,也沒有塔克、邁爾、傑西的蹤跡。溫妮為此深深謝上帝,但她也
到無限疲憊。這是很折磨人的兩個禮拜。
她不斷回想整件事情的經過:警佬是怎麼在她躺下不久走進了牢房,他如何站在牢內的小邊望著她,而她又如何在
毯下縮緊了身子,不敢呼
,努力想辦法讓自己的身體看起來大些…最後,警佬如何離開,直到隔天清晨才回來。
她一直不敢睡著,怕自己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踢掉毯,暴
身分,而害了狄家。所以她靜靜地躺在那裡,脈搏怦怦的跳,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永遠不會忘記雨水噼哩啪啦打在監獄屋頂的聲音,溼木頭髮出的氣味,以及救了他們的那片漆黑。還有,要耐住不咳嗽是多麼的難,她很想咳嗽,但一想到咳出聲會有什麼後果,便立刻忍住。整個漫長的夜裡,她拼命
口水壓住喉頭持續不斷的發癢。她也不會忘記,外頭震耳的撞擊聲,如何讓她的心跳加速,她當時無法查明那是什麼聲音,直到第二天早上走出監獄,看到被風吹倒的絞架時,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哦,現在想起警佬發現她時的神情,她依然顫抖不已。她先是聽到監獄前頭的忙碌聲,繼而聞到新鮮咖啡的氣味。她坐了起來,焦慮得全身僵硬。然後內門打開了——她現在明白,內門是用來隔開牢房和辦公室的——燈光瀉了進來,警佬端餐盤,出現在門口光亮處。他愉快地吹著口哨。當他走到牢房的鐵柵門邊,口哨聲頓時在他的間停住,宛如發條已完全鬆了,需要重新旋緊,才能再發出聲音。但這個滑稽的驚訝神情只持續了幾秒鐘,之後他的臉便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溫妮坐在小上,垂下眼睛,覺得自己好渺小——真像個犯人。他咆哮道,如果她再大一點,一定會把她留在那裡——她所做的事,
本是犯法的。他還說,溫妮是…共謀犯。她幫助一個犯了謀殺罪的犯人逃跑。她,事實上,已是個罪犯,不過,她太小了,無法依據法律來懲罰。太糟了,他對她說,因為她實在該受點懲罰。
後來她被釋放了,還她的父母監護。這兩個名義,共謀和監護,讓她
到徹骨的寒慄。他們一次又一次——剛開始是震驚,後來是不能自已——的問她:“為什麼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麼?”她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信任她,儘可能教育她,培養她明辨是非,他們實在無法瞭解她的行為。最後她哭著靠在她媽媽的肩上,說出唯一的實話,唯一合理的解釋:狄家人是她的朋友。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儘管她知道她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她愛他們。
她的家人雖然困惑,卻懂得這個受,之後,他們牢牢地護衛著她。這件事情讓他們在村子裡很難做人,溫妮知道這個情況,為此她難過了好久。因為他們一向是那麼高傲,而她帶給他們的卻是羞辱。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它的好處,尤其是對溫妮。雖然她要無限期的關在鐵欄杆內,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即使是跟她的母親或
也不行。但好些小孩在院外徘徊,想看看她,隔著鐵欄杆和她說話。她所做的事情,讓他們刮目相看。對他們而言,她現在已是個傳奇人物,而以前她是那麼幹淨,那麼正經…太正經了,以致很難
到一個真正的朋友。
溫妮嘆了口氣,拔著膝蓋旁的草。她告訴自己,學校就快開學了,情況不會那麼糟,她甚至亢奮地認為這是相當不錯的一年。
然後發生了兩件事情。首先是蟾蜍從草叢裡跳出來,這次是在小路的這一邊。它從一株老蒲公英的葉間跳出,撲的一聲落在鐵欄杆邊她伸手可及的地方。接著又有一隻神從容,伸長了舌頭的大黃狗,沿著小路,輕鬆、大步的向他們跑來。它停在鐵欄杆的另一邊,看著溫妮,並且友善地搖著尾巴。當它看見溫妮旁邊還有一隻蟾蜍時,它眼睛一亮,登時汪汪大叫。它前腳懸空,用後腳支撐著身體跳著、蹦著,鼻子離蟾蜍很近,聲音因過度興奮而變得尖銳。
“不要!”溫妮叫了一聲,一躍而起,手左右搧動著。
“走開,臭狗!不要,走開!”大黃狗停止蹦跳。它抬頭看著溫妮瘋狂的舞動,接著又看看蟾蜍。蟾蜍的身體緊貼著泥土,眼睛閉得緊緊的。它太不能忍受這個了,大黃狗開始汪汪的叫,並且伸出了長爪。”
“哦!”溫妮大喊:“哦,不要抓它!不要!”她還沒有想清她要幹什麼時,已經彎下,把手伸出欄杆,一把抓起蟾蜍,將它丟到欄杆內的草地上。
一股厭惡的覺掃過她全身。大黃狗一面呻
,一面徒然地抓著鐵欄杆。她僵直的站著,兩眼盯著蟾蜍,手不斷往裙子上擦。她記起摸到蟾蜍時的實際
覺了,登時厭惡的
覺便消失了。她跪下來,摸著它背上的皮膚。它的皮膚既
糙,又柔軟,而且有點涼。
溫妮站起身,兩眼盯著大黃狗。它在鐵欄杆外等著,頭歪向一邊,熱切的望著她。
“它是我的蟾蜍,”溫妮告訴它:“所以你最好離它遠一點。”她突然有個衝動,轉身跑進屋,衝向她的房間,打開寫字檯屜,取出傑西給她的那個裝有泉水的瓶子。沒兩下子,她又跑回來。蟾蜍仍然蹲在原地,大黃狗則還等在鐵欄杆外。溫妮拔出瓶口的軟木
,跪下來,很慢很小心地,把珍貴的泉水倒在蟾蜍身上。
大黃狗是這件事的見證者,不過,它好像不太耐煩,看完後還打了哈欠。接著它便轉過身,又輕鬆、大步地沿著小路跑回村子去了。溫妮撿起蟾蜍,疼愛地把它放在手掌心,讓它待在手上好長一段時間。它鎮靜地坐著,一面眨著眼睛,水珠子在它背上閃閃發光。
小瓶子現在空了,靜靜地躺在溫妮腳邊的草地上。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小樹林裡還有很多很多的泉水,而且,當她十七歲時,如果她真的決定要去見傑西…小樹林裡還是有很多泉水,溫妮笑了。她蹲下來,把蟾蜍放到鐵欄杆外。
“好啦!”她說:“你安全了,永遠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