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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殺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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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昌再道;“原大夫已聽小豬兒說過了,唉!他大號叫什麼?總是改不過口來。”原振俠笑:“他叫雷九天,有一個很響亮氣派的外號,叫‘雷動九天’。是一個大大出名的武術大家,大人物,了不起。”陳昌揚了揚眉,有不相信的神情,喃喃說了一句:“真個那麼了不起!”原振俠沒有搭腔,這時,他思緒還是相當亂。他想到陳昌說這玉蟬,他那裡多的是。

玉蟬的用處是殉葬。中國人把玉蟬放在死人的口中殉葬,已有幾千年歷史,取其蟬鳴不絕之意──蟬這種生物,終其一生,不斷地在發聲鳴叫,大抵是想人死了之後,不致於啞口無言。

而雷老又把昌叔所在之處稱為“古墓”看來真有點道理。

原振俠攤開手來,又向那玉蟬望了一眼:“這就多謝了,昌叔。聽雷老說,你有點困難?”他收了人家的厚禮,自然不等對方提出,就自己先說了,好立刻說到正題。

陳昌皺起眉:“是…很麻煩。奇怪,小豬兒不是說有蓋世武功嗎?怎麼他不敢單獨出馬,還要拉上你?原大夫你年紀輕,這…”他說到這裡,言詞支吾,竟大有不相信,原振俠有能耐可以幫助他之意。

原振俠知道,自己面對的這個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一定是前所未有之奇。而直到現在為止,自己對要面對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一無所知,非從頭瞭解不可。

所以,他把那玉蟬放在上衣的袋中。(他沒有穿睡衣睡覺的習慣──原振俠要是睡覺要穿睡衣,那還叫原振俠嗎?)那玉蟬隔著薄薄的衣料,竟然仍可以把那股淡淡的暖意,傳到他口的肌膚上。

原振俠過去,滿滿斟了兩杯酒,一人一杯,再請陳昌坐了下來。

這時,他又想到,門外還有兩個“鬼跟班”在,要是有什麼人經過撞見了,也不很好。所以,他又向門口,望了一眼,遲疑著:“你那兩位朋友──”陳昌呷著酒,若無其事地道:“他們跟我來拜見你,這才給你看到的,別的人,看不到他們。”原振俠心中苦笑,心想原來見到鬼,還是一種榮幸,等閒人是見不到的。

陳昌說了那句話之後,雙手轉動著酒杯,半晌不語,像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原振俠耐著子等著。直到一杯酒喝完,陳昌才嘆了一聲:“原大夫,我的經歷遭遇,實在是奇怪得難以…向人說…”原振俠攤了攤手:“不要緊,你只管說。我相信你的經歷再奇,也奇不過我──我曾靈魂離開身體,到了不知什麼地方,再回來的時候,身體已換了一個新的。”這件奇遇,原振俠十分引以為豪,所以常常舉出來,作為他經歷之奇的例子。

陳昌聽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過了好一會,他才連連點頭──也不知是同意原振俠的話,還是另有用意。

了一口氣,原振俠又替他斟滿了酒──他不知道陳昌的酒量如何,但是知道這種英國麥酒,對中國北方大漢來說,兩三斤不算什麼。

陳昌又想了一會,才道:“長話短說,當年我逃荒,又遇上了拉夫,被拉進了綠營,去打回子。”原振俠呆了一呆,因為陳昌的這番話,確然要消化一番,才能明白。

首先,要知道時代背景──那是至少一百年之前所發生的事了。

算起來,那是清朝同治年間的事。他提到的“綠營”是清兵的軍營,就是在清裝電影中常可以看到,制服的前有一個“勇”字的那種兵丁。

那就是說,他在逃荒的途中,叫人當壯丁拉了,強迫著去當兵了。

而當兵的任務,是“打回子”──那時,太平天國和東路的捻軍造反,多半已經以失敗告終;而在大西北,黃沙漠漠,天蒼蒼野茫茫的地方,又有西路捻軍興起。西捻和回族人的關係十分密切,所以簡單地說,就叫“打回子”這些,都是中國近代史中相當重要的事。而且那個時代,兵荒馬亂,天下不太平,人命如草芥,是中國無數苦難年代中,較為突出的一個時期。

原振俠花了幾秒鐘,消化了陳昌的第一句話,向陳昌點了點頭。陳昌有點不好意思,可是神情卻十分佩服:“原大夫究竟是讀書人,這種陳年舊事,也一聽就明。我對小豬兒講,他就不明白。”雷老的生活閱歷雖然豐富,但是不讀歷史,自然也無法知道所有的天下大事。

原振俠點了點頭,示意陳昌繼續說下去。

陳昌臉上的肌,忽然動了幾下,他接下來的話,道出了他面搐的原因。

他道:“那仗打得…人和人殺得都紅了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殺人。刀在你手裡,也在別人的手裡,你手裡的刀不去砍人,別人的刀就來砍你,所以你要拚命去砍人…我第一次開仗,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是我卻不知道一刀砍下去,從人的身體中,可以湧出那麼多血來…”他雙手用力在臉上撫摸著,又在面前揮動著雙手,像是想把那可怕的記憶趕走。

原振俠知道,那至少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他一回想起來,還是這樣可怖,可知當時的情景,是如何慘烈駭人。

陳昌停了一會,才又道:“我打仗勇,不到半年,就升了,帶著十來個兵。一次,遇上了回子的馬隊,回子在馬上,往來奔馳像旋風,手中鋼刀揮動像閃電。回子的馬刀鋒利得…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那麼鋒利的刀,沒有什麼砍不斷的。一刀把人頭劈開,兩半邊的頭,眼睛還能眨動!一刀把人斜砍成兩半,是常見的事…”陳昌描述著,用的是十分原始的語言,所以聽來也就格外血淋淋。

原振俠聽得很不舒服,就阻止了他一下:“行了,不必說得太詳細了。”陳昌卻大提抗議:“詳細?原大夫,沙場上,成千上萬的人是怎麼死的?我連萬分之一都沒有說上來。”原振俠苦笑:“我知道,在沙場上,人命比泥還賤,總請你長話短說。”陳昌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酒,這才道:“好,我那一小隊人,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了我一個,死的全部都肢體不全。我在一個回子揮馬刀,向我砍來的時候,架了一刀,仗著力氣大,順勢把那回子的手腕抓住,拖下了馬來,上了他的馬,沒命也似地逃!那一隊回子,就在我身後,嘩啦啦地追,眼看要是追上了,非被他們的馬刀,砍成了醬不可。”陳昌說得又緊張又動,可是原振俠卻並不為所動。

因為他知道,當然沒有追上。陳昌沒有死在回族騎兵的馬刀之下,他活了很久,超過一百年,和他同時代的人全都死光了,他還活著。

原振俠急著想聽,他如何和鬼魂住在一起的經歷,所以絕不搭腔,好讓他把這經歷儘快說完。

陳昌輕皺著眉:“那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我朝西逃,血紅的落,就在我的前面。後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忽然之間,眼前突然一黑,大團烏雲,鋪天蓋地,把整個天都佈滿了。轟隆的雷聲,一個一個焦雷,格辣辣地打下來,每一個都像打在人的頭上。”陳昌說到這裡,向原振俠望了一眼。

原振俠豁出去了,心想,你喜歡慢慢講,那就慢慢講吧。所以他非但不再催促,反倒問了一句:“有雷必有電,那閃電呢?”陳昌一聽,大有忽然遇到知己之,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拍:“可不是,閃電自空中直下來,像是一道一道的靈蛇,打得人眼花亂。我一面逃命,一面心想,回子馬隊該撤隊回去了吧?可是回子硬是咬上了我,一直在後面追。”陳昌嘆了一聲:“這些回子追我,是想殺我,但結果,是造成了我的一段奇遇。”原振俠大是好奇:“你正在逃命,忽然有一群鬼魂來救了你?”陳昌道:“不是,那時,天越來越黑,簡直伸手不見五指。我看到前面,像是有一個峽谷,我急中生智,心想在平地上沒有地方躲,奔進山去,找個地方躲也容易得多,所以就策馬向那峽谷馳去。

“就在馬馳到峽谷口時,那搶來的馬,突然一聲慘嘶,前腿跪了下來,把我掀得滾進了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