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命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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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星號是一艘豪華郵輪,足足有十層樓高,停泊在海港像一座白的龐然屏障。郵輪上吃喝玩樂一應俱全,但賭廳要到夜晚九點才會開放,因為屆時船已經抵達公海,不受任何國家的法律規管。
上船以後會有海關人員檢查證件,並且把證件扣留,要到明天靠岸前才會歸還。了證件,在外籍服務員的安排下,他們被帶到了第五層船艙的房間。
兩兄弟都是第一次坐郵輪,興致,已經迫不及待開始參觀。
戚凌說:“我們先去餐廳,填飽肚子以後,你們自由活動,但是不準去八樓。”
“為什麼?”兄弟倆異口同聲。
戚凌左看右看,他們身材相同,輪廓也相似,又同樣身穿休閒西裝,看上去朝氣蓬——他同時伸出雙手來,拍上了兩顆腦袋,又
了
兩人頭髮,開懷大笑:“小朋友們,因為八樓是賭廳,少兒不宜。”陶秋安鄙視了他一眼,很想問發情的時候怎麼不把我當小朋友?不過介於弟弟在場,只好生生忍住,轉了個話題:“我們自由活動,你呢?你幹啥去?”戚凌眨了下右眼:“賭廳大殺四方,不然怎麼養你們?”他當然不能明說自己是來殺人的,估摸著,現在那位人物也該上船了。這次的任務和以往有些不同,他要殺的人有身份有地位,若今晚他成功得手,此事明天就會成為香港報紙的各大頭條。
戚凌已經計劃好了,成事後立刻坐快艇離開,也因為如此,才把兩兄弟帶上郵輪。
他們離開香港以後,先到澳門,再想法子出國。
段家即使手眼通天,也通不到國外去,所以他一路南下,越來越靠近中國邊境。
反正他是有蟑螂一樣適應力的人,在哪裡都能活,而且活得不會差。並且戚凌也不擔心陶秋安適應不了,自從逃亡以來,陶秋安從沒叫過苦,必要的時候還能撐起一片天——這個男孩的內心有柔軟如珠的一面,也有堅韌如鋼鐵的一面。
這些事他沒有跟陶秋安說過,戚凌骨子裡有點大男人主義,習慣了主宰和安排一切。
三人來到餐廳共進晚飯。郵輪上的餐廳是自助式,以西餐為主,也有提供粥粉面飯,賣相美味道不賴。
他們邊吃邊聊,陶秋安說:“小寧,等會我們去甲板看夜景,順便嚎兩聲給我聽。”陶夏寧不幹:“哥你太缺德了,別人會以為我犯瘋病。”
“才不會,我弟唱歌可好聽了。”戚凌倍好奇地
一句嘴:“有多好聽?”
“唔…繞樑三,此音只應地獄有,人間哪得幾回聞,聽過包你終身難忘。”
“哥,你太可惡了!”陶夏寧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陶秋安剛剛把炒麵進嘴裡,被他踢了一下,噎住了,放下筷子猛咳不止。
戚凌見他咳得眼泛淚光,幾乎不上氣來,一心急,就把手伸到他嘴邊,拍著他的背說:“吃個飯都能噎著的傻蛋,快把東西吐出來,然後喝點水。”陶秋安正堵得難受,低下頭去,把嘴裡的炒麵吐到了他手心裡。
戚凌看見陶秋安吐出來的食物沾著血絲,擰緊了眉頭,擦乾淨手端起水杯喂他。
陶夏寧握住刀叉在一邊看著,面無表情,認為戚凌做得太過了,而陶秋安也太嬌貴了些,而自己和他們之間彷彿隔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無論如何也融不進去——他討厭這種覺。
吃過飯以後,就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了。
陶秋安獨自去了甲板看了一會兒夜景,公海之上黑夜茫茫,他看得無趣,便到賭廳逛逛。他手裡一個籌碼也沒有,純屬湊熱鬧,每張賭桌轉一轉,時而好奇這是怎麼個賭法,時而圍觀旁人一擲千金。
他正看得來勁,聽到有人叫小子,一抬眼,便見到了人。
“黃老闆,你也在香港?”陶秋安驚訝了。
“來談生意,順便當度假了。”刀疤黃打量了他一番:“人模人樣的,不錯,還以為你蹲號子了。”
“託你鴻福,將來要進號子一定寫信向你問好。”陶秋安笑著說。
刀疤黃看起來仍舊是一副大老闆的派頭,雖然上了年紀兩鬢髮白,但身材拔面
紅潤,後邊還跟著兩個黑衣保鏢,眉骨的刀疤讓他比普通的老闆多了一些些江湖氣。
關於寫信陶秋安只是開玩笑,沒想到刀疤黃卻答:“是應該要寫,我沒法子把你撈出來,至少能保你在裡面平安。”陶秋安見他神認真,不由
動了:“黃老闆,謝謝了。”
“謝什麼謝,對你這種黃小子說話都不算數,我也不用做人了。”兩人又閒扯了幾句,相互道別。刀疤黃進入了貴賓室的包廂,陶秋安則去表演廳找弟弟。
表演廳裡燈紅酒綠,臺上的兔女郎又唱又跳,好在音響開不大,並不算太嘈雜。
他在舞臺右側的小圓桌上找到了陶夏寧,然後皺起眉頭。
陶夏寧正坐在高腳凳上,手裡拿著一支啤酒,從做的姿勢到喝酒的動作,壓不像是個十六歲的學生,反倒像個
蕩的不良少年。更奇怪的是,圓桌旁邊站著兩個人,打扮倒是非常新
。其中一個頭戴爵士帽,完全遮住了眼睛,脖子上栓著銀兩的頸圈,而另外一個人手裡攥著鎖鏈,在跟陶夏寧說話。
“小寧。”陶秋安走過去,看著那倆人問:“是你剛認識的朋友?”陶夏寧轉過臉,愣一下,隨即笑了:“早就認識了,哥,我給你介紹,他是段一,他是段十二。”長髮戴帽子的段一,像木頭似的棟著,旁邊的段十二欠了欠身:“秋安少爺,你好。”陶秋安猛地往後退一大步,心底掀起了驚濤駭,默默看著陶夏寧,彷彿從來不認識他。
天上突然掉下巨石把他砸懵了,滿心只有一個疑問,陶夏寧為什麼要騙自己?
為什麼?
陶夏寧連人帶椅轉過身來,手肘撐著桌面仰身後靠,疊起腿,欣賞他震驚得說不出話的模樣,嘴角噙著一絲絲諷刺笑意。在變幻莫測的、閃爍不定的彩光下,身長玉立,眉眼生輝,他是真的好看,好看到失真的地步!
雪白的西裝,戲謔的眼神,吊兒郎當的姿態…陶秋安搖搖頭,這不是他悉的弟弟,陌生得讓他心寒。此時他的心情比麻團還亂,抓住了陶夏寧的胳膊,奪下酒瓶:“為什麼騙我…不對,你為什麼會和段家人一起?算了,快跟我走,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陶夏寧甩開了他的手,嗤笑一聲:“我騙你?哥,你真是顛倒黑白,明明是你先騙我的。”
“什麼?”陶秋安茫然。
“段家那些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哥,當初是誰說過不會丟下我?又是誰說過不許我早戀?啊哈,說得真是好聽,結果呢?你不但把我扔下了,還和我喜歡的人搞到一起,雙宿雙飛,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
“小寧…”陶秋安沒想到他心裡是這樣看自己,只能說:“我是有苦衷的。”
“好了,哥,我沒興趣聽你解釋,原因是什麼不重要,我只知道你確確實實騙了我,搶了我的東西。”陶夏寧笑了笑,伸手從圓桌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算了,誰讓你是我哥,戚凌不用你還,我自己會搶回來,你就乖乖的跟我回段家吧,怎麼樣?”
“小寧,我不該丟下你的,對不起,但是你跟段家…”陶夏寧打斷他:“哥,不跟我回去的話,可是會吃苦頭的哦。”陶秋安見他本聽不進自己的話,急了,上去抓住陶夏寧的手,打算把他強行拖走。
他不知道在陶夏寧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造成這個局面。他只知道要把陶夏寧帶走,去醒一醒酒,等他腦子清醒的時候,也許才能把話說清楚。
可是陶夏寧既沒有喝暈頭,也不想跟他走,一腳把陶秋安踢翻在地,從椅子跳下來。
這一腳剛好踢中心口,陶秋安神情痛苦的搖了搖頭,滿嘴的血腥味,硬是忍住沒吐出來。
“哥,你好好考慮吧,不急,到天亮還有大把的時間,他們會讓你考慮清楚的。”陶夏寧抬腳跨過了他哥,側過頭去對另外兩人說:“我哥可嬌氣了,你們悠著點玩,還有,別讓他壞我的事。”
“是,夏寧少爺。”段十二畢恭畢敬答。
“小寧,站住!”陶秋安捂住口,從地上爬起來追過去:“小寧,回來,你要去哪裡?”陶秋安只追幾步,胳膊被段十二拽住了,眼睜睜看著陶夏寧的背影消失在絢麗的燈光中。
“放開!混蛋!”陶秋安掙不開他的手,這個看上去花美男一般的人,力氣竟然如此大!他急壞了,踢了段十二兩腳,見他堵住通道不肯相讓,便一口咬住他抓自己的手。
掙脫了對方的鉗制以後,陶秋安掉頭就跑,表演廳不只一個出口,他要去找陶夏寧和戚凌。
段十二倒也不急著追上去,把被咬過的手背放到段一鼻子下,摸摸他披肩的長髮,自言自語:“大少爺,記住這個味道了,今晚我們可有得玩了。”段一至始至終都直地站著,既不開口,面上也毫無表情。
段十二早已習慣他的木然,扯了扯手中的鎖鏈:“大少爺,我們走吧。”陶秋安衝出電梯就撞到了人,對方是個體形比他高大得多的胖子,他忍痛從地上爬起身,連連說對不起,然後踉踉蹌蹌在船艙裡的走廊上狂奔。
他邊跑邊攥緊了前的襯衫,被警察用鐵錘砸成內傷以後,平時至多疼一疼,咳一點血,他以為沒什麼大不了,可現在竭力的奔跑起來,才發現氣血不順暢。彷彿有一大團棉花堵在
腔裡,悶疼悶疼的,
都
不過氣來。
陶秋安跑到了五零九號房,艱難地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
戚凌不知道去哪裡了,還沒有回房,他靠在門上,喉嚨發癢,用力地咳了兩聲。
陶秋安嚥了口血水,平順一下氣息,掉頭就走。
他不願意在房間裡傻等著,整顆心惶然不安,得趕緊去找人!
他總覺得今晚要出事,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