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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揭牌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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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事先定下的具體方案,卓小梅他們前前後後忙乎了一個多星期,該做的準備都已做好,單等教育局和機關事務局兩家領導下來揭牌了。不想這天下午馬科長給卓小梅打來電話,說:“卓園長,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聽了肯定會高興死。”卓小梅說:“什麼好消息?是不是你提副局長了,要請我的客?”馬科長說:“是你機關幼兒園的好消息。你立即趕到市委去,我已經快到了。”馬科長這麼煞有介事的,也不知到底是什麼好消息。是不是領導們沒空,取消了下來參加揭牌儀式的計劃?可取消就取消了,也用不著把你喊到市委去呀。卓小梅有些犯糊塗,卻不敢怠慢,放下電話,出了幼兒園。

打的趕到市委一號大樓前,馬科長果然先到了,輕聲招呼卓小梅道:“來得正是時候,領導們都在會議室裡,只差你一個了。”領著卓小梅上樓,往二號會議室直奔。

推開門,不想事務局費局長、教育局李局長和管幼教的鄧副局長都在。首席位置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卓小梅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了。馬科長就在卓小梅耳邊提醒道:“這是市委鍾秘書長。”卓小梅一下子想起本市的電視新聞裡,偶爾能見著鍾秘書長主持或參加各類會議的鏡頭,怪不得覺得有些面。心想今天的會議是不是也要上電視?馬科長好像是有準備的,打扮得時髦鮮亮,臉上還撲了粉,嘴心抹過。而自己走得匆忙,連眉都沒描。市委領導就是市裡的天子,素面相向,確實要點勇氣。四下裡瞟了瞟,發現除了幾位領導,並沒有電視臺記者,卓小梅這才稍稍心安了些,挨著馬科長坐下。

鍾秘書長見人已到齊,開始發話:“大家的動作還算迅速,十幾分鍾都趕了過來。也沒別的事,就是專題研究部署機關幼兒園的揭牌儀式,所以特意請來了卓園長。”卓小梅有幾分驚訝,這事竟然把市委領導給驚動了。機關幼兒園掛個牌,又不是什麼大事,身為市委常委的鐘秘書長親自出面,專門進行研究部署,這似乎有些不好理解。要知道維都市是一個八百多萬人口的大市,每天都有無數的大事要事急事當緊事等著市委秘書長去處理,他怎麼會把心思放到這種小事上面呢?背後可能還有什麼特殊原因吧?

鍾秘書長大概看出了卓小梅的疑慮,笑道:“卓園長可能到有些突然,其他各位事先我已經打過招呼的。這裡我再給大家明確一下,市裡一位重要領導聽說機關幼兒園榮幸地評上了省示範幼兒園,主動提出親自參加揭牌儀式,我們必須提前做做準備。”到底是位什麼樣的重要領導,會對小小機關幼兒園興趣呢?卓小梅要問鍾秘書長,想了想又不吱聲了。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四大家,領導那麼多,你說哪個不是重要領導?不重要也就不會安排人坐到那些位置上去了。卓小梅天天低著頭,在老師和孩子中間往來穿梭,除了機關事務局和教育局,幾乎沒跟外界接觸,比費局長和李局長鄧副局長再大的領導從沒打過道,問了也搞不明白到底誰是誰。

卓小梅這裡正在犯嘀咕的時候,鍾秘書長在那邊一再強調道:“領導主動提出參加機關幼兒園揭牌儀式,這可是大好事喲,說明領導關心重視我市教育事業。百年大計,教育為本,現在中央不是反覆強調科教興國偉大戰略麼?未來的競爭說到底就是人才的競爭,而人才的培養首先得搞好教育。幼兒教育也是教育體系裡面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是基礎教育的基礎嘛。這個道理我就不多說了,大家是搞教育的,比我懂。我的意思是如果領導沒有遠見卓識,沒能正確認識教育的重要,你就是再要求再請示,他恐怕也不會對下面的揭牌這麼興趣的。現在重要領導如此重視,我們更要積極爭取主動,把事情辦好。”鍾秘書長把重要領導重視教育的重大意義講清講透之後,事務局費局長、教育局李局長和鄧副局長都表了態,認為作為幼教工作的行政和業務主管部門,有責任也有水平、有能力把這次揭牌儀式搞好搞成功,接下來馬科長說了說機關幼兒園申報評定省示範幼兒園的簡單經過,最後由卓小梅就前段機關幼兒園籌備揭牌儀式的工作做了具體彙報。鍾秘書長聽了很滿意,表揚各位做了大量有效的實際工作,對繁榮維都市的教育事業做出了較大貢獻。特別肯定了卓小梅他們的籌備工作,提出市裡重要領導親自出面揭牌不是一件小事,考慮要更周全,準備要更充分,場面要更熱烈,內容要更豐富,特點要更突出。

卓小梅這是初次參加這樣高層次的會議,覺得市領導就是市領導,發表的指示一套一套的,自己做了半輩子也不覺得有什麼偉大崇高之處的稀鬆平常事,領導幾句話就上升到了理論的高度。還一口氣說出好幾個帶更字的排比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讓人陡長神。只是這些指示怎麼去落實,領導沒有明確,卓小梅到有幾分茫然。她本來想在會上提些具體意見,轉而又想,大領導就是負責宏觀指導的,怎麼能跟你們搞幼兒工作的,注意力都在不起眼的細節上?這要靠你自己琢磨領悟,吃透領導神,拿出實際行動。

好在接下來李局長和費局長他們紛紛就揭牌儀式說了些意見,都是具體可行的,卓小梅一一記錄在本子裡。機關幼兒園據原來的方案做了一次籌備工作,在這個基礎上,卓小梅充分把握鍾秘書長的指示神,又提了些新的設想,也得到大家的認可。這麼磨合得幾個來回,一個新的完整的籌備方案漸漸清晰起來,卓小梅心裡也就有了底。

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會議接近尾聲,鍾秘書長看看手錶,說:“我們的會議效率很高嘛,開得非常有成效。我最後強調幾句,大家要齊心協力把這次揭牌儀式搞好,由卓園長具體辦,馬科長和鄧副局長全面負責,李局長和費局長親自指導,我進行宏觀調控。經費問題不要機關幼兒園拿一分錢,來個三點式。”說得費局長几個笑了,都說:“鍾秘書長你不是要卓園長主辦健美比賽吧?”鍾秘書長笑罵道:“搞什麼健美比賽?看你們的心思都跑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這次揭牌儀式的經費來源,教育局拿一點,事務局出一點,財政撥一點,這不是三點式麼?”原來此三點式並非彼三點式,鍾秘書長也真開心。

費局長和李局長兩個卻沒法開心。如今要人出錢,有時都不說出錢,說放血。實際上出錢比放血更讓人難受,放了血,只要不把人放死,血還可再生,而錢扔出去便再不會回來。當然鍾秘書長要教育局和事務局出錢,是出公家的錢,並不要李局長和費局長私人放血,照理他們的臉大可不必那麼難看,沒放血之前就失了血一樣。可在機關裡待過的人都知道,對於單位一把手來說,單位的錢跟他私人的錢其實是沒有多大區別的。想那私人的錢,比如工資獎金什麼的,還要乖乖給老婆,公家的錢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請客送禮也好,吃喝玩樂也好,只大筆一揮,簽上“同意報銷”幾個字就成,用起來既方便又痛快,誰也管不著。

因此一聽鍾秘書長說要教育局和事務局各出一點,李局長和費局長的神經就繃緊了,好像鍾秘書長已將刀子擱到了他倆的手腕上似的。先是李局長睜大了雙眼,說:“鍾秘書長說的一點,到底是多少?你可別獅子大開口喲。”費局長也嘴角下撇,說:“一萬是一點,一千是一點,一百也是一點。我們可沒什麼經費來源,鍾秘書長得體諒體諒我們窮單位。”鍾秘書長有些不高興了,伸出一指頭,點著兩位說:“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自己大把花錢,從來沒說窮過,一旦要你們拿點出來搞些公益事業,就窮窮窮喊得比誰都響亮。今天這個錢,你們出得出,不出也得出,這可由不得你們,你們畢竟歸我們市委常委管轄嘛。只要還執政,常委說句什麼話,常委管的幹部就得給我聽進耳朵裡去。”鍾秘書長這話說得夠重的了,在卓小梅聽來,幾乎有些蠻不講理了。不過她沒在官場混過,也懂得官大一級壓死人的常識,大官在小官前面也講理,大官的權威何在?當然這是有前提的,如果鍾秘書長不是市委常委,如果下面這些局長的位置不用常委來定奪,鍾秘書長還會說這樣的橫話麼?他就是說了,李局長和費局長會當回事麼?

正是因為沒有這種“如果”兩位局長才那麼俯首貼耳,再不敢抗拒。鍾秘書長緩和了一下語氣,說:“不過話說回來,你們也有你們的難處,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嘛。要你們出一萬,你們肯定會跟我動刀子,可出一千一百,又不是打發叫花子,你們難道不難為情?為保障我的生命安全,也免使你們難為情,你們一家出五千吧。”李費兩位局長只得答應下來。鍾秘書長又轉向卓小梅,說:“卓園長你也聽到了,兩位局長都表了硬態,會後你就把機關幼兒園的賬號告訴他們,三天內錢沒到你們賬上,找我就是。至於財政那邊,你打個報告來,我給你找常務副市長簽字。”卓小梅喜得差點都出來了,趕緊謝幾位領導的關心。想想看,不要機關幼兒園出一分錢,能辦個有些聲勢的揭牌儀式,何樂而不為?說不定作得好,還能從中賺點小差價,給老師們發兩個小補助呢。真得謝鍾秘書長說的那位重要領導,他不主動提出到機關幼兒園去揭牌,上哪裡去揀這樣的便宜?

只是這位重要領導到底是誰,鍾秘書長沒明說,參加會議的人也沒多問,卓小梅一直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她非常清楚,這個重要領導肯定很重要,不重要,鍾秘書長也不會這麼重視,壓著教育局和事務局出錢,還提出親自出面,幫她找常務副市長簽字要經費。

該安排佈置的都安排佈置了,鍾秘書長在各位臉上掃視一遍,問還有沒有要說的。大家都說沒有要說的,回去認真貫徹落實領導的英明決策。鍾秘書長說這是具體工作,誰都英明得來,宣佈散會。卓小梅想起給財政的報告,不知打個多大的數字為妥,上前向鍾秘書長討教。鍾秘書長說:“先打個五萬吧,他們也好打折。”卓小梅笑道:“這又不是上街買東西,也要討價還價?”鍾秘書長借題發揮道:“現在什麼場合不討價還價?”卓小梅明白,鍾秘書長這話是說給兩位局長聽的,後悔自己多此一問。

鍾秘書長接著又說道:“打個五萬的報告,就是不到五萬四萬,萬把兩萬總要給你們的吧,加上兩位局長開恩給的一萬,三萬元搞個揭牌儀式,也該像個樣子了。”卓小梅忙點頭,說:“那是那是,我們一定盡力而為,把錢用在刀刃上,絕不辜負領導一片苦心。”鍾秘書長點點頭,說:“你有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出了會議室,李局長也許是要出五千元錢,心裡難受,特意挨近卓小梅,揶揄道:“卓大園長,你用了什麼核武器,為你們的揭牌儀式,鍾秘書長捨得花這麼大的力氣?”費局長也咬牙切齒道:“女人本身就是核武器,何況卓園長又這麼優秀,鍾秘書長還不只有舉手投降的份兒?領導也是人嘛。”說得卓小梅雙頰飛紅,說:“你們盡瞎說!”一旁的鄧副局長並非單位一把手,不是在他身上放血,想得開,說:“兩位領導沒必要揪住卓園長不放,我估計鍾秘書長說的那位重要領導絕非等閒之輩,不是市委一把手,也是政府一把手,否則鍾秘書長不會這麼鄭重其事。”兩位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們也是故意在卓小梅前面那麼說說,並不是對她有想法,現在被鄧副局長道破了,也就不便多說什麼,放了卓小梅一馬。

來到樓下坪裡,李局長和鄧副局長邀卓小梅上他們的車,送她回幼兒園。卓小梅說:“我還有事要向費局長請示,你們先走吧。”跟李局長他們說聲再見,掉頭追上費局長。費局長剎住步子,說:“卓園長還有事嗎?”卓小梅說:“也沒什麼事,聽說市委醫務中心圍攻事務局了?真對不起費局長,都是機關幼兒園把您害的。”費局長輕鬆地笑笑,說:“別說得這麼難聽,我這不是好好的麼,誰害得了?”卓小梅說:“市委醫務中心揚言要跟機關幼兒園同歸於盡,我們不會再次被列入改制對象吧?”費局長說:“現在你還用擔心什麼呢?市裡領導對機關幼兒園這麼重視,你們的揭牌儀式重要領導都要參加,誰還改得了你們?”卓小梅想想,費局長的話還真有些道理,心裡暗暗樂開了。

第二天上午,卓小梅把蘇雪儀和曾副園長几個喊到園長室,簡單傳達了昨天下午的會議神,就變動之後的揭牌儀式提出新的具體要求。還把費局長的話也跟她們說了。大家很高興,表示一定全力以赴把這次揭牌儀式搞好。只要不出錢,出點力氣是應該的,幼兒園的職工天天干活,有的是力氣。都問是哪個重要領導要來揭牌,卓小梅說鍾秘書長沒說,暫時還不太清楚,反正是個重要領導。大家也就不再追問,只覺得要來揭牌的是重要領導,那麼機關幼兒園也顯得重要了,園裡職工也會跟著重要起來,於是各自領了任務,興高采烈地分頭行動去了。

倒是卓小梅被大家一問,又起了好奇心,暗忖這個重要領導到底是誰呢?估計至少是比鍾秘書長還要大的官,也許就是鄧副局長說的,不是書記就是市長,不然鍾秘書長也不會那麼當回事了。卓小梅平時沒跟當官的打什麼道,在她眼裡,鍾秘書長算是她見識過的最大的官了。畢竟他這樣的常委領導是市裡的權力核心人物,為萬人所景仰,不是卓小梅這樣的小民百姓想見就見得著的。

不過這個重要領導到底是誰,實在不是卓小梅要心的。她心,反正是個重要領導。現在卓小梅非心不可的,是為揭牌儀式所要做的每一件具體的事務,而眼下她還得立即按照鍾秘書長的指示,把申請要錢的報告寫好。

幼兒園不像黨政部門,有專門的秘書班子,卓小梅只得自己動手寫報告。好在這樣的報告並不是大材料大文章,難不倒卓小梅這個中學和幼專時代的才女,她幾下就寫好了。又拿到門口的打字店打印幾份,蓋上機關幼兒園的公章。

做完這些後,卓小梅鬆下一口氣,斜靠在椅子上,伸了一個懶。她得意地想,剛把改制的事擺平,重要領導又要來揭牌了,真是好事成雙啊。

這麼想著,一看時間,快下班了。卓小梅給鍾秘書長打了個電話,說報告已經寫好,下午可不可以去找他。鍾秘書長想了想,說:“大後天吧,有個會在松風賓館召開,常務副市長也要參加,你就到賓館裡來找我。”卓小梅忙說:“那謝謝鍾秘書長了,到時再麻煩您。”市委重要領導來揭牌,這實在是機關幼兒園的大事,是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的,必須傾全力而為之。這種時刻不好讓兵兵在身邊礙手礙腳,卓小梅就提上兩瓶紅葡萄酒,帶著兵兵回了趟自己父母家。

卓家住在城西。這是維都市的舊城區,雖然城市的圈地熱越來越火,但青的木板屋,麻花的石子路和黑城牆,依然頑強地殘存著。卓小梅生於斯長於斯,對這方舊土自然滿懷眷戀,寒暑假不用說,平時的週末,總會空回來走走,看看父母和這裡的舊街舊巷。這個學期以來,先是忙著應付改制的事,接著又要籌備揭牌儀式,卓小梅無暇他顧,一晃已經兩個多月沒回來過了,還真想念這個地方的。

卓家所在的紫荊街沒通汽車,卓小梅和兒子是在街口下的車。走在古古香的老街,就像走進另一個年代,讓人莫名其妙地生出淡淡的傷來,雖然卓小梅早過了觸景生情見物傷懷的年齡。

她恍然記起那個夏天的初夜,彷彿一切如在昨天。

那個夏夜,已在省城讀過一年幼專的卓小梅放假剛回到家裡。吃了點東西,將自己清洗乾淨,換上乾淨的夏裝,又和母親說了會兒話,卓小梅就出了門,一個人在街頭徜徉起來。幾個月沒回來了,她要聽聽自己青的腳步叩在石子上的囊囊足音,這可是她聽了十多年聽慣了的。

本來卓小梅是一心要考重點大學的,憑她的實力,這並不是什麼難事。誰知高二第二學期開學不久,在建築工地奔波了大半輩子的父親被一塊鋼條砸傷脊椎,從此癱瘓在,爬不起來。當時卓小梅的兩個哥哥一個讀大四,一個讀大三,家裡正是最拮据的時候,所以那塊鋼條砸倒的其實不僅僅是卓父,還將卓家也砸塌了。眼見得卓小梅的高中再沒法繼續讀下去,省幼兒師範學校辦了個大專試點班,拿著教育行政部門的特批文件在全省範圍內招考高中二年級在讀學生。他們的目的很明確,拔尖的高三畢業生是不會報考幼專的,提前招考可以截留到情況特殊的優秀人才。而且幼專的條件非常優惠,學費全免,成績優秀能拿到全額獎學金的話,生活費基本可以自行解決。卓小梅心動了,與其輟學在家,還不如讀幾年幼專,早找個工作,緩解一下家裡的困境。回家徵求父母意見,他們覺得也只好如此。只是班主任厲老師覺得可惜,一塊重點本科料子讀個幼專實在是降格以求了。可卓家境況如此,也是沒法子的事。卓小梅於是以高分被幼師錄取,入校後又以非常突出的成績拿到全額獎學金。能夠毫不猶豫地邁出這麼一步,說明卓小梅是理智而實在的,她對自己的選擇也就無怨無悔,非常學校給了她這一次特殊的機會。通過一年的專業學習,她真心喜歡上了幼教這項職業,決心畢業後做一個稱職的幼師。

有了這樣的姿態,卓小梅的心境也就顯得非常平和,加上大哥已經畢業分配參加工作,可以接濟一下二哥和家裡了,因家庭變故一直籠罩在心頭的陰雲也漸漸散去。卓小梅又變得開朗活潑起來,人也越發地漂亮可愛。街鄰見了,都忍不住要讚歎幾句,說是不是省城的水土養人,出去才一年時間就出落得這麼俊俏。有人不同意這種說法,說小梅本來就長得俊俏嘛,咱們維都的水土也養人。

花一樣爛漫無比的妙齡少女,最願意聽到的恐怕就是這種讚賞聲了。卓小梅美滋滋的,腳下的石板都像安上了彈簧似的,將人彈得老高。就在她一蹦一蹦招搖過市時,有一個英俊少年從紫荊街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這個少年就是卓小梅同班同學三劍客之一的秦博文。他家本來住在城北,他是到這裡來看親戚的。想想當時的秦博文吧,剛接到上海一所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是怎樣的意氣風發。兩人都被對方的風采引住了,驚喜得差點就要擁抱到一起,只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讓他們剋制住自己,理智地站到街邊,說起話來。互相通報過別後一年的情況,卓小梅才從秦博文口裡知道,三劍客中的魏德正也考取省城的大學,只有羅家豪高三隻讀了半個學期就回了鄉下。兩人就嘆命運對羅家豪的不公,其實他的天分不比秦博文和魏德正低,回到鄉下怕是難有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