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书网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说 阅读记录

【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作者:龟哥{2014.9.10}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评论列表 (162)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10章綢繆之五

楊宗誌忽然有些害怕與這婷姑姑呆的久了,那婷姑姑歷經滄桑,可謂是個人一樣的角,而且她態度表情變換的太快,讓人對她難以把握分毫,卻又不得不被她一眼便看了個透,此時正是要緊時刻,他很擔心婷姑姑從眾多的蛛絲馬跡中尋出了什麽端倪,自己便大不妙了。

因此他拉住馬頭,腳下步子雖不太快,實則是默默運起了內力,他的輕功獨步天下,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師門的眾位師兄弟,甚至是他的師父,此刻他腳下步子稍動,即便沒有放足狂奔,卻也算不得慢。

商怡婷坐在馬背上不大呼小叫,晃眼看著身邊高樹小樓走馬燈般閃過眼簾,直至後來什麽也看不清楚,滿眼衹剩下一片黑寂,她顫抖著嬌軀,倒似乎真是第一次騎馬,面驚恐,仿佛怕的緊了。

正在此時,前面天空轟隆一聲悶雷炸響,風聲陡疾,兩人衹到面上微微一涼,卻是忽然落起雨來,商怡婷在馬上耐不住嗔怨道:「還不是妳,一說下雨,果然是落雨啦。」

楊宗誌頭也不回,心唸:「難道我願意這般淋著雨行路不成,怎怪得到我?」

這商怡婷嬌純起來恍如蠻不講理的十八少女,他自知與其和她分辨不休,還不如快些趕到妙玉坊,盡早將這燙手的山芋丟出去,方可安心。

衹不過心頭這麽唸想,可天東公卻偏偏不作美,雨點越落越疾,到了後來連成了密密麻麻的雨簾,劈頭蓋臉的澆在了頭臉上。此刻已是深秋入冬之時,天氣變幻無常,氣候卻已經寒冷的緊了,楊宗誌身上倒是穿著長長的儒衫,反觀商怡婷卻是可憐的多,她今為了進宮,特意打扮的素潔長裙,長裙全是柔絲作成,遮風尚能勉強,避起雨來可就半分作用都沒有。

她孤零零的坐在馬身上,渾身上下被大雨淋了個透,北風一吹,吹得她渾身上下寒戰不已,不一會,便傳來阿嚏……阿嚏的嬌媚噴嚏聲。楊宗誌心頭嘆息一聲,止住了馬足,回頭看看她,見她渾身上下被雨水淋的好像落湯雞一樣,嬌軀瑟縮在了一團,衹不過……就算如此,那豪聳豐的一對巨卻仍絲毫難以掩住,雨水沾濕了素裙,將那素裙死死的黏在嬌軀上,透出了裏面的,衹讓人覺得她仿佛什麽都沒穿一樣,甚至……這般半遮半掩之下,比起渾身赤還要更加曖昧誘人幾分。

楊宗誌心頭不一蕩,攏身解下了身上的儒衫,遞到了她的面前,商怡婷濕淋淋的小臉一呆,恍惚道:「妳……妳這也濕啦。」

楊宗誌沒好氣的笑道:「妳若是再不遮一遮,我可管不住其他路人的眼睛,他們要看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但若是躥出幾個膽大些的,我可就要先逃命去了。」

商怡婷呀的嬌喚一聲,趕緊垂頭看看,頓時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的雙頰一時羞得無比緋紅,即便是冬雨沾滿了秀發,也能清楚的到自己小臉上的極高熱度。她慌亂的接過楊宗誌手中的儒衫,想也沒多想,便將那儒衫盡數都蓋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還偷偷伸出一衹小手兒來,蓋在了自己身後怒突的豐之上。

楊宗誌晃眼看過去,密密的雨簾下,這馬背上的人哪裏還是久經人事的妖艷婷姑姑,分明是個含羞帶怯的閨中處子,他目中微微呆滯,心想:「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她?」

衹不過這想法在心頭一閃而過,卻並未去深究,畢竟現下大事當頭,他也沒有多餘的力去照顧到商怡婷的真實內心。馬兒踏著淤泥和水塘,走了不知多久才來到燈火通明的妙玉坊邊,此刻尚且算是黃昏時節,妙玉坊內卻早已紅燈高挂,接新的一個不眠之夜,花船裏不時有人在高聲飲酒作樂,外面的大雨對裏面便毫無影響。

楊宗誌將馬拉到妙玉坊的花船下,心頭暗自吁了一口氣,回頭笑道:「好了,商姑娘請下馬罷,這騎馬是不是簡單的緊?」

商怡婷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扶著他的肩頭顫巍巍的下得馬來,甫一落下地,忍不住哎喲一聲,險些跌到了地面的小水塘裏,楊宗誌伸手扶住她,道:「怎的,凍僵了嗎,妳還是快快上去暖一暖罷。」

商怡婷抬頭膩笑道:「妳這狠心的家伙也懂得關心一下人家了麽,怎麽不板著臉任由人家從馬上跌下來呀?」

楊宗誌垂眉看下去,見她秀發被雨水打濕浸透,心打理的劉海兒好笑的貼在了腦門上,船燈照過之後,卻是……更增妖冶的野,他瞧著自己一扶起婷姑姑,她便俏生生的站了個穩,哪裏有半點凍僵,凍得哆哆嗦嗦的模樣,心知自己又上了這婷姑姑的當,不由氣極而笑道:「早知這樣,我便不伸這個手了。」

商怡婷甜膩無比的睨視住他,心頭卻是暗自樂開了花,「原來以為他是個狠心腸,鐵面孔,想不到……他也有這般儒雅大方的一面,怪不得……怪不得那清高自傲的婕兒一說起他,便魂也不是自己的了,魄也不是自己的了,他若是……若是也能這般好好的對待我……」

這麽一番想法蕩起,商怡婷忍不住眉飛舞,咯咯的衝他拋了膩笑,嬌嗔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楊宗誌衹想早些離去,哪裏還想在此多做盤桓,是故轉頭道:「既送嬌客到門,在下便告辭了。」

商怡婷急急的拉住他袖角,幽幽的道:「妳……妳不上去換件幹的新衣,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再走麽?」

楊宗誌淡淡笑道:「不用了,在下還有事在身,請恕……」

話還沒說完,商怡婷又道:「妳看,現在雨下得正急,妳何必……何必又要趁雨趕路,若是淋壞了身子,那……那婕兒可不是要心疼的壞了?」

楊宗誌昂頭道:「我自幼跟爹爹行走天下,刮風下雨見得多了,倒是不放在心上,商姑娘不必多慮。」

商怡婷抬頭一看,見他說話時英氣頓顯,心頭止不住的開始泛起漣漪,又道:「妳這身衣衫被我拿著避雨,現在已經濕透了,楊……楊公子,妳身子骨再強,也悍不過老天爺,妳這麽避諱著不願意到船上去,可是……可是覺得人家那裏乃是天下間最骯臟阿啫之地,失了妳的臉子不成?」

楊宗誌不由低頭看下去,見到她此刻說這幾句,語氣幽怨,秀眸反花船上的燈光,眸子一閃一閃的充盈淚光,仿佛泫然若滴,倒是楚楚可憐的緊了,他心頭一呆,今這場乃是冬臨的凍雨,這雨水淋在身上實則寒徹入骨,他又將自己的儒衫借給商怡婷用,身上衹穿了緊身的中衣,此刻若說他渾身不寒氣直冒,那便是騙人的,可是……他又萬分不敢與這婷姑姑多呆片刻,暗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漏了心頭的計劃出來,讓這百變的妖瞧出了端倪。

他心頭正沉間,商怡婷忽然猛地一拉他的大手,咬牙嗔怨道:「我偏要叫妳看看,人家那裏……到底是怎麽樣一個骯臟污穢之地,讓妳這自命清高的家伙,也開開眼……哼!」

她一邊仿佛自言自語的說話,一邊卻是半點也不鬆開楊宗誌的大手,將他拉扯著走到了花船的船舷邊。

楊宗誌搖頭道:「罷了,上去便上去,商姑娘妳還是放開我的好。」

商怡婷毫不回頭的道:「豈知妳不是就想這麽腳下抹油溜走了,我今就要讓妳看看我那閨房,究竟是怎麽不堪了。」

走過船舷的翻板,人便驟然多了起來,其間站了好些個輕媚的放蕩女子以及頭戴瓜帽的龜奴,今下起了凍雨,空氣中帶著濕濕的氣,眼見著歡客來的尚且不多,此刻他們見到兩個人手拖著手一道走上花船,忙不迭的了上來,點頭哈的笑道:「喲……來啦,兩位大官人,快請裏面請。」

商怡婷還將楊宗誌的儒衫整個披在肩上,因此乍眼一看,衹覺得是個身材細弱些的小公子,待得兩人走到近前,那些人看清楚些,才一齊目瞪口呆的張大了嘴,商怡婷看也不看他們,嬌斥道:「走開!」

那些女子和龜奴再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眉頭狂跳,初見這身影恍惚覺得有些悉,不過這人秀發凌亂,遮蓋住了面孔,而且她又刻意的低下腦袋,他們自然還未完全分辨出來,再聽到這個悉之極的聲音,龜奴中有人啞口喚道:「姑……」

話還沒出口,便見到商怡婷飛快的抬起頭來,沉著小臉嗔了他一下,滿面俱都是厲,那龜奴舌頭打了個卷兒,後面半句話囫圇的咽了回去,衹在喉頭咕嚕咕嚕的響了幾聲。

龜奴中有個眼尖的,早已看出了婷姑姑的身份,衹不過此刻的婷姑姑實在是半點也不悉,若不是那一身傲絕天下的酥兒,直慾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婷姑姑的孿生姐妹。他靜默著沒敢說話,而是……拿著眼神煞有意味的打量著婷姑姑身後死命拉住的那個公子。

燈火漸明,看清楚那公子的面容,龜奴才呵呵獻媚笑道:「原來是楊公子來了,小人這就去找李十二娘或者顏姑娘出來應景。」

商怡婷蹙眉道:「不必了,這位楊公子妳們都不需招待,也不用知會任何人,看好妳們的大門便是了。」

說完再不理會他們,而是徑直拉著楊宗誌的袖角,穿進了堂內。

兩人身上都是濕淋淋的怪異,自然不敢丟人現眼,而是沿著富麗堂皇的船邊走去,不過一會,邁步上了幾個臺階,便來到了幽靜的後舫。楊宗誌轉頭見身邊無人,才苦笑道:「商姑娘,妳拉著我作甚,難道我不會好好的走路麽?」

商怡婷回過頭來,俏臉因為寒凍帶些白,卻是大異從前的妖媚之氣,顫巍巍的嬌聲道:「人家敢放開妳麽……妳這麽不待見人家,指不定心裏正在痛罵這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哩。」

楊宗誌哭笑不得的道:「這又從何說起。」

商怡婷咬住玉道:「總之我不管,妳到了我的房中,換了一聲新衣,暖了身子,便快快的走罷,反正妳……反正妳這般討厭人家,人家也不敢強留妳的。」

話剛說完,方才還蒼白一片的小臉上,卻又涌起幾朵羞紅。

楊宗誌心知在這牙尖嘴利的婷姑姑面前,自己強顏相辯分明討不到任何的好,衹得點頭道:「如此便勞煩姑娘了。」

商怡婷登時滿意的道:「哼,這還差不多。」

她微微放開手中的袖角,引著楊宗誌走到花舫的最深處,這裏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任由外邊如何的花天酒地,到了這裏……竟然寂靜的聽不到半分嘈雜,花船幽幽,蕩在靜謐的洛水河濱,外面風雨正疾,雨點打在船身上,叮叮當當,打在洛水中,卻衹泛起了絲絲漣漪。

兩人走過漆黑的堂,再向內走,身邊又窄又暗,不一會,面前過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商怡婷一見她,重又咯咯嬌笑柔聲道:「楷兒啊,妳……妳去,給這位公子準備一身上好的錦袍過來。」

楊宗誌垂頭一看,那丫鬟身材嬌小,年紀不過十叁四歲,正是唐小婕過去的隨身丫鬟楷兒,看來唐小婕離了妙玉坊後,這楷兒便到婷姑姑的身邊聽候差遣,楷兒輕輕的抬起頭來,見到商怡婷那般怪異無比的打扮,心頭微微一跳,再晃眼見到婷姑姑身後跟著的男子,才是猛地伸出小拳頭捂緊自己的小嘴,口中赫……赫的發不出話來。

楷兒自然認得楊宗誌,也知道這是婕兒姑娘最最心儀的郎君,她乍一見到楊宗誌,心頭忍不住泛起狂喜,暗想:「難道……難道是婕兒姑娘捨不得我,所以讓楊公子來贖我來了?」

因此忙不迭的點頭道:「嗯……嗯,楷兒這就去。」

說完話歡快的跳起小身子,跑出了堂。

商怡婷隨手打開面前的一扇雅間木門,走進去點亮了房中的油燈,對門外嬌喚道:「進來罷。」

楊宗誌應聲走進來一看,心頭不涌起突兀怪異之,這房中布置的甚為簡單素潔,毫無半分奢華之氣,他知道這位婷姑姑可算是富足一方的人物,衹看她前次洛都叁絕之夜,便大斂財物多達白銀幾十萬兩,當能窺斑見豹,現時的白銀幾百兩,便夠得一戶中戶人家安享一世,卻沒想到這婷姑姑住的雅間居然……連一戶普通的中戶人家布設都算不上。

商怡婷眯著秀眸緊盯楊宗誌,見到他目中驚奇之一閃而過,不覺心頭甚為快意,咯咯嬌笑道:「楊公子,妳在這房中稍坐片刻,人家去換身幹凈的衣服,再陪妳出來說話。」

楊宗誌點了點頭,看著恢復妖媚之氣的商怡婷邁著碎步,扭著細身和豐滿無比的肥兒走進內間,心頭不:「她……執意讓我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素來少出沒于風月場所,顯然也不是什麽一擲千金的闊綽子弟,婷姑姑想在他身上謀些金銀,自然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如此一想,便知她不是為了自己的財物,那便是……別有用心了,「難道是……她方才當真聽出了什麽,所以……想要找個機會一問究竟不成?」

楊宗誌心頭暗自一警,自忖還是少說話為妙,盡早的脫身離去才是。

轉眼四處看看,燈火冥然,這房中堆砌的家居少的可憐,衹有一個方桌,幾個木頭凳子,窗戶邊還有一扇大大的銅鏡,想來她常會坐在那裏描眉畫,窗外風雨聲漸漸小了一些,他站起身來,在這稍顯空蕩的房中來回踱了幾步,忽然看清楚,原來窗邊還挂了一副水墨,待得看仔細些,那水墨並非普通的山水詩畫田園描摹,也不是畫得阡陌農家垂釣客,而是站著一位道骨仙風的老者,須發垂眉,一身藍的雍容古服,威嚴的立在畫中。

楊宗誌心中不驚奇,走過去對那老者看了幾眼,忽然心頭一動,原來……這畫中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古時的賢能管子,話說管子在齊國為相,首開先河設置女閭七百,對外征收花粉稅,盡數充入了國庫之中,因此而成就了齊桓公的秋霸主地位。

當然這些都是野史,不過楊宗誌過去倒是聽人說起過,這位管子之所以被稱為賢能,一是因為他具有大的政治抱負,其二便是他懂得權謀變通的手段,不拘泥于舊時思想,話說回來,這位管子更可以算作現時這些樓怡院的鼻祖祖師爺,因此……商怡婷將他拜在了空蕩蕩的房內,說不得便有進貢先人,庇護自己財源廣進的意思。

正想到這裏,身後咿呀一聲輕響,腳步聲幽幽的傳來,楊宗誌笑著轉回頭去便要說話,衹不過話還未開口,忽然整個人都是窒息般的呆住,衹見到……那門簾輕啟,門前斜扭著小站著一位恍如二十的少女,那少女高高盤起了發髻,發髻上兀自帶著水氣,燈火一明一滅的照耀下顯得晶瑩剔透,再看那嬌軀上,慵懶的披著一件緋紅的夾鏊,夾鏊甚短,衹在間微微束了一束,極為恰當的凸顯著小上的豪聳酥,下身卻是長長的淡素裙,裙身很緊,柔膩膩的貼在了玉腿上,顯得那玉腿是如此的緊致修長,她將兩衹手兒都背在了身後,細斜擺,恍惚如同楊柳枝般弱不風,可是再見那蕩人心魄的豐,卻又讓人幾乎目眩神,霎時便能失去自我。

燈火盡處俏立著一位絕對堪稱禍水的妖媚佳人,卻又與過去覺有些不同,具體什麽不同……楊宗誌一時倒是想不出來,或許是娥眉淡掃顯得更加眉清目秀了些,又或許是擁有這般曲線誇張,翹,尚且還能打扮的如同鄰家素女般的親切宜人,讓人心頭無法不為其嘆服。

商怡婷的秀美瞬也不瞬的盯著楊宗誌仔細的看,見到他微笑著轉回頭來,接著便有些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星眸睜大,眉頭卻是下意識跳了一跳。

商怡婷輕掩小噗嗤一聲巧笑了出來,媚人的搖曳著玉款款向前,仿佛甘願讓自己最最妖媚的瞬間在他面前盡情的綻放,待得兩人相距不過一臂之遠,楊宗誌才是猛地回過神來,幹笑道:「失……失禮了。」

商怡婷輕哼一聲:「迂腐的家伙……」

便快走兩步來到他的身旁,嬌聲問道:「在看什麽?」

直到她離得近了,楊宗誌才清楚的嗅到她身上此刻的香味,與今早前嗅到那濃鬱之極的香氣分毫不同,衹是淡淡的幽幽的,恍若是她身上的體香,而非胭脂水粉的味道。但就是這幽幽的素雅香味,卻讓楊宗誌的喉嚨有些發癢,他不得已咳嗽一聲道:「原來妳這房中竟是這般的灑脫簡潔。」

商怡婷嬌哼道:「那依照楊公子所想,人家這房中應該布置成什麽樣,是不是該金銀高挂,處處都是奢靡豪華才對?」

楊宗誌哈哈笑道:「在下可沒這麽說。」

商怡婷微不可查的嗔了他一眼,咬住皮道:「妳雖沒這麽說,可妳……可妳的眼神裏清清楚楚的都寫著呢。」

楊宗誌搖頭嘆息道:「姑娘識人久矣,任何人都難在姑娘面前遮掩的住,衹得一一遁形。」

商怡婷略顯委屈的道:「妳……妳這壞家伙這是變著法子來損人家麽,妳如此一說,便是說……便是提醒人家說,妳這風塵女子,閱盡世人,卻還在我楊公子面前顯擺什麽?」

楊宗誌搖頭道:「姑娘何必說這種自怨自艾的話,漫說在下心中沒有這個意思,就算是在下本是個齷齪小人,其實也難怪在下會如此想,外人衹看姑娘手握重金,富足奢華,這妙玉坊又修繕的這般堂皇,由此推測,姑娘的閨房中定然差不到哪裏去,此乃人之常情罷了。」

商怡婷幽幽的道:「說不定妳還要想,這位不要臉的婷姑姑房中許是還藏著好幾個男人哩,不然的話,她又怎麽做得了這妙玉坊的主人。」

楊宗誌聞言衹是微微一笑,閉口不答,商怡婷呆了好半晌,才擰身走過去,沏了一壺熱茶過來,坐下一邊泡茶,一邊靜靜道:「那妳……那妳願不願意了解一下我這個人呢?」

楊宗誌緩緩道:「這個……這個……」

說心裏話,他對這商怡婷倒是起了一絲好奇,畢竟眼前所見與自己平裏的觀何止相差千萬裏,但是若直言回答自己有興趣想要聽一聽,卻似乎有些過于曖昧,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商怡婷卻是咯咯嬌笑一聲,脆聲道:「我才不管,妳是第一個進我這秀房中的人,妳說想知道也得知道,不想知道……哼!也得知道!」

話剛說到這裏,房外一個豪的嗓音大喚道:「楊兄弟……楊兄弟!」

這秀房處在妙玉坊花船的最裏面,外間再是鶯歌燕舞,嬉笑無忌,這裏也絲毫不受影響,眼前這聲音雖不大,卻是來勢很急,不一會依稀便能聽到有人怒喝:「作甚麽的?膽敢擅闖我妙玉坊的後舫地?」

衹不過這怒吼方自響起,便又能聽到哎喲一聲大叫,楊宗誌和商怡婷對視一眼,俱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他們一道走過去打開房門,見到漆黑的堂中,一個黑影快速無比的躥了過來,身後跟了好幾個隨人,楊宗誌心頭回味方才聽到的聲音,忽然眉頭一皺,揚聲道:「來人是……是朱大哥麽?」

那黑影聽了這話,大喜道:「楊兄弟,正是朱晃。」

楊宗誌跨步出門道:「朱大哥,妳怎的找到這裏來了?」

這屋外的堂黑的緊,就著房中透出的一絲燈光,他依稀能看見面前朱晃渾厚的身軀,此刻這身軀上的衣衫濕淋淋的也是貼在了肌膚上,楊宗誌眉頭一皺,又低聲道:「出什麽事了?」

朱晃息幾聲道:「楊兄弟,那……那個人今出城去了!」

楊宗誌心頭一凜,揮手阻住他繼續說下去,而是回頭對商怡婷拜禮道:「在下確實有事在身,不可久留,這便告辭了。」

商怡婷失望的道:「給妳買的新衣服還未送過來哩,妳且等等,換身幹的衣服再走,不然可要凍得壞了。」

衹是那楷兒去買衣服,遲遲也未回轉,楊宗誌見朱晃來找自己顯得甚為心急,不由得咬牙道:「好意心領了,待得下次有機會,再來領教商姑娘的往事。」

說罷拉著朱晃快步出了堂,整個堂內衹剩下一道孤單的斜影,幾許之前,這媚影還顯得那般艷光四,直慾將這妙玉坊花船中所有的光芒匯聚掩蓋下去,此刻卻又顯得這般的凄哀黯淡無

傻呆呆的站了不知多久,一個嬌小的身影磕磕絆絆的衝了過來,手裏捧著溫暖的錦袍,商怡婷隨眼看一下那錦袍,不由鼻頭一酸,險些墮下幾滴纏綿的淚珠兒來。……

繼續求票啊,哥幾個順手投一下。

正文第411章密信之一

楊宗誌跟著朱晃跳下妙玉坊花船,眼見方才還氣勢磅礡的凍雨竟是稍微止歇了一下,洛水之濱,空氣中還帶著濃濃的水汽,水聲拍案,整條洛河經過這場大雨的灌注,水位霎時也高了一截。

楊宗誌拉著朱晃來到個無人的暗處,掩嘴低聲問道:「我叫妳們跟著那個人,到底打探到些什麽?」

朱晃恭敬道:「今一早,那個人便出門去了,身邊跟著幾十個家將,我率人一路緊跟在後,見到他出北門,徑直走上官道,走了好半晌,才在個不起眼的客棧中落下腳來。」

「客棧……」

楊宗誌心頭微微奇怪,那人高居官位,長住洛都,名下在洛都的郊外有些產業,倒是說得過去,他出了北門一不去莊園,二不去獵場,徑直入了客棧,這便有些說不通了,他嗯的一聲,又問道:「接著怎樣?」

朱晃斂眉道:「後來我讓手下都盯在外面,我孤身一人去了客棧裏,四處找找都沒見到他的身影,楊兄弟,妳知道哥哥我是個人,沒有什麽智計,生怕自己愚鈍壞了妳的大事,所以……我心裏便著急起來,再後來,我四下到處亂看,終于在客棧後面的柴房邊見到了他的那些家將,那些人衹是圍聚在一起喝茶吃糕點,我不敢去的太近,衹能背靠在柴房門墻外面偷聽他們說話,過了半晌盡是聽見他們說的是尋歡作樂的事情,什麽今個妳捧了哪個窯姐兒的場啊,明兒個我又要去會哪個相好啊,說個不停。」

楊宗誌聽得眉頭一皺,沉亮道:「難道他們是出去散心的不成?」

朱晃又道:「聽得久了,我這心裏頭也有些不耐煩,我平生最最厭煩的就是那輕薄無行,喜新厭舊之輩,放著家中好好的嬌美妾不理,卻老是惦唸著外面的煙花女子,這才叫因小失大。」

楊宗誌嘿的一聲,背著手失笑道:「朱大哥,妳……妳這是在暗自罵我了,妳看見我今夜留在這妙玉坊當中,便拿話提醒我,讓我為人不可忘了本,是不是?」

朱晃認真的道:「楊兄弟,哥哥我不敢罵妳,我知道妳聰明機智,天下人人敬仰,妳說什麽,我便作甚麽就是,我朱晃是個籍籍無名的愚人,若不是妳和倩兒小姐的大恩,我早已餓死在洛都的街頭上了。」

楊宗誌笑道:「過去的事情還提它作甚……」

頓了一頓,再問道:「那事後又怎樣了?」

朱晃道:「後來我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個人的身影,盡是見到那些家將們高聲談論,如此過了一兩個時辰,才見到柴房門開,裏面走出來兩個人。」

楊宗誌凝神道:「哦……什麽樣的兩個人?」

朱晃道:「其中一個就是……就是那姓柯的,還有一個卻是一幅商人樣貌打扮,我瞧著眼生的緊。」

楊宗誌沉道:「商人?柯宴是當朝的御史大夫,怎麽會與一個商人打上道?他歷來使人覺莊嚴寶相,過于自恃身份,豈會自降行頭攀附商旅?」

朱晃道:「這些我便不知道了,我衹見他們出門之後,話不多說,那姓柯的舉手抱拳,便領著家將們離去了,我一時心裏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此事到底尋常不尋常,所以跟著他回來找妳問話,楊兄弟,我方才去了鴻運客棧,後來又找到大將軍府,府裏說妳剛走不久,我一路追過來,問了幾個路人才知,原來妳與那妙玉坊的婷姑姑一道去了花船,妳現下身份絕高,又是當朝的駙馬爺,一言一行落在路人眼中不怕,若是落在有心人眼裏,可就要當心了些。」

楊宗誌轉過頭來,對朱晃看了好幾眼,才輕笑道:「朱大哥,我過去衹當妳是個神力天生的好猛士,今與妳說這些話,才恍惚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啦。」

他笑著嘆了口氣,又道:「這些事情先不去說,妳再說說那商人……到底是一副什麽樣的打扮?」

朱晃抬頭想了片刻,道:「看著倒是普普通通沒有什麽可疑,對了……那人戴了個大大的皮帽在頭上,許是從北方趕過來的。」

楊宗誌點頭道:「頭戴皮帽,顯然從寒地過來,現下洛都雖涼,倒還不至于遮蓋的如此嚴實。」

他說到這裏,目中神采一閃,又道:「哎……此刻我時間無多,無論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不然……不然恐怕等不了太久,朱大哥,既然這樣妳帶我再去那客棧中找那商人看一看!」

朱晃點頭應一聲好,便喚了隨人一道翻身上馬,凍雨雖歇,空氣卻是濕陰冷,幾人身上都淋了雨,寒風一吹,不都撲簌簌的打個寒戰,楊宗誌轉身看過去,見到這幾個漢子沒有一人作出冷狀,而是緊咬牙關眼神定定的看向自己,他不哈哈一笑,揮手道:「出發罷!」

騎馬徑直向北,不一會便到了北門城關,時過黃昏,城門早已緊閉,他們騎馬來到城下,朱晃仰頭喊道:「快開城門!」

樓上有人回話道:「今夜已閉門鎖城,要出城請明趕早。」

朱晃揚聲大喝道:「此乃護國大……」

他方自說到這裏,楊宗誌伸手拉住他道:「罷了,此事不可聲張。」

又抬頭喊道:「請去喚城防守備朔餘將軍下來說話。」

樓上人不耐的道:「朔餘將軍赴宴去了,今夜難歸,各位還是請回吧。」

朱晃聽得一怒,震起手中的鐵杵,咣咣砸門道:「讓妳去叫,妳便去叫,不然……我拆了妳這城門,讓妳這厮折了腦袋。」

他手中力道甚大,那鐵杵又如同嬰兒臂一般細,砸在厚重的城門也是聲震四座,樓上人呆不住,跑下來怒罵道:「什麽人,前來惹事的麽?」

他話還未說完,朱晃對身後輕喝道:「拿了!」

便見一群身高魁梧的漢子們飛快的躥下馬來,接著幾衹大手一伸,便將他拿伏在地面上,今大雨方過,地上兀自水淋淋的臟亂的緊,他的半邊臉貼在冰冷的石板上,擰頭一看,又大叫道:「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怎麽動起手來了?」

原來這些前來拿他的漢子,俱都是城防守備的戎裝,與他身上此刻穿的也是一模一樣。朱晃怒喝道:「瞎了妳的狗眼,妳抬頭來看看這位是誰?」

那守備再轉頭看清楚,頓時嚇得肝膽慾裂,惶聲道:「原來是大將軍來了,小人不知實情,還請大將軍原宥則個!……原宥則個!」

楊宗誌落下馬來,走近前笑道:「朔餘將軍去了哪裏,到底何時回轉?」

那守備忙不迭的回道:「今夜叁殿下府上設宴,款待朔餘將軍,他早早的便趕去了,到底何時才能回轉,小人實不知情。」

楊宗誌皺眉道:「叁殿下設宴?設的是什麽宴?」

他低頭一看,那守備滿面蒼白,衣衫和頭巾都滾在泥水裏,想來此刻又凍又怕,渾身上下打擺子一般的發抖,他伸手將那守備拉起來,又笑道:「我今夜要出城去接幾個遠親,一會便能回轉,想請這位大哥通融一番,幫我們行個方便,偷偷開了城門讓我們離去,一會……再放我們進來,若是朔餘將軍夜宴未歸,便不用告知于他啦。可好?」

楊宗誌是何等身份,不說他乃天下兵馬大將軍,南征北戰立功無數,便算是現下洛都中傳的沸沸揚揚的鸞鳳公主大親之事,他不久又可成為當朝駙馬爺,若是得罪了他,別說那一個小小的守備官,就算是朔餘將軍親臨,恐怕也是討不了好,那守備忙不跌的點頭如同搗蒜,倒也顧及不了自己身上頭臉狼狽的水漬,而是快步跑過去升起絞盤將城門打開一馬高,回頭道:「大將軍有事衹管吩咐,小人今夜就在這裏候著門,直到大將軍回城之時……對裏面喊一聲話,小人便再將城門打開。」

楊宗誌等人落馬牽住繮繩擠出城門,才笑道:「多謝了。」

那守備官胡亂的抹著臉頰上的淤泥,呵呵傻笑道:「大將軍怎跟小人說個謝字,豈不折煞了小人麽?」

如此耽誤了一盞茶功夫,再出城門沿著官道放足狂奔,天早已是黑盡,城外不比城內,處處都有燈火照耀,城外凄冷,行好半晌才能遠遠的聽見幾聲狗叫,四下裏幽暗一片,膽小之人不由得都會心驚膽戰。

眾人騎馬趕路……不一會天空中又淅瀝瀝的下起了纏綿小雨,楊宗誌和朱晃等人都沒有攜帶雨具,楊宗誌更是衹穿了件單薄的中衣,雨水浸入衣內,和著寒風,心頭不由大是叫苦。

過了好一會,官道旁才有了一絲燈火,遙遙的能看見個客棧的影子,衹不過那客棧規模甚小,矮矮的一排客房,房頂起了裊裊的濕煙,遠看上去,倒是少有的帶些人氣。

楊宗誌等人騎馬來了客棧前,抬頭一看,屋外漆黑的緊,那客棧名字便看不清楚,入內之後,櫃臺上燃著燈燭,店老板上來客客氣氣的道:「對不住各位客官,今夜小店已經住滿了,各位若要住店……還請另謀他處。」

朱晃軒眉道:「我們不住店,衹到柴房裏去看一看便成。」

店老板就著燈燭晃眼看見朱晃生的又壯又高,滿面胡須拉碴甚為懼人,偏偏身上穿的又是濕淋淋的兵將勇服,他哈道:「原來是幾位官爺,小店的柴房都被方才南方來的客官所帶的行李堆滿了,哪有什麽看頭?」

楊宗誌走過去笑道:「店家莫怕,我問妳,這裏可有一位北方來的客人,頭戴皮帽,一副商人的模樣打扮,他住在哪裏?」

店老板細思片刻,回話道:「有是有這麽一個人,不過……他下午用過了飯後,便自己會賬走人啦,現下可並不在小店內。」

朱晃聽得一愣,忍不住跳起腳來,氣恨大罵道:「呸……都是那不開眼的守備官耽誤了時刻,誤了楊兄弟妳的大事,哥哥我這就回去,定要叫他好看。」

楊宗誌拉住他道:「朱大哥稍安勿躁,那人若就這麽走了,妳現在去找那守備也是于事無補,店家我再問妳,那客人離店之後,是……往南走還是往北走的?」

店老板欠著道:「這……這個小人還真沒留意,我得去問問手下的小二。」

他一邊說話,一邊笑回轉頭,高聲向內喊道:「小生子……小生子,快快給我出來。」

過一會,裏面一個聲音回話道:「來咯,老板……找我幹嘛?」

楊宗誌等人抬眼看去,見到個青衣青帽,濃眉大眼的小厮嘟嘟囔囔的走了出來,他一見到楊宗誌等人,不翻起白眼,苦叫道:「又來人啦?今倒不知是什麽好子,竟然……來了這麽多客人。」

店老板笑呵呵的喚住他道:「小生子呀,方才那位說話瓮聲瓮氣的客人,他離店後是走的南邊的路還是北邊的路?」

小生子皺眉道:「哪個瓮聲瓮氣……哦,老板妳說那官話都說不利索的老頭子,他呀,不聽我的勸告,偏要趁著夜就雨趕路,出門徑直向北邊去啦,怎麽著,是不是吃了大苦頭,又跑回來訴苦來了?嘻……現下他再回來,原來的客房可也沒有啦!」

楊宗誌聽得眉頭一軒,沉道:「出門向北……出門向北……朱大哥,這洛都的官道出門向北,衹有一個方向,便是經未安關去風雪渡頭,過了風雪渡頭才能去北方各地,這條道我走過幾次,倒是悉的緊。」

他說到這裏,又回頭道:「小兄弟,不知那位客人走了有多少時辰?」

小生子道:「走了……走了不過一盞茶功夫,他騎了馬走,現下到了哪裏可說不準。」

他的話方自說到這裏,忽然店內一個清脆的聲音大喊道:「小二……小二又跑哪裏去啦,妳這到底是一間什麽破店啊,便連個涮洗的隔間都沒有,小二……小二!」

小生子一聽這話,頓時好不耐煩的嘀咕道:「真真是極難伺候的主兒。」

轉頭又對店老板抱怨道:「一群大男人,偏偏要找個什麽涮洗的隔間,呸……淋了雨後哪還講究這麽多,大家伙就在一起湊合一下不就得了,好生多事的很。」

楊宗誌聽到那內間的脆聲傳來,不由得心頭一跳,正自回思:「這聲音……這聲音怎的如此悉?」

裏面人喊話後,不見人搭理,頓時從門間跳出來一個矮小的身影,脆聲大罵道:「店小二……難道妳是聾了不成,小爺問妳燒好熱水,妳說店小地偏,夜裏不供熱湯,小爺才不說妳什麽,怎麽叫妳預備個隔間出來……出來……出來……」

那人說到「出來……」

時,晃眼看見客棧的堂內不知何時站了一群身材高大的漢子,仔細些看清楚,才見到那些漢子們個個懸寶刀,氣勢甚為威武,他倒是心頭夷然不懼,待得瞧明白這些漢子圍聚在一個短衫男子周圍,那短衫男子背著雙手,正轉頭看過來,店內僅有櫃臺上的一盞燭火,燭火甚是昏黃,恍恍惚惚的照四周。

那人與這短衫男子對視片刻,見到他那刀削刻畫般的俊美面龐,發巾雖被雨水淋濕淋透,斜亂的披在背後,可那面容和氣度,皆是……皆是每游走于午夜夢回的時時刻刻,分毫也不曾遠離過,那人一時如被霜雪凍住,期期艾艾的緊盯著他,亮閃閃的眼神中俱都是痴,堂中微風刮起,吹得火燭虛弱的半滅,那人猛地大叫一聲,哭著嬌喚道:「風……風哥哥,妳果真還活在世上!」……

說一個問題,今晚寫了半天,忽然想起一個天大的漏,頓時動不了筆了。怎麽說呢,按照初始設定的話,唐小婕會是一個類似于綠珠墜樓式的人物,最終為了貞潔而……後來答應大家本書喜劇,但是問題出來了,一個開始設定作為爆發導火索的人物,後來不死了,也沒這情節了,反而成了詬病了,有她之後這怎麽寫呢,我暈,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好。

不知道本書看到這裏,大家有沒有什麽好意見或者批評,給個留言,說不定能啟發一下俺的思路,謝謝!

正文第412章密信之二

楊宗誌眼見那出堂之人,穿著甚為單薄的白衣緊衫,頭上蓄著短髻,發尾在雙耳邊捆作兩縷,身材甚為矮小,燭火印照下,眼神怯生生嬌諾諾的痴看著自己,衹一瞬間,大大的秀麗眸子中便溢滿了淚水,反燭光好生的耀眼,楊宗誌下意識愣住道:「可……可兒,好久不見啦。」

話音未落,便見史艾可叁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一把撲入他的懷中,凄凄切切的哭了個夠,口中不住價嬌喊道:「幸好妳沒事,幸好妳沒事,不然……可兒要過不下去啦,我就說嘛,我的風哥哥武藝超群,為人又機智大度,怎麽會……怎麽會死在那臭天豐師兄的手上啊。」

堂中餘人不看得目瞪口呆,楊宗誌尷尬的低頭一看,見到方才還哭得天昏地暗的史艾可,直到說起我的風哥哥武藝超群時,卻又是自豪的抬起小腦袋來,對著自己極為愉悅嬌憨的齒一笑,小臉上梨花帶雨兀自還未散去,此刻乍一開顏,當真是紅齒白,眉目如畫,雖年紀尚小而且一身男子裝扮,倒也顯出好一幅美人胚子的嬌痴韻味。

楊宗誌將她稍稍扶開自己的懷抱,輕笑道:「對了可兒,妳怎麽也到洛都來啦?」

史艾可脫口道:「不是妳叫人家來的麽?」

話剛說完,抬眼見楊宗誌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樣,她的小臉頓時紅了一紅,接著又道:「其實是……其實是我跟著秦師伯一道來的,風哥哥妳叫人去點蒼劍派找秦師伯,可自從妳在山崖上跌下去後,秦師伯他老人家大病了一場,一直呆在武當山沒有離去,後來妳們派中的師弟將人引到了武當山上,聽說妳依然安好在洛都裏,大家……大家才是坐不住,一道又跟著來了洛都,現下不光可兒來了,還有武當派少林派的好些個師兄們,都一道過來了哩。」

楊宗誌聽得一驚,心想:「這師父竟然大病了一場?」

秦東堂作為滇南武林的魁首,多年清修,一身藝業造詣不凡,若不是經歷了大變故,怎會突然病倒連滇南都回去不了?楊宗誌心頭微微一轉,便又瞬時明白:「師父這大病一場,說不得便是……便是因為我和七師哥的緣故。」

秦東堂領袖滇南,平生最最引為自傲的便是膝下十五個寶貝徒兒,個個身手不凡,在滇南極有俠名,前次在武當山上先是沈闕為被秀鳳一掌擊斃在了後山,接著……最最喜愛的風九兒又被天豐一掌誤打下武當山山崖,秦東堂迭逢變故,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再加上他自思多番冤枉風老九,心頭後悔難過,因此才會一病不起。

楊宗誌衹稍一思忖,心中便恍然大悟,待聽到史艾可又說他們一道都跟過來時,才急切的拉起史艾可的小手問道:「我……我師父也在裏面?妳快帶我進去看看。」

史艾可雖是男兒裝扮,素來行事無忌,但被他這般親密的拉起小手兒,還是俏臉暈紅了一片,衹不過聽見他語中的憂急之意,才悄悄掩飾下來,乖乖的嗯了一聲,拉著他一道進了客棧的後間。

眾人入了後間,才發現這客棧確實是簡陋的緊,雖然毗鄰洛都不遠,可無論是布局裝飾還是家具桌凳,都尋常普通的很,與洛都城內客棧中那般奢華大氣的場面比起來,差了不知幾個層次,後間內燈燭稀少,衹有幾間客房中微微透出點火光,史艾可一進後間,便歡喜的開口嬌喚道:「大師兄……五師兄……妳們快出來呀,風哥哥他來接我們來啦。」

楊宗誌轉頭奇怪了看她一眼,暗想:「她是史敬手頭上的寶貝珍珠,可沒聽說過她投入其他的門派下,怎麽還有什麽大師兄,五師兄?」

衹不過史艾可話音剛落,幾個客房的房門一齊被人從內推開,接著好些個咋咋呼呼的嗓音一齊驚呼道:「是……是九弟找來了?」

楊宗誌轉頭進去,才忽然暗自明白:「原來可兒口中喊得大師兄,五師兄,是按照我點蒼劍派的輩分。」

漆黑的後院內不一會便站滿了人,裏面看著有僧有道,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江湖人物,鄧先笛和費決動的把住他的胳膊叨叨唸著:「果真是九弟……果真是九弟。」

楊宗誌心頭有些動,眼見這麽些人一起趕到洛都來,不管是過去自己認識的,還是些素未謀面不知姓名的,皆都是因為關心自己的生死的緣故,他口中哈哈一笑,回話道:「怎麽不是我,咦……八師哥,還有……小十四,妳們也都來了?」

前次武當山大宴之極,師父帶著大師兄,五師兄和八師哥一道參與,可沒見著顧磊的身影,顧磊興奮的滿臉通紅,大笑道:「九哥,妳派去點蒼山帶信的人,可是我給領到武當山去的。」

楊宗誌點點頭,面卻又一肅,轉頭看了幾眼,道:「師父……師父他老人家在哪裏?」

鄧先笛輕輕嘆了口氣,接話道:「師父這幾身子不太安康,方才剛剛睡下了,我們都沒敢叫他。」

楊宗誌聽得牙關一咬,回憶起過去一年來師父對待自己面嚴心慈的一幕幕,眼眸中也不微微濕潤,他輕輕放開眾位師兄弟的手臂,轉頭氣道:「大師兄,我想……進去看看師父。」

鄧先笛點頭應了一聲,親熱的拉著他一同來到了個漆黑的客房門前,沉了一會,才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與他一起走了進去。……

史艾可一直乖巧溫順的跟在楊宗誌的身邊,聽他與各位師兄弟哈哈大笑的敘話,又聽到他問起他師父的情形,史艾可心頭一時五味雜陳,「總算……總算風哥哥他安然無恙,阿彌陀佛……不然可兒妳害死了風哥哥,這輩子就算是不離不棄的代替他照顧他師父,又豈能再有一快活子可過?」

前次楊宗誌跌下山崖,史艾可總認為是自己站出來指認秀鳳所致,雖然她本是出自一片好意,要幫她的風哥哥洗脫嫌疑,可惜事與願違,正是自己站出來這般攪和一下,才使得他被天豐一掌打下了山崖。

微微轉眼一看,史艾可便見到了一雙同樣惴惴不安,甚至帶些後悔惶恐的復雜眼神來,天豐與慧敦大師站在遠遠的人群外側,與慧敦那面帶欣的柔和笑意不同,天豐此刻卻是胡須滿臉,潦倒不堪和過往那敦厚儒雅的樣子大不相同,眼神定定的看著入堂的楊宗誌等人,牙關緊咬,仿佛想搶出來說話,卻又硬生生的死命忍住。

史艾可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個十多年來衹知道任胡鬧的小丫頭,此刻終是嘗到了人情冷暖,小心思裏稍稍有了一些柔柔的轉變,再看向身後漆黑的客房,她心底又痴又酸,嬌軀上下也都酥軟了下來,下意識的轉身跟了進去。

抬頭一看,幽暗中見到楊宗誌和鄧先笛兩人垂頭立在秦東堂的睡邊,耳聽著上的秦東堂發出勻細的鼾聲,過了好一會,一聲壓抑住的輕嘆偷偷的飄入耳角。史艾可聽得心頭一疼,忍不住快走幾步來到楊宗誌的背後,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衹到那胳膊的主人渾身輕輕顫動不已,史艾可軟綿綿的水眸睨視上去,隱約可以見到楊宗誌的眼角仿佛滴下了一顆淚水,靜夜中悄無聲息的潛入了被角中。

史艾可一時衹覺得自己恍惚長大了好幾歲,便能情真意切的受到他心頭的萬般難過和痛楚,她也伸出自己的另一衹小手兒,抹了抹自己翠白雙頰上冰涼的殘留珠淚,一聲不吭的陪著他油然間又是開心,又是難過。

過了好一會,楊宗誌才低頭伸手下去給師父攏了攏角的被褥,轉身與鄧先笛一道悄悄出了客房,方一出門顧磊便跳將出來道:「九哥,哈哈妳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咱們去……找個地方喝……」

他話說到這,居然看見那一路上始終對自己若離若即的可兒姑娘,此刻仿佛含羞帶怯的小媳婦一般,嬌婉無力的斜靠在九哥的手臂旁,滿面俱都是……幸福安詳的沉醉之

再抬頭看看九哥,見他深深皺起眉頭,恍惚間神思不屬,顧磊與史艾可在西蜀相遇,第一次便瞧見到史艾可恢復了少女容貌,金衣白裙的俏麗無雙模樣,衹那一刻起顧磊將其驚為天人,少小的年紀從此多了懵懂的憧憬,這一瞬他看見史艾可眼角脈脈含情,甜的依偎在九哥的身旁,正是好一幅漫的無限風情,卻又……從未在自己面前稍許綻放過,顧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本想勸說九哥去喝幾杯的話兒便愣住沒接下去。

朱晃站在院角,忍了好一會,才開口輕喚道:「楊兄弟……」

楊宗誌聽到呼喚,抬頭看過去,見到朱晃那亂糟糟的臉上俱都是憂急之,猛地想起自己這趟的來意,抬手道:「對了,咱們快走,再若遲了衹怕追擊不上。」

他走一步,回頭發現原來自己方才呆呆的想著師父的事情,一衹胳膊不知何時被史艾可給活生生牽住了,便回頭笑道:「大師兄,可兒,對不住我還有點事情要即刻去辦,等我辦完了事情,便回來接妳們。」

鄧先笛等人早就留意到朱晃等的衣著裝扮,見到他們數人恭謹的垂首跟在九弟身後,俱都是洶洶兵將模樣,懸佩刀,右手手掌虛按刀柄,一看便知是朝廷的人,鄧先笛人前不好多問話,衹沉沉點頭道:「九弟妳早去早回,咱們在這客棧等著。」

史艾可卻是好不猶豫,方才心思裏柔柔膩膩的全是過去與楊宗誌相的情景,她正當年紀幼小,從前雖然對楊宗誌甚為知己知,也對他身邊眾多嬌媚的女子跟著恨得咬牙切齒,但……卻不明白原來自己對他是早已一往情深,直到此次楊宗誌墜崖之後,她心痛難忍,再見到秦東堂病倒,她出于負疚虧欠的心理也好,基于同病相憐的心思也罷,便捨下爺爺孤身留在武當山上照顧秦東堂,將秦東堂的起居飲食照顧的無微不至。

史艾可年方十六七歲,正有著無憂無慮天馬行空的少女爛漫情懷,來與秦東堂等點蒼劍派的人朝夕相處,聽著他們說起風哥哥小時候的不羈往事,學著風哥哥一般叫他們大師兄,五師兄,每裏偷偷躲在武當山山崖邊的石角山麓旁抹眼淚,終于明白自己對他的那一門子芳心可可,實是早已情深種,待得再聽說他完好無損的回到洛都裏時,史艾可又驚又喜,亟不可待的催著大伙一道趕路而來,此際再會夢中盤桓不去的情郎,哪裏願意他這般說兩句話便草草離去。

史艾可嬌俏的嘟著紅,也不敢說話留他,卻是死命的抓住他的胳膊怎也不放。楊宗誌向外走了兩步,恍惚覺得自己手臂上仿佛拖了個累贅,轉頭一看不啞然失笑,遂低頭道:「怎麽?可兒,妳又要跟我去胡鬧了不成?」

史艾可聽得芳心好不惱恨,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便是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衹曉得惹是生非的壞丫頭,她不暗想:「怎麽也要扭轉他對自己的這些印象才是,不然……不然他哪裏會知道自己的心思哩。」

便垂頭學著羞暈的閨中小姐模樣道:「可兒……才不是跟妳去胡鬧呢,我衹是……我衹是……」

這嗓音細細的,溫柔婉轉,聽起來清脆脆好不旎,楊宗誌心頭不免奇怪,「這可兒到底是怎麽了,平裏都是著嗓門大咧咧的跟人喊話,怎麽此刻連嗓音都變了?」

轉唸一想便又恍然:「她以為自己死在了武當山頭,所以乍一相見,便有些孺慕不捨之情,可又不好意思表達出來。」

衹是這麽一想,楊宗誌心頭也不涌起動,說到底……這年幼的可兒對自己倒是真心關拂,她的子直來直去,向來不善作偽,對人對事看不慣的話便橫眉以對,若不是平太過胡鬧,卻也正好合了自己的胃口,便笑道:「妳若想去倒是可以,不過……咱們可有言在先,無論妳看到什麽,或是聽到什麽,都不能自作主張的與人動手,行麽?」

史艾可聽得芳心大喜,忍不住原形畢的跳起小身子來歡呼一聲,卻又……立時沉靜下來,束手束腳的好像小媳婦一般拿捏住姿態,心頭不迭聲警醒:「矜持……矜持!」

衹矜持了不過一瞬,聽清楚他口中的話,不由得又嬌昵的白了他一眼,嘴中輕輕不滿的嘀咕道:「誰呀……誰最愛自作主張的與人動手啊!」

楊宗誌也不去多管,和朱晃等人出了客棧,分辨一下官道的方位,抬頭看看,細雨卻又止歇了下來,不過這般時而下雨,時而吹風,洛都城外便更加冷了緊,此刻已經戌時剛過,天黑盡,蒼邁的天空俱都被烏雲濃墨般遮蓋,不見一絲星月之光。

楊宗誌等人站在馬邊一看,史艾可滿面通紅的垂首立在一旁,不知正在想些什麽。楊宗誌走過去笑道:「快去牽馬呀,還愣著作甚?」

史艾可抬起小腦袋來,滿面嬌暈的甜笑,嘴角卻是勾出個狡黠的彎弧,她伸出小手兒推著楊宗誌坐上大馬,然後自己在後面騰身一跳,便跳到他的身後坐定,兩衹小手兒向前一張,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背,小腦袋輕輕擰向左方,右耳緊緊貼在那寬闊的背部,心頭不覺又是愜意,又是安定。

楊宗誌等人急著去追人,哪有時間再去管史艾可怪異的模樣動作,當先拉起馬頭,駕的一聲縱馬向北騎了出去,這些馬匹都是軍中訓練已久的戰馬,奔跑起來當真是呼呼風聲,快如閃電,不過一會,幾匹健馬便一起消失在蒼茫的官道之上。……

回答一下xx4434685兄,由于前面改寫了很多,唐小婕的故事已經和最開始設定的偏差了不少,所以現在寫她假死好像沒有了理由,我這幾天前後想了一下情節,覺得還是有幾個地方有些通不過,不過暫時邊寫邊想算了,如果寫到那個位置還沒想好,可能需要停一停筆。

正文第413章密信之叁

烈馬奔騰如同迅雷,細雨剛過,官道上甚為泥濘,空氣中還帶著絲絲涼氣,身後的史艾可仿佛受不住寒風之凍,兩衹小手兒箍得愈發的緊實,楊宗誌卻是眉心跳動不已,他今出門衹穿了中衣,而那可兒更是從南方剛來,尚且穿著薄薄的男兒家長衫,此番兩人肌膚相貼,自己的後背不但能清楚的知到她那嬌小身軀上的暖意,更能夠……清晰無比的捕捉到一對尚自開始發育的的柔膩。

楊宗誌嘴角牽動一番,不尷尬的回想起昔在西蜀羅天教的客房中,自己曾經去叫這不讓須眉的可兒起夜,也正是那次自己無意間觸摸到了她那對小巧玲瓏的淑,當時衹是一碰之下並未留下太多回味,此刻回想……似乎那對小燈籠上分別都有一顆不算小的頭,宛若新剝的酥滑雞頭。

現下這對娉婷玉立的小家伙正頂在自己的後心,馬兒一高一低的放足奔跑,那對頑皮的小家伙便仿佛肆無忌憚的在自己寬寬的背心上畫著圈,起一片旎香艷的蕩意。

楊宗誌自問自己對可兒從未有所圖,衹當她是個不太聽話的小妹子般,正如倩兒……可倩兒子與她相差太遠,倩兒對自己向來百依百順,從未拂逆過自己心意,但有兩個這樣格迥異,姿彩各不相同的妹子,豈不是人間一大樂事麽?再說了史艾可的子鑄就成這樣,又豈能真正得都怪她自己,她的父母當年在北郡的幽州城中雙雙殞命,造成她自小以來沒有爹娘疼愛,跟著年邁的史敬一道長大,史敬對她雖珍愈命,可惜他始終是天下叫花子的頭頭,愛護孫女卻不知到底該怎樣對她才好,所以衹是一味的寵溺,使得她的子如同雄赳赳的男兒家,缺少女兒家的柔媚水

身邊官道很黑,史艾可的心底卻是砰砰亂跳,濃鬱的男兒氣息衝擊得她滿面俏紅,小心思裏暈暈乎乎,樂淘淘渾然找不著北,「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小妖一樣的女子一個個都喜愛好像扭股糖一般的膩在他的身上,不願下來,原來……衹是衹是這麽靠在他身上便會這麽的舒服了,哎……傻可兒!」

史艾可嗔怨的對自己喚了一聲,仿佛是到了此刻才發現這個秘密,甚為不甘。

如此騎了不知多久,官道漆陽黑不見一個人影,眾人心底不免犯疑,到底……那商人走了多久,去了多遠,這麽追下去又能不能追得到?朱晃回頭喊話道:「楊兄弟,再過前面不遠便要到未安關了,咱們的馬兒不慢,一路都不見那人的蹤跡,想來……他此刻說不定已經過去甚遠了。」

楊宗誌嗯了一聲,暗自沉:「那人走得這麽急,趕的又這麽快,卻是為何?」

若是一般商人,怎麽也不會選擇夜間趕路,因為夜路往往都不太平,萬一要是碰到個打劫的綠林,豈不是隨身金銀盡失?再說他心裏若是沒鬼,盡可以大白天的行路,一路上行人茶館眾多,也多了不少方便。

于是他高聲道:「朱大哥,咱們星夜兼程的向北走,若是出了未安關,趕到風雪渡頭再找不到那人,便衹能回轉,再謀良策。」

不過如此一來,若是趕到風雪渡頭,衹怕要趕到明午時去,他此刻周身事務繁忙,又怎能真的去遠了?

朱晃顯然明白這個道理,拉馬高斥一聲,馬兒便又跑的更快,一路踏起道上的泥水飛濺,史艾可緊緊的依偎在楊宗誌的背後,耳中聽到他說話時,重重的回響透過那背脊的腔傳了出來,震得自己雙耳發麻,史艾可的小臉一紅,輕輕轉過頭來,對著那寬寬的背脊輕輕咬了一口下去。

楊宗誌嘶的一聲頓時知了過來,他心頭一愣,暗想:「可兒為什麽咬我?還在惱恨我,生我的氣麽?」

回想一下,自從在羅天教非禮了可兒之後,楊宗誌便有意的開始與她保持一些距離,一來是因為那次非禮雖說出自無意,但是可兒畢竟是天真純潔的小女兒家,便不想給她的小心思裏造成什麽陰影,二來更是因為那次非禮她之後,她與自己躲在熊柏平的屋外監視人家時,可兒那句痴痴怨怨的——「我……我不怪妳。」

楊宗誌當時聽得頭皮發麻,可兒年紀尚小,甚至還沒有倩兒的大,再加上她整裏調皮搗蛋的毫不安分,楊宗誌便將她當做了一個男孩子看待,若是有一個妳一直當做小男孩的家伙對妳深情款款的說出這句話,這心裏難免搐般的惶恐。想起第一次見她之時,她假扮成一個骯臟污漬的小乞丐,半買半騙的將自己的白馬牽走,他一時心中不知是該好笑,還是好氣。

正沉間,忽然背後又被一排小玉齒給咬了一下,這次比起前次可分明清楚的多,力道也大了少許,楊宗誌這才回過頭來,將縮著身子躲在自己背後的史艾可拉扯出來,湊在她耳角低聲問道:「作甚麽?」

史艾可羞怯的垂著小腦袋,咯咯一笑,卻不答話,楊宗誌又惡狠狠的道:「放過妳了,別再有下次了。」

他當然不是真的生氣,而是看到可兒這般小女兒家情態畢的嬌羞模樣,心頭難免泛起了旎,遂趕緊板起臉說了一句狠話。

衹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轉回頭來,背後便又被她雙手一環,那兩排小小的玉齒再次咬了上來,楊宗誌心頭一哼,便要運氣將她震回去,衹是心頭一轉,又想:「豈能真的傷了她?」

衹得結結實實的受了她這一口。史艾可這才詰的一笑,稍稍立起小身子抱住他的脖子,嬌笑道:「風哥哥,可兒想好了。」

楊宗誌轉頭狐疑道:「想好什麽?」

史艾可湊近他的耳邊,嬌聲旎無限的道:「這次可兒跟在妳身邊後,就再……就再也不離開妳了,可兒……可兒一輩子跟著妳。」

楊宗誌聽得眉頭一皺,話說這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剛剛還在心想她過去那句「我不怪妳」到底有幾分是出自小孩兒家的大度,還是有幾分是來源自嬌媚少女的款款濃情,這下聽見史艾可這柔柔的嗓音在耳邊回蕩,楊宗誌心頭暗自一警,不動聲的道:「妳知道我是什麽人麽?便要這般跟著我,妳口中喊得那個風哥哥,他……他早已死了。」

史艾可驚訝道:「什麽……什麽死了?妳可不是好好的在我身前。」

楊宗誌嘿嘿笑道:「好叫妳知道,我是當朝的護國大將軍,官居正一品的楊宗誌,可不姓什麽風。」

「楊宗誌……」

史艾可狐疑的瞪了他一眼,她對這名字自然一點也不陌生,衹因自己的爺爺史敬對這位少年將軍大為推崇,不但暗暗留意這位少將軍的生平事跡,而且更在湖州的時候將這位少將軍偷來給他醫過病。此刻聽到楊宗誌說出他的本來身份,史艾可大是震驚,小嘴張開彎成一個O的弧形,過了半晌才大喜的摟緊他的脖子,歡聲道:「妳說的可是真的假的?那……那可太好了,我爺爺正喜歡妳喜歡的緊,這下子他若是聽說我的風哥哥便是他所敬佩之人,更不知會高興成什麽樣哩。」

楊宗誌聽得頭皮更炸,他擺出自己的身份不為別的,衹因為他素來知道江湖中人和朝廷的人涇渭分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說自己是朝廷的官,甚至越高的高官,衹盼望可兒聽到後愈發對他敬畏,而不是貼近貼心,沒料到可兒首先想到的不是他的身份,反而是她爺爺會怎麽看待,不更加歡喜。

楊宗誌一時間哭笑不得,衹得悶不做聲的拉馬狂奔,如此一個時辰下來,眾馬呼嘯著穿過城郭般的未安關,便要下來歇歇腳,馬兒奔得久了,四肢發顫,嘴中不斷向外吐著白沫,必須要讓它在原地一邊打轉踢足,一邊喂些清水幹草。

史艾可背著小手兒,俯下小身子側看他給馬兒喂水,又伸出一衹小手兒親密的撫在馬鬃上,噗嗤一聲卻是嬌笑了出來,楊宗誌聽得一呆,忍不住回頭問道:「妳笑什麽?」

史艾可閃動著秀麗的雙眸,齒甜笑道:「可兒在想,我爺爺上次在湖州派人將妳悄悄的偷了出來,後來……下面人卻又發現妳趁夜溜的無影無蹤了,我爺爺還氣極的將下面人都臭罵了一頓,可想不到妳還好端端的坐在爺爺面前陪他喝酒,哎呀……妳……妳可真是太壞了。」

楊宗誌無奈的嘆了口氣,怎麽話題又說回來了?便又垂頭去喂馬,史艾可乖巧的道:「風哥哥,啊不……楊哥哥,上次在武當山上,是可兒多嘴害的妳被天豐師兄打下了山崖,可兒在這裏給妳陪個不是,過去看到那些女子們纏在妳的身邊,可兒氣妳恨妳,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可兒也給妳陪個禮。」

楊宗誌驚奇的轉回頭來靜看夜下的史艾可,見她一邊朝自己膩笑說話,一邊還微微半蹲下小身子,溫婉的作了個福禮出來:「這……這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可兒麽?」

偏偏可兒那雙亮閃閃的眸子在幽夜下熠熠生輝,楊宗誌倏地轉回身來,拉馬道:「朱大哥,我們給馬喂過了水後,便牽馬走路吧,這樣也可以節省些時間。」

朱晃等人點頭應了一下,收拾好從未安關買來的幹草幹糧,又一道牽馬行走,朱晃道:「楊兄弟,咱們出城之時,在北門城關耽誤了一炷香時間,後來……又在那客棧中消磨了好一會,如此追了一路,看來那人走的可也不慢。」

楊宗誌點頭道:「這便是奇怪之處,若是一個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不會這般不顧時刻的趕路,更不會將馬趕得這麽快。」

未安關雖說是個關頭,可是荒蕪已久,遠看上去更像一座空壘,靜靜的矗立在北方要道上。出了未安關破舊的城墻,仰面便見一道遠看不盡的長路聳立面前,遙遙直達天際。

一路向北,空氣雖更加寒徹,但是天氣卻晴朗轉好起來,天空中不再是烏雲滾滾,而是淡淡的雲絲半遮住月頭,光線也亮了不少,眾人走了一會,史艾可轉頭道:「朱大哥,我楊哥哥他真的是朝廷中的兵馬大將軍麽,他真的領兵上過戰場?」

朱晃回過頭來呵呵笑道:「當然是真的。」

史艾可聽得芳心狂喜,卻又趕緊提醒自己道:「矜持!……矜持!」

衹是仍然忍不住道:「那可太好了,可兒跟著他便……便不愁沒有熱鬧場面看。」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到月下楊宗誌黑著面孔瞪了過來,史艾可乖昵的吐了吐小舌頭,倒是住口不再多說。

再過一會,馬兒息漸勻,史艾可當先跳上馬背,紅著小臉輕喚道:「快上來……妳們不是急著去追人麽,這次……我不搗亂了,我坐在妳的前面。」

楊宗誌無奈翻身上馬,見可兒斜靠在自己的懷中,靜悄悄的閉住了亮閃閃的眸子,仿佛乖乖的沉睡了過去,馬兒再起箭步,頭頂星光月儼然,楊宗誌雙眼看著蒼邁的官道四處尋找,可怎麽也不見一個人影。

他心頭又是著急,又是失望,此番若不是多次巧合耽誤了行程,說不定早已將那人追了下來,那人行跡如此可疑,焉知柯宴是不是有要事托他去辦。身下傳來個嚶嚀的舒服呻,楊宗誌下意識的垂頭看去,忽然鼻頭聞到一股微微處子清香,這香味極小,若不是靠在懷中本聞不到,他不心思有些惘。

此時的可兒恍如金絲貓般斜靠自己懷中,時已晚,她又晝夜兼程的趕路過來,說不定早已又累又困,再看她緊閉星眸,又長又彎的翹睫遮蓋住眼簾,嫣紅的俏臉,小小的鼻頭,紅馥馥的香,嘴角牽出一絲甜的笑意,楊宗誌心頭不由得又是一柔,這模樣……才是可兒真真的情罷,天真可愛宛若鄰家的小妹妹。

眼見不過一會,懷中的可兒忽然睜開亮晶晶的雙眸,對著她閃光的眨了一眨,啟笑道:「在……在看什麽?」

楊宗誌面孔一窒,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史艾可的眼神狡黠的盯著他,心中甜膩道:「壞哥哥,人家方才睡著了,妳這麽盯著人家,也不知道……也不知道……」

正想到這,前面領路的朱晃忽然大喝一聲:「站住,停下馬來!」

正文第414章密信之四

楊宗誌和史艾可一起長身向前看去,見到月下一人一馬孤身行路,月光冥然,那人衹見個背影,看不清面貌長相,身遭本來幽靜,靜的史艾可都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朱晃這大聲一喝不啻于電閃雷鳴。那人聽到之後,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見到身後數匹駿馬氣勢騰騰的追了上來。

那人心頭一驚,轉身拉起繮繩急急的催了一下,馬兒竟也快了不少,楊宗誌看著那遙遠的背影,眉頭一皺,暗想:「朱大哥怎麽會如此打草驚蛇,妳一叫那人,那人豈不是便要逃命,不易追上?」

轉唸看著那倉惶的背影,又想:「是了,朱大哥這一喚卻是個攝敵之策,試問那人若心頭沒鬼,怎麽會一聽見身後的呼喊便催馬狂奔,看來我們要找的必然就是他了。」

楊宗誌心頭一振,拉馬也快追起來,星月下,數道健馬得得奔行于官道上,即便是地上留下的人馬倒影也快的猶如青煙。楊宗誌等人的馬都是軍中神騎,可前面那馬卻也不慢,眾人追了好一會,依然落下了幾十丈遠。史艾可的小心思裏忍不住也開始暗暗發急,好幾次抬起頭來想要對楊宗誌說,「妳用內力送我到前面去截住他。」

卻又一遍遍的勸告自己:「矜持!矜持,楊哥哥他不喜歡的!」

再追一陣,這些馬兒已經力道漸漸微弱下來,朱晃身後的隨人忍不住坐在馬上開罵,朱晃大喝道:「我來截住他。」

一口長氣,從背後取下那黝黑的鐵杵,運足全力的向前擲了出去,史艾可緊盯著那鐵杵帶著呼嘯風聲,筆直的飛向了前面那人座下的馬兒,她拍手歡呼道:「中了!中了!」

果然不過一瞬,前面的馬兒嘶叫般的一吼,接著後足墜地,將那馬背上的人摔到了路邊的叢林中,眾人催馬便快步跟了上去。史艾可滿是崇敬的看了一眼那被鐵杵死死釘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馬兒,倒是對朱晃那般神力無敵佩服的五體投地,小腦袋中暈淘淘的立時忘了矜持二字,而是飛快的縱下馬來,嬌喊道:「我去捉住他!」

她的身材嬌小,身法卻矯健陽如同狸貓,衹幾下步子一點,便迅疾的追入了叢林中,耳聽著裏面足跡踩斷樹枝的聲音不斷,接著楊宗誌等人便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倒飛著摔了出來,跌倒了身邊的地上。

史艾可扭著小身子跳出叢林,兩衹小手兒在面前互相的拍了幾拍,滿面都是誌得意滿之,衹是……看到面前幾個大男子臉上的驚,她一瞬間卻又傻了眼,趕緊的垂首斂眉作出溫柔小媳婦狀,期期艾艾的走到了楊宗誌的身邊束手站下。

朱晃翻著那地上的背影,揭開他的皮帽,湊下身子看了幾下,才揚頭喜道:「就是他了。」

楊宗誌唔的一聲,也低頭看下去,見到面前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面驚懼,額下留了短須,惶恐的向上打量著。

朱晃喝道:「妳跑什麽?」

那人衹是不住價的打著顫,唔唔兩聲並不回話,楊宗誌回頭對史艾可道:「妳對他做了些什麽?」

史艾可聽得小臉一紅,暗自好生幽怨,「壞了……壞了,一高興便忘了矜持二字了呀!」

她慌張的搖了搖小腦袋,也不敢答話。

楊宗誌沒好氣的笑道:「妳是不是點了他的道了?」

史艾可這才呀的一聲,跳起小身子來在那人的背後提了一腳,那人吁出一口長氣,顫聲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朱晃惡狠狠的道:「我們問妳的話,妳若是實話實說,咱們自然不會為難于妳,妳若是借機推諉推脫,那可怪不得我們?」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身旁倒地的血淋淋馬腿上出自己的鐵杵,那馬兒已是奄奄一息,受到這番驚動,匯聚出最後一絲殘力狂叫一聲,跟著便沒了動靜,在這靜夜中甚為突兀驚人。

那人趕緊道:「一定!一定!」

朱晃道:「妳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氏?」

那人道:「在下名叫祿……祿德泗,是……是望月城人氏。」

朱晃再道:「妳今見到柯宴柯大人,他對妳說了些什麽?」

那人茫然道:「柯宴?柯大人是誰?」

朱晃大怒道:「還不說實話?」

便用冷冰冰沾染著馬血的鐵杵住了那人的脖頸,血滴順著尖頭滴入那個的脖子上,染紅了好一片。那人忙不迭的大呼道:「好漢饒命,在下說的都是實話啊。」

史艾可轉過頭來笑道:「這人說話嗓音好怪,北郡人說話都是這般樣子麽?」

楊宗誌搖頭道:「他不是北郡人,他是……蠻子。」

轉頭對那祿德泗問道:「妳是突厥人還是大宛國的?」

祿德泗大吃一驚,慌慌張張的道:「妳……妳說什麽?」

楊宗誌哈哈一笑道:「我過去到過突厥和大宛國,那裏的人很多都會說南朝話,不過他們說起南朝話來都帶著怪異的腔調,和妳現下差不多一模一樣,妳說妳是北郡望月城人氏,可妳的口音卻一點也不像。」

祿德泗顫巍巍道:「在下本是個商人,在突厥和大宛國行商的久了,不知不覺……便染上了當地的口音,這才變成這樣。」

朱晃怒道:「還狡言強辯,那我問妳柯宴的時候,妳怎麽推說不知,我再提醒妳一句,今下午……妳還在洛都城外的客棧柴房中與柯宴大人見過一面,這些我都瞧在眼底,看妳還怎麽抵賴?」

祿德泗驚道:「怎麽下午……下午在下見過的原是柯大人麽?那人衹說他姓柯,卻沒說他是位什麽大人,他找到在下……衹不過叫在下給他帶一些北郡最好的鹿茸和蒜泥,送到洛都,並說事後一定重金相謝。」

眾人聽得一呆,難道……柯宴找到這祿德泗果然是因為他往來經商于洛都與北郡之間,所以想要從他那買些貨物?那自己這些人豈不是都白跑一趟。朱晃手中的鐵杵微微鬆開一些,回頭小聲問道:「楊兄弟,這……這可怎辦?」

楊宗誌心中也半信半疑,悄悄垂眉打量過去,見到那祿德泗的脖子斜扭,眼神正光芒閃爍的偷偷睨視著自己,見到自己看下來,便又飛快的垂下了腦袋,楊宗誌心頭一動,道:「這人不對勁的很,妳們想想……若是一般的商人怎麽會有這麽好的膽,他夜半行路于荒郊野外,被我們這些人強攔下來,雖然看上去好像害怕的緊,實則他每句答話都井井有條,不慌不忙的,這些事情……他若不是早早的便想好了應對之策,豈會如此有成竹。」

他低下頭來對祿德泗仔細打量了片刻,又道:「妳果真是個蠻子,妳不知道麽?北方蠻子的身上都有一股重重的腥氣,那是因為他們不事農耕,自小便吃著牛,喝著羊長大,所以長大之後身上便帶有一股牛羊的腥臊之味。」

史艾可也垂下小臉去,對那祿德泗身上輕輕了一口氣,又趕緊捂住小小的鼻頭脆聲道:「真是這樣呢,這人身上的氣味……難聞的緊。」

祿德泗聽得面一窒,正要答話,楊宗誌又揮手道:「朱大哥,這人倒是頗有心機,而且子堅韌,看來妳這麽問話本什麽也問不出來,這樣罷,妳們先好好的搜一下,看看他身上都帶著些什麽不尋常的東西?」

朱晃點頭應道:「是。」

便與其他人幾手幾腳的將祿德泗的渾身衣襟掀開搜查了起來,他們從頭到腳翻了個遍,從他身上搜出一些碎銀子,短刀和通關的文書,楊宗誌將那通關的文書執在手裏,翻開看看,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蓋滿了從北向南的關蝶,看來這祿德泗倒是從極北的望月城而來,確實不假。

史艾可乖巧的站在他的身邊,一會望望他手裏的文書,一會子又瞧瞧地上搜查的經過,忽然間面緋紅,急急的啐了一口,又閃身躲到了楊宗誌的身後,楊宗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才低頭望下去,便見到朱晃等人顯然並未搜出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因此不甘心下,又將那人衣褲整個褪掉,一寸寸用手捏過,甚至連祿德泗的門幽道也沒放過。

史艾可見到這般羞人的場面,自然衹能躲在楊宗誌的背後,衹不過今夜這事雖然頗為陰森可怖,卻正是對了史艾可的胃口,她又分毫不想放過這一幕,因此躲在楊宗誌的身後,不時還偷偷的踮起腳尖從他的肩頭看過去瞄上一眼。

過了好一會,朱晃等人意興闌珊的都住了手,拿著這些碎銀子,防身的短刀無可奈何時,史艾可忽然探手驚呼道:「他的頭發……他的頭發上有什麽東西亮閃閃的。」

朱晃等人聽得一楞,又仔細的翻開祿德泗凌亂的頭發,細細濾過,找出一個亮閃閃圓環狀的小巧東西,史艾可搶過來接著一看,便又啐了一口,「好端端的七尺男兒家,偏偏要學小女子般的戴著這麽些勞什子。」

楊宗誌湊過去一看,看清楚原來那是個閨房小姐常用來束發的發夾,這發夾做的甚為美,上面雕刻了栩栩如生的花紋圖案,一見便知手藝不凡,想來在北方蠻子當中卻不多見,他低頭看下去,見到祿德泗的眼神甚是驚恐的瞪著自己手中的發夾,嘴嗡動,仿佛慾言又止。

楊宗誌笑道:「這是什麽玩意,妳為何會戴在身上?」

頓了一下又道:「這是……那位柯大人送給妳的麽?」

祿德泗臉上終是變了顏,訥訥道:「妳們……妳們快還給我!」

楊宗誌哈哈笑道:「還不快說實話麽,朱大哥……將他押解回去,咱們多的是手段審問迫于他,看他還能堅持多久。」

祿德泗面如死灰的哈哈一笑,道:「想要讓我賣主求榮,門也沒有,妳們後……後都會付出與我今相同的代價,哈哈……哈哈!」

楊宗誌聽得心頭一驚,轉頭看下去,見到那祿德泗大笑一陣,嘴角卻是出了殷殷的鮮血,眼見著雙目曝出,頭顱向左側一歪,朱晃慌忙扶起他的腦袋,掰開的嘴角看進去,裏面掉出來一截紅兮兮的事物,史艾可垂頭仔細瞧瞧,忽然一跳而起,嬌聲道:「他的……他的舌頭!」

楊宗誌呆呆的看著那殞命的祿德泗,心中不迭的後悔埋怨:「怎的……沒想到他會咬舌自盡?太過大意了。」

無奈的搖頭道:「哎……這人倒也硬氣,不失為一條好漢子,妳們將他……在叢林中埋了罷,免得他暴尸荒野。」……

眾人晃悠喲的騎馬回轉,來到客棧前,天已可見一絲魚肚白,楊宗誌垂頭一看,史艾可此時方是真正的在自己懷中甜睡過去,晨暉下……面恬靜嬌婉無依,看著楚楚可憐。他轉頭對著面相同樣甚為疲憊的朱晃等人道:「朱大哥,這一夜辛苦妳們了,現下事情已過,妳們早早的回去歇息去吧,我一會自行回城好了。」

朱晃血紅的眼睛,笑道:「楊兄弟妳跟我客氣這麽多做什麽,我回去稍作歇息,便繼續給妳盯著那柯宴。」

說罷率了其餘人徑自騎馬向洛都城方向縱去。

楊宗誌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黎明前的夜下,低聲嘆了口氣,垂頭望著史艾可,不由心思惘:「怎麽想個好主意出來,讓這可兒自己回湖州天安縣城去,不然她這般賴定自己,端得令人煩惱。」

現下洛都情勢岌岌可危,楊宗誌左右逢源于多股勢力集當中,自顧尚且不暇,哪裏還有力照拂這愛胡鬧的可兒周到。

衹是頭疼的是,這回可兒再來洛都,子竟是與過去有了些分明的差別,過去她最最惱火自己與別的女子呆在一起,衹要一見,便會輕則埋怨,重則怒衝衝的跑掉了,這回她變得更加嬌痴婉轉,卻也百毒不侵,不管自己如何冷言冷語擠兌她,她依然是巧笑嫣然,榮辱不驚的與自己周旋,擺出了一幅妳奈我何的俏生生模樣。

睡意涌起眼神一陣糊,茫間楊宗誌甚至覺得這眼下靜躺自己懷中的是倩兒那小丫頭,仰頭看著蒼天邊的輕微霞光,不泛起柔情:「倩兒在宮中……到底過的怎麽樣了,不知道鳳兒對她好不好?」

想起虞鳳,他不由得心頭一,手中也微微透力出來,……史艾可茫的抬起小腦袋來,眼神離的四處看了看,胡亂的膩聲道:「怎麽……到了麽?」

楊宗誌回過神來,嗯的一聲笑道:「還不快下去,咱們一會去接我師父去。」

史艾可漸漸清醒過來,聽了他的話便要滑下馬背,忽然又媚眼一跳,抱緊他的脖子笑道:「咱們說好了,這次妳無論如何也不許趕我走啦,而且……也不能丟下我,不然的話,這金光閃閃的發夾……我便不還給妳啦!」

她說話的時候,從自己的懷中掏出那祿德泗頭上搜出來的發夾,攥在他面前得意的晃了一晃,這發夾自從昨夜便被她強自拿走,藏在了自己的懷中,楊宗誌衹當她見獵心喜,小女兒家心思拿去把玩一番,事後便會無趣的還給自己,因此也沒多放在心上,沒想到她還有這麽個後招。

楊宗誌氣的牙癢癢,在她的小股上輕拍一掌,皺眉道:「還不下去麽?」

史艾可呀的一聲,臉頓時紅過天邊的早霞,期期艾艾的扭下了馬背,兩人前後走進客棧,見到客棧門口一個人趴在竹凳的椅背上打瞌睡,鼾聲如雷,史艾可走過去一看,噗嗤一聲掩嘴嬌笑出來道:「喂……喂,快醒醒啦!」

那人呼呼嘟囔道:「別擾我……」

突然聽清楚這個清脆如同黃鸝的聲音,砰的一聲站立起來喜道:「妳……妳們回來啦?」

楊宗誌湊過去一看,不失笑,道:「小十四,妳怎麽不進客房中睡覺,偏要坐在這竹凳上打瞌睡?」

史艾可咯咯一笑,膩聲道:「嘁……他這可是修煉的一門好功夫,這門功夫名叫……嗯,名叫竹凳臥睡大法,講究的就是睡著的時候還在苦練武藝呀。」

顧磊嘿嘿,嘿嘿的撓頭傻笑一番,伸手抹了抹嘴回話道:「九哥,妳們去了這麽久,大師兄他們都進屋了,我左等右等不見妳們回來,便在這凳子上睡著了。」

楊宗誌點頭道:「我去看看師父醒了沒有。」

史艾可立時跟在他身側一同走了進去,楊宗誌沒好氣回頭道:「妳去和小十四說說話,我叫了師父他們便會出來,跑不了的。」

史艾可朝她嬌俏的努了努立的鼻尖,齜著細碎的小白牙道:「秦師伯他身子不好,妳這麽個束手束腳的大男子,懂得怎麽照料他老人家起居飲食麽,懂得體貼入微麽?」

說罷也不理他,而是搶著走進了後院。

院中安靜的很,想來大家等不到楊宗誌回來,便一一去睡下了,史艾可靜悄悄的推開秦東堂的客房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去,耳聽到上似乎傳來一陣輕輕的咳嗽聲,楊宗誌在她身後聽得眉頭一動,暗想:「師父他……他果真是老了。」

秦東堂一輩子在暖花開的滇南,現下到了這中原寒地,自然有些不適應,回想起那在武當山的後山,師父對自己說過:「中原到底比不過滇南,這秋將臨,滇南還是溫暖花開,但是到了中原已經是涼意大起,人年紀大了,難免思鄉的很,不如年輕時候放得開手腳,天下哪裏都可去得了。」

楊宗誌心頭一酸,見到史艾可垂身到邊去打探,也一道看下去,便見到師父臉通紅,呼間微微有些急促,窗外漸漸有些亮光透進來,秦東堂似有所覺,幽幽的睜開雙眼,忽然看清楚面前兩個黑乎乎的腦門湊在自己眼前。

秦東堂心頭一驚,恍惚著問道:「什……什麽人?」

史艾可咯咯一笑,低聲道:「秦師伯,是我哩。」

秦東堂哦的一聲,放鬆下來柔聲道:「是可兒小丫頭啊,妳又來伺候秦師伯啦?師伯跟妳說過多少次,妳沒有對不起我們家小九兒,妳怎麽就是不聽,外人要是聽見鼎鼎大名的丐幫幫主的乖孫女來伺候我這個老頭子,可叫我們點蒼劍派和我這老頭子的老臉往哪擱喲?」

史艾可嗤的一笑,嬌聲道:「秦師伯,妳看看,可兒給妳帶誰過來啦?」

秦東堂心頭微微一驚,睜眼再仔細看過去,便見到可兒歪梳的短髻上湊過來一張男子的面孔,那面孔依稀裏英俊不凡,面上盡是動孺慕的神,秦東堂瞪大自己的眼睛,兀自不相信的抹了抹雙眼,虛仰腦袋哆嗦道:「九……小九兒,我……我這不是做夢麽?」

楊宗誌哭道:「師父,是我,是小九兒來看妳來啦!」

秦東堂聽個真切,騰地坐起身來,顫動著手臂拉過去道:「真是小九兒,妳果然還好好的活著,老天有眼,老天爺有眼啊!」

兩人自從武當山分開,距今不過月餘時間,但是在這對師徒心中不吝于過了經年之久,此刻相見心頭彼此都不由唏噓不已,說不出話來。

史艾可在一旁抹了抹眼角的珠淚,脆聲笑道:「秦師伯,楊哥哥,妳們師徒相見應該高興才對呀,怎麽……說著說著哭起來了?」

楊宗誌抑制住心頭的動,哈哈笑道:「師父,小師妹此刻就在洛都城裏,她……她……我這就帶妳去見她!」

他本想說起婉兒懷身的事情,衹不過史艾可坐在旁邊的沿上,他一時不好意思提及。

秦東堂動的哈哈笑道:「正好,正好,我這就跟妳去。」

清晨客棧內安靜的很,楊宗誌與秦東堂這般又哭又笑的說了幾句,不覺將其餘房間中的人都吵了起來,秦東堂顯然心情大好,史艾可在一旁伺候著他穿戴整齊,便叫鄧先笛等人收拾好一道去洛都。楊宗誌跟在師父的身邊,也學著可兒那般伺候師父,衹不過他做了沒幾下,便被史艾可斥為笨手笨腳,推了出去。

待得眾人收拾整齊,一道出門商量著準備雇馬前行,忽然身後傳來一聲:「九弟……妳等等。」

楊宗誌轉回頭來,忽然眼神一驚,忙不迭的跑過去道:「天豐師兄……原來妳也來了,對不住我昨夜裏事情繁多,竟然沒有看清楚妳在。」

天豐抬起頭來,見到楊宗誌一臉發自內心的喜,不也笑出來道:「九弟……妳……妳不怪我?」

楊宗誌聽得一愣,恍惚過來道:「天豐師兄妳是說武當山上的事情麽?嗨……妳打我那一掌分明就是無意,是我自己要上去擋那一下,怎麽怪得到妳的頭上,再說了,此刻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麽,要不是天豐師兄妳手下留情,我早就落在大江裏人事不知,喂了魚腹了,哈哈!」

天豐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說到這裏,又忍不住瞥了楊宗誌一眼,嘴嗡動一番,楊宗誌回頭看了看師父已經登上馬車,便道:「天豐師兄,妳若是不忙的話便跟我一道去洛都看看,上次妳在武當山上請我喝酒,這次我怎麽也要好好的請回妳來。」

天豐聽得神一動,復又黯然道:「師父讓我早去早回,我總是忍不住要來看看妳是否安然無恙才能放心,九弟……妳跟我過來,我有幾句私下話要跟妳說說。」……

一會還有一個大章節,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更到萬字以上。

另:蒼穹笑我沒看過,不過有時間我會去看一看,現在情節衹能隨著推進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靈。多謝大家!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15章密信之五

杨宗志跟着天丰来到客栈后院的院墙外矮树下,这里荒无人烟,清晨的朝还未显身,水带着丝气上了树枝树头,再滴下到两人的身边和头脸襟上,浸入肌肤下微微冰凉。

杨宗志转眼见到他此时的容貌,不心头微微一呆,这眼前的天丰驻胡须,头发凌,若不是这一身武当派的太极道袍颇为显眼,自己一眼之下真是难以分辨出来,他心头叹了口气,暗自有些明白天丰要对他说些什么。

天丰痴痴看着远方的树枝,渭然道:「九弟……咱们认识已经快有一年了罢。」

杨宗志心头默默盘算一番,点头道:「正是。」

天丰又道:「愚兄还记得与你结识那一晚的情形,那一……齐天派的山头上响起阵阵号角,我派中弟子得知之后,便告诉了我师父,师父把愚兄叫过去,让我去一探究竟。」

他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又道:「愚兄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那一夜的事情,那天……若不是九弟你和秦师妹隐在齐天派宝塔的窗外,愚兄和那洪崁离洪师叔便要双双喂于刘冲师兄的剑下啦。」

杨宗志摇头道:「我也不过张是适逢其会,那次我正是奉师父之命下山修业积善,我到那宝塔之后不久,天丰师兄你才潜入过来,若不是知道你来了,我便会早早的面制住那位刘冲师兄,不过那刘冲格太过狠毒辣,诡计不断,说不得……我进去也一样会着了他的道。」

天丰苦笑道:「九弟你聪明过愚兄多多,那刘冲再怎么智谋不凡,也定然比不过你。哎……其实那夜我最最难忘的还不是你救下我和洪师叔的命,而是……而是听到了洪师叔和北斗旗丁掌门的子叶若碎之间的往事。」

杨宗志的心头也唏嘘不已,洪崁离与叶若碎之间懵懵懂懂的情事,直到他事后在北斗旗内听到叶若碎本人完整叙说,才大抵想个明明白白,因何洪崁离难忘叶若碎,十九年来分毫也不改变,甚至为了他们母子险些送了自己的老命。

天丰道:「洪师叔他说,当年他在大江边上遇见了叶若碎,便拜求他的结义兄长丁晚成去叶家提亲,可没料到……后来正是这位结义的兄长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因此痛苦不堪。」

杨宗志心头微微有些慨,点头道:「嗯,不过这事情还不是这么简单。」

他说到这里,将自己在北斗旗内听到的故事对天丰又简略的讲了一遍,天丰痴痴呆呆的看着天边的白云,讷讷道:「是这样么……」

隔了好一会,他才回神道:「洪师叔他因为叶若碎的事情,愤恨世人愤恨一切,最终……作下了好几件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他……不但一掌打死了自己最最敬重的结拜大哥,而这事情更害的他自己差些走火入魔,功力全废,九弟……你说说,他在自己的宝塔内挂了叶若碎的画像,却又过得了一天的快活子么?」

杨宗志沉道:「这个……这个……」

天丰咬牙道:「九弟,愚兄自小就被师父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人家是门当户对的峨眉剑派,这件事情愚兄过去没有和你提及过,那位岳静师妹本是峨眉剑派的大师姐,和愚兄正好身份相当,不过……愚兄却从未见过岳静师妹,直到那在少林寺中比武招亲,愚兄才是第一次认识了岳静师妹。」

他说到这里,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旎,沉沉的又道:「当时愚兄想,原来这岳静师妹生得这般的美貌如花,与她过一辈子……嗯,或许也是好的。」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沉,知道他终于说到主题上来了,不抬头看了看天,二人说话之际,天已经渐渐明亮,就连天边也泛出了一丝血红,眼见就要出。

天丰道:「后来……愚兄大婚之时九弟你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愚兄的心头是又开心又动,暗自想人生美事都被愚兄一人给占足了,却没料到……这场婚宴却是祸丛生,而愚兄更是一失手……将九弟你打下了武当山的山崖。」

他说到这里,语气微微动起来,转过身来捏住杨宗志的胳膊,手掌力透而出,咬牙道:「愚兄当心头后悔不迭,恨不得……自己也陪着你一道跳下山崖去,和你一道死了才算能心安理得,一了百了。」

杨宗志抬眼见此刻的天丰面微带一些狰狞,仿佛那的事情好像一个魔魇一般笼罩在心头,杨宗志心头不动,轻声道:「天丰师兄,你这又何必……」

天丰摇头抢道:「接着……岳静师妹却又痛不生的扯掉了新婚的淡妆,对天下间豪杰说到,你既死了,她便不能嫁给旁人,而是……而是愿意给你去剃度出家,给你守一辈子活寡,愚兄当时听得呆若木,一连串的打击让愚兄本透不过气来。」

杨宗志皱着眉头,看见天丰说到此时,眼睑已经了一片,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在心头暗暗气恨自己:「杨宗志啊杨宗志,若不是你自己招惹了岳师姐,天丰师兄他又怎么会如此痛苦?」

天丰气道:「事后武当山大婚无疾而终,愚兄将自己关在房中三三夜不吃不喝,心中一时想:我打死了九弟了,我天丰不是好人,竟然恩将仇报,怪不得……怪不得岳静师妹她不愿意嫁给你。一时又想:岳静师妹她为何愿意给九弟守活寡,她……他们之间早已认识了么,这下子我天丰活在世上还有什么面目,天下英雄莫不嘲笑我,讥讽我——天丰害死自己最好的兄弟,又丢了自己未过门的夫人,徒然成为别人家的笑料。」

杨宗志见天丰面搐般的拧到了一起,心头也是不好受,大声道:「天丰师兄,你醒醒……你没有害死我,也……也没有丢了你未过门的子,岳师姐她眼下……眼下就在洛都郊外,你若去找她,与她好好说说,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天丰奇怪的抬起头来,睨视住他道:「后来我听说你安然无恙的回到洛都,我便忍不住要跟着过来,一来想要真真看到你平安无事才好,二来……也是要与你了结这段事情,九弟啊,这一路来我想了很多,我其实最最害怕的……是成为一个好像洪师叔那样的悲情人物,明明知道叶若碎对他水无意,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的兄长,他却偏偏每里痴心妄想,想要下手夺回叶若碎,想要找自己的兄长报仇,这种嗔念渐渐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一旦报仇无望,又或者真的手刃仇人,他就会被空成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变得一夜白头。」

天丰低声道:「九弟,岳静师妹她就像是叶若碎一般,心甘情愿的要给你守寡,甚至是……为了害怕师门追究,害怕江湖人物嚼舌,她竟然宁愿剃度出家,做个清心无的苦尼姑,如此来成全我们武当派的颜面,我天丰又如何能做洪师叔那样睚眦必报的人,现下你安好没事,我心里的石头渐渐放下来了,可又有另一件事情让我无比担心。」

他一边说话,一边死死的捏住了杨宗志的胳膊,高声道:「九弟,你去把岳静师妹找回来,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想来若不是在武当山上发生这么多变故,她就算真真嫁给了我,只怕……只怕也没有一天子可以过。」

杨宗志大惊道:「这……这怎么成?」

天丰怒道:「这怎么不成?你若不去找岳静师妹,难道要让她就这么痛苦难过一辈子么?九弟……愚兄对你一向推崇的紧,觉得你行事为人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颇为潇洒飘逸,不知不觉的,愚兄很多地方也在学你,有时候遇事都会忍不住想想,若是九弟在,他会如何如何……但是这件事情,愚兄可由不得你,我的面子事小,岳静师妹她既然这般痴心于你,愚兄再去强留她回武当山,那不是强拆因缘,造成劳燕分飞吗?大家这一生又有谁能过的痛快,九弟,愚兄不知你对岳静师妹到底如何,但是……岳静师妹她真真是一个体惜善良的好姑娘,愚兄可不许你有一丁点对不住她,听到了么?」……

杨宗志痴痴呆呆的跟着众人回了洛都城,耳边还不断回想着天丰离去前的掷地有声……「愚兄可不许你对不住她,听到了么?」

他一时心头忽起忽落,既想天丰师兄竟然如此大度,着自己去找岳师姐,又想现下这般胡的场面,怎么能把岳师姐也绕进来。

皇上着他娶虞凤,便是要让他跟其余的所有女子们断开联系,这屈指一数,身边至少有四五个佳人相伴,个个都不愿舍弃,再想:爹爹若是知道自己现在过的如此模样,不知该气成何等样子,必定会骂:「志儿,你怎的这般没志气,好男儿当志在四方,驰骋疆场,岂能如你这般每混迹于群芳之中,消磨了英雄斗志。」

眼前一只翠白的小手儿晃来去,史艾可清脆的嗓音传来道:「喂,天丰师兄到底你和小声嘀咕了些什么,怎的你一回来,便痴痴呆呆的好不对劲。」

杨宗志皱眉道:「可儿,我正心烦,你让我静一静。」

史艾可嘟着红道:「这就……这就生气了么,罢了,大不了人家将你的发夹还给你好咯。」

她说话间假意到自己的怀中去掏了掏,见他也没有一丝动静反应,不心头更气,气暗道:「矜持!矜持!」

洛都伟岸的城门在望,此刻城门早开,杨宗志等人一入城关,便有个威风凛凛的矮胖子笑呵呵的过来道:「大将军回来啦,下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杨宗志低头道:「你……是?」

那矮胖子抱拳笑道:「下官乃是洛都城防的守备官朔余,大将军还不认识下官。」

杨宗志点头道:「原来是朔余将军,你怎知我先下要入城,还是说……朔余将军要亲自在这城关守着,正好碰见?」

朔余谦逊道:「大将军面前下官怎敢自称将军。」

他说话间手臂朝后一挥,叫过来一个守备打扮的人,又躬身道:「昨夜里这位不长眼的城防小吏得罪了大将军,今一早……下官便听说了这件事情,所以……便候在给大将军陪个不是,万望大将军大人有大量,饶过这人。」

杨宗志笑道:「昨夜他坚守城门,拒不开城,这本是件忠于职守的大好事,我怎么能怪得到他,再说了,我昨夜里出门的急,言语中对他颇有得罪,正该我来陪个不是才行。」

朔余慌忙摆手道:「怎敢让大将军给我等赔礼,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他人本来生的旁,偏偏又矮小的紧,身材倒与史敬稍稍相似,史艾可在一旁见到这矮胖子如同冬瓜一般作揖鞠躬,心头倒是好生亲切,顿时将杨宗志方才怠慢自己丢在了脑后,而是凑过来噗嗤娇笑了起来。

杨宗志回头瞪了她一眼,却又拿她实在无可奈何,只得话别了朔余,将众人引进城内,这洛都城富丽繁华,一人一物都仿佛透着灵气,点苍剑派的人久居滇南,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气派,甚至……可儿过去也不曾来过洛都,见到这样的高楼广场,琼楼玉宇也是一样呆住,转头一看,杨宗志正垂头行在身边,仿佛对这些司空见惯。

史艾可小心思一拧,凑过去娇声道:「喂,你这官位好像真的很大哩,不然那小矮子怎么会对你毕恭毕敬,当做了自己的父母长辈一样对待。」

杨宗志没好气的抬起头来,道:「我昨夜不是都告诉过你了么,我是当朝的护国大将军,官居正一品。」

「嘁……正一品又有什么了不起?」

史艾可从瑶的鼻子中哼了一声出来,不服气的道:「正一品的大官人便能随便欺负人家小姑娘,对人家小姑娘又打又骂,不理不睬的了么?」

只是说到这里,她自己小脸上顿时晕红了起来,看着宜嗔宜喜。

邓先笛走过来不安的道:「九弟……你在外面这些年到底……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

杨宗志叹气道:「这些事情等我们一道安顿下来了,我再与师父和各位师兄说说。」

邓先笛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由于同来的人数众多,杨宗志使人包下了鸿运客栈的前院,将大家安置下来,这才引着师父等人来到后面的别院中,拍门之后,印荷来开的大门,正喜笑道:「公子爷回来啦……」

再向外一看,顿时又傻了眼,外面站了好些个男子,却……都是陌生面孔。

杨宗志笑道:「婉儿起来了么,你去叫她过来说话。」

印荷乖乖的嗯了一声,扭着小身段跑向了内间,史艾可在一旁看得好不恼恨,怪不得……原来住下的地方都少不了这般狐媚的女子,看她那细细的肢,圆圆的股,跑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最能勾的臭哥哥那可恶的眼神啦。……

秦玉婉慵懒的睁开双眸,意识里还半是糊,半是清醒,这些子来,她总是这般嗜睡不醒,自己对自己也暗暗好笑:「婉儿呀,你再这么睡下去,便要睡成一头小猪咯,到时候……看九哥哥他会怎么笑话于你。」

想起九哥哥,她又偷偷伸手下去抚了抚自己细细的小,怎么……还是没有凸显出来呢?淼儿姐姐倒是每都会过来给自己把脉,脉象上说母子安定,没有任何的异常,却总是迟迟也不显怀。这鸿运客栈中住下的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佳人,大家都不知道其实婉儿这怀身还不过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本与平不会显出一丝异常来,实在是正常的紧。

门口一阵急急的细碎脚步声传来,门帘一掀,便跑进来一个粉红丝衣小裙及地的小丫头,秦玉婉抬眼一看,忍不住笑道:「印荷妹妹,你作甚么这么慌慌张张?」

印荷圆鼓鼓的脯儿起伏一会,才止息道:「公子爷回来了,他让你过去说话呢。」

秦玉婉哦的一声,起身道:「这么一大早的不知这坏家伙又有什么事情。」

印荷一见,登时抢着小身子扶住她的后背,帮着她穿衣拢裙,将一头柔顺的秀发又打理好束在脑后,这些子以来,一直是印荷贴心无比的照顾着秦玉婉,因此秦玉婉对她便多了一些亲热之意,抬头看着镜中自己和印荷的倒影,娇笑道:「印荷妹妹,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的罢,我这几总见你愁眉不展的,能说给我听听么?」

印荷咦的一声,慌忙摇手道:「我可没什么心事。」

秦玉婉噗嗤一声娇笑道:「好了,你不说那也由得你。」

印荷蹙眉心想:「不知公子爷……他前天夜里说的那件事到底要紧不要紧,哎……只看他每笑嘻嘻的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可不知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经过多少磨难,印荷没用,不能帮公子爷分担,甚至……甚至想要用这幅小身子服侍好他,也不得愿。」

秦玉婉道:「印荷妹妹,你来帮我把后面的发髻梳理一下,你不知道九哥哥他最别人将发尾垂下来,这样子他便能嗅着人家的长发说些肆无忌惮的轻佻话儿。」

印荷乖乖的应了一声,便强打起神给她束发,秦玉婉又问道:「对了,你方才说九哥哥让我出去说话,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印荷摇头道:「公子爷他没说,只不过……他今一早便带了好些个男人回来。」

秦玉婉心头微微一动,九哥哥一向不会带外人回来这鸿运客栈的,只因这里住了好些个女子,来了男子便有些不方便。她娇声问道:「哦……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印荷咬住红道:「来的人有老有少,我……我一个也不认识。」

秦玉婉噗嗤一声转身过来,点漆般的眸子中带起揶揄之,笑道:「怎的,我那可恶的九哥哥他给你气受了么?不然……印荷妹妹怎么总一幅受气小媳妇的乖模样?」

印荷细眉微动,慌忙摇头道:「没……没有的。人家只是公子爷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再说公子呀他对我……也好得紧。」

秦玉婉叹了口气,轻声道:「印荷妹妹,我素来叫我什么?」

印荷愣住道:「自然是叫你婉儿姐姐了。」

秦玉婉又道:「那便是了,你叫我们都是姐姐相称,而你叫起九哥哥来却是公子爷长,公子爷短的,由此足见……你心中尊的,敬的,的……只有九哥哥他一个人,其余咱们这些人,你都是看在九哥哥的面子上尽心尽力的照顾,所以你再也不要说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低微的小丫鬟这话,九哥哥……他也不会将你当做一个普通丫鬟般使唤。」

印荷听得心中一,嗫嚅的抬起螓首来,嘴中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秦玉婉意的看着铜镜中现出一个千娇百媚的清纯佳人来,左右顾盼一下,才站起身来浅笑道:「是了,我这话你自己听听就行,印荷妹妹,你实在不必如此自怨自艾,九哥哥他大事情上从不含糊,可有时候在小事上却迟钝的紧,你便不用放在心上。」

她说完话,拢起淡黄的素裙穿出了房间,只余下印荷一人站在铜镜前痴痴的看着自己的芙蓉小脸:「才……才不是呢,印荷才不是对公子爷他有什么怨恨,印荷只是恨自己没有用,不能好像秀凤姐姐那般将自己完整的都给他呀。」

秦玉婉脚步轻快的出了房间,睡了这么些子,身子骨不也有些发酸,今醒来的早,恍惚觉得有件事情要去作,她轻轻走到主客堂的外头,面便听见一些男子们说话哈哈大笑的声音传出。

秦玉婉只听了一下,不整个小身子都灵灵的打了个颤,再多听一句,她哪里还能按捺的住,不由快步跑了过去,一伸手便推开了主客堂的木门,木门里围坐了一众男子,其间有老有少,秦玉婉眼神急急的找寻了一会,娇滴滴的哭道:「爹……爹爹,可是您老人家来了?」……

呵呵,我可不是去非洲玩,我是去非洲受苦受难去了,阿弥陀佛!

正文第416章冬雷之一

秦玉婉俏丽的眼眸在房中四处打着转,这主客堂内烟气腾腾,那是因为昨夜里烧足了暖炉,暖气还未盈散出去的缘故,堂中的大桌子边围坐着一群汉子,当先的……便是位黑白胡子的苍健老者,那老者本脸都是错愕的惊,待听到秦玉婉这声脆的娇唤,才清醒过来,腾身站立起来,不自觉踢倒了身后的方凳。

秦玉婉看清楚老者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又酸又甜,呀的一声便冲了进去,扑入那老者的怀中哭了个够,秦东堂手抚女儿纤细的柔背,一边落泪,一边兀自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婉儿……你抬起头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秦玉婉哭声稍止,来不及抹去腮边晶莹的泪水便支起螓首,对爹爹甜甜的齿一笑,她素白的脸颊上尚自梨花带雨,可这嫣然一笑却又是那般丽不可方物,直让呆坐一旁的众位师兄弟们看傻了眼,顾磊讷讷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小师妹……你……你可比过去冷冰冰的样子又漂亮了不知几分。」

秦玉婉转过小脸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心惦念着爹爹,将其余人都自动的略过了,她转眼扫了一下,从爹爹的怀中立起来,亲密的鞠躬甜笑道:「大师哥,五师哥,八师哥,十四哥,你们都来啦。」

邓先笛笑道:「小师妹,十四弟说的不错,你倒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看来咱们滇南的水土没有这中原大地的养人啊。」

秦玉婉听得小脸一红,微不入可查的睨了一旁呵呵傻笑的杨宗志一下,费决又着嗓门道:「而且小师妹的子看来也变了不少,她过去对着咱们兄弟,哪里有像现在这般红过脸,抿着嘴不敢回话的?若是过往,咱们这些人只怕早就被小师妹一个一个训得抬不起头来啦。」

众人听得一起哈哈大笑,大家素来对秦玉婉都是敬畏有加,但是却不敢多亲近,因为她识得人心,睿智聪明,别人在她的眼中便好像没有秘密一般,这样下来,大家无论在她面前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最后都是自讨没趣,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畏惧心。

秦玉婉羞不可抑的啐了一口,转开话题道:「对了爹爹,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我看我进来之时,你这脸上好一片惊讶,却是没有什么喜。」

秦东堂哦的一声,回过神来,摸着额下的黑。白胡子笑道:「方才咱们正听小九儿说他这十年来的经历,原来……原来他现在已经做了朝廷中的护国大将军了,官居极品,爹爹没想到……咱们点苍剑派中竟是出了位武举人,爹爹和你师兄们都被吓得傻了,本还来不及开心。」

秦玉婉噗嗤一笑,娇声道:「做个大将军又有什么不得了,他还不是爹爹您老人家的小九儿么,您老人家要是后看见他品行不端,没个正经,该打他时还是要打他,该骂他时还是要骂了他。」

史艾可在一旁娇气的耸了耸瑶的鼻尖,无比赞同道:「嗯,就是……就是!」

秦玉婉转过头来,斜睨女扮男装的史艾可一番,轻笑道:「史姑娘,你怎么会……和我爹爹他们呆在一起?」

史艾可听得一呆,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可不管怎么说……最后都不开那位正一品的大官人,她偷偷瞥了一眼,见到大官人此刻剑眉星目的正襟危坐,双眼目不斜视,不芳心一恼,倒是顾磊在一旁替她答道:「可儿……可儿姑娘这些子来尽心尽力的照顾师父,师父他在武当山上染了些风寒症,都赖可儿姑娘才慢慢转好。」

秦玉婉哦的一声,回头细看爹爹,见到他额下的胡须白的越多,黑的越少,心头不一酸,正在此时,杨宗志却是长身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走到秦东堂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再双手阖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秦东堂微微一惊,伸手拉他道:「小九儿……你作甚么,干什么要给师父磕头?」

杨宗志抬头正道:「师父,当着众位师兄弟的面,今小九儿郑重恳求你……求你将婉儿她许配给我,徒儿立誓这辈子全心全意照拂婉儿,不让她尝到一丁点的委屈,也不让她受半分的不如意。」

众人都听得一楞,秦玉婉却是呀的一声娇唤了出来,大大的媚人眼眶中俱都是惊喜集的粉泪,她死命的捂紧自己的嘴角,不断在心头嗔怨道:「这坏家伙……哪里求人家的女儿是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呢,还……还说的这么煞有其事。」

只是心头这么想,面上却是姣丽的嫣红了一大片,恍如开了桃花。

史艾可痴愣愣的盯着那一坐一跪的师徒俩看,面……却都是羡,「哼……原来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嘛,他也……他也懂得儿女情长的,只不过……可惜,他拜求的不是我爷爷!」

秦东堂听到这话,反而不急着去拉他起来,而是正正经经的抚着额下的胡须端坐好,沉笑道:「你要娶我的婉儿,那……师父便要问问婉儿她自己的主意了,哎……小九儿你也知道,婉儿这丫头从小就是主意多,而且她若是认定的事情,别人本改变不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转过头来,对正目瞪口呆的女儿又笑道:「乖女儿……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秦玉婉听得脸更红,她可不知道爹爹其实在武当山上便答应了九哥哥和自己的婚事,听到爹爹如此问,只当是爹爹自己拿不定主意,可是……可是身边这么多师兄弟在,还有……还有史艾可这外人夹杂其间,这点点头虽然简单的紧,她却是脖子僵硬,半分也做不出动作来。

邓先笛在一旁凑趣道:「哟……看来小师妹是不想答应啊,你们看看,九弟跪了这么久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呀。」

费决点头叹息道:「九弟啊,你还是快快起来罢,五哥劝你再去别地另觅一出众良家女子,你的条件也不太差,可咱们的小师妹心比天高,你是想也不用想啦,这叫……癞蛤蟆吃不到……嗯天鹅。嘿嘿!」

顾磊却还没明白众位师兄在给九哥和小师妹说笑,只当大家都不赞同九哥的婚事,他心头不大急,转头四处看看,见到八师哥张松生兀自微笑不语,看来这闷头闷脑的闷葫芦也不会来出头的,无奈只得大声道:「师父啊,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小师妹……其实九哥这人不错的啊,至少我对他自小便最是崇敬!」

费决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脑门道:「小十四你小孩子懂什么,你崇敬九弟管什么用,九弟他要娶的是小师妹,可不是你。」

秦玉婉低垂着小脑袋听到众位师兄弟和爹爹一道闹成了一团,不由既羞且喜,羞得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冷淡冷清,居然……今天一下子便被师兄们找回了场子,喜的又是九哥哥这回算是给足了自己脸子,虔诚的跪在地上半晌,而且爹爹要来之事他过去从未提起过,想来是要给自己个惊喜。

她心头忍来忍去,小拳头捏紧又放开,平里灵活无比的小脑袋此刻也转不起来了,无奈下只能咬咬牙,正待点头答应,忽然跪在地上的杨宗志哈哈大笑一声道:「师父,徒儿今求你,您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的了。」

秦东堂垂下脸来,笑道:「这话怎么说。」

杨宗志促狭的眨了眨眼,大笑道:「因为婉儿已经怀了徒儿的骨血,再过大半年的时间,师父……您便要做外公啦,哈哈!」

秦东堂听得一惊,继而涌起狂喜,忍不住踢翻座下的方凳,站起来大叫道:「什么……真的么?」……

晌午,杨宗志便与师父师兄弟们一道喝了个酩酊大醉,亲人团聚再加上喜事临门,大家不都发自内心的为他到高兴,费决,顾磊等人自然是放不过他,就连秦东堂……也放下师威与他痛饮了好几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畅意而归,秦玉婉扶着爹爹回到客栈的前院里歇下,见到爹爹卧睡客上,脸红润,倒是看不出十四哥所说的病,她心头暗暗放下心来,便想:「定是人逢喜事,爹爹也大病痊愈了。」

她静静的吁了一口香气,迈着小步子回到别院中,正待去将九哥哥也扶到房中去歇息,晃眼一看,九哥哥却没有伏案而睡,而是不知踪影,她心头稍事一想,便即恍悟:「看来是印荷妹妹将九哥哥扶走了。」

印荷长处身边,举止乖巧而又任劳任怨,便是自己看了也甚为喜,再说了……秦玉婉看得出,她对九哥哥可绝非是一般丫鬟对待公子爷的态度,却是发自内心的慕不已,所以照顾起九哥哥来,可从未觉得半点劳累,只会更加心甘情愿。

秦玉婉抬手收拾起方桌上的残羹冷炙,又想:「咦……怎么筠儿姐姐、淼儿姐姐和紫儿今不见人,是相邀出去闲逛去了么?」

正想到这,窗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不用管啦,给我一个人便是了。」

秦玉婉心头微微奇怪,便走到主客堂的竹窗边,推开窗户看了出去,见到浅浅的头下,两个女子正扶着一个浑身瘫软的男子走路,只不过那男子身材高大,体格健壮颇为沉重,那两个女子扶得倒是吃力的紧,再看清楚些……才发现原来是史艾可与印荷扶着酣醉的九哥哥,九哥哥现下里不省人事,而那史艾可却是一边努力的撑住他的腋下,一边……还挥挥手让印荷放开他。

印荷为难的看了好几眼,史艾可又道:「对了……这家伙他住在哪间房子啊,你给我指指路就成,其余的事情,便让我去作罢!」

印荷不知史艾可的身份,只见到她今跟着公子爷回来,而且伺候饭桌的时候,听到公子爷对那些今所来之人都大是亲热,自然不敢稍有得罪,只得点头伸出一小指头,向其中一个内间指了指。

史艾可吃力的笑道:「多谢啦,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家伙的……的女人么?」

印荷听得小脸通红,忙不迭的摇头道:「我只是个丫鬟,可不是公子爷的什么……什么女人。」

史艾可息道:「丫鬟?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放着你这般美貌丽的姑娘家不去调戏,只让你作个使唤的丫鬟?」

印荷听得呀的一声,赶紧垂首匆匆道:「我去收拾碗筷去了。」

说完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秦玉婉噗嗤一笑,心想:「这位史姑娘倒是纯真无暇的紧,什么话都敢说呀。」

想到这里,她回忆起席间众人的神,心头不一跳,便轻轻在他们身后跟了上去,耳听着史艾可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杨宗志走路,一边还没好气的娇声埋怨道:「臭哥哥,喝不了这么多酒,偏偏还要去喝,你难道看不出来,酒席上你那些师兄们哪个还当你是他们的九弟呀,分明当你是杀父仇人一般的敬个不停,哼!……活该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玉婉在身后木柱旁听得一笑,暗想:「九哥哥娶了爹爹的心头宝贝,师兄们的小师妹,他们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九哥哥。」

随眼看出去,见到前面迈进院落屋檐下有一处高高的石头台阶,史艾可扶着杨宗志半拉半拽的上了台阶,虽然身子是好端端的站了上去,可杨宗志比她高了不少,双腿还留在台阶下,史艾可在台阶上用力一拖,杨宗志的小腿便咚的一声撞在了冰冷的石沿上。

秦玉婉看得心头一疼,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扶起九哥哥的双腿,却听到前面的九哥哥咕的一声打了个酒嗝出来,哈哈笑道:「五哥……你喝不过我,只有八哥……他一声不吭的,酒量却是不小。」

史艾可扭着小鼻子,娇脆的嗔道:「臭死啦,嘴都是酒气的臭家伙,便连睡着了都还在与人斗酒。」

杨宗志哈的一声,幽幽的醒转几分,转头茫的看了一眼,糊道:「哦……是可儿啊,咦……你……你抱着我作甚么?」

史艾可没好气的拖拉强拽,回头愠气道:「谁……谁要抱着你啦,是你自己喝醉了没人管,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趴在酒桌上,我……我看的不太忍心,所以才搭手帮你而已。」

秦玉婉听得一笑,回想起方才印荷扶着九哥哥,这史姑娘活生生的将印荷给羞走了后,此刻却是言不由衷,耳听着杨宗志哦的一声,再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史艾可娇细细的道:「还能……还能去哪?当然是……把你丢在一个没人的墙角外,免得你一会吐的到处都是,污了这么致好看的院子。」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正一品的大官员,你都敢丢在墙外去,该当……咕……该当何罪。」

史艾可噗嗤一声娇笑了出来,却又气的小脸通红,好不容易才将他拽回了印荷所指的客房内,史艾可低头一看,见杨宗志横身躺在天蓝的秀锦被上,四仰八叉的甚为可笑,她却是面幽幽的一红,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西蜀那幽静的客房来,她暗暗对自己急啐了一口,才俯身摸着他的额角柔声道:「你乖乖的睡一会,我……我去去就来。」

秦玉婉站在窗外听见史艾可说话时,语气温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话音刚落,她便急急的站起身,朝外冲了出去,秦玉婉微微躲避过身子,背靠在窗外,目中若有所思,不过片刻,便又见到那史姑娘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手里……不知何时却是拿了一块白的帕子。

史艾可将白的方帕折叠成一小块,搭在杨宗志的额头上,帕子上浸过了冰凉的井水,井水渗入肌肤,带起一阵寒气,方才还热乎乎的脑门顿时为之一清,杨宗志幽幽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翠白的小脸,小脸撑在一双同样洁白的柔荑之上,秀发在两只撑住的手尖处微微束住,那小脸上红齿白,眉目如画,偏偏一对黝黑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细细凝视着自己,目中仿佛煞有意味,又仿佛浓情滚滚。

杨宗志心头微微一惊,瞬时又清醒了几分,咳嗽道:「咦……我师父他们呢?」

史艾可嗤的一笑,姿势不变的脆声道:「秦师伯他们都被正一品大官人打败啦,现在都回去躺下了。」

杨宗志面一红,现下可儿的小脸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她说话时,绯红的小嘴中吹气如兰,一股甘甜的香味尽数涌入自己的鼻端,他稍稍向后靠了一下,笑道:「可儿……我想……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他退一分,史艾可又近一分,姿势还是不变,双手托着香腮,娇笑道:「哟……怎么这么客气了,你不是惯常对人家又打又骂的嘛,还要作什么商量?」

杨宗志不理她话中的亲昵之意,继续道:「你能不能……嗯,能不能将昨夜从禄德泗那儿搜来的金发环还给我好好看看。」

史艾可微微愣住,娇气道:「不过是个女儿家佩戴的金首饰罢了,你怎么如此着紧?」

杨宗志笑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但是这个金发环对我格外重要,我很多的切身事情,都与这小小的发环相关也说不定。」

史艾可听得秀眸闪亮,暗忖:「就怕你不着紧这小东西,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哼哼……」

她不慌不忙的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那金光闪闪的发环,攥在手心里晃了几晃,眼眸一瞟,见到杨宗志面上出一丝急切之意,才娇笑道:「你要这个东西倒是可以,我不但可以将它还给你慢慢琢磨,甚至还可以陪你一道看个究竟,不过么……」

杨宗志见她说话后,眼神俏丽的向自己一转,仿佛留下余味十足,只得咽口唾沫道:「不过什么?」

史艾可眯眼咯的得意一笑,将小身子又轻轻俯下,两只手肘不知不觉的支在了他的脖颈边,媚声甜笑道:「不过你要答应人家一个条件。」

杨宗志闪身不得,这位丐帮的小千金现下是打不得,骂不成,气更是气不走,偏偏又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他眉头一动,无奈叹道:「不如这样罢,咱们来打一个赌好不好,无论赌什么都由你来挑选,若是你赌赢了,我便答应你这个条件,若是我赌赢了的话……你便将这发环还给我,不得抵赖。」

他心知这可儿虽然年纪不大,子却无比的好胜,而且最与人动手切磋,只有引她入了自己的蛊,才好将那发环骗过来。

史艾可听得一呆,继而面羞红,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龇着细碎的小白牙,委屈道:「哼哼……你莫以为我不知你心头转得的好主意,想当在天安县城的烟波酒楼上,人家可跟你打过赌,那次便是人家赌输了,哼……你明知道人家功夫比不上你,文采也胜不过你,无论怎样,人家这辈子也赢不了你,所以我才不上你这个恶当。」

杨宗志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头,倒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可儿此次来到洛都,他忽然觉得这过去从不安分的小丫头,似乎随着年纪的增大,多了些过去没有的东西,一时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他低下头来笑道:「那好吧,既然你软硬不吃,便说说你的条件,我能不能做得到。」

史艾可听得小眉头跳动,大喜忘形道:「其实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你发一句誓,我便……我便什么都给你。」

「发誓……」

杨宗志狐疑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可儿瞄了几眼,此时的可儿喜形于脸都是俏丽的嫣红,仿佛着了火烤,却又水光四,杨宗志心头蓦地一动,倒是明白过来,此次再见可儿……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污渍邋遢的小乞丐,整理混迹于群丐之中,不修边幅,而是……变成了一个娇滴滴活生生的小美人儿,便是自己也不看得一呆。

杨宗志笑道:「你要让我发什么誓?」

史艾可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一番,一只翠白的食指抵住红馥馥的边,叽叽咕咕的笑道:「你就这样发誓,咳咳,你就说……我杨宗志对天起誓,这辈子都……都不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后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打起神哄得她眉开眼笑,若是……若是可儿开心的紧,我便要陪她一道开心,总之……可儿不乖不听话,擅作主张给我闯了祸,我最多打打她,骂骂她,但决不真真生她的气,也不会不理睬她!」

「什么?」

杨宗志听到史艾可哑声哑气的学着自己的嗓音说到这里,眉头跳动的苦笑道:「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我不是昨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了么,你怎么还要我起这样莫名其妙的誓?」

史艾可咬住编贝般的玉齿,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晃小脑袋嘶叫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她这般放声一叫,如同霎时释放出自己抑住的所有情,方才还巧笑嫣然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挂了清泪,低声哽咽道:「你……你过去老是这么一声不吭的就独自走了,总是对我漫不经心,枉费可儿还那般的信着你,可儿自小没有爹娘,爷爷对可儿很好,但是他帮中的事物忙得紧,可儿没人管,也没人要,哥哥啊……我不管你是姓杨还是姓风,你是大侠客还是大官人,可儿只想跟你亲近,你虽然脸上笑呵呵的,可是骨子里却无比的冷漠冷淡,再这样下去,可儿……可儿怕是快要疯啦,这次我不管了,你不发誓答应我,可儿……可儿就死在你面前。」……

貌似获得了一个小推荐。看到大家的留言,取得了一些灵,今天我大致想好了后面的一段情节。多谢!

正文第417章冬雷之二

大雨匆匆而过,今天却又出了光,天空倒是明净如洗,无奈冬光便好像夕末黄昏的沉沉暮霭一般,虽头高挂,可照在人的身上丝毫觉不到半分暖气。

秦玉婉斜靠在头直的窗边粉灰墙壁上,耳听着窗内的动静,心头不泛起一丝柔柔的旎,又有一些矛盾,窗内沉寂一片,只余下一个男子气声和一个小女子低低的噎声时而传来,杨宗志低头看着身前的可儿哭的好似一个泪人儿一般,心底只是不住价的无声叹气。

此时的可儿再不是那个在武当山下牵走自己白马的小乞丐,也不是那个在烟波酒楼上邀了一群汉子喝酒赌钱的假少侠,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粉雕玉琢的轻媚小姑娘了,杨宗志不由头疼,他素来当可儿是小妹妹一样的对待,甚至过去……他只以为可儿是个小男孩,虽然淘气了些,但总算不失纯真。

可这小丫头方才哭着大声喊出的话内,实在是大有情意,此刻即便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来,他伸手扯掉自己额头上盖着的冰凉方帕,拍着可儿细弱的肩头道:「咳咳……好好的说话,怎么哭起来了呢?」

史艾可小身子一扭,却是不去答他,杨宗志又道:「罢了,你让我发誓,那……那我便当真发誓了啊,不过……你要是这么哭着喊着自己没有听到,那可怪不得我。」

史艾可搐的小身子一颤,村顿时止住了嘤嘤的噎声,小脸却是用个手背挡住,头也不偏转过来,杨宗志了一口气,正道:「我杨宗志在这里对天起誓……嗯,后决不会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

「是一辈子……」

史艾可头虽然没转回来,却立即坚定的郑重提醒他道。

杨宗志笑着接道:「是了……是了,是一辈子,嗯一辈子决不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呃,我便要……嘿,下面是什么,我给忘记了。」

史艾可听得芳心顿恼,倏地转回头来捏住小拳头怒嗔着杨宗志,转眼见他脸红润,双眼呆滞,似乎是宿醉不醒的可怜模样,她心头一软,又嘟嘴启脆声提示道:「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哄着可儿转颜,若是可儿笑了,我便要陪着她一起开心!」

杨宗志忙不迭的点头如同捣蒜:「对对对!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陪着可儿大哭一场,若是可儿笑了,我便要陪着可儿一起哈哈大笑。」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似模似样的放声大笑几下。

「呸呸呸……」

史艾可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一副软绵绵的小身子死死的在他的膛上,攥住他脖子上的衣襟,怒生生的道:「谁要陪着人家一起哭了,难道人家哭的死去活来的,你……你就不会哄哄人家开心么?」

杨宗志看样子醉得不轻,本来的眼神被她这般上下摇晃一番,顿时头晕裂,他大声的咳嗽几下,然后昏昏沉沉的抬起脑袋来,强笑道:「对不住,我……我再说一遍,嗯,若是可儿哭了,我……我便要……便要……」

他话说到这里,声音却是幽幽的小了下去,史艾可痴等半晌,也没等来底下的轻言软语,垂头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杨宗志一边囫囵不清的说着话,一边却是半靠在头的木栏上,糊糊的昏睡了过去,史艾可气得小贝齿咬的吱吱作响,浑身颤,盈盈滴的秋水又在大大的媚眼框中打着转,只是看他睡得愈发的沉,下巴死死的顶住膛,由于呼不顺,息的也愈发的费力。

史艾可芳心不由得酥软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他的睡容发呆,心想:「罢了……虽然只是个断断续续的誓言,可我……就当他已经全部都答应好了!」

心头如此一想,天真无暇的史艾可顿时又活络开心起来,两只小手儿伸出去,将他的睡姿换了一换,脑袋舒服之极的平躺在松软的枕垫上,瞧着他呼渐渐顺畅,俊脸通红,仿佛是个睡中的婴儿。

史艾可看得心头一,左右的瞧了瞧,猛地低下头去,嘟起红馥馥的香在那同样火红的俊脸上波的一口,接着那火红之便仿佛过电一般的染到了她的小脸上。

她心头好一阵羞晕,耳听着那富有节奏的呼声,鼻息甚至微微带些鼾声,心头不宁静之极,转头看看……窗外充沛的光照下,史艾可一时只觉得心底灿烂不亚于天气。她缓缓的将自己的小脑袋都斜躺在杨宗志的口上,耳听着腔中咚……咚……不断传来的震动,小声小气的道:「杨哥哥……可儿……可儿喜你!」

她轻轻说了一句,便是自己听着都有些模糊,便又飞快的抬起头来,嘴角夹着愉的笑意,对着睡的杨宗志皱起小鼻头,娇脆道:「算了,虽然你态度不好,而且浑打科的好没个正经,但是……但是可儿还是像过去那般的信任你,只要是你亲口说的,你亲口答应的,可儿就……就放下心了,希望你不要叫可儿再度失望哩……」

她话说到这里,抬起自己脆的右手,手心一张开,里面静躺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圆形发环,史艾可对着这价值不菲的发环看了好几眼,仿佛甚为意这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的小东西,竟然能帮着自己实现愿望,她咯的一笑,又将发环轻轻放在杨宗志的口上,道:「罢了,还给你吧……等你醒了之后,人家再跟要一个……一个更好看的发环。」

史艾可说了这话,静静的吁了一口香气,面上仿佛志得意,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客房,客房门轻轻的从外阖上,不带起一丝风声,过了好一会……杨宗志才咚的一声,转了个身过来,擦了擦自己漉漉的脸颊,手里掌着那个尚自带着可儿体香和余温的发环,发起呆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客房门又被人咚的一声推开了,杨宗志眉头一跳,「难道……难道那鬼丫头又回来了?」

他赶紧死死的闭住自己的眼帘,将发环又重新端放在自己的口上,敛住面,鼻息中微微发出一阵均匀的鼾声。

过了半晌,侧耳听着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身边的铺稍稍向下一陷,一个如兰似麝的好闻香味涌入鼻端,杨宗志心头一动,还未作势,另一个清脆如同银铃的声音噗嗤一声在耳边响起来道:「九哥哥……咯咯,别装睡了,快起来喝口热茶罢。」

「婉儿……」

杨宗志懒洋洋的睁开双眼,见到秦玉婉一身淡黄的柔裙,头梳歪髻斜垂至身后,手里端着一副茶盅乖巧的坐在身边,一双睿智灵秀无比的杏眼正促狭的睨视着自己,小脸上似笑非笑的,仿佛忍住笑,忍得颇为辛苦。

杨宗志被她看得十足尴尬,无奈坐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茶盅仰头饮了下去,热茶入了怀,昏沉沉的酒气登时被冲淡了不少,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音,便又取出口上的那株发环,就着窗外璀璨的光来回细看。

还没看上两眼,秦玉婉便噗嗤一声剧烈的笑了出来,一边肆无忌惮的媚笑无忌,一边伸出小手儿捶打他的肩头,香道:「坏……坏家伙,也真真难为你,想出这么个逃避的法子,那史姑娘天真漫,心思单纯的紧,竟没察觉到你这坏家伙异想天开的酒遁之法。」

杨宗志嘿嘿一笑,自嘲道:「婉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女军师的眼睛,看来你什么都瞧到了。」

秦玉婉无所顾忌的笑了好一阵,才轻轻止息下来,幽幽叹道:「这史姑娘倒也可怜的紧了,九哥哥,咱们认识她的时候,还是在齐天派江边的茶肆里,后来……她一路跟着咱们去了少林寺,我便看出她有些……有些不对劲,不过你没放在心上,我也就没对你提起。」

杨宗志回头道:「婉儿,你……你怎不早说,若是你早些跟我说起,我也好……」

秦玉婉无比娇昵的白了他一眼,低笑道:「你也好什么,难道心仪你的女孩子还少了么,九哥哥,你的官位身份再高,你手中的军权再大,这些都不重要,有时候……你这坏家伙太过放不羁,自己倒是过得开心快意了,却也惹得人家小姑娘遐想不断,这才是你真真最致命的地方。」

杨宗志想起自己现下头疼的源,便是因为红颜知己太多,得皇上也对自己起了猜忌,虞凤更是因为这个容不下她们,只得频频点头,受教道:「是是,我后一定不苟言笑……不苟言笑……」

秦玉婉看他正正经经的样子,不噗嗤一声娇笑出来道:「谁让你后不苟言笑,假作正经了,九哥哥呀,你都是快做爹爹的人了,我爹爹这次来洛都,允了咱们俩的婚事,婉儿从此便是你的人了,可筠儿姐姐,淼儿姐姐和紫儿她们对你情深一片,你自然不可以负了人家,而且……印荷妹妹将你看得好比心头一般,我也舍不得她受到半分委屈,你也不要怠慢了人家,哎……如此想想,这天下间的好女子……尽都被你这坏家伙一人占尽了,婉儿真不知是喜是忧才好。」

杨宗志叹了口气,笑道:「等这段子忙完了,我便陪着你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每里和你们四处游玩,带着咱们的宝宝,教他读书写字,习练武艺,婉儿你这般聪明,生出来的小家伙定然也是个小机灵鬼。」

秦玉婉被他羞得面红耳赤,偏偏目中又漫出憧憬无比的神,低头见他说过了话,眼神又溜到面前那致异常的发环之上,秦玉婉小嘴一嘟,靠住他的肩头幽幽的道:「九哥哥,你想……你想拿这位史姑娘怎么办?」

杨宗志叹气道:「可儿纯真无暇,而且极讲义气,我本不想伤害她,但是我对她喜倒是有的,甚至她幼年失去父母的事情,我也曾听卓天凡老前辈说起过一次,心头更对她有了些怜惜之意,可说到多么深么……好像又说不上。」

秦玉婉嗯的一声,娇昵道:「那你既然对人家无意,怎么还要拿着人家的发环来回的看,不是好矛盾的么?」

杨宗志听得一呆,继而哈哈笑道:「这个小东西才不是可儿的,昨夜里,我和朱大哥去城外找一个人,那人见过柯宴之后,夤夜向北赶去,我们在身后追了上去……」

他说到这里,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才道:「因此这发环本是从禄德泗的头发上搜下来的,我自然想,禄德泗乃是个蛮的异族,这等手工致的发环戴在头上可谓突兀的紧,再者说了,柯宴见他一面,他返身便走,定是有些棘手的事情等待不得,或者要回去找人来拿主意,或者是寻他的主子回报一番,无论怎样,都是条大好的线索,婉儿你知道,我爹娘的死因与那柯宴定然不开干系,可爹娘与他究竟有些什么仇怨,柯宴到底有什么动机,这件事情想破我的脑袋,我也是半点不得其法,这次这蛮子禄德泗面出来,却是给了我一个启示,若是……若是柯宴本是通番的内贼身份,是蛮子安在南朝的眼线,而我爹娘又是朝廷军中的顶梁之柱,多次大败过蛮子,这事儿好像就慢慢说得过去了。」

秦玉婉嗯的一声,点头道:「你爹娘治军严谨,这在朝中素有威名,蛮子许是败得次数多了,有些闻风丧胆,因此明的不行便来暗的。」

杨宗志回头笑道:「什么我爹娘,你爹娘的,可不是咱们的爹娘。」

秦玉婉羞啐他一口,娇滴滴的道:「又来没正经了,难怪那史姑娘她对你是又又恨,半点也放下心来。」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跳,回忆起方才可儿在自己面前嘶声竭力的大喊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他心头不一黯,默然不语,秦玉婉咯的一声,轻轻娇笑道:「九哥哥,今你与爹爹他们饮酒的时候,我看见……我看见十四哥对这位史姑娘态度好像颇不寻常,十四哥他大大咧咧的惯了,除了你之外,他对谁都不在乎,可在这史姑娘的面前,他竟然变得好像温驯无比的小猫一般,听话的紧。」

「嗯……嗯?」

杨宗志声音顿挫的嗯嗯两声,回头道:「婉儿,你是说……小十四他……」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我什么也没说过。」

杨宗志心头一动,顿时明白婉儿言下之意,当下放过不提,又拿起手中的发环,凑在光下,笑道:「婉儿你来看看,这发环与一般女子佩戴的发环,有些什么不同?」秦玉婉凑过香的小脑袋,盯着那金光闪闪的发环看了好一会,方自摇头道:「要说有些什么不同么……也许还说不上,这发环样式普通,外圈纹着好像雏鸟凤凰图,这手艺嘛……倒算是上上之选,可是要说成独一无二,似乎又不至于。」

杨宗志盯着那发环上,自己不知看过几百遍的细小图案瞧了几眼,目中不由绵之意,低声叹息道:「可惜禄德泗那厮嚼舌自尽了,发环上的秘密便不好寻,这发环上的图案绣的……应该不是雏鸟凤凰,而是……而是北燕飞,这北燕飞图听说是种天下少见的胎记纹身,我过去曾经在一位姑娘的背后见过一次,但将北燕飞绣在发环上有着什么意思,我便猜不出来了。」

他话说至此,心头一动,又道:「或许……或许这发环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个信物罢了,昨柯宴见了禄德泗后,对他说道:」我有几句话重要的话,让你带给你的主子,你的主子若不相信这话的真假,你便……你便拿出这个发环给她看。『如此柯宴将发环给禄德泗,只是为了证明消息确实是出自他手。「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头看着窗外的亮,那团团亮光仿佛渐渐幻化出一幅轻笑解语的娇痴素颜,他沉郁的心道:「这口信……难道是要带给你的么?秀儿!」

正文第418章冬雷之三

如此盘桓数功夫,天气更是渐渐的转凉,冬来临,秋风扫过了街头巷尾,卷起桐树的落叶纷飞,也带起无尽的寒意,洛都此刻虽未下雪,但是天霾灰败,眼见着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雪落下来。

这一黄昏,杨宗志在大将军府陪唐小婕一家人吃过了晚饭,便独自踱步回了鸿运客栈,四处看看,往昔热热闹闹的洛都夕景,此刻竟显得如此的萧条,街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路人匆匆路过,无不是捂紧襟衣角,脚下步子飞快,都想早些赶回家中,也好舒服的坐在暖炉边,一边陪父母儿亲热说说话,一边熏熏冻得发麻的身子。

杨宗志眼见此情此景,心头渭然叹息一口,情绪一时也是低落的紧,这几来……虽然师父和众位师兄弟相聚洛都,大家在这繁华圣地游玩徜徉,晚间便又聚在一起喝酒谈天,说些江湖上的历练故事,又说些往的恩仇逸事,他倒是并不孤单,可惜……爹娘的死因却是半点进展也没有,捏着手中早已被汗渍浸透的金玉发环,他心头不一悲。

这发环虽从蛮子禄德泗手中搜出来,可惜……却是个死物,说不得话,更是做不得证,杨宗志分明知道柯宴有所图谋,暗中与蛮子相勾结,有问题的紧,可奈何手中没有半点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推断。就跟前些子在吕梁山捉住那个狠心的荣三一样,眼下要是拿着这个东西和荣三去找柯宴,定然给那老匹夫推得干干净净。

他慢悠悠的踱步回了鸿运客栈,本想抬头叩门,忽然听到门内一个乍呼呼的细嗓音生气的大喊道:「怎的还不回来?怎的还不回来?那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寻作乐去了,丢下这一屋子娇滴滴的女孩子们不闻不问。」

杨宗志听到这个脆生生的嗓爬音,伸出叩门的右手便又活生生的止住,僵在了半空中,面上……尽是无奈的苦笑,这些天来,他四处躲避着史艾可那鬼丫头,却也将她得罪的不清,一旦史艾可来着他,让他带着去游玩,他便推说朝中事忙,又或者说是要去看师父,总之……最后都将小十四顾磊给推了出去,让他代替自己,陪史艾可去逛街游玩,又陪着她去选了些女子穿戴的衣服首饰,现下看来自己已经将这小魔女给惹怒了,分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正在院中对着众人发火。

杨宗志不头皮发麻,转身即想再度出门,可回头一看,街尾狂风大作,起纸屑树叶漫天飞舞,正在这时,又听到里面一个温柔的声音咯咯轻笑道:「可儿妹妹,你已经在这院子里蹦蹦跳跳的一下午了,你看看……你今穿上这么好看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你这样子……却一点也不贤淑,咯咯。」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底又是一跳,暗自回忆起初次在罗天教中看到可儿身着女装时的模样,这小丫头的长相很讨巧,瑶鼻小,眉目如画,恍如娇滴滴的细弱处子,若是真的穿上女装,再拿捏住姿态,的确只让人以为是个淑婉的闺中少女,面旎清秀,而又带着几分娇痴的意味,可惜……和她这子一比起来,无论她再怎么装扮,也只让杨宗志到怪异的紧,杨宗志甚至都可以想得到,现在一门之隔的院内,史艾可穿着或是粉,或是黄的轻衣媚裙,两只小手儿却是捏的紧紧的,玉齿死咬暴跳如雷,额头都能蹦出青筋来。

「咦……真的……这样真的很好看么?」

里面又传来略带羞意的轻问声,紧接着顾磊的稚嗓音飞快接话道:「好看……好看!实在是好看的紧,可儿姑娘,你将这水袖小裙子穿在身上,比起当在西蜀罗天教中我看到过的,不知……不知又好看了多少,我……我……」

顾磊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语气中能分明的听出他那言下的动憧憬之意,可惜却是乏于表达,兀自我了好半天,却没我出个究竟来。

史艾可娇滴滴的哼了一声,又道:「那是他让你今给我买的这身水袖窄裙子好看的咯,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顾磊赶紧道:「不是这样的,其实……人和裙子……嗯,都很好看。」

他话刚说到这里,院中顿时一同响起好几个脆的好听娇笑声,顾磊显然心慌意,又飞快的接话掩饰道:「我是说……还有那个金发环,也好看的紧。」

杨宗志奚然一笑,暗想:「小十四啊小十四,作甚么还这么拐弯抹角的呢,你若要赞那可儿,便直接说出来岂不好了?」

果然院内史艾可不意的嗔怨道:「你不说这个发环,我还想不起来,你看看……你送的这个金发环是个什么东西啊,圆环不是圆环,发钗不是发钗,上面还有这个傻乎乎的狮子头,难看的死了,一点……一点也比不上他手中的那一个。」

杨宗志下意识的收紧手心,又想:「可儿这鬼丫头怎么连这个都要比一下,再说了,小十四也是一片好心,她可一点也不领情。」

顾磊嘀嘀咕咕的小声道:「那不是……那不是这个最贵重么,那狮子头看着多大多气派啊,成也好。」

史艾可怒道:「你还说,我就是觉得不好看。」

秦玉婉咯咯咯咯的解围道:「好了好了,可儿妹妹,我来看看,嗯……不错的嘛,金灿灿的又很耀眼,衬着你这般青年少的女儿家,最是合适。」

对起秦玉婉史艾可显然不敢那么放肆,而是委屈十足的幽怨道:「婉儿姐,我只想找个自己喜的发环,又不是谁最大……谁最重,便就是最好的了,筠儿姐,淼儿姐,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筠儿和淼儿只是咯咯的娇笑不止,却未接话,杨宗志却是听得哑口无言,暗想道:「可儿这是说的……说的发环呢,还是说的人?」

史艾可又静悄悄的问道:「淼儿姐,紫儿姑娘,你们说,要让那小子看着喜,看着开心,我……我到底还要怎么做,怎么改变?」

何淼儿慢悠悠的答道:「他嘛……我过去子也不好,易怒易躁的,平里没少了跟他吵闹,后来我也问他,说我也变成死丫头这般乖巧的小丫头,再也不对他发火发怒了好不好,你猜猜他怎么说?」

史艾可急声问道:「他怎么说?」

何淼儿咯的一笑,甜腻的学着杨宗志的口气,道:「他说,你就是你,为何要去学别人呢,你的子虽然急了点,而且又如此的刚烈难驯,但是……也只有这样的淼儿,我将她征服了才会真真的快意。」

「征……服……啦……」

史艾可无比羡的回味了一句,索紫儿又笑嘻嘻的接话道:「对啦对啦,哥哥他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哩,他说……紫儿你这小丫头最不知书达理,也不懂得尊卑贵,可我偏偏喜你这不善作伪的模样,若是有一,你在哥哥的面前拿捏住小样子,说一句留半句,你瞧瞧哥哥会不会将你的小股打肿了。咯咯咯!」

史艾可听得顿时傻了眼,喃喃的自语道:「那我也不要有任何的改变咯?可我……可我平素都是个假小子的子,他……他也会真的喜么?」

杨宗志听得头大无比,他这几躲着史艾可便是想着剩下最后几天,自己便要远遁了,后山高皇帝远,青山绿水间,哪里还管得着这丫头的小心思,只怕……过得了一些时,她便将自己给淡忘了,也说不定,眼下可儿正在院内发着雌威,又得了淼儿和好事的紫儿一番搅和,自己此刻进去,恐怕是讨不得半分的好来。

他想个清楚,便想脚底抹油转身开溜,只是他还没来得迈步,身前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内推开,接着一个头梳双丫髻的小脑袋从门中探了出来,那人显然没想到杨宗志此刻正站在门外徘徊,幽暗中只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面前,她浑身抖的一惊,便要惊叫起来。

杨宗志赶紧迈前一步,凑到那小脑袋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温软如玉的娇,仔细看看,就着依稀的夕和院内透出的微微灯火,见到那人杏眼圆睁,粉脸上都是惊恐的神,待得看清楚杨宗志的模样,才是轻轻的吁了一口香气,便想唤道:「公……」

杨宗志对她打了好几个眼,又轻轻捏住她红嘟嘟的香,凑近道:「别说话。」

印荷乖乖的点了点头,杨宗志生怕惊醒院内坐立不安的可儿,便轻笑着松开捂在印荷小嘴上的大手,将她轻轻的牵了出来。

他翻身合好房门,侧耳听着院内并无异动,史艾可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众人说着话,才是吁了一口气出来,印荷凑到他的身后,娇滴滴的轻唤道:「公子爷,你……」

杨宗志回头笑道:「你怎么出来了,是要出去么?」

印荷摇头道:「不是的,我……我只是想出门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杨宗志心头微微动,这小丫头从江南跟在自己身边后,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全心全意,而不求任何的回报,他嘴角弯住正要说话,印荷又瞟了木门一眼,低声道:「公子爷……你既然回来了,怎的……怎的不去叫门?」

杨宗志嘿嘿嘿嘿的干笑几声,沉道:「唔……我回来之后忽然想起来又要出门,所以……所以便不进去了。」

印荷失望的哦了一声,垂头道:「这么夜了,外面又这么冷,你还要出去的么,公子爷……你等等,印荷这就进去给你再拿件厚些的外套出来,你穿好再走。」

杨宗志慌忙拉住她道:「不用了。」

他说出去本是个借口,只是怕见屋内的可儿罢了,眼下既然被印荷撞见,再让她回去给自己找衣服,那岂不是画蛇添足,他脑中一动,又拉起印荷的小手儿笑道:「我今夜要去的这个地方,在城外有些远,你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便跟我一道出去走走,好么?」

印荷高兴的抬起小脑袋来,忙不迭的娇声兴奋应道:「好啊,好……啊。」

杨宗志眉头一动,又赶紧伸手捂住她稍稍放声的小嘴,凑过来道:「嘘……」

印荷与他相聚甚近,就着昏黄的光亮看到他双眼炯炯有神,嘴角却是怪异的撇住,印荷想笑,却又飞快的晕红了小脸,便神思不属的被他牵着出门巷尾而去。

两人静静的走了一会,印荷忽然抬头道:「公子爷,你……你要带印荷去哪里?」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乖乖的小印荷,自从你跟着我来洛都之后,我还从来没有带你出去转过,现下回头想想,我实在是愧疚的紧。」

印荷任由他牵着自己温暖的小手儿,眼浓情的娇笑道:「公子爷……印荷跟着你是给你做最最听话的小丫鬟的,可不是来享福纳福的哩,你事情忙便不用管着印荷。」

杨宗志抬头道:「你还记不记得,过去我在江南景村你家中的厨房里,跟你说起过一位姑娘的事情。」

印荷凝眉回想一会,娇婉道:「记得呢,公子你说过,那位姑娘在大婚前的最后一夜找到你,对你大哭了一场,又……又对你作了一件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情,后来那位姑娘果真嫁给了别人,你……你说你心里有些后悔。」

杨宗志叹气道:「这几我听到别人说起,才知道……才知道原来她本没有嫁人,而是要出家去做个女尼。」

印荷吃惊道:「作女尼?她……她可是也好生后悔了么?」

杨宗志摇头道:「今夜太冷了,我们去雇一辆车来代步,我再跟你慢慢的说起这事。」……

二人走到城南找了个车行雇车出城,马夫在前面赶马,由于距离不过几十里路,因此马儿走的也并不快,印荷侧身斜靠在车棚边,幽幽的吁气道:「原来是这样呀,哎……那位岳姐姐倒是可怜的紧,她以为你死在了武当山上,本来也许是想随你一道去了,可是……她又害怕自己死后,外人对她悔婚的那夫家说三道四,坏了那家的名声,所以便要遁入空门,既为你守了一辈子的活寡,又让外人觉得她只是一心向佛,保全了那家的面子,哎……这位岳姐姐一心里只为别人考虑,可一点也没照顾过自己。」

杨宗志忆起岳静那温婉纯净的高挑万般风情,心底也是一叹,印荷轻轻依偎过来道:「公子爷……你今去找岳姐姐,是要去求她回心转意跟你在一起了么?」

杨宗志茫的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怎么也不能见到一位二八出头的佳人从此青衣孤灯为伴,过那数也数不尽的空虚子。」

印荷旎无限的耸起鼻尖道:「公子爷呀,你……你真真是秀凤姐姐说的那般,求你不成,反而要你才行呢,岳姐姐为何投身空门,还不是都为了你么,你若是乍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哪怕只需轻轻勾个手指头,她说不得也要跟着你走了。」

杨宗志苦笑道:「若是半个月前,我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将她捉也捉回身边了,可眼下……」

屈指一数,距离皇上赐婚的二十四号,还剩下短短不过一两的时间,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这几来皇内不断催人来问,让他单独参加一些祭拜,走一些礼仪的过场,可偏偏就是到了这个节骨眼,爹娘的事情还是分毫没有着落。

杨宗志隐隐的能觉到,此次大婚之时自己暗中的安排,也许进展的不会那么顺利,不管筠儿淼儿她们多么真心的依照自己的嘱托,只说自己这边,便可能万难开身去,自己此次一旦离开洛都,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如果爹娘的事情梗在这里,便是自己一世的羁绊,半点也不会快活起来。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印荷柔顺的黑黑秀发,这小丫头自从离开江南后,便按照自己的要求,将两又长又直的乌黑大辫子都放低下来,只微微在脑后用一块洁白的方帕包裹住,看着乖昵而又温顺。车窗外响起呼呼的风声,窗帘被狂风刮得卷起,风过再又放下,一股又寒又的冷气随窗而入,杨宗志暗自打了个抖,便将怀中印荷温软的小身子抱的又紧了些。

印荷心头甜的发酸发,软腻的紧,乖巧十足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仿佛一只绵的金丝猫,眉目半张半闭,耳听着马车的车辙骨碌碌的慢慢滚动,在这幽静的夜里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马车一路向南,出了城防南门,跨过洛河上的缤纷桥,不一会便入了南方的山道,洛都向南一路尽是群山峻岭,山道不如官道那般平坦,马车行在上面,车辕和车辙处不时发出咿呀咿呀的木板摩擦声。

悠悠然走了不知多久,印荷半是糊糊的时候,马车才倏地一下停住,印荷睡眼惺忪的抬起小脑袋来,抬眼间看出去,见到公子爷伸手推开车帘,面前显出一条漆黑的山道,弯弯曲曲的一直向上蔓延去,那山路的尽头,有一处幽幽的灯火传来,恍惚是一颗即将熄灭的夜明珠,矗立在不高的山巅上。

正文第419章冬雷之四

黑沉,由这曲折蜿蜒的山道向上拾阶而去,不吝于直达天际,印荷抬头稍稍看了会,便觉得有些头晕脑涨,山道近乎笔直的绝壁,台阶一级一级,越往上走,越觉得已是处身悬崖峭壁边上。

不一会,走的高了,风声涌来更是呜呜的作响,山壁上有一个中空的石,风从口灌入,咿咿呼呼的声响大作,这山便好像是传说中住鬼神灵的魔山,一旦到了夜间,各种藤树妖,千年灵狐俱都出来祸害人间,所发出的森恐怖叫声。

印荷在心头呀的一声惊叫,忙不迭的将整个颤抖的小身子都缩进杨宗志的怀抱内,两只小手儿死死的攀住他的脖子,再也没有一丝力道迈上台阶了。

风声中,杨宗志转头笑道:「怎么……怕了么?」

印荷想要勉力的摇头,可是无奈抬起螓首来,上下的牙关却是磕嗤一声打了个哆嗦,杨宗志哈哈大笑,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柔声道:「别怕,我小时候爹爹跟我说,人敬鬼神,却不必怕鬼神,鬼神为何物?无形无质之体也,而人却是气神皆在,何惧之有?」

话虽这么说,但是印荷只是读个胆小拘谨的小丫头,此刻得了杨宗志的轻言安,稍稍心头宁定一些,但是小身子依然攀在他的身上,兀自不敢下来,杨宗志看在眼底,索将她放下来,然后背过身去,道:「上来吧。」

印荷呆住道:「公子爷,你要做什么?」

杨宗志笑道:「我背着你上山去,免得你如此惊恐,万一失足跌下去可不好办。」

印荷转头看看,这山道甚为狭窄,而且夜漆黑,她心头却一阵涌起,娇声道:「公子爷,我不怕啦,……」

杨宗志不待她分说,只是两只大手向后一掳,捉住她丰的小丰,然后向前紧了紧,便将她整个小身子都按住在了后背上,身躯向前再一转,又依着台阶向上爬去。

印荷两只小手儿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心中好一阵犹豫,既想:「若是这山道真的长的没有边,一直通往天庭……那该多好,这样自己就可以一直赖在公子爷的背上,永远不用下来,也永远和他抱在一起不用分开。」

一时又想:「可公子爷这么背着我,他也会渴了累了困了呀,他为人心细,对待人家又是这般的好,印荷你就便该知足,怎么还能让他就这么背你一辈子啊。」

山道依然陡峭无比,越到山巅越发笔直垂直,印荷软绵绵的躺在他的背上,心底再也没有一丝惊慌失措,而是心儿飘啊飘啊的盼望着永远爬不上顶。可无奈这山不是大山,杨宗志脚下的步子又甚快,过了半晌,山顶已是历历在望。

杨宗志抬头看上去,这里乃是荒野,人迹罕至,山巅上只有一座古刹一般的破旧房子,从那房子中依稀出温馨的灯火来,身边风声更疾,到了山顶上更是狂风怒吼,吹起他头顶的发襟和身下的衣角,猎猎作响。

印荷却是恍惚着小心思,又暗暗遗憾起来了:「没想到……这山道这么短啊,不过走了一小会,便……便到了尽头哩。」

她又觉得自己这傻丫头方才呆呆愣愣的,本来没来得及品味黏在公子爷身后的甜滋味,便又要落下地来。

只不过杨宗志半点也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又或是心有旁骛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背着一个软绵绵,轻柔柔的小娇娘,他踏步向前,径直走到古刹的前面,举目见到古刹上一个高高的牌子屹立——「栖霞庵」这古刹年代久远,墙壁和木门已然斑驳,依稀还能分辨出当年繁盛时期的风骨来,可惜……现在却是门庭败落,一如自己和爹娘倩儿在洛都住过的老将军府。

转头一看,这里崇山峻岭,一个山头接着另一个山头,俱都是耸的巍峨壮阔,「依山观出,栖霞落洲。」

想来从这里看出去,便能每清晨看到红浮出云海的盛况,也能看到夕落下天边时的晚景,端得是个观景的圣地。

杨宗志背着印荷一直走到古刹的高门下,站在门前心头好一阵前又止,印荷在他身后轻轻伸出一只小手儿去,在古刹的木门上按了一按,那木门便咿呀一声打了开去,抬头见一座佛祖的金像端坐正中,金像下的香案上供奉了少许的果蔬,案头一细细的红烛,想来从外间看到的灯火,便是这红烛透过门发出的,门内安静的紧,一个人影子也没有,就连那佛祖的金像也斑驳凋零的萧条,金漆的表面下,出了泥塑的黝黑底座来。

杨宗志与印荷踏步入内,转眼四处看看,见到四处尽是蛛网密布,而地面上却是一尘不染,想来还有人做些清扫的功夫,不一会,金像旁的一个幕帘内传来当当当当的小小声音,仿佛是木鱼之响。

这里已不如方才山道的险要,印荷期期艾艾的扭着小蛮,想要下来,杨宗志却是大手一按,将她丰的小股顶在后,印荷小脸一红,转头轻瞥了他的侧面一下,见到红烛印照后,他的侧脸刀削般坚毅,眼神定定的望向了幕帘的方位,印荷心头一痴,眉目中起秋水无限,便也不再拂逆他的心思,而是娇婉的低头侧靠在了他的后背上。

「哼!……你整里念经诵佛,阿弥陀佛个没完没了,那小子……便真的能死得瞑目了么?」

幕帘后传来一个低沉的怒气嗓音,杨宗志听得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若红师妹对自己道:「岳师姐她在……她在洛都城外的栖霞庵里,她……她本是被我拉到了洛都城里,可是人家劝不住她,而且……师叔她不愿意我们峨嵋派驳了武当派的面子,一直不同意岳师姐的主张,所以也跟了过来。」

杨宗志心头一亮,暗道:「看来师娘真的也跟来了啊。」

他稍稍移步向前,方自来到那漆黑的幕帘前,又听见梅淑芸冷笑道:「静儿,你从小到大最是贴心听话,你师父和师叔们,都暗自心仪你可作我峨嵋派的传宗接代之选,可师叔万万想不到,偏偏是从小什么错事都没做过的你,一旦犯起错来竟是如此冥顽,不思悔改,哎……你叫师叔和你师父都好生失望。」

杨宗志伸手轻轻挑开幕帘的一角,这里只能看见内间的一个角落,里面燃了明烛,便能见到两个身影投在面前的墙壁之上,其中一个高高的站起,另一个却是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了个木鱼叮叮当当的敲个不停,并不答话。

杨宗志心头一跳,仔细看向那盘坐身影的头顶,只能见到一个尼姑素常戴在头顶佛帽的模样,而并未见到往昔秀发垂后的模样,他忍不住心头一痛:「岳师姐她果真投了佛门了……」

梅淑芸气恨道:「哼,静儿你为了谁去寻死觅活不好,偏偏……偏偏要为了那点苍剑派的死小子,师叔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他们点苍剑派的人,个个俱都是人面兽心的无败类,哼……他们的师父便是这个样子,更何况他一手养大的十五个臭小子,你看看死在武当山上的那沈老七,为了继承门派的衣钵,为了婉儿,便能设下重重毒计,加害那短命的风老九,再说那风老九……别看他外表长得好看,谦谦君子模样,你又怎知他不是和他那师父一样,表里不一?」

杨宗志听得牙齿一咬,心头大怒,内间里一直静默着不答话的岳静忽然娇声开口道:「哎……师叔,人死不能复生,你……你怎么还能这么骂他?」

岳静的子乃是最最温婉有礼,不但是面对师门长辈,甚至是面对个寻常的走卒贩夫,她也是礼遇有加,柔和不会怠慢,像这样当面驳斥师叔的语气,显然是心头不的紧了,才会发出,可即便如此,她语气中听着还是尽多委婉和惆怅,并无太多质问之意。

杨宗志却是心头一动:「咦……若红师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没死么,怎么……这岳师姐和师娘却还都不知情,难道……若红师妹自从见过自己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这栖霞庵?」

梅淑芸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帮着那死小子说好话,我问你,武当山上人人都亲眼目睹,那小子为了维护一个加害自己同门的臭丫头,为了维护一个谋夺天下武林同道命的小妖女,和她一道被天丰打下了山崖,这事情总不是师叔捏造出来的罢?他若不是品行不端,被妖女了心智,又怎会葬身崖边,落得身败名裂的悲惨下场。」

杨宗志心中怒气丛生,暗想:「师娘对我点苍剑派如此嫌恶,俱都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件误会,可奈何师娘的子这般刚烈,听不见去任何人的劝,更加对我极不待见,此刻我要是掀门进去,只怕话还多说半句,便要被她赶了出来。」

他虽知实情如此,但是心头也暗自不平,眼下年迈的师父就在洛都城内,师父和师娘两人相距不过几十里远,可两人的心又何止相距千万里,杨宗志回头四处瞄了一眼,忽然眉头一跳,暗自想起昔在凤凰城中的遭遇来。……

岳静一袭青衣青帽,杏眸半睁半闭,一眼也不敢去看身边怒瞪自己的梅师叔,她将小手儿中的木鱼敲得更加大声一些,这样……便能勉强盖过梅师叔口中不敬之语,只是心下……却早已是一片凄苦:「阿弥陀佛……情郎啊,你死了之后,师叔甚至是世人都还在骂你,你……你可过的太苦了些,静儿没用,不能去帮你到处辩解游说,只能孤零零的坐在这庵堂中给你遥遥祷告,只盼望你在间……倒能过得潇洒快意,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

梅淑芸忽然捂住耳角,叫道:「别敲了……别敲了,静儿,师叔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是真的铁了心在这一个人也没有的破庙庵中呆一辈子?你若是现在回心转意,倒还是来得及的,你师父和师叔都不会怪你,只当你一时了心窍,这样对武当派的清虚道长也代的过去。」

岳静死死的抿紧自己的嘴角,秀眸紧闭,两行凄楚的泪水顺着甜腻的香腮悄悄滚落下来,染前的青衣,间默默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梅淑芸见岳静好一幅死不悔改的样子,心头又是失望,又是气怒,捏紧自己的拳头愠怒道:「哼……」

她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听到外间的幕帘后传来一阵「哈哈哈哈」的森笑声飘来,接着又听见咚的一声巨响,狂风灌入将幕帘也吹得横飞起来。

梅淑芸心头一跳,惊叫道:「什么人?」

赶紧掀开幕帘蹿了出去,就连一直盘坐敲着木鱼的岳静听到那笑声也眉头大动,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

二人出帘一看,见到外间的大门不知何时被狂风给吹开了,山顶的飓风顺着大门吹进这古刹内,带起一阵阵呜呜呜呜的响声,这古刹本就破旧,残垣断壁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便是头顶的横梁都到有些摇摇晃晃,而那只剩下一橘幽亮的烛火更是时而明,时而灭,眼见便要殆尽于怒风之中。

二人心头都有些砰砰跳动,这古刹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偏僻,四处荒芜不见人烟,孤身呆在这里,再加上漆黑冰冷,饶是这两个女子都是江湖中人,往昔走南闯北,一时也都有些心惊胆战,联想到方才隐隐约约听到那阵鬼哭狼嚎般的哈哈大笑,梅淑芸一跳而起,大喝道:「是什么人……是什么人?装神鬼的好不丢人,有本事便出来见见真章。」

她嗤的一声间的七彩宝剑,大着胆子踏出去两步,一边寒着嗓音到处喊,只是语音颤抖,与其说是叫骂,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她手间捏着宝剑,剑尖微微颤动,乃是聚气待发,眼神四处扫……古刹斑驳的木门给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在墙壁上撞得咚咚作响,梅淑芸眼神一转,又飞快的跨过去一步,伸手要将大门给合住,忽然面前一阵飓风涌起,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抬手勉强遮住眼帘,忽然身后又有一个惶遽无比的尖叫声传了出来。

梅淑芸心底一沉,再也无法去管那被风吹得响的木门,而是转身向内看去,就见到……岳静双手死死的捂住嘴脸都是不敢相信的颜,眼神却是痴痴的看向了头顶的金像边。梅淑芸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便见到烛火一灭一灭下,那上面恍惚是挂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瞧着是个坐佛的模样,又似乎不像。

灯火一明,那坐佛便看得清晰一些,灯火一灭,那坐佛便隐隐约约的只留下个暗暗的影子,梅淑芸脸苍白,脚步颤抖的走过去,忽然大叫一声,惊恐道:「你……是你这死小子!」

那上面的身影盘腿悬坐在半空,虚虚无无,灯火亮起时,便能看清楚那一张脸孔,刀削刻画的好不俊逸,但是却有笼罩在一层幽幽的青下,嘴角若有若无的挂着嘲讽般的笑意,仿佛愚世人。

梅淑芸心底寒气直冒,这小子不是死在武当山下了么,为何……他的魂魄会跟着自己来了?想到这里,她忽然眉头一动,扬起手中的长剑狂叫道:「装神鬼的鼠辈,看我一剑劈了你!」

她手中七彩长剑举起,内力随即透出,剑尖也发出一阵璀璨的夺目光芒,岳静在一旁痴痴静默,忽然伸手阻住她,哭道:「师叔,我求求你,你放过他,他……他这是最后来看静儿一眼的。」

梅淑芸怒喝道:「让开,这小子死后还真真假假,岂知不是外人冒充来欺骗我们,我倒要看看他有些什么道行。」

她用力的推开岳静,手中七彩宝剑尽力一挥,便好像一道七彩虹一般向头上的身影了出去,宝剑画出长长的轨迹,径直透心而入,岳静大叫一声,顿时泪如泉涌,糊间……隐约见到那宝剑不但透心而入,甚至……甚至穿过了那道身影,径自又飞入了身后的墙壁上,咄的一声钉在了墙壁上,剑柄兀自还随风上下颤。

直到此刻……梅淑芸才是信心尽失,她虽然没有接触过鬼神之说,但是道听途说总是有的,世人尝道,人死后若是遭逢冤屈,便会化作厉鬼前来索命,眼下这头顶的身影不但活灵活现,甚至……无形无质的摸不着,只看得见,再加上她亲眼目睹杨宗志跌下高高的悬崖,那眼前这个身影,不是传说中的鬼神还能是什么?

梅淑芸浑身颤,哆哆嗦嗦的惊叫道:「你……你要做什么?」

声音低沉嘶哑,显然连最后的一丝希冀也没有了。

「嘿嘿嘿嘿……」

杨宗志测测的笑了几声,低声道:「师娘,为何……你在我死了之后,还要这么百般的羞辱我,让我死也不得安生?」

梅淑芸悄悄侧靠在岳静的身旁,隐约觉得这大弟子似乎也是娇躯颤动,可是比起自己来到是轻的多,而且一双眸子痴痴的看向头顶,口中低低哭唤道:「情……情郎啊。」

梅淑芸怒生胆气,喝问道:「我怎么折辱你了?你……你自己若不是行差踏错,又怎会毫不还手的被人给打下了山崖?」

杨宗志哈哈大笑道:「行差踏错,行差踏错……好罢,就算我行为不端,可你又为何要骂我师父,他老人家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梅淑芸怒哼道:「他……他昔年犯下了重重杀孽,手中染了沥沥鲜血,我骂他又有什么不对?」

杨宗志怒道:「你本不知事情前因后果,便在这里妄加猜测,然后将一切罪过都推到我师父的头上,我看你才是武断专横,罪过最大之人。」

梅淑芸听得即想破口喝骂,只是眼前气森森,她强行按捺住,只哼了一声,却不答话,杨宗志咬牙道:「难道不是么,你自以为过去曾经跟在师父的时候,眼见到他在北郡的幽州城内杀人放火,便以为他是个强匪,实则大谬!」

他终于有机会在师娘面前为师父辩解一番,哪里还愿意放过这个好时机,他高高挂在金像之后,将过往从卓天凡口中听到的前因后果一一对梅淑芸解说了一遍。

梅淑芸听得半信半疑,仰头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宗志哈哈大笑道:「我是死灵,恶鬼投胎转世,间的种种又怎么能不知晓,师娘……我对天起誓此事句句属实,你若是不信,可以到江南的景村旁,卓天凡老前辈就在那里作了个教席的私塾先生,你去问他……便再也清楚不过。」

梅淑芸呆住道:「难道……难道我果真错怪了他了?」

抬头又道:「哼,那我便去点苍山找他对质一番就是,你今若是虚言诓骗我,你……你即便是个厉鬼,我也毫不怕你!」

杨宗志叹息道:「师娘好走,我师父他现下住在洛都城里的鸿运客栈中,你去那里问问便知,我……我也要走啦!」

他说话间……灯烛渐渐湮灭,照的他的身影也是忽明忽暗,仿佛就要羽化而去。

梅淑芸闪身而出,岳静忽然惊叫道:「你别走……你等等,情郎……你再看看静儿一眼,再走好么?」

杨宗志心底一柔,晃眼看下去,原来……岳静只是带着个青帽在头顶,将盈盈的秀发整个都包在了里面,帽子下沿海出一截青丝,此刻她穿着一身长长的尼姑青衣,将窈窕丰的小身子都包裹住,却掩饰不住她婀娜多姿的妙曼曲线,鹅蛋般的小脑袋轻轻的扬起,脸上俱都是痴的不舍之情,两行清泪早已挂在了腮边。

岳静哭道:「情郎……你果真显灵了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子我思夜想的呼唤于你,便还能再见你一面,你不晓得,静儿这些来想的你……好苦啊,我既想从此一了百了,陪你在曹地府里走一遭,又想……万万不能因为静儿一人,让武当派和峨嵋派之间生了嫌隙,心头好生的为难呀。」

她说到这里,挥手抹了抹盈的泪滴,顿觉心如绞痛,又道:「我只恨我自己的子,胆小盘桓,就是不敢早些对你都表出来,若是……静儿早些放开自己的心思,说不定着你也可以多了些难忘的念想,可我就是作不到,现在后悔已是晚了太多啊。」

香案上的烛火燃到近处,已是孜孜作响,灯幽幽的又小了一些,头顶的身影也逐渐的淡去,岳静尖声叫道:「你别走……你别走,我……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的……」

火烛嗤的一声,终于完全灭去,头顶的身影也随之湮灭,「你难道一句话也不想对我说,便这么走了么?」

岳静绝望的瘫坐在青石板上,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20章冬雷之五

耳听着这至情至的肺腑呢喃之语,印荷伏在黑暗的香案旁,伸手抹了抹自己脸颊旁的珠泪,抬头看看,公子爷挂在半空中的虚影已是蓦然不可见。若不是自己眼见着公子爷爬到了金像之后,又若不是自己明明知道佛像面前哪里容得下妖魔鬼怪横行无忌,便是自己都会觉得那虚虚浮浮飘在半空中的魅影,就是一个前来索魂的恶灵。

印荷心头微微一转,下意识想起那夜公子爷陪着自己去惩罚景村吴老爷的事情,他也是假借了关老爷的名声和行头,才能让他笃信关公的吴老爷吓得魂不附体,才会对他的吩咐五一不从。

「哎……公子爷他要做一件事情,总是有他自己的办法,而且千奇百怪的,人家万万猜不到。」

低头看岳静拢身可怜的垂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的哀婉凄切,印荷心头耐不住又一酸,「自己过去得知公子爷抱着病危的月姐姐走了之后,岂不正是和这位姑娘一样,伤心难过的差点就要死去了。」

印荷轻轻的站起身来,正要走过去劝说几句,就见到金像后飞快的跳出一个人影子,茫茫然落下地来,此刻空寂的古刹内灯烛已灭,那人影子轻飘飘的落了地,不带起一丝风声。

杨宗志垂头看下去,此刻宛如才是下定决心,他方才躲在金像后,将自己的影子投在金像边的墙壁上,学的正是冥王教主的做法,那冥王教主依靠这个法子在北方四国骗了蛮子们几十年,也没有被人识破过,上一次若不是玉笛在险要时刻相助,便是杨宗志自身也险些着了道。

他眼见梅淑芸走了之后,岳极静终是放开心扉,绵悱恻的对着自己的「亡灵」诉说衷肠,心头已是软了大半,再加上火烛灭去,自己的影子也随之消逝,岳静仿佛被剜去心头之般放声大哭,杨宗志心头一疼,念想起天丰说道:「九弟,你若是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我可……不会放过你。」

杨宗志轻轻的蹲下身子去,扶住岳静道:「岳师姐……你看看我是谁?」

岳静娇躯猛地一颤,抬头泪眼离的看了几眼,还兀自不敢相信,便又倒退着在地面上蹬了几步,才是大叫一声,讷讷恍惚道:「你……你……」

北风从大门口汹涌的灌注进来,吹得庵堂内的幕布呼呼作响,岳静一时不知到底是幻是真,探手向前一握,握住杨宗志的半截衣袖,衣袖真实无比,而且那衣袖裹住的胳膊也是活生生,热乎乎的无比真切。

岳静不目瞪口呆,呀的一声便晕了过去。

杨宗志走过去将虚弱的岳静半抱在怀中,不由得啼笑皆非,他来时还在想到底要怎么面对岳静,此刻当真见到这幅清丽无匹的面容和那温婉多情的眸子,他便知道自己难以放下岳静置之不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抱起岳静酥软的小身子,掀开幕布来到了后间,左右看看,原来这是个庵堂后的小小禅房,里面布置的甚为简陋甚至破旧,栖霞庵败落已久,这里早已没有女尼出家修行,现下岳静一个人住在这里,将这里稍稍收拾了一番,但是用具物什都很少,看来过的颇为贫苦。

杨宗志心头一拧,将岳静柔软的娇躯放置在房中唯一的一张木榻上,伸手捏了捏她的人中,低头见岳静长而翘的睫一阵颤抖,接着吁了一口香气缓缓的睁开秀眸,他笑道:「岳师姐,你醒了么?」

这次岳静倒是镇静下来了,视线定定的看着杨宗志的脸颊,禅房内犹有灯火,灯火照在他的侧面上,发出淡淡的柔光,她犹豫的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那梦里盘萦不去的俊脸,却又好生不敢,生怕……这一切全都是自己的幻象,真的摸了上去,便会触影成空。

杨宗志笑着牵起她冰凉的小手儿,放在自己的面颊上,自上而下的摸了一遍,一遍过后,岳静的面便好像鲜活了起来,团身直起来,又朝那面颊上再摸了一回。这面颊上体温十足,更是挂着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可恶微笑,比起方才用指尖微微触碰到的胳膊,不知又清晰了多少分,岳静小嘴一瘪,忽而猛扑到他的怀中,呀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杨宗志伸手抚岳静的后背,笑道:「哭什么呢,我这不是没事的么?」

岳静挤在他的脖颈下,哽咽道:「情郎,你……原来没死哩。」

杨宗志哈哈一笑,打趣道:「托你的福,每里给我念经诵佛,阎君见我说道:你小子有这么好的福气,不好好的在世间享受了,却来我这里作甚么。这么着,他就把我给放回来了。」

岳静伸手抹了抹自己腮边的清泪,又道:「那方才……在我的头顶的影子,又是怎么回事,静儿只以为是你显灵了呀。」

杨宗志哈哈笑道:「我过去在蛮子凤凰城的冥王教中,见到个老道士如此将自己挂在半空中,用虚影欺骗世人,便忍不住学了他的样子,骗骗我那倔强的师娘。」

岳静抿嘴嗔道:「那……那你连我也一道骗了,你这狠心的家伙。」

杨宗志低头一看,岳静素淡的脸颊上清泪兀自残留,却又宜嗔宜喜的对着自己撒娇般说话,这万般的风情与过去那举止端庄有礼的大师姐,不吝于换了个人,他不看得也是一呆。

他火热的目光看过来,岳静登时羞得双颊通红,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正浑不知羞的痴在他的怀抱里,便是自己的两只小手儿,也死死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仿佛生怕他又从手心中走一般。岳静一阵羞晕,继而大吃一惊,忙不迭的跳出他的怀抱中,瑟缩在木榻的角落里,背身慌张道:「我……我不能这么抱着你的。」

杨宗志咦的一声,慢慢爬过去,来到岳静的身后,伸手一碰,她那双肩颤抖如同筛糠,他奇怪道:「你怎么不能抱着我了?」

岳静哭道:「你若死了,我为你作甚么都是心甘情愿,便是一个人终老在这栖霞山上,静儿也无怨无尤,但是……但是你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静儿便不能害你。」

杨宗志柔声道:「你与我在一起,怎么会是害我?」

岳静泣道:「你是天下闻名的大少侠,又是朝廷中位高权重的少将军,前途无量,静儿却是……却是武当派未过门的媳妇。」

她说到这里,面痛苦的转回头来,婉求道:「情郎啊,静儿若是这么出家了,那便怪不得任何人,也于你无碍,你在洛都想静儿的时候,便来这里上上香,敬敬佛,与我说几句话,静儿便什么都知足了,但是你若是要了静儿,那便……那便将武当派上下都得罪了,万万不值得。」

杨宗志叹了口气,心想:「到了这种时候了,她还是一心为我考虑,却从未为自己作过一丝打算。」

他伸手轻轻抚摸岳静腮边帽檐下的一截青丝,笑道:「那你这样活着,不觉得辛苦的么?」

岳静痴的抬起螓首来,任由他深情的抚摸在自己的腮边耳角,坚定的摇头道:「我不辛苦,静儿不能害你被你师父责骂,也不能害你被武当派的人上门寻仇。」

杨宗志哈哈一笑,故意道:「那若是天丰师兄也同意我来找你呢?」

岳静听得一呆,茫的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离开武当山的时候,那……那青松道长的面便很不好看,而且……天丰他……也没有出来见我。」

杨宗志索将她盘在头顶上的青帽下,放出那一头皓洁明亮的秀发,叹气道:「我好些子前,便知道你在栖霞庵出家的事情了,若红师妹将你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但是……我一直不敢来见你,便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前几天,天丰师兄从武当山赶了过来,他对我说到,他对你本甚为钟,但是却不会勉强于你,临走前更是谆谆嘱托我,后定要好好善待于你,不然的话,他半点也不会放过我去。静儿……你我自从点苍山下相识后,都怪我为人迟钝,一点也没有体察到你的心思,说起来我对你……我对你才是负疚良多。」

岳静听得痴痴呆呆,心头不断,咬住淳淳的皮,期期艾艾的犹豫道:「你说的可是……可是真的?」

杨宗志嗅着她体内无比媚人的晕香,心中一时豪气涌集,索低头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嗜了一口,方才咂舌道:「千真万确。」

岳静小脑袋中晕乎乎的,竟不知此刻到底是真是假,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他亲吻过的脸颊,脸颊上滚烫一片,再抬起头时,便连她清丽的秀目中都起了晕红的秋水,岳静绵的低声唤道:「情郎……好情郎。」

便又抱着他的膛留下了绵喜悦的开心泪珠。

佳人投怀送抱,更兼两人经过了如许重重波折,杨宗志心底不由慨万千,却又心升柔意,他低头见岳静清丽的素淡小脸靠在口上,一副如云的娇躯却是团身笼罩在宽宽的青缁衣下,岳静的身材修长,比例协调,小柔细凸显出双的豪耸,这般侧身躺着,不亚于山区丘陵般层叠起伏,杨宗志伸了一只大手出去,用力的抚摸在那高高耸起的雪背面,隔着缁衣上下攀爬。

岳静的哭声不由越来越低,越来越媚,断断续续的连成了似水的呻之语,听在人的耳中又不吝于气媚药加身,杨宗志呼一沉,大手从缁衣的下方钻了进去,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肆意挑,将自己调情的手段不都施展了出来。

岳静尚是个无比清纯的处子,虽然年纪不小,又险些嫁人,但是这般被人肆意亵玩自己的身子,她过去何曾有过,再加上……现下用大手在自己身上无赖作怪的男子,便是自己死心相许的情郎,失而复得,她紧紧的闭住自己修直的双腿,将那大手死死的夹在股下腿间,心儿却是飘啊飘的落不下地。

那可恶的大手却是半点也不老实,甚至越的穿过重重叠嶂,伸出一中指直达她腿心的羞秘地,岳静心慌意的娇一声,抬头推拒道:「情郎……不要……不要,你……你还没说过你喜静儿呢!」

杨宗志哈的一声,促狭的回头道:「乖乖的小印荷,你还不进来么?」

岳静心头一惊,顿时坐起身来,抬头看过去,见到那幕帘被人期期艾艾的掀了起来,不一会,便垂头钻进来一个面红耳赤的小姑娘,仔细一看,这小姑娘瞧着面生的紧,但是秀娥如山,粉面桃腮的甚为可人。

岳静慌张的离开杨宗志的怀抱,低声道:「她是……她是……」

杨宗志笑道:「这印荷是我身边最最贴心的小丫鬟,她过去听说过我和你的事情,便要跟着我来一道见见你。」

他说到这里,又转回头去,道:「印荷啊,你来说说,我过去跟你是怎么说静儿的?」

印荷在外面将庵堂的大门闭住,便乖巧的站在幕帘外候着,耳听着里面不时传来些羞人的娇声,再听到公子爷叫自己进去。印荷一呆,本以为今夜又是月姐姐献身给公子爷那次一样,自己……只能躲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戏连连,她进来后听到公子爷说什么「这是我现下最最贴心的小丫鬟」印荷心头一痴,继而又骄傲无比的抬起头来,笑的道:「岳姐姐你好,公子爷他时常对我说起你哩,他说……嗯,他说你在大婚的前一晚找到他,对他做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后来公子爷以为你嫁给了别人,又说……又说他自己后悔的要命,甚至为了你想要去借酒浇愁呢,这还不是他喜你么?」

岳静听得小脸通红,她自然听得出印荷口中的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便是指的自己在婚前的一夜约见杨宗志,并狠狠的亲了他一口的事情,只不过……这是自己和杨宗志内心底的隐秘,此刻却由一个外人的口中道了出来,虽说这外人是他跟在身边的亲密丫鬟,却也羞得岳静着火般的俏脸滚烫。

杨宗志没好气的瞪了小丫鬟一眼,这小丫鬟和自己来时,还说什么「公子爷你说有些后悔」没想到在这里就变成了自己要借酒浇愁了,他抬头见到印荷乖巧柔腻的朝自己白了一眼,那眼神中尽都是促狭和得意涌起,便也明白,这是小丫鬟在暗地里帮自己啊,她将自己说的愈发难过不堪,岳静的心里头便会更加安心,不会惴惴不安,以为只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

杨宗志哈哈一笑,低头凑近岳静的耳垂边嗜咬着,柔声道:「你可听清楚了么,还要我……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不成?」

岳静心中明明甜的要死,面上却是羞怯的缩着小脑袋,声音娇媚的嗔怨道:「别……别……印荷妹妹还在呢。」

杨宗志回头笑道:「乖印荷,你在外面已冻了一宿了,不如……不如也上来这木榻上,今天公子给你暖暖。」

印荷听得小脑袋低垂,两只小手儿在身前使劲,却是惴惴不前,杨宗志又道:「你若不上来,难道又要在外面冷风中站上一宿,哎……那我可要心疼坏了,罢了……那我也下来陪你。」

印荷听得小脸一羞,却是用劲的咬了咬自己红馥馥的香,脚下步子慢慢的挪了过来,待得到了木榻前,杨宗志右手向后一伸,便将她拉扯得躺倒了自己身后,印荷缩着脑袋抱紧他的后背,将火热的小脸都贴在那让自己心动难敌的背上,而听着公子爷笑嘻嘻的道:「今赶了一夜的路,我们都疲乏的紧了,便在这木榻上歇息一晚,待得明早,静儿你便跟着我一起回洛都好么?」

岳静不依的扭动细细的蛮,颤声道:「不行的,不行的,这里是修佛的地方,咱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是对神佛的大不敬,你……你既然这么累,便在这里睡着,我去外面给你守着。」

杨宗志哈哈大笑,心知这位岳师姐从小都中规中矩,哪里敢放开心思,行为不端,只不过越是看到她这拒还的羞怯模样,他越是心头觉得快意无限,他索无赖的将下巴搁在岳静高耸的脯儿上,低头找到一颗小葡萄咬了一下,才眯眼笑道:「我怎么舍得,静儿……你和我躺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做,还不行么?」

岳静被他这般作一下,已是全身上下乏力的酥软了下来,浑身热热的仿佛蕴藉了火气,她抬头离的扫了他一眼,却又赶紧垂下头去,口中娇媚的喃喃道:「你……你果真答应什么都……都不做?」

杨宗志笑道:「那……那让我抱着你就成,这些子来,我一想到你已经嫁作他人妇,总觉得空落落的好生难受,你便当是藉我一下好了。」

岳静心底一柔,暗叹:「罢了……他……他这么说,便是将静儿放在了心上,总是……总是让自己开心的。」

如此一想,她才是悄悄的闭住涟水般的双眸,翦瞳摇曳,从瑶的鼻中微微嗯了一声出来,这声音细小,便连印荷躲在杨宗志身后,扯住小耳朵偷听,也没有听清楚。

杨宗志探手搂住岳静细细的肢,低叹一声:「静儿……你清减的多了。」

这手中的小之细之柔,不亚于狂风中的醉柳,仿佛可以肆意弯折。岳静回眸这些子来自己的刻骨相思,再看看现下如梦如幻的情景,不心头又喜又悲,便将自己在他怀中更靠得紧了一紧。

过了一会,一只火热的大手在自己的细上慢慢的游走,时而向下滑到香儿的瓣上抚一番,时而……又向上攀爬到细上的玉峰上捏捏,岳静局促的扭着身,痴的娇嗔道:「你……你怎能说话不算,你说过只是抱着静儿的。」

嗓音细细,低媚如水,与其说是嗔怨,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杨宗志笑的道:「小细细不盈一握,何以藉相思之苦。」

印荷在他身后紧紧的抱住他的背,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噗嗤一下娇笑了出来,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这静夜中显得如此突兀,她方自一笑,便又死死的伸出一只小手儿捂紧自己的小嘴,生怕自己惹祸耽误了公子爷的好事。

只不过她心念间还未放下,却又到身前一只幽幽的大手从前面爬了过来,拢身一下便捉到了自己的前,捉住那鼓蓬蓬的花间蓓蕾中的一个,然后隔着丝衣促狭的起来,仿佛现下公子爷生了气,正在惩罚自己这没有眼,不听话的小丫鬟。

印荷面红耳赤的垂头看看,那坏坏的大手亵玩的正是起劲,带起自己的前酥麻酥不断,印荷心头一痴,娇道:「公……公子爷……」

忽然听到隔着公子爷的身子,木榻里面一个更加娇媚的嗓音也是细细的娇起来,轻叫道:「你……你轻一点,情郎啊!」

这声音方一响起,便又被什么给堵住,仿佛瓮声瓮气的甚是抑,啾啾的不断暧昧传来,印荷却是心头一跳,顿时明白……「看来公子爷正在吃岳姐姐的小舌头呢。」

前次在江南的茅屋外,印荷曾经隔着倒影看到杨宗志与秀凤换媾合时的场面,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躺在了他的身边,亲眼目睹了他轻薄另一位岳姐姐的全程,印荷心头忍不住一,想起那墙壁上的倒影,月姐姐伸出自己甜甜的小舌头给公子爷肆意品尝,公子爷还夸赞道:「好甜的小嘴啊。」

现下再听到这相似的声音传来,印荷只觉得浑身上下皮疙瘩涌起,娇躯火轻颤,仿佛霎时便被勾起了自己心底所有的崇拜,痴,甜足和不甘心,她幽幽的伸出自己一截猩红的小丁香,痴的在心底丝丝串串的唤道:「公子爷……公子爷……你也亲亲人家,印荷这身子上下……全都是你一个人的,人家每里都会给你准备着,小舌头,身子骨,……都……都给你吃的。」

许是受到印荷心底的呼唤,杨宗志一边急切的着岳静的香,搅动她那从未被人触碰过的丁香妙舌,一边又伸出那在印荷娇躯上不断做坏的大手,向后快速的一掳,将小丫鬟的脑袋也拉到了自己和岳静的侧边,耳听着身边小丫鬟的鼻息中发出渐渐难耐的呻低语,将她的小嘴一齐凑上来,三人的嘴角靠在一处,混不堪的鼻息得三人都心头火起,三个人的舌头却是死死的搅在了一起,舌尖上不断打着转摩挲,粘稠稠的水丝顺着三人的口角不断滴落在木榻头的素枕上。……

再回到鸿运客栈时,已是第二的黎明了,天渐渐透亮,启明星却还没有散去,杨宗志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着怀中并蒂般娇依的两个佳人,心头不又是足,又是好笑。

昨夜这般荒唐的要了两个小佳人的处子第*一*文*学*首*发之身,一觉睡到黎明天还未亮,就被岳静给生生的唤了起来,她只说自己已然做了对不起神佛的事情,便万万不能还赖在那里陪着他睡觉,不然……不然一辈子良心不安。

杨宗志明白她心头的矛盾,她昨夜那般任由着自己轻薄抚,挑起她暗藏心底的情思已是极限,便不忍心拂逆她的想法,而是顺着她的心意,带着她们一道回程,来到鸿运客栈的门口,天还未大亮,街上人烟稀少,此刻更是每最冷之时,印荷缩着小身子从他怀中站起来便要去叫门。

杨宗志忽然眉头一跳,想起可儿那鬼丫头现在说不定也住在这里面,若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叫人,难免便要吵醒她,到时候……自己可又头疼的紧。他伸手拉住印荷,对她眨眼笑道:「咱们回来的太早,还是不要惊醒了里面的人,我带你们翻墙进去。」

岳静慵懒无限的倚在他的怀中养神,听了这话只是稍稍抬了抬眼,杨宗志将步履蹒跚的印荷也拉回自己的怀中,然后走到大门的侧面,嘿的一声腾身翻了进去,岳静本就身怀武功,所以处变不惊,而印荷更是跟着他翻过一起吴老爷的豪宅,倒是能够见怪不怪的面不改

杨宗志拥着两个娇躯香,软绵绵的小佳人走进院中,院中兀自还飘着冷冷的气,气聚在一起便成了凝雾,笼罩在树藤石道边上,他缩着脑袋走了一会,岳静忽然打了个娇媚的哈欠,低声道:「情郎啊,静儿怎么觉得咱们这不是回家,而是……而是在做贼一般啊。」

杨宗志尴尬的呵呵一笑,印荷却噗哧一声掩嘴娇笑了起来,正轻笑间,忽然……雾气笼罩的树藤之下传来一个「嗯哼」的怒气冲冲的娇哼声,杨宗志一听到这个声音,面更是难看的僵住。

转头看过去,清风吹过,将雾气渐渐吹散,头顶亮光更盛,便能依稀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叉着小背靠着桐树站着,那身影上身穿的是一件古褐的第*一*文*学*首*发俏盈小裙,裙边绣了金丝边,两旁各有一截水袖垂落际,细上盘了一宽宽的玉带,此刻正有两只翠白的小手儿叉在上面。

再看下面……裙角很短,出下面半截白生生的紧致玉腿,又细又直,好看倒是好看的紧,但是现下这般寒冻,这玉腿的主人不由也冻得哆哆嗦搜的,再抬头看上去,便见到一头不算很长的黝黑秀发,只稍稍垂落耳后,遮蔽住了耳角和半面香腮,秀发头顶被一银圈给捆住,看着更多了些许少女的活泼可

只不过那少女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铁青,眼神要咬人吃人的怒瞪着偷摸狗一般溜进来的三个人,牙关紧咬,将本该红的嘴咬成了青紫

杨宗志呵呵干笑一声,道:「可……可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人家本就没睡……」

史艾可等了一通宵,只是想要让他看看自己这般心打扮后的模样,可看着他到了此刻方才回转,腋下又亲密腻人依偎着的两个女子,再看那两个女子一脸的情妩媚,盈盈的秋水人,史艾可却是双眼火,哑着嗓音娇喝道:「你……你这个无无信的大骗子,可儿……可儿信错你啦,哇……」

她一边哭喊不已,一边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抓住杨宗志的衣襟便是好一顿老拳猛捶,杨宗志左右尴尬看看,见到岳静和印荷两个丫头的眼中都有揶揄的同情之,他低头正要说话,史艾可又猛地停手,伸手一抹香腮哭道:「拿出来!」

杨宗志听得一呆,茫然道:「拿……拿什么?」

史艾可却是不管不顾的身手探进他的怀中,摸索了一会摸出个金光灿灿的发环来,大哭道:「你……你骗我,这个东西我也不给你啦,我……我恨死你哩!」

她大哭了几声,接着又咬紧第*一*文*学*首*发编贝,右手撮指如刀,向那发环狠狠的打了过去,杨宗志大吃一惊,史艾可是丐帮史敬的唯一传人,更是他唯一的孙女,因此史敬将自己的一身功夫倾囊相授,她现下虽然还比不过自己和天丰等人,那是因为……她年纪尚且幼小,又少有与高手比斗磨砺的经验而已,她一身的功夫实则早就不凡。

眼见着史艾可要出手毁去这个发环,杨宗志想要发声喝止已是来不及,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细细的发环叮的一声弹出她的手去,然后在墙壁上猛力一撞,发环顿时断为两截,在空中分成两处落下,接着一个轻飘飘的类似于绸缎般的洁白布卷,从那断面中了出来,风招展,摇摇晃晃的落下了地。

正文第421章冬雷之六

昼夜眨眼即过,华灯初上,子飞快渡过,转眼后已经事浓墨铺天,此刻柯府内的灯火犹为明亮,从窗几边看出去,整个洛都不觉都是繁灯似火。

柯若红手抚鬓边的发髻,看着眼前一盏盏明灯高挂,仿佛天幕边的星星,她却是小牙关紧咬,「自从那偷偷溜进里之后,爹爹……便将我关在家中哪里也不准出去一步。」

灯光反在她的眸子中,透出忧急,担心和怯怯的不甘之

她一时想:「不知道岳师姐她……她到底最后是出家了没有,我这么些子不在她身边伴着,她可不会当真犯了傻,要去作个尼姑了罢?」

岳静和她一道同门长大,又对她素来甚是关怀,因此在她小小的心眼里,不将岳静当做了亦姐亦母的角,从小有什么话……都可以对岳静说,也对岳静的将来甚为着紧。

说来说去,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他,那坏坏的师哥,自从在点苍山下的茅屋中遇见他后,这坏师哥便好像梦里的魔星一般驻在心间,怎么挥手,怎么撵都是撵不走的,不但将自己的小心思占了个,甚至……甚至他连待嫁的岳师姐也未放过,得现在岳师姐好好的人家嫁不了,却是要孤零零的去作个可怜之极的女尼。

柯若红眼神幽幽的瞟着灯光,的鼻中娇气无比的哼了一声出来,正在这时……天空中一道炸雷响起,顿时惊得她飘渺的神思回了魂,她娇躯一颤,将小手儿摊开伸出窗外……「要下雨了么?」

手心中只有冰凉的微风划过,哪有一丝雨滴落下来的样子。

身处的这间闺房乃是她幽居代独处的地方,现下黑乎乎的没有起灯,方才雷声过去没有看到闪电,柯若红忽然一愣,心头恍惚的想起一句:「山无棱,江水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这些都写的是极端异常的状况下,才会有的天气变迁,人都说六月飞雪……乃是有极大冤情就要发生的先兆,那么现在早已迈入初冬,怎么……还会有雷声响起,莫非方才自己想着心事,却是听错了么?

柯若红刚想到这里,天空中又是一阵咚咚的闷响传来,透过耳鼓震得轰鸣起,柯若红心头一跳:「坏了,难道……难道是要出事了?那是谁要出事了?是……是岳师姐吗?不会,师叔一直在身边陪伴着她,想来以那栖霞庵偏僻的位置,和师叔师姐的身手,自当应付有余,那……那是我那师哥不成?」

想起杨宗志的音容笑貌,柯若红的心头不为之一甜,却又酸楚的甘之如饴,虽然每每念起他,便会心底里好生难受,可是……又有哪一能够不想起他呢,想起他在江湖上对待自己还好的紧,可每次回到洛都,他却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尽顾着去摆他大将军的谱,将自己怠慢漠视的不轻。

任由柯若红想破小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他为何转变的这么快,回忆起自己过去还答应过他,欠了他好几下股要给他打,她一时倒不知究竟是喜是悲,就算是上次去中寻他,他好像也没有半点要算这笔旧账的意思,他是……忘记了么?

楼下传来缓缓的脚步声,柯若红心头一跳,暗自对自己鼓劲道:「我要去见见师哥,不管他对我好也成,对我坏也罢,总也要见过他的面,当面问个清楚才行,好过自己整里在这胡思想,他……他的心总是软的,大不了人家到时候吃点亏,自己投怀送抱的任他打骂,他便板不起这个脸子哩。」

脚步声越来越近,柯若红一时拿定了主意,便猫着悄悄的潜到房门边上候着,一俟来人进门,便举手敲晕他,然后换下他的衣服溜出去,她屏住呼,大大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紧盯着房门,心头默默数着……「三,二,一。」

房门咿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柯若红拿准时机,小身子如同狸猫一般窜过去,呀的一声便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那人比她高过一头,柯若红高举的小拳头正好落在他的面庞上,只是她下手间晃眼看了一下,只见到一袭长长的美髯落在面前,她又娇呼一声,霎时停下了手,尴尬的抬起头,挤出一丝牵强的媚笑,对着来人努了努小鼻头。

门内黑暗,门外却是传来灯火,将来人的面孔照的清清楚楚,只见到那人面相清癯,长长的脸庞下留着抚的长须,双眼怒瞪下来,好一幅正气威严的派头。

柯若红幽幽的吐了吐自己的小红舌,陪笑着唤道:「爹……爹爹。」

柯宴手扶美髯,瞪着柯若红讷讷的收回举在自己眼前的小拳头,粉拳可,带着少女细腻肌肤的,柯宴只当做没有看见一般,低头道:「若儿,你怎么不点灯?」

柯若红没好气的转回身去,哼哼道:「点灯作甚么,反正……你哪里也不让我去,也不许我做这做那,点灯直如不点。」

她说到这里,语气软绵绵的一酸,又娇声哽咽道:「爹爹一点都不疼若儿,若儿小时候没有娘,可爹爹还狠心的将若儿送到遥远的峨眉山上,现在……若儿好不容易回了家,爹爹还将若儿看得比贼都紧,哼。」

柯宴听得面一柔,轻轻走到柯若红的背后,微笑道:「怎么了,生气了不成?」

他稍稍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接着道:「爹爹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和你哥哥好么,爹爹一生只有你们这对儿女,所作所为不是为了你们打算,还能是为了什么?」

柯若红快速的转回身来,咬住皮道:「爹爹如果为了若儿好,便让……便让若儿出门去走走,若儿在峨嵋派,在江湖上闯惯了,每里这么傻呆着,都快要闷死了哩。」

柯宴板下脸来,沉声道:「不行。」

柯若红听得面一窒,便又转回方才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抹着干涩的腮边,跺足道:「方才说对我好,都是……都是哄我的呢。」

柯宴语重心长的道:「若儿,这里是五朝古都,可不是下三滥的江湖门派,更不是任由你爬高蹿低的峨嵋派,在这洛都里,你说话做事稍稍不注意些,就可能瞬间遭遇门横祸,况且……现下洛都内并不平静,危机潜伏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前些子,爹爹已经将你哥哥都送到了北方去了,本想着将你一道送走,可你说什么都不答应,爹爹没有法子,才将你关在家中不让你出去惹祸。」

柯若红忧急的道:「谁说我就是个只会惹事的小祸了,若儿答应爹爹,这次出门……一定循规蹈矩,小心翼翼的,不给你闯祸还不成么?」

柯宴咳嗽一声,摇头道:「不成,若儿,你安下心来,也许……也许再过一两功夫,咱们也要离开洛都了,到时候不在洛都,你想怎么玩,怎么闹都行,可就是这一两,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中呆着,哪里都去不得。」

柯若红听得一惊,几乎跳起身来,睁大秀眸娇声道:「什么……咱们……咱们要离开洛都了?为什么呀?」

柯宴闭目摇头道:「小孩子家,知道这么些为什么作甚,爹爹的这些打算,自然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一些便心知肚明了。」

柯若红不依退了几步,急道:「我不……我不走,我不想离开洛都!」

柯宴微怒道:「若儿,你小时候在外面野惯了,爹爹对你管的也少,可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由着你的子来,你乖乖的在家里听话便是,爹爹在外面已经打点好一切,待得时机成,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

柯若红一想到自己离开洛都,便可能再也见不到可人的岳师姐,更是见不到那……那坏坏的师哥,小心思里不又悲又急,她慌的摇着小脑袋,正要抢话,再见到爹爹一脸威严,仿佛主意已定的模样,分毫不听自己的话儿,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咚咚的跑上楼来,有人开口唤道:「老爷……老爷……」

柯宴和柯若红一道看过去,见到一个高大的汉子手忙脚的跑上楼来,正是那府上的宋维,柯宴皱眉道:「有什么事?」

宋维本想说话,一见老爷身后的小姐,顿时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拿着眼焦急的看着柯宴,柯宴移步过去,凑近脑袋,宋维才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柯若红本伤心难过的紧,瞧见那面目可憎的宋维更是没有半点好气,再见到他避讳过自己,对爹爹偷偷说话,柯若红心头一哼,跺脚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爹爹对若儿难道还要瞒着哄着么?」

柯宴和宋维分开身子,回头一道看过来,见到柯若红叉着小蛮,气冲冲的正轻嗔薄怒,这小丫头今穿着淡红的长衣,身材娇小,面上却是杏眼圆瞪,薄薄的嫣红小鼓起,却是好一幅小女儿家情态,柯宴呵呵一笑,宠溺道:「都是些下人们的小事,若儿,总之爹爹答应你,等咱们走了之后,你想要作甚么爹爹都不会拦着你,不过这几你乖乖的呆在家里,千万不要到处跑,知道了么?」

他说过话,用手拉着宋维一道出门而去,房门又被他从外掩上,柯若红憋了肚子的怨怒无处可发,一时想:「师哥啊,若儿要走了哩,以后……以后可怎么相见?」

一时又想:「但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好,若儿走便走了,以后……也不想理他!」

转瞬间,她面上的神仿佛换了好几幅,一会是悠悠绵悱恻的醉人,一会又是伤心怨怼的自哀,喃喃的道:「可……可若儿毕竟是欠了他的打哩,我……我要还给他,不能走了还欠人的情,我……我再去见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便快快的回来。」

她自言自语的几句,顿时给自己拿定了主意,便轻手轻脚的掀开木门,抬着长衣下的裙角,小心翼翼的拾阶而下,走了几步,隐约听见楼下男子的声音小声说话道:「老爷,那……那杨宗志在府外面求见,您见他……还是不见他?」

柯宴惊疑的哦了一声,细声道:「他来作甚么,明便是朝堂大婚之期了,这种时候……他不去好好自己的准备婚事,养蓄锐,却跑到我府上来干甚?」

柯若红听得小眉头一跳,险些从木栏台阶上跌了下去,她两只小手儿死死的牵住裙角,深了好几口气,才勉力抑制住头晕脑,可心头砰砰的小鹿撞,面却是瞬间红透,小身子也软了一截,暗自旎:「难道……难道师哥他是来找我的么?」

师哥与爹爹之间素来没有什么情,他们虽然同朝为官,但是来往极少,而且过去还有着一些积怨,柯若红自然想他不会是来找爹爹,而是来找自己的缘故。

如此一想,柯若红的心跳不又快了不少,婴儿般的面上尽是嫣红的血,便是方才还怒冲冲的眼角,也微微弯了下来,蹙成了一道月牙眉。宋维道:「老爷若不想见他,小人便去将他赶走,只说老爷您早已歇下了便成。」

柯若红听得小眉头一怒,暗骂:「你这没眼的家伙,师哥好不容易放下脸子来找人家,你却要赶走他,哼,你若是敢去这么做,我便将你的脑袋打成肿猪头。」

柯宴沉道:「他……是一个人前来,还是带了随从跟着?」

他说到这里,不等宋维答话,又继续道:「罢了,他来意虽不明,可咱们却不能示弱,吩咐下去,在前庭的院子里摆下酒席,我去亲自会会他。」

宋维躬身道:「是。」

便径自出门人。

柯若红眉开眼笑的看着爹爹负手进了后门,不一会,换了一身正式的儒服出来,头戴方帽,上悬了扣环,柯若红猫在院外的海棠花下,一时神思惘:「师哥他明娶什么公主了,今夜却是找到了我家中来,他……他要来说什么事,难道……难道是要拜求爹爹么……呸呸呸!」

柯若红手扶花茎,不由羞得面红耳赤,暗啐了自己好几口,才晕淘淘的又道:「他若不是为了人家,又有什么事情好讲,而且……偏偏要挑着这个时刻,师哥呀,其实你不用这么郑重行事的,只要你……只要你对若儿好好的笑一笑,再说一声:」若儿……你留下来罢!『若儿便一辈子都不离开你,愿只身留下来陪着你哩,哼,若儿才不管你娶不娶什么公主呢,那公主若是看得顺眼,对你也要,人家便不去理会她,她若是横眉冷对的,对你也骄纵呵斥,人家便给你出头,帮你找回脸子来!「

海棠花开在秋后,到这时节兀自还未凋零,花瓣上涎涎的漫出人的清香,柯若红嗅着这馥的香味,嘴角甜甜的勾起,一颗小心思忍不住却是飞到了遥遥的天际,正神游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她一听到这大笑声,顿时小身子都动的颤抖起来,将海棠花的夜都震到了自己的脖颈中,夜冰凉,可她的娇躯却是火般的红,她心头甜腻无匹,便死死的闭住了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馅出来,害的师哥有话说不出口,只得又矮了矮小脑袋,放眼就着花丛的隙朝前庭中看过去。

不过一会,杨宗志拔的身子果然从石门外走了进来,柯若红一见,险些娇呼出口,忙不迭的身手盖住自己的角,耳听见杨宗志笑道:「深夜造访,还请柯大人原宥则个。」

柯若红听得一乐,暗想:「这坏师哥还文绉绉的道这些虚礼,他叫我爹爹柯大人,若是后人家跟了他,他……他又该怎么叫?」

柯宴拱手道:「原来是驸马爷来了,不知道夤夜前来有何贵干,老朽已经命人备下了水酒,便算是给驸马爷提前贺个礼罢了。」

杨宗志哈的一笑,点头道:「甚好!甚好!」

不一会,下人们水价的上了酒菜,大多都是生鲜食,酒是宁安府的女儿红,下人们布置一过,柯宴便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们有事要谈,这里不必伺候。」

待得下人们都出了石门,柯宴扶起面前的酒杯道:「前次饮酒,还是在妙玉坊的花船上,驸马爷风不羁,不但是那姿出众的唐姑娘对你甚为属意,甚至我看那阅尽世人的婷姑姑也对你有些不同,现下驸马爷洪福齐天,娶了我朝唯一的公主千金,后更是飞黄腾达指可待,老朽敬你一杯,希望驸马爷不要推辞。」

杨宗志笑道:「好!」

便举杯与他痛饮,他一饮而过,啊的一声放下酒杯,四顾看看,这前庭布置的甚为雅致,柯宴是个文官,想来总有些文人客的雅兴,所以这前庭带些仿古的意味,树荫花丛伴着石桌石凳,此刻头顶若有月,那更是明月当空,花前树下甚为宜人。

杨宗志道:「在下是个军中的人,自然不懂得花前月下,举杯邀诗,也不认为自己攀附上皇族血亲便是飞黄腾达,柯大人,你是朝中的御史大夫,向来学识渊博,那以你之见,何谓为官之道。」

柯若红心跳的都快蹦出嗓子眼,眼见着两人客套一过,师哥正要说话,却没料到出来的是这么一句,柯若红呆住暗想:「为……为官之道,师哥呀,你这话题是不是扯得太远了些么?」

柯宴显然也有些发愣,沉道:「为官之道……为官之道自然是,上忠于君主,下不愧对黎民,进一分本职,而不羞见天地父母也。」

杨宗志鼓掌道:「说得好!」

他举杯再饮一口,叹道:「柯大人,那若是有一朝中大官,他……上不忠于君,下不良于民,狠算计,甚至……联通外族,设谋残害朝中同僚,引狼入室,这样的官,到底……算不算是一个好官?」

柯宴惊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宗志笑道:「柯大人何必发怒,你是朝中的御史言官,本就是负责监察百官的品行德,庙堂百官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你的眼睛之下,若有一个大官的品行,如我所说一样,你……没有道理一点也不知道才是。」

柯若红在花丛中听的悻悻然,「难道……师哥今夜找上门来,便是……便是要与爹爹商讨官场的道德么?那……那人家可怎么办?」

她一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洛都,忍不住都快要堕下泪珠儿来,耐住小子继续听下去。

柯宴独饮一杯,面不定的道:「不知……不知驸马爷说的这个官,到底……到底是指的谁?」

杨宗志哈哈一笑,再道:「柯大人,难道你还要装傻的么?我若不是拿到了切实的线索,又岂会夤夜前来私会于你,罢了……你既然抵死不认,那我就一条一条说出来,看你这御史大人怎么辩解?」

柯若红听得小身子一抖,恍惚的透过花丛看见杨宗志大声说完话,接着举起一个酒杯仰头喝下去,此时头顶一个炸雷响起,带起前庭屋檐下的气死风灯都颤了一颤,灯火闪过,柯若红定眼看过去,见到爹爹脸震惊的苍白,右手下意识扶着美髯,将那额下平整的美髯都捏成了皱皱的好几缕。……

马上又要出差,无奈,大家请投票安一下!

谢谢!

正文第422章盛世之一

杨宗志咳嗽一声,沉着脸道:「柯大人,我尝听闻忠贤之臣,上古是微子、箕子、比干之,今有宰辅卢圭,郎大夫之辈,无一不是忠肝义胆,豪气干云的人,但柯大人你久居高位,却是上瞒圣主,下骗同僚,避过天下人的耳目,行那苟且之事,岂不让人齿为之冷?」

柯宴强自支起身子,拂袖怒道:「你今夜来找我,便是要说这些无聊话?那恕本官就不便奉陪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摇头道:「其实我早就想来找柯大人议个清楚,但是苦无一个好时机罢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着喝口女儿红,再咂舌道:「前几……柯大人在城外不起眼的客栈,会了一个来自北方四国的商人,此事被我手下无意正好撞见,我一时心底里好奇,便……便使人一道跟了上去。」

柯宴瞳孔骤然收缩起来,他只听到「北方四国的商人」几个字,心头便叫:「坏了,莫非是那事情败了?」

转眼慌的四处瞟过去,下人们早已被他吩咐着出了前庭,眼下这前庭内空寂的紧,他不着痕迹的将酒杯放置在石桌边,耳听着杨宗志继续道:「后来……我们追上那个商人,他初始镇定自若,自称名叫禄德泗,乃是北郡的望月城人氏,哈哈,那禄德泗生得好一幅蛮子的面孔,偏偏说话里漏百出,柯大人,你说这人可疑不可疑?」

柯宴唔的一声,回过魂来道:「你……将那人怎么样了?」

杨宗志嘿的一笑,淡笑道:呼「柯大人何必着急,好戏还在后头,那禄德泗虽是个蛮子不假,但是生狡猾多疑,口风又甚紧,我的手下从他口中本得不到任何的讯息,无奈之下只能搜身,那禄德泗一身打扮普普通通,身上面,怀里衣兜中没有任何出格的事物,倒是好生可惜。」

柯宴听得明显松了口气,又将右手从桌面上抬起扶着美髯,沉不语,杨宗志将他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接着又眯眼笑道:「不过么……后来我手下无意从禄德泗的发间找到个少见的女式金发环,那禄德泗开始百般狡辩,可一见那金发环落入我手中,竟是吭也不吭一声的咬舌自了尽,这事情可又变得更加有趣了些。」

柯宴悚然一惊,险些跳起身来,颤着嗓音口道:「你……你……你竟然将那东西拿到了?」

柯若红静悄悄的躲在花丛之下,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是听出些不对劲来,堂上的杨宗志虽然一直笑嘻嘻的说话,但是……他每说多一句,爹爹的脸便难看几分,直到他说出金发环的事情,一向沉稳有余的爹爹竟然忍不住轰的站起身,差点将面前的石桌都给掀了出去。

柯若红小心思里不懂得朝廷庙堂之争,也不明白什么里通外番,乃是怎么样的天大罪名,可依然能品味出师哥他口中所说的话,正是爹爹心头的忌讳,爹爹显然是被师哥拿住了什么把柄在手。

杨宗志饮一口酒,叹息着笑道:「拿是拿到了,可那小小的发环既不能吃,也不能用,一个死物拿在手中本起不了半分的作用,我每里拿着这发环在手,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刻,却是……却是碰到一件怪事。」

柯宴呼稍稍平顺,待得听到后半句,却又是提心吊胆的怒喝道:「你若要开口说话,便一气说完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半藏半?」

杨宗志哈的一笑,心想:「果然渐渐沉不住气了。」

便笑的道:「今清晨,我身边有位小姑娘看这金发环不顺眼,出手便要毁去它,她手劲用的大了些,没料到竟然将这发环折为了两截,原来……秘密全藏在发环的空心中,里面飘出来一块布卷,上面用蛮子语写道:」朝中象已成,速速发兵南进!『几个大字,柯大人,你又作何解释?「

柯宴听到这里,脸已是死灰一般的沉寂,他心头一狠,右手手腕不经意的一抖,将端放在手边的一个酒杯便被震落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若是在闹市中,这一声响也不过如同蚊虫的哼哼声眨眼即过,但此刻却是静夜,柯府中万籁俱寂,这一声杯落地面听得是如此突兀。

这一响方过,前庭外的各个角落里一齐涌出几十个汉子,俱都是家丁家将模样打扮,手持着亮晃晃的钢刀蹿了出来,杨宗志却是早有所峙,身子好像一个飘忽忽的影子一般,身随影动,径直飘到了柯宴的面前,右手间一阵闪亮挥起,那些家将们还未凑到近前,再看清楚时,便一个个呆若木,顿时停下了身子。

他们只见到杨宗志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中却是好整以暇的持着一明晃晃的玉白笛子,笛尖此刻正无巧不巧的顶住了柯宴的咽喉,微微力透而出,将柯宴挤得面通红,呼困难。

眼前景象变幻极快,快得柯若红险些惊叫出声来,她想不到爹爹请师哥喝酒,却是早已埋伏下了刀斧手,而她更是知道,自己心仪的师哥乃是天下少年英侠的魁首,一身功夫早已臻于化境,眼下他显然也早有准备,一瞬间便将爹爹拿在了手里,府中的家将们投鼠忌器,只是半圆的围住了他们俩,却不敢再踏前一步。

柯若红霎时如被雷火击中,死死的捏紧自己的小拳头,将轻咬破,此刻她年幼的心里好一番痛楚的犹豫不定,她自然不忍心见到爹爹被人所害,但是……却也更不情愿师哥他折损在爹爹的手里,这眼下剑拔弩张的二人,其中一个是自己最最尊敬的爹爹,另一个……却是自己芳心早许的师哥郎,这二人在她心头一般重要,也一般贴心,无论哪一个受到伤害,都能让她瞬时崩溃。

杨宗志将手中的玉笛收回来些,不哈哈大笑道:「柯大人,你也恁的沉不住气了罢,漫说我此刻取你命易如反掌,就算我手无缚之力,可我身份如此特殊,你道不怕在自己府里害了我,消息出去,难对天下悠悠众口么……嘿嘿,实话与你说了,我来之前早已代过从人,若我今夜稍有意外,他们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看……我们还是好好坐下喝酒才是正经。」

他一边说话,一边有恃无恐的将手中的玉笛横放在石桌边,然后取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放在边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啊的一声,浑然不将身边围聚的二三十人放在眼底,那些家将手中持着钢刀,屋檐下的灯笼随风轻摆,灯光照在钢刀上,发出森冷的寒芒。

柯宴的脸却是晴不定,左右打量好整以暇的杨宗志几眼,才迟疑的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待得那群家将一一退出院门口,柯宴回过头来,轻吼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宗志抿嘴浅笑道:「我可不是御史言官,朝中的官员们品行如何,这些自有别人来评断,我都管不着……」

话说到这,他的脸蓦地一冷,转颜道:「可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想要请柯大人给解解惑。」

柯宴咬牙道:「你……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杨宗志回过头来,瞪着柯宴那贯为端庄宝相的国字脸,一字一顿的道:「柯大人能否告诉我……我爹娘,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柯宴听得一愣,继而嘿嘿狞笑道:「你爹娘自缢身亡,这事朝中天下人人都知,怎么会来问我?」

「胡说!」

杨宗志怒吼一声,握拳道:「我爹娘是何等响当当的人物,他们意志坚定,从来都教导我说对事对人不可轻言放弃,要说他们自缢寻死,我是第一个不会相信!」

柯宴深一口气,慢吐出来嘿嘿笑道:「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半点法子了。」

杨宗志怒瞪双眸,忽然缓缓道:「你说说……我爹娘……是不是你下手害死的?」

这几个字虽然说得不重,但是听在柯若红的耳朵里不吝于方才的雷鸣之声,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头晕目眩的只是想:「我爹爹害死了师哥的爹娘?我爹爹害死了师哥的爹娘?这……这怎么可能?」

柯宴悠闲的抚须道:「驸马爷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无凭无据的,可莫要血口人。」

杨宗志冷笑道:「你可能并不知道,几个月前我一回朝,便一直在怀疑你,所以……我前次故意对你出口风,说我家中有一个宝藏埋在院内,埋了一些想不到的秘密,没料到……你果然闻风而动,没几便派人出发去了吕梁山,嘿嘿……我一路命人紧跟不辍,将那吕梁山的猎户荣三给捉了回来,他亲口承认,正是你的家将唆使他去我家中放火,你若是心中没鬼,为何……要命人去我家里放火,又为何要去捉拿荣三,寻他问话?」

柯宴听得一愣,惊怒道:「原来是你派人捉走了荣三,哼!看来我倒一直小瞧了你,我一心以为你是个贪香好的纨绔子弟,在外带兵也不过仗着父母的余荫而已,得到军中将官们的戴罢了,我却是走了眼,不过……你爹娘之死,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杨宗志气恨的一拍石桌,桌面上酒水溅起地都是,他呵斥道:「还不承认?自从捉了荣三之后,我便笃定你心中有鬼,但是却想不明白……我爹娘到底有何地方得罪过你,致使你要这么千方百计的陷害他们,此次……我从吐蕃国返程之时,无意间……听到了一段往事,说的是十多年前朝廷二王争霸,北郡幽州城内有一户姓柯的望族大阀,因为牵扯在这件事情,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前几……我又听见那中的李尚英无意间叫了声表姑父,这事情在我心中便慢慢的串成了一线。」

他说到这里,垂头见柯宴的脸变的又黑又紫,抬手饮酒,酒水却是顺着衣袖滴落下来还不自觉,杨宗志硒然道:「柯大人也姓柯,祖籍是北郡幽州城,也许……柯大人便是当年被灭门那柯家的后裔吧,柯家被灭全是因为朝廷王位之争而起,我若事那家的后人,难免也会心怀怨怼,耿耿于怀,继而……开始仇视整个皇族,如此一来,柯大人这番里通外族的事情便说的过去了,只不过柯大人你虽与北方四国互通消息,可惜……奈何朝中有我爹爹坐镇,北方蛮子们依然是半分讨不到好去,因此……他们便趁前次和谈之机,暗命你下手除掉我爹娘,是不是这样?」

杨宗志说到最后,几乎是厉喝出口,此刻正好空中一个炸雷响起,惊得一旁呆若木的柯若红倏地回了魂,她急切的转头看去,见到杨宗志已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整个身影都将爹爹笼罩住,头颅微微俯下去,近近的视住了爹爹,双拳紧握与前,显然是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

柯若红来不及细想,娇呼一声:「别伤我爹爹。」

顿时从花丛下跳出小身子,没命的冲到杨宗志与柯宴的中间,两只小手儿死死的抱住杨宗志的胳膊,娇躯轻颤的轻泣道:「你放过我爹爹,你放过我爹爹,好不好?」

杨宗志不曾想这幽静的前庭中还躲着其他人,待得反应过来时,柯若红已经伸手将自己环抱在怀中,她今穿着淡红的长裙,头梳清香四溢的三环素髻,小脸看着甚为清丽照人,低头一见,就着幽幽的灯笼,便可以看到此时的柯若红泪眼婆娑的怯怯睨视自己,大大的柔和星眸中俱都是哀求哀怨的神

杨宗志心头不一软,霎时却又咬牙道:「若红师妹,你且让开。」

柯若红死命的摇头道:「我不放手,我不放手,师哥啊,你别杀我爹爹,他……他老人家若是对不住你,你……你便拿若儿来抵命!」

这小丫头年纪尚幼,可是这些时却是出落的香媚人的紧,她的脸蛋圆圆小小的,身子也是娇小的紧,可一身酥骨媚却又十足丰柔腻,此刻她惊慌之下忘却娇羞的抱住杨宗志,杨宗志甚至都能到透过那不算太厚的长裙下,一对浑圆充球紧紧的顶在了前,柯宴忽然惊怒道:「若儿,你……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快回去?」

柯若红背对柯宴,哭道:「爹爹,你快快走罢,师哥他不是坏人,他不会害了若儿,你去北方找到我哥哥后,从此便……隐姓埋名的躲起来,再也不要出来。」

柯宴喝道:「我躲起来作甚么,难道你也以为我害死了他爹娘不成?」

柯若红听得一呆,忍不住回头讷讷唤道:「爹……爹爹你……」

柯宴气极而笑,指着杨宗志道:「好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没错,我听到你说出当年柯家的血案,的确是有些震惊,这事情过去多年,历经者大多死的死散的散,我本名不姓柯,而是姓梁,当年……我不过是个落魄潦倒的穷书生,正是柯家的柯桓柯老爷,一眼看中了我的人品,他不但不嫌弃我出身贫寒,将我接到府上住下,供我四处游学,甚至……甚至还将她最大的女儿许配给了我。」

他说到这里,眼神忽然慈的转向柯若红彷徨的小脸,柔声道:「若儿,那一年……我和你娘生下了你哥哥,你娘又怀上了你,我自觉学识阅历都大为长进,便拜别了柯老爷到洛都来赶考,你娘亲心疼我孤身在外,身边无人照料,便不辞辛劳的跟我到了洛都,我们在洛都住了五个月,期间你也呱呱坠地,我用功苦读,而你娘既要带你哥哥,又要照顾尚在襁褓中的你,还要为我亲手洗衣做饭,她出身名门,平里哪里做过这些下作的琐碎事,我本想寻个佣人帮忙,可你娘她偏偏放不下心来,就这样……我倒是有朝一真的中了状元,我们大喜之下,便相邀着赶回北郡去给你外公报喜,可就在那一次,我们回家一看,见到往昔繁盛的柯家大院,居然一夜之间被人烧成了残垣断壁,府上老少数百人,竟是一个……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柯宴说到这里,整个国字脸痛苦的皱成了一团,无力的瘫坐在石凳上,喃喃的落泪道:「你娘在洛都本就劳劳累的紧了,这一路奔波颠沛下来,再见到眼前的惨景,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仰天吐了几口鲜血,就这么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洛都,人家金榜题名时都是堂喜气洋洋,只有我……回到家中看着哇哇大哭的翎儿和你,痛苦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了记住你外公的大恩大德,缅怀你娘亲的海般深情,我这才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柯姓,哎……」

杨宗志被柯若红死死的抱在怀中,直到听到此刻,才是软软的坐在了石凳之上,这柯宴口中所说之话,与卓天凡过去所讲隐隐暗合,没想到……原来这柯宴正是那幽州城内柯家的女婿,说不定……他与秀儿和赛凤也有些干系,再听到他说起家道败落,只剩下残垣断壁,杨宗志心头不由一酸,记忆起自己回到洛都时,岂不正与这柯氏夫妇一般,失魂落魄的险些丢了魂。

他忆及这里,忍不住想要抬手饮酒,才发现双手被柯若红死死的捆住,低头看去,见到柯若红目含清泪,眼神无比哀怨难过的看看她爹爹,又看看自己,似乎是想要放开自己去抚爹爹,但是却又害怕自己对他爹爹猝然发难,心中甚为不敢。

杨宗志垂头低声苦笑道:「你先放开我,我想……喝口酒。」

柯若红乖乖的哎了一声,赶紧松开两只小手儿,牵起两个酒杯,给爹爹和他一人斟了一杯,然后递到他们面前,接着又死死的将杨宗志的胳膊抱在怀里,丰的柔尽数在上面,转头用小肩膀蹭着腮边的清泪,哭道:「爹爹……这些事情,你过去怎么从不与我说起,便是哥哥他……似乎也不知情。」

柯宴饮酒叹息道:「过去你们还小,这些惨事与你们说了,又有什么益处?后来你四岁那年,朝中的阁老,宰辅董近昌过世,那时候我整浑浑噩噩,没心思攀附权贵,也没心思封官进爵,还是个初级候补学士之位,只能依照朝礼去祭奠,夜里我在董府中喝醉了酒,起身去如厕,居然在董府内了路,我糊糊的穿堂过巷,走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府内一个暗房中传来哭泣的声音,这声音好生悉,惊得我酒意霎时便醒了一半,我蹑手蹑脚的凑近前去,躲在门房外看见个老者盘坐在董老的灵牌前放声痛哭,那老者穿着一身龙袍,头戴金冠,竟然是……竟然是先皇在此哭灵,我吓了一大跳,冷汗从额头迸出来,正想悄悄离开,此时先皇在里面哭着说:」董大哥,你还是比朕走的早了一步啊,想起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早已相莫逆,后来朕当上了皇子,你便一直辅佐朕,前几年朕与赵敬夺位时,你还不惜冒着命危险到民间募集勇士,前往北郡幽州城的柯家刺杀赵敬,赵敬虽然没被刺死,但是却得他失心疯般反了父皇,如此……朕才能如愿坐上皇位……『我当时正在往外走,忽然听到这里,却是大吃一惊,原来……原来我丈人一家覆灭俱都是这董近昌一手害死的,就连我那可怜的夫人香消玉殒,也是拜他所赐,我隐约听到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吼叫:「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就这样,为了不连累家人,我回家后便将翎儿送去外地求学,再将若儿这四岁的小孩儿送到了峨嵋派去学艺,便是希望你们各有文武之才,就算不能艺冠天下,至少后也可自保有余。」

柯若红听得杏眸通红,瘪嘴嗫嚅娇唤道:「爹爹……原来是我错怪你了。」

柯宴摇头叹息道:「爹爹心中只有你娘亲和外公的血仇,自幼对你照顾的不多,所以爹爹才想弥补一番。」

杨宗志皱着眉头,问道:「柯大人,你若要对董近昌寻仇,可他人已死,灰飞烟灭,难道你要迁怒他的子女不成,你若是不对董近昌报仇,只能追朔源去寻惠宗先皇,他是皇上你是臣子,你更加没有半分机会,我只想知道我爹娘到底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干系在其中?」

柯宴哼的一声,硒笑道:「若非先皇他为谋夺皇位,我丈人一家怎么会横遭门惨祸,他是皇上,却不分是非曲直,指使董近昌杀了我一家无辜妇孺老少几百口,却毫无悔意,我虽不能直接痛快淋漓的血刃仇人,却是……却是可以害他江山,自那以后,我一改心中颓丧,想尽办法的升官进爵,从候补学士,大学士,户部侍郎做到了御史大夫,我与先皇也多了一些接触的机会,我便暗暗的留意打听他的嗜好,以便投其所好,原来这惠宗皇帝虽是带兵出身,却是……却是好渔,我打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便千方百计的找了些民间丽质女子,敬献给他享用,他龙颜大悦之下,也对我越发的器重。」

杨宗志冷笑道:「你却又一直暗中私通蛮子,授意他们进犯我南朝的疆土,原来我南朝国力强于北蛮,可战场之上却一直是败得多,胜得少,俱都是因为朝中有你通风报信,我还记得一年前北郡十三城之战,我去收复十三城之前,听说这十三城都败得甚为冤枉离谱,蛮子出兵神出鬼没,没下什么力气,便将十三城尽数纳入版图,甚至……甚至我后来出兵之后,闪电般收回十三城,再打到蛮子的凤凰城,也都是你一手安排也说不定。」

他说到这里,情绪瞬时动起来,怒道:「你有一家血仇这是不假,但是……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所害之人,大多都是冤枉无辜之人,远的不说,就说跟我一道讨伐凤凰城的七万将士,他们哪一个家中没有父母儿,哪一个不是一腔热血报效朝廷,到头来却被自己人出卖,便连我自己,也险些在凤凰城中丢了脑袋。」

柯宴听得默然不语,柯若红却是死命的将杨宗志拉了下来,杨宗志又息道:「还有……自我走后,你便开始千方百计的陷害我爹娘,你首先定是不知从何处得知皇上青睐一位佳人之事,所以找了酷似那位佳人的李尚英进侍寝,从而获得皇上的宠信,接着……便诬陷我爹爹与蛮子使者间私通,害的我爹娘有口莫辨,是不是?」

柯宴嘿嘿笑道:「你这小子聪明的紧,却也自以为是的很,不错,我确实是看见皇上他对着一个画卷叹息摇头,仿佛睹物思人,皇上登基以来,我也曾托人献了些秀女入,可皇上却连一眼都不看,好像是只对那位画中的姑娘情有独钟,无奈下我托人将那画卷偷出来看了一夜,暗暗记在心底,后来我返乡之时,无意间在幽州城遇到了柯家的一些乡下穷亲戚,那些人中有一个小伙子,却是……与那画卷中的女子长得有八九分相似。」

杨宗志点头心想:「是了,看来……秀儿和赛凤果然十有八九就是当年柯家的后人了,不然怎会和柯家的乡下亲戚长得如此酷似?」

柯宴道:「这时候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才是浮上心头,那小伙子既然与画卷中女子长得如此相像,我便花下重金将他买回了洛都,命人将他作了一番改造,再送到妙玉坊去学习女儿家的仪德,让他以太监的身份进侍候皇上,皇上乍一见到他,果然触景生情,大为喜,忙不迭将他纳入了后中,从此……后里大堂百官人人都知道皇上宠男鸾,冷落妃嫔,让他威德尽失。」

他说到这里,微微颔首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你爹爹,他亲自去见蛮子的使者,正好被我碰见,这事情千真万确,不但我见着了,而且丞相卢圭也一齐见到了,回来之后我想,这事终有间隙可用,便让人捏造了一封蛮子使者给你爹爹的信件,在他们走后给皇上的手里,我本意是要让皇上对你爹爹起疑,从此不敢再多启用他,却没料到你爹娘却是忽然自缢身亡,你说你爹娘生坚定,百折不屈,但他们的死的确与我没有直接关系……」

杨宗志霎时怒起道:「你说与你没有干系,那为何事后又要暗中命人去烧我家宅?」

柯宴摇头道:「你爹娘虽死,但是……那封伪造的密信却被他抢了回去,终是留了个破绽在外面,我只想让人去偷回密信罢了,至于烧府之事,却是那荣三自己见财起意所为。」

杨宗志一跳而起,喝骂道:「就算我爹娘是自缢身亡,难道不是因你密谋陷害,才会受冤不住寻了短见,我身为爹娘的儿子,只恨不得手刃你才算甘心。」

柯若红死死的攀住他的胳膊,哭道:「你别杀我爹爹,我爹爹也可怜的紧。」

杨宗志红着眼眶,垂头道:「你爹爹身世可怜,便能祸害全天下了?那我爹娘,和被他害死的数万南朝将士,岂不是个个冤屈无比?」

柯若红被他大声一骂,顿时可怜兮兮的低下了小脑袋,小手儿却是毫不松开,杨宗志又咳嗽道:「柯大人,你今所说之事,我只是将信将疑,现下没有凭据证明你说的全是真的,不过么……你私通蛮子的事情,却是有书信为谋,我自会一一禀告皇上,让我爹娘沉冤得雪,方才若红师妹口说,让你去北方找她的哥哥,然后归隐起来,哼,看来你是早已准备好后路了,所以方才见事情败落,竟敢对我动武,你定是打定主意杀了我后连夜逃走罢!说不得……我只好先拿住了你。」

柯若红惊恐道:「师哥啊,你……你别抓我爹爹。」

杨宗志冷着脸运气道:「我不捉他,万一他跑了怎办,你快放开我,不然休怪我出手了。」

柯若红死命的摇着小脑袋,哭泣的婉求道:「不会的,我爹爹他……师哥啊,你抓住若儿便是了,我爹爹年纪大了,受不住刑罚,你捉住我呀,爹爹他素来最是疼若儿了,自然也不会丢下若儿独自跑了的,好么?」……

出差在外,只能两章合成一章发,见谅!

正文第423章盛世之二

深夜清冷的街道上,杨宗志一边背着手踱步,看着地上浅浅的两个倒影,一边心头砰砰跳:「难道……爹娘竟然真的是因为受不住冤屈,而双双寻了短见不成?」

联想到方才柯宴口中所说,看来事情基本对得上号,转念又想:「若是柯宴所说句句属实,那爹爹私下去见过蛮子使者,这又是为了什么?爹爹他……向来嫉恶如仇,定然不会是去通风报信,却又为何要在和谈之前去会蛮子?」

柯宴说到,此事不是他一人亲见,而是卢圭伯伯也一道看见过,说不得到时候只有找个机会问问卢圭伯伯,才能证实,可是……为何卢圭伯伯过去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难道是怕爹娘死去之后,面子上还抹不开么?

杨宗志深深的叹了口气,心头一时不郁积,说到底……今夜所见所闻,与自己最初的设想偏差不少,若爹娘当真是自缢轻生,那自己除了将这柯宴的事情告知给皇上,还能……做些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楚楚可怜的垂着小脑袋,紧跟在侧的小丫头,见到她恰好抬头看上来,圆圆的杏眼一亮,似乎是想要讨好的朝自己齿一笑,却是凄婉之下,出了一缕比哭还要难看的轻媚娇颜,这小丫头不过十五岁大的年纪,却已经孤身在外闯了十一年了,想起她不过四岁年纪,便被柯宴送到了遥远的峨嵋派中,杨宗志的心底不又是一软。

转念暗骂自己:「杨宗志啊杨宗志,你是不是太过心软了些,为何这若红师妹哭着抱住你,不住价的求你,你便不忍心将她爹爹拿回去,而是依着她,将她给捆在了身边?」

若红师妹不是柯宴,她自幼在峨嵋派练武,虽说功夫并不绝顶,却也大不同于寻常普通人,看着一个柯宴便是这般的难了,再看着这样一个灵古怪,却又有着可怜身世的小姑娘,岂不更是难上加难,她若想要逃走,可多的是主意和办法。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幽幽的入再叹了口气,柯若红恍惚已长大了几岁,听到头顶他的叹息,忍不住抬头娇声柔弱的道:「师哥啊,你……你可是对若儿不放心的么,你尽管放心,你爹娘的死因一没有水落石出,若儿便发誓一都不离开你身边,你如果实在还会担心,便……便找一副手镣脚铐将人家锁起来好了。」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阵苦笑,柯若红又死命的垂下小脑袋,将下巴都抵住了高耸入云的脯儿中,悄声哽咽道:「人家过去还在想,答应过你让你好好的打人家一顿小股,算作欠下给你的债哩,却没想到……原来我爹爹这么得罪过你家,现在……就算是将若儿的小股都打烂了,恐怕也解不了你心头的痛恨呢,呜呜……若儿实在是担心害怕的很呀!」

她说到这里,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今夜里……她经历过绵的思念,接着又遭逢大喜大悲,一颗小心思里早已浑然没了半点主意,此时夜深人静,独自走在杨宗志的身边,冷风吹起发角,她才是放开心思恸哭出声。

杨宗志左右看看,这里虽是洛都街头,但是深夜过后街上早已没了行人,灯火冥灭幽静一片,她这般大哭起来,听在耳中如同夜枭甚是突兀刺耳,杨宗志叹息一声,牵起她的小手儿,将她拉扯到屋角下,低声道:「别哭了,深更半夜的要吵醒了人家不成。」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柯若红更是哇哇哭的凄切哀怨,杨宗志想起那淮南八仙曾说过:自己身后随时跟了好几波来历不明之人,显然都是些眼线。

他心头不烦闷,今出门便是悄悄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此刻回转自然也不想惹人嫌疑,他不得已开口轻喝道:「不要哭了!」柯若红听得娇躯一颤,登时哑口般止住了口中的呜呜猫,抬头可怜巴巴的用泪眼睨视住他,杨宗志低头一见,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这年幼的若红师妹似乎是做了些打扮,不但扑了水粉,甚至还抹了胭脂和线在面上,此刻大哭一过,红的胭脂和绯线都糟糟的涂了娇颜。

这小丫头本有一幅童真娇痴的素颜,此刻怪异的抹了红和绯,看着便如同可怜的小花猫般惹人发笑,杨宗志方自想笑,却又霎时皱起眉角,只是轻轻伸出手去,将她脸上的嫣红都抹在自己手心里。柯若红柔和的扬起小脸,任由他的大手抚在自己火热的俏脸上,胭脂虽然抹去,却又霎时起了红晕,红兀自未退。

柯若红的眼眸一阵心醉的离,既在心中柔柔的呼唤:「师哥啊,好……师哥!」

又凄切的想:「万一你爹娘真的因为我爹爹而死,若儿可……可怎么活啊,若儿只能把自己的命抵给你了。」

只是这么一番想法涌出,她顿时眉头一跳,「既然若儿活不下去,倒不如……将自己的小身子也献给了你,只望你能就这么放过我爹爹,哎……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要!」

柯若红的眼眉渐渐溢出了惑人的秋水,呼一时也急促了不少,两人站在幽静的屋角下,彼此对视,呼出道道白雾,杨宗志都能清楚的闻到她小嘴一鼓一鼓,弥出大量的甜腻香味到自己的鼻中,这丫头年纪虽小,可气质却出落得媚的紧,再加上她呼之余,高的两团脯腻随之一起一伏,似乎要顶破那并不太厚的淡红长裙,却被紧紧的捆束在前衣襟下,迸出两个催人的圆球,圆球间又深深的折出一道沟壑,随着起伏仿佛在眼前朝自己深情召唤。

杨宗志垂眉叹道:「咱们走罢。」

柯若红忽然伸手盘住他的胳膊,将那丰惊人的一对玉磨在上面,腻声道:「师哥啊,你讨厌人家了么?」

杨宗志摇头淡然道:「讨厌倒是说不上,但是我们结识已久,而今夜你也听到了我们两家间的恩怨嫌隙,我……我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而已。」

柯若红晕着小脸,娇声细细的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爹爹不喜,所以……连带着也有些厌烦人家,但是……但是我爹爹说过他没有害死你爹娘,若儿相信他不会对若儿撒谎,我跟在你身边……便是要将这件事情搞得水落石出。」

杨宗志忍不住回头,皱眉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他害死了那么多南朝将士,便就这么算了么,即便是我不追究,可是皇上若是知道了此事,他又岂会放过?」

柯若红听的小脸一呆,撇住红的小嘴道:「这事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晓么,你……你放过我爹爹,让他走了成不,师哥啊,我爹爹害了天下人,我都不害怕,我只害怕……他害死过你的爹娘,只要我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爹爹作的,其他你要打要骂,找我来就是了。」

「你……」

杨宗志一时无言以对,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不再理她,而是出她香口中的胳膊,沿着屋角下的暗影向前走去,柯若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头一动,「爹爹说过没有害死他爹娘,若儿呀……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爹爹么?事情一定另有原因的,只要都清楚了,师哥便不会这么讨厌你,也不会连你的小股都不愿意打了。」

柯若红毕竟尚自年幼,心思活络,喜怒都形于面上,这般想清楚事情的经过,不由得一时又喜上眉梢,抬头见着杨宗志的背影已经逐渐隐入屋檐下,看着淡淡的若有若无,她的眼眸不微微一痴,继而死死的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一脸俱都是振奋之,向着墙下拿到黑影青烟般的跟了过去。

两人一道回了鸿运客栈,方一敲开院门,面便碰上一身女装的可儿候在门口,史艾可看见杨宗志回转,也不搭话,而是那细细的眼眸不断瞟着他的身后,待得见到他身后期期艾艾的跟着个束手束脚的小丫头,垂着小脑袋走了进来。

史艾可怒气冲冲的指着杨宗志,脆声道:「你……你又去领了个女孩子回家,昨夜一个,今夜……又是一个,你到底要带回来多少个才算知足啊。」

杨宗志心头甚为烦闷,转头对柯若红道:「那左进厢房的最后一间,是岳师姐现下住的客房,你若是不想自己单独呆着,便去和她住在一起。」

柯若红本来可怜兮兮的垂着小脑袋,听到这话却是跳起小身子来,惊喜集的道:「岳师姐,你……你也把她接过来了?」

她忍不住嘻嘻一笑,又促狭道:「师哥啊,我还以为你要放过岳师姐哩,没料到……你早就对她觊觎的紧了罢。」

柯若红一边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洁白的小手儿,然后笑的道:「好了好了,我你就不用心了,我这就去找岳师姐说说话,问问她是怎么愿意住到你这里来的,你更不用担心我会跑了呢。」

说话间,她已经穿花蝴蝶般的跑了开去,肥翘的玉儿在夜下兀自扭摆不止。

史艾可一时看得目瞪口呆,这丫头与自己的年纪差不多一般大,可是……她那对浑圆无比的脯儿和身后的圆到底是怎么长成的呀,竟能生得这么的大,不但又圆又大,而且瞧着弹十足,一跑将起来,的端得惊人。

史艾可咂舌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是女子的裙装,自己的裙摆甚至……比她的还要短上一截,出了一段白生生的玉腿,可自己身段瘦弱多了,无论脯儿还是小股都无法与其比拟,若不是这两条玉腿又细又直,如同新剥的莲藕,当真会显得无地自容。

史艾可委屈的转过头来,见到杨宗志仿佛老僧一般垂眉敛目着,心头才稍稍好受了些,便要放缓声调与杨宗志说会话,杨宗志兀自道了一声:「夜了,早些休息罢。」

就垂头入了自己的客房。史艾可悻悻的站在房外等了一会,见到房中的灯火一亮,接着又快速的灭了下去,她却是好生难眠。……

夜已深,天地宁静,慈宁中同样也是个不眠之夜,此刻堂皇的锦边点着一盏亮晃晃的明灯,将整个慈宁的内寝都照的透亮无比,坐在温暖舒适的头,便让人升起一股温馨甜之意。

「明……就是大婚之期了呀!」

虞凤呆呆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灯,秀丽无双的眸子中也燃起了充憧憬,期待和兴奋快的滔滔烈焰。只是转瞬之下,眼角却又漫出一股惴惴不安的自怨自艾来,「可这样的大喜之,皇兄他为何要……为何要拿住倩儿妹妹不放出呢?」

杨倩儿与她一道,已经在慈宁内呆了好几个子了,按照习俗惯例,公主大婚之前不得与自己的夫婿见面,这倒是说得过去的,但是……倩儿妹妹只是相公的妹子,为何皇兄也要让她一直在这里陪着自己,哪怕她哭着闹着要出去,皇兄也是避而不见。

这些子来,虞凤不知多少次的前去拜求仁宗,可是仁宗都推说事忙,对她不予理睬,她眼见着自己就快要是杨家人了,后可能要与这小姑子相处很长的时间,现下大婚之前,哪里又敢对倩儿多有得罪。

虞凤低低的媚叹了口气,恍惚着扫眼瞧过去,正见到自己锦内的一角,杨倩儿正紧闭着秀眸,冷着小脸,小手儿攀在被角外,睡得好不恬静,对着这比自己尚且还小了两岁的小姑娘,虞凤心里却是升起了一股钦佩之意,前几,这小姑娘哭过闹过之后,见到并不凑效,但也渐渐安分下来了,每里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倒不愧她是杨老将军的女,相公他唯一的亲妹子了,从她细弱的小身子和倔强的表情上,分明可以看出将门之后的大气度来。

虞凤也曾经轻言轻语的安劝解她说:「倩儿妹妹,你不用害怕的,皇兄留你下来,也许是觉得我闷了,所以让你来与我解解闷,顺道里也能在我们之间接下一些情才是。」

杨倩儿却是淡淡的回话道「害怕?我可不害怕,我要等着志哥哥来救下我,接我出去,在此之前,他入不了,我便该乖乖的等着他,能吃能睡,不要让他为**心。」

虞凤不听得好生羡:「看来倩儿妹妹对相公他的崇信,已经到了万事万物都无法动摇的地步了,她相信相公,甚至……超过了相信她自己啊。」相比较于自己来说,这娇躯纤细的小姑娘,或许才是个真正心坚定,毫不摇摆的巾帼英雄。

她甚至还可以面不改的对自己说:「其实我喜他,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志哥哥,而是因为……十年前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便想着要一辈子要跟他长相厮守了,当年……他身鲜血的被爹爹从战场上救下来,我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好像那时般的心疼过一个男孩子,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要疼惜他,陪着他,给他做最最善解人意的好子。」

想到这里,虞凤的小心思里竟又是酸楚,又是羡慕不已:「倩儿妹妹她……好大的胆子啊,她是相公名义上的亲妹子,却自小便恋着相公,与他相依为命长大,比起自己这千金尊贵的孤单公主来,她倒是不知幸福了多少而不自知呢。」

继而又痴痴的心念:「相公啊,到底你……到底你还有多少个女子,对你死心塌地的呢?她们难道……个个都好像婕儿姐姐和倩儿妹妹这般出众的么?凤儿……也得发痴发狂,可即便是如此,抛开凤儿的独特身份来说,凤儿却是半点信心都没有了呀!」

内灯盏明灭的闪了一下,虞凤的眼前仿佛也是一闪一闪的,幻化出一个笑嘻嘻没有半点正经的俊逸面孔,那面孔咧嘴一笑,仿佛逗自己说了几句轻薄话,然后再眨了眨眼,却是淡淡的烟消云散而去。

虞凤飞快的伸出一只小手儿,想要捕捉到自己眼前的那副笑颜,可是小手儿在冷冷的空气中一搅,那笑颜好像轻雾一般消散的更快,她口中的一声娇叹,倒是缓缓的滴下一颗绵的相思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银牙一咬,又拢身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之中,暗自对自己道:「明一早,我便悄悄的将倩儿妹妹到相公的手中,我既然答应过不让倩儿妹妹受到半点委屈,便不能对相公他食言,凤儿呀凤儿,明你便心愿得偿,真的嫁给坏相公了,以后无论他身边到底会有多少个妾,你也要好像倩儿妹妹这样,不惊慌,不害怕,用最美丽自信的自己……去讨得相公他的心来。」

如此一番想法下来,虞凤才算是止住了心头的失落和惴惴不宁,而是给自己又鼓了鼓劲,一时之间,她的心底里充了不屈的斗志和怀的甜期望。她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忽然嗤的一声娇笑了出来,然后转过轻媚的小脸去,对那独自燃烧的灯盏噗的一吹,灯火顿时灭去,整个慈宁不由都陷入了深深的静谧之中。

PS:推荐一本经典好书给大家看看,希望大家订阅。书名:《仙YY,大家订阅。忽忽……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24章盛世之三

天还蒙蒙亮,院外便有人来唤,杨宗志起了早,让印荷将所有的小丫头们都叫到了主客堂中,再将前些子定下的细节对她们一一说了遍,这些话过去和岳静,柯若红和史艾可,都未曾说过,她们听了后,岳静只是淡淡的一笑,倒不多接话,史艾可却是惊讶兴奋的跳起小身子来,踌躇志的道:「怎么了……要……要出大事了么,不然你怎会这般慎重,哥哥,你说说,可儿……能够为你做些什么?」

柯若红牵着岳静的小手儿道:「师哥啊,听你话的意思,难道你和我爹爹一样,也是安排着要离开洛都了不成?」

杨宗志听得一呆,犹豫半晌,才点头道:「不错!」

柯若红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心想:「幸好这次跟在了他身边,不然爹爹和他一道都走了,我们之间后岂不是天涯相隔,下次再见又到何时哩?」

筠儿柔声道:「大哥你尽管放心进去就是,你先前吩咐的事情,我和姐姐都已经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了,只不过……我们就是有些担心你,你一个人孤身呆在哩,与外面不通消息,我们始终是放心不下。」

杨宗志嗯的一声,正待搭话话,柯若红忽然抢着道:「这怕什么,我进去陪着师哥就是了,他是当朝的大将军,身边难道还不能跟着几个侍从手下不成?」

杨宗志楞道:「你跟去要作甚么,你和静儿一起,也先离开洛都城了再说。」

柯若红娇声羞笑道:「师哥啊,你不怕……我不在你身边呆着,就这么独自跑了呀,今你是大婚之人,周遭事忙,我跟在你身边的话,既能在你不开身的时候帮你办些事情,又能让你看的死死的,岂不是最好?」

史艾可一听,顿时跃跃试的脆声道:「就是了,我们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儿家,寻常中侍卫我还不看在眼里呢,哥哥,我也跟你进。」

她们两人话音一落,众女顿时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杨宗志听得头大无比,外人来人又高声呼叫起来,他转身听了听,摇头道:「不用了,我在中只需要觅得一个合适的时机,偷偷出来便可,本没有半点凶险,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照应。」

他一边说话,一边想要跨步出门。

索紫儿却是笑嘻嘻的跳出来拉住他道:「哥哥啊,紫儿也有些担心你周转不开,你……你就让她们跟着一起去嘛,紫儿是不会你们南朝的武艺,不然呀……人家也好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哩。」

杨宗志听得几乎要翻白眼,不过一会,史艾可与柯若红便一道跑进去换了男装出来,只见她们二人身材一般高矮,却是一个清瘦窈窕,一个丰姣丽,可儿惯常身着男装,梳着短髻,看起来倒还罢了,但柯若红却是第一次穿着这紧绷绷的侍卫服,她的脸蛋带些婴儿肥,脑后两个鼓鼓的发团用侍卫帽包着,娇躯却是猛凸怒翘,虽然也用了布条在里面绕了好几圈,可即便如此,依然还是让那前后各自两团酥的媚,几乎要将出来,端得好不滑稽,她们两人出房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眸中的兴奋喜悦之,却又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便一起推着杨宗志出门而去。

杨宗志回头轻声吩咐道:「淼儿……你记得过一会去叫醒婉儿,然后让她带着师父师娘早些一道出城,记清楚了吗?」

何淼儿柔声一笑,点头应是,他才被两个小丫头半拉半抱的出了大门。门外等了一顶霸气十足的鸾轿,洛都虽是高官巨纣聚集之地,但是好像眼前这顶鸾轿一般气派的轿子却也是少见的紧,仰面看上去,只能看到鸾轿很高,足有三四个人上下,轿上是金顶的龙凤銮驾,自上披下好几道薄薄的彩轻纱,将整个轿身都覆盖在内。

光这副鸾轿旁便等候着数十个轿夫,他们有的用手托着木栏,还有些却是半伏在地上,用背顶起前驱,正前方甚至还有九匹健马拉住辕门,足见这鸾轿之重。随行的侍卫太监们催促杨宗志赶紧上轿,免得误了吉时,杨宗志被数人扯住手脚,踉踉跄跄的爬上鸾顶,方自还未坐定,史艾可和柯若红却也嘻嘻哈哈的跳了上来,用手摸摸这,又瞧瞧那,脸都是惊讶羡的神

出了府门前的小巷子,从高高的鸾轿中看下去,才是让人叹为观止,今娶的队伍仪仗,前有龙武卫校官三百六十名,个个跨坐在高头骏马上,手中持着威风凛凛的龙凤宝旗,中有随行的下品官员七百二十人,却是人人官服在身,佩戴喜孝的双虞帽,仪仗的最后才是一些姿出众的女们,手中捏着从鸾轿上飘散而下的金撵子,列队摇曳生姿。

此情此景,即便是在整个南朝开元一百四十年中,也是少见的很,因此长街两旁的道路边,早已经挤了前来围观的百姓,到处人头攒动,从鸾顶上看下去,便只能看到黑的人头和帽子,俱都看不清面孔。

仪仗走得很慢,两道边跟随着吹鼓奏乐的队伍,鼓声和唢呐合在一起,将整个洛都城都渲染的一派喜气,队伍走几步,又有太监们扯着嗓门大喊道:「公主出嫁……普天同庆,皇上大赦天下啦!」

百姓们听到这些喊话声,顿时一齐拍手叫好,消息灵通一些的,更在人群中四处散布:「当今天下唯一的鸾凤公主,终于要嫁人了,听说……这有幸能娶到她的人物,正是御前钦封护国大将军的杨大人,他们俩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岂不羡煞我等?」

其余人听了一道哈哈大笑:「杨大人娶鸾凤公主,这是在去年冬天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了,现在只不过是完婚而已,再说了,鸾凤公主是怎样丽质天成的绝代佳人啊,除了杨大人……天下间又有哪一个能够真正的配得上她?」

柯若红和史艾可攀着小手儿,将小脑袋从鸾轿边悄悄凑了出去,眼望着两道旁高楼林立,奇树在列,此刻不但是高楼上,奇树下,就算是洛河两道边,都挤了闻讯赶来的人群,人群凑在一起唧唧咋咋的,将腾喜庆的锣鼓声都下去了一些。

两个小丫头好笑无比的听了一会,又一道转回头来盯着杨宗志,似笑非笑的前后打量,杨宗志垂首斜靠在鸾座上,耳听着纷纷扰扰的声音窜进轿中,心头却是不住价的叹气:「皇上这般大费周章,大肆排场,真真是想得自己没了退路不成?」

再又想到:「这人山人海的情形若被凤儿看见,以她年少富于幻想的心思,指不定会有多高兴,但是……自己却是要负她而去,让她在全天下人面前丢尽脸子……哎!」

一想到这儿,他心头不隐隐作痛,说来说去,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们和高贵的虞凤之间就好像两道大山中间隔了深深的鸿沟,自己跳到这边……就不得不负了另一面,自己选了另一面,这边却又代不过去,也许唯有自己跳进滚滚鸿沟之中,才能……一拍两散。

柯若红自懂事起便在峨眉山上长大,虽然她出身洛都,可眼前这般盛世光景却也从未见过,她脑袋里不免既是新奇,又是雀跃,晃眼向下打量,鸾轿在大队的娶亲仪仗护送下缓缓驰过繁华街头,两侧边不时还有些虔诚的子民归伏在地面上,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柯若红心头一动,想起昨夜里听到爹爹口中说起的往事,皇亲国戚看着自是尊崇神秘无比,可谁又知道,这些光鲜的表现下,却是龌龊不断,祸害丛生,正想到这里,柯若红忽然身后一酥,忙不迭的跳起身来,娇昵的嗔道:「哎呀……你……你干嘛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却是红了小脸,转头看过去,见到……原来是史艾可那小丫头一脸好奇模样,贼头贼脑的打量着自己的后,甚至……还悄悄的探出一只小手儿,在那两团丰的腻上捏了一把。

柯若红凑近过去,低声羞涩道:「你……你作甚么?」

史艾可一脸委屈的抬起小脸来,龇着碎白的玉齿,讷讷道:「你这家伙怎么能生成这样?」

柯若红晕红着圆嘟嘟的小脸,飞快的将那只还在自己肥儿上肆的小手扯了下来,咬牙道:「什么长成这样,你……你快放手!」

史艾可脸都是羡的神,手指间隔空还捏了一捏,回味无穷的道:「你这小丫头跟我差不多大呀,可为何……为何你的小股能长得这么丰的,不但丰腴,而且还很有弹……唔……」

柯若红听得脸绯红,忙不迭的伸出手将史艾可的后半句捂在了口中,然后……羞怯的瞟了身后不远处靠坐着,神思不属的杨宗志一眼,才凑低声娇羞道:「你……你小声点,你要做死呀,这种……这种轻薄话你也说得出口哩。」

史艾可挣扎了几下,从她的手心中逃出来,眨眼咯咯笑道:「我……不该说出口,那我哥哥是不是就可以对你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呢?」

「唔……」

柯若红听得媚眼飞跳,岂不……岂不正是么,那家伙呀,不但敢这么说,甚至……甚至他还打过这肥颤颤的小股好几次呢,只是不知道……他心里面……是不是也会有些喜?这个想法一旦跳出心头,柯若红顿时到那香儿也热乎了起来,更是带起一丝奇怪的意,她怪异的扭了扭小蛮,拉过瘦弱的史艾可,与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起了话。

杨宗志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皱着眉头坐在大位上,微风从南吹起,将宽宽的五彩轻纱捻子吹向了北边,他心头不由好生失落,爹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去了?自己作子女的,在爹娘临走之前都没有尽过孝道,服侍在身边,现下想要见他们两位老人家一面,已是两隔。

眼前柯若红与史艾可不知是说起了什么事情,仿佛甚为投缘,一齐咯咯咯咯的掩嘴娇笑了起来,笑声如同珠落玉盘,叮叮叮的清脆无比,他心头倒是升起一丝怜悯,这两个小丫头外表看着又顽皮,又,可是……她们一个自小父母双亡,另一个却是母亲早逝,又被父亲给送到了遥远的川蜀学艺,此刻两个身世相近的小家伙凑在一起,说起了女儿家的私密话,言笑间,红白齿,轻言媚语的,端的是一幅活生香的香媚图,他的心思一阵飘渺,隐约回到了一年前的北方战场上,那手中展开的一道锦囊,锦囊上刻骨铭心的画着一位远眉轻黛的俏佳人,随着锦囊上燃起的烈火,容颜缓缓坠地而不见。

走了不知多久,轿下传来高高的呼声:「落轿!」

史艾可与柯若红一道爬到前面,就着小脑袋看下去,却又傻了眼,轿下此刻并列着跪倒了黑一片人,恍惚数过去,不下千人之多,整整齐齐的跪在皇大宝门前。只有一人……负手站立在人群前,穿着的却是一身便服和长带子的靴子,史艾可奇怪的问道:「这人不来行礼,他就是……他就是当今皇上了么?」

柯若红见那人五十多岁年纪,扎着头巾,额下却是长须齐,她嗔着圆圆的媚眼道:「好像……好像不对呀,我听爹爹说,当今皇上恰好年少长成,好像……可没这么老!」

杨宗志慢条斯理的爬过来,从两个小丫头香的肩头上看下去,只看一眼,又赶紧跳下鸾轿,跑上前恭谨行礼道:「卢圭伯伯,您怎么也赶来了?」

卢圭微微一笑道:「杨贤侄,今是你大喜的子,皇上怕还显得不够隆重,所以让我也来做个媒,他来亲自给你们主婚。」

杨宗志见他穿着一身便服,那是用的朝上最最尊崇之礼,不汗颜道:「这不是折煞小侄了。」

卢圭把过他的胳膊,笑道:「你是居正公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亲子侄一般,我给你做这个大媒,那是最最合适不过了。」

杨宗志笑着抬起头来,与他一道入而去,走了没几步,想起昨夜的见闻,轻声道:「卢伯伯,小侄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不知……是否唐突的紧。」

卢圭不以为意的笑道:「你有什么尽管问就是了,何必拘礼?」

杨宗志重重的点了点头,与他入了门,转头看四周从人站得比较远,才低声凑近道:「小侄听说,我爹爹在去年和谈之前,曾经去私下会过一次蛮子的使者,这事情乃是伯伯亲眼所见,可确有其事?」

「哦……」

卢圭重重的拖了一个长音,沉道:「你……你这是听谁说起的?」

杨宗志道:「这说起之人只说您当时也在现场,却是不愿提及自己的姓名。」

他现下还未想好到底怎么处置柯宴,因此也不方便透漏出柯宴的名字来。

卢圭捏着胡须踌躇道:「这个嘛……这个嘛……」

杨宗志恭敬道:「卢伯伯,我爹娘在世的时候,曾经多次跟志儿说起到,卢伯伯您是当今天下第一清官,一心只为社稷江山,从未徇私枉法,小侄与您往亲近的少,却也对您好生敬佩,常想着为官便要学习卢伯伯那样清廉自省,您可是真的看到有这回事,却又念着为我爹爹清誉着想,所以才不告诉我?」

卢圭听得面一窒,咳嗽一声犹豫道:「杨贤侄,自从你带兵北征之后,这洛都和谈之事本是我和你爹爹二人主事,这些你都知道,我们和蛮子使者会过一面后,有天夜里……我从皇中出来,途径蛮子使节的会馆旁,竟然见到……竟然见到一个悉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我看的大吃一惊,便悄悄的跟了上去,发现果真是居正公,当夜我便前去找你爹爹问话,你爹爹只是苦着眉头饮酒,却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我回府后想想,更加不得安省,那时正是我们大军在北郡传来捷报,可谓紧要关头,你爹爹此举却是难以捉摸,无奈下……哎,我只得去面见圣上,将这事情源源本本的都禀告给皇上。」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叹气道:「杨贤侄,你可莫要怪我,我对你爹爹的生平为人自是信得过,但是……难保他不会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踏错一步,兹事体大,我一人本拿不了主意,所以……所以才会向上禀报。」

杨宗志听得心底一沉,喃喃道:「如此说来,我爹爹……真的去会过蛮子使者了?」

爹爹一身傲骨,领兵数十载而胜多败少,他一生最最痛恨蛮子,怎么会……怎么会与蛮子之间扯上关系?这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再说……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后,以他年少气盛的子,又会怎么论处?

他们说话间,穿过门廊,来到五彩缤纷的御花园,身前一个尖尖的嗓音高喊道:「圣旨到!」

杨宗志和卢圭一听,不由得一齐跪下来接旨,刘公公宣道:「今大喜之,朕特赐大将军玉制黄带一菱,靴子、尘笏、马鞍各一件,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望大将军后善待鸾凤公主,和谐美,钦赐!」

杨宗志跪在地上苦笑:「朝下百官送来贺礼无数,皇上又赏赐这么些金银玉器作甚,摆在家中好看么?」

口中却是虔诚十足的道:「臣领旨谢恩!」

刘公公将手中的圣旨到他的手心里,右手向后一扬,便有几列廷侍卫手捧锦盒走上前来,刘公公呵呵笑道:「大将军,皇上一片好意,你都收下罢,眼下吉时快到,你速去前卿院更衣涮洗,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摆好了酒席酒宴,正等着你呢!」……

上一章的ps是谁给我加上去的,那本书我都没看过,呵呵,看来是网站的主意!

正文第425章盛世之四

隔着厚厚的珠花窗壁,依然可以听到外面震天的锣鼓喧嚣之声,只不过声音稍稍悠远,传到慈宁内已是小了许多,尽管如此……虞凤依然可以想象得出整个洛都城会是怎样一幅沸腾的场景,听下面不断进出的来人小声议论,今皇兄不但在皇内摆下了喜宴,甚至……沿着长长的洛水之滨也布下了酒席无数,皇毕竟是森严之地,只有少数身份地位独特的人才能入内,还有甚多前来朝贺的大小官员,以及番族的使节都被安置在了洛水旁下。

虞凤的心头又是动,又是惶恐……今是自己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大子,今夜一过,自己……便要作那坏相公的小子了,虽然前次中私会,坏相公对自己态度不好,甚至……事后还留下生冷的话语独自去了,但是……不论如何,自己总要嫁给他了,这也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今之前,虞凤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仿佛如处梦端,现下这结果,实在无法不令她动难

慈宁中不断涌进涌出一些下人女,手中收拾的大多是她的随身之物,这些镜台,书卷,摇扇无一不是在皇内陪伴自己十多年的旧物,此刻都被皇兄当做自己的嫁妆赐到了坏相公的家中,虞凤缅怀的看着这些多年悉之极的东西,左手摸摸,右手拿起又放下,再过不久……自己便好像这些嫁妆一样,也会被送到大将军府去了罢,想起今夜便是自己与他的房花烛夜,郎情妾意下,自己一定要死死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将这些子来憋在心头的,却又苦无机会对他说起的话儿,尽数宣给他听,也好让他知晓,自己对他的那一幅相思眷念之情,实在是已经到了明知面前就是万丈悬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身下去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虞凤顿时稍稍清醒过来了,暗自回思起昨夜的主意,嗯,下面……就是要将倩儿妹妹送到他的身边去了,但是自己又千万不能面出来,故老都说,大婚之时,掀开红盖头前,新郎官与新娘子切忌不可提前会面,否则便会大大的不吉利,也给这二人幸福美的婚姻带来不可控制的祸端,虞凤明明万分想要见杨宗志一眼,可偏偏又要苦忍住自己的心事,中规中矩的按照习俗来办,自然是害怕自己无法与杨宗志白头终老。

虞凤大大的杏眼左右瞄瞄,见到下人们各自忙的紧,只有自己这个当事人才是好整以暇的端坐着,她今起得极早,更是早就梳妆打扮将自己修饰得活生香,只见她此刻挽着雍容华贵的长髻,额角上贴下来几许刘海,将媚气无比的小脸衬托的好似海芙蓉,窈窕的身子上穿着大红的喜服,脖子和手腕上挂了珍珠翡翠,金光闪闪的甚为耀眼,右手的指尖还带着翠白的玉石戒子。

虞凤的右手稍稍一动,便牵书到了身边一个紫裙小衣,面清冷如常的小姑娘手边,相比于虞凤此刻国天香的贵气打扮,杨倩儿却依然是一幅民家丽质女子的模样,神冷漠的坐在她的身边,仿佛这身边万千的喜气一点也与她沾不上边,她的小眉头微微蹙着,嘴角呢喃的动了几下,忙碌的下人们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直关切着这未来小姑子又或者是小姐妹的虞凤才能隐约听清楚,她呼唤的是:「志哥哥……志哥哥……」

虞凤心思一柔,忍不住拿起她羊脂白玉一般的小手儿,亲切的凑过去道:「倩儿妹妹,前些子让你一直在中陪伴着我,可是苦了你哩,这些天我一直无法出,所以也不能把你护送出去,不过今便又不同了,我皇兄锢着你,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他坐上皇位也不太久,对你志哥哥看得极重,所以对你绝不会有半点恶意,我们一会……便偷偷的溜出去,让你和志哥……和相公呆在一起,到时候皇兄就算是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她温柔的话儿说到这里,隐约到面前近在咫尺的倩儿神一动,接着却又淡淡的沉寂下去,虞凤急道:「怎的,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么?哎……倩儿妹子,你千万不要生气呀,我后若是见到皇兄,一定大大的骂他一顿,替你出头,好不好?」

虞凤此刻眼波转,目中尽是讨好十足的意味。

杨倩儿狐疑的抬起螓首来,犹豫道:「你……你真要送我去见志哥哥?」

虞凤重重的一点小脑袋,娇笑道:「若是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我还怎么好意思嫁给你哥哥?」

她说到做到,话音刚落便亲昵的牵起倩儿的小手,然后拉着她一道与自己出门,两人联袂方自走到门前,虞凤忽然又转回身来小声道:「坏了,那几个……那几个面孔生厌的龙武卫怎么还站在门前不走?」

前些子,无论倩儿要去哪里,这些面无表情的龙武卫便会站出来阻止,即便是虞凤出头应付,他们也只说是仁宗的旨意,半点也不退却,虞凤气恨的早已牙,却是拿这些油盐不进的龙武卫校官没有半点法子,她悻悻的拉着倩儿又走回到内坐下,为难的蹙着小眉头道:「这可怎么办,没想到……今天这样的子,这些人还是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我又怎么带你出门?」

倩儿神冷漠的看着虞凤在自己面前,一时愉,一时小心翼翼,一时又愁眉不展,心想:「哎……这位千金公主,便是那次我和志哥哥在北郡出征时,说起的那位公主大小姐了罢,没想到……没想到就连身份这般尊贵的她,也为了讨好志哥哥想破了脑袋,足见……她对志哥哥倒是真情真意一片。」

回想起那个风雪飘零的夜晚在望月酒楼上,志哥哥还在自己身边笑嘻嘻的打趣:「什么什么公主千金啊,在我眼里,只有倩儿公主,其他的……我一概都不识得!」

当时志哥哥那句话,真真是说到自己的心坎里,让自己兀自甜了好几个晚上,便是夜里睡着了,耳边还不断的回起这句话来,现下一年刚过,志哥哥却是要当真娶她了,而自己……却被他好生忽视。

倩儿心头一痛,脑子却是更加清醒,她忍不住凑近虞凤香气扑鼻的小脑袋边,低声道:「你……你果真是要送我去见志哥哥,不后悔么?」

虞凤苦苦的皱着眉头,闻言抬头道:「我怎会骗你?」

倩儿道:「其实咱们若要出,前些子极难,但是今么……却又极为简单。」

她说着话,眼神斜斜的睨视住虞凤姣丽的眼角,眼见着虞凤顿时雀跃道:「你有什么法子,何不快说出来。」

倩儿回头望着忙碌的女和下人们道:「平的时候,你这寝哪敢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清静的好似一潭湖水,湖水生不起波澜,怎能浑水摸鱼?」

虞凤茫道:「这……这话怎说?」

倩儿斜睨了她一眼,暗想:「志哥哥为人最是聪明机智,便是自己也赶不上他,可……可他要娶的这位公主,看着……却不那么灵光了呀。」

住细碎的嗓音,娇声抵住虞凤绒绒的小耳线,悄悄的说起话来。……

前卿院乃是平时中为了接待外臣使节送设的驿馆,天子龙威,素来不见外客,只有些身份特别的臣子觐见,又或者是周边列国的王公使者们前来朝拜时,天子才会在这里面见来客,以示品阶尊贵,降阶相之意。

因此前卿院只是在皇的外围,并不深入,由此向内……龙武卫将官更加森严,盘查的也会更加仔细,杨宗志被刘公公拉扯着到了前卿院内,面只见一排气势俨然的屋舍,能够在这里盘桓半功夫的人,身份已是超然的紧,就算是没看到过金殿宝相,回乡去,也能和左邻右舍吹嘘几天几夜停不下来。

刘公公伸手向前一指,笑道:「大将军……那左手间的庭院,奴家已经唤人都收拾完毕了,就屈尊你去那里更衣换洗,然后稍等片刻,时辰到了,奴家再亲自来,带你面见皇上。」

杨宗志抱拳点头道:「有劳公公了。」

刘公公谦和的闪身避过,谄媚的笑道:「怎敢当大将军的大礼,咱家还希望大将军后能在公主和皇上面前替咱家美言几句呢,咱家便不尽。」

他一边说话,一边举手相送,忽然看了一旁如影随形的柯若红,史艾可一眼,奇道:「两位……两位请留步,这里面只有大将军一人能进得去的。」

史艾可转回头来,龇牙道:「他都能进去,为何我们就不许入内?」

刘公公眼见一路来,这两个身材矮小的侍卫官便一直跟在杨宗志的身后,显然是他的近人,言语中便不敢多有得罪,而是难为的强笑道:「这里面……这里面就算是一些地方上的五品六品官员来了,也是只能看得进不得,朝廷律法如此,可不是咱家故意为难。」

说到朝廷律法,史艾可顿时傻了眼,想要辩解一时没有说辞,想要强行冲进去看看罢,却又被眼前气势宏大的楼阁水榭所摄,勇气有些不足,她瘪着小嘴,忍不住拿俏丽的眼神回望身边的柯若红,倒是希望这身边同样毫不安分,却又有些官家身世的小丫头能站出来说说话。

只不过柯若红虽是柯宴的女,却是少见皇家,上次她偷偷的跟着爹爹入看了一眼,又悄悄溜进去找杨宗志,便被爹爹回家给关了十来天,因此她见史艾可黑白分明的眸子斜睨过来,也是摊了摊手洁白无比的小手儿,一脸都是茫然。

两人一道回头去看杨宗志,杨宗志无奈道:「刘公公说的是实情,这里面住下的人都是民间少见的奇人,又或者是达官贵人,你们在门口等一等我,我进去换换衣服便出来,跑不掉的。」

他说完话,不去对视这两个小丫头恶狠狠的目光,而是闪身入内,一时只到头疼:「筠儿和淼儿好生胡闹,怎么……派谁不好,偏偏要派这两个惹是生非的小家伙跟来,只希望……今里她们收拾起小子,千万不要滋生太多的是非就好。」

浩大,即使是在江湖上颇有见闻的史艾可和柯若红方才也不转花了眼,一路上尽见楼宇高悬,层层叠叠,花鸟虫鱼应有尽有,许多花树开了或是紫,又或是绚蓝的花蕊来,站在皇中,便让人想不起现下乃是寒冬之节。

史艾可与柯若红百无聊赖的候在前卿院的大门口,耳听着里面吵哄哄,闹腾腾,心头不又是好奇,又是按捺不住,史艾可娇气的嘟着红彤彤的小嘴,背着小手儿走来走去,柯若红却是用手指头抵住香十足的红,若有所思。

她们二人自今相聚一会,顿时觉得各自都极对胃口,因此不会半不到的功夫,两人的关系却是处的极好,史艾可开口唤道:「喂,大股的丫头,哥哥他一个人进去了,咱们就在这外面傻乎乎的一直等着?万一……万一他要是独自跑了怎办?」

柯若红登时好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猫一般跳起小身子来,慌忙伸手掩住了史艾可挂着坏笑的小嘴,颤声道:「咱们……咱们方才不是说好了么,这……这什么大……大,的称呼,后再也不许提起了么?」

史艾可不依的扭着细,促狭笑道:「唔……你放开我呀,闷死我哩,咳咳……怕什么,哥哥现在又不在这里,咱们两人说说悄悄话,又打什么紧?」

柯若红的小脸顿时如同身后一株丽的奇花一般,红馥馥的开了个遍,她息几下,低声道:「不管在哪里,这话也不能说,人家才不是什么大……大股丫头,只是这地方老是不断长大,一直下不去,人家有什么法子……」

史艾可低头瞄了瞄她那身后的翘儿,果然……是生的丰圆润,即使是包裹在和自己一样的侍卫服下,也是怒突突的,香人的即将弹了出来,她羡的啧啧几口,又笑道:「为什么要让它下去呀,我听人说……听人说,股大的女人比较好生养,而且生的都是大胖小子哩!」

柯若红听得眼泛桃花,嘶嘶的咽了一口香津唾沫,她也不是什么欺软怕硬的人儿,眼见着史艾可目光幽幽的斜看向自己的身后,那眼神中浓浓的,透出尽是羡慕的神,柯若红咯的一笑,娇昵道:「原来你这么不断的说起我的……我的那里,便是因为羡慕哩。呀呀……哥哥,哥哥,叫的好亲切啊,只怕我那恼人的师哥呀,现在还是将你当做小妹妹一样看待罢,所以你才会这么愤愤不平的找我的事。」

柯若红一边说话,一边还像小狐狸一般风情万种的扭了扭自己身后圆滚滚的肥儿,娇气的眼神中尽是得意和促狭的笑意,史艾可却是忍不住芳心一恼,敛住娇笑,狠狠的道:「谁说我只是他的妹妹了,他……他可是对我发过誓的,再说了,别看你这里生的美,可哥哥……他还摸过……摸过我……」

「摸过你什么?」

柯若红笑的垂头看下去,见到那一脸男儿家神的史艾可,此刻却是粉面桃腮的红了一片,说话间,眼角起媚人的秋水,淡淡的女儿家香味却是瞬间变得又浓又醇。

史艾可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抚那曾经被杨宗志轻薄的小酥,只不过在这大股,大脯的小丫头面前,她又俏生生的止住,转头一看,见她笑的山花烂漫,圆圆的小脸上俱都是气女儿家的,史艾可话题一变,才道:「咱们在这都是说说罢了,可恨……可恨那臭哥哥独自躲在里面逍遥快活,本半点也不知情,喂,大……柯丫头,你敢不敢跟我进去看看,这里面是一幅什么样子,看看那臭哥哥在做些什么?」

柯若红听得小脸一呆,她倒是和史艾可一样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眼下就算是皇上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没有丝毫惧意,但是……这皇内的规矩,爹爹上次来之前,也曾经反复再三的与她强调过,柯若红犹豫道:「不……不好的罢,我听爹爹说,这皇里面不能闯,一旦被人捉住了,那就是死罪,不但自己要死,而且……还要害的全家都受累。」

「哪有这么玄乎……」

史艾可混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她虽然心头有些进去看看究竟的冲动,但是毕竟杨宗志就在一墙之隔的里面,她倒是有些不敢,这小丫头在天安县城做惯了小霸王,自少便被群丐宠溺的无法无天,却是在见了杨宗志后,对他亲近之下,又有些说不出的敬畏,她正神犹豫了几下,忽然抬眼看见……面前有两个神神秘秘的女子,掩着头脸向这边走了过来。

那两个女子穿着一般女的装,身材倒是好的紧,脸庞半是遮掩,半是出的盖在领口之下,眼见着自己和柯若红守在门口,那两个女子仿佛甚为忌惮,而是稍稍转过了身子,不让自己看到她们的面

史艾可只是打眼晃了一下,依稀里能分辨出,那两个女子的眼神额头都生得极为俏媚,肌肤雪白,透出一股淡淡的红,史艾可眉头一动,正要说话,忽然又惊讶的看着那两个女子鬼鬼祟祟的从自己身前,径直走进了前卿院中。

史艾可顿时不依的叉住小,对柯若红怒道:「看到了么,我就说哪里来这么多破规矩,这两个不就是平常普通的小小女嘛……她们……她们都能随随便便的进去,这样看来,咱们是上了臭哥哥的当啦,他不想咱们俩跟在身后碍眼,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来,将咱们留在外面呢。」

柯若红咦的一声,倒是也没了主意,史艾可又咬牙切齿的道:「咱们也进去看看,说不定……臭哥哥现在正在里面调戏人家小姑娘呢,他这每天都往家里带不同的女孩子,我……我可不能放着他再这么胡来啦!」……

对不住,昨晚住在海边,无法上网,所以没法更新,今晚想办法补上,另:本书答应过众位书友,喜剧大团圆结尾,因此看到对史艾可的护留言,我只能说……这都是剧情过程,其余不表!

正文第426章盛世之五

史艾可与柯若红轻手轻脚的溜进了前卿院,一入院内,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前卿院内栽了雪白的梅花,梅花开在群芳凋零的冬季,百花枯萎之时,它却正当傲然立的灿烂时节。

这院子虽然看着甚为宽阔威严,但是……守卫却并不森严,只是有几个笑嘻嘻的寻常龙武卫将官,穿着银光灿灿的铠甲,眼神却是煞是有趣的盯着院子深处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儿家上下扫视。柯若红仔细看过去,见到那些女子们大多是粉衣裙,正围在左手边一座庭院外娇笑着说话,她们一边说话,一边还拿起眉笔和胭脂在脸上涂抹着,仿佛是唱戏的戏班在后台准备。

史艾可的眼神却是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前面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看,越看……越觉得那两个女形迹可疑的紧,她们不但轻轻遮住了自己的面容,甚至……眼见着左手边人员众多,她们好像更加忌惮,而是悄悄的转到了右边的客房边四处窥视,好像对这前卿院也甚为陌生。

史艾可哼的一声,回头道:「咱们跟上去!」

柯若红咦的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正见到那两个女子探头探脑的凑到右边那排厢房前,她狐疑的道:「跟上去作甚么,你不是说……进来找师哥的么?」

史艾可伸手指了指自己前落的衣襟道:「难道你忘了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咱们是哥哥身边的哼哈二将呀,这两人看着如此可疑,那些的侍卫们又都去看漂亮女儿家去了,难道咱们不该去看个清楚?」

柯若红犹豫道:「还是……还是不好罢,万一师哥一会出来了,见不到咱们,岂不又要大发雷霆了?」

史艾可笑道:「你怕什么呀,哥哥要是生了气,你……哼,你便好像方才那样对他扭扭大股啊,保管哥哥马上就会消气哩。」

柯若红注目一看,见到史艾可虽说是笑着说话,不过语气中酸溜溜的意思却是昭然毕,柯若红咯的一声,但觉好生意,却也被她发出心头的好奇来,当下二人不多话,而是避讳着那些龙武卫将官的目光,顺着梅花梅树间的空隙,钻了进去。

眼下正是初冬,寒梅虽然开放,却还没到丽素裹之时,只是绒绒的散出了花骨朵儿,史艾可与柯若红闻着清淡的梅香,蹑手蹑脚的探进去,凑近些依稀能听到那两个女小声小气的嘀咕声,其中一个道:「应该……就是这里吧,我只是听人说他在前卿院内焚香沐浴准备,等到吉时才能进去面见皇兄,可不知道这前卿院原来这么大呀,这里高楼琼宇一眼望不到头,具体他现在哪一间,我可没了半点主意。」

另一个道:「咱们挨个挨个去找不就成了,这里房舍再多,也不过几十间,你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先回去好了。」

前一个听了这话,赶紧道:「不怕的,我送你过去见他,便……便要马上回去了,我……我可不能现在与他会面,不吉利的呢,我看那边人多的紧,不如……我们就先在这边的厢房中找找罢。」

两人说过了话,便一道凑近右手边的一排厢房打探,史艾可与柯若红狐疑的跟在她们身后,见到身前二人一无所觉,她们既有趣,又觉得奇怪,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史艾可在柯若红的小手心里写道:「她们在找谁?」

柯若红摇了摇头,写回道:「不晓得,咱们还要跟上去么?」

史艾可对她点了点头,两人又轻手轻脚的矮着身子凑过去,见到那两位女每到一处厢房的边上,便会将小耳朵贴到门上听了一遍,听一会,见里面没有动静,又会互相摇着头凑到另一处厢房门口。

如此听了六七处,到了右手进一个极不起眼的厢房门口时,史艾可和柯若红已经快要蹿到她们的身后了,柯若红看着面前那两个贼头贼脑的小女,不笑颜一开,顽皮心起来,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吓她们一吓,忽然听到厢房内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个沙哑的男子嗓音开口道:「苏姑娘,咱们现在呆的地方,便是这南朝的皇大内了,这里千金尊贵,神秘的紧,寻常人……一辈子下来就算是做梦都看不了一眼,更何况我们还能端坐着好好的喝茶说话,哈哈哈哈!」

那男子的声音听着极为陌生,却是透出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炫耀之意传来,柯若红听得眉头一皱,忽然史艾可又凑上身来,在她小手心里一划一划的写道:「你看看,我说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罢,咱们果真上了臭哥哥的当。」

柯若红心头也是一恼,不住手心里的,快速的缩回了自己的小手儿,这时另一个娇软如同薄薄轻纱一般的媚气嗓音响起道:「哟……余先生,我觉得这里也不过寻常普通的紧那,你今这般的志得意,莫不是……莫不是你那主子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了不成?」

余先生哈哈大笑道:「苏姑娘你是西蜀罗天教的逆贼,那罗天教虽然处处倒行逆施,但是……坐拥西蜀却也富可敌国,所以你是见怪不怪了,哼哼,实话跟你说,这里只是这皇大内的偏殿,等到了正殿之上,你再看看,这里的气度……又岂是你西蜀教所能比拟得了的!」

身前那两个女本来正要转过身去,挨个去探查另一间,她们听了这话,前面那一个倒是没有太多反应,而后面那个身材娇小些的,却是身子颤了一颤,仿佛甚为动容,站立不动了。

「罗天教的?」

史艾可与柯若红一道听得眼神明亮,她们两个小丫头久浸江湖,自然知道罗天教是什么所在,更加清楚罗天教在江湖中的地位,史艾可一脸兴奋的嫣红,转过头来又抓住柯若红的小手儿,悄悄写道:「看!我说这里面大有事端的罢,我听爷爷说,这罗天教敢于对抗朝廷,他们的人怎么会在皇里面?」

柯若红茫然的摇了摇小脑袋,心底却也同样好奇,她们一齐凑上前去,耳听着里面那苏姑娘媚气娇的嗓音咯咯传来道:「余先生,你一边口口声声的说我的身份决不对外,一边却又不断在我面前提起,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么?」

余先生嘿嘿笑道:「你知道些什么?」

苏姑娘娇滴滴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拿捏着我的身份作为要挟,不过是想我就范罢了,你是喜我这身子……和我的脸蛋儿是不是?」

窗外的四人听到这里,隐约都觉得心头猛地一,这窗内苏姑娘的嗓音媚气天成,又带着些的天真女儿家的娇痴,只让人听在耳中,恍惚就能看见一个含羞带怯的轻媚小姑娘,在眼前衣角,摇曳着丰小身子的模样,更是能透过那小身子,看到一张笑嘻嘻毫无正经的俊逸脸孔,对着自己深情凝视。

这一语传出,不但是房外的几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产生了暧昧的联想,就连房内那余先生的嗓音也变得又急又重,呼呼的息道:「要挟……要挟怎么敢当,呵呵,苏姑娘,你是不知道,擅侯自从见了你之后,一时惊为天人,这天底下丽质女子虽多,但是生的好像苏姑娘这般天香国,却又如同皓洁的梅花一般惹人怜的俏人儿,擅侯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苏姑娘,这些子来,擅侯可对你有过半分唐突之意?擅侯慕姑娘发自真心,一旦咱们事成,姑娘便会知道擅侯的真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苏姑娘娇哼一声道:「你总是说对我真心,可是……可是你又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藏头尾,谁能信你?你今说说,你家主子到底安排了一份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计划,又要对付的是哪一个贵人,今不说清楚了,你后便不要在我面前巧舌如簧。」

史艾可与柯若红对视一眼,暗想:「这苏姑娘变脸变得好快呀!」

她们身具内力,对着苏姑娘语气中的媚态倒是少受一些影响,只是觉得这女子好像传说中的狐狸一般,甚为人。

余擅侯嘶哑着嗓音强笑道:「姑娘生气了么,哎……姑娘就连轻嗔薄怒的时刻,也是这般丽质动人,擅侯又怎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一下,再道:「今既然咱们二人进,那就是这计划已经正式开始了,咱们一旦进,便不是生就是死,再也没了退路,苏姑娘,一会之后,擅侯会带你去见一位得天独厚的小丫头,咱们见了她后,话也不要多说,只需要出手制服住她,然后苏姑娘你便将她的一身打扮都替换下来,装作她的模样,与人成婚作作样子,便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俱都不要我们心。」

苏姑娘惊道:「成婚,你……你要让我跟人成婚?那可万万不成,你想也休想,除非我死在这里了。」

余擅侯嘿嘿笑道:「苏姑娘以为今后,自己还有退路不成,一旦咱们事情败,不但会授首于此,更加说不定会牵连家人亲友,只有咱们事成,才能避祸过去,甚至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叹了口气,又道:「再说了,姑娘是我衷心慕之人,我又岂能见到姑娘真正的嫁给旁人,哼哼,便是与姑娘有过一段名分的,我也放他不过!」

苏姑娘踌躇道:「让我去冒充别人嫁给他人,这主意……咯咯,这主意真亏你们能想得出来,人家不都是傻子,只要稍稍悉些的,不但听嗓音能听出不对,就算是瞥到一眼,样貌不同,怎么能蒙混过关?」

余擅侯嘿嘿笑道:「这就不必苏姑娘担心了,说来姑娘也许不信,这天下间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远的不说,就说姑娘你自己,便与……便与某个人长得可谓像足十分……」

他方自说到这里,那苏姑娘忽然口道:「你们……你们竟然让我去冒充朝廷的公主不成?」

余擅侯大笑道:「这又有何不可……咦!」

他稍稍停顿一下,忽然问道:「姑娘为何会知道自己要去冒充公主?」

他话刚刚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厢房的大门被人突的一下掀开了,大开的门边斜倚着两个女模样的小丫头,一左一右的靠在门房边,端得是一幅偷听的神态。

余擅侯不由得大惊失,忙不迭的抢身过去,一左一右的将那两个女拿住,然后眼神飞快的向门外扫了一下,见到再无可疑的人影,才砰的一声闭住房门转回身来。

余擅侯死死的凝视着那两个低垂小脑袋,娇躯颤抖的女,眼中杀机毕,他忽的心头一动,开口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到底又是什么人指派你们来的?」

右手边的女稍稍丰些,她听了这隐含威迫的问话,耐不住倏地抬起了小脑袋,娇气的将左边的女护在身后,呵斥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指使反教的人进冒充本,来人呀!……」

她嗓子方一起来,便被余擅侯死死的伸手捂住,然后将她的娇躯反绑在檀木凳子的靠背上,嘴上上布条,他狐疑的左右一看,见到这被自己捆住的小丫头一抬起头来,脸怒,他竟然见到一张与苏瑶烟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那小脸上翠白如玉,眸子清澈,睫又长又卷,瑶鼻高,岂不就是一个活的苏瑶烟,余擅侯看得一惊,继而恍然大悟的道:「你……你就是鸾凤公主?」

他说了这话,兀自还不敢相信,又回头去看了看苏瑶烟那出尘绝世的轻媚气小脸,才回头哈哈狂笑道:「老天助我!老天助我!原本老将军对我说,见过鸾凤公主与苏姑娘长得八九分相似,余某私下里还将信将疑,到了今……余某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他一边说话,一边斜斜的睨视住另外一个垂头的小姑娘,见到自己制住鸾凤公主之时,那女倒伸手来救,被自己大力的掀到了房角锦边,半晌没有抬起头来,他捏着自己的下颚,嘿嘿走过去狞笑道:「既然你跟在鸾凤公主的身边,那……那便是她身边服侍的秀女了?」

女轻轻的抬起头来,一脸俱都是倔强不屈的神,咬牙淡淡的道:「不是!」

苏瑶烟凑过窗外传来的光线,看得浑身一惊,险些娇呼出来:「倩……倩儿!」

她杏眼圆瞪,见到倩儿看了不看自己一眼,仿佛对自己已是不认识了,苏瑶烟见到面容与自己相当的鸾凤公主,倒是处变不惊,因为她先前便已经从杨宗志那里得知到,自己与当朝的公主千金长得很像,所以余擅侯刚说让她冒充一个相像之人,她才会口而出。

可眼下她看到了一年前在望月楼上见过的杨倩儿,却是面大惊,这小姑娘比起一年前,又长成了不少,甚至……带了些消瘦的恬静和沉稳,苏瑶烟心头好一阵疼惜,想要伸手去扶起倩儿,却又顾虑重重的盯着余擅侯的背影看。

余擅侯志得意的回头笑道:「这倒是好极了,咱们今本来想偷偷潜进慈宁去拿人,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却是自动送上门来了,苏姑娘,事不宜迟……」

他一边说话,一边回头打量,忽然惊讶道:「只是……她这装扮好像不对呀,她……她今不是大婚出嫁的么,怎么会……穿了这么一身普普通通的女服跑到这里来,难道……是咱们的计划已经被她给得知了,那也不对,她就算知道了,只需要派出大量的龙武卫官兵来,将咱们围聚住,又怎么能自己亲自前来?」

苏瑶烟开口道:「余先生,你让我假扮她与人成婚,到底是什么目的?」

余擅侯沉道:「这鸾凤公主来的好生蹊跷,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苏姑娘,不如咱们带着她们悄悄离开这是非之地,找我家主公问个清楚,至于咱们的目的,你可以当面问他就是。」

史艾可与柯若红方才悄悄躲在梅树之后,直到余擅侯重新掩上了房门,她们才互相打个眼,蹑手蹑脚的又再次凑上去,两人贴在门边听了几句,史艾可又偷偷伸出一截小香舌沾手指尖,在门窗上戳了个小小的窟窿出来,凑眼看进去,只能见到一个尖嘴猴腮的黑须男子,和他身后站着一个娇媚天成的姑娘。

那姑娘正当二十许岁,一头秀丽的长发铺散下来,点绛朱漆看着好生媚人,更为夸张的是,那姑娘束手站着,装在身,衬托她那一身丰极为夸张的耸立着,史艾可暗自呸呸呸了好几下,心想:「怎么……又见到个大股大脯的丫头了,咦……这丫头,这丫头我怎么好生眼,对了……对了,这是那个在少林寺荒山中和哥哥见面的那女子。」

忆起前次在少林寺比武招亲时,杨宗志曾经因为这位姑娘舍了自己,害的自己生了他好久的气,史艾可心头一阵愤愤不平,再想:「这丫头的身材……便是柯丫头也是比不上的,前凸后翘的愈发人了呀,坏了……坏了,哥哥若是和她见了面,只怕……只怕又不会理我哩。」

柯若红虽也是圆,不过看着尚显滞涩稚,哪里像那姑娘脸颊秋波中媚气转,只是拢身站在那里,波儿轻颤,多了不少的女子风余味,无疑对好的哥哥是一种极大的挑逗。

这时一旁的柯若红牵起她的小手儿,在上面写道:「咱们要进去救人么?」

史艾可犹豫半晌,轻轻摇头回道:「别惹事了,哥哥不高兴的。」

她们二人对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识得,更加不懂他们口中所说之话,听得如同云山雾罩,正商量间,忽然左手边厢房旁传来一阵女子们的娇呼吵杂声,两人一道看过去,见到那边厢房一看,走出来一个红衣吉服披身的俊俏郎君,那郎君生的玉面朱,剑眉星目,此刻再加上这焚香沐浴之后,一袭贵气合身的锦衣玉带衬托下,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红两人也看的目眩神,更何况那些江湖戏班一般的女子们。

史艾可和柯若红两人一见,顿时一齐跳起小身子了过去,一左一右的拉住杨宗志的大手,见到他束住头发,只在两鬓边垂了两缕下来,看着既是英气,又极为潇洒,史艾可忍不住啧啧的乍舌道:「哟……打扮的这么好看,哥哥呀,你要骗骗小姑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哩。」

杨宗志嘿嘿一笑,回头见一群女子围在身后,伸手不断向自己指指点点,他转回头来,正要说话,忽然面愣住道:「嗯……你们不是在外面等着的么?怎么……不听话自己偷跑进来了?」……

好吧,把昨天的补上了,不欠了!

正文第427章哗变之一

「啊……」

史艾可与柯若红被杨宗志忽然冒出来一句话,问的俱都一呆,柯若红讷讷的颤了几下红,期期艾艾的道:「我们……我们进来……」

史艾可在一旁没好气的接话道:「什么嘛,你这个臭家伙,明明这里就是稀松平常的地界,你非要合着那老太监欺瞒我们说是森严重地,你看看……这里这些花衣粉衣的小姑娘们,哪个又是达官贵人,哪一个又是什么番使远客,哼,就欺负人家远道而来,没见过世面,好骗的么?」

杨宗志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却没料到被史艾可酸溜溜的好一顿埋怨,他心头不烦闷,眼下已接近晌午,天空透着冬才有的明亮和清冷,晨时尚且有些光,到了此时却又隐去不见,苍穹显得更加灰蒙蒙,浮出了厚厚的云朵。

杨宗志见史艾可一边说话,一边兀自还伸出一只翠白如玉的小手儿向身后指了一指,他倒是回过头来惊奇的打量着身后的女子们,只见这些女子们显然出自民间,虽有些丽但又不太出众,而且她们的服饰更有特点,举止统一,便连脸颊上的淡淡容妆都有一些类似。

杨宗志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回话道:「她们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是今被请来唱台的戏班,今不当是我的大子,听说……还是皇后娘娘十九岁的生辰,所以皇里才会邀约一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戏班来搭台献艺。」

他说话间,看到那些戏服在拿身的女孩子显然也注意着自己这边,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尽向此地投来,还有一些用长长的衣袖捂住嘴,互相间窃窃私语,笑闹几句,又拿大大的眼神向自己身上瞟来,柯若红在身边皱起小眉头,耐不住伸手牵起他的衣袖道:「好啦好啦,你衣服也换了,头发也束好了,咱们还是快快走吧。」

史艾可见他转过了话题,并没在自己偷溜进来的事情多作盘桓,忙不迭的合着柯若红,笑道:「就是就是,咱们走罢!」

他们一齐走几步,来到那群戏子的身边不远处,忽然那群姑娘中蹿出一个英眉玉面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亮晃晃的长剑,径直跑到了杨宗志的跟前,柯若红和史艾可一见事情不对劲,慌忙将吉服在身的杨宗志掩到身后,嗔着小眼神异口同声道:「你做什么?」

那小姑娘奔来的极快,到了她们面前却又倏地止住,眼神急切的瞪着杨宗志,眼神中也不透漏出一丝崇敬的亮来,杨宗志看个分明,不由呵呵笑道:「原来是李十二娘,李姑娘。」

李十二娘为表示自己毫无敌意,慌忙将右手中的长剑拢在后,对着杨宗志慌张的笑了一笑,接着红动几下,却是一个字都没发出来,史艾可警惕的脆声问道:「你作甚么,找他有什么事?」

李十二娘不好意思的瞥了瞥这两个身材娇小的侍卫官,她自来面的紧,虽然一脸英气,又惯常擅长舞剑之法,但实则却如同最最娇羞的女儿家一般,平素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下次再见到杨宗志……定要怎样怎样,可真真又见到他,却依然是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杨宗志笑道:「李姑娘,你们今是来给皇后娘娘献礼的么?」

李十二娘心头蓦地生出一股勇气,随即点头道:「是呢,是呢,不但我来了,就连我们洛水三绝……也一道被皇后娘娘邀着过来献艺,大将军……杨公子,十二娘听说……你……你今就要大婚了是不是?」

杨宗志点头道:「正是!」

李十二娘又娇气道:「十二娘听说你要娶的是当今天下的鸾凤公主,我……我……我倒是还没好好恭喜你呢。」

她本想说你娶了大公主,那婕儿姐姐又该怎么办,可见到杨宗志这般飘洒难的俊俏模样,一脸笑态可掬,她到了嘴边的话却全然变了味。

杨宗志笑道:「多谢了,嗯……你说……洛水三绝今都被请来了?那婕儿……她岂不是也在其列?」

李十二娘娇昵的点头道:「嗯,婕儿姐姐眼下就在后进的厢房中准备着呢,咱们的节目轴,她可不必这么早出来。」

杨宗志的脸上蓦地变了颜,暗想:「坏了……原本安排着婕儿他们一家趁着今人多眼杂之际,出北门回丰州,怎么……婕儿她走不了了么?」

他心底念头一转,不浮出好几个主意和办法,却又一一被自己给否定掉,今之计,不但关切着自己,更多是牵连的身边这群出众的小丫头们,杨宗志本想将她们都安排妥善了,然后孤身去皇里寻找倩儿,这是今的首任。

仁宗在那衣冠大礼后,将倩儿留在中,在杨宗志看来实在是一出釜底薪的筹划,皇上知道自己身无亲人,当今天下便只有倩儿这一个贴身妹子相依为命,只要拿住了倩儿,便不愁自己不按照他的安排一一就范,今大婚一过,杨宗志和虞凤之间已然既成事实,再也容不得他反悔了。

杨宗志心头叹了口气,浑然间到无力的紧,这时面前一个人心扉的酥嗓音,咯咯媚笑着传来道:「哟……今这般普天同庆的大好子,怎么这……新郎官却是躲在这里享清福哩?咯咯。」

史艾可与柯若红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见到人群自中间分开,走出来一个姿非凡,却又风情妖媚入骨的俏佳人,史艾可的小玉齿倏地咬在了一起,面却是红的涌起,这佳人一边分开众人摇曳着小步子,一扭一摆的行将过来,史艾可看清楚……这位女子年岁略长,却是一身淡洁的长裙,足下蹬的是水晶尖头的小履,这种小履只有小小的一截触在地面上,人穿着行走,身子难免会随之左摇右摆。

况且那个女子的身材又是今之仅见,史艾可看过柯若红那娇的小身子,前凸后翘的,已经颇为羡慕了,后来在右边厢房的眼中偷瞥到那位苏姑娘的丰,却又赛过柯若红几许,史艾可暗自以为那苏姑娘丰圆润的身子,才是天下之最,也怪不得她会旎自豪的说道:「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身子……和我的脸蛋呢。」

但是再见到眼前这位女子,这女子年纪比她们都略长,眸子姣丽如水,仿佛会说话一般的轻轻眨了几眨,红白齿,嘴小小的,半边还掩盖她手中的一块方巾之下,看着则如同樱桃般愈加人,更为难得的是,这位女子的那脯儿和玉,竟然还盖过了苏姑娘的大小,已经只可以用巨来形容才稍算贴切。

她那身素白的纱质长裙分毫也遮掩不住这怒突着的两座高高山峰,小上却又随意的束着一长娟,在前后高高的酥骨媚衬托下,那小显得是这般的细,这般的人心思,仿佛轻轻对它吹一口气,也能让它从中折断一般。

那女子一边着腻扭摆过来,一边还说话间盖住小嘴儿,口中吐出的娇软之语,却又显得极为亲昵,史艾可迅疾转回头来,盯着杨宗志的面看,见到他的面上涌起一丝尴尬,心头才稍稍好受了些,那女子还未走近,一股如兰似麝的浓浓香味便随着微风涌入鼻中,史艾可回头恶狠狠的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女子稍稍一呆,继而咯咯娇笑道:「小姑娘,你也是这位狠心驸马爷的侍卫官么……他怎么总是这样好福气,就算是身边再普通不过的从人,也是你这般娇俏的小姑娘呀?」

史艾可听得小脸一红,心头却是一凛:「这女子的眼光好毒啊,我常穿惯了男装,寻常人本分辨不出来,可这女子……却是一眼就给识破了。」

她抬起头来,分毫不让的与那女子对视,见到那女子娇媚似水的眼睑,只在自己身上微一打转,却又好整以暇的转回到杨宗志的身上,小嘴里不客气的轻哼道:「哼……人家说你是个最最狠心的驸马爷,怎么你也不开口辩驳的呢?」

杨宗志干笑道:「商姑娘说我是怎样,我就是怎样,商姑娘一张巧嘴辩倒了天下皇亲国戚,巨贾贵人,又何必要拿我来练兵?」

商怡婷听得梦幻般的小脸一窒,心底却是涌起酸楚不尽,「这家伙……这家伙一面假模假样的来夸奖我,实则还不是笑话人家的出身不好,哼……难道你以为我生来就是这般面貌的人儿么?」

她面上依然巧笑嫣然的道:「那天夜里,杨公子匆匆来,又匆匆去,你的外衣还依然留在人家闺房中,倒是何时再拿回去呀?」

杨宗志笑道:「一件御寒的衣服罢了,商姑娘若看得上眼,就赏给下人们做个玩意,看不上眼尽可以丢到洛河中,付诸东也行。」

商怡婷愠怒的白了他一眼,再羞怒道:「看来杨公子后是不想与妾身有任何瓜葛啦,所以话也说的好生决绝,哼!我倒要问问你,你当说起……今大婚之时另有打算,你到底……想置可怜的婕儿于何地?」

杨宗志警醒的回头望了几眼,见到自己与商怡婷说了几句话,这院中人的目光不汇聚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一时不觉头疼,赶紧囫囵道:「姑娘想来是误会了,我哪里有说过另有打算的话,姑娘自己不是也看到了么,我现在吉服加身,再过一会便要去娶公主过门,从今往后,对着公主……自然修心养。」

「修心养……」

商怡婷咯咯娇笑出口,手中晕香无比的小香帕不经意的挥到了他的脸颊旁,媚笑道:「杨公子好生难得说出这句话呀,人家倒要看看……你这坏了好些个女儿家名节的家伙,怎么的学着修心养?」

杨宗志尴尬的嘿嘿一笑,他在这烟视媚行的婷姑姑面前辩话,从未占过半点便宜,此刻只想蒙混过关就好,因此他对着一旁呆滞的史艾可偷偷打了个眼,轻声道:「还不走么,刘公公快要等得急了。」

史艾可哟的一声回过神来,出奇少见的点头听话道:「是,是,咱们快走。」

商怡婷恼恨的看着他小声催人离去,洁白细碎的小编贝咬的吱吱作响,她看到杨宗志就要穿过身边,忽然伸出洁白的小手儿一拦,羞气道:「慢着,你的衣服留下可以不要了,但是你上回答应人家的事情,难道也都忘记了么?」

杨宗志茫然回头道:「什么?」

商怡婷抬头一见,这俏郎君今实在是好看的紧,便是自己在这洛都城中近三十载,也是难得一见,可他那模样却又极为气人,商怡婷娇哼道:「你答应过我,下次若有机会,便来人家的闺房中坐坐喝茶,顺道听听人家过去污糟不堪的往事,怎么全都给抛到脑后了?」

杨宗志哦的一声,回想起来,那夜朱晃来妙玉坊寻自己,寻得很急,因此走之前模棱两可的似乎是说了这句话,他点头笑道:「既然在下话已出口,后有暇的话定然践行,今就不方便陪婷姑姑多说话了。」

他说完话,哈哈一笑,转身便携着史艾可和柯若红一道离去。

走了几步,出了前卿院的大门口,柯若红小声道:「师哥呀,这女子好不要脸哩,她早已经过了云英年纪,却还好像小姑娘一般惺惺作态,分明对你有些不轨。」

史艾可在一旁娇气的点着小脑袋,不道:「就是呀,这女子一看就是妖媚刻骨,不是什么正经好人家,哥哥你怎么还答应她要去单独会她?」

杨宗志嗤的一笑,低声道:「我答应她不过是个空头许诺罢了,今夜一过,咱们也许都出城去了,后再回洛都,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说有暇……嘿嘿,哪里还会真的有暇!」

他说完这话,忽然脸孔沉了一沉,皱眉道:「方才被她们一顿打岔,险些第*一*文*学*首*发忘了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的事情了,你们说说……为何要擅自闯进来,这若是被外人看到了,岂不是又惹出是非来了?」

史艾可和柯若红听得小脑袋一齐垂下去,史艾可忍不住嘟着红,抱怨道:「还以为你忘记了呢,没想到又来算账来了。」

杨宗志没好气的笑道:「咱们今可谓是艰险重重,你们若是安分守己,不胡滋事,我便大呼阿弥陀佛的了,但是你们若不守规矩,那趁早还是现在给我回去,我手头心中一团麻,再要照顾你们可难为的紧。」

史艾可红着眼眶道:「是呀是呀,可儿在你眼里,总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臭丫头,既不能帮你,又总是给你坏事,你……你……你就这么讨厌人家的。哇……」

她急着说了几句话,说到最后终是耐不住心头的委屈,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杨宗志转头一看,便是另一端的柯若红也轻轻憋着红馥馥的小嘴,翘美的酥一起一伏,就差没有和她一道哭将起来。

杨宗志一时头大如斗,三人说话间,已经出了前卿院门长长的门廊,再向前走,便是养心殿了,那里素来人多,守卫也更加森严,他急忙将两个小丫头拉回来,左右看看,无奈道:「都哭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们罢了,又不是真的赶你们!」

史艾可一边抹着腮边的清泪,一边委屈无比的哽咽着说第*一*文*学*首*发道:「呜呜……你……你说话不算数,你自己对我发过誓言的,誓言中说,这一辈子……都不会赶走可儿……呜呜,可不到几天功夫,你便要自毁誓言了,你还说……你还说可儿若是哭了,你便要哄人家笑,无论可儿做错了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真的生气,最多打打我,骂骂我就是了,你……呜,你原来都是骗可儿的。」

杨宗志听得顿时哭笑不得,这誓言他倒是都还记得,这小丫头趁着自己喝醉酒之际,将自己摁在迫着自己发了这可笑的誓言,现下她却是全数当了真,他稍稍凝想片刻,正要劝着说话,忽然身后哇的一声,柯若红也跟着一道哭了出来。

杨宗志只得双臂伸出,左右手的怀中一边一个,将两人领到路边的梅树旁,哄劝道:「好了好了,就算我说话太重了成么,可儿啊,若红师妹,你们哭也得找个好时候不是?」

他说了几句,见到这两个小丫头好像作伴一样的,两只脆的小手儿死死的捂住眼角,晶莹的珠泪顺着手指滑将出来,就连姿势都是一同,杨宗志心头不由得一柔,又浅笑道:「是,我以前是大将军,大少侠,不过现在大将军将两位小女侠给得罪的不轻,回头到家后,我再亲自斟茶给两位赔礼道歉,两位女侠后若是还有什么怨怼,也尽管冲着我来,本大人担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两位绝世俏女侠随意处罚,这总成了罢?」

史艾可和柯若红听得心头一甜,不又同时止住口中的娇泣,抬起头来,杨宗志左右一看,这两个小丫头方自哭过,脸颊上都还带有晶莹剔透的粉泪,可她们的嘴角却又霎时弯起,噗嗤一声一齐笑了出来。

这笑容一透出,就好像天空中开了绚烂的烟花,左边的史艾可小脸洁白,点绛朱漆,泽分明,而右边的柯若红却是圆脸稍胖,不减美韵味,而且她的小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粉红余韵,甚为腻人,杨宗志忍不住笑道:「这下好了,两位大女侠总算救了我这小将军了。」

史艾可嗤的一笑,不由得白他一眼,娇羞的啐道:「没个正经……」

柯若红却是咯咯一笑,攀住他的胳膊,娇昵无限的道:「师哥……原来你对史丫头还发过这样的誓言呀,若儿不要……你……你现在也要对若儿发一个相同的出来。」

史艾可嗔着大大的眼眸,羞怒道:「这种事情你来凑什么热闹,要想要我哥哥发誓,你……你便自己去想一个出来,我这个麽……你是想也不要想的啦!」

「不嘛……若儿就要方才那一个,那个我听着顺耳极了!」

「什么……大股丫头,我说不许哥哥对你发誓,他就一定不会对你说同样的话!」

「哎呀……你又叫人家……叫人家大……大……」

杨宗志一时听得又头晕脑,赶紧伸手将两个斗红眼小公一般的小丫头拉扯开,头疼道:「好了好了,你们稍稍安分一些,待会到了廷内,切忌不可高声吵闹知道了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敢稍待的将两个小丫头拉着走向养心殿的方向。

一入养心殿,门口的龙武卫校官顿时恭谨的作礼道:「驸马爷来了,皇上吩咐您径直去大殿便可以了,下官这就带驸马爷入席!」

杨宗志点了点头,回头看看,那两个小丫头兀自还是杏眸瞪着大眼,互不相让,他心头不苦笑,只得暗自将两个小丫头分在自己的左右边,穿过养心殿前的一个回廊,途径一片凋零的枫叶林海,面便能听到大殿中不时传来歌舞奏乐之声,今本是庆喜意之时,大殿中的乐曲听着也甚为祥和,回响在心头耳际,弥起温馨甜之意。

三人随着龙武卫校官拾阶而入,门口有太监尖声喊话道:「兵部护国大将军,一品侯杨宗志觐见!」

话音一落,便是大殿中的喜乐都不由小了一些,史艾可抬头看过去,见到金碧辉煌的殿堂中此刻摆了几十桌酒席,每桌酒席前端坐着一个鸿儒或是老者,那些人年纪不小,却是各个战战兢兢,金殿的正中……坐着一个黄袍加身的少年人,史艾可心头一动,暗道:「原来……他就是当今皇上了呀!」

随眼看过去,见到皇上身边陪坐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而那女子身边不远处,尚有一幅桌椅虚位以待,史艾可的小心思中霎时涌起自豪之意来:「那就是……那就是哥哥的位置了,原来他可不是大吹海螺,他的位子……就在皇上的边上呢,这里这么多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个个都要坐在他的下首!」

想到这里,史艾可心头一痴,抬头来斜看上去,见到方才还没个正经逗自己的坏哥哥,此刻却是垂眉敛容,如同老僧入定,看着英气人,更又多了些沉稳之,三人碎步入内,史艾可忽然低声道:「哥哥呀,可儿答应你……再也不做那个胡闹胡的可儿了,可儿给你作最最听话的可儿,好么?方才……可儿和柯丫头真的没去惹事呢,我们去里面……打听到罗天教的人偷偷跑进了皇中呢。」

杨宗志缓慢的向大殿上走去,此刻殿内尚有载歌载舞的献曲献舞之人,因此他回避着大家的目光,只从侧边走进去,他走几步,随着悦耳的奏乐声,半是清晰半是糊的听见可儿凑在自己耳角旁说话,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然不敢放肆,而是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再走几步来到自己的席位前,他忽然回味起可儿口中之话,惊的方自坐下险些又跳起来,急忙回头道:「你说什么?」

正文第428章哗变之二

一上午的功夫,富丽堂皇的慈宁在数百个女太监的收拾打整下,也几乎被搬了个空,慈宁的大门口拢身站着四个身材高大的威风侍卫,恍若门神一般目不斜视的盯着大门,其余往来不断的人,皆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过了这么几个时辰下来,他们的眼睛不也有些酸涩肿痛,所幸进出的太监和女越发的少,从中拿出的锦衣,书画和琴谱也越发的轻,到了后来……随着长长的马车队出而去,整个浩的慈宁内已是空了大半下来。

那四个侍卫背着手,好像铁塔一般耸立在大门口,最后面一个百无聊赖的转回头看看马车队,忽然整个紫红的脸庞都惊恐的皱成了一团,双眼……如同金鱼眼一样鼓起,他口中赫赫两声,不住伸手去拉扯前面的一人,那人极不耐烦的转回头,霎那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顺着他们震惊无比的目光看出去,便能见到一个娇媚天成的装女子,手中左右扶着两个委顿无力的小女,摇曳着小莲步款款走了过来,待得看清楚些,原来那女子远眉轻黛,脸俱都是楚楚动人的俏红,发髻高梳,慵懒的在耳边挽个节下来,面上带着动人的浅笑,眼眸如星,亮闪闪的媚媚眨动,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黑面汉子,岂不正是本应该一直好好呆在中的鸾凤公主?

这几个侍卫一齐反应过来,嗔目结舌,结结巴巴的拜倒道:「参见……公主!」

那虞凤咯咯的一声脆笑,好样整以暇的启动朱道:「免礼罢……」

这几个侍卫心头微微怪异,面前的那鸾凤公主嗓音带些惑人的沙哑,似乎一夜之间成丰腴了许多,当先的一个犹豫道:「小人等不知公主何时……何时出的门,怎么小人们都没看见?」

那虞凤咯的一声,得意道:「本公主出门……还需要向你们禀报不成?」

那侍卫强笑道:「那是……那是,只不知那倩儿姑娘……呵呵……呵呵。」

虞凤的面仿佛变得有些不好看,高高的昂起小脑袋,便朝门内走去,这些侍卫自然不敢阻拦,只是虞凤扶着两个小女进门后,她身后的那个羽衣汉子也想随之入内,侍卫们将手一阻,威怒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敢擅自向里闯?」

那汉子黝黑的面孔上泛起讨好的笑容,向内里开口呼道:「公主留步……这……这个。」

那虞凤方自入内,听了这话又转回头来,见到这四个侍卫身高魁梧,如同小巨人,那黑面汉子在他们面前便好像小一样,渺小恍若无物,虞凤俏丽的眼神骨碌碌的转了好几圈,心头一动:「我此刻只要高声一叫,姓余的就会谋败,可惜……可惜我自己假冒公主,却也是死罪难免!」

她咬紧牙关,却又暗自无奈叹气,过了好一会,才挥手道:「放……放他进来罢。」

侍卫们听得发呆,由来都听说这鸾凤公主为人高傲的紧,而且极有淑德,怎会叫这么个师爷般的陌生可憎男子入了她高贵的慈宁内,他们都是下人,虽知如此于理不合,但是面上却是不敢反驳,而是互相间打了个眼,放了那汉子进去。

那汉子小心翼翼的弓跟在虞凤的身后,一旦入了宽阔的内,立时便换了一副嘴脸,却是高高的抬起额头来,意气风发的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这主意还算不错罢,天下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之处,人人都说这皇大内乃是普天下守卫最最森严的地方,任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们的胆子这般大,就敢进去闯一闯,哈哈!」

他说到这里,又得意的睨视住那身材颇为丰硕的虞凤,见她将手中的两个女随手丢在空空的锦上,才走到其香的背后嘿嘿笑道:「怎么样苏姑娘,这一路来,无论是王公大臣,太监总管,还是龙武卫将官,人人见了你都要三叩九拜,执礼甚恭的又敬又怕,当个千金公主的滋味,可是好得紧?」

苏瑶烟轻轻的转回头来,娇哼一声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呢,现下人家是不知道我是个假的,若是叫一个人知晓了真相,只怕……这普天下的刀子,也都要加诸到我的身上哩。」

余擅侯摇头笑道:「你现在还是个假的公主,这是不错,不过么……再过得了一时三刻,你这假的千金就要变成真的凤凰,涅槃重生了,到时候告示一颁布下去,谁还在乎你过去是个什么身份,来自哪里。」

苏瑶烟毫不动容的眨了眨她俏媚的大眼睛,眼波中泛起了一汪沉静的湖水,轻轻的着动人的波澜,她咯咯娇笑道:「余先生,你不是说这事情蹊跷的很么,又要去寻你的主子问话,怎的还不去?」

余擅侯双目炯炯有神的死盯住她道:「苏姑娘,余某的衷心方才已经对你表无遗,但是姑娘出身教,行事为人叫人端得猜测不透,你若是真心助我等,那自然是万幸之至,但是……苏姑娘若是对我等仅仅虚与委蛇,便是一个最大的变数,敝主上曾经亲口代过,对苏姑娘要半信半疑,千万不可因为苏姑娘的缘故,造成我等大事败,失之街亭。」

苏瑶烟咯咯一笑,风情人的拨了几下腮边的垂丝,顾盼琉璃的娇笑道:「怎么……你们一面对我许以重诺,一面……又对这小丫头如此放心不下不成?」

余擅侯叹息道:「苏姑娘表现的过于超淡然,让人总是不免怀疑的,试问天下若有一个人,她有朝一得知自己可以一跃龙门,成为最最尊崇之人,又岂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做到如同姑娘这般城府。」

他说到这里,语气微微顿了一顿,忽然高声问道:「方才余某只说要苏姑娘去假扮一个人,苏姑娘怎么会口就说出假扮公主的事情?」

苏瑶烟风情万种的噗嗤一笑,娇腻道:「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怀疑人家呀,嗯……实不相瞒,过去小女子虽然孤陋寡闻,但是余先生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猜得出来,罗天教的人为何要将我纳入教内,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有人看到我长得与这位公主千金极为相似罢了,何况方才我们就在皇之内,处身这里,又让我去假扮一个人,只要是个脑子不太笨的人,都能联想出来你们的打算,这又有何难?」

她说这话时,实则心头砰砰跳,只因适才她口而出后,心头便隐隐的后悔不迭,但话既已说出口,万万无法收回,只能预先想好了一番托辞。

虞凤横身趴在硬邦邦的锦木板上,上锦被早已被人收走,而她又被双手反剪得捆在身后,此刻就算是扭动一下,也是极难,虞凤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皇家亲族内的宝贝疙瘩,上至先皇,下至文武百官,太监女,个个都拿她当做夜明珠一般的捧在手心里,又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她听了苏瑶烟的话,只在心头呸呸呸的狠狠骂道:「胡说八道,我自小就少出皇,除了跟着坏相公一道,偷偷出去胡闹过几次,外人又岂能得知我的容貌。」

想起杨宗志,虞凤的心头不又忧又急,今是自己与相公大喜之呀,怎么会……被这些杀千刀的给破坏了良辰美景,照说自己可没有在婚前偷偷去私会过他,报应怎会加诸自己身上?

余擅侯紧紧的盯住苏瑶烟的一举一动,见到她那轻媚如烟的小脸上,毫无半点慌,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释怀的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姑娘千万莫怪余某多疑,只因我们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任何一丁点的错漏,都可能导致盘皆输。」

他说话间退后一步,接着道:「既如此……就烦劳苏姑娘在此地稍等片刻,我自出去问话,这两个小丫头都是身无半点内力之人,苏姑娘虽然功力未曾尽复,但是想来自保绰绰有余。」

苏瑶烟轻轻的点了点头,见余擅侯急急的出了门,她又侧耳过来,听着余擅侯的脚步渐行渐远,才猛地一咬娇,闪身跑到倩儿的背后,将捆缚在倩儿身上的绳索解开,扶起她唤道:「倩儿妹妹,你……你还记得我么?」

倩儿额角秀发凌,面倒还沉静,闻言讷讷的回话道:「你……」

她自然忘不了瑶烟,可却希望瑶烟记不得自己了,自从望月楼一别之后,经年有余,自己和一年前比起来变化不小,何况现下自己一身女打扮,她暗想:「瑶烟记不得自己,倒有着几分机会也说不定。」

此刻倩儿听到苏瑶烟对自己的名字一口道出,语气中尽都是关切担心之意,倩儿心底一沉,嗫嚅道:「瑶烟姑娘……」

苏瑶烟咯的一笑,开颜道:「看来你还记得我呀,一年之前,你和你哥哥到我的酒楼上来喝酒,咱们见过一次,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啦。」

倩儿唔的一声,一旁的虞凤却是剧烈的扭摆娇躯,将一幅耸的香儿扭的左摇右晃,口中呜呜作响,苏瑶烟斜看一眼,又噗嗤娇笑道:「这就是那朝廷公主了么,生的倒是如花似玉,可惜就是娇蛮了些。」

她话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和虞凤面容相近,说虞凤生的不错,那岂不是也在自夸自耀,俏脸上倒是少见的红了一红。

倩儿轻声犹豫道:「瑶烟姑娘,你……你和那余先生进来,可是要来给你们罗天教人寻仇的么?」

苏瑶烟一听,顿时笑颜如花的道:「才不是呢,我是被他们给抓来的,他们胁迫我帮他们做一件事情,才放我离去。」

说起这件事情,她又转回头盯着虞凤窈窕的背影看了几眼,忽然又凑过去解开裹在虞凤红上的布包,娇笑着问道:「喂……什么什么凤公主,你今到底要嫁的,是哪一个人?」

虞凤死命的娇几声,杏眼圆瞪着怒气道:「呸,我要嫁谁,又干你什么事?」

苏瑶烟咯咯一笑,风情万种的道:「你方才没听那个姓余的说起么,他们安排我来假扮你的身份,是要代你去嫁人呢,哼哼……我虽然命暂时捏在他们手里,反抗不得,但是么……若让我去嫁给旁人,失了名节,我就是宁愿死,也断然不会从了他们!」

苏瑶烟说话时,一直都是媚声媚气的,淡淡的带些妖冶意味,直说到这里时,才是秀眸狠厉的眯住,咬牙切齿的泛起誓死不从的神来。

身下的虞凤不也被她百变的风情得一呆,她心头微微一动,不由泛起酸楚的涟漪,口呢喃道:「烟儿……你……你就是他说的那个烟儿了,他过去跟我说过的,那位烟儿姑娘远在西蜀,与我长得……长得最是相像。」

「烟儿……」

苏瑶烟听得脸蓦地变了一变,俏脸上涌起了两团动的红,她轻轻的呼几口,想要缓缓抑制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干枯着嗓音问道:「你说的他……又是指的谁?」

倩儿在一旁静静的嘟嘴答道:「这位鸾凤公主……她今要嫁的人,就是……就是……就是我志哥哥!」

「什么……」

苏瑶烟几乎一跳而起,秀眸中起了腻人的羞媚红晕,便是整个雪白的脖颈处,也都染红了胭脂粉,从虞凤口中取出的布团一个拿捏不住,悄无声息的跌到了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什么……」

若不是此刻坐在朝堂金殿上,王公大臣们齐聚,杨宗志险些就要掀翻面前的酒桌站起身来,史艾可垂头见自己说完了方才的事情,他听得面沉,眉头紧锁,不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唔……」

杨宗志轻轻的舒了口气,慢慢平抑住心头的思绪,又摆出一幅沉浸于莺歌曼舞之中的面,心底却是砰砰擂鼓:「可儿刚刚说的事情,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天教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潜入中,按理说……罗天教的人在洛都里,都是悄悄掩伏下来的,断然不会这般嚣张,不得筠儿的号令便擅作主张,难道是……难道是西门松另有安排了不成?」

转念又想:「余先生……苏姑娘……这是两个什么人?」

杨宗志曾经亲赴西蜀,解救罗天教内的安危于命悬一刻,因此对罗天教中人的首首脑脑,大多也有些耳闻,这余先生是个什么人,好像罗天教的堂主中并无此号人物,那苏姑娘……苏姑娘……莫非是烟儿不是?

正在这时……面前一曲舞毕,群臣和仁宗一道鼓起掌来,那些歌舞献艺之人尚自还不退场,而是从几个人的袖口中扯出一截红红的曼布,每个曼布上俱都是一个火红的喜庆大字,连在一起便是……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群臣一道拍手叫好,端敬皇后坐在高位上,只是轻轻的咧嘴一笑,便温婉挥手道:「来人呀,人人有赏……」

下面早有女太监们手捧盛金银的玉盘,赏给了这些献艺人,献艺人才天喜地的叩头称谢,携手着一道退了出去。

仁宗兴高采烈的举杯道:「今双喜临门,算是锦上添花,各位卿,大家同饮了这一杯如何?」

群臣纷纷站立起来,邀杯道:「祝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仁宗哈哈一笑,转头对杨宗志道:「还有大将军,你今得了朕最最喜的亲妹子,可有何话要对朕说?」

杨宗志鞠躬拜礼道:「微臣荣幸之至,皇恩浩,微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仁宗意的哈哈大笑,饮酒道:「那就最好,那就最好!」

仁宗饮酒一过,身边的群臣也一道凑来向杨宗志敬酒,杨宗志心头烦躁,便酒到杯干,不过一会,就连饮了六七杯下去,史艾可在身后看得小眉头一皱,心疼的凑近小声道:「哥哥啊,你……少喝点,若喝醉了又要可儿扶你回去。」

杨宗志不动声的笑道:「那岂不正好,你又可以我发那笑死人的誓言了!」

「哎呀……」

史艾可听得银牙一咬,却又羞得面赤红,暗暗啐了几口,转头怯怯的扫了一眼,见那唯恐天下不的柯丫头仿佛神甚为呆滞,紧紧的躲在哥哥身后,对哥哥这浑不正经的话儿似乎也没听在耳中,史艾可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蓦的到心头一甜,噗嗤一声低低的笑了出来,脸又俱都是笑逐颜开的幸福喜

杨宗志抬头一看,那美髯拂面的柯宴也踱着方步走到自己桌前,举杯道:「杨大人好福气呀。」

杨宗志淡淡笑道:「不敢不敢!」

两人各怀心思的喝了一杯下去,柯宴盯着杨宗志的身后,又凑近狠狠的道:「今杨大人已经贵为当朝驸马,还拿着柯某人的女作为要挟,岂不令天下人齿冷么?」

杨宗志呵的一笑,正待驳他,忽然身后的柯若红探出小脑袋来,小脸通红,低声娇怯道:「爹爹,我……我是自愿跟在他身边的,他……他没有要挟我,也没有对我不好。」

柯宴怒哼一声,切齿道:「驸马爷果然好本事呀,竟然叫我这野难驯的小女儿也来替你说话了。」

杨宗志哈哈笑道:「叫柯大人笑话了……」

他刚刚说到这里,忽然眼神倏地一亮,余光中见到对面一直沉静端坐的三皇子身后,悄悄的溜进来一个人,那人面孔黝黑,额下三寸山羊胡,一进来便就着三皇子的耳边低语起来。

「余擅侯……余先生……」

杨宗志心头一动,那些过去从未想到的事情和细节不断涌入心间,在心头渐渐连成了一串。

「小兄弟……那三个人以其中一个为首,剩余的两人一个尖嘴猴腮,手拿折扇,气焰甚是嚣张,还有一个嘛……一身大红的战袍,年纪也大些,说话时却像在打雷一般的吼叫。」

「皇上他早就对你起疑了哩。」

「皇上他又秘密宣三皇子进了大殿,那天夜里也是奴家侍候在外面,奴家听见皇上对三皇子说了几句,道:」你去,领五千御林军在丁山镇等候着,见到杨宗志,你便对他旁敲侧击的问话,若是……若是他言语中出半分异,你便……『「……

一时间无数个不同的声音在耳边不断涌出,杨宗志的脸由惊变成怒,由怒变成嗔,由嗔又变成毫无半点表情,他眨眼一笑,忽然凑近柯宴的长须旁,低声笑道:「柯大人……朝中象已成,速速发兵难进,你这句话的意思,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今天和一个书友聊了一会,受到不少启发,多谢!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29章哗变之三

酒过三巡,杨宗志不动声的回头,低语道:「可儿……你一会拿着我的令牌出城去,速速赶到城北的骁骑兵防大营,找一位牛将军和一位马将军前来这里见我。」

史艾可听得一呆,茫道:「找人来作甚么,你……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办就成了。」

杨宗志摇头道:「现下时间紧迫,我难以跟你分说清楚,你记得快去快回,……还有,切忌要避人耳目,此事千万不能惊动了其他人,知道了么?」

史艾可抬头一看,他方才与人饮酒时还喜连连,此刻转回头来对自己说话,脸已经变为一片铁青,心知他这话说得极为慎重,史艾可娇气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从他手中悄悄接过大将军的官印,藏在袖中,转身静静的出了金碧大殿。

柯若红柔软的娇躯依偎到杨宗志身后,娇昵惴惴的道:「师哥呀,你怎么了,方才和我爹爹喝过酒之后,你的神……便……便有些不对劲。」

杨宗志斜扫一眼,见到柯若晚红秀脸上此时都是担忧之,一双清澈无瑕的圆圆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睨视住自己,目中隐隐透出担心和难过的神采,杨宗志笑道:「和你爹爹没有干系,我只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罢了。」

柯若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小螓首,听他如此说,倒是放下了大半的心事,她心中最大的困苦便是爹爹与师哥爹娘辞世之间的死结,因此方才见到爹爹过来敬酒,两人在人前是声笑语不断,避过了众人的耳目后,两人却又是处处争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柯若红站在杨宗志的身后,一幅小心思里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打转,自然一一瞧在眼里,心头也愈发的为难怯懦,现下得了杨宗志一语安,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她纯真无瑕的心底里总是愿意相信师哥的话。

柯若红齿轻媚的纯笑道:「唔……只希望你不要是骗我的就好了,若儿没什么主意,但是……师哥你如果想到或者猜到了什么,可千万不要瞒着若儿。」

她这句话本是凑在杨宗志的耳角边发出,她的嗓音一向细腻娇软,红中吹气如兰,淡淡的处子齿香随着娇滴滴的话音,一道漫入耳中脖颈下,杨宗志只觉得背后好一阵酥麻,心底里最最柔软的角落仿佛也被这软语融化掉,正在此时,他抬头看见那对面的余擅侯和三皇子轻轻说了几句话,然后频频点头,转身便要出殿门而去。

杨宗志心头一动,又斜过肩膀道:「若红师妹,你去跟着那位余先生好不好,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然后一会回来说给我听。」

柯若红心头正自甜,听了这话咯的一声腻笑,扭撒娇道:「你叫我一声若儿,我便什么都答应你。」

杨宗志听得一呆,他与柯若红认识颇久,而且对这娇痴的小丫头甚为稔,要说是毫无半点心动,那自然是在骗人,但是此刻眼前雾重重,她爹爹又与自己极不对路,这一声若儿倘若唤出口来,后又不知会是个什么收场,杨宗志想到这里,沉了一下,兀自没有出声。

柯若红嘟起红的道:「怎么了嘛,你说给史丫头的那种麻兮兮的誓言,人家都不迫你发给我听了,只是叫我一声名,你便……你便这么为难的么?」

她一边怨怼的小声埋怨,一边明媚的大眼睛眨了几眨,眉目如画的俏脸上又有些渲染滴之,这小丫头的脸变幻极快,素来古灵怪的,杨宗志早有领教,虽然知道此刻她八成是借机撒娇,无奈转头一看,那余擅侯垂眉敛目,几乎都要退出大殿去了。

杨宗志叹了口气,回头笑道:「好了,若儿丫头,别使子了,我心头好些个疑问都等着你给我解开呢。」

柯若红果然听得大喜于,继而楞了一愣,忍不住嘟囔道:「若儿便是若儿,什么……什么若儿丫头嘛!哼,坏师哥!」

杨宗志正道:「你记得无论看到什么,一定不能现身出来,只管回来都告诉我便是了,中不比江湖上,处处都是凶险,你自己多加小心。」

柯若红听出他话中的关切之意,小心思里愈发的甜腻,不拿大大的媚眼娇羞的白了他一下,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出门而去。不过一会,大殿中又排上了新的曲目,这一次上的一个花旦模样的小姑娘,口中唱的乃是时下最最时兴的词牌小曲,那花旦扮相极好,粉脂薄面,秀发用金的一串发簪紧紧的束在额角上,手中拿着红绸儿,走两步,红绸儿在手心中一转,咿咿呀呀的吊着的嗓子唱两句,听着倒是有些绵悱恻。

杨宗志也没心思去细听她口中的唱词,只是心想:「依照淮南八仙过去在客栈中所说,显然……三皇子在丁山镇时,便已有了见不得人的筹谋安排,后来李尚英在中无意说漏了口,说出皇上委派三皇子到丁山镇赐我御酒的事情,这事情……便不对了!」

他下意识饮一口酒,接着想到:「皇上素来最最忌惮西蜀罗天教的势力,过去几次三番的想要发兵讨伐西蜀,这事情倒是说的过去,皇上他一心想要出征外,将北方四国都平得灰飞烟灭,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平息内,因此他无论是委派自己出使吐蕃,还是定计与陈通大将军左右夹击西蜀,这目的总是从一而终。」

再道:「可三皇子明明奉了皇命,却怎么与罗天教的人扯上了干系,他……他定是明遵皇旨,暗度陈仓,那三皇子所为何谋?」

联想到那黄昏在丁山镇别院中,三皇子说出的隐秘事,再想到他指使崔代去吐蕃国暗通忽列,接着崔代被自己放走之后,又离奇的死在洛都他自己的家中。

杨宗志心头不由一亮:「三皇子……他是要反了呀!」

堂下那花旦唱的正酣,嗓音清脆,如入云霄,杨宗志却是眉头深深的皱起,寻思:「还是不对啊,三皇子要做反,却是首先找人拿住了凤儿作甚么,凤儿只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虚头公主罢了,公主一旦嫁人,那便嫁,嫁狗随狗了,血统一脉淡漠下去,自然难以争权争霸,三皇子为何会如此忌惮凤儿?」

如此思忖良久,不觉那花旦已是献曲而下,朝下不断有人奉上祝寿的贺礼,杨宗志随眼看过去,那些礼单上无一不是天下少见的珍贵之物,什么蓝田观音玉,什么紫罗丹藤,好像寻常白玉和草药一般堆了一堂,其余名画字帖更是数不胜数。

端敬皇后倒是透出一丝喜,素洁的小脸上笑的,又着人一一打赏,显然心头愉悦的紧,仁宗眼见下面济济一堂,俱都是南朝的名士名将云集,哈哈大笑着连呼:「好!好!好!」

他转头对杨宗志道:「杨卿,前次你出使吐蕃国之时,朕曾经亲口答应过你,若是你凯旋回朝,朕自当命人在洛水河边摆在长长的酒席酒宴,朕再当堂宣布你与凤儿的婚事,今……朕果然没有对你食言,呆会……你就将凤儿领回大将军府去,到了晚上,朕还要亲自登门去主持你的婚典,你看可好?」……

柯若红愉的闪身出了大殿,今这皇之内喜气洋洋,显然众多侍卫们也被喜气所染,大多数心思都用在了瞧那些奇珍异宝,名角名旦的热闹上了,所以中喜气倒足,守备却并不森严。

柯若红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跟着余擅侯静悄悄的出了大殿,径直向慈宁的方向走去,前面的余擅侯心事重重,却不忘记时而回头四处瞄,柯若红的身材娇小,依仗着皇内数不尽的梅树,枫林掩盖,倒是没有让他发觉。

余擅侯快步来到慈宁前,见到方才一直守卫在此的四个高大龙武卫,此刻也都不见了踪影,他心头不暗暗冷笑:「今果然是大好时机,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皇城内守卫如此懈怠,我等大事必成!」

他回头飞瞄了一眼,见到宽宽的门旁石道上空无一人,才闪身进去,来到慈宁门口,他伸手便要推门,忽然侧耳一听,里面安安静静的,恍如人去楼空,余擅侯微微一呆,暗想:「怎会如此安静?」

他为人警觉,虽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还琢磨不出来所以然,便伸手轻轻将檀木门推开了一道,木门咿呀一声,向内挤开了一些,余擅侯稍稍凑过双眼,就住门边向里看去,见到空的慈宁中烟气渺渺,似乎有人在里面烤过火,却又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那宽大锦的帷幔边,透出了两双娇小妩媚的绣鞋来。

余擅侯心头一跳,暗想:「苏姑娘呢?难道是……跑了?」

他心里大是着急,忍不住砰的一声踢开木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锦边向下一看,那鸾凤公主和被自己捉住的秀女,还穿着方才的藏青女服,拢身趴伏在锦之上,脑袋在锦被下,看不清楚面相,只显出了两个美好无限的身段来。

余擅侯来不及细看,却又转身四处寻找,透过淡淡的烟雾,他忽然……轻轻了吁了一口气出来,只见到……那大门后的一排桌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位轻媚绝俗的佳人,佳人面前的桌子上端放着一杯清茶,此刻向外腾腾的冒出烟气,一口气,清淡的茶香随之入肺,那佳人面无表情,秀美的脸庞上俱都是一冷意,可即便如此,依然出落得难以用笔墨形容。

余擅侯嘿嘿手笑道:「苏姑娘倒是好闲情雅致啊,这等时刻,你倒有心思饮茶,叫余某好生佩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凑到苏瑶烟的对面坐下,耳听着苏瑶烟淡淡的道:「我此刻堕入你们的蛊中,杀刮由人,还有什么好担心,好害怕的,只不过么……你抓来的那个公主,我看倒是不妙的紧。」

余擅侯听得一愣,沉眉道:「什么意思?」

苏瑶烟轻轻撇嘴一笑,然后又端起面前的茶杯,凑在红的嘴角上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沾角,将那柔软光滑的角装扮的粉腻无比,直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嗜咬一口,她吹一口热气,轻笑道:「那小公主想来常身子骨便柔弱的紧,她被余先生这般绑住得太久,好像已经快没有出气哩……」

「什么……」

余擅侯惊得一跳而起,转身又快步奔到锦边站定,想也不多想的便伸手拉起了虞凤的背身,将她酥的娇躯转了个,低头看下去,见到……面前的虞凤果然脸颊苍白,双眸死死的闭住,如同半个死人一样,余擅侯震惊的伸出一只手去,想要探探她的鼻息,正垂头间,他又猛地面大变,慌忙将虞凤丢到锦上,闪身便要飞退而去。

正在这时……面前奄奄一息的虞凤忽然动了起来,但见她睁眼娇斥一声,右手飞快的伸出,在余擅侯近于咫尺的膛「璇玑」、「华盖」、「紫府」三处大一路点下来,余擅侯啊的一声喊,叫声仿佛被人死死的捂住,软软的跌倒了锦之上。

虞凤点过了他,闭目剧烈的息了几口,才弹身坐起来,咯咯娇笑道:「余先生,你倒是仔细看看,奴家倒是鸾凤公主呢,还是被你囚的苏瑶烟哩?」

她这几句话说的媚声媚气,句句酥软入骨,说话间……琉璃婉转的秋波甚至还轻媚的眨了几下,余擅侯身不能动,但是目力听力尚存,他一听到这虞凤略带沙哑的妩媚动听嗓音,再联想到方才那端坐饮茶的苏瑶烟,为何一直用淡淡的语气说话,方是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为了掩饰语气声线。

余擅侯虽然心头大骂自己愚笨,瞬间却也强自镇定下来了,他不动声的沉声道:「苏姑娘,余某一心为你,你为何……为何要出手对付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瑶烟咯的一笑,拢身端坐起来,方才余擅侯伸手转过她后,正是看到了她前那一对至宝般又柔又大的玉球,才会下意识到不对劲,闪身退后,苏瑶烟轻一口气,的玉峰顿时看着又涨大了不少,她娇柔无限的道:「余先生,你说一心对我,又给我许诺作个什么冒名的千金公主,这些……我偏偏一点都不稀罕,哼!平里,你那的眼睛每多看我一眼,我便更加厌恶你十分,你可不知道,我曾经发过重誓,这一辈子……我这身子,我这脸蛋儿,只让我那煞人的公子来碰,来看,来摸,其余人若是看多几下,我便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都剜下来,咯咯,你说说,我怎么能不如此对你?」

余擅侯面惊恐的赫赫两声,看见苏瑶烟美无比的小脸轻笑着向自己凑了一凑,鼻端中尽是她脸上边的酥人香味,这过去让他沉沦十足的俏媚凝脂,此刻望在眼中却如同恶魔般冰冷不屑的浅笑,余擅侯想要半躺着向后退两步,却又浑身乏力。

苏瑶烟抬头向一旁静坐起来的倩儿道:「倩儿妹妹,咱们把这狗头军师给绑了,然后……再慢慢问他们的计谋筹划。」

虞凤不耐烦的跑过来,跺足怒道:「这么麻烦作甚么,将他给龙武卫处理不就好了,我去叫人进来,再行收监审问。」

她一心惦记着与杨宗志的婚事,因此这等些许小事,自然不愿放在心上,耽误了自己大婚之期。

苏瑶烟齿娇笑道:「小丫头,你莫要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千金,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我偏偏不吃你这一套,这狗头军师只不过是个跑腿的角,他身后还另有主子,若不清楚他们的打算,万一要是害了我的公子,我可拿你是问。」

「你……」

虞凤气的面俏红,她素来养尊处优,平里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温暖,何曾被人这般当面顶撞过,再想想今……自己不但被人顶撞过,还被人捆绑着丢在上,险些一命呜呼了,虞凤心头委屈的既想堕泪珠儿,又忍不住想要扑到杨宗志的怀中去寻得一些安

倩儿沉道:「公主,我看这位余先生也是极不简单,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却胆敢偷进来绑住了你,他身后若没有大靠山的话,这事情总是说不过去。」

听到倩儿也如此说,虞凤才算是稍稍平息住内心的委屈,和倩儿,瑶烟一道,扯下锦上的锦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将余擅侯绑成了个粽子一般,虞凤一边用力拉扯着布条,一边还耐不住用脚狠踹了余擅侯几下,耳听着余擅侯似乎想拼命忍住,却不经意发出小声的哼哼。

虞凤意的收起小手儿,放在前拍了几拍,心头的怒气倒是渐渐宁息了下来,苏瑶烟咯咯娇笑道:「行了行了,再打别把他打死打晕过去了,你这小公主出手恁的狠毒,哪里像是大家闺秀。」

她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来,娇滴滴的问道:「余先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给我们,还是……还是想要这位小公主将你到龙武卫的手中,吃些苦头哩?」

余擅侯怒哼道:「余某既已落入你们的手中,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想要从我口中套出一个字来,那是想也休想。」

虞凤咬牙道:「我就说把他到龙武卫的手中嘛,你瞧他一幅黑瘦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几两,到了龙武卫手里,不到半天……便只剩下一幅骨头了,可比在咱们手里有用多了。」

苏瑶烟咯咯媚笑一声,好整以暇的道:「瞧不出来你这小公主心思倒是狠的紧,我那公子若是娶了你,倒不知是福是祸。」

虞凤气恨道:「公子……公子,叫的这般亲昵的,我……我后若是嫁给他,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会……」

她说到这里,娇的面微微一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叫后嫁给他,明明自己今便是要出嫁的人儿啦。

苏瑶烟笑的从脑后的鬓角边取下一金光闪闪的长发钗,素洁的右手执住凤头,手心边出尖利的楔角,她咯的一声,腻笑道:「余先生既然知道小女子是罗天教的人,自是明白我们罗天教要问口供,可多得是花样手段,咯咯,余擅侯这般口硬,为了我那公子安然无恙,那便怪不得小女子要下手狠毒啦……」

她一边娇柔无比的说话,一边却是将发钗的楔角抵住余擅侯脑后的玉枕,手中劲力透出,顿时便刺进去半分长,饶是倩儿和虞凤恼恨余擅侯,在一旁不也看的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余擅侯死死的咬紧牙关,只觉得脑后一阵酥传来,接着变成了刺骨的疼痛,脑后的玉枕乃是人体血脉的中枢,这里被人刺中,浑身上下的肌和神经登时便会不听使唤。

过不多一会,余擅侯死死咬住的牙齿也开始得得上下打架,口中嘶嘶寒气直冒,倩儿蹙起细细的灵动眉头,心下倒是有些不忍,正待宽言劝几句,苏瑶烟却是笑更愉,媚声道:「余先生这滋味如何呀,你倒是说说,那你们着我问我家公子两个问题,一个是:你到底是不是敬王爷家中的后人,第二个是:你可有报仇谋反之心,这两句话……咯咯,到底是什么意思?」

柯若红紧紧的斜靠在虚掩的木门之外,耳听着内的一举一动,她虽然不懂里面人的关系,她们说些什么,柯若红也大多都不明白,只得强行背过的记下来,待得听到这里,柯若红默默念了两句,忽然听得大惊,「敬王爷……」

这个名字她可一点也不陌生,就在昨的夜里,爹爹还在说敬王爷往昔的事情,说起到先皇曾经到一位董大人的家中哭灵,口中回忆的……正是这位敬王爷的事情,而自己外公娘亲一家,更是因为这位敬王爷,而惨遭横祸,尽皆被人屠戮门。

柯若红心头一拧,正待要破门而入,忽然听到门内传来一个凄惨至极的狂叫声,啊的一下经久不绝,柯若红心头猛跳,却是警醒过来了,想起方才离开前,师哥曾经谆谆嘱咐道:「无论碰到或者看到什么,切切不能面出来,只需要回来一一告诉我就是了……」

柯若红暗暗娇哼一声,暗忖:「师哥说的总是在理的,若儿自当对他言听计从。」

便按捺住进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而是转身沿着苑的墙角,悄悄的又退了回去。……

换了一个新的封面,呵呵,以前那个封面看了一年多了,再看俺都要吐了!

正文第430章哗变之四

杨宗志一边默默饮酒,一边下意识的从怀中摸出一珍藏的小巧透亮发簪来,这发簪乃是过去虞凤头上之物,想当……她为了让自己和牛再,马其英等人进入妙玉坊看到三绝献艺的盛况,忍痛将这素来钟的发簪拿出来抵作彩头,事后又被杨宗志给赎了回来,因此一直带在身边。

过去时……杨宗志也曾意气风发的手持发簪,对娇痴的凤儿豪言状语道:「待得我爹娘的事情都解决完了之后,我便……我便拿着这簪子去拜求皇上,让他将你整个的都许给了我,到时候……到时候你便等着作我乖乖的小子吧!」

誓言恍若犹在耳边漾。

甚至虞凤也曾经无限憧憬的拿着发簪呓语:「凤儿总是梦想着,自己以后要嫁给的相公,有朝一能够在千军万马当中,将凤儿给救出来,然后抱着自己坐在白马上,手拿着这金钗,问凤儿说:」你愿意嫁给我么?『「此刻时过梦转,大殿上人人开心放怀畅饮,热闹喧嚣,只有杨宗志这个当事人却是手拿发簪,表情呆滞,心中又是发酸,又是难过,还有一丝绵之意,无论如何……今一过,自己便要负了这小巧玉簪的主人了,想起她那清丽更胜往昔的素娥面容,他抬头豪饮两杯,美酒顺着腮边嘴角缓缓滴落,隐入衣领膛下,带起身上阵阵冰凉的寒意。

酒席已经如此开了一两个时辰,看看窗外的天,此时恐怕已到未时之末,端敬皇后抿嘴娇笑着坐在高堂,今的端敬打扮既显端庄得体,又显雍容华贵,她转头瞥见仁宗兀自开怀与人吆喝着拼酒,半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才轻咳一声,娇声道:「好了,呆会本给皇上和各位大人安排了一出轴的好戏,大家看过了这场戏后,便该早些让大将军把公主回去,到了夜里,他大将军府上还有好一番折腾,得太晚,岂不是误了他们的良辰美景?」

大家听得一愣,继而又暧昧敌的一起笑道:「是,是!」

有人借着醉意大声道:「臣看皇后娘娘才是我朝的大幸,皇后淑仪温婉,待人体贴,这才是皇上和我南朝的天大福气。」

端敬皇后听罢只是抿嘴轻轻一笑,毫无半点动容之,群臣自下远观她那高高在上,秀丽无暇的雍容之态,心下不更加赏。过了一会,一众粉衣裙的女子自门外鱼贯而入,大家凑眼看上去,这群女子一个个清秀高挑,倒是颇显几分姿,大家心头暗自又多了些好奇。

端敬皇后安排的歌舞助兴,考虑到了南北各地的习俗风味,这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有的出身于漠北极寒之地,有的却是从酷热的岭南籍而来,各人的嗜好偏泯然不同,甚至相差千万里,难为端敬皇后将这些因素都一一考虑在内,不但请到了北派唱腔高亢的当代大家,也寻来了南派靡靡清音的传代人,如此做法,自然让殿中的文武百官人人觉得受到重视,也弥增亲切好

这些女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入内,不一会……便在宽阔的大殿中央空地上围成了几个环,大环套住小环,女子们都伸出右手,开长长的云水袖,静静等候着,杨宗志看到这里,心头稍稍一动,暗道:「看来……这便是妙玉坊呈上的三绝献艺了,只不过李十二娘,颜飞花和婕儿到现在还没面。」

正想到这儿,身后忽然被一只小手儿拍了几下,杨宗志转过头来,晃眼看过去,见到原来是可儿在偷偷叫唤自己,她的脸盘小小的,现下充盈了粉腻的红,小嘴微张,急急的娇清香不断到自己的脸上。

杨宗志微微一笑,飒然道:「回来了,事情办得怎样。怎么得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

史艾可对他眨眼道:「哥哥,我用你的令牌把他们都叫来了,他们此刻……正在殿外等着呢。」

杨宗志嗯的一声,转头看过去,当下堂上众人的目光都煞有兴趣的集中在那些女子们的身上逡巡,自然对自己这个主角少了关注,他回避着撑手缓缓半蹲起身子,对史艾可的脖子哈气道:「你带我去看看。」

史艾可来去的急,浑身上下正透着热气,被杨宗志这一口热热的酒气在雪白的脖颈间,不住整个身子都发起来,她不敢抬头看他,而是伸手牵住他的衣角,垂着小脑袋与他快步的向外走去。

两人借着不断涌入的女子队形掩护下,悄悄出了殿门,转过殿外的右首墙角,面前便是朱顶红花覆盖下的侧门,朱顶红开在夏相之季,到了眼下这个季节早已是枯萎凋零,常养护花草的女们会挖出鳞茎,放置到不上冻的地方,等待来年再下种生,此刻牛再和马其英正站在枯黄的攀枝下。

杨宗志喝多了喜酒,脑袋和脚步微微有些发沉,出门被冷风吹过面颊,倒是又清醒了许多,他走过去仔细一看,见到面前的牛再和马其英一身威风凛凛的盔甲,足蹬长筒军靴,手上还戴着银器皮套,却是一幅军中人的强蛮打扮。

牛再和马其英凑身哈哈大笑着过来,面喜形于的抱拳高声道:「给三弟贺喜了。」

杨宗志道:「嗯,两位哥哥,这个时候还私叫你们进,实在是……」

牛再笑着抢道:「咱们兄弟还要这么客气作甚么,只可惜我们二人现在官阶太低,不能亲自进来给你贺酒,不过昨皇上给每座军营都赏赐了喜酒,我们倒也是分到了一些,也算是沾了你的福啦。」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硬邦邦的铠甲下掏出个红布紧捆住的小包裹,巴掌大小,递到杨宗志面前道:「这是我和二弟用自己的饷银给你买的贺礼,三弟你快收下吧。」

杨宗志低头看这略显皱皱巴巴的小包袱,只看外观,比起前几不断送到大将军府的那些贺礼差的很远,他动沉眉道:「两位哥哥……」

牛再诶的一声,笑道:「三弟你难道还嫌弃不成。」

马其英也不好意思的笑道:「三弟你就收下吧。」

杨宗志哈哈一笑,却是接过来纳入怀中,拜谢道:「那我就敬谢不了。」

马其英道:「三弟你客气什么,对了,你方才让人叫我们进来,有什么事么?」

杨宗志看到他们二人对自己推心置腹的样子,心头不矛盾,沉了半晌才低声道:「两位哥哥,你们……你们信不信得过我?」

牛再听得眉目一嗔,大着嗓门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相,我二人更是多得你的照应,还要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

杨宗志点头道:「我对两位哥哥也是一样,因此遇到事了,第一个便想到你们。」

马其英接道:「三弟可是碰到什么为难事了么,你只管说出来,我们出去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保你万事无忧。」

杨宗志将他们二人拉到侧门的花墙下,回头看了好几眼,才定声道:「今我一进来,发现了好些个不寻常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将今史艾可和柯若红说出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又道:「两位哥哥,你们说,这些人胆敢潜入内挟持公主,岂不是要作反了吗?」

牛再和马其英大惊的点头道:「竟有这事,这些人果然胆大包天。」

牛再嗔目接口道:「三弟,待会儿哥哥我去领几百兵过来,将那些贼子都拿下了,再行论处!」

杨宗志伸手一阻,摇头苦笑道:「鲁莽不得,这里是哪里,是九五至尊的皇大内,岂能是咱们说带兵就带兵,说搜查就搜查的?」

他微微顿了一顿,径自又道:「实不相瞒,那位领头作的余先生,过去正是三皇子手下的一个教席师爷,试问他的身份如此特殊,咱们若不能一击中的,到头却反而要落下来口实,授人以柄的。」

「三殿下……?」马其英和牛再一道嗔目结舌的打了个抖,他们听了杨宗志之话,只以为有几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潜进中祸,现下明白身后还牵连着当朝的皇子殿下,方才知晓此事不是自己这等小小武将可以参与,夹杂其中的。

杨宗志沉着眉头,来回踱几步道:「三皇子有异心,这事不容置疑,前些子那崔代之死,想来就与三皇子不开干系,但现在又有几个疑点我还想不出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对牛马二人道:「前一阵我听人说起到,三皇子在朝中领兵马囤积于丁山镇,他身边跟了两个从人,一个就是这位余先生,还有一个却是个红衣老者,嗓门壮,显然是军中掌权之人。三皇子此次动手……一定会小心谨慎,筹划良久,他一方面让余擅侯偷入皇拿下鸾凤公主,作为内应,另一方面……定然还要寻求外部军权的支持,不然仅凭一个鸾凤公主,是胁迫不了皇上的,可那红衣老者又是何人?」

牛再点头道:「三弟,那咱们怎么办?」

杨宗志沉道:「先别急,我们再好好仔细想一想,三皇子他要动手,会选在什么子,会选用什么人,有多少人,只有清楚了这些,才能做到防范于未然。」

他话正说到这里,忽然身后不远处的大殿中传来一个轻烟般飘渺无限的琴声,这琴音听在耳中仿佛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透过大殿的屋顶,隐隐可直达天际,杨宗志心头泛起一柔:「看来婕儿……她果真来了,这傻丫头为何不听我的嘱托,先走了呢?」

几天前他便早已安排好婕儿一家的退路,而且更是与她代的清清楚楚,没想到此刻婕儿还留在中,袅袅的琴音尚在耳中浮现,杨宗志忽然面一定,回头沉声道:「看来就是今了,我倒是险些忘记了,当咱们三人回朝觐见皇上,听候封赏的时候,是谁提议让公主和我快快大婚的?」

马其英回思半刻,忽然拍手道:「是三殿下,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正是三殿下对皇上说,三弟你劳苦功高,应该让你与鸾凤公主早些完婚。」

杨宗志点头道:「是了,如此看来,三皇子一早便打算利用我这大婚之时,朝中城内喜气洋洋下,发动闪电一击,可惜……他手下有些什么人,咱们还是不清楚。」

大殿内的琴音由小及大而来,史艾可留守在殿外的小道旁,眼见着哥哥与那两位威武的将军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接着又背着手来回的踱起步子来,眉头深锁,仿佛有一件大事决定不了,史艾可心头一怜,不暗叹:「好美的琴音啊,没想到……这世上有人弹琴是这般的好听,让人听了后浑身软绵绵的,心里……心里便只能装下一个他!」

她嘴角微微牵住,此刻看向杨宗志的目光更是多了些柔腻的痴,与那十六七年来假小子的浑目光,截然不同。

杨宗志皱眉苦思道:「还是有些不对,大哥二哥,你们久居洛都,自然清楚洛都的城防布局,这里虽然往透天下,南北通衢,但实则守卫森严的紧,远的不说,就说这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都有要屯兵把守着,三皇子如果从外调兵,实在是难以避开纷纷扰扰的众多耳目。」

牛再回话道:「不错的,我们虽然驻扎在城北,但同时也派出斥候照顾着西方大营,两路动向都可收入耳目,却没得到任何风声。」

杨宗志道:「如此一来,他们若要起兵只能出两步棋,一么……就是将大军化整为零,扮作过路的商客边民,行脚的手艺人,可是这样一来,城内一下子涌入如此的陌生面孔,着实是一步险棋啊,一旦某一方发现异常,顷刻便能将所有大军的动向都暴于城防大军的眼下。」

牛再和马其英听得点头,暗道:「若是我的话,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走这一步。」

杨宗志又道:「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我与公主的大婚之期一再往前推,三皇子恐怕调度不及,只能行这第二条路,便是……便是借兵!」

马其英狐疑道:「借兵?向哪里借兵?」

杨宗志抬头道:「洛都城防守备大军从外到内分为了三道,各自有各自的指挥营,将领官职不同,所辖的职权范围也不尽相当,大哥二哥,你们所在的骁骑大营主要防守城门外,乃是外系,而守城军却是由京兆伊直管,至于皇的安全则全是由皇上钦封的两千龙武卫将官统领负责,他们两路人马奈何不了你们,而你们也不了他们的手,是不是?」

牛再和马其英一齐点头道:「是。」

杨宗志气道:「这就是了,设若……此三路人马中,出现一路人马……被三皇子收买所用,那他这借兵之策,可算是大功告成。」

牛再睁大双眼道:「难道……你是怀疑我们骁骑上下有问题,不对啊,前几天我和二弟呆在营帐里,大营中平静的很,若稍有风吹草动,不可能瞒过我们这两个副统领。」

杨宗志点头道:「那还剩下两路人马,皇龙武卫将官是由劳广将军统领,他自来都是皇上的心腹,甚得皇上宠信,他也没有道理投靠三皇子,那么……那么……」

他说到这里,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个矮矮胖胖的小个子来,那小个子一脸俱都是和气的恭谦笑意。

他的眉头忽的一跳,急道:「是了,就是他了!」

转头对牛马二人细说道:「前几……我有天夜里出城去,听说城防的守备官朔余将军夤夜赶到三皇子府上去喝酒作乐,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可一时还未曾想明白,现在回想一下,这朔余将军只不过是个区区五品的城门官,若在平时,他哪里有资格能到皇子的府上去喝酒,就连攀上点情也是极难,可是非常时刻么……他的作用便大了许多。」

牛再疑道:「朔余……就是那个当年扛着四足青铜鼎,到先皇面前夸下海口的黄口小儿,他能有这个胆子?」

杨宗志笑道:「我也听说过他过去的事迹,据说当年他冲到先皇的面前,拍着脯说自己神力无敌,可生裂虎豹,因此先皇才将他收入城防大军中以观后效,可这么些年下来,他一次也没有领过朝廷兵马,出征外,难保他心中不会有些怨言,前几天我再见到他时,他已是笑态可掬,一脸憨厚,哪里还有半点过去锋芒毕,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拿住牛马二人的肩头,笑道:「两位哥哥,你们既然说信得过我,我们便来赌上一赌,过一会,你们径直出城去,率些干的手下去京兆伊寻那朔余,若是看到一丁半点的不对劲,你们话也不要多说,直接将他拿了下来就是。」

他顿了一顿,又道:「这次恐怕是两位哥哥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此事若成,将来封官萌子指可待,不过这事情也有凶险,万一拿错了人,又或者是敌不过那朔余反被他们给拿下,可就……」

牛再和马其英听到立功的大好机会,眼神俱都一亮,待得听了后话,牛再拍着口豪气道:「若是拿不了那姓朔的小矮子,这只能怪我们自己学艺不,一个守城的小小五品官都捉不住,将来还谈什么沙场报国,咱们也没脸回来见三弟你。」

杨宗志哈哈大笑道:「好,还有……若是此次拿错了人,你们只管将罪责推到我的头上,对外便说这都是我的主意,你们只是依计行事,可保万无一失。」

牛再和马其英一齐摇头不允道:「诶……既然咱们三人结拜为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什么有功劳便是我们的,有罪过却推给三弟,这叫我们还如何作人。」

杨宗志笑道:「你们就这样说好了,不妨事的。」

心底喟然叹息道:「也许到那时候,天底下便早已没了我这杨大将军了。」

抬头看上去,天空灰蒙蒙的,泛起了抑的滚滚乌云,冬昼短夜长,眼下这么叙话一阵,想来已经过了未时了。

再说几句,杨宗志将牛再和马其英送出门,转头与史艾可向大殿走去,史艾可抬头见他脸沉,不亚于天际的乌墨,她忍不住心头一惴,齿笑道:「哥哥呀,你怎的了?」

杨宗志转头一看,见到这男扮女装的小丫头,此刻从未有过的乖巧十足的陪伴在自己身侧,巧笑嫣然,浓浓的眼帘中尽是担心急切之意,他心头霎时也是一暖,摇头笑笑,正待说话,忽然面前蹿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径直冲到他的怀中才算站定,娇细细的嗓音入耳道:「师哥……坏了,那边出事了。」

杨宗志惊了一惊,恍惚道:「别急……慢慢说来!」

柯若红跑的脸香晕,俏丽的双颊上布了细小的香汗,她伸出猩红的小舌头自己稍显干枯的,才平息住呼,将方才听到的经过一一讲了一遍,杨宗志听得一呆,兀自道:「倩儿……倩儿也在里面。」

他闭住双眸心想:「眼下便是个大好机会,自己只需要偷偷潜入慈宁去,找到倩儿将她带出皇后……便可远走高飞,置身事外。」

如此一想,他不免心头怦怦跳,转念又道:「杨宗志啊杨宗志,眼下洛都城里血雨腥风密布,你身为朝廷兵马大将军,怎么可以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袖手旁观,身远走,任由三皇子发起兵变,屠戮百姓和忠良,那……那爹娘多年来对你的教诲岂不都是白费了么?」

此刻他若一走,三皇子必定发动致命一击,三皇子筹划久,定然还有许多自己没有猜到的后招,就算是牛再和马其英能够成功牵制住城防守备军,可他们到底能否抵挡住三皇子的其他杀招,却是难说的紧。

他渐渐定下心神又想:「烟儿伙同凤儿他们拿住了余擅侯,难道……烟儿他不是西门松派来辅助三皇子的么,不然她入来作甚,还有……烟儿最后问那余擅侯两个问题,她说我家公子,难道……难道说的是我,烟儿她平里便是叫我公子的,可她却问『我家公子到底是不是敬王爷家中的后人,他可有报仇谋反之心。』这……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或许……或许她说的又是其他人呢?」

他的心头密密麻麻的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可依然是疑问重重,想到这里,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瞬时便对上了两双清丽无限的好看秀眸,柯若红踌躇的道:「师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杨宗志被她问的一呆,不断反问自己:「走……还是不走?」

竟一时无法回答,正凝想时,身后一个苍老的尖细嗓音响起道:「哟……我说大将军呀,您怎么独自跑到这里来了,可让咱家一路好找,今是您大婚之,您这新郎官不在大殿上喜庆受人敬酒,怎么能逃到这儿来躲清净呀,您快点吧,皇上他们到处找不到你,都快要发火了。」

杨宗志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底倒是蓦地宁静下来了,苦笑着暗叹:「果然还是走不了。」

转瞬间,他便回过头来,醉意十足的大着舌头笑道:「刘……刘公公啊,我方才不小心喝多了几杯,正找地方想要如厕呢。」

身后的史艾可与柯若红同时看的一呆,面凝住:「这坏家伙……变脸怎会如此快法。」

史艾可璀璨的眼眸中甚至闪过了一丝大大的疑窦之,咬住细细的皮痴想:「那一天发誓的时候,他也说自己喝醉了酒,赖在上爬不起来,和眼下倒是有些相像罢……」……

这么热的天气里,我居然……冒了,昨晚码字,码着码着睡着了,只能等稍好一些后,再补上了。

正文第431章哗变之五

这些子以来,唐小婕的右眼皮一直跳得非常厉害,俗语说:「左眼跳吉,右眼跳凶。」

唐小婕虽然从小并不笃信命理,没有行过占卜算卦之事,但是自从与杨宗志相识相之后,她芳心甜之下,却也是更加惴惴不宁,只盼望这幸福的子过到天长地久,永世没有轮回才好,倒对命理轮回多了些忌惮。

尤其是几天前,听到杨宗志说出和虞凤大婚之事的打算后,唐小婕心头隐隐有种觉:也许……自己这右眼正是为了凤儿跳的呀。唐小婕的心思实在是过于酥软的紧,虽和虞凤相不过短短三两个月,而且更是因为杨宗志的缘故才会结识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但是她们二人志趣相投,更加上同时钟上了一个男子,自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唐小婕每每回思过和虞凤坐在夕氤氲下,一道想念杨宗志的情形,心中便又痛又堵,暗念:「凤儿她好生可怜的呀,郎君若不要她,她后可……可怎么活得下去?」

后来她听说杨宗志大婚之期,也正是自己答应婷姑姑进献艺之时,心下便暗暗定了个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趁这次机会,临走再见凤儿一面,就算改变不了郎君的心意,只是看到凤儿,与她说几句体己话儿,说不得也是好的。」

安排爹娘和弟弟离开洛都后,今她早早的便随着众人进了,在前卿院中梳妆打扮,穿上了琉璃苏红的秀袍,挽了高髻,一边也在暗暗盘算到底该如何才能见到凤儿,前些次她曾经入来,但是每次都是虞凤盛情相邀,临来时也会派人引路周旋,因此唐小婕倒没有刻意记下凤儿居住的寝,只知道大概叫做慈宁,具体在这深似大海的皇中什么方位,她便不得而知了。

在她想来,皇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颇为森严紧密,而她对路径又不太悉,心下不好生烦忧,待得一道去大殿内献艺时,唐小婕甚至想:「要不要……去寻坏郎君问问凤儿的下落呢……不好不好,我要偷偷去会凤儿的事情,本来就没和坏郎君提起过,他若是知道了,可会不会觉得我擅作主张,生我的气哩!」

心下虽如此想,可是到了辉比煌的大殿之后,唐小婕丽无匹的一双长眸,依然还是下意识四处寻找着杨宗志的身影,自下而上扫了一圈,又自上而下扫了一圈,竟然半点也没看到杨宗志的人影,唐小婕心头惴惴不安的怅然若失,若不是李十二娘在身后敲了敲她的粉背,她甚至连自己即将登场献艺都差点忘记了。

无奈下,她只得强打起神来,汇聚心念,在大殿的高座上献起了琴艺,此刻虽然心神有些不宁,不过她长久苦练琴艺,一身造诣实在是早就化了修善雕琢的痕迹,步入清虚无X*X界的意境,再结合婷姑姑刻意编排的水袖舞和浑的剑舞,直叫大殿上醉意微熏的皇上和群臣们看的目眩神

唐小婕一边落落大方的抚琴,一边随眼看出去,见到殿中数百人一齐魂予授的神,或许是被自己的琴音所,又或许是被殿中不断飞舞的雪腻粉拳秀腿所惑,这样的目光……她才是见怪不怪,她的名远播,作为今年的洛水花魁,唐小婕琴艺冠天下,那些君子智者,王公大臣们,有些造化的便早已领教过了,没有造化的,今乍一听见,只以为遇到了天伦之乐,沉沦其中还是浅的,更有甚者开始手舞足蹈,聊发轻狂,险些忘了自己现下所处的位置。

直到这一曲渐渐终了,琴音袅袅的盘绕在横梁之尾,随着青烟,随着粉衣伴舞女子们慢慢迟滞的身影,悄悄隐去,堂下才一齐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和掌声,妙玉坊中人,个个面含淡淡微笑,这雷鸣般的掌声便是对她们这些子以来的辛苦的最大藉,人人面上与有荣焉。端敬皇后频频点头,凤冠上的珍珠花翎随之摇摆,她叹息着轻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本……过去十九年来都算是白活了。」

端敬皇后此话一出,更是将三绝献艺抬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评语,那岂不是最大的活金字招牌么,后妙玉坊扬名天下,独领秀坊也算是指可待,商怡婷陪坐在最末首,不住咯咯咯掩轻媚的娇笑起来,一身豪耸的酥骨媚划出了腻人的,只不过……她方自笑了几声,却又幽幽的止住:「此事总有遗憾,可惜那……那狠心的臭家伙没在这当儿,看到自己心为他大婚准备下的厚礼,看到这盛况空前的浩大场面,哎……」

端敬皇后下了评语,大学士鸿儒们竞相献上自己的看法,无外乎震耳发聩,谪仙降世之的讨好话,唐小婕听了几句,便忍不住蹙起自己细细弯弯的柳眉,转而将清澈明媚的眼神四处飞瞄,见到堂上人人喜形于,倒是没有几个人惦记着自己,她的媚眼骨碌碌一转,顿时计上心头,趁着这当儿悄悄的溜出了腾的大殿。

出殿门一看,与热火朝天的大殿中比起来,这皇御花园颇为显得冷清,现下中所有的注意力都汇聚在朝堂大殿之上,便是些好事的女和太监们,也都踮起了脚尖,忙不迭的向那个方向凑过去偷看,有福气的人进殿内服侍过酒菜,出来后便会带出殿内的情形,没法看见的,忍不住都围在这些出殿人的身边,听得聚会神。

唐小婕捻起苏红长袍的裙角,惴惴不安的行走在皇大院的水榭假山边,这条道她过去来了几次,依稀里还有些印象,不过……模模糊糊的又记不完整,她循着一些印记向左向右的盘桓了一会,忽然心头一,顿足道:「哎呀……好像不对哩!」

眼前这条道荒芜的紧,四处不见人迹,假山层叠向上,一条小道直达高处的一个亭子,那亭子过去后,便再也看不到前路了,唐小婕既想往回走,又怕回头被人撞见,可沿着此路向上,却不知通向何方,她心头翻翻转转的,美目四顾盼,终是狠心咬一咬牙,拾起裙角向那亭子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足够的轻,生怕惊到了巡视的侍卫们,期期艾艾的走了一会,来到亭子下方,忽然听见前面假山后有人说话,不耐烦道:「怎么……一点消息也不传来,咱们不是明明说好了,无论事成不成,都要呼痛讯息,再做定计,可他们倒好,居然一去两个多时辰,没有派一个人来。」

紧接着另一个嗓音讨好的传来道:「大将军,您老稍安勿躁,姑爷不是说了么,会派余师爷居中调停,一旦那边时机成,便会叫人传信过来。」

「大将军……」

唐小婕听得心头一喜,暗道:「难道是……郎君他在这里么?」

转念又想:「不对诶,他说您老……显然是说的方才那个苍老些的声音,那嗓音洪亮的紧,即便是这么抑住了,也震得人耳鼓发鸣,怎么会是温柔的坏郎君。」

唐小婕心知自己猜错了人,不有些悻悻然,更加害怕被人发现了踪影而惶恐不安,她不得已只能沿着来路向后倒退,这里是通往小假山的石道,山道狭窄,上来容易而下去极难,她缓缓的退后两步,听到里面那洪亮的大将军声音又响起来道:「哎……老夫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我这女婿文气很足,胆气却是太少,他身边的师爷倒是有些计较,就怕我这女婿遇事犹犹豫豫的,不敢拿主意,最后坐失良机。」

两一个声音紧紧的响起道:「呵呵,大将军,小人认为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从宁安府一路赶过来,不正是养兵千用在一时嘛,眼下万事俱备,箭在弦上,姑爷就算是文绉绉的儒雅大度,也不得不考虑考虑后果,一旦咱们大事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大将军嘿嘿笑道:「这倒也是,修儿年岁也不小了,我相信他拧得清里面的道理,我鲜于无忌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不正是为了辅助他有朝一高登大宝么,只怕今我们觅得良机杀掉那小皇帝,以当今朝堂上的威望来讲,又有何人能够比得过修儿?」

唐小婕脚步轻颤着倒退两步,直到听了这话,尤其是那句「杀了那小皇帝……」

她小脸上大惊失,啊的一声娇呼险些叫出口来,她飞快的伸手掩住自己苍白的小嘴,将那声即将出口的呼喊咽回了腹中,脚下向后退的步子忍不住又快了一些,仓促间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小石子,她惶遽的踩到小石子上,整个重心都向前一倾,却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硬邦邦的台阶上,唐小婕手心中火辣辣的疼痛,一时间也顾不了太多,她吃力的用那惯于抚琴的修长玉指撑起小身子,再抬起头时,忽然对上了一张怒发冲冠的苍老面孔。……

「死……死了?」

虞凤惊诧莫名的看着面前那奄奄一息的余擅侯,他的面本就黝黑,尖嘴猴腮的甚为消瘦,此刻这脸庞比方才更是黑的厉害,甚至好像被火烧焦了一般,若不是能瞥到几颗白牙,只让人以为这本就是一具焦炭躺在锦上,哪里会觉察到这是个方才还狰狞鲜活无比的人物?

她悄悄探出小手儿,想要去试试余擅侯的鼻息,只是那小手儿还没凑到跟前,便又飞快的收了回来,捏住自己红彤彤的小嘴,转头对倩儿道:「他真的死了?」

倩儿蹙着细小的眉头,盯着余擅侯看了好一会,才嗯的一声,虞凤又转头对那烟视媚行的苏瑶烟嗔怨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方才下手太重,他怎么会什么都还没说,便这么一命呜呼了?」

苏瑶烟翻了翻自己俏媚无双的秀眸,没好气的娇笑道:「你怎么不说,是你方才好一通拳脚,将这狗头军师给活活打死了?」

「你……」

虞凤虽然面相与苏瑶烟长得极为酷似,可是一旦斗起嘴,却哪里是人一样的她的对手,虞凤气得面俏红,咬住整齐的一排玉齿,愠怒道:「我方才明明看见……明明看见你用钗子到了他的脖子后,他坚持了没一会,便脸越来越红,到后来又再度变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瑶烟将手中的那小巧玉钗,从余擅侯的脖子后取出来,看也不看一眼的就丢到了寝的墙角处,然后才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洁白无尘的小手儿,撇嘴娇笑道:「这狗头军师脸这么黑,那是中了剧毒之后的征兆呀,哎……过去有一次,他还在我面前大吹大擂,说他在师门里学了一样通天的大本事,就是炼丹,咯咯没想到……他这炼丹术没有害了别人,倒是首先害了他自个呢,咯咯!」

倩儿点头道:「是了,他只怕今事情败,所以早就在牙齿中藏好了剧毒,一旦不幸被人捉住问,他便会咬破蜡封,毒发身亡,免得自己忍不住酷刑了行藏。」

虞凤在中呆了十几年,哪里曾听说什么牙藏剧毒,炼丹之术,这些过去只觉得虚无缥缈的事情,她的心头不有些好奇,更有些气,娇昵道:「那……那怎么办,他什么都没说就死了,咱们费尽心力的抓住他,岂不是百忙了么?」

倩儿沉道:「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咱们知道他今,显然是谋划已好的,瑶烟姑娘,你既然与他一道同来,可知道一些他的身份,还有其他的同伙没有?」

苏瑶烟妩媚的娇笑道:「倩儿妹妹,你叫我烟儿就是了,不必姑娘姑娘的,叫的那么生疏,我看你倒是一直镇定自若,一点也不像某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惊一乍的自阵脚。」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得意的飞瞥旁边俏生生,怒冲冲的虞凤一眼,接着又道:「这狗头军师我也是后来才见到过,前面我说了,在少室山上曾经见过你哥哥一面,我与你哥哥分别之后,便想转回西蜀去,可没料到……下山没多久,就在山脚下碰到了一伙军士,那些人……唔,你哥哥说那些人可能是将我错认成这小公主了,等到他们发现不是,便将我给捉了回去。」

苏瑶烟笑的道:「然后他们便将我关到了一处靠海的别院里,一关就是几个月,拿些琴谱乐谱的让我来练。」

虞凤听到这里,不目升悠远的向往,「海啊……听说大海极为辽阔,碧蓝一眼都望不到头呢,不知道……这次嫁给相公之后,他会不会……带凤儿去看看海。」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记起了自己和杨宗志的婚事来,急急的催道:「你说快一些,我还要……等等,他们捉住你,竟然……竟然只是让你练琴而已?」

苏瑶烟摇曳着高的酥,咯咯娇笑道:「岂不正是么,公子他跟我说,这些人着我练琴,说不得也是在面上模仿你这小丫头,让人无论从模样上,嗜好上都分不出真假来,公子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被这些人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宽广的大家庭院,我去的时候,公子便一个人呆在里面,那时候……公子糊糊的与我说了几句话,却打起盹来了,你们想一想啊,公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会困顿成这个样子,说不得……当时他也是着了这狗头军师的道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没好气的把余擅侯僵硬的尸身踢到了锦下,才继续道:「公子他睡着了之后,跟着便出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这狗头军师,的飞眼偷瞥我,还有两个是,一位气宇轩昂的少年,和一个红袍的老者。他们出来就不断问我公子到底怎么回答那两个问题,哎……我瞧得出他们对这两个问题看得极重,生怕自己说错话害了公子,只能半真半假的敷衍他们,这狗头军师气怒之下,忘形的了底,原来那普普通通的宅子庭院里,竟然布下了密密麻麻的重兵,你们说,我看到这些后,能不抓住这狗头军师,问他们的谋么?」

「敬王爷……报仇谋反……」

倩儿将瑶烟说出的两个问题,在自己心头回味了几遍:「什么嘛,这……这些跟志哥哥有什么干系嘛?到底是谁要对付他,还要这般处心积虑的?」

虞凤在一旁恍然大悟的讶然道:「哎呀……如此说起来,你们今天入来捉我,然后假冒我的身份,岂不是……就是要趁今大婚的子来谋事害他,对……对不对?」

苏瑶烟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吃吃娇笑道:「怎么你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啊,我这聪明无敌的小公主。」

虞凤沉郁的瘪嘴道:「这都是什么事嘛……」

她说到这里,忽然杏眼圆睁,银牙紧咬,气恨无比的道:「哼……这些人竟然想借我的大婚闹事,千万别被我捉到了,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一定让皇兄抄他们的家,灭他们的族!」

苏瑶烟看她那气得小脸通红,秀眸怒睁的俏美模样,小拳头死死的捏住在空中飞舞,恍惚是在自己面前竖起了一道镜子,这镜子中……却是个截然不同的自己,她一时不又好气,又好笑,扶住柔腻的小道:「咯咯……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意思……」

话正说到这里,外间一个长长的嗓音传来道:「皇上有旨,宣鸾凤公主快快准备妥当,随人一道入鸾轿啦!」

虞凤正怒气横生,听了这话,却是眉儿飞跳的一抖,眼神离的道:「这……相公这就要来娶我了?哎呀坏了……那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哩,我的……我的青登履呢,我的秀红盖头呢?我甚至还穿着个破女的衣裳呀!」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急急的跳起小身子,转而跑到那堆嫁妆物什中四处寻找。

苏瑶烟若有所思的盯着虞凤忙碌的背影,那丫头的身段可真是好,虽然只是穿了女的装,但是该的地方,该细的地方细,这么半蹲着小身子,肥肥的小股高高翘起来,只要是个男子……便忍不住想要撕开那装,看看里面是怎生肥美腻人的儿,公子他……倒是好有福气!

她想到这里,忽然眼神一亮,娇声道:「我有主意了……」

便将忙碌着的虞凤招呼过来道:「既然咱们明知今有险,何不将计就计呢?」

虞凤正剥下自己身上的装,换上那贴身无比的大红喜服,听了这话,忍不住呆了一呆,讷讷道:「将计就计?什么……什么意思?」

倩儿点头脆声道:「烟……瑶烟姑娘的意思是,既然那些人安排了她来假代你,下面定留有后招,只要这狗头军师之死不出去,我们就不如索依照他们的吩咐,仍然让她假扮你去出嫁,那些人也一定会找到她,让她再行下一步,这样咱们就可以事先得知他们的计划,一网打尽,这就是将计就计……」

虞凤听得一愣,恍惚过来道:「这……这怎么行,这可是我的大婚呢,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呢,再说了,就算我自己去嫁相公,那些人把我当做了你不就行了,我听了他们的计划,也一定会告诉皇兄,让他派人阻止的,打什么紧?」

苏瑶烟没好气的翻了翻俏眸,吃吃娇笑道:「就你……你认得那些人的样貌么?而且……你有这么机智机灵么?我看若是换了你去,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对罢!」

倩儿心头一叹,暗想:「若是换了这头脑不太灵光的公主,定然坏事!」

便道:「是了公主,此行关系到志哥哥的安危,他名义上娶得是你,这全天下人都知道,换了谁去都是一样,可他若是遭逢到什么凶险的话,你……你这不是喜事变坏事了么?」

倩儿说到这里,赶紧在心头啐道:「呸呸呸,志哥哥,倩儿这可不是在咒你,只是为了劝说公主罢了,你……哎,你若是不娶这公主,那该多好。」

虞凤犹豫的左右看看,目光一片呆滞,一时想:「相公要娶的是我哩,我怎么能放掉这房花烛夜。」

转念又道:「可是……事情若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有人要加害相公,那可怎么办,相公若是受了苦,凤儿该怎么活呀?」

她正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外恼人的声音又催问道:「小人有请公主銮驾,皇上有旨,速请公主入轿啦!」

苏瑶烟咯咯一笑,伸手将虞凤穿了一半的喜服又剥了下来,换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喜服本是为了虞凤量身打造,长袖飞撵,袖口和领口都锁上了金丝边,手工可谓巧,可穿在丰的苏瑶烟身上,便显得稍有局促。

苏瑶烟的身材浮凸有致,比起虞凤来更加丰腴,因此这合身的喜服略显得有些鼓囊囊的,虞凤呆呆的看着苏瑶烟将本属自己的大红新装穿在身上,接着又拿过大大的盖头往头上一披,顿时便是个活的新娘子站在眼前,外人不注意的话,自然分辨不出这新娘子到底是真的公主,还是假的公主。

虞凤的心内却是酸甜苦辣尽往上涌,鼻头的,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个够,又念起杨宗志那轻颜温柔的笑脸,她死命的忍住心底的委屈,倔强的昂起小脑袋,看着苏瑶烟学着自己的模样,迈开端庄的小莲步,径自走向门的方位。

「哼……相公啊,凤儿为了你,真是什么都能受得住的,你……你后可千万不能负了我,不然……凤儿才不会放过你呢,这次之后,你……你一定要带凤儿去看看海才行!」

门唔的一声大开,从外透进来几道耀眼的光线,虞凤微微眯住眼神,一时不知道是光线照的自己太刺眼,还是斑驳的泪痕模糊了自己的双眸。……

推荐票还差100票左右,就能上一千,大家出点力,让咱也上去登高一下,嘿嘿!

正文第432章哗变之六

门外遥遥传来「起轿……」

的喝声,紧接着便能听到吹唱之乐隆隆的响起,将整个慈宁的房顶似乎都能掀翻,幽静的内,虞凤失落落的呆坐在锦上,耳听着外的吵杂声越去越远,只到一颗心也顿时都被光。

不知过了多久,慈宁内已静的连绣花针落在地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倩儿才长长的出了一口香气,索然道:「公主,我们也把他收拾了罢?」

虞凤木讷讷的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见到倩儿一只洁白的纤细小手儿指着地面,那地面还弯弯曲曲的静躺着那死了不知多时的余擅侯,虞凤慵懒的叹了口气,一时只觉魂魄飞于天际,随着那众人簇拥下的大喜花轿早已飘摇开去,便连小手指头动一下也是不愿,于是淡淡道:「理他作甚么,一会等事情过去了,再叫侍卫官们抬走就是了。」

倩儿蹙起细的柳眉,仿佛言又止,虞凤接着又道:「倩儿妹妹,你说……相公他若是知道花轿上的人不是我,他会……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胡闹了?」

倩儿看到面前的虞凤说了几句,娇美的素娥弯住,似乎快要哭出来一般,不知为何……倩儿心头霎时升起一股歉疚之情,「哎……这事情说来,总是也有自己的责任,我这心里……何尝不是怕志哥哥他娶了这小公主啊,哎……他若是真的作了驸马,我可怎么办,过去可从未听说过哪朝驸马还有红颜知己,甚至纳妾的事情也从没有,倩儿难道真的一辈子作志哥哥的妹子不成?」

如此一想,倩儿不免强颜宽似虞凤道:「怎么……怎么会呢,志哥哥他最是通情达理,我小的时候脾气可不小,志哥哥他从来都是让着我,一次也没有与我拌过嘴,我不开心了,他总是哄我开心,浑不正经的逗我说话,哎……他……他怪不了你。」

倩儿说得动情,与其说是在宽虞凤,更不如说是在缅怀自己和志哥哥相的一幕幕,直到说到最后,才隐约察觉到不对味来,慌忙转过了话题。

虞凤却是一无所觉,娇魇稍斊的道:「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些……」

她心事方一放开,顿时又骄傲的昂起螓首,憧憬无限的道:「嗯,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一定会赞我罢……他会说,乖乖的凤儿,想不到你这小丫头是这般的贴心,又会说……我后会待你更加的好,才对得起你为我作下的这些事情罢,咯咯。」

一说起杨宗志,虞凤总是话题不断,她学着杨宗志的口吻对自己说了几句话,倒是觉得心头的气也顺了,失落也消散了不少,转而拉起倩儿的小手儿,娇昵道:「倩儿妹妹,你现在心里定然担心的紧,你是担心,你志哥哥娶了我后,便不能再要你是不?」

倩儿被她一语说中心事,顿时红了秀气无比的小脸,期期艾艾的手小声道:「哪……哪有……」

虞凤狡黠的眨眼一笑,狭长的眼帘近倩儿红彤彤的小脸蛋道:「怎么了,前几天骄傲无比的在我面前宣布——『我要嫁给志哥哥作小子』的那个小丫头,难道跑掉不见了么?咯咯,你自幼便喜你哥哥,陪伴着他一道长大,哎……倩儿妹妹,其实……我才是羡慕你,羡慕的紧,我要是早些时候认识他,说不定……说不定早就着让他娶我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不过倩儿妹妹你不必担心……虽然是我皇家的公主,但也没有那么不开通,只要你哥哥喜的,我便……」

她话刚说到这,宁静的门处传来咚的一声响,仿佛有人在外面叩门,虞凤难得与倩儿说上几句体己话,此刻被人打扰,顿时好不耐烦的娇喝道:「谁呀……」

她话音稍落,面前羞涩无比的倩儿却猛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角,俏丽的双眸一眨一眨的对她打眼,虞凤看得糊糊,心头恍惚的转了几下,忽然大惊:「哎呀……险些忘了,名义上的自己方才便随着喜轿出阁了,那自己怎么还会在里说话?」

虞凤蓦地闭住了自己娇的小嘴,再也不敢开口出声,与倩儿一道侧过茸茸的小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只听见门外又是咚的一声,仿佛比方才那下听着更大了一些,虞凤紧张的拉起倩儿的小手儿,忽然又听到外面一个威武的嗓门轻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接着便传来一个被抑住的闷哼声。

虞凤和倩儿心头一动,隐约回想起方才那个嗓音,似乎是前几守候在门前的龙武卫将官所发,显然他们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她们一道站起身来,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还没来到门前,便听见砰的一下,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用力的撞开,接着水般涌进来一队凶神恶煞的兵士,内里穿了铠甲,外罩黑的披风,头戴黑巾,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虞凤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继而又踏前一步,将倩儿柔弱的身子护在身后,娇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呀!」

那些兵士身后走出来一个威风凛凛的老者,头上未戴黑巾,出一头苍白的银发,面红润,双眼炯炯有神,向虞凤和倩儿的方位扫了一眼,沉怒道:「苏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夫对你代的事情,你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他的嗓门宏亮,气势凛然,即使虞凤贵为一国公主,忍不住被他这般开口一喝,小身子顿时到矮了一截,噤若寒蝉,那老者手扶间的宝刀,又走近几步,忽然瞥到她们身后那蜷缩着的尸身,他心头大惊,忙挥手令身后的兵士将那尸身给抬了过来,低眉一看,他怒发冲冠的抬头盯着虞凤一字一顿的道:「他是……他是你杀的?」

虞凤脸苍白,见那老者双目如电般扫过来,娇躯上涌起一阵寒意,她方才被瑶烟卸下了新装后,兀自还来不及换上其他衣裳,此刻门大开,门外一股寒风吹进,吹得她浑身哆嗦不已,只不过片刻之下,她公主的傲气劲又上来,毫不相让的昂头道:「是我……又怎么样?」

那老者不怒反笑,嘿嘿道:「苏姑娘好大的胆子啊,来人……给我将她拿下了。」

身后涌出几十个黑衣汉子,轰然应一声是,个个手持钢刀迫了过来,虞凤看着眼前的寒光由远及近,娇躯上下扑簌簌发抖,她这般娇滴滴的贵气公主,哪里曾见过有人敢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待得想要放声呼救,却是嗓子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倩儿躲在虞凤的身后,这身前的公主娇躯上颤抖如同筛糠,清晰无比的都传到了自己的手里,她一边和虞凤步步倒退,一边脑中飞快的转动:「这是怎么回事,皇内如此守卫森严,怎么会出现这么大一群来历不明的兵士,瞧他们的样子,定然是我南朝人,不会是蛮子,而且他们看来和余擅侯相识,就是一路人,难道……今天这些人的目标不是……不是志哥哥,而是其他人不成?」

这想法刚刚跳出心头,便听到头顶的虞凤放声娇喝一下,小身子虚软的委顿了下来,倩儿心头一急,瘦弱的身子用力的扶起虞凤的背身,凑头看过去,见到面前寒光刀影一过,还未递到自己二人的身上,虞凤便双眼一翻,吓得晕了过去。

那些兵士们显然也呆了一下,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再又森森的踏步向前,倩儿心头猛跳,又想:「是了,他们如何能安然进入皇,只有今某个王公大臣借进献贺礼之机,将他们掩护在送礼的队伍中,甚至……本来就是把他们装在木箱之内,才能轻而易举的进来,那他们甘愿冒着带刀入的天大罪名,目标显然不会是志哥哥,而是皇内的某个人,他们是要……行刺皇上!」

刚刚想到这里,面前刀砍至,倩儿心下一阵茫然,闭目垂泪:「志哥哥……倩儿再也见不到你了,倩儿你,倩儿你呀,倩儿死了你都还不知道,我好不甘心那!」

正在这时,那老者忽然大喝道:「住手!」

倩儿扶着虞凤,几乎虚在地上,到头顶那森冷的寒气随着喝声猛地走,她的灵魂才随之回到躯体中,见那老者惊疑的分开众人,走过来道:「奇怪的,她……她不是苏姑娘,那位苏姑娘功夫出众,虽然被我们制住了一部分功力,但总不至于被你等一顿快刀挥,便吓晕过去了吧?」

他沉的说了几句,身边凑过去一个高大的兵士,恭谨道:「大将军,事不宜迟,咱们在这皇中多呆一刻,便多了几分凶险,咱们如何决断?」

老者充耳不闻,对倩儿和声道:「小姑娘,你是这中的秀女吧,你莫要怕,我们不杀无辜人,我问问你,你抱着的这位姑娘,到底是……是什么人?」

倩儿屏住急促的呼,娇声道:「她……她就是真的鸾凤公主。」

那老者大惊道:「她就是鸾凤公主?我们方才听说送嫁的队伍出门,才找到这里来,难道公主并没在轿子上?」

倩儿素丽的眼神转了几转,摇头道:「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公主出门去了一会,再回来时,便听说送嫁的仪仗已经出门走了,而这个男子……也早已经死在了里面。」

那老者沉思道:「莫非是苏瑶烟那臭丫头反悔了,所以害死了余师爷,但不对啊,她若是害死了余师爷,怎不身远走,而是要继续冒充鸾凤公主出阁,这……这可说不通。」

他身边那高大的兵士焦虑的看看天,又低声催促道:「大将军,迟恐生变,咱们方才杀掉了门外的侍卫,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察觉了。」

那老者点头挥手道:「事情有变,你赶紧想办法去通知所有人,咱们要提早动手,还有……一会让我们的人从方才准备好的密道中退出去,千万不要惊动了其他侍卫。」

那兵士垂头道:「是。」

忍了一忍,又问道:「大将军,这……这两个小丫头怎么处理?」

那老者森冷的目光斜视过来,恨恨的看着倩儿怀中晕厥的娇美虞凤,目光中透出怨怼无比的神,他不咬牙道:「我自然恨不得将这丫头也成又盲又哑的样子,报了我那可怜的女儿之仇,不过眼下咱们大事未成,留着她们甚有用处,你们去……将她们都押下了,和方才那小丫头关在一起。」……

轿外吹吹打打的热火朝天,苏瑶烟轻轻掀开喜红盖头的一角,隔着薄薄的窗纱看出去,见到路旁两边围了人,不过一会,喜轿前噼噼啪啪的燃起了爆竹,将吹打之乐盖下去不少,路旁的人群躲避着四处飞散的爆竹,便作了一团。

苏瑶烟咯的一声,抿嘴娇笑道:「好大的阵势呀,公主出阁果然与众不同……」

转念又道:「哎,可惜……不是烟儿你真的嫁给公子哩,这一切……都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她雀跃不已的小心思稍稍沉寂了些,丰的娇躯随着喜轿上下一起一伏,忍不住绵的心想:「公子呀,希望烟儿这么做,不会坏了你的好心情,烟儿这都是为了你呀……哼,谁让你要去娶什么破公主呢,烟儿就是要将你的大喜七八糟的,才算快意,咯咯。」

仪仗如此向前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一个高高的嗓音大喊道:「落轿……」

队伍才算停歇下来,苏瑶烟赶紧放下被自己偷偷掀起的红盖头,正襟危坐于鸾轿之中,继而听见身前一个喜气洋洋的女子声音笑着说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老身来给公主引路。」

苏瑶烟点了点盖头下的小脑袋,举步出轿,一脚还没落地,那外面的女子声音又惊呼着传来道:「错了,错了!」

苏瑶烟心头猛跳,暗道:「她怎会知自己不是公主?」

那嗓音又低低的在耳边传来道:「公主呀,老身前几不是和您说过无数次了么,这出阁落下的第一只脚,定要是左脚,才能吉祥平安呀。」

苏瑶烟心头稍稍吁一口气,暗嗔:「好麻烦的礼仪。」

便依照那妇人的吩咐,迈出左脚,落下一只小巧的天足,那妇人在一旁扶住她的胳膊,牵引着她缓缓在前走去,一会子说,前面有个高高的台阶,定要左脚一步跨上去,一会子又说,这里有三道门槛,间隔都是一尺,步子要再放细碎些。

苏瑶烟对这些廷礼仪半点不通,只能依着那妇人口中的嘱托,一一照做,宛若一个受人摆布的木偶人,身不由己的向前走去,一路上不知跨过了几道门,转了几道弯,才走到一个清静些的后院子。

那妇人扶着苏瑶烟静坐在酥软的喜上,笑的道:「公主请放心在这里等候着罢,老身也该退下了。」

苏瑶烟伸手一捉,拿住那老妪,问道:「驸马爷……现在何处?」

那妇人笑道:「公主这就等不及要见驸马了么,时辰尚早,驸马自然要在外面招待应酬过贵客之后,才能来揭公主的盖头。」

苏瑶烟哦了一声,心想:「这可是要命的时候,怎么还能等得这么久。」

耳听着那妇人脚步潺潺的走出去,接着又咿呀一声合住了房门,房间内安静的很,苏瑶烟悄悄揭开红盖的一角,凑眼看去,原来这是个布置的温馨十足的房,身边燃了好几只长长的红烛,身后便是新上堆了崭新的被褥背面,俱都上了大大的喜字。

苏瑶烟忍不住娇躯一颤,一股旎之情泛上心头,「若是……若是此情此景真的是自己的新婚,公子他……他便会在这大上对自己使坏了哩,他……他会好好的疼惜自己么?」

回想起当在少室山的山头上,浑不知羞的自己曾经投入他的怀抱里,任由他轻薄亵玩自己这身酥骨媚,而那死人的公子,更是险些将自己的处子身都拿去了,哎……他可总会胡人呀。

这番想法涌上心头,顿时得她妖的小脸绯红一片,在温暖的红烛照耀下,显得如此妩媚不可方物,她轻轻的吁了一口热气,在自己的红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才止住心头翻飞的念,转而轻轻的站立起来,想要偷偷出门去寻杨宗志。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门口,见到房外贴着也是火红的喜字,外面天即将擦黑,红烛便将自己的身影投到了纸窗之上,她屏住呼,偷偷的伸手将木门打开一道,凑眼看出去,依稀见到院子的大门口守了两个拿着长的卫兵,左右对望,目不斜视。

苏瑶烟心头一沉,暗想:「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去呢,原来这里都还有侍卫把守着,自己若要出门,却又毫不惊动他们,可实在是难得。」

正想到这里,凑在门处的秀眸中又见到院门口人影一闪,快步走过来一个矮小些的人影,那人影一出现,门口的侍卫顿时警觉大喝道:「公主新房,闲者免入。」

那人影左右瞧瞧,忽然快速的伸手咚的一声,将那两个侍卫打倒在地,身手捷,显然不是一般普通人,苏瑶烟心头猛跳,暗想:「莫不是那些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么?」

临来之前,她与倩儿等人的定计便是假扮虞凤,引这些主动来找自己,再获取他们下一步的计谋打算,再与杨宗志取得联系,逐个击破,现下这些人竟敢擅闯公主闺秀,自然有所依持。

苏瑶烟又快步向回退去,紧张的端坐在秀之上,等待着那些人找进屋来,心头默默数着「一……二……三」果然数到这里,房门被人轻轻的用手推开,接着便传来一个静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瑶烟的小脸被大红盖头紧紧的盖住,但是房内燃起了红烛,透过这绫罗绸缎作成的盖头,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三尺处,站定下来,那人进来之后,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这么背着手站着。

苏瑶烟的心头又是心急,又是奇怪,两只小手儿死命的捏在一起,指尖微微发白,过了好一会,那人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个悉无比的,在梦中盘萦从未离去过的低沉声音传来道:「你……究竟是凤儿,还是烟儿?」……

同学们很好很强大,多谢支持!

ps:关于结局的提问我想不必再多做解释了吧?大家没事的话可以在讨论区一起聊聊剧情,说不定也可以启发我的思路。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33章斗转之一

新房内红烛轻闪,照耀在眼前端庄静坐的佳人身上,此刻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的雍容华贵,镶着金丝边的吉服,反着璀璨的烛光,将她也打扮的分外得体宜人,杨宗志的心底却是复杂一片,「这面前的新娘子到底是谁?」

他问过话后,抬眼见到面前的红盖头下似乎飞快的抖动一下,接着一个抑住的轻媚嗓音,透过红盖头哽咽的传来道:「你……你若是好好的亲我一口,我便告诉你,我是哪个。」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轩,这嗓音细腻而又略带一丝沙哑,静静的响起,在这暗室中却又显得人的紧,他皱着眉头口道:「烟儿……」

面前的红盖头被人倏地一下掀开,面的红颜清丽,素洁的脸蛋上挂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儿,美眸闪亮,嫣红的嘴却是轻轻的绽放出愉的笑容来,岂不正是苏瑶烟,杨宗志乍一看到如许美态,忍不住脸庞呆了一呆,再反应过来时,面前的美人儿已是娇呼一声,将整个丰腴的娇躯都投入到自己的怀抱中了。

「公子呀,你知道烟儿这些天有多担心你么,人家每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便是为了你担惊受怕,生恐自己没本事,不能帮你化解危难,……」

杨宗志抱着苏瑶烟丰出众必的娇躯,愣住道:「我……我能有什么凶险,烟儿你先别哭,把你知道的事情细细说来。」……

房中火热一片,房外的院内却是寒风涌起,史艾可静静的矗立在寒风之中,面警惕的四处看看,见到这别院倒是幽静的很,只有外间不断传来的斗酒悦之声,才算是打破了这一丝的宁静。

她稍稍安心的转回头去,瞥到那房花烛的静室,她忽然整个瓜子般的小脸都呆住,那房内一片灯火通明,此刻明亮的纸窗上便能投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从这里看……便能见到其中一个柔细一些的身影,仿佛肆无忌惮的倒入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中,两人抱作了一团。

史艾可银牙一咬,在心头暗骂:「呸呸!那……那狐狸又在勾引哥哥了。」

虽然只是在少室山见过一次,但是史艾可的心底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苏姑娘浑身上下充了女儿家的妙媚风情,无论是一颦一笑,勾眉齿,都能引得世间男子沉沦其中。

她继而又若有所思:「哥哥他显然喜那种柔柔弱弱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的女儿家啦,所以对可儿你才会如此不屑一顾呀!」

记得还是在罗天教的时候,史艾可曾经大着胆子问过杨宗志,他到底喜哪一种女子,杨宗志当时支支吾吾的说什么「也许……可能……似乎是喜筠儿那样的。」

史艾可当时只不过有些暗恼,却并未太放在心上,此刻回想起来,原来……哥哥他早就说明了喜的不是自己这种好像小男孩的丫头,只是自己这傻丫头一直没有意会过来而已,怪不得……他宁愿装醉也不愿随口敷衍自己他发下的誓言哩!

如此想清楚,史艾可的心头难免既难过,又无奈,却又有一股希冀奇怪的涌起……「可儿你也能变得娇滴滴,不比那些狐狸们差的呀,只要是哥哥喜的,可儿便能义无反顾的去作,一直作到他意为止。」

正想到这里,外面忽然急急的窜进来一个娇小的人影子,史艾可想的痴痴呆呆的,浑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跑到自己的身后,直到那人穿过她的背身,她才恍惚过来,轻喝道:「什么人?」

那人的身影来得极快,甚至还没停留片刻,便倏地撞开了房的大门,接着一个娇十足的嗓音惶遽的传来道:「师哥啊,你快出来,咳咳……大事不好了!」

喊话声刚说到这,便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般嘎然而止,甚至那急步快冲的身影也如同泥塑一样的呆滞在门口,史艾可飞快的跑上前去,穿过面前的人影看进去,果然见到……那房中一袭美新装的女子,正一脸足甜腻的趴在哥哥的怀中和他小声说话,甚至……她红的小嘴凑在哥哥的脸庞边,是如此之近,近到她一边说几句话,一边就能微微嘟起红,在哥哥俊美的脸颊上亲上一口,在他脸颊上留下淡淡的绯红印。

房内炽热的空气忽的随之一冷,房门大开,苏瑶烟才稍稍惊讶不舍的弹开了自己的小身子,杨宗志转头看个清楚,不皱眉道:「若红师妹,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咦……哦……」

柯若红将自己因为吃惊而掩袖的小手儿放下来,这才猛地想清楚自己的来意,转而伸手向外一指,急道:「方才外面……外面冲进来好些个穿着黑披风的人,将咱们这大院给团团围住了。」

杨宗志听得心头大惊,口道:「这就来了么?」

他眉头一轩,暗想:「三皇子看来要在自己的喜宴上动手,置自己的颜面于何顾?」

如此一想,他心头不由傲气怒气一道上涌,沉着脸道:「带我出去看看。」

苏瑶烟在一旁娇声道:「公子,你带我一道出去,我……我过去见过那些人,说不定便能帮你。」

杨宗志来不及细思,只点头道:「好。」

说话时,身子已经出了火红的房,隐入沉沉的夜之中。

四人一道出了院门,穿过长长的漆黑回廊,来到大堂时,见到方才还热火朝天的闹酒场面,此时骤然一冷,数百宾客俱都惊诧莫名的围坐在大堂中央,眼神死死的盯住大门,在那里……正鱼贯而来的不断涌入身披黑长麾的魁梧大汉,仔细一看,这些大汉麾下皆是身着紧紧的戎装,捆了金光闪闪的盔甲,头戴麒麟帽,后悬了厚重的军刀,一副将官的打扮。

杨宗志乍一出场,眉头便深深的皱起,这些将官的打扮,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还想不起来,今大将军府上本也驻守了一百多龙武卫,在这大堂上就有三十多人,据守在四个角落,其余的大多在门口守卫,此刻这帮人陆续进来,外面却无一丝响动,看来那些驻守在门口的龙武卫都被他们给拿下了才是。

堂中饮酒的大多是王公大臣们,身份已然超绝,再加上皇上也身着民服坐在首位上,顿时便有人站起喝问道:「什么人敢如此大胆,还不快快退出去,自缚请罪?」

那些黑麾军士只是快速的占住四个角,将原本守在这里的龙武卫将官到一个角落里,各自刀出来相向,却都不敢轻易动手,过了一会,外间一个高高的嗓音传来道:「镇远侯……兵部侍郎鲜于大将军到!」

席上众人听得一惊,开始有些窃窃私语的嗡嗡传来,杨宗志站在大堂之后,背着手心想:「镇远侯?他不是在宁安府驻兵么?难道是……他与三皇子内外勾结了这一切?」

他脑中忽的一闪,又道:「对了……那我与印荷乘马车回洛都的时候,曾经在狄野县城见过一帮军士,对我暗暗下手,他们的打扮……便与今这些军士们一模一样。」

正想到这里,漆黑的堂外传来一阵哈哈的豪迈笑声,紧接着……便见到十几个军士簇拥着一位银发老者雄步迈入大堂,那老者头发胡须和眉皆白,神却是矍铄,脸孔红润,不亚于赤婴,一双眸子光闪闪,他一入内,眼神四下里一扫,待得见到堂中主位上端坐着的仁宗,这才得意的抱拳作礼道:「臣鲜于无忌给皇上请安,皇上今嫁公主,请恕臣不请自来之罪。」

众人看得心头大惊,这鲜于无忌既然见了皇上,却是不倒头便拜,而是大喇喇的拱手做了个虚礼,仅这一条,便能治他个大不敬之罪,仁宗拍着酒桌怒道:「鲜于无忌,你……你好大的胆子呀,竟然带兵前来觐见,来人那,把他给朕拿下了!」

身后众龙武卫将官俱都口中大声应:「是!」

却一个个手持刀子,不敢迈前一步,鲜于无忌看得哈哈大笑,豪迈的笑声震得横梁上扑簌簌的落下几道灰尘,他手按背的军刀,低头讥讽道:「皇上好不自量力,您此刻手下不过还剩区区几十个龙武卫,怎敢奢言拿下老夫。」

人群中有人震惊道:「鲜于无忌,你……你这是要谋反不成?」

鲜于无忌转头奚然道:「严大人所言正是,老夫今来,便是要将这无德无行,暴戾成的昏君推下皇位,为我南朝另谋良主。」

严大人气道:「就凭你?鲜于无忌,你不过一小小竖子,领受皇恩在外带兵而已,你不思回报皇上恩典,竟也想坐上皇位,我严成凯便第一个不服你!」

鲜于无忌摇头笑道:「老夫老了,膝下更无子,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

严成凯紧接着道:「那便是了,你既然明知自己坐不了皇位,何不快快退下,皇上自然……自然也不会予以追究,只当你今大喜之时,饮酒过度罢了。」

鲜于无忌嘿的一笑,点头道:「严大人好个缓兵之策啊,老夫虽说坐不了皇位,但是……老夫膝下还有一个女婿,他便是……当今皇位的最佳大继之人。」

卢圭坐在仁宗身边,捏须沉道:「不知道……鲜于大将军说的女婿,是指的哪一位?」

正在这时……一直坐在他下首的一个人忽的扬身而起,对四周抱拳道:「我便是鲜于大将军的女婿。」

四下里一阵哦的惊呼,大家凑眼看清楚,原来那说话之人儒雅之极,眉宇中却透出几丝英气,正是那读诗书的三皇子,群臣看到这场景,一时又起了议论纷纷,大家方才看到鲜于无忌前来,虽然心头震惊,却也有些不以为然,只因这鲜于无忌区区一个武将,要想坐上社稷宝座,恐怕难于以德服众,但是此刻他推举自己的女婿三皇子出面来,三皇子本就是先皇遗孤,而且先皇在世时,便对三皇子青睐有加,那分量自不相同。

杨宗志冷眼旁观,心道:「怎么三皇子娶了鲜于大将军的女儿么?这事自己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仁宗站起身震怒道:「三哥……赵虞修,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对朕继承先皇大宝一直怀恨在心,平里装着清淡无碍,臣服于朕,私底下却一直密谋反叛,是不是?」

三皇子摇头叹息道:「四弟,咱们兄弟四个人,大哥少时便殒命了,二哥一直痴痴傻傻的,只知道逗蝈蝈,玩玩弹珠,而你和我一道长大,先皇对我们本一般看重,甚至……先皇对我还属意多一些,这些难道不是真的?」

他顿了一顿,踱步道:「若不是后来,你暗自派福家的宁儿小姐去用她的身子,将先皇惑住,先皇又怎么会在驾崩前一时头昏,将皇位传给了你,而不是传给我?」

众人听得哦了一声,这福家的宁儿小姐,大家自然心中明白……便是指的堂上端坐的端敬皇后,她此刻不穿装,而是一幅民家丽质女子的打扮,秀发盘在脑后,斜发髻,看着素雅中多了几分清丽,分外妖娆。大家对三皇子的话将信将疑,转头一齐看向端敬皇后,目中充了异

仁宗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气得面通红,怒道:「胡说!胡说的,朕……朕什么时候派过皇后去惑先皇了,赵虞修,你……你这是血口人!」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先皇驾崩之前,三哥我正在先皇的御前侍奉,后来……这位宁儿小姐到来之后,三哥我躲在窗外亲眼看到她入了寝,又……又亲耳听到她对先皇喊:」皇上啊,您可先别闭眼,您赶紧命人写下来……写下来呀,传位给……传位给四皇子虞禄!『福小姐,你自己说说,我有没有血口人?「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到端敬皇后的脸上,只见她那本秀气出尘的小脸上,此际却是青一道,白一道,恍惚抹了戏子的胭脂水粉,大家心下一动,暗自都有些凛然:「看来……三殿下口中所说,十有八九便是真的。」

仁宗倏地一掌打在端敬皇后的脸上,狂怒骂道:「你说……你有没有去勾引过先皇,你说,赵虞修他说的不是真的,你快说!」

端敬皇后失神的捂住半边青肿的小脸,哇的一声大哭道:「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我还不是都为了你吗?前年冬至,我在洛水上泛舟赏雪的时候,遇到……遇到你和凤儿她们也出门来,我看到你独自站在舟前,眺望远方,自从那一眼,宁儿便真心喜上了你,后来我四处打听,才知道你处境不好,大家都看好三皇子继承先皇的宝位,对他百般巴结,对你都轻视的紧,我便暗暗下定决心,要……要帮你将皇位争到手,我作这一切,有哪点是为了我自己了,还不都是为你好?」

众人听得心头尽皆叹息,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红这两个小丫头也心头酸酸的:「这皇后看着恁的可怜呀,她为了自己心之人,献身给他的父皇,牺牲不可谓不大,到头来……他那人却是决不领情,好生可恶!」

杨宗志摇头叹了口气,心下恍惚着道:「前年冬至,岂不正是皇上遇见秀凤的那一次,哎……原来因缘际会之下,皇上上了秀儿那丫头,而这端敬皇后却是上了皇上。」

堂上一时诡异的静谧,只有幽幽的红烛嗤的一声烧起,伴着端敬皇后悱凄切的小小哭声,仁宗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端敬皇后,竟是不觉呆住了。

鲜于无忌左右看看,嘿嘿冷笑道:「皇上,哦……不对,四殿下,你这宝位来的不明不白,这且不说,而你自身的来历便见得了光了么,如此将罪责推到一个无辜女子的身上,岂不令人齿冷?」

卢圭沉道:「鲜于大将军,你说皇上的来历可疑……到底是何意思?」

鲜于无忌嘿嘿的悲凉笑道:「卢大人,你是两朝元老,对我鲜于无忌的家事最是心知肚明,老夫一生膝下无子,却有一个宝贝闺女,当年……老夫尚在洛都兵部任侍郎的时候,一家倒也其乐融融,后来……老夫却是自请外任,到东南天边去带兵,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卢圭转头瞥了仁宗一眼,皱眉道:「愿闻其详!」

鲜于无忌喟然道:「我那女儿自生下来便活泼可人,耳聪目慧甚是得众人喜,老夫的结发子因为生下小女时难产而死,这女儿……便是老夫一生的所有寄托,后来……我那女儿有一次在家奴的陪伴下出外郊游,再回来时……却是变得又盲又哑,再也怕见生人,便是因为……她看见了一件自己不该看见的事情,说了一句自己不该说的话。」

他说到这里,眼神火般的怒视着仁宗,伸手一指,喝骂道:「皇上莫非是年久忘记了么,我那小女儿在郊外……便是碰到了身为皇子时的你,她说的那句话便是:」咦……你不是四殿下么?『「仁宗听他说了这话,恍惚是想起什么事情,咚的一声跌坐在了木椅上,鲜于无忌嘿嘿冷笑道:」可怜我那女儿再被人送回家中时,已经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老夫大怒之下,派人四处去寻找恶人,待得我那女儿醒来之后,只能一字一字的写话,她说道:「在洛都城外的郊野碰见四殿下,不知为何,女儿只说了一句你不是四殿下么,他便……他便忽然凶相毕,掐住了女儿的脖子,往女子嘴中灌辛辣的野草。』待得家奴找到她时,她早已奄奄一息,命堪忧了!」

鲜于无忌呸的一声怒骂道:「老夫听了心头大恨,却也奇怪的紧,老夫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也并未与人结怨,为何四殿下要这般迫害我那苦命的女儿?」

堂上一时默然,众人心头显然也在想这同一个问题,难道皇上果真自幼暴戾成,不然对这样一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下这般毒手,却是为何?

鲜于无忌弹泪道:「后来我亲自到他们相逢的地方,百般打听之下,才让我明白,原来……这四殿下本就不是先皇与淑妃生下的孩子,而只是先皇轻薄了一个伙房的女后,生下来的一个野种!」

众人一齐大惊失,难道皇上真是先皇与伙房女所生,而不是身为侧妃的皇子,那……那他继承先皇的宝座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鲜于无忌道:「那淑妃不知为何,一直不能生子,她许是害怕自己侧妃之位不保,因此不知从何途径打听到先皇亵玩了一个低女,便将那女偷偷送出去,圈养在洛都城外的一个农夫家中,一面又对外宣传自己怀上了先皇的骨血,就这么十月怀胎后,那女的野种也一跃而成为了侧妃的皇子,事后……这位四殿下可能是偷听到亲母的事情,便私下去洛都郊外探望亲母,正是那一次……无巧不巧的被我那小女儿撞个正着,他害怕自己身份,所以对我那女儿下毒手,想要杀人灭口,嘿嘿……不过天不绝人,他年纪幼小,心神慌之下,竟是来不及查看我那女儿到底闭气没有,便慌的逃回了城里,也让我那可怜的女儿捡回一条命来,事后老夫再一打听,便连他那生母的家中也起了一场无名大火,烧得面目皆非……老夫自思小女没死之事难以保密,怕受无谓牵连,这才忙不迭的请命外派,逃到远在天边的宁安府去。」

史艾可和柯若红在一旁听得抹起了泪珠儿,便是心坚定的苏瑶烟,也忍不住目中,堂下一片寂静,鲜于无忌倏地刀砍于桌头,怒骂道:「大家说说,这小子自幼心思恁的歹毒,害我女儿,残杀生母,老夫今是反他,还是反不得他?」

他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嗓音震动横梁,堂下竟无一人敢如同方才那严大人一般的出口反驳他,仁宗的眼神左右怯弱的看看,目中尽是死灰般的绝望,正在这时,堂外传来一阵怒马狂奔的马蹄声,转瞬间便来到大将军府外。

仁宗的眼神一亮,心头升起一股希冀,三皇子哈哈大笑道:「事成了,看来朔余将军也带兵前来了!」

仁宗惊道:「朔余……难道他也皈依了你们?」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朔余将军他说皇上派兵……仅凭人的气度长相,以貌取人,他个子生的矮小不堪,一生便没了从戎的机会,因此早以对你不!」

仁宗方自将起的身子,顿时又无力的虚委顿在木椅上,不过一会,漆黑的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兵器击的脆声,而且声音听起来密密麻麻,恍惚有千军万马在堂外打作一团,大家的目中都充惊疑之,互相间左右看看,一时都不清外面的动静。

再过一会,府外的兵器声小了一些,从黑漆漆的堂外飞快的冲进来两个浑身上下浴鲜血的武将,方自来到堂门口,他们便双双取下头上的战盔,抱在腋下,倒头高声纳拜道:「请皇上恕罪,小将等救驾来迟!」……

实在是抱歉,临时出差,现在人在郑州!前几天一直在火车上或者酒桌上。

今晚通宵码字,希望可以补回来前两章。

正文第434章斗转之二

仁宗惊疑不定的呆视着那两个武将,见到他们须发横,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甚至……脸庞上都污了血渍,样子看着既是可怕,又极不堪,他一时记不起他们的身份,只得嗫嚅着道:「你们……你们……」

牛再抬头大声道:「启奏皇上,城防军朔余将军意图勾结外贼谋反,正在西门集结军阵,臣等提前得知消息,已经带兵赶过去,拼死将他捆缚拿下了,此刻臣带领骁骑营一万大军即将陆续赶来,请皇上宽切勿担心。」

仁宗听得眉头大动,高声跳起道:「好!好!你……你们叫什么名字,朕来必定重重有赏。」

他今夜被三皇子等人制了一整夜,早已是惶惶然不可终,此刻乍一见到援兵,岂能不大喜过望。

牛再和马其英昂头答道:「微臣二人乃是忠义侯和戚英侯的后人,家父深受皇恩浩,微臣自然也甘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仁宗大喜狂笑道:「好,果然是忠义之后,忠义之后,来人……你们赶紧将意图反叛的赵虞修和鲜于无忌等人拿下,然后投入死牢,终生不得见天。哈哈哈哈!」

众人方才见到三皇子和鲜于年无忌已是胜券在握,没料到此刻局势斗转,却又落入了皇上的掌控之中,时机当真是如同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再看仁宗那狂笑之态,红烛印照下,隐隐有些青青狰狞之,烛光将他的背影投在背后的粉灰墙壁上,竟不知放大了多少倍。

苏瑶烟看得细眉一蹙,忍不住在杨宗志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话,牛再和马其英一道志得意的站起身来,重新戴好银盔道:「三……三殿下,请恕下官无礼了。」

三皇子的面上稍有惊慌,转头去看鲜于无忌,鲜于无忌忽然大声喝道:「还不动手么?」

众人听得一呆,以为他们要拼死一搏,本待屈身四下躲避,正在这时……仁宗的背后忽然寒芒一闪,大家转头再看清楚时,原来仁宗的脖子下不知何时已经架住了一柄钢刀,刀口极薄如同蝉翼,抵住了仁宗的咽喉,而那钢刀的主人,却正是一直站在仁宗身后护卫着他的劳广。

仁宗大吃一惊,止住面上的狂笑,转头怒道:「劳广……朕……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你为何也要反我?」

劳广被他积威所摄,不住手腕发抖,刀口割破了仁宗前的衣襟,他颤着嗓音道:「皇上你勿要怪我,怪只怪你做事太绝,劳广忠心耿耿的跟在你身边,却是……却是亲眼见到你杀忠臣,设计迫良将,臣见得多了,自然心头惶遽,生恐这种灾难有朝一也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为求自保,不得不……不得不反你。」

仁宗怒极而笑,嘿嘿冷笑道:「好个为求自保……为求自保,呸……如果你不是问心有愧,怎么会整里想着尽是自保,而不是建功立业!」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头忍不住一悲,他自己的经历与这劳广又何其相似,两人都是为求自保,只不过作法不同罢了,杨宗志被仁宗得紧了,乃是为求自保而销声匿迹,而这劳广却是奋起反抗,说到底……还是因为爹娘多年的教诲如同箴言一般镌刻心底,他就算对皇上再有不,再有怨言,也不敢违抗爹娘的意愿,作个反贼逆贼。

杨宗志心头叹了口气,回头低声道:「烟儿,你去救下皇上,成不成?」

苏瑶烟妩媚的白了他一眼,着口齿晕香娇嗔道:「人家方才对你说的警言你都当做耳边风啦?我跟你说这皇上信不过,他如此狠歹毒,你怎么还要帮他?」

杨宗志皱眉为难道:「就算如此,他……他毕竟还是皇上,我爹娘对我说过,为人臣子当做到忠心耿耿,问心无愧,我自己行为不端,已经算是问心有愧的了,再让我做到皇上被人于刀口下而不动容,岂不更是羞见爹娘于九泉之下?」

苏瑶烟晃眼看到他痛苦的皱起眉头,即便是如此,那幅面容也是这般让自己心动,比起自己第一次在望月楼上见到他那哈哈大笑的飞扬之,却不稍减,苏瑶烟不住心头一软,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才走出来学着虞凤的语气,娇声惶恐道:「你……你快些放开我皇兄……」

她一边喊话,一边步履蹒跚的匆匆跑向劳广身后,众位大臣们看见,心下也是不忍,只以为是鸾凤公主被堂中的变故所惊动,跑出来维护他的皇兄,大家自然想:「鸾凤公主不过一个娇滴滴的深闺少女,手无缚之力,她跑出来……又能顶什么用?」

劳广转头歉然的扬声道:「公主……你平待属下们都甚好,劳广不想害你,你快快避远了些。」

他说过话,见到鸾凤公主依然慌慌张张的向自己跑过来,自然也不会掉转刀口,并未过于放在心上。

鲜于无忌皱着银眉看着眼前情况,忽然想起自己捉住的三个小丫头,他心中一亮,大惊叫道:「劳军门小心……」

只是话音未落,便见到苏瑶烟径自跑到劳广身后,接着好像虚弱无力的伸手去拉劳广的胳膊,洁白如玉的手指却是猛地竖立,一路点到了劳广的曲泽,天泉位上,劳广的半边身子顿时发麻,明晃晃的钢刀铛的一声坠落地面。

仁宗本已面如死灰,此刻才恍如大梦初醒,他转头看了「虞凤」一眼,又的瞥了杨宗志几下,才飞快的退开身子,到无人能及的墙壁边,手指三皇子高喊道:「杨大将军,朕命你带人将这干逆贼一一拿下,若不能生擒活捉,便提着他们的脑袋来见朕!」

杨宗志一阵默然还未答话,牛再和马其英已是一跳而起,高声应道:「臣等遵命!」

间的宝刀和身后的方天戟了上去,堂外的打斗渐渐宁息了些,不时有些骁骑营官军赶进来驰援,两队人马在光亮的喜堂上战做一团,将喜气洋洋的新房搅的血雨腥风。

众位大臣们皆都离座而起,退避到墙壁边躲了起来,这个时候大门已经被两路人马死死的堵住,若是强行想要从大门方向逃出去,无异于用身子去喂刀口,不时有些残肢断胳膊随着涌的鲜血飞进屋内,这些大臣们养尊处优惯了,这些年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场面,轻一些的忍不住开始头晕耳鸣,重一些的只得双手撑住墙壁赫赫的干呕了起来。

杨宗志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见到牛再和马其英方才口中说带了一万大军入城增援,此刻零星进来的,不过寥寥四五百人,他心知洛都城防森严,大军入城需要经过道道关卡,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便明白先前的喊话不过是牛再和马其英的虚张声势,他们害怕自己带来的人数不够,因此才会这么大肆叫嚣,好三皇子等人的心神。

三皇子被众多黑麾军士围在中间,他不会武功,甚至从未见过战场杀伐的惨烈,此际骤然见到,不也如同那些大臣们一般,恶心呕,不过他个坚韧,虽然脸已经苍白无比,倒是还能勉强忍住,待得见到门外不断有骁骑营官兵增援,他心头也不惶恐,怯弱道:「岳……岳父大人,不如我们……我们还是降了罢。」

鲜于无忌呸的一声砍倒一个军士,回身怒道:「降了还不是死,战死也是个死,你怕什么,再说城外有我们大军接应,只要我们能支撑住,或者逃出城门外,便再无后顾之忧,这次杀不了那小子,咱们再等下次机会,起兵报仇!」

三皇子心头一动,嗯的一声道:「小婿一切听凭岳父大人的安排!」

鲜于无忌的年事虽高,但是武力却是强横,不愧为南朝四位大将军之一,南朝现存四位大将军,南有陈通,北有胡铁,东有鲜于无忌,杨宗志坐镇中原洛都,原本都是立下军功无数之人,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场面,鲜于无忌一人敌住牛再和马其英两人,兀自尚能转头说话,牛马二人今拿下那朔余已经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再战鲜于无忌便是强弩之末,他二人身上血迹斑斑,有一半是对手留下的,还有一半却也是自己身上的鲜血。

杨宗志看得左右矛盾,方才听了鲜于无忌等人的恨事后,既不愿意出手杀了他等,但是若不出手,难道任由牛再和马其英饮恨他们的刀口下?仁宗高声叫道:「杨大将军……妹夫,你还在想什么,怎么不出手将他们一道擒下?」

苏瑶烟咯咯一笑,娇俏嫣然的道:「你可瞧清楚了,今嫁给他的人,可不是你的亲妹子,而是我……」

她说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便是希望杨宗志不要受仁宗的召,贸然出手相帮。

正凝想间,鲜于无忌猛地一刀将马其英砍翻在地,马其英的钢刀也断为两截,鲜于无忌威猛难挡的哈哈大笑道:「贤婿,咱们先走,这笔账待得来再行清算。」

仁宗见到他们径自便要扬长而去,不高声怒道:「杨宗志,你若再不出手,便是死罪难饶。」

杨宗志叹了口气,孤然走到马其英的身边跪下问道:「二哥,你……你怎么样?」

马其英笑着眨了眨眼,息道:「没事,二哥死不了。」

牛再赶过来道:「三弟,我们一齐追出去将那老贼捉住,便是大功一件。」

杨宗志想了一想,道:「好,我们带人先追出去。」

众人骑了快马一道去追,洛都已是灯尽之时,寒气的街心上依稀可见行人,看到两队快马匆忙行过街头,消息灵通一些的人便开始四处叫嚷:「坏了坏了,大家知道么,今公主大婚时竟然发生大将军叛之事,眼下叛军已经失利被追,看着便要没了逃路啦。」

听了这些话,胆子大一些的便想追上去看个究竟,胆气小一些更愿息事宁人,早些回家紧闭房门,免得受到无谓波及,毕竟皇内无论是哪一个当上皇帝,最后也不关他们平头升民的事,只要这皇帝不太过荒唐来,大家就算心头有些怨言,自然能忍便都忍下了。

鲜于无忌等人一路骑马向东绝尘而去,他的老本营在宁安府,大军也驻扎在东门几十里外,只要能出东门,便能回到驻地保住命,牛再和杨宗志等人拍马追在其后,夜下,抬头眼见一条宽宽的洛河横在面前,由此地去东城门,只有跨过洛河才是最近的路,但是洛河水深,此时虽是旱季,但也淹过马脖子,除非下马泅渡,不然无异于一道天险横于面前。

鲜于无忌驻马左右看看,他身后一个高大的汉子骑马出来道:「大将军,您带着姑爷先从这里游过去,小人周翱带几个属下拼死阻他们一阵,你们只要过了这洛水,出门便指可待。」

鲜于无忌摇头道:「周翱兄弟,你多年来跟着我出生入死,可曾见我鲜于无忌丢下自家兄弟的命,而去独自逃命的?你放心……我们还不到绝路,此刻尚有后招,你带人去这四周找找可有舟子,找到后尽管抢过来便可。」

周翱抱拳道:「是!」

三皇子惊恐道:「岳父大人,这洛水如此之宽,水湍急,咱们还有什么法子可使?」

鲜于无忌傲然笑道:「方才这法子使不得,那是因为赵虞禄那小子无情无义,咱们拿住了他的人,对他胁迫,他只会丧心病狂,全然不顾,不过此刻他派人来追么,咱们便有了机会,我听说杨宗志那小子为人多情的紧,而且中意他的女子也多得是,嘿嘿,到时候……看他怎么处理!」

杨宗志等人追到洛水边时,已经看到洛水旁静静的停了几艘小船,这小船显然是两岸边渡水之用,因此极为简陋,便是雨篷也不曾有,光秃秃的摇曳在江水之上,江水悠悠,泛起几许涟漪,反月光看着甚为素洁清冷。

牛再看了一眼,便回头对军士们大喊道:「大家准备弓箭伺候,他们舟小,无处躲避,只要箭一过,保准个个都成刺猬。」

这时,洛水边传来遥遥的喊话声道:「喂……对面来人可是杨宗志……杨大将军?」

杨宗志高声道:「正是在下,各位今反出洛都,将来何以为家,不如跟在下回去认个罪便是,在下拼尽命也要保得各位周全。」

那边人哈哈大笑道:「杨大将军有仁有义,对手下军士一视同仁,咱们早已听闻,不过要让我们回去么,那不是难于登天,杨大将军你自身难保,何以能保全我等?」

杨宗志皱眉道:「各位既然不听我言,那咱们只能兵戎相见了,大家同在南朝为官,相互间岂不是手足相残?」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史艾可便跃跃试的脆声道:「哥哥,我先上去,将他们领头的那个什么官拿下来,由你来处置。」

杨宗志点头嗯的一声,柔声道:「你小心一些,我在你后面掩护你。」

史艾可听得齿一笑,月下显得分外剔透妩媚,对面人又喊话道:「杨大将军,你且看看,我们手上有些什么人,再来决定是否要留住我等!」

那边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传来个娇媚无比的嗓音尖叫道:「相公……相公……」

杨宗志听得脸一惊,苏瑶烟恍然道:「鸾凤公主……竟然被他们捉住了……糟糕,那倩儿妹妹岂不是也被……」

她转头怯弱的一扫,见到杨宗志的脸已变,慌忙向前跑了几步高声道:「鲜于大将军,我既为你的遭遇而心,又为你今所为不值,你与皇上之间有恩怨,自可像个男子般的当面与他结算,如此拿住他的妹子,又岂是英雄行径?」

鲜于无忌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公主不但是赵虞禄的亲妹子,也是你未过门的子,不是么?你放了我等出城,我们自然将她好端端的还给你,人家说话我都不信,只不过我历来尊重你爹爹,对他的后人便也多信几分。」

杨宗志急道:「三殿下,虞凤不但是皇上的亲妹子,难道不是你的亲妹子了么,你怎么能拿住自己亲妹子的命来做要挟?」

三皇子在人群中听得默然不语,鲜于无忌又大笑道:「杨大将军,你先别急,再听听我们手里还有什么人,你盘算盘算,这趟买卖到底划算不划算?」

他说到这里,又对身后呵斥道:「你怎不开口说话?」

杨宗志听得心头大急,暗道:「难道倩儿果然落在了鲜于无忌的手中?你……你若是敢伤了倩儿一,就算你是威武镇远侯,我也放你不过!」

鲜于无忌笑道:「这位姑娘果然子烈的紧,任凭我们如何催问她也不发一语,罢了……杨大将军,老夫还是告诉你就是,这位姑娘便是今在大殿中演奏一曲天籁之音的唐小姑娘,你可不会陌生吧?」

「婕……婕儿?」

杨宗志心念急转,暗想:「婕儿怎么会落在鲜于无忌的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想,他手心中不由得沁出汗水来,心头顿时没了主意,鲜于无忌大声笑道:「杨大将军,我们扎好了小船,只要你放了我们过去,我们便不会为难她们,自会用一艘小船将她们通通都放回来,我鲜于无忌说到做到,你敢不敢答应我们这条件?」

史艾可凑上来,见到杨宗志面铁青,双手紧握,不惴惴的小声问道:「哥哥啊,咱们……怎么办?」

身旁的柯若红伸手拉了拉她,杨宗志忽然咬牙高声道:「好,我答应你们,希望你们果真说到做到,不然……我就是追你们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们!」

鲜于无忌哈哈笑道:「你们放心,我们的任务只是出城便可,拿着这些个小丫头可不能当饭吃,更加胁迫不了那假皇帝。」

他话音一落,回头小声道:「吩咐下去,赶紧上船渡江!」

周翱等人忧虑道:「大将军,我们真的能相信他们一人之言?若是我们一会到了江心上,他们箭齐放,岂不是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鲜于无忌咬牙道:「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等到了天明,他们援军赶到之时,我们就算是拿住这些小丫头也保不住命了,咱们只能一搏。」

杨宗志等人静静的站立在岸边,看着那几叶小舟翻翻转转的划了开去,不一会便只剩下个孤影,他心头一时惆怅,牛再轻骂道:「***的,让他们几个就这么跑掉了,真真是不甘心,呸!」

杨宗志笑着宽他道:「牛大哥,你们今军中救下皇上,已是大功一件了,此刻鸾凤公主落在他们手下,你们忌惮之下不敢硬追,这也是人之常情,算是得了差。」

牛再哈哈挠头笑道:「杨兄弟,这一切说来还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告诉我们朔余有问题,我们又怎么会正好赶到,制住了那小矮子,哎……你可别说,那小子当年在先皇面前倒是没有太过自夸,他那一身蛮力不小,我们费了几十个兄弟的命,才将他捆绑起来,看着若不是这些年他周旋于官场之上,耽误了功夫,再早几年,我们本拿他不下。」

正说话时,那些舟子已经快到对岸,杨宗志眉头一动,正想转头说话,忽然看见月下,那些舟子中独自划回了一艘,静谧的向这边化了过来,舟子上坐着三个人影,一时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哪个。

鲜于无忌等人也落下舟子来,静看着那艘小船划向对边,鲜于无忌苍迈的眼神中不由全是怨毒,回想起自己的女儿当年被人带回家中,那娇小的浑身上下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再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可怜的闺女不能说话,不能看看外面璀璨的世界,独自活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避见生人,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若是不小心碰到女儿的身子,她便会全身颤,害怕不休。

周翱道:「大将军,咱们真的就这么放她们走了?若是将她们留在身边,后说不定还有大用处?」

鲜于无忌咬牙道:「那两个丫头我自然不想为难,只有……只有那鸾凤公主,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便无法容忍那假皇帝身边还有一个如此鲜活动人的妹子,周翱!」

周翱抱拳道:「在!」

三皇子听出鲜于无忌口中的怨恨之意,不由暗道:「没想到……他不但恼恨四弟残害了他的女儿,甚至……甚至就连皇室一族的人都给恨上了,赵虞修啊赵虞修,你今之举到底是……是对是错?」

三皇子心下一阵凄茫,手足发冷,转头见鲜于无忌对周翱小声的吩咐了几句话,他心头懒散之下,也不愿凑过去偷听,只隐约听见:「我等……之后,你便……务必……」

洛都的夜半清冷,三皇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鼻息间尽是白雾涌起,暗想自己后便是个反贼的身份,与过往的锦衣玉食不吝于天差地别,若是谋事成了便还罢了,若是谋事不成,岂不要落得个马革裹尸的凄惨下场。……

补上一章,算作歉意,现在凌晨四点,我接着码,当然也可能码着码着倒头就睡了。

正文第435章斗转之三

江水悠悠,夜下一叶扁舟翩翩摇向对岸,虞凤稍稍坐起身子,对头顶吁了一口香气,回头奇怪道:「婕儿姐姐,你怎么……也落在那老匹夫的手上啦。」

唐小婕心下一阵默然,轻唤道:「凤儿……你……」

虞凤咯咯的一笑,启道:「好啦,现在那老匹夫将我们都放啦,对了,我忘了和你说,我身边的这位姑娘便是相公他的亲妹子——倩儿妹子,一会子……相公便会将我们都救回去,我们便能永生永世的生活在一起啦!」

唐小婕心头微微一惊,暗自朝倩儿打量了几眼,心下赞道:「好个秀美的姑娘……」

听了虞凤后面的话,唐小婕想起杨宗志那和她说起的打算,不觉更是有些歉疚,蹙眉道:「凤儿妹妹,我……我……」

虞凤娇笑道:「你怎么了,哎呀……现在这样子可难看的紧,一会若是被相公都看到了,他不知道还会笑话成什么样哩。」

她一边说话,一边扭了扭自己妩媚的身段,小儿轻摆,儿微翘,可惜她们三人浑身上下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别说是换个姿势,就算是挪动小手指也是极难,不过如此之下,倒也显得三位佳人脯高翘凹陷,各自有各自的丽风情。

江水上冷风吹过,唐小婕不队打了个寒战,想起自己偷入皇内寻找虞凤的目的,此刻虞凤近在眼前,对着自己轻媚的娇笑不止,她的心头却是矛盾难,直转过脸去不看,却又好生不忍,终是耐不住道:「凤儿妹妹,郎君他前些子跟我说……他跟我说……」

虞凤俏丽的眼眸一转,轻笑道:「相公他是跟你说了我们的婚事了么?」

唐小婕听得一呆,想不到她已经得知了,只能傻傻的点了点小脑袋,虞凤又咯咯娇笑道:「婕儿姐姐,前几我皇嫂还把我叫过去,说……凤儿傻丫头,你既然如此你相公,便要千方百计的将他拴在身边,天下女子若是死心塌地的上一个男子,就算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不过分的,她还说,既然你相公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你便应当去催促你皇兄,让他尽快给你完婚,我听了之后却是不以为然,我既然想啊,着相公的女子们,都是婕儿姐姐,唔……还有倩儿妹妹这般出众的女子,相公他确实好福气哩,我若是横加指责,只会让相公他对我越发的讨厌,因此我便去找皇兄,让他下旨出去,相公既能娶了我为,便也能娶了你们为,咱们不管什么公主民女的,全都一视同仁,一起嫁给相公,可惜……皇兄他不乐意,反而去相公早娶,哎,不过你们放心……我后自会慢慢劝说皇兄,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答应我才好。咯咯!」

虞凤说到这里齿一笑,一脸都是得意妩媚的风情,便是江水上的寒风也不能让之丝毫褪,倩儿坐在她身后,小脸上也泛起动容之态,唐小婕坐在她身前,却是弯弯的蹙起好看的眉头,言又止,忍了好一会,娇声道:「凤儿呀,可能……可能郎君他是对你误会了……」

话正说到这里,忽然对岸的江边上传来一个急急的尖锐呼啸声,虞凤呆住道:「这是……什么声音,是风声么?」

倩儿听得真切,不小脸变,惊道:「这是放箭的声音!」

三人一道转过头看去,见到对岸一片黑茫茫,江水上起了雾气,似乎有一个声音越来越近。杨宗志等人静等在岸边,见到江水渐渐把三人向这边缓缓渡过来,舟子在江心横住,许是碰到漩涡,杨宗志眉头一皱,下水道:「我去牵了她们到岸。」

史艾可笑道:「我水好,自然是我来代劳啦!」

杨宗志无奈的笑道:「是了,我险些忘了,可儿你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摸鱼捉虾之事自然做的不少。」

史艾可听得小脸一红,暗自气道:「矜持!矜持!怎么又给忘了!」

柯若红在身后咯咯掩笑道:「怎么了,史丫头,你只顾着说话,怎么又不下水了?」

史艾可被她呛的落不下脸子,正待重新下水去,杨宗志伸手一拉,柔声道:「好了,还是我去罢,免得冻坏了你的身子。」

史艾可听得心头一暖,顿时好像烤了熏火一般暖洋洋,便连俏脸都红了一片,转头一看,夜下,柯若红正小脸一刮一刮的羞自己,她顿时咬牙切齿的抱了上去,还不忘了在柯若红肥腻的香儿上摸了一把。

眼见着对面三人即将渡水过来,大家心头都是一轻,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对岸传来一个尖锐的啸叫和抑不住的娇喝声。杨宗志眉头一皱,忽然心底一沉大叫道:「不好!」

赶紧运足轻功跳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渐渐的便能看清楚,那是对岸过来的一只竹箭,快如星般的向小舟上窜了过来,仔细些看,便能看清楚这竹箭的目标便是坐在中间的虞凤身上,虞凤被人捆缚住坐在小舟上,本躲闪不及,再加上吓得有些傻了,竟是不言不动。

唐小婕坐在她的身前,心头一时半转千回:「郎君呀,凤儿……凤儿她可是一心对你好哩,你……你怎么能负了她,而要出走呢?」

「郎君呀,凤儿若是死了,你还会伤心泪么,那……那若是婕儿死了呢?」

身后的虞凤忽然惊叫道:「相公救我!」

唐小婕听得心头一痴,眼前幻化出杨宗志那嬉笑无赖的模样,接着紧闭秀眸,却是猛地将身子向后撞去,她这一撞之下,顿时将虞凤娇小的身子撞倒在舟子上,而她自己的娇躯却是正好凑在竹箭轨迹之上。

杨宗志快速的向前划水,刚刚来到江心的舟子边,还未来得及抹开脸上的冰水,便见到……一团血雾在眼前绽开,接着便见到唐小婕轻媚的娇躯被怒箭了个对穿,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浑身冰冷的呆住,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唐小婕的娇躯,娇躯上还泛着暖意,热热的鲜血顿时溢了手心。

杨宗志悲呼道:「婕儿……」

一时只到眼眶被住,不知是自己的泪水还是江水泛滥,虞凤和倩儿惊恐的竖起身子来,见到唐小婕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面前,虞凤想起方才那一箭的方位,正是自己所在的方向,若不是婕儿姐姐用力一撞,此刻倒在这里的,便是自己无疑。

虞凤讷讷的唤道:「婕儿姐姐,你……你怎么样?」

杨宗志气怒道:「鲜于无忌,你这个无信小儿,我若不将你亲手碎尸万段,难平心头之恨!」

他恼恨之下,只觉得浑身充内劲,气息得江水为之翻涌,他大叫一声,将小舟向身后一推,借助这股力道,从江水中跳起身来,身子在空中翻了几翻,犹如一只大鸟般向对岸腾空而去。

对岸的人已经走了开去,只留下一个人影,过竹箭后缀在后方,杨宗志几个起伏落在他的身后,那人才恍惚发觉过来,回身刀道:「什么人?」

杨宗志抬头一看,那人身背长长的弓弩,自然便是放箭之人,他口中冷笑一声,挥手便向他刀口拿去,那人转过头来,夜下见清楚正是周翱,周翱常年呆在军中,刀法已是不凡,看见杨宗志如此大喇喇的拿向自己的手腕,他冷哼一声,钢刀好像绣花一般挽起了弧。

只是弧影刚过,便低头见到一只手仿佛铁器一般锁住了自己的手腕,周翱心头大惊,待要身后退已然来不及,便舍了下骏马飞身来踢。

杨宗志嘿嘿森一笑,捉住周翱的右手蓦地力透而出,耳听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之声,再夺过他手中的钢刀,在周翱的脖颈厉喝道:「说!为什么要放箭伤人?」

周翱也算是见过战场杀伐之人,但是如同眼前这般杀神一样的人物却是闻所未闻,他稍稍气镇定些,咬牙道:「我放箭了又如何,你要杀便杀,何必多废话。」

杨宗志哈哈悲笑道:「还是条义气汉子,若是平我自然放你回去,但是今你害了婕儿……我便要你偿命!」

他话音刚落,手中钢刀化了个弯,只见一簇淡淡的血涌起,了自己一脸,那周翱已是翻身落下了马,倒在地面上。

杨宗志拉住缰绳,拍马又向前追去,耳边只听到呜呜风号,到了洛都高高的城门下,正好与前面追了个首尾相接,鲜于无忌等人自然料不到他追的如此快,再清楚时只得刀相拼,他们今一路杀出重围,所剩下的亲随不过寥寥十数人,杨宗志骑了战马涌上前去,手起刀落,不一会便将那十几人的脑袋削离了身子。

三皇子的心头本就惴惴不宁,再加上看见杨宗志这般可怖的追上前来,这才明白……为何四弟一直对杨宗志如此的推崇,他一入战阵果然是一员虎将,便是自己老当益壮的岳父大人,看起来也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见杨宗志结果了那些手下,转而怒冲冲的向自己二人奔来,一阵气势迫,吓得他手足无措,鲜于无忌挥刀去挡,只不过十来招便被杨宗志挑飞了钢刀,杨宗志挥刀方要砍下,三皇子忽然高声叫道:「贤弟,手下留情!」

杨宗志沉着脸孔,回头冷笑道:「我原本打算放了你们远遁,可这老匹夫为何要出尔反尔,暗下杀手偷袭,他自取死,可怪不得我!」

三皇子默然道:「贤弟,三哥知道你今一直不出手,便是有放人之心。」

鲜于无忌息着从马背上坐立起来,咳嗽道:「箭是老夫下令放的,你要杀便杀,啰嗦个什么,呸……老夫只恨今没能杀得了赵虞禄那小儿,无法给我那苦命的孩儿报这血海深仇。」

杨宗志气骂道:「我方才便已说过了,你要找皇上报仇,便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去作,这般暗箭伤人,而且还是对妇孺女子下杀手,我第一个便看不起你这缩头老匹夫。」

鲜于无忌哈哈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平生以来,便是你第一个骂我是缩头老匹夫。」

他一边大笑,一边了一口鲜血出来,又闭目道:「我既已落入你的手心,你快动手罢!」

三皇子在一旁高叫道:「贤弟,你听三哥说一句,皇上……四弟他一直都想害你,我今谋反如何不是解了你的危难,只不过我大事未成,就这么窝囊的死了,怎么能够甘心?」

杨宗志冷笑道:「皇上他我给他带兵,这是有的,可又如何要害我,害了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你休要哄骗于我!」

三皇子摇头道:「你不知道的,前一次,你从吐蕃国回朝之时,三哥曾去丁山镇赐你御酒,那一次……便是四弟的安排!」

杨宗志哦的一声,暗想起那中听到李尚英说到:「奴家听见皇上对三皇子说了几句,道:」你去,领五千御林军在丁山镇等候着,见到杨宗志,你便对他旁敲侧击的问话,若是……若是他言语中出半分异,你便……『「李尚英只是在门外偷听,自然语焉不详,此刻三皇子如此说起来,他才又信多了几分,皱眉道:」皇上安排你作甚么?「

三皇子道:「四弟对我说,你可能是当年敬王爷的后人,一直按捺潜伏下来在他身边,所以他命我将你召集到别院中,用言辞试探你,若是你出一点异,便暗自下命将你除掉,免生后患,他不知道,这事委派给我,我却是有着自己私心的,我只心想,你若真的是敬王爷的后人,说不定还能与我同道,将来我们一同谋下这南朝的江山,划江而治,永世共享,也不是全无可能。」

鲜于无忌骂道:「若不是你这小子婆婆妈妈的,当我们趁他被我等倒之极,便早已落下口实下手了,不然……焉能有今之祸?」

杨宗志嘿嘿笑道:「无稽之谈,我怎么会是敬王爷的后人,我自生下来后,便从未见过他一眼,跟他更无半点干系!」

三皇子坚定道:「这事的确是有的,贤弟,你可知道……你的养父养母又是怎么死的么?」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惊,刀口顿时发颤,急声道:「怎么……怎么死的?」

三皇子闭目叹息道:「杨老将军一生戎马,为我南朝立下了赫赫战功,可……可就是因为你是敬王爷后人的事情,他们才会夫双双殒命!」

鲜于无忌冷笑道:「那岂不正是赵虞禄这小儿一贯的做事为人么?」

三皇子道:「贤弟……自从你领兵去了北郡之后,朝中便忙着准备与蛮子议和之时,有天夜里,我仓促进,听到大殿中吵成了一团,我心头有些好奇,便凑到窗格前偷听了一阵,听到原来是卢圭大人正在向四弟禀告你爹爹去密会蛮子的事情,四弟听了之后登时大怒,忙不迭的命侍从官去叫你爹娘前来觐见。」

三皇子凝想一会,接着又道:「我躲在窗格的花影下,见到不过一会,你的爹娘便来大殿觐见,卢圭隐在大殿的幕后,四弟问道:」杨卿,你可知罪?『你爹爹回道:「臣何罪之有?』四弟怒着说话:」杨卿,此乃国难当头之际,你身为朕的心腹大将,竟然夤夜前去私会蛮子使者,这到底是真是假?『你爹娘跪在案下,一时都不抬头说话,四弟又喝问道:「你怎不敢回答?』你爹爹这才抬头说道:」臣的确是去见过蛮子使者,但是……但是臣问心无愧,绝无对不起南朝社稷之事。『四弟又问道:「问心无愧,哼哼,那你说说,你和蛮子使者会面,到底所谈何事?』你爹娘便又闭口不答,无论四弟如何百般问,他二人只是跪着叩头,却不多说一个字出来。」

杨宗志听得目中一赤,嗫嚅唤道:「爹爹……」

一时想起年迈的爹爹跪在大殿下叩头不息,他却是辛酸难

三皇子凄然一笑,又道:「如此四弟倒也拿你爹娘没了主意,后来又过几,蛮子使者回去之前,不知为何给你爹娘留下了一封书信,而这封书信却又落到了四弟的手中。」

杨宗志怒极道:「这都是柯宴的嫁祸陷害之计,与我爹娘何干?」

三皇子点头道:「无论如何,四弟他是发了雷霆之怒,便又宣召你爹娘前去觐见,这次我也在场,他一见你爹娘,便拿出密诏丢在他们二人的身前,大骂道:」好你个杨居正,你竟然私通蛮子,人家还留下话语说答应之事必定办到,他答应你什么事了?是不是……让你去他们北方四国做个兵马大统帅?『你爹爹立身答道:「臣未曾与他们谈起过此事。』四弟显然心中不,又骂道:『那朕前几问你和他们说起了什么,你为何就是不敢回答?』你爹爹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只说……只说……『四弟气得跳脚,踢飞一个凳子,大喝道:「来人呀,给朕把杨居正夫妇锁了,候时问斩。』如此下三哥我才站起身来,劝道:」大将军,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何妨便说出来呢,只要你实情相告,皇上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你爹娘跪在地上沉良久,身边是明晃晃的刀口在侧,他才为难的叹气道:「那蛮子使者约我去见面,我本是不想去的,可没料到那蛮子留下一句话,说到……令公子不是您的亲生儿子罢。我这才忍不住去见了他们一面,三殿下你自然明白,志儿这孩子是我从定州战场上捡回来的,他自幼孤苦,又失了过去的记忆,一向可怜的紧,我心想也许那蛮子使者见过志儿的亲生父母,便想着替志儿去个明白。』」杨宗志听到这里,手中的钢刀已是垂落身下,心头悲呼道:「爹爹……」

三皇子道:「你爹爹又说:」我去见了那蛮子使者后,那使者一句话不多说,而是……而是从案板下取了一幅画出来,我凑过去一看,却是大吃一惊,那画中画的是一位女子,那女子生的妩媚端庄,却是……却是和志儿的样貌有着七八分的相似。我当时跌坐凳上,便问他:这女子又是何人?那蛮子使者回话道:此人是我大宛国一位过世的公主,这位公主平深居简出,就是我大宛国人也是少有人知道,我若不是大王身边的近臣,跟随大王多年,也快要记不起这位公主的模样事迹了。我又问他:到底她和我那孩儿有何关系?那使者再说:多年以前,我大宛国发生了一件奇事,便是……便是外界谣传这位公主未婚有子,只是这事传过了也就算了,可再过几年,我又听说这位公主竟然不明不白的在外偶染风寒而死了,这事情便说不得有些蹊跷了,这些天我在洛都听说了贵国派大将收回了北郡十三城,我心头一时好奇,便寻人打探了这位大将到底是何人,生的何等样貌,没料到我竟然看到一幅这位大将的画像,与我记忆中的那位公主如此相像,我依照回忆将她描绘下来,便是等着大将军你前来辨认,到底他们可会是一对母子?『「杨宗志听得悚然大惊,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冷风吹过,他的衣更是冰彻刺骨,不知为何,他心头忽然跳出一个名字:」莺儿姑姑……「

三皇子索然道:「贤弟,此刻别说是你,便是当时我和四弟听了也是将信将疑,四弟急忙问你爹爹道:」那你可看清楚了,那位大宛国公主与宗志兄……杨宗志的样貌相差如何?『你爹爹摇头叹息道:「微臣看得仔仔细细,他们的确是……的确是一模一样的,若那蛮子使者不是诓骗于我的话,便连微臣也觉得志儿便是那位公主的未婚子。』四弟又道:」那这位蛮子使者给你留信是何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要让我杨宗志前去大宛国认祖归宗?『你爹爹摇头道:「微臣从未与他这般约定过,只是看过那画后,那使者说要回去面禀大王,方能定夺此事。』四弟这才道:」哼,强言狡辩,设若杨宗志果真是大宛国的血统,那有朝一他回到大宛国去,岂不是给蛮子们平添一员猛将,这些天来,他闪电般的收回了北郡十三城,想来大将军你的本事都倾囊传授给他了罢,大将军,朕只问你,若是杨宗志回朝之后,你会如何处理?『你爹爹皱眉苦思良久,才道:「微臣自会谆谆引导于他,但……但他若实在要回去大宛国看看,微臣也只能放他回去。』四弟听了气得大骂道:」糊涂,他再一走,岂不永无回头之,到时候他掉转头来对付我们南朝,我南朝哪里还会有一夕宁,大将军,若是杨宗志他果真有一回朝,你便该果断挥刀斩断亲情,将他刀处死于未知之时。『「杨宗志听得心头大惊,胡的想:」皇上竟让爹爹亲手杀我?可我……可我若真的是蛮子之后,爹娘就算要杀我,也没有什么不对。「

三皇子苦笑道:「贤弟,你可是觉得四弟如此作法不通情理,你若是今得知他过往的所作所为,便知道这些都不难猜,他一贯都是宁愿负了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他的,他见你爹爹一直摇头不肯答应,便又道:」大将军,我曾经听先皇说,敬王爷当年耽于美,也是曾经和一位蛮子公主相好过,如此从时间推算下来,难道杨宗志便是那敬王爷和一位蛮子公主所生?不然……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巧事?『你爹爹见他得紧了,只得回头与你娘亲商议,他们站起身来道:「皇上,此事还有一个办法,亦能保守得住这个秘密,只要我们相关人等都不说出去,志儿便不会知道他的身世,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对我南朝存有疑患。』四弟冷笑道:」笑话,我可以不说,三哥可以不说,难道你们身为他的爹娘,也能永世忍住不说么?『你爹娘一齐道:「臣可以在此立誓,终生不对志儿提起此事。』四弟笑道:」立誓有何用,只有……只有死人才能忠于自己的誓言,永世不会再提。『哎,贤弟,你爹娘听到这里,脸一齐变了,互相对望一眼,却是……却是噗通一声双双撞死在龙庭的石台下了。「

杨宗志啊的一声惊叫,哭道:「爹爹……娘亲……」

他心头一时悲愤,握紧双拳大叫一声,三皇子道:「哎,四弟也显然也没料到你爹娘竟如此的刚烈,事后才有些脸苍白的道:」他们……他们果真死了?『三哥我看的心头不忍,才着人去收敛起你爹娘的尸骨,四弟他害怕被人发现死你爹娘的事情,便命人偷偷在你爹娘的府中作出假象,是他们悬梁自缢而死,接着……你爹娘的府上起了一片大火,直烧得片瓦不存,此事才算是掩盖了下来。「

杨宗志哭道:「那我爹娘的尸骨到底在哪里,可是……可是在大火中焚毁一炬了?」

三皇子摇头道:「我偷偷命人将你爹娘的遗骨埋在了皇后山边的冥花下了,旁边种植了一串塘尾草,极为好认,贤弟,三哥与你说这些话,不是对你邀功,只是要告诉你,你一直忠于的那个皇上,到底本来是个什么面目,你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他最后却害死你全家老人,你又有什么值得?」

杨宗志转头看那苍白的鲜于无忌一眼,见到他显然是受了重伤,虽然强力支起杆,却是看得如此佝偻,就如同自己的爹爹一样年迈萧索,却又同样为了自己的孩儿肝脑涂地,他心头不一酸,又飞快的转过头去,大声道:「你们快走,别让我……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不然我定然还要杀你!」

三皇子对他轻轻叹了口气,扶起自己头上凌的毡帽,抱拳一礼,然后拉起鲜于无忌座下的缰绳,与他一道出了东城门,不过一会,马蹄声遥遥的传来,两人两马隐在夜下,已是看不清楚。

杨宗志收回目光,心头不一悲,牵马踽踽的向回走去,心头一时好生茫然,暗道:「这果真是敬王爷和莺儿姑姑生的孩子?那……那为何我会落到点苍山去,为何我又会出现在定州战场上?」

天空骤然一冷,眼见着似乎便要落雪了,他只到浑身上下气淋淋,便连眼角的泪水都要冻得结冰。……

超额完成任务了吧,困得要死,顺便求点票,嘿嘿!

正文第436章斗转之四

杨宗志失魂落魄的骑马沿着洛河向上,绕过河上的小桥,才回到方才落水的地方,远远看去,见到那边簇拥了一群人,不时的……还能听见小小的抑哭声。

杨宗志心头一呆,顿时从方才三皇子的陈述中回过神来,想起了婕儿的伤势,他急着拍马快赶,来到人群中,便见到中央的地面上轻躺了一位苏红长裙的佳人,此刻佳人面苍白,一头漆黑的秀发不知是被河水淋,还是被寒气所侵,无神的帖服在额角,耳际边,再看她那面容,依稀里还能分辨出过去轻笑解语时的风情,嘴角弯弯的勾住,带起一丝宁静般的沉沉笑意,似乎是睡了一般。

杨宗志看得鼻头一酸,方才在河水中时,他亲眼见到婕儿中箭,竟然不敢多看她的面容,此刻仔细瞧了清楚,才顿觉心碎难,他长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抚摸在婕儿细弱的肩头上,肩头上此刻还了一支竹箭,箭簇从肩头一穿而过,将锁骨对穿个够,外的伤口上已是血模糊,哪里还能看出过往那细腻的肌肤和雪白的酥

杨宗志只觉得一股暖腔喉头处打滚,便要伸手抱起婕儿,虞凤在一旁放声大哭道:「婕儿姐姐,你快醒醒,你……你为了救我送命,凤儿……凤儿这一生哪里还能过得无忧无虑,你……你快醒醒呀!」

她一边说话,一边略显癫狂的摇着婕儿虚弱的肩头,杨宗志看得眉头一皱,回身瞪了她一眼,见到她怯懦的朝自己瞟了一下,手中力,口中的哭声似乎小了一些,杨宗志看着那过去骄傲无比,高高在上的鸾凤公主,此刻……竟是觉得说不出的厌烦难过,若不是她皇兄,自己的爹娘怎么会被人活活死,若不是……若不是她两位哥哥争权,婕儿怎会又遭了这无妄之灾?

杨宗志轻轻甩手抖开她握在万婕儿肩上的小手儿,呵斥道:「放开她!」

虞凤听得小脸一呆,心底里忽的涌起莫名的惊恐。

杨宗志不再看她,而是快速的站起身来,大声叫道:「牛大哥!」

牛再跳出来道:「在!」

杨宗志皱眉道:「你带着众骁骑营卫士将鸾凤公主解救下来,此刻便应该快快将她送回皇去,免得……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担心。」

牛再抱拳道:「是!」

虞凤惊叫道:「相公!……你……你。」

杨宗志心烦意的向后挥了挥手,牛再便上前劝说道:「公主请坐下官的战马,下官等护送公主回去。」

杨宗志心头一动,兀自对着清冷的洛河道:「牛大哥,鸾凤公主不会骑马,你们……你们还是护送她走着回去罢!」

虞凤听得芳心一凄,遥想起当……自己曾经恳求相公教自己骑马,便是那一次……从未骑过马的自己无比畅快的躲在他身前胡驾驭,到了后来……还是他将座下的惊马制服下来,并在洛都皇门口和自己深吻了好一阵。

往事如昨,清晰的历历在目,她随着牛再等人往回走几步,忽然转过身来,高声娇唤道:「相公……凤儿……凤儿在里面等你,你……你办完这里的事情,便来御花园找我,我……我一直等着你来。」

杨宗志不想再为了虞凤心忧,转而扶起地面的婕儿,将面庞凑近婕儿的鼻息,还好……鼻息中尚有余温,轻轻出素淡好闻的香味,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先走罢,无论如何……也要先找个郎中大夫,将婕儿的箭伤治好才是。」

此时已过中夜,天气寒彻,半空中却悄悄挂出了一轮弯月,月光皎洁,如同轻纱一般披散在地面上,使得地面上也起了一层银霜,不仔细看上去,便难以分辨这到底是寒冬的霜降还是轻柔的月光。

杨宗志带着几个小丫头骑马回了洛都城中,举目四处寻找药铺,眼下家家户户早已门窗紧闭,再加上许多人听说了城中突发变故,更是将大门死死的用门闩锁住,闭门半步不出。沿途来,杨宗志等人敲了好几户药铺大门,里面人若不是悄无声息的静谧,便是传来破口大骂,却无一家开门。

如此走了三五家,杨宗志的心头也渐渐怒起,抬眼一看,面前有一家颇具规模的药店,招牌的匾额就有人家的门庭一般大小,他抱着婕儿走过去,轻轻伸手拍门,过来好一会,里面也无半点动静传来,他心知这种规模的药铺,平里定会有人守夜,若是店主郎中不住在里面的话,自然会派小厮把守,不然……被人将药材都盗光了,恐怕还蒙在鼓里。

杨宗志将门敲得咣咣直响,响声回在空旷的街头上,又过好一阵,里面才有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道:「谁呀,叫尸啊,半夜三更的……」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怒,他此刻就怕听见一个「尸」字,婕儿在自己怀中,虽还有脉搏余温,但是体温渐渐的越来越低,脉搏也越来越弱,他转头扫了史艾可一眼,可儿顿时心领神会,稍一运气,右脚伸出波的一声,便将那木门踢了个透。

里面人听到动静,慌忙披着寒衣,长着火烛出来查看,就着火烛近近的灯光,隐约看见门外站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他大骂道:「找死吗?」

杨宗志却不理会他,径自走进去将婕儿摆放在躺椅之上,转头问道:「郎中在不在?」

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是走过来飞快的扫了一眼,只见到一个秀发蒙面的女子,不知死活的躺在了椅子上,肩头却是突兀的着一支竹箭,箭心穿身而过,只留下一尾箭簇在外。

那人只看一眼,忽的心头大惊,暗想起今夜在外面听到的谣传,心想:「这些人……莫非就是大家口中说的反贼了?坏了!」

他一边暗暗思忖,一边是举着火烛向后屋悄悄退去。

杨宗志目光一扫,皱眉道:「哪里去?」

那人呵呵笑道:「客官,你这病人乃是筋骨外伤,小店……小店医不了的。」

苏瑶烟将那人先惊疑,后强自镇定的神尽收眼底,她咯咯娇笑道:「笑话了,便是个普通外伤,你们都医治不了,你们这药堂开着还有何用?」

那人起先只是注意了唐小婕的伤势,此刻放眼看过去,才见到……原来这男子身后跟着四位姑娘,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美若天仙,这样丽质出众的女子,便是自己瞧见一个,也是命里难寻的福分,哪里想到会一次价见到了四个之多。

眼前这位说话的女子,眼角里尽是俏丽的风情,那一身曲线毕,丰,便是找遍整个洛都的烟花柳巷,也难见到这般人沉沦发狂的婀娜好身材。那人目中魂予授的,眼珠子转了几转,便道:「那好,各位客官请稍等,在下这就去准备准备,立刻出来。」

杨宗志有求于人,自然不会过分留难,任由他走回后堂去,那人一入后堂,便急得,忙不迭的跑进里屋唤醒了屋子沉睡的小厮,对小厮悄悄道:「你……快从后门出去,咱们家里来了反贼,你去报官,让大老爷们领兵来捕。」

那小厮正睡得糊糊间,听了这话,眉头飞跳道:「哦……反贼?掌柜的,那……那让我去瞄一眼到底反贼们都生得什么样,可都是五大三,蓬头发的不成?」

掌柜的在小厮头顶上了一记,瞪眼道:「快去报官了再说,迟些时候……自然有的你瞧。」

小厮才羞赫的笑笑,转而飞快的从后门中潜了出去,掌柜的站在漆黑的后院中气良久,在心头盘算:「那男的倒真是长得人高马大,可他身边的女子嘛……却是恁的貌美出众呀,哎呀这样美丽的女子,若是能有一个落入我的手心,我便……我便一世享用不尽啊,若是得了两个,那我做梦都会笑醒了!」

如此一想,那掌故的不难挠,盼望着将苏瑶烟那豪耸的娇躯整个抱在怀中,深深的挤入她那前伟岸的丰硕之中,品尝个够,空气中一滴冰凉的水滴在脸上,他才痴的回了神,装模作样的咳嗽一番,便寻了问诊的随身包裹出门去

杨宗志等人候在大堂中早已是不耐烦,史艾可坐下又站起道:「哥哥,这老头子不会是心中害怕,就这么……就这么跑了吧?」

苏瑶烟静坐一旁,闻言咯的一笑,娇媚道:「他跑不了……」

史艾可奇道:「你怎么知道?」

苏瑶烟轻轻的抬起皓洁的小手儿,目光在自己洁白的手指尖上转了一转,才笑道:「过一会你便能知道了。」

「你……说不说!」

史艾可吃了瘪,心头暗自愤愤不平,便连一直跟她争锋相对的柯若红,这次也罕见的站在了史艾可的一边,她站起身来道:「师哥呀,我也觉得那老头子是跑掉啦,要不然……我现在进去看看?」

杨宗志心头暗自称奇:「这么点小事情,又有什么好争的?」

他此刻的心思大多在负伤的婕儿身上,自然不愿多做理会,只是点了点头,柯若红得意的冲史艾可暗自打了个眼,转而步履轻轻的向后堂走去,方一走到后堂,面正见到那掌柜的背着包囊走出来,柯若红看得目中一呆,过去凑地声道:「老板,我跟你打个商量,你看可以么?」

那老板只见到恍惚一个人影,待得那人影走到身边时,他才闻到一股甜甜腻人的女儿家香味在鼻下涌起,方才回城之时,史艾可与柯若红因为不用再进去,因此便将侍卫服换了下来,换上了随身的女装,此刻的柯若红又穿上了前几的淡红长裙,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修饰的窈窕丰

掌柜的沉的深一口气,但觉心头一麻,再低头看过去,见到这仿佛年纪小小的青涩姑娘,竟然波高翘,肥腻人,比起方才见过的那位丰的女子差不了多少,可那女子的年纪明显比这个大,假以时,这女子再长成一些,粉面桃腮的,依稀里便能超过前一位,啊……这真是个人心思的小丫头啊,若能每天晚上抱着她睡在上,闻着这么馋人的香味,便是第二天死了也是值得。

「老板……我问你话呢?」

「咦……呀,你……你刚才要说什么?」

柯若红怒眉道:「我是说,你一会出去的时候,便说你要逃掉,被我又捉回来了,你看可好?」

掌柜的听得心中一惊,暗道:「她怎知自己要跑掉,还是说……方才我派小厮出门,被她给偷看到了?」

他不动声的沉道:「这是……这是为何?」

柯若红飞着眉角,兀自想:「哼……那个丫头,便是……便是今夜将师哥抱在喜堂里,一边说话,一边还偷偷亲师哥的女子,哼……若儿才看不惯她,说不得……只好帮帮史丫头咯。」

柯若红咯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你别管这么多,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成不成?」

「哟……」

掌柜的探手将纹银纳入手心,手心里也是一沉,他气道:「好……那就这么办。」

柯若红这才装模作样的领着掌柜的从内出来,笑嘻嘻的道:「师哥呀,果然史丫头她没有猜错哩,这老板真的要逃,正好被我给堵住了,捉了回来,嘻嘻!」

苏瑶烟咯咯一笑,嗤鼻道:「真是这样么?」

柯若红娇怒道:「怎么,你不信我不成?你……你可以问问这个老板嘛,他自己说的总是不会错的罢。」

苏瑶烟咯咯眨眼娇笑道:「方才这位老板呀,真是苦着眉头出来见我们,可是待得见到公子身后的几个美貌丫头后,他呀……便是眉飞舞的哆嗦个不停,试问问,这样子……他还怎么舍得走哩?」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皱,站起身不悦道:「什么时候了,你们怎还有心思争论这些无谓事情,老板……请你移步过来,看看这位姑娘可要不要紧?」

掌柜的磨磨蹭蹭的走到这边来,低头看一会,又转头出去看看窗外的天,杨宗志急问道:「怎么样?」

掌柜的心下嘀咕:「怎么还不来呢?」

口中却是敷衍道:「唔……伤的……伤的还可以,啊不对,伤的极重!」「什么还可以……又极重?莫非你敷衍我不成?」

杨宗志心底一怒,脸顿时便有些不好看,那掌柜的笑呵呵的道:「客官息怒,客官息怒,现下……」

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掌柜的面一喜,飞快的弹开身子,大叫道:「死反贼们,哼哼,我早已让人去报官了,看你们还不束手就缚?」

转而又对苏瑶烟等人温言道:「姑娘们切莫惊慌,我心知诸位都是受这贼子胁迫,万不得已才会从了他,一会……官差来了,在下自会替姑娘们作个证人,也好洗刷掉姑娘们的嫌疑!」

「耶……」

史艾可和柯若红料不到这老板竟然自说自唱的演了这么一出,看着老板趾高气昂的模样,哪里有半点要身逃掉的打算,苏瑶烟忍不住在一旁噗嗤一声捧心笑了起来,柯若红叉住柔细的肢,怒哼哼的道:「好你个瞎了眼的老板,反贼……还受人胁迫,你知道……我师哥他是谁么,我告诉……他就是当今天下的兵马大元帅……」

话刚说到这里,窗外一个威严的嗓音传来道:「若儿……」

柯若红本怒冲冲的对那掌柜的训话,听了窗外这不怒自威的嗓音,竟是娇躯打了个哆嗦,登时气势便小了下去,低垂着小脑袋,转头期期艾艾的对窗外娇昵应道:「爹……爹爹……」

「哼……」

柯宴冷哼一声,迈着大步从外走进来,眼神四处扫了一眼,在杨宗志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静躺在竹椅上的唐小婕几下,这才对柯若红怒道:「你还不跟我走?」

「走……去哪儿呀!」

柯若红结结巴巴的答了一句,继而又去可怜兮兮的看着杨宗志。

柯宴气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老家去了。」

他稍稍宁息一些,才轻声道:「若儿,咱们是北郡幽州人,你一次也没去过幽州老家,难道不想去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么?」

柯若红听得小脸一呆,抬头见爹爹面慈祥,一袭美髯许是被寒风吹久了,有些僵硬的垂落在前,她飞眼偷瞥了一旁的杨宗志一下,才小声惴惴的道:「那爹爹……你这次去幽州城,要去多久?」

「什么我这次去幽州城?」

柯宴没好气的驳了她一句,道:「是我们一道去幽州城,咱们这次去了,哎……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啊……」

柯若红听得大吃一惊,心想:「不回来了,那我……那我还怎么同师哥在一起?」

她惊讶道:「爹爹,你的官以后也不当了不成?」

柯宴转头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叹息道:「洛都要变天了,大雪一旦盖下来,过去的事情便俱都不存在啦。」

柯若红听得一呆,茫道:「爹爹你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懂?」

杨宗志摇头道:「你爹爹是说,今朝中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这是要秋后算账的,今天……我们在座几百人,俱都听到了皇上的家事和不堪的往事,得知皇上的为人,以皇上睚眦必报的子,迟早……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也要对那些知情的人一一下杀手的。」

柯若红听得一愣,哦的一声,又道:「可若儿答应师哥,一没有清楚他爹娘的死因,若儿便一不能离开他身边哩,不然……人家不是作了个无信无义之人了么?」

杨宗志叹息道:「若红师妹,方才我追出城去的时候,我爹娘的死因,已经全都由三殿下跟我说过了,我爹娘他……我爹娘他们……」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端坐一旁,烛光中的倩儿一眼,继续道:「我爹娘他们都是被皇上给死的,虽然和你爹爹不开干系,但是……说起来,我也同样是罪魁祸首,我现下心灰意懒,报仇的事情已经不想再提了。」

「呀……清楚啦?」

柯若红目痴呆,这样一来,自己……便再也没了赖在他身边的借口啦,这两天来,虽然自己只是跟在他身后,作了个冒名的小亲兵,但是……心头充的甜却是过去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甚至……自己都会偷偷心想:「一直要是都不清他爹娘的死因,那该多好,这样……自己也一直都被他捆住啦,就这么一辈子,哪里也不去,就跟在他身边,作个无忧无虑的小亲兵啊!」

柯若红转头羡慕的看了看一旁的史艾可,见到她素来对自己甚为不善的眼神,此刻也涌起不舍的神来,柯若红心头一凄,忍不住幽幽的红了双眸,死死咬紧红,就是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一旦开口,便会……止不住的痛哭失声出来。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嗓音高叫道:「在下乃是新任龙武卫将军图,杨大将军听令,皇上有旨……着杨大将军速速入觐见,不得延误,否则……将以军法伺候!」

史艾可听得一跳而起,飞快的跑到窗户边,打开一道看出去,见到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围了高举的火把,火把照下,门前广场上俱都是骑马带着兵刃的将官,密密麻麻的不下数百人,史艾可跳回来道:「怎么办,哥哥,那昏庸小皇帝莫不是要提前动手了?」

杨宗志也走到窗户边扫了几眼,才点头道:「皇上此刻急召我入,只怕是已经知道了三殿下身的事情,哎……我此刻要是跟着他们入,想来再也难以出来了。」

苏瑶烟娇笑道:「公子,我们杀出去便是了,怕他什么,人家早跟你说过这小皇帝不是好人,劝你不要帮他,你现在帮了他了,他反而过来害你,端得恩将仇报!」

杨宗志闭目沉思一会,窗外人又高喊道:「杨大将军,皇上对你甚是倚重,下官也对你颇为敬仰,你切莫令下官为难,还是乖乖的跟下官一道走罢,否则的话,我们便要放火箭你们出来啦!」

杨宗志心道:「皇上看来这是撕破脸皮了,他下给这图的旨意,说不得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此一想,他回头对史艾可等人作了个揖,道:「可儿,烟儿还有……若儿,我现在求你们一件事情,还望你们帮我办到。」

史艾可奇怪道:「你要求我们什么,你说就是了……咦,你不会……真的要跟着那什么狗将军回去罢,那可不成,我不答应的。」

柯若红被他乍一唤道「若儿……」

几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得听了后话,才是娇气无比的宽解道:「师哥,你别放弃,若儿陪着你一起杀出去,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也死在一起!」

杨宗志苦笑道:「岂有这么容易,难道你爹爹,你就能放下不理了么?」

柯若红被他说得一呆,转头为难的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爹爹,见他蹙着浓眉,显然心下也在暗暗盘算。

杨宗志气道:「一会……我出去应付那位图大人,你们趁机……便从这后门一道溜出去,一旦出门,马不停蹄的向北门赶去,希望还赶得及没有封门,可儿,烟儿,若儿,我的妹子倩儿,她不会武功,身子骨也弱的紧,我便将她给你们了,还有……还有这婕儿姑娘,也都给你们带走,你们若没有好去处,便去北郡界的鸿冶城,筠儿和淼儿她们此刻……也许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罢……」

他话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惆怅,倩儿忽然大哭道:「志哥哥,倩儿不走,倩儿就留在这里陪你……」

这些子以来,这娇痴无限的妹子,渐渐变得懂事长成了些,也不像过去那般叽叽喳喳的,而是沉寂了许多,杨宗志心头一柔,伸手在倩儿秀美的发顶抚了几抚,目中是不舍之意,倩儿抬头哭道:「志哥哥,倩儿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比如……咱们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还有一些倩儿的心里话,你别让倩儿离开你,倩儿上次入就错了,这回再也不会重犯一次。」

杨宗志苦笑道:「傻丫头,你有什么错不错的,只有志哥哥,才是真的对不起你,我答应你,这次之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身边一步,而是每天陪着你说说话解解闷,陪你去北郡吃各个地方的小吃,倩儿你还记得么,当初你一到望月城便嚷着要去吃望月楼上的灯饭,就是如此……我们才会碰到烟儿和筠儿她们的呀。」

倩儿和苏瑶烟的秀眸中一齐出缅怀无比的目光,杨宗志又道:「但是这次不行,有一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而且这位婕儿姑娘身受重伤,恐怕这天底下……也只有淼儿能够医好她,你们快些带了她一道向北去,才不枉我过去以来的一番苦心安排!」

他说了这话,再也不忍多看一眼,而是转身大步拉开木门走了出去,图等人坐在高马上,早已等得颇不耐烦,但是……杨宗志声名在外,他心头暗自有些忌惮,因此只派人将这四周围住,却不下令强攻。

过了一会,药堂内毫无半点动静,图眉头一皱,正要举手示意放火箭,却看见木门咿呀一声,跨步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笼罩在团团黑影之下,一时却还看不清楚,图眯着眼睛笑道:「可是杨大人,下官恭候多时啦。」

杨宗志背着手向前走去,来到图马前不远,忽然笑道:「我说哪一位是图,原来是你!」

听得一呆,继而有些暗喜,笑道:「大将军也识得在下么,在下过去只不过是个龙武卫将官罢了,身份低微,难入大将军法眼。」

杨宗志哈哈笑道:「图大人,你且凑下身子,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哦的一声,见到熊熊火光下,杨宗志脸都是沉静之,目光清明,冲天的火把照在他的俊脸上,竟是说不出的人,图缓缓的就低头颅,笑道:「大将军要说什么,还是跟下官回去了再慢慢细说也不迟。」

杨宗志等他的脑袋凑到自己的头顶处,才吹了一口气,笑道:「图大人,借你的……宝马用一用!」

心头大惊,便要扬身而起,却见杨宗志猛地伸手一捉,就拉住他的领口将他拖了下来,掼在地上,接着杨宗志飞快的骑上骏马,哈哈大笑着催马而去。

身边数百军士,个个手持弓弩,没得号令之前,却无一人敢搭弓箭,待得图再站起身时,杨宗志早已跑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图心头大怒,扶住官帽破口大骂道:「好个狡猾的小子,你们还愣着作甚么,笨蛋……还不赶紧去追!」……

明天凌晨的火车去成都,所以估计无法更新了。

一天都在火车上,今天提前发了再说。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37章斗转之五

异常恼火的拉下来一个龙武卫,骑上本属于人家的骏马,抬头看着前方杨宗志拖影而去,左手牵着马缰,右手……似乎还在空中摇了几摇,图一愣,赶紧低头看看,双手在间一摸,这下子整个人都懵住了。

间里空空的……今夜刚刚御赐的金牌却是不见了踪影,劳广倒下后,被皇上收监侯斩,图才得以冒头顶替他的位置,坐上了两千龙武卫将官的统领,哪知他甫一上任,便把象征权柄的金牌丢给了人家,这份罪过若是给皇上知道的话……图甚至都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身边火把溶溶,图却是浑身冷汗直冒,忙不迭的发声催人去追,却又不敢明言出来叫人去找,只能闷头闷脑的等着追上杨宗志后,再行拿下。

今夜寒气很重,周遭淋淋的似乎能将所有东西凝固住,马儿在下奔跃,口中薄出大量的白雾,杨宗志倒是对洛都的地形十分悉,拉着骏马在洛都的街头上绕弯弯,一会子向左,一会子向后,偏偏不走大道,而是绕开小道小巷里走,走一会……看后面的追兵离得远了,又驻马下来等一阵,等他们追近一些,便又拉马前冲。

洛都城内的街道星罗密布,大多是横纵相,分为南北,东西两个走向十字形叉而过,杨宗志一路上尽走小道,渐渐不着痕迹的将那路龙武卫向南边引,也好使得苏瑶烟和史艾可等人能够从容出北门而去。

夜半时街上已无行人,就算知是路边吵吵嚷嚷的,不断有催马声传来,大多数子民听说了今夜的变故后,俱都不敢头出来瞧瞧热闹,这当要命的时刻,谁要是不小心与沾染上半点干系,那便是杀头抄家的死罪,不但害苦了自己,更会牵连家人。因此就算杨宗志等人没有刻意制马蹄响,街道两边也无一扇窗户打开,更没有一个人敢开门去看,整个洛都城都笼罩在一片水雾漆黑的寂静之中。

如此骑了不少时辰,追兵却是越来越远,回头看过去,只有寥寥二三十人尚能追在身后几十丈,其余人大多都零散的落在了后方,杨宗志心头松一口气,暗暗盘算:「不知可儿和若儿那边可有出城去,从那药堂出北门的话,应当耗时最多与这当儿差不多,只要她们安然逃走,自己……便再也没有顾忌了!」

追的最急,眼见杨宗志似乎停下来了,赶紧开口大喊道:「大将军请留步。」

杨宗志勒马回头,哈哈笑道:「图大人,你老追着我作甚,我若去见皇上,岂用让你带路?」

急道:「大将军,你听我一句,今夜洛都城内艰险重重,皇上早已下令宵,你就算是想走,恐怕也难以走掉的。」

杨宗志哦的一声,暗想:「他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实话,那可儿等人携带老幼妇孺,更加还带着个不省人事的唐小婕,自己不在身边……岂不是反而害了她们么?

如此一来,杨宗志心下不免有些忧急,返身拉马跑了几步,却是猛地折了个方向,朝北横了过去,图与他失之臂,不又转身大喊道:「大将军,皇上对你素来倚重,只是怕你在外受不住惑,所以才急着命下官前来寻你,你抗旨不回去,难道真要放掉大好前程,和逆贼们同合污么?」

杨宗志心头一阵冷笑,皇上若真对自己杨家倚重,又怎么会亲手死自己的爹娘,爹娘一向对皇室忠心耿耿,皇上啊……他这叫倒行逆施,想想他杀自己亲娘,残害无辜少女……终有得到报应的一天,杨宗志听了图之话,只作充耳不闻,继续拉马向北,忽然抬头从房顶上看见,北面似乎传来冲天的火光,接着又有打斗喝斥之声响起。

杨宗志心头更是忧虑,暗道:「自己果然大意了,以皇上素来眼中容不下沙子的格,今夜发生这等变故,他又岂会好端端的躲在皇中,而不派人大肆讨伐逆,只怕……那些与三皇子平有些关联的,此刻说不得都已经锒铛入狱了罢!」

他催马愈疾,回头见追兵也追的更快,不由心头一动,回身立马道:「图大人,你追的我这么紧,可是要找这个玩意么,那好……我这就还给你是了。」

说话间,他扬起自己的手臂,将自那图间取下的金牌随手丢在漆黑的巷道中,耳听叮当的脆响滚了开去,然后哈哈一笑,拉马径自向北走了。

龙武卫们追马上前,见图却是停在巷道边不再追赶,他们一时心头没了主意,又回身问道:「大人,咱们是……追还是不追?」

的眼睛四下里在巷道中扫,抬头看看北边的动静震天响,一咬牙道:「罢了,都别追了,还是寻到领兵的牌要紧。」

如此,杨宗志摆等人锲而不舍的追赶,拉马快速向北门骑去,还没来到北门下,抬头便看到有数百个手持火把的龙武卫将官,将十几个人团团围在了中央,他眉头一跳,骑马更近些,依稀里能听到人群中传来少女娇的喝斥声,似乎正是史艾可或者柯若红口中发出来的。

杨宗志来不及细想,低着头就要冲进人群,身边有些龙武卫见他骑着中豢养的宝马,一时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只当是自己人,便这么稀里糊涂的放了他进去,里面作一团,杨宗志一边赶马,一边低头四处去找,竟然见不到一个悉之人,他忍不住开口喊道:「可儿……烟儿……你们在哪里?」

过了一会,左手边一个悦耳的嗓音腾的传来道:「哥哥……哥哥,我们在这。」

杨宗志听得大喜,这的确就是可儿那娇如同黄鹂的声音,便待骑马穿过去,只是方才他那一嗓子出来,这些围攻的将官们顿时知道他不是自己人,便有一些人横过身来阻止他,森森的刀口也一起砍了过来。

杨宗志左右闪避,出手抢过一柄钢刀,便要一刀砍向身边最近一人,忽的心想:「这都是些过去自己的手下,或是识之人,我怎么下得了手?」

心头泛起犹豫,手中的招式不也缓了一缓,对方可不理会这么多,只当他力有不逮,围得便更紧,杨宗志被他们的烦了,再加上担心倩儿等人遭逢凶险,蓦地心头又一怒:「这等时候了,我还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作甚么,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能放过我了不成,最后伯仁因我而死,才会后悔。」

他口中大喝一声,道:「杨宗志在此,谁若再不让开,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杨宗志这般报出自己的名号,倒真是让那群龙武卫将官大大震慑了一番,只因他过去的名头太响,南征北战无往不利,就算是洛都城内最最普通的一介小民,没见过他的样子,但是对他的大名却也能如雷贯耳。

众龙武卫气势一,杨宗志才得以撞开近身的三两个,冲到了人群的最中央,抬头看去,见到史艾可等人将柯宴,倩儿和受伤的婕儿护在最里面,其余众人围成一圈,四下阻挡,再看仔细些,仿佛……人数远不止自己离开时的那个数。

杨宗志尚不及思忖,放开马蹄冲杀进去,马蹄撞飞两个将官,一跃而跳进包围圈中,他低头喊道:「你们有事没有?」

史艾可一边抵挡,一边回头娇道:「没事的,幸好……幸好那几人突然冲出来助拳,不然咱们可要支撑不住啦。」

杨宗志抬头看过去,见到好几个人影挡在最前方,那些人中有男有女,个个武艺不凡,身边火把重影,照在那些人的背上,他忽然的喊道:「铁拐大哥,汉二哥,吕三哥,原来是你们来了。」

铁拐大汉哈哈大笑的回头道:「小兄弟,我们前些天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事,便让人带个话给我们,你怎么都不放在心上,今我们救下你身边的人,过去欠你的情可就一并都还上了,哈哈!」

杨宗志的一抱拳:「大恩不敢言谢,各位好朋友我却是定了。」

吕三哥回头叫道:「小兄弟,我们要一起发力了,你待会领着他们往北门走,只要出了城门,这些小喽啰便拦不住你们啦!」

杨宗志轩眉道:「甚好!」

回头检视一番,对众人道:「咱们待会一道走……」

柯若红惴惴不安的小声道:「师哥……师哥,我……我爹爹他走不了。」

「怎么……」

杨宗志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见到柯宴被若红师妹娇柔的身子护在下面,仿佛盘腿而坐,入定了下来,柯若红娇声应道:「我爹爹他腿上被人砍了一刀,已经行不了路哩。」

杨宗志哦的一声,皱着眉头见那柯宴闭目盘坐,美髯抚从容等死的样子,想起今夜听到的事情,自己若是敬王爷和莺儿姑姑的孩儿,那……那他柯家一门岂不都是因为自己一家而被屠戮殆尽,而自己爹娘的死因却又和柯宴扯不开干系,这……这往的恩恩怨怨,到底要怎么算,才能算清楚?

杨宗志长叹一声,下马道:「你让他坐着这匹马走罢。」

柯若红听得一喜,媚眼儿飞跳,神大振的踢飞一个龙武卫,跑过来道:「你……你不怪我爹爹了么?」

杨宗志摇头苦笑道:「我又有什么资格……」

柯若红才不理会他口中萧索之意,只以为他因为自己而放过了爹爹,当下里赶紧扶着柯宴坐上骏马,柯宴坐在马上,神复杂的看着杨宗志,喟然道:「臭小子,你……你为何救我?」

杨宗志嘿嘿笑道:「你要寻死,我偏偏不让你死,我爹娘因你一封书信而殒命的事情,我迟些子再找你算!」

柯若红听得小脸一呆:「这……这是什么嘛,不是说好了不怪我爹爹了么,怎么两人又闹起来了。」

她狐媚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几转,便想:「罢了,师哥方才就已经心软放过爹爹了,只是他抹不开面子嘴硬,只要……自己后听他的话,待他真心赤忱,他慢慢就会将这些事情忘记了的。」

身前淮南八仙齐吼一声,发力向外推去,这圆圆的包围圈便被他们顶出了一道口子,杨宗志见势已成,扶起婕儿和倩儿道:「大家跟我来。」

他顶在最前方,冲开那道口子,带着众人出了军阵,一路径直向北逃走。

龙武卫将官们被淮南八仙拦住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开身追了上来,他们骑马,而杨宗志等人奔跑,自然追的很快,众人抬头一看,北门已是历历在望,在跑得多几步,便能从城门下出去,龙武卫将官们心头大急,不少人开口大喊道:「皇上有令,速速关闭城门!速速关闭城门!」

今夜的城防守备大军成了一团,朔余被牛再和马其英带人捆绑拿下,然后他们又带着骁骑营大军入城勤王,造成城门大开,守备军群龙无首没人指挥,一时不知道是该关闭城门,还是就这么开着任人出入,眼下见到不少人在城门下打作一团,他们只能站在城门上观望,闹不清楚虚实,一个个也不敢下来帮手,直到听说皇上有令时,他们才慌手慌脚的跑到转盘处,转动绞盘放下断垄石。

杨宗志等人跑得快,却也不及断垄石放下的速度,再过一会,断垄石已是放下了大半,众人瞧得清楚,心底不由都在嗟叹,照此看来,这些人就算是最后跑到城门下,也会被重愈千斤的石门挡在里面。

杨宗志抱着虚软的婕儿,甚至心想:「难道……这洛都城我们再也出不去了不成?」

正在这时,城门下忽然飞快的站出来一个身影,高高举起双手,将快速落下的断垄石阻在了半空,那人大喝道:「杨兄弟,你们快走!」

断垄石乃是守城的利器,素来都采坚硬无比的花岗石作成,其重量何止千钧,居然会被人用双手给顶了起来,此刻不但是杨宗志,便是身后不远处的龙武卫们都大吃一惊,恍惚着以为是看到了天生神力的楚霸王,竟然一齐都呆住了。

断垄石轰的一声巨响,又向下沉了一沉,那人也由方才的拢身直立,变成了半蹲马步,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道:「快……走啊!」

杨宗志看得心头一动,快步前冲道:「是朱晃,朱大哥,大家都跟我来!」

大家一齐矮着身子,从朱晃摇摇摆摆的腋下穿过,就连柯宴也被柯若红扶着钻了出去,杨宗志将手中的婕儿给苏瑶烟,对朱晃道:「朱大哥,你也快出去!」

朱晃面憋得通红,他本就行迹潦倒不修边幅,此刻这般横眉发力,脸上糟糟的便更显得样貌可怕,朱晃想要开口回答道:「大哥我……怕是走不了了。」

但是沉沉的断垄石在肩上,使得他别说是回话,就算气也渐渐无法做到。

断垄石越越低,将朱晃的脊梁成了弯弯的扁担,杨宗志急道:「朱大哥,你快放手出去。」

凑眼一看,忽然看到朱晃已是双眼翻白,鲜血从他的鼻孔中不断冒了出来,杨宗志心头一跳,气道:「朱大哥,得罪了!」

然后返身退了一步,再跑回来对着朱晃的肚子侧身一脚踢了出去,朱晃本已无法挪步,被这股大力踢得向后倒飞,顿时开了肩上的断垄石,耳听着断垄石轰隆一声巨响落在了地面上,扬起一人多高的漫天尘土。

杨宗志回头哈哈一笑,顿时放下心来,此刻看那些龙武卫将官们缓缓上前,他的身子往城门侧方一钻,便钻入了一片矮小的木棚,就着棚子下黑暗的角落,顺滑的逃出了包围圈。

那群龙武卫将官见到来人从即将关闭的城门下一一钻出去,再见到只剩下杨宗志一人留了下来,便明白自己身上担子重大,说不得……只能带了杨宗志回去见皇上,方可差,否则的话,皇上定然会降罪怪责,因此他们见杨宗志从木棚下逃走,便又一起放马追赶了过来。

杨宗志展开点苍剑派独步武林的轻功,身子几个起伏已经蹿出去十几丈远,身后嗤的传来一阵响,有几支羽箭过,他回过头来躲开其中的几支,又顺手摘下了一支,挥手向后掷去,羽箭经过他内力一催,竟然不亚于搭弓之力,嗤嗤呼啸着中了一匹马战马的眼睛,那马儿大声嘶叫一下,横身躺在了地上,阻住了其身后来不及止步的马匹。

杨宗志轻轻吁了一口气,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他今夜从追击三皇子和鲜于无忌开始,又渡水过去击杀十数个宁安府军士,再到方才领着图在城内转,解救众人于危难中,可谓是马不停蹄,直到此刻才算能上一口气,他脚步放慢一些,转头看过去,见到自己不辨方位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城中洛水河的河滨,四周黑漆漆的,俱都是木楼高瓦,他身子向左一折,又拐进一个漆黑的巷子,躲在巷子中一扇朱漆的大门旁,耳听着那些缓过劲来的龙武卫们,骑着烈马从巷子前穿行过去。

他暗暗换了口气,挥手抹去额角的汗水,思忖:「城中到处都是巡视兵,可要找个什么地方先躲避起来,避过锋芒才对。」

方才奔波劳碌了一整夜,再加上听到爹娘的死因经过,即便他是个铁人,此刻也不有些虚般的懈怠,他弯下息了好一会,便想将背靠在朱漆的富丽木门上休息一阵。

哪知他身子方一靠上去,那木门便咿呀一声挤开了一道,杨宗志面上一呆,正想:「难道人家没有闭门的么?」

转身看过去,黑漆漆的森森门中,忽然转出来两道亮闪闪的眸子,此刻天气冷,头顶黯淡无光,这屋檐下本就黑的紧,那对亮闪闪如同浩瀚星月的眸子看上去,便觉得说不出的诡异难测,仿佛有人在眼前点燃了两盏小小的渔灯。

杨宗志眉头一跳,看那眸子睁闭间眨了几眨,似乎才看清楚眼前有人,那人猛地退后一步,便想开口大叫,杨宗志暗暗发急,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龙武卫的追踪,这人若是开口一喊,周遭如此安静,岂不马上又将那些人给引过来了?

情形不容多想,他一只手赶紧从那快要被合住的门中钻了进去,想要捂住那人的嘴角,那人竟然不惧,反而伸手锁住了他的手腕,杨宗志的胳膊夹在门里,无法左右转圜,只得肩头用力向前一顶,将这朱漆大门撞得半开。

那人却浑然不退,而是伸手死死的拿住了他的手腕,杨宗志挤进半开的木门中,首先……只到自己手心里似乎传来一阵温暖滑腻之,他过去跟着何淼儿习过西罗天教的分筋错骨手,知道这人显然有些武艺,用的也是小擒拿术之类的招式,只不过对方的手似乎太小,而且力道不够,他只运气一扯,便将对方扯到了自己的怀中。

杨宗志实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内力就算放眼整个江湖上,也不过寥寥三五人能超越,他慌之下,不觉用出了八九分力道,不吝于将一头蛮牛也能拉扯过来,他只听到一声被抑住的娇呼声传来,接着……怀中仿佛挤进来一个酥的软软身躯,低下头甚至都能闻到一阵极为麝人的香味。

「这是个女子……」

杨宗志心头一跳,赶紧低头小声道:「姑娘莫慌,在下没有恶意……」

他这细细的声音刚一发出,便到怀中柔软的娇躯好一阵颤抖,接着……那娇躯的主人忽然放弃了扭骨糖般的抵抗,而是呆滞下来,稍停一会,再用两只小手儿将他一拉,便将他拉入了深深的庭院当中。……

汗,解释了这么多,怎么还有人不断追问会不会有悲剧情节?

俺讨厌悲剧。但是情节总要有些起伏曲折不是?

正文第438章北燕之一

几个时辰后,天边渐渐显出一丝鱼肚白,昨夜气候寒冷,但是大雪却未能降下来,早晨的空气便愈发清冷,厚厚的云层遮盖住洛都的天空,沉沉的笼罩下,四处晨雾弥漫,目力便难以看远。

洛水幽幽,如同千百年来一样自西向东翻涌,洛水的花舫船上,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稍稍坐起身子……便立即被冻得缩回了温暖的丝被窝,商怡婷拥着被窝靠坐在头,妖孽世人的媚眼半睁半闭,兀自还带着一丝勾人的慵懒。

冰冷的空气使人愈发清醒,这暖暖的内间里熏了一夜的暖炉,自然比外面天寒地冻不可同而语,可即便这样,商怡婷依然还是到一阵寒意迫体,转头看看,纸窗外已是透出了几许亮,她娇媚无比的打了个哈欠,伸伸懒,便又拢身坐立起来,将那快要燃到尽处的暖炉提拉到小桌边,自己就这么身着贴身的小衣,在小桌前的铜镜下端坐了下来。

暖炉近在咫尺,身子上便不会觉得那般寒冷,她随手堆了堆头顶如云的黑长秀发,晃眼看过去,便能从铜镜中看到一个妩媚美刻骨的佳人,这佳人睡意未消,瓜子般的脸蛋上兀自还带着刚醒的腮红,狭长妖的美眸轻轻闭合又睁开的眨了眨,眸子中透出惑人无比的媚光,这世间所有的男子们,只要被这道媚光扫过双颊,无一不会魂予授的献媚神来。

商怡婷得意的格格齿一笑,红的红中显出两派洁白细碎的小白牙,乍眼一看,果真是红白齿,分外宜人,仿佛铜镜中霎时盛开了一朵最最丽的牡丹花,在这清冷的早晨静静幽幽绽放。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贴身的素运白小衣,顿时又将本已鼓脯儿气再向上了一,从身后看上去,这火的娇躯上,巨怒突,肥儿在凳子上被挤成了夸张的梨坨,只有那小纤细,盈盈不容一握,整个看起来似乎便是个最最贴切的葫芦般。

商怡婷媚人的眼帘一转,从桌子上取出一些银器手势慢慢戴在头顶发梢中,小嘴中喃喃的道:「今王大人说好要来的罢,还有张大官人……也让人带信说要到妙玉坊来捧场……」

嘴中虽如此说,可心思却是透过面前的铜镜飘到了无限远方。

「哎……昨夜一过,那……那小家伙便真的成了当朝的驸马爷了呀,昨个房花烛夜,不知他会如何风得意。」

商怡婷媚人无比的眸子中泛起了一丝黯然,仿佛有些失落,更有些说不出的寂寥之,「那臭家伙口中说不会负了婕儿,可最后……最后抗不过皇命,还是要娶了公主的啊,你呀……明知道事不可违,偏偏还要斩钉截铁的对人家掷下这句话,便是要哄骗人家的么,哼……人家岂是这么易于哄骗的不成,又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家。」

商怡婷想的细细的柳眉蹙起,手中穿戴的动作便更是快了一些,不过一会,一头慵懒的乌黑长发被人巧手盘在了脑后,素颜高髻,看着多了一些端庄之态,昨夜里……整个洛都城内那般的热闹,她却是早早的就回了妙玉坊,径自睡下了,她的身份卑微,自然难以前往大将军府去贺喜,想要出手送礼吧……前些天大将军府门前排了车水马龙,前去送礼的官员数都数不尽,一个个出手阔绰,商怡婷的心思便就淡了,只是煞费苦心的编排了一段琴乐舞曲,到大殿中演给那人看,可惜的是,就连自己这最后的一点小心思,那家伙也半分没有领受,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由始至终,商怡婷都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

商怡婷的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却又赶紧摇头甩开这纷的情绪,在自己前凸后翘的娇躯上套上了一身长裙,长裙慵懒,锁了一排狐裘的褐边,将那惑尽世人的傲人身材遮挡了些,她这才站起身来,汲着木履走过去打水擦脸。

热水在暖炉上烫了一夜,敷在脸上暖融融的冒着腾腾的热气,商怡婷的心思一软,又想:「哎……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只要他有这份心意,便就成了,难道……还真的让他去违抗皇命不成,我若是婕儿,便不忍心怪他一丁半点,哪怕明知他负心娶了公主,我也会这般等他一生一世,不会有半点怨言,啐……可他的却是婕儿呀,可不是……可不是好不知羞的你!」

商怡婷一时忍不住在心底将自己和唐小婕掉了个儿,到这时才是幽幽的清醒过来,赶紧暗啐了自己好几口,又重新走回到铜镜前坐下,娇魇被温水敷面后,红彤彤的好像苹果,她伸手,肌肤细腻滑如凝脂,尚且还带着淡淡的余香,正在这时,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好一阵喧嚣般的沸腾,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商怡婷听得细眉一蹙,听出这是自己豢养的那些奴在糟糟的高声说话,便这么素着淡容,不描眉不修饰的启门走了出去,一出房门,外间冰冻的空气顿时涌上小脸,商怡婷暗自打了个冷战,碎步向前,见到一群奴凑手凑脚的站在妙玉坊的船头上,互相头接耳。

「你知道么,昨夜里……咱们洛都城出了大事啦!」

「什么大事啊……哦,你是说那件,这还有谁不知道,公主出嫁嘛,难为你现在才知晓,我看那,这事整个天下应该都传遍了罢。」

「不是这件,而是昨晚大将军府里夜宴,听说有个大将军出兵反了当今皇上啦!」

「啊……这,这怎么可能,大将军?难道是……难道是杨大将军,他娶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怎么会出兵谋反,岂不是没有道理?」

「嘘……你小声一点,这事昨晚便传开啦,我听在一些候在大将军府外看热闹的人回来说,昨晚整个大将军府中进进出出了无数的兵,这么一数,人数都不下一两万,你们想啊,若不是出了大变故,这等喜庆腾的时候,怎么会有大批的兵甲跳出来凑热闹?」

商怡婷轻轻的走了几步,隐约听见前面几个奴热火朝天的说到这儿,她品味这话中的意思,忽然心头大惊,眉头蘧然一跳,暗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一个看似荒诞的想法接着又涌上心头,「难道……那坏家伙前些掷地有声的说下那句话,并不是虚言哄骗我的么,他其实早有安排,要趁着这次大婚之际,实则暗设兵谏,如此来回报婕儿不成?」

这般一想,商怡婷的心头不免甜丝丝的,却又更加惶恐害怕,「小家伙呀,你怎的恁的沉不住气呀,你对婕儿好,人家也替婕儿开心的,你不愿负贫女子,足见你重情重义,可你……可你也不能兵行如此险招啊,你抗婚不得,这般反了皇上,那岂不是死罪么,难道……难道你要和我那苦命的爹爹一样,落下个尸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商怡婷捏紧长裙边的狐裘,紧张的咬住编贝般的玉齿,稍稍走近一些,耳听前面奴们兀自不觉的说话道:「那……那后来又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你呀,昨夜里睡得跟死猪一样,外面就算是打雷下雨,我估摸着你也半点不知。嘿嘿……我听人说,后来这事情就连驻扎在北门外的骁骑营都惊动了,派了数不清的兵马入城勤王,事后又有人看到骁骑营大将悄悄护送了一些人回到皇,如此一看,只怕皇上是安然无恙的,这兵变之事……估计是,估计是败了!」

「啊……」

商怡婷站在身后,几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她慌忙按住自己圆张的小嘴,只到眼前一黑,身躯却是不受控制的晃了几晃,头顶天空上云层滚滚,她更是觉得有些覆顶之,回思起十几年前,那个动不堪的夜半,看起来往事又在在自己面前重演一次了。

奴们继续道:「皇上回之后,昨夜整个洛都城都闹腾起来了,有人听到街上不断传来马匹奔跑的声音,前前后后几个时辰都没有停,还有人听到些喊打喊杀的声音,今早这么一起来,整个洛都便又这么安静下来了,看来……似乎都被平下了……」

商怡婷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飞快的跳起身子,愠怒道:「大清早的你们在这嚼什么舌。」

那些奴们说话正,忽然听到身后这软绵绵的酥嗓音清冷的响起,他们一道回身看看,顿时脸发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商怡婷咬住玉齿道:「一群没用的家伙,还不快快备下车马,我要出去一趟。」

一个奴讨好的跑过来笑道:「姑姑这是要去哪儿啊,外面世道不太平,小人……小人陪姑姑一道去好了。」

商怡婷秀眸圆睁,气道:「我想出门去走走,要你多管,你只需快些备下车马就是了。」

奴碰了一鼻子灰,苦着脸点头道:「是。」

不一会,便让人牵了车马候在妙玉坊的花船下。

商怡婷早已等得芳心犹急,见到车马便飞快的跳进去,那奴道:「姑姑啊,一会子,王大人说要来的哟,还有张大官人今说要重金来会香儿姑娘,您……您不在这儿等着他们么?」

商怡婷没好气的挥手道:「我养你们是作甚么的,你们在这候着就是了,我还有事。」

说话倏地钻进车棚里,对车夫道:「快……快,去……去城东看看。」

马车飞快的拉了商怡婷向东而去,不一会,马车夫便在商怡婷的指挥下,来到远远的大将军府外停下,商怡婷偷偷掀开车帘,凑过小脑袋看出去,见到大将军府外守了数百雄兵,个个手持兵刃排作两行,将整个大将军府门围得水不通。

行人路人此地,大多绕道而走,而大将军府门上张贴的一道大红喜字,也萧条的半挂住,寒风一吹,那喜字随风左右摇摆,眼见着便要坠下地去。商怡婷心头剧烈的一痛,珠泪瞬时模糊了媚眼,捧着心口暗道:「小家伙呀,你……你真的作下那事了么,哎,你让人家怎么说你才好呢。」

现下里一切尽在眼前,说什么都是迟了,商怡婷想不到杨宗志会如此的宁折不屈,回头想想,自己前些天还不断的用言语去挤兑他,迫着他,没料到他早已做好了这般没有退路的打算,她心底又到隐隐的后悔:「我……我这是害了你呀,其实……其实我那么说,主要是看你娶公主,我心中嫉妒的快要发狂了,才会……才会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呀!」

泪珠顺着甜美的双颊落入手中,带起一丝寒意,商怡婷甚至心想:「我明知道的,咱们身份不合,人家……又比你大了这么多,这些心思,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可为何……我见了你便会到这么说不出的亲切呀,就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看着你不断在人家面前浑打科的不在乎,我这心里……就好像被绣花针刺了个遍,才会作下这万分后悔的事情,现在可是追悔莫及呀。」

早知道如此,当初便该出言提醒杨宗志,让他谨小慎微才是,他现在权倾朝野,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娶了公主便娶了公主罢,他若是喜,以他的气度和地位,还不多得是女子前去投怀送抱,只要他不领回家去,触犯了鸾凤公主的霉头,他想怎么风快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么,怎么能作下如此的糊涂事呢。

商怡婷霎时只到自己头上的天也垮了,呆头呆脑的不复过去那个娇笑解语的,快意周旋于王公大臣间的际花模样,车棚下马匹嗤的一响,马儿被寒风吹得冷了,忍不住跺了跺马足,商怡婷忽然回过神来,眼眸一亮,对棚外娇声道:「咱们……快快回去吧,千万耽误不得。」

马夫应声道:「是。」

便又飞快的赶马往回走。

回到妙玉坊的花船下,商怡婷早已抹开了媚腮边的清泪,一脸沉静的拾阶而上,奴们凑过来哈讨好的道:「姑姑回来啦,外面可冻得很,小人们去准备个暖炉让姑姑擒着,对了,方才王大人已经到了,正在里屋中候着呢。」

商怡婷挥手淡淡的道:「让他回去罢,咱们妙玉坊今不做生意了。」

「回去……」

奴们一道傻了眼,赫赫傻笑道:「王大人咱们得罪不起呀,再说……他出手一向阔绰,可从来没有少了咱们半两银子……」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商怡婷愠怒的蹙起细眉,不悦的对那些奴们扫了一眼,奴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心想:「怎么回事,这不像是婷姑姑的做派啊,往里她若是听到王大人来了,那还不跟看到了金灿灿的银山一样,忙不迭的命人准备酒菜伺候着,不将王大人身上的银子都扒个干净,怎么也不会放人家出门,今怎么看见银子都不想要啦?」

商怡婷不待他们多话,径自向内间走去,临到门口又回头道:「对了,你们……去把颜姑娘和十二娘都叫过来,我有事要对她们说。」

奴们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是。」

商怡婷才举步向内走去,匆匆跑回自己的内间,暖炉甚至还未熄透,房中弥漫着一股醉人的暖意,她的娇躯上却是寒气直冒,飞快的跑到内间里,踮着脚尖从一个柜子上取下来个小小的木箱,木箱陈旧,做工倒是致,四周镶嵌了虎皮花雕,她的小手儿不住在这些花纹上反复的抚,幽幽的又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她死死的一咬玉齿,随手将木箱的盖子打开,面只见到一阵金光闪过,凑眼看下去,箱子中尽是装了珠宝翡翠,以及数也数不清的玛瑙玉石。商怡婷触手缅怀般抚在这些珍宝上,珠宝冰凉,不带热气,她却是怡然不觉,平里……只有这些东西才是自己一世的依仗呀。

商怡婷叹了口气,暗想:「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换成银子……怎么也该有百万两了罢。」

银子不易封存,更不易随身携带,因此她一旦有了银子,便会找人兑换成珠宝,这木箱中的珠宝,无论哪一颗拿出去,都是惊世骇俗的宝物,无论是夜明珠,还是猫眼儿石,俱都价值不菲。

商怡婷一时间目睹宝物,神思惘,不知多久时辰,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有人在外叩门道:「姑姑,是你在叫我们么?」

商怡婷听出这是颜飞花的酥嗓音,这才将箱珠宝又重新阖上,放置在小桌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角,低声道:「进来罢。」

房门一开,随之进来两个截然不同的佳人,只见左边一个暗红的朱裙,脖子上带了御寒的围巾,长发飘飘,仿佛羽化仙去的仙子,右边一个……却是穿着短短的白,围用豹皮作成,衬托得这小姑娘短长腿,秀发却是用个夹子夹住,只在额角前化了个弯,便更加显得俏皮意味十足。

商怡婷勉力挤出一丝亲切的笑容,抬手道:「坐罢。」

颜飞花和李十二娘一同点头,便在她身前的凳子上呈品字形坐了下来,等着商怡婷说话,商怡婷启樱笑道:「颜姑娘,十二娘,你们……你们跟了我……也有不少年头了罢。」

「咦……」

颜飞花和李十二娘互相对望一眼,心下都觉得有些奇怪,婷姑姑是何等样的人物,轻笑解语的从不落人下乘,此刻这句话却是说得结结巴巴的,狐媚的小脸上似乎也有些尴尬之,神情言又止,当下颜飞花还未说什么,娇憨的李十二娘却忍不住出声催促道:「姑姑,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的么,你尽管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

「诶……」

商怡婷拖着长音应了一声,讷讷的道:「我是说,姑姑是说,你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不知手头上宽裕不宽裕……」

李十二娘闻言轻笑道:「姑姑对我们历来很好,银钱上也不避讳着,我们倒是都有一些积蓄的。」

商怡婷轻咳一声,抬手抚圆润无比的小下巴,又道:「那……你们能否借我些银子使使,等过了这些时候,我再一一还给你们,算利息也是可以的。」

颜飞花听得一愣,狐疑的道:「姑姑你身边没钱了么,这……这怎么可能,这些年来,你一有钱就是攒着,咱们也从来没见过你花置什么大的开销,咱们私下里还开玩笑的话,姑姑你这可是守财奴呀,存了这么多银子不知道做什么用,怎么……连你的手头也短了不成?」

李十二娘娇昵的点了点小脑袋,应道:「就是。」

朱漆般的眼珠子却是飞瞟向了窗外,小脸上仿佛神思不属,商怡婷尴尬的咳嗽一声,勉力娇笑道:「是这样的,我忽然有件事情可能要花上大笔的银子,现在身边我也存了一些,但就是不知够还是不够,你们若是有多的余钱,便先给我周转一下,待得这事情过了,我再把银子还给你们,也许……也许这事情本用不了这么多,哎……也许……也许却是一两银子也花不出去的。」

商怡婷话说到这里,隐隐想起杨宗志犯的哪可是杀头抄家的死罪,自己就算是钱财够多,财能通人,只怕最后……也是难以救他的命罢。毕竟若是个小案子,说不得花上几十万两银子可以买通主审官,但……但是杨宗志的身份如此独特,再加上犯下通天大罪,自己花了这大笔的银子,或许……只能至多去天牢里看一看他,给他带上一壶上好的美酒,陪他说几句话,便是尽到最大的人事了。

颜飞花抬眼看过来,见到商怡婷媚人的双眸中尽是死灰般的伤,眼眶红红的,几乎就快堕下泪珠儿来,小嘴轻轻的憋了憋,嘴中轻轻叹息几声,看这模样倒真是碰到了为难事,急事,不像是作假,颜飞花凝视眉头想了一想,便点头道:「好罢,我那里还有十几万两银子,姑姑若是急用的话,一会我便给姑姑你亲手拿来,至于还的事情,利息便就算了,毕竟姑姑这么年来对飞花也是不错,我倒还不会算得这么清楚。」

商怡婷的抬起小脑袋,冲着颜飞花齿一笑,又转回头去看李十二娘,照说依李十二娘和颜飞花的子,颜飞花素来沉稳,心思剔透,而李十二娘则大大咧咧的多了,甚至多了些男子才有的豪迈英气,此刻就连颜飞花都首肯答应了,李十二娘便没有道理摇头拒绝。

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李十二娘回个话,商怡婷和颜飞花又不一道转过头去,奇怪的盯着李十二娘瞧,见她秀眸斜斜的望向了窗外,眼神痴,嘴角温柔的牵住,仿佛正想着什么心事,想的出神了,居然连商怡婷先前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甚至……此刻商怡婷和颜飞花的目光一致汇聚她红彤彤的小脸上来了,她还兀自不觉。……

求票啦,这周不会连上周1000票都达不到吧,俺只希望小小进步一下,大家手中有票的,千万不要吝啬了罢!

正文第439章北燕之二

窗外亮更炽,透出几许明媚来,这亮在李十二娘同样明媚无限的小脸上,粉脸红扑扑的,仿佛抹过了水粉,两颊边甚至茸茸的小耳朵边,都染上了一层酥红,商怡婷和颜飞花坐在身旁,不一道都看得痴了。

前些子还有位词人为这李十二娘作诗道:「绛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形容的就是公孙大娘和李十二娘这师徒二人的翩翩风采,此刻在商颜二人看来,那什么词人本就是胡说八道,什么神扬扬啊,眼下面前的这位李十二娘,轻腮红面,一只洁白的小手儿慵懒的托在腮边,红馥馥的嘴角牵起,化了一道弯,最彩的不过那看似痴呆的眼神,仔细注意才能发觉,那眼神中透出的光彩,既有动难抑,又有无限的憧憬,仿佛少小时的孩童得了最最钟的玩具,恨不得夜睡觉都捧在手心中,兀自害怕丢了。

「嗯哼……」

商怡婷正心忧的紧,无奈下只得出声打断了李十二娘的遐思,李十二娘幽幽的回过神来,视线逐渐从遥遥的远方汇聚到身边的二人来了,她呀的一声,英气的小脸顿时红透,回想起方才婷姑姑说的第一句话,她立刻接口道:「哦……哦,是说银子是吧,我这里有的……」

李十二娘一边说话,一边从豹皮围上解下一个致的皮囊,也不打开皮囊看看,而是直接将皮囊反转向下,皮囊中的银子甚至一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尽皆滴溜溜的落在了三人面前的桌面上,三人垂下脑袋一起看上去,一数,估摸着也有二三十两。

商怡婷尴尬的抬起螓首来,不好意思的抚鬓角道:「这个……这个……」

颜飞花却是噗哧一声捧腹大笑起来,娇道:「十二娘啊,姑姑她是什么人呀,怎么会找你要这几十两银子周济,你……咯咯,你笑死我了……」

颜飞花话说到这,忽然如有今所悟,转回头来对商怡婷道:「姑姑,你突然要这么大一笔银钱,而且又催得这么急,不会是……不会是要供养某个男子罢……你平里经常和我们说,这天下哪有一个可以托付真心的男子,咱们女子要立足天地间,唯一的凭仗便是自己身边的银子,这话我可听你说了好些年。」

商怡婷面涌起尴尬的通红,只敢在心底小声哀哀的驳斥了一句:「他……他才不是不可信的人,他为了一个婕儿,都肯放弃那么多,就连命都不要了,我怎么还会信不过他?」

的小脸上却是强自开媚笑,镇定道:「我怎么……怎么会呢?」

颜飞花的眼神狐疑的在婷姑姑的小脸扫来扫去,扫得养气功夫极佳的商怡婷也不由有些羞赫,倒是一旁的李十二娘替她解了围,李十二娘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哦,原来是这样,姑姑是要借钱么,十二娘那里倒是存了有七八万两,你要是急用,我一会子便拿来给你,不过……这些银子我没放在妙玉坊中,而是放在了我姥爷留下的祖宅了,吃过午饭,我便给你拿来罢。」

商怡婷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启道:「如此那就多谢了……」

李十二娘轻笑着摆手道:「姑姑和我们客气什么,不就是一些钱财上的小事嘛……要是……要是你没有什么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嗯,准备准备,归置一下,也要一点时间。」

商怡婷点头道:「没什么事了。」

李十二娘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招呼也不打,转身就撞开房门向外跑,身后涌起一阵外间的寒,颜飞花忙着缩了缩雪白的脖子,将脖颈间打散的围巾又拢了拢,站起身道:「那我也先回去了,银子过会便送到。」

商怡婷心头不动,便站起身来送到门口,见着颜飞花走出房门的时,那李十二娘甚至已经跑得没影了,她关上房门,心下忍不住翻涌:「哎……没想到这些场中的女子,却能做到如此大方磊落,商怡婷啊,若是有个女子,也这么突兀的开口向你借银子,你却是敢不敢拿出手来?」

她幼年从教坊司籍出来,亲眼目睹了身边女子们的悲离合,到最后可谓没有一个好下场,能够孤苦终老的便已经算不错的结局了。这些经历在她幼年的心灵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因此她清楚的知道,与其将自己淡薄如纸的命运托给那些所谓的贵人达人,实在不如自己怀揣重金,这么表面风风光光的活着,虽然暗夜面对空影时,寂寞和惆怅会肆自己的芳心,但在人前,自己总还是贵气的婷姑姑不是么。

商怡婷轻轻的叹息一声,慢慢转回头走到方才的凳子上坐下,又想:「这趟我为了他花掉毕生积蓄,也许……只能再多见他一面,他便就要这样走了,可如果连这一面都见不着,我这心里又怎么放得过自己,哎……小冤家呀,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怕这世间负心薄幸的男子们,现在可是追悔莫及啊。」

前尘往事如同烟雾般锁住了她魅尽世人的双眸,两只小手儿轻轻的搁在桌面上,忽然……手心里一凉,将她的思绪如此打断下来,商怡婷呆了一呆,低头向下看去,一时不由啼笑皆非,桌面上零零散散的堆了碎银子和一些小玩意,这些都是李十二娘临走前丢下的,她暗暗嗔了一句:「这心的丫头!」

看到那豹纹的皮囊也放在桌边,她便凑起手来,将那些银子又重新归置在皮囊中,至于那些小玩意,商怡婷倒是看得有些莞尔,这李十二娘年纪也算小了呀,怎么童心未泯,还会将这些三岁小童才会青睐的物事带在身边。

仔细看看,这里面堆的有个小泥人,做的相当巧,面目栩栩如生,仿佛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脸上一派意气风发,再看看旁边,甚至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有李十二娘隽秀的题字,「铜皮铁骨青面皮,羽扇纶巾战无敌。」

不知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的缘故,商怡婷手拿着这个泥人儿,越看越是心惊胆战,这泥人儿的面孔被人用朱笔点上了眼眉和嘴,而且想来李十二娘时常用手抚摸在上面,甚至都泛起了陈旧的褐,可无论商怡婷怎么看,这面容怎么都像是那快要殒命的小冤家呀!

商怡婷的心底砰砰跳,仿佛做了错事被人发觉一般,幽幽的也伸出两葱白的玉指,深深的抚在那冠玉一般的面容上,如此摸了几下,眼前幻化出那小冤家的俊脸,商怡婷小脸的肌肤上红透的快要渗出血来,呼急促,不由得在这清冷的早晨涌出了一阵难以抑制的火热情

她的身子早已是透的果子,这股情一旦泛起来,火热几乎是一瞬间便从两手指头上,传达到了身体各处,现下不过是冬季的清晨,气温很低,房内的火炉上也是半明半灭,但商怡婷整个美腻人的酥软娇躯上却是冒出阵阵虚汗。

渐渐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息从小嘴中迸出来,那是:「小坏蛋啊,你……你怎么作起坏事来了!」

商怡婷难以解释为何自己会突然情翻动,只得将罪责都推到了那小小的泥人儿头上,再多看几眼,她的眼眸中尽是痴的秋水起,深深的了一口气,将鼓是酥腻的脯儿高高顶起,然后双手一抱,让那小小的家伙肆无忌惮的挤入了深难见底的沟壑中。

商怡婷呀的一声,声音又软又,那小家伙好会作的呀,自己本就对他防不住,商怡婷豪耸悱的娇躯整个都瘫软在了方凳上,两只圆润的长腿笔直的向前伸出,一直伸进桌底的最深处,腿心间一的,仿佛起了痉挛,她此刻意之下,再也顾不得这也许是李十二娘最最贴心的物,而是飞快的拿起来凑在红边甜甜的咂了一口,然后又眼神离的看着那小小的泥人儿,慢慢被自己的右手牵引着,滑到了自己双腿的中央。

「啊……」

商怡婷忍不住在心底迸发出一声嘶叫,「碰到了……他碰到我了呀。」

这番心思窜上心头,登时点燃了被她自己抑十来年的情,下身的缓缓张开,一翕一阖,仿佛等待着小冤家去里面一探幽径。

死死的闭上秀眸,商怡婷的呼愈炽,小嘴中出的道道幽香将整个暗室都搅的暗香浮动,右手却是用力的将那小东西抵住自己的,甚至自己下身的裙角,都被那东西给抵进了中,正在这时,她柔细富有弹肢猛地一颤,只到天旋地转,下身半张半合的霎时出大股大股的润滑丝得下身的裙角漉漉了一大片,兀自还搐不停。

这番情来的既快,又很猛烈,商怡婷剧烈的着香气,缓缓的将已经渐渐发麻的肢竖起来,无力的靠坐在桌边,死命的透气,「呼……呼……」

险些便这样将自己的命都给那小冤家了。气匀过来时,她才讷讷的将右手抬起来,这才发现……许是自己方才得太过烈,竟然……自己的水儿穿透了亵和裙角,径直到了那泥人儿的面上,此刻这俊逸出尘的面容俱都染上自己的白浊,变得面目皆非起来。

商怡婷的小脸上尽是后的绯红,眼眸清澈,似乎也能滴出水来,面笑的甚为足,过了一会,她渐渐回到现实,却又更为绝望,暗想:「自己后便只能这般偷偷想着他了么,那这子……过的还能有什么意思?」

她依依不舍的将这泥人儿擦拭一遍,然后套进皮囊,收紧囊口,便想站起来给李十二娘送回去,转念又想:「何必要多跑一趟,一会子十二娘送银子来的时候,再亲手给她就是了。」

如今她浑身上下慵懒不尽,下身更是了一大片,这在夏季倒还不觉得什么,到了冬季,下身漉漉的顿时便会觉得寒气朝上涌。

商怡婷走过去闭紧房门,然后跑到衣柜前取出一身崭新的摇红长裙,将自己这身打透的白裙换下来,收好在暗处,这才将那摇红苏裙穿在了自己得天独厚的娇躯上,到了此刻她的脑中逐渐清明,慢慢回复到那个明透顶的婷姑姑模样,忽然心想:「方才十二娘好生奇怪啊,来了之后便一直神思不属的,跟她说话往往要叫上三四遍,而且……走又走的拿般急匆匆,甚至连自己随身的囊包都忘了拿,看那小泥人的泽,显然跟在她身边时间不短,甚至……便是她心之物,她怎么又会忘记了呢?」

商怡婷亮晶晶的眸子猛地聚到了一起,又道:「要么……她是从我的行迹中猜到了什么,所以……所以急匆匆的好赶回去报官,可……十二娘她有这么干的么?」

商怡婷踌躇的蹙起眉头,将那摇红的苏裙在身上打整好,又在雪白柔腻的脖子上披了一条狐裘披风,心儿却是飞快的一跳:「难道……难道她另有事情瞒着我的,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素来藏不住心思的十二娘这般小心翼翼的?」

商怡婷想到这儿,眼前忍不住一幕幕浮现出泥人儿,题字的小纸,悱的眼神,以及颜飞花曾经笑着道:「你呀,人家每次来探望婕儿的时候,是不是都躲在婕儿的窗户下偷听人家说话呀?」

商怡婷不敢再多想下去,而是颤着嗓音大叫道:「来人……来人……快快备马,我要……我要出去一趟。」……

马夫吁的一声,马车便停在了一扇朱漆大门的外侧,商怡婷全然不顾车外清冷的气,快速的跳下马,静视面前的大门,这里……便是十二娘她姥爷留下的祖宅了罢,素来听人说十二娘乃是洛都郊外的临颍县人氏,她的家族曾是朝中没落的军门之后,想几辈子前,她祖上也曾有过人出身疆场,可这余萌没有好端端的传下来,而是自上而绝,只留下这么个老宅子给后人,岂不……岂不正和自己一样,她比自己尚且幸运,自己便是个老宅子……都没剩下。

商怡婷心底没来由的一酸,死命制住,举手过去便要叩门,只是小手儿滞留在半空,却又不万分犹豫的停歇住,「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会更大,若是自己叫开房门,那小家伙本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藏身在里面,甚至……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商怡婷本不敢再深想下去,她知道一旦破开房门找不到那人,自己定然会绝望的虚在里面,但是若连去找一找的勇气都没有,自己这一辈子更难心安。

呼着空气中冷得刺骨的寒气,商怡婷渐渐的平息下来,她重重的在自己的红上咬了一口,还是伸出小手儿去敲了几下,「咄……咄……咄咄……」

声音空旷的在耳边回,等了不知多久,房门内才有人小声的试探问道:「是……是谁呀?」

这声音娇气无比,带着一丝泯然,正是李十二娘的嗓音。

商怡婷气道:「是我……」

听清楚门外的回答,李十二娘才咄的一声掉门闩,将房门拉开一道,挤出小脸惊讶道:「姑姑……你……你怎么会来了?哦,你是来取银子的是么,你且等等,我这就去拿给你。」

商怡婷媚笑的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见李十二娘说完话后,返身又要闭住房门,商怡婷慌忙伸手一阻,促狭道:「怎么……不我进去看看?」

李十二娘听了这话,脸变得极为尴尬,转头向内瞥了好几眼,又看看婷姑姑这悉之极的人娇笑,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好几转,才无奈点头道:「是,姑姑你快进来罢。」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厚重的木门拉开的更大一些,却也仅仅只容商怡婷侧身钻过去,然后又紧紧的闭上门闩,抬手引路道:「姑姑里面请……」

商怡婷转头左右看看,这宅子乍一看上去倒是透着几许气派,尚能看出往昔的门庭荣耀,不过仔细看,这宅子却是年久失修,想来也没有很多下人打整着,所以宅子中的树木尽都枯萎了,花园中也是黄黄的,铺的全是枯草,依旧出一些萧条之来。

两人碎步入内,堂中点了暖融融的炭火,木炭在火盆里烧得正噼噼啪啪作响,正当中的桌子上摆了酒席,左右看看却是空无一人,商怡婷的心底一沉,李十二娘轻笑着推手道:「姑姑你随便坐,我去里面取了银子马上出来给你。」

商怡婷嗯的一声,在酒席边的一个方凳子上坐下来,抬手拦住她道:「不急……不急的,嗯,十二娘,你……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人和事?」

李十二娘听得几乎跳起来,苦着脸道:「什么……什么呀,姑姑你说什么不对劲,我怎么听不懂。」

商怡婷咯咯一笑,掩风情万种的道:「我是说,这宅子如此荒芜,你一个人住在里面,可不怕的么?」

李十二娘傻傻的哦了一身,放下心来道:「不怕的,我从小就这么独自一人住惯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

商怡婷附和的点了点螓首,转眉又腻声道:「不过你一个人住在宅子里,布菜饮酒,嗯,酒还尚且是温的,可……怎么会摆下两副碗筷在桌上?」

「这个……这个……」

李十二娘秀气的眸子忍不住飞快的转,慌忙道:「哦……哦,刚才来了一个人,坐下来喝了几杯,便又这么走了,我一时懒散,来不及撤下去罢了。」

商怡婷听得不眉开眼笑,豪耸的娇躯上起了阵阵波澜,腻声再道:「嗯,那来的这人是个男子罢?」

「啊……」

李十二娘不由发出一声娇呼,脸瞬时红透,耳听着婷姑姑落落大方的继续说道:「你看看,他用过的这酒杯比你的大了不少,想来他不是个男子的话,便是一名极为善饮的豪迈巾帼才对。」

李十二娘这才找回神来,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接口道:「就是……就是个惯常喝酒的姐妹,她总是说用小杯子喝得不够尽兴,所以我这才换了大杯。」

「咯咯咯……」

商怡婷肆无忌惮的摇曳着摇红苏裙下的娇躯,快意无比的娇笑了起来,李十二娘晃眼看上去,见到她笑的极为放肆,宛如少女银铃般的开颜,甚至……连那弯弯的双眸都红着,仿佛要笑出泪水来,李十二娘的心底却是砰砰如小鹿撞,小心翼翼的陪坐过去道:「姑姑……你的银子不要我取了不成?」

商怡婷噗嗤一声,屏息道:「还要银子作甚么,哼……这狠心……狠心的家伙啊,枉费我为你这般担心受怕,险些白了头发,你却是躲在这里逍遥快活,佳人陪酒,哼,还不快快出来见我么?」

李十二娘方自坐下,又慌忙的弹起身子,眼神惊恐的左右看看,结结巴巴的道:「姑姑,你……你在和谁说话?」

正在这时……堂边的幕帐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叹息着接口道:「婷姑姑,看来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同学们,大家加把劲给票,1000票!俺就努力的再发一章!

正文第440章北燕之三

说话间,从堂后的幕帐旁转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那男子身上穿的是一袭锦缎长袍,悬宝带,发髻在头上捆缚住,显得是如此风倜傥,卓尔不群,商怡婷乍一看到他,刚才还略显狠厉的眼角不住也酥了下来,眼神媚媚的,俱都是深情的秋水凝望。

一旁的李十二娘却是飞快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命拉住商怡婷的摇红裙角,急切慌声道:「姑姑……十二娘求求你,你可千万不要去告官,他躲在我这儿,全都是……全都是我的主意,跟他没有半点干系,你放他走了好不好,十二娘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不再要了。」

商怡婷绵的叹了口气,酸楚的柔声道:「傻丫头,他就这么好,值得你不顾命的去维护呀,你可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早已不是领袖群伦的大将军了,而是个在逃的钦犯那。」

话虽是语重心长的对李十二娘轻轻说起,却又何尝不是对着自己来说。

李十二娘慌忙的抹了抹明双颊边的泪水,坚定点头道:「不怕的,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被人冤枉的,他领兵在外,为朝廷屡立战功,怎么会突然作了反贼,他……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商怡婷笑着将李十二娘扶起来,转而去看一旁的杨宗志,见他面相沉寂,一双眼睛却是微微皱起朝自己打量,目光深邃的紧,商怡婷妖孽般的小脸没来由的一红,轻声啐道:「坐下罢,我可来的不是时候罢,打搅了你们饮酒作乐,是不是?」

杨宗志叹了口气,当真在她连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举杯就饮,啊的一声放下酒杯,淡淡道:「婷姑姑打算如何做呢?」

「你……」

商怡婷听得芳心一怒,「你怎么又叫人家婷姑姑,我不是说了么,人家叫商怡婷,你没得叫商姑娘才是。」

杨宗志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忘了。」

顿了一顿,又道:「商姑娘今来此,显然不是来纠正我对你的称谓,嘿嘿,外间现下必定风言风语,说我杨宗志率众谋反,又私放鲜于无忌和三皇子出洛都城,实乃罪不可恕的天大罪人,如此想着……那赏银恐怕也价值不菲。」

商怡婷听得柳眉倒竖,酥剧烈的起伏一番,暗自嗔怨:「你……你就这么想人家啊,我……我为你作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却是半点也不领情!哼!」

杨宗志说到这里,哈哈放声一笑,推开酒杯站起来道:「李姑娘,昨夜蒙你相救,大恩大德不敢言谢,来里若能重逢,在下必有回报,眼下便先告辞了!」

李十二娘呆呆的应了一声,几乎快要哭出来道:「你……你要去哪儿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怯弱的瞥了瞥身边的婷姑姑,见她蹙着弯弯的眉头,一脸俏丽的怒,李十二娘这话说得便愈发胆怯,战战兢兢。

商怡婷却是一坐而起,娇声道:「站住!」

看着眼前的杨宗志站在大门口,她才飞快的跑过去,死命的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向外一扯,杨宗志愣住道:「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商怡婷娇哼道:「唔……带你去哪儿,人家要带你去见官,你敢是不敢?」

她说到这里,回头对呆滞的李十二娘娇愠的道:「十二娘,你去里面取一个头巾过来。」

李十二娘讷讷的道:「取……取头巾作甚么?」

商怡婷咯咯一笑,小手儿向后一指,齿道:「将这臭家伙的脑袋遮起来啊,哼,这家伙犯了死罪,兀自还敢抛头面的么,你……你这是仗着自己生的好看,肆无忌惮的勾着我们女儿家,我偏要给你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你还能勾到谁?」

商怡婷前半句还是说给李十二娘听,到了后半句却又转回头对着杨宗志竖起了柳眉,杨宗志低头一看,这婷姑姑可个头不矮,此时轻嗔薄怒般怨怼发声,却是与过去眉飞舞的模样大相径庭,杨宗志看得一呆,忍不住心想:「她……她到底作甚么?」

婷姑姑是何人,她乃是风月场中见惯大风大的妖降世,杨宗志甫一知道是她来了,便在心头断言:「她此番来者不善。」

后来商怡婷在大堂中不断用言语试探李十二娘,杨宗志便心知肚明:「看来她果真不知从何途径得知,自己正是躲在李姑娘的家中。」

彼时他曾站在幕帐内前后思虑:「那她所为何来,寻常人若是在这等时刻知道自己的下落,必定躲都躲不及,生恐和自己扯上半点干系,最后被皇上诛连下罪,可她却不避讳着,而是亲自跑来打探自己的下落。」

转念又想:「对了,对了……商人一举一动,无不趋利,昨夜我没有出城去,这事被众多龙武卫们亲眼所见,事后洛都城门紧闭,皇上定然断言我还留在洛都城中,只是不知道我躲在哪里罢了,如果我是皇上,一定会发下告示,全城通缉,甚至还会许下重金允诺,只要有谁上报杨宗志的下落,便可来京兆伊领金一万两,嘿嘿,原来……她是为了赏银而来。」

因此杨宗志不想牵连到无辜的李十二娘,只得出面身远走,却没料到自己还未出门,便被婷姑姑给锁住了手腕,他手中下意识透力而出,却又瞬时止住,暗想:「她要拿我,我何不能顺水推舟?」

两人紧紧地对望着,各怀心思,不一会,李十二娘从里面取了个头巾出来,杨宗志转头一看,差点绝倒……这李十二娘慌里慌张的从内间取出的头巾,居然是个女子覆面的暗红珠纱,自己若是戴着这个头巾出门,岂不要被人笑掉大牙?更加惹人注目。

李十二娘小脸透红,期期艾艾的凑过来道:「我……我这里没有男子戴的头巾,他方才换的这身衣服,还是我偷跑出去买回来的,所以……所以……」

李十二娘一心只想将杨宗志留在宅子中,可又担心婷姑姑去密告官府,芳心不两头为难,辗转反侧。

商怡婷咯咯一顿大笑,俯仰道:「罢了,难为你还能找出这么个货来,算了,你戴我身上的这个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脖颈中用来御寒的褐狐裘取下来,给杨宗志戴在了头上,长长的狐裘皮绕了几个弯,勉强倒能遮住他的面庞。

杨宗志眼神中尽是疑窦之,转眼看到商怡婷轻轻的踮起脚尖,温柔的将狐裘在自己头上了几圈,动作很轻,仿佛深情的小子在给出门的丈夫服饰穿戴,便是眼神都透出几丝羞涩来,狐裘皮绕在脖子上,上面兀自发出商怡婷甜甜香浓的脂粉味道,尽都漫入鼻端,即便是杨宗志善于察言观,此刻都忍不住以为商怡婷对自己毫无半点恶意了。

他心下一转,却又警醒道:「这是婷姑姑啊,可不是单纯的李姑娘,她素来最最善于做派,焉知她此刻不是故意示好?」

商怡婷意的一点头,又死死的捉住杨宗志的手腕,娇笑道:「走罢。」

李十二娘慌忙的在身后追上去,见到大门一开,门口停着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婷姑姑便这么牵着杨宗志快手快脚的跳上了车辕,对外面娇笑道:「启程啦!」

马夫扬起马鞭,嗤的一声在马背上,马儿便放开双足向前奔去,不过一会,远远的已是看不到踪影,李十二娘的心儿一凄,死命的咬住自己的柔,虚软的靠倒在朱漆大门上。……

马车内……杨宗志与商怡婷对面而坐,他一边盯着婷姑姑的神瞧,一边依照马车的线路计算方位,心下兀自盘算:「咦……这……这好像是去妙玉坊的路罢,难道她果真要带自己回去,这……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杨宗志原本的打算是借她一段路,然后跳车逃走,万一实在不行,只能拿了这妖媚无比的婷姑姑,以命相迫,她为自己腾出方便来。

此刻抬眼见到对面的商怡婷似乎怡然不惧,甚至……她那轻媚的小脸上,妩媚的眼神煞有意味的盯着自己瞧个不停,嘴角弯弯,却是笑意涌出,仿佛失而复得般的快意无限。

杨宗志咳嗽一声,正待说话,商怡婷却是首先开口,着齿香道:「你这家伙不是素来自诩聪明机智的么,怎么会作下这样的糊涂事,我知道你是为了婕儿好,可你这么作,不但害了你自己,甚至……连累得婕儿也要跟你一样迹天涯,终生惶惶不可终,又能落下什么好来?」

她口中好一阵埋怨,可轻媚的小脸上却没有半分怨怼,甚至……还有些赏之,杨宗志听得一愣,商怡婷继续凑近些道:「你娶了公主便娶了嘛,大不了人家吃些亏,帮你将婕儿深养起来,你若是想念她了,便来我这里和她说说话,瞧瞧看看的,轻薄亵一下,也不必去反了皇上呀!」

杨宗志笑道:「看来你是误会了,我可不是反贼,哎……你这么说,似乎也差不太多。」

商怡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妩媚道:「什么似乎差不太多,你呀……就是自恃太过高了,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打击,常人若是娶了公主作上驸马爷,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福气,你却是不领情,反而要去谋……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呢?」

商怡婷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翠白的食指点到了杨宗志的额角上,口气里酥酥软软的,与其说在怪责,不如说是在暗暗维护,杨宗志听得心思一阵恍惚,甚至都觉得这是娘亲在对自己谆谆教诲,只有娘亲知道自己作了错事之后,才会这般的表面上嗔怪,实则含无限宠溺。

杨宗志的鼻头一酸,念想起三皇子说到爹娘在皇上面前双双撞死的事情,不肝肠寸断,「爹娘他们即便是知道,抚养多年的孩儿可能是反贼的儿子,也不愿意有半点加罪于自己身上,甚至为了维护我,宁愿自己一头撞死了,我……我却让他们一再失望,又有何面目去见爹娘。」

商怡婷方才话儿说得恨恨的,这时低头一见,看到杨宗志双目通红,眉头刚毅的皱起,似含无限委屈,她的心儿不没来由的一软,转而又去柔声哄劝他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作下便就作下了罢,后悔也是没用,不过这洛都城你可呆不长久了……」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蹙起眉头,小手儿点着酥软的下巴想了片刻,娇声再道:「这么着吧,反正这洛都城我也呆的腻了,你在我那儿先住下一两天,等我结束了手头上的生意,便陪你去南疆四处转转,看看天下的壮丽风景,你便不会再多想哩。」

杨宗志气平息内心的翻动,听了这话忍不住动容,也抬头对望过去,见到婷姑姑说这些话时,面温柔淑婉的宠,眼眸清澈,似乎是句句发自真心,他不免暗自嘀咕:「看来为了稳住自己,她倒是下足了功夫。」

过了半晌,两人在妙玉坊的花船边下了马车,商怡婷一面将杨宗志遮蔽在身后,一面紧紧的拉着他,回避众人目光,将他扯到了自己的房中,这才去暖炉边将快要熄灭的炉火调的更旺,眼见着炉心出暗红的火焰,她的小脸不觉一羞,暗自悱的想起方才自己在这内间里作下的荒唐事。

转而去看那小家伙,见他背着手在房中踱步,眼神到处扫视,商怡婷咯咯一笑,站起来腻声道:「你先坐坐呀,唔……对了,你要喝茶么,我去给你沏壶热茶来,好么?」

杨宗志抬手,漫不经心的道:「不必了。」

商怡婷轻轻走上前去,见到他对着窗户边的一幅画,暗暗发呆,忍不住狡黠的媚笑道:「在看什么,嗯,这房子你也不是没来过,上次你来之后,还答应人家听听人家过去的污秽事儿呢,你可不会忘记了吧?」

杨宗志回头指着那画道:「这里供奉的是管子么?」

「管子……管仲?」

商怡婷噗嗤一笑,恨不得抬起小手儿狠狠的敲在这榆木疙瘩的脑门上,她没好气的白了杨宗志一眼,启娇嗔道:「什么管子啊,哦……你以为我是妙玉坊的主人,所以将管仲供在这里,便是为了求财的是吧,哼,臭家伙,这是……这是我那过世了的爹爹。」

杨宗志惊讶的哦了一声,转头再看看,这画中的老者依稀里四五十岁出头,须发垂眉,蓝的雍容古服,瞧着好一派道骨仙风的风气派,却想不到原来这是婷姑姑的爹爹,而不是什么管子之,他心下一时不免赫然,明白自己过去只看表面,想当然的就误会这婷姑姑是个势利眼了,此刻歉意之下,不觉转回头来对商怡婷齿笑笑。

商怡婷看得一呆,「这狠心的家伙啊,什么时候对人家这样笑过。」

如此一想,她的眼神不离了,暗自又想:「方才我说结束了妙玉坊的生意,陪他去天下到处走走,他似乎……他似乎也没有摇头拒绝呀,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嗯,那我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商怡婷忍不住又凑近一些,斜斜的依靠在杨宗志的胳膊边,妖媚旎无限的道:「上次你和我说,待得有些余暇之后,便来听听我家里的事情,现在你既然看到我爹爹的画像了,那我便跟你慢慢说来,好不好?」

杨宗志只到周遭暗香浮动,这婷姑姑本就是祸水般的妖孽红颜,此刻深情款款的对着自己柔腻说话,即便是自己一身钢筋铁骨,也忍不住怦怦心跳,他嗯的一声,稍稍退后一步,转头看过去,见到婷姑姑面娇羞红晕,仿佛是刚才那火炉生的太大的缘故,小嘴中和摇红苏裙的领口处涌出大量的魅人香气,她将自己的狐裘给了杨宗志,此刻这摇红苏裙并不太高的领口便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了眼底,晃眼看一下,只能望到目的山峦叠嶂,高无比的脯儿,得可以醉人的万般风情。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一个威猛的嗓音大喝道:「滚开……大爷奉旨办差,谁若是胆敢阻挡,一律刀砍死伺候!」

杨宗志和商怡婷刚刚面对而视,互相间都觉得有些暧昧情愫,听了这劈空里窜出来的一句话,商怡婷倒是厌恶的蹙起了眉角,杨宗志却是如被冷水浇头,瞬间清醒过来了:「对了,这是……这是昨晚那图的声音,看来……她是一边暗暗稳住自己,一边却是施眼叫人去通知龙武卫过来了,哎……看来自己见识浅薄,倒还是上了她的当了!」

商怡婷听了一会,担心无比的转过头来,却没留意到杨宗志面上一闪而过的狠厉之,而是小声切切的嘱托道:「呆会,你就留在这房里,我去外面应付了来人,你可记得……千万不能抛头面的呢,即便是你心头再怎么生气恼恨,也一定要忍住好么?」

杨宗志低头一看,此刻商怡婷的小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媚光,甚至……她一边说话,一边还无力的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口中的语气……变得又是哀怨,又是婉求,杨宗志心头一动,还未说出话来,商怡婷又道:「算我求你一次了,外面无论怎么闹将起来,你也要躲在这里半步不出,人家……人家一会子便回来给你沏茶,向你赔罪消气。」

她说完话,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而是碎步走到门栏处,回头对杨宗志媚媚的凄婉一笑,接着长身气开门而去,房门咚的一声关上,只留下杨宗志一个人站在屋中,他背着手站在画像下,一时不觉呆若木:「难道……难道她果真对自己没有半分恶意的?不然此刻大兵境,她已经没有半分理由再对自己虚与委蛇了吧?」

转念又想:「可她为何要包容窝藏自己呢,或许是她看在可怜的婕儿的面上,一时发了善心,所以才会这么冒着大不韪的死罪,将自己留在这里。」

如此想想,杨宗志心头顿时有些释怀,转身走到门房边偷偷的向外探听,屋外显然来了不少龙武卫,女子的惊叫声,木凳桌椅翻倒在地上的声音络绎不绝,过了一会,商怡婷娇媚的嗓音咯咯媚笑着传来道:「哎呀,这是哪一位官爷,怎么会跑到我妙玉坊中来生事的呢,我们这可都是正经人家,官府的花粉税也一分不落的缴纳着呢。」

杨宗志听到婷姑姑这媚声媚气的说话,甚至都能隔着门房想象出她一边笑的摆着细夸张的走过去,一边或许还会间那香四溢的锦帕,拿在小手儿四处飞舞,水汪汪的眼眸风情无比的四下扫视一番,来人的气势便会挫下一截。

果不其然,图刚猛的嗓音,立时媚献的传来道:「哟,您就是……您就是妙玉坊的婷姑姑吧,果然丽质天生,闻名不如一见,下官图,忝为新任的龙武卫将官统领,今到此来,乃是来捉拿反贼杨宗志的。」

「反贼……」

杨宗志听得心下不怒极而笑,三皇子作,若不是他从旁协助,指派牛再和马其英擒下了守备军朔余,又让苏瑶烟那丫头从劳广的手中救下了仁宗,事态发展着实难以预料。此刻他自己摇身一变,却也变成皇上口中的反贼了,岂不可笑!

商怡婷波澜不惊的格格媚笑道:「杨宗志……那不是当朝的大将军么,他怎么会成了反贼,又怎么会呆在我这妙玉坊中,喂……你们都过来,你看见了杨宗志么,还有你,你看见了杨宗志么?」

奴和烟花女子们一齐回答道:「没看见。」

商怡婷咯咯娇笑道:「这不就是了,大人既然是龙武卫的统领,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在我这妙玉坊中寻个销魂处坐下来,喝上几杯热酒,我再叫上几位甜姐儿陪着大人闹腾闹腾,总好过大人这般寒着身子辛苦办差罢。」

豪声笑道:「若是下次有时机,在下必定前来一会姑姑,不过今事态严重,下官可耽误不起,来人呀,在这里面四处都去搜搜,记住……不可放过了一个房间。」

他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一阵整齐的应答声:「是!」

商怡婷顿时急道:「哎……大人那,你怎么如此不通情理呢,虽说我这妙玉坊不大,但是往来的却多是贵客,你就这么带着牙兵冲杀进去,惊了贵人们可怎么办?」

不屑的笑道:「哦……贵客?那都有些什么人?」

商怡婷娇笑道:「小伍子,你去看看王大人他还在不在里面,还有张大官人他方才来了没有?」

奴小伍子赶紧回话道:「是,姑姑!」

道:「王大人,哪一个王大人,莫非是吏部的王长久,王侍郎?」

商怡婷得意的格格娇笑道:「岂不正是么,王大人他一早便就来了,此刻说不定饮酒正酣,大人你这么带着虎头虎脑的兵将杀进去,岂不是触了他老人家的霉头?」

测测的大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本官此来,是奉了皇上的亲笔手谕,我看看这王长久是不是真敢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婷姑姑,你这就去叫王长久出来,看看是他的官威大,还是皇上的手谕厉害!」

商怡婷呆滞道:「怎么……怎么……」

不过一会,内间一个苍老的嗓音传来道:「不必了,老朽早已酒过三巡,这就……这就要走了。」

商怡婷道:「诶……王大人,您不再坐下多喝几杯了么,怎么走的这么急?」

威风凛凛的大笑道:「还有什么张大官人呢?他在哪里,姑姑不如也一道叫他出来见见圣旨。」

不过一会,外间里不断传来些杂的脚步声,显然是内间人都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家见到身居高位的王大人都坐不下去,一个个哪里还敢逗留在此,忙不迭的鱼贯出了妙玉坊。

妙玉坊中顿时清冷一片,商怡婷咬着细碎的洁白玉齿,心底顿时苦透,「坏家伙呀,这可怎么办,人家……人家快要保不住你了呀!」……

票数虽然还差几十张,不过看到大家的留言,还是觉得继续码字好了,就当大家欠下我的,呵呵!有票的继续给吧!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41章北燕之四

商怡婷渐渐横下一条心来,娇愠道:「大人,你这么肆无忌惮的将我小店中的贵客赶走,不嫌事情做得太绝了么?」

哈哈大笑道:「姑姑息怒,本官奉了皇上的口谕,前来捉拿逆贼,一行里,已经抄过了无数大小官员的家眷了,你妙玉坊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之所,难道还能大过那些官家的府邸不成?」

「你……」

商怡婷气得七窍生烟,却也驳不出话儿来,图喊道:「来人呀,赶紧四处去搜搜,若是找到一丝蛛丝马迹,砸也要将他给我砸出来。」

众龙武卫一齐高声喝道:「是!」

接着外间便不断传来瓷瓶瓦罐摔在地上碎作粉粒的脆响声,杨宗志站在屋内眉头一皱,心头暗叫:「不好!」

这些龙武卫既然已经抄过了三皇子的官员府邸,下手便已经形成了习惯,哪里会顾及到这妙玉坊是不是真的藏有逆贼,只要看见不顺眼的,径管出手砸了就是,说不得如此一来,还能趁机捞回点值钱的玩意,反正地上一片碎粒,值此混之时,谁还能注意到是不是少了些什么物事。

杨宗志飞快的走到方桌边,是随眼向下看去,见到方桌上不过摆了女儿家描眉画的胭脂水粉,哪里能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只能拿了一个修指甲的大刀放在身上,他心中明白:「图如此胡的上蹿下跳,实在是无意间击到了婷姑姑的软肋上。」

杨宗志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一次虞凤也曾偷来妙玉坊审问过这婷姑姑,婷姑姑初始也是浑打科的不与她说实话,直到后来……虞凤命令随身来的侍卫们在妙玉坊中胡的抢砸,婷姑姑才是心疼不过,将柯宴和李尚英的秘密宣了出来。

究其所以然,不过是因为婷姑姑乃是风月场人,所谓勾栏寨中人都很现实,将随身的金银珠宝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婷姑姑即便是看在婕儿的面上,好心收留了自己,但是一旦这事情牵涉到她自己切身的利益,她便会在心底里衡量一下,到底是该死撑着一帮到底,还是会心疼金银首饰转而去向图密。

杨宗志心中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一会婷姑姑忍不住开口说话,他便大叫一声冲出门去,趁击倒几个龙武卫,总也好过自己躲在这坐以待毙,他拿了极不趁手的修指剪,低头看了看,便又将它丢在角落里,慢慢屏息下来,耳边静静的聆听着房外的动静,口中默默数道:「一……二……三……」

过了好一会,耳中只充斥了混不堪的摔碎东西声,那能言善道的婷姑姑……竟然从此以后一言不发,仿佛哑巴了一般,杨宗志面一呆,暗道:「怎么回事?」

心下急转,一时却也摸不清外面的动向。

过了一会,外面砸也砸了,摔也摔了,婷姑姑才咯咯娇笑道:「怎么着大人,砸的可痛快了么……」

语气娇媚,甚至带了一丝快意,仿佛刚才所砸的,没有一样是她的东西似的,杨宗志更是呆住,想不到为何婷姑姑今转了子。

侧耳再向外听,隐约能听清楚几个脚步声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图浑厚的嗓音隔门传来道:「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人进去搜一搜?」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头若有所悟,眼前一亮的暗想:「糊涂啊糊涂,婷姑姑明知道自己躲在里面,又怎么会大张旗鼓的向图报信,说不得……她是偷偷的小声向图密告的,然后他们才装模作样的向这边搜来,以稳住我才是。」

杨宗志眉头一横,暗自作好了准备,只待图推开房门,便会一脚先飞蹬出去,然后趁向外跑,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皇上的手心里,生死两难。……

商怡婷碎步跟在图身后,见到前面高大的图身着威武的麒麟铠甲,步履沉稳,一步步迈向自己的秀房,商怡婷的心儿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砰砰跳,忙不迭的跟上去,伸手拦在门前尖声道:「怎么……大人砸了这半个时辰,到最后连小女子的闺房也不放过的么?」

「哦……原来这里是姑姑的秀房,那……那本官倒更有兴趣看一看了。」

嘿嘿一笑,目光瞬时便转到了婷姑姑的前,她的两只小手儿死死的平伸出,阻在秀房门前,这前本就豪耸惊人的两座玉峰,顿时更加没有阻碍的立在了自己的眼前,这女子就好像传说中的妖孽一样,妖妩媚的没谱,看她发髻高堆,浅浅的领口出一截齑粉般的雪白,红小嘴,秀眸圆睁,倒也是出落的美之极。

再将眼神顺着线转下去,那两座玉峰圆鼓鼓的顶起来,将这摇红的苏裙都快要撑破了,玉峰的上端,一抹红肚兜之顶端,被挤出了一道深深的沟,人只要往那里瞧一眼,恐怕……便再也没有勇气从里面爬起来了罢。

尴尬的咳嗽一下,黑着脸笑道:「怎么……姑姑还不让开的么?」

商怡婷寸步不让的堵在门口,娇躯轻颤,死死的咬住自己的玉,眼神中都快堕下泪珠儿来了,图看得心头一软,这女子生得已经祸国殃民了,此刻居然摆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就连他似乎都有些想要放弃下来,转念又想:「皇上刚委以重任,自己如何可以为了美放弃大好前程,若是这婷姑姑真的有鬼,自己岂不是坐失良机,错过了最大的升迁机会?」

的心头上下翻涌,矛盾不堪,既想给这烟视媚行的佳人留个好印象,又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杨宗志可能藏匿的地方,辗转几回,终是叹了口气,柔声道:「罢了……本官便信姑姑你一回,姑姑也可切莫让本官失望哟。」

商怡婷听得大喜,不住眉飞舞的道:「那是,那是……大人后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找我就是,小女子一定犬马效劳,咯咯!」

正所谓关心则,商怡婷听说图放过自己的秀房,一时不住开心过望,却忘了掩饰内心,她媚眼跳的好生旎秀,与方才那楚楚可怜的哀怨表情何止相差千万里。

这表情变得如此快,落在图这有心人的眼底,不吝于给了他暗示,图心头升起诧异,表面上依然不动声的哈哈笑道:「姑姑可要说话算话哟,本官嘛……本官就是喜姑姑这样绝人寰的媚女子……」

他一边回头说话,一边余光中看到商怡婷似乎吁了一口香气,顿时也放松下来跟在自己身后,图这才猛地一转身,避过商怡婷飞起一脚,便将那并不厚重的房门咚的一声踢了开去。

商怡婷看得一呆,继而大惊失,尖叫道:「大人……你做什么?」

便和图一道飞快的扑进了秀房中,眨眼看看,幽幽的小房子里哪里还有半个身影,就连方才一直站在画像下的那小家伙,居然也杳无踪影,房内的暖炉燃烧正炽,炉心中薄出熊熊的烈焰,不时的还能听见噼啪的小声脆响。

在房中四处逡巡,见这房屋小小的,布置的也极为简陋,眼下里别说是躲了个大活人,便是一只猫躲在房中,也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眼睛,他的心头一窒,暗道:「莫非……我错怪了人家。」

笑呵呵的回过头来道:「姑姑恕罪,下官实在是对这闺房好奇的很,所以……所以才会一个失足踢坏了姑姑的房门,下官孟了,这里给姑姑陪个不是。」

商怡婷方才剧烈跳动的芳心此刻才算是放下一半,心跳缓慢,她却到有一阵虚般的眩晕,听了图这诚挚无比的说话声,商怡婷将娇躯向内一转,娇哼道:「哼,反正在大人的眼中,我们不过是些藏污纳垢的籍女子罢了,大人又何谈什么恕罪,小女子这木门,大人想踢就踢了,坏了也就坏了,可当不起大人的赔罪之礼。」

抱拳作了个礼,见到婷姑姑依然半分也不领情,而是半转过身对自己不理不睬,图笑呵呵的抬起头来,忽然眼神死命的睁大开,这婷姑姑转过了身,从这个方位便只能看到她身后的翘儿,这般扫了一眼,图不觉面红耳赤,这儿果真是丰腴无比,难用言语形容,鼓囊囊的腻将那苏裙挤得当当的,婷姑姑的水蛇一摆,半边便清晰无比的印在了苏裙上,甚至……甚至都可以透过上面的折痕,看到窄窄的亵形状。

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只到腹下火起的厉害,他尴尬的抬起头来,强自柔声道:「下官今失礼,姑姑心有怨恨也是……也是对的,待得忙过了这一段,下官便亲自上门来负荆请罪,万望姑姑不要推辞才好。」

他独独的说了这句话,见婷姑姑依然对自己不理不睬,倒也没有觉得不适,反而哈哈一笑的出了门去,耳听着内间婷姑姑媚声媚气的嗓音无力的传来道:「大人好走,恕不远送。」

快意的一点头,心中哼哼:「怒马缰绳美人衣……」

这才带着众龙武卫出了花船。

商怡婷站在幽静的内间里,娇媚的眼神咕噜咕噜转了几下,侧耳听听,图似乎带人去的远了,她这才虚软的靠了下来,身子方一落在凳子上,她又赶紧站起来去关上房门,转头对内里低声唤道:「喂……臭家伙,他们……他们都走了!」

如此唤了几句,内间里也是杳无半点回音传来,商怡婷不住心头发麻,快步的走到沿边桌子下挨个找了个透,就算明知道这些地方本藏不下杨宗志高大的身子,她也毫不放弃的弯下去看看,只是这么看过之后,却又让她更加的失望,仿佛那人……已经趁着混,独自悄悄离去了。

商怡婷无力的重新坐在凳子上,凳子冰凉,即便是屋内熏了暖炉也丝毫觉不到一丝暖气,想想自己方才还对他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结束了手头上的生意,陪你到南疆去四处转转,看看大山名川的风景……」

可一转眼,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这般再藏起来,定然不会让人有所发觉了,也不会……也不会再回来带走自己,也许他……也许他早已经潜伏着出了洛都了,或许……更是在去南疆的道上。

商怡婷只到心头一凄,伴着撕裂般的一痛,不争气的热泪顿时顺着甜美的香腮滚落下来,沉寂寂的不知坐了多久,闺房面朝洛河的窗户无风自开,她依然默然不觉,过了好一会,一个低沉的声音轻笑着在耳边响起道:「你……你哭什么?」

「咦……」

商怡婷乍一听见这个声音,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转头赶紧看看,自己身边的凳子上不知何时已经端坐了一个男子,只见那男子锦袍银缎,面如刀削刻画,此刻却是浑没正经的一脸笑嘻嘻,商怡婷看得一呆,继而涌起不忿,狂喜,恼恨等各种复杂不一的表情神态,她放肆的大哭一声,登时抢过去,对着那臭家伙的口猛捶几拳,接着又呀的一下,牵着他的袖口哭将出来。

商怡婷一边放肆的大哭,一边还死死的捉住了杨宗志的衣角,仿佛生怕他一会又趁走了,如此哭了一阵,她才渐渐平息下来,拿起杨宗志的袖口,将自己俏脸上的热泪都抹在上面,这才心意足的坐在他的身边。

杨宗志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袖口,哭笑不得的道:「这可是今李姑娘花费重金买下的锦袍,我穿了不过半,便就……便就这么乌糟了……」

商怡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娇哼道:「谁管你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吓唬我了,看你以后还会不会不打招呼就这么走了。」

杨宗志浅笑道:「我倒是没走,一直躲在窗户外面听着的,我也想不到……」

商怡婷娇媚道:「想不到什么?」

杨宗志叹了一口气,垂眉道:「我想不到你会为了救我,不但舍财,而且便连命都豁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方才那图冲进来的时候,我原本打算将他打倒,然后杀出去的,但是……但是我在门内听到你们说话,便又改变主意了,而是翻出窗外躲着,我若真的好好冲出去,你……你也就一道成了反贼了。」

商怡婷妩媚无限的娇嗔道:「你才知道人家是真心对你好么,人家从来见过你这么没有良心的家伙,得了好处……偏偏还不领情。」

杨宗志笑道:「好好好,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昨晚我作了一夜小人,本没敢入睡,既然现下住在君子的房中,那我便要大睡一觉了,可不妨事罢。」

商怡婷旎的浮了他一眼,娇声小小的啐道:「谁管你呢……」

就这么眼见着杨宗志放开自己的小手儿,然后走到自己起后还未打整的秀榻上,摊开四肢沉沉的躺了好去,也不看看……这小,这被子……可都是自己早晨用过的呢。

商怡婷的心底泛起一阵宁静的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俯身在酥软的边坐下来,眼神媚媚的盯着杨宗志的睡相看,见他闭目之后,很快的鼻息中便发出了均匀的低沉鼾声,商怡婷狐媚的嘴角微微裂开,齿无声一笑,便将锦被给他拉的更加紧了一些,小手儿放在他的前,兀自不舍得回来,便轻轻的落下在他口上一拍一拍。

如此伴着轻微的鼾声独坐,商怡婷的心儿不也醉了。……

昏昏然不知睡了多久,杨宗志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举目看看,屋内燃起了不明的灯火,灯光如豆,反边一个娇媚无限的香韵佳人,仿佛自己睡着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动过。

「醒了么……快起来洗洗用饭罢。」

商怡婷柔柔的一笑,轻轻用手拉了拉他,杨宗志坐起身子,转头看看天,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商怡婷走过去端了一个小小的红脸盆过来,放在他的面前,腻笑道:「酉时都过了,你呀……你这一觉可睡得真沉,噗嗤……我还没见过有哪个男子跑到人家女儿家的秀房中,却能睡得像你这般肆无忌惮的。」

杨宗志摊开双手,用盆中的温水抹了抹脸,闻言笑道:「人家都说我聪明,我却不以为然,只因人若是太过聪明了,往往会胡思想,这个主意也对,那个想法也不错,到最后反倒害得自己没了主意,商姑娘……我过去对你有些误会,造成今甚为提防,事后我躲在窗外吹着冷风想想,不觉暗骂自己太过萎缩,你一介女尚且不避嫌疑的收留我,庇护我,我倒是左右猜测,岂不是真小人,大混蛋?」

听到杨宗志这番说,商怡婷心头蓦地一甜,小嘴中反而劝道:「这……这可怪不得你的,你是处在这等凶险时刻,对人有所提防也极为正常,想想当初曹领兵败北,落难到好心人的家中,人家只是说杀给他孝敬,他却是听成杀他孝敬对手,所以便先下手为强,除了好心人全家,你比起曹来,可……可好的多了。」

杨宗志哭笑不得的道:「商姑娘,你……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在赞我呢?」

商怡婷咯咯的娇媚一笑,眨眼道:「洗好没有,洗好了的话,就赶紧过来用饭罢。」

杨宗志诶了一声,走过去就着圆桌一看,上面堆了各酒菜,倒是丰盛无比,他早已饿得紧了,于是放开怀大吃起来,商怡婷却不多吃,而是温婉的陪坐在他身边给他布菜,转头看他吃相可笑,商怡婷噗嗤一声,腻声道:「慢着点,可没人跟你抢的。」

杨宗志用饭极快,过了一会,便已经了,站起身来走几步,来到纸窗边,耳听着窗外洛河泛起波涛,轻轻的拍打在花船下,和岸边,他的心一时也不觉痴了。商怡婷略微收拾收拾,轻轻走过来媚声道:「嗯,在想什么?」

杨宗志回头道:「我想……出去走走。」

商怡婷听得心头一惊,不觉宽言道:「你……你是觉得闷了不成,但你千万要忍过这几天,其余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只待这几一过,你便能安然离开洛都,就算我求求你好么?」

杨宗志奇怪道:「你都安排好了,你安排了些什么?」

商怡婷听得小脸一红,羞晕道:「你管这么多作甚么,总之到时候我保证你不少一的离开洛都就是了。」

杨宗志听她不愿回答,倒是不再多问,而是叹息道:「但是今夜我必须出门,哎……我之所以留在洛都,便是因为有这件心愿未了,终生难以安宁,我不去看看的话,始终无法过得了自己这一关。」

商怡婷见他说话时,眼眉深深地拧住,面相透出一丝痛苦之来,她的心思顿时软了,忙不迭的腻声道:「好了好了,你要出去就出去罢,人家总是拗不过你,但是你现下实在不易抛头面,千万记住了,一会子无论有什么事情发生,也都让我来出面,你只管躲着避着就是了,好不好?」

杨宗志重重的一点头,嗯的一声道:「如此那多谢了。」

商怡婷温柔的再瞥他一眼,便出门去唤来了马车,然后又给杨宗志装扮一番,才领了他一道出门,杨宗志走出来看看,见到整个妙玉坊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哪里有半点过去喧嚣闹腾的乐场面,他心头不免奇怪,暗想:「莫不是今来搅了局,客人们都不敢上门来了?」

两人顺着花船边的暗影走出去,步下台阶,又钻进温暖的马车中,车夫驾的一声,拉马向东疾驰,此刻不但是妙玉坊,便是整个洛都城内都死气沉沉的,街上甚少人烟,马车越行越东,在杨宗志的授意下已经距离皇不远。

商怡婷心下一呆,回身惊恐的问道:「你……你难道是要进去,万万不可呀,现下人人都当你是反贼,你只要稍一面,便再也难以身了呢!」

杨宗志笑道:「让车夫沿着皇的高墙向北赶,见到丛山后,便停下来。」

商怡婷惴惴不宁的应了一身,转头去向马夫传话,不过一会,马车渐渐放缓,车夫在车辕上回道:「姑姑,丛山到了。」

杨宗志点头道:「你在这里等我罢,我……我去去就来。」

商怡婷凑出小脑袋看出去,见到这里漆黑寂静一片,周遭森森的甚为怕人,正待点头答应,再见到杨宗志孤身下了马车,漫步走进黑夜中,她心头不更为害怕,一怕他被人发觉捉走了,又怕他这般走了便再也不会回头。

商怡婷口中娇一声,顿时屈身跳下马车,也快步的跟着他跑了出去,隐入一片夜之下。

正文第442章北燕之五

如此跟在杨宗志身后走了一会,周遭凄冷空寂,寒气附体而来,商怡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跳愈发的快疾,抬眼看看前方,杨宗志背着手一路沿着丛山向上,丛山虽说是山,实则不过一丘陵土坡,若不是背靠在皇后面,委实不起眼的紧。

就这么看着杨宗志踽踽向前行走,这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孤独寂落,商怡婷不住心头也是一酸,柔柔的泛起了无限宠溺,胆气便壮了许多,正在这时,她忽然到俏脸上一凉,伸手抚摸一下,入手处是冰冷的小水点儿,商怡婷的内心一阵恍惚:「莫非……快要下雪了不成?」

沿着丛山的斜坡向上走了一阵,地面也从土石坡变为了草覆盖,杨宗志的步子慢慢放缓下来,而是低着头勾着,凑在草丛中矮身翻了起来。

「他……他在找什么?」

商怡婷的心头不免奇怪,快走几步凑上去,见到杨宗志每每看到花丛余韵便会伸手过去翻开,待得看清楚那小花的品种,又会失望的叹一口气,继续向上翻找,眼下早已是冬季入骨,气候寒冷之下,百花也大多都凋零了,剩下来少少的几个品种,也都极为罕见,况且这丛山不是什么百花开放的胜地,现下的季节,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找花,岂不是如同到妙玉坊去寻找柳下惠一般的可笑。

商怡婷却不敢笑,而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杨宗志的身侧,她的娇躯香似火,伴在身边只让人到一阵暖意,遇到大石头或者沙堆土砾之时,她还会伸出白的小手儿,和杨宗志一道把它们翻开,如此沿着山道向上,不知找了多少个时辰,两人弯久了,不都有些酸背痛。

商怡婷哎哟一声,着水蛇往站立起来,看见杨宗志兀自还垂着脑袋四处翻找,半点也不愿放松,她心头一疼,赶紧也伸出小手儿将他强行的拉了起来,与她一道站在山道旁气,商怡婷一手着细,一边还将小向后弯下去,伸了个妩媚十足的懒,杨宗志晃眼一看,她那小本就很细,伴着巨的,只让人担心这一弯下去便会咔嚓一声从中间折了。

杨宗志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商怡婷自然收在眼底,她心头得意的一转,便丝毫也不收回自己魅惑无比的姿势,而是更加夸张的将水蛇细向后努力凑了一凑,如此看上去,那高脯儿鼓鼓囊囊,将前的衣襟顶得紧巴巴,正极为香的向上怒突而起。

久了,商怡婷难免也有些娇吁吁的气短,再加上这等难为人的姿势,得她妖秀丽的小脸通红一片,转头再看看,那臭家伙似乎看得痴了,竟然还不收回肆无忌惮的眼光,而且牙关咬住,仿佛在紧紧地抑着心中那抢过身来,一把抱起小将这苏裙从中破开的望。

商怡婷妩媚无暇的小脸红透,眼眸秋水盈盈,正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刻,忽然……杨宗志动了,商怡婷酥一声,只到浑身上下紧张的发抖,今早间在暗室中拿着李十二娘的泥人儿作下羞媚事的酥软一拥而上。

杨宗志快步走过去,将娇躯潺潺的商怡婷伸手拉起来,然后……却是牵着她一道走向了山道外侧的碎石间,这里极为难行,尖尖的石角硌在脚心下,走起路来便只能脚尖着地,刺在石中,能听见淅沥沥的响声。

两人走过去一看,石堆中却倔强的开了一串红的花朵,花瓣通红,而下面的花茎却是浅蓝,这样的品种即使见多识广的商怡婷也是闻所未闻,她轻轻的拉紧杨宗志的胳膊,附力在他的身上,垂下伸手过去碰了一下鲜活的小花,回头娇昵道:「这是……这是什么花,好奇怪呀。」

杨宗志双眼发直的看着那花,面既有痛楚,也有恍惚,他身子一抖,咬牙凑低下去,沉静的道:「哎……这就是冥花了,民间传说,冥花俗称尸花,乃是开在坟头坟场中的,只有过世了的鬼魂才能看见,活人万万无法看到,其实……这冥花又叫曼珠沙华,本就是长在的地方,坟场森森的,最是适合它的沃土。」

商怡婷听说这美的小花竟然唤作尸花之名,顿时扑簌簌的娇躯发抖,忙不迭的将身子都缩到了杨宗志的胳膊上靠下来,想想自己方才伸手去摘了一下,商怡婷的心底不后怕不已。

杨宗志伸手一指冥花下面的花茎,再道:「这就不是冥花了,这叫……这叫塘尾草,塘尾本不是草,因为生在池塘边被人误认为草而已。」

他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一直犹豫不决的心情顿时为之一定。

杨宗志一把将那冥花拔了起来,然后转头对着面惶遽的商怡婷道:「你站开些,一会可能有些你不敢看的东西。」

商怡婷慌忙诶了一声,只以为这冥花下面兀自还藏着什么可怕的事物,便站起来向后走了两步,她咬着嘴想了一会,见到杨宗志已经伸出手去将那些石翻开,脚下面尽是噼噼啪啪的石头脆响,商怡婷心思一拧,又蹲下身子道:「我……我不怕的,我陪你罢。」

杨宗志充耳不闻,而是飞快的将眼前的石刨向两边,眼前显出一个深深的大坑,石角尖锐,割破了他的指尖,他还兀自不觉,下手却是越来越快,商怡婷转眼看上去,见到他一眨不眨的双目圆睁,紧张的屏住气,仿佛那即将出土的东西对他甚为重要,再看看他双手上的鲜血染了石堆。

商怡婷弯弯的秀美一蹙,心疼的无以复加,却又不敢开口劝他,而是伸出自己的小手儿帮他搬动石堆,渐渐的,石堆下传来恶臭阵阵,商怡婷秀眉越蹙越深,小牙紧咬却也半分都不退后。

杨宗志越翻越快,到了地上再无一片碎石头时,下面才现出两块黑乎乎的硕长东西,商怡婷睁大双眼一看,见到……腐烂的锦袍伴着恶臭传来,锦袍破出的窟窿下居然出了一截白森森的骸骨,商怡婷呀的一声惊叫,飞身跳起来,酥剧烈上下起伏,耳听着杨宗志却是猛地趴在地面上,手抚锦袍和白骨放声大哭道:「爹爹……娘啊……」

商怡婷听得一呆,暂时倒是忘了恐惧,转而惊疑不定的向下看去,见到那锦袍做的甚为细,想来生前人地位不低,那锦袍一截是青,另一截却是缎白,显然埋了两个不同的人,商怡婷想不到这凄冷荒芜的地方竟然还好端端埋了两个人在下面,更想不到……这两个人便是杨宗志的爹娘。

杨宗志伏地哭道:「志儿不孝,到了今方才知道爹娘埋骨之地,想一年多前,志儿领兵出征北郡之时,爹娘还立在家门口谆谆教诲——『万事小心行事,爹娘盼儿早些凯旋归来。』一年之后,志儿与爹娘再度相见,却已经是两隔了啊。」

商怡婷听得鼻头一酸,心思顿时却又软了,绵绵的蹲坐下来陪在杨宗志身边,耳听着杨宗志继续哭道:「这一年里,孩儿历经生死磨难,在凤凰城,在滇南,在中原大地数次险些殒命,孩儿不敢死,只因孩儿一直有个心愿,那便是回来侍奉爹娘,可料不到回到洛都后,却……却再也见不到您二人的面,只能看到这森森的白骨,早知如此……志儿不如早些死了,也好与爹娘在间提前相会才好。」

商怡婷酸楚的鼻头,热热的泪珠还是不住顺着香腮滴了下来,她一边轻轻的在杨宗志身后俯拍,一边却又担心不已:「坏家伙呀,你……你可千万不能有轻生的念头啊,你若死了,苦命的婕儿怎么办……我,我又怎么办?」

杨宗志拜伏哽咽道:「昨天夜里,志儿从三皇子的口中得知了爹娘死因的真相,志儿心头真恨!一恨皇上他不辨真伪,错把忠臣当逆贼,死了你们二人,二恨志儿自己,爹娘含辛茹苦把志儿养大,可志儿却是……却是反贼敬王爷的不孝子,志儿自己死就死了,却要累及爹娘受难。过去的时候,志儿听说了爹娘的噩耗,虽然哀伤难过不已,却不绝望,只因孩儿清楚凭借自己的头脑和不舍的追讨,总有一天能将爹娘冤死的事情大白于人世,为爹娘报仇雪恨,可到了今,孩儿……孩儿才是真的绝望了,志儿自己便是罪魁祸首,尚且还奢谈什么为父报仇,眼下这仇人里剩下的便是皇上,爹娘多年教诲让志儿忠君报国,志儿不敢稍有遗忘,爹娘啊,你们告诉志儿,志儿……志儿应当怎么做?」

商怡婷在一旁噎着对自己道:「小家伙啊,你快别这么哭了,你哭得这么声嘶力竭的,人家……,人家的心儿都要被你哭碎了哩。」

待得听到杨宗志后面的话,特别是那一句:「反贼敬王爷的不孝子。」

商怡婷的脑中轰的一响,飘摇的心思顿时便带回了那个兵荒马的夜晚,喜堂……红烛……宾客门……寒光涌起,她微微转头看下去,视线不也越来越模糊,依稀里能透过杨宗志的背身,看到那个当年飞扬跋扈,雄赳赳不可一世的小家伙,商怡婷的心中不断的惊叫:「是他……原来是他,怪不得我一见了他,就觉说不出的亲切,原来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不点,他啊……倒是长得这么大了呀。」

商怡婷的内心登时被一种母般的温柔体贴充,轻轻伸出手去,将杨宗志的脑袋死命的抱住在自己的前,暖暖的下巴凑过去贴在他的额角上,任由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一会胡话,说的累了,两人一道靠坐在冰冷的石堆上休息,商怡婷也不愿放开他一星半点。

如此过了好半晌,寒风呜呜的刮在山头上,杨宗志眉头一动,才轻轻走过去,解下自己身上的锦袍铺在石堆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捧了爹娘的骸骨放置在锦袍里,收好袋口,拢身背在自己的身后,他转头一看,商怡婷静静的坐在寒冷的石堆中,俏眼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柔和的目中尽都是心疼的快要受不了的神,杨宗志心底一柔,不涌起无限动,伸手拉起她道:「咱们……回去罢。」

两人回到马车中,车夫将马儿赶得极慢,晃悠悠的走在清冷的街头,街上不时还有些战马骑过,如狼似虎的军士们不断掌着火把,闯入些深深的府邸里,那府邸中便能听到呼天抢地的哭叫声传来,鬼气森森的回沉的天际。

商怡婷柔柔的牵着杨宗志的大手,心思一片惘:「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如今成了这般豪气云的小家伙了啊,商怡婷啊商怡婷,想当初他那般的作过幼年的你,你……你……」

想到这里,商怡婷妖媚的小脸一红,抬眼偷瞥过去,见到杨宗志伸手将车窗轻轻扯开,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的动静,洛都城这些子极不太平,商怡婷心下一愣,赶紧伸出另一只小手儿,将那车窗又好端端的闭上,娇昵道:「你别去管这些闲事了,皇上他倒行逆施,和当初的先皇惠宗也差不太多,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可千万不能再受一点不如意。」

杨宗志回过头来,呆呆的道:「你……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有时候……甚至都觉得娘亲她待我,也不过就是如此。」

商怡婷噗嗤一笑,仿佛幽暗的车厢中盛开了沉香的昙花,娇昵无比的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爹爹的事情么,左右现在无事,我……我便都跟你一一说了罢!」……

后,大雪一直未曾真落下来,天空反而逐渐放晴,这天清晨光凛冽,妙玉坊的花船下早已停住了好几辆宽宽的马车,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哪个达官贵人携带家眷出外郊游,过了半晌,商怡婷手里挂着个小包袱,牵着秀美苏裙的裙角缓缓步下了花船,花船下早已等候了不少的人群。

光总是弥足珍贵,虽不至于酷热,但是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船边的洛水河反光,晃花了人眼,大家看着商怡婷这般好整以暇的走下来,一时不都产生了错觉:「这眼前的婷姑姑,淡施粉黛,红贝齿,哪里……哪里还是那个妙玉坊的女主人,这……这分明是个行将出嫁的媚气佳人呀。」

商怡婷看着眼前黑的人群,不愉的咧嘴一笑,眼眸弯弯的眯住,许是被洛河中的光晃得睁不开,奴们冲上前,依依不舍的抢过她手中本就不沉的小包袱,一个个苦着脸道:「姑姑……您就这么走了?咱们可都舍不得你呀,要不……你把咱们大家伙都带走得了。」

商怡婷咯咯一笑,摇曳着酥儿,眯着眼道:「你们这是当真舍不得我呢,还是舍不得我给你们的活计,大家放心吧,我走之后,你们自然也可以到其他的书院秀坊谋个差事,你们在我手下这些年,个个练得铁齿铜牙的,难道还害怕饿死不成?」

奴们一个个被说得讪笑不已,商怡婷便不再与他们多搭话,而是取回自己的小包袱,站上最前一辆马车的车辕,回身叹息道:「都回去吧,遣散的银子我已经叫小伍子发给大家了,若还有没拿到的,就去小伍子那里领,哎……」

回头再看看妙玉坊豪华的花船,这里……便是自己十多年来不曾稍离的地方了,一旦真个要走,这心底总是有些不舍的,不过……想想车厢中的那人,商怡婷顿时下足了决心,转而不再多看,而是飞快的掀开了车帘,就要矮身钻进去。

「姑姑且慢!」

一个英气无比的脆嗓音遥遥的传来,伴着健马奔腾的声音,一个白的身影快速的破开两道旁送别的人群,驰到了马车前停下,商怡婷驻足转身一看,娇笑道:「咦……十二娘,你也是前来送行的么?」

李十二娘扎着巾,俏脸稍红的摇了摇小脑袋,道:「我是……我是一道出城去的。」

「哦……」

商怡婷狐疑的瞪了她一眼,这小丫头今天打扮的可真是标致,短短的白裙子,豹皮身,头上还包了头巾束住一头乌黑的长发,更为关键的是,她的背后也背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包袱,包袱的顶上还出一截宝剑的剑穗来,商怡婷愣住道:「出城去,你要去哪里?」

李十二娘娇声道:「姑姑去哪里,十二娘就去哪里?」

商怡婷闻言咯咯娇笑起来,息道:「开什么玩笑,我这是要去南疆投靠远亲,可不再作花魁勾栏的营生了,你跟着我,又要怎么过活?」

李十二娘寸步不让的盯着婷姑姑道:「十二娘有手有脚,自然不会饿死,再说十二娘还有些积蓄,就算歇个几年,也断然走不到绝路上来。」

商怡婷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小脑袋,暗想:「只怕……她还是放不下自己车中的那个坏家伙啊,哼,狠心的臭家伙,你怎么尽是勾引些死心眼的丫头啊,婕儿是这样也就罢了,就连十二娘也要跟着你走,你让人家怎么办呢。」

商怡婷沉着尚未答话,李十二娘高大的骏马下蹒跚走出来一个娇婉天成的女子,也笑嘻嘻的说话道:「姑姑啊,咱们相依为命多年,难道你真的忍心抛下我们独独走了不成,飞花也收拾好了行李,只看你怎么说了就是。」

商怡婷惊讶的低下头去,见到颜飞花穿着淡紫的长裙,裙角及地,自中间开叉分开,出下面一截酥的粉腿,抬头向上看,见到她的背后果真也背了一个小包袱在后,商怡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妙玉坊下围聚的人群逐渐散去,却又飞速的驰来了几匹骏马,面的骏马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身麒麟铠甲,光照下显得赫赫威风,那人却正是图,图一脸兴奋的通红,一手拿着缰绳,一手却是提了个彩的礼盒,尚未来到花船下,身后的龙武卫们便开口大喊道:「让开……全都让开!」

奴们和脂粉女子们左右趋避,图雄赳赳的跳下骏马,掌着礼盒便要踏步上船,人群中,奴小伍子无打采的喊话道:「船上已经没人啦,大人想要寻谁?」

惊讶的哦了一声,回头对小伍子喝道:「没人了?怎么搞得,船上的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小伍子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回话道:「咱们妙玉坊已经不再开门做生意了,怎么大人不知道么?」

嗔着眼眸,狐疑道:「不做生意,这是怎么一回事,那……那敢问婷姑姑现在何处?」

小伍子呵呵笑道:「大人也是来找婷姑姑的罢,可惜……可惜……」

他一边说话,一边摇头叹息,仿佛甚为惋惜。图不耐烦的怒道:「可惜什么,有什么话快快说来。」

小伍子伸手向外一指,笑着道:「婷姑姑方才便已经走了,大人找她……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面。」

「走了……」

顺着小伍子的手指向外看去,避开人群的头顶,见到远处……哪里有什么婷姑姑的身影,他咬着牙齿回头道:「走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回来啦!」

小伍子哈的一声,打个哈欠继续道:「婷姑姑说,要去南疆投奔远亲,就这么抛下我们大家伙出走啦!」

「啊……」

身子一颤,沉沉的礼盒落在了脚边的地上,他把心一横,揪住小伍子的领口道:「走了多久了,快说!」

小伍子正没打采,没想到这黑脸的统领说打人就打人,他哆嗦一阵,结结巴巴的如实回话道:「走了……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罢。」

气的将小伍子瘦弱的身躯掼倒在地,转身跨上骏马,猛一鞭在马股上,腾烟向前追去,骏马疾驰,图尚且心想:「怎么会走的这么急呢,姑姑啊,你可是怕我图某人?」

联想起商怡婷那阔绰丰腴无限的美态,以及一身死人不赔命的巨,图的心头一热:「如此美人儿,怎么能不抱在怀中轻薄个够,岂能放她轻易的走了……」

正当意气风发之时,在朝中得了皇上的赏识,这几,在群臣的面前也是高高仰着脑袋作人,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图威风够了,群臣战战兢兢,看他的眼神无不带着胆怯和害怕。

他此时心头一转,又道:「对了,前几就觉得那婷姑姑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再加上她此刻骤然出走,莫非……这其中当真有些蹊跷不成?」

也不是个无脑的庸人,这事情稍一联想,便能想清楚前后矛盾,他一虑及此,赶紧回身对随从们大喝道:「速速下令,关闭南城门,从现在开始,不得放任何一人出城,违者处以斩首示众!」

随从们大手应声道:「是!」

便分出几个去京兆伊传令。

一边骏马飞驰,一边切切的心想:「美人儿,你可走慢点,万万……万万不要溜出我图某的手心哟。」……

同学们,票是多多益善,俺也想坐上去玩玩!

正文第443章北燕之六

一路骑马狂奔紧赶,一溜烟的便到了宽宽的南城门下,举目望上去,城门从内紧闭,城下兀自还滞留着好些个期望出门的马车人,图坐在骏马上,一一从那些人面前骑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人的面相看,遇到一些马车,他便会招呼也不打,径自掀开车厢的帘子向内巡视,如此看了一圈,竟然丝毫也没有商怡婷那妙媚无双的倩影。

心头一沉,不住暗道:「莫非已经出城去了?」

他快步骑马来到城防大军的守备处,对着一个守备军喝问道:「我问你,今……可有哪些人出城?」

守备军答话道:「启禀大人,今南门只出了三五个人,俱都是王公大臣,拿着令牌出去的。」

嗯的一声,心想这也的确是实情,想连来洛都城门紧锁,只许入不许出,若不是有些手段和来历的,城防守备万万不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私放外人出去,只是如此一来,那些等候出城的人群中也不见商怡婷的身影,他的心头不由又暗暗纳闷:「难道是……我走的太快了,反而走到她的前面了不成?」

坐在高高的骏马上,趾别高气昂的抬头遥视前方,盼望着过一会,商怡婷的马车便会踽踽的向自己面前驶来,然后他再跳下马去,从马车中搜拿出商怡婷的把柄,嘿嘿……如此一来,这娇滴滴,酥媚美人儿还不尽数落入自己手心里么?

头顶光普照,渐渐的,图已经等得颇为不耐烦,麒麟铠甲下也透出了几丝热汗,这时……才有一个随从飞纵而至,坐在马上,凑在他耳边匆匆的说了几句话,图一听,登时脸大变,忙不迭的悔恨怒骂道:「呸!好狡猾的女子啊,我……我上了她的恶当了,传令……速速给我追上去!」……

高高城门下,商怡婷出去和守备军们打过了招呼,又上了金锞子无数,才换回了一张小小的通关文碟,她眉开眼笑的摇着碎步走回来,方要登车上马,李十二娘却是骑在健马上,狐疑的小声问道:「姑姑,你……你不是说要回到南疆去纳福,怎么我们却是走的北门?」

「啊……」

商怡婷被问得小脸一红,眼波离之下,却是答不出一个字来,只得小声咳嗽道:「冬天来了,燕往南去,却终有回到北方的一天呀,北燕飞……北燕飞,我们呀,当然也要去北边。」

商怡婷这话一出,却更是羞得脸红透,只因……这一句话乃是杨宗志和她说起后打算时,随口说出来的玩笑话,商怡婷当时听了,羞晕的啐了他好几口,此刻拿来搪李十二娘,倒是有些言不由衷。

李十二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小脑袋,却更是留了一丝狐疑在眼底,转眼看看,婷姑姑的马车做的如此宽大豪华,那……必然是这些天,特地定做的罢,可不知道……那个人现下是不是呆在马车里。

过了一会,守备官验过了通关文碟,自然要例行公事的开箱检查,李十二娘惊慌失措的看着那些守备官们一一将马车的帘子挑起来,然后凑过脑袋进去查看,李十二娘的心儿忍不住沉到了谷底,捏住缰绳的小手儿冷汗直冒,可这般半晌下来,那些守备官们也没看出个不对劲来,似乎……似乎车厢内本就空空如也,李十二娘顿时又转过头去打量婷姑姑,见她好整以暇的面含微笑,站在马车下任由人上去检查,仿佛有恃无恐。

刹那间,李十二娘的心底涌起一阵浓浓的失落,「看来……他果真不在这马队中了。」

如此一想,她不由都快哭出声来,耸着鼻尖了好几口气,看见检查一过,马队再度出城前行,才轻轻拉起缰绳,万分犹豫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李十二娘数次想要开口问问到底最后杨宗志去向哪儿了,却又拼命的忍住不提,注视着商怡婷那领头马车的眼神,倒是愈发的警惕,她骑马悠悠然,伴随在商怡婷马车的两侧,作出一副护卫守候的模样,实则高高的竖起了小耳朵,向里面偷听动静。

开始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过了一会,似乎有婷姑姑那咯咯咯咯的媚笑声小小的传来,声音清脆极为悦,得李十二娘的心底也柔腻一片,她心头一转,暗道:「姑姑没什么事情的话,怎么会一个人躲在里面偷偷发笑,而且笑得还这么开心?」

李十二娘的心底涌起一股希冀之,便娴的拉起缰绳,将马儿拉得距离车厢更近一些,马步放轻,侧耳凑过去,这回倒能听见小小的说话声了,只听婷姑姑媚声媚气的道:「志儿呀,你可不知道,咱们方才出门的时候,那颜姑娘和十二娘也巴巴的赶来了,非要和咱们一道出远门,你呀坏家伙,可是招惹她们了,不然她们若不是心底存疑的话,怎么会跟着我这过气的姑姑长途跋涉?」

李十二娘听到这里,俏脸幽幽的一红,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志儿呀……」

姑姑唤的这么亲密的,难道是……难道果真是他在里面,那姑姑说什么他招惹我了的话,哎呀……姑姑怎么尽是胡说八道呀,我……我跟着他,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行军打仗的,学一学他战场上的赫赫威风,远远瞻仰着,旁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婷姑姑笑的说了几句话,也不见什么志儿出来答话,李十二娘偷偷的闭住气,一会子又听见婷姑姑娇笑甜的说道:「喂……臭家伙,你先别睡觉呀,快起来陪人家说会话,哼,你这样死死的闭着眼睛,难道是在逃避什么,或许……或许人家刚才将你的事情猜透了,说穿了,你不好意思面对我了罢,咯咯,嗯嗯……你别睡嘛,人家给削些蔬果吃,好么?」

李十二娘方自听到这里,忽然到身后的马车中传来嗯哼的一声咳嗽,转头看过去,那是颜飞花坐下的马车,车帘翻动,似乎刚刚有人从车帘处向外看了一眼,李十二娘小脸一红,顿时不敢再靠的这么近了,而是极不情愿的拉马堕了后去。……

「什么……已经走了?走了多久了!」

站在北门下须发皆张,低头看着地面跪伏的那两个守备官,官服下的身子颤抖如同筛糠,图大怒,一脚踢在其中一个的肩膀上,又问一遍:「走了多久了?」

那守备官慌忙磕头道:「走了……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呸……」

大骂一声,后的宝刀住那守备官,怒喝道:「为什么要放人出城?皇上有令,这些天只许进,不许出,难道你们都当做耳边风了不成?」

守备官面如死灰的道:「只不过……只不过是城中的烟花女子回家省亲,下官以为……下官以为……」

怒不可遏的骂道:「你以为什么,哼,人家回去省亲,跟你有什么干系,你非要这么冒着凶险去帮她,还是说……还是说你本就收了人家的好处,或许人家给你娇滴滴的抛几个媚眼,你便连皇上他老人家都忘记了罢!」

守备官拜服在地,磕头有如捣蒜,惶声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将那两个守备官踢倒在地,才对身后道:「拿下了,侯时问斩!」

身后一群龙武卫顿时虎猛般的冲上前去,将那两个守备官绑得如同粽子一般,任由那两人如何哀号求饶,他们也毫不动容。

站在高高城门下,对着城外的官道发呆,身后一个机灵些的龙武卫走上前来,抱拳小声道:「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心头一阵苦笑,虽然对那婷姑姑妖媚刻骨的万种风情无法释怀,但是从这北门外的官道出去,过了未安关,出风雪渡头,即可通达南朝北方各州各府,想要去寻人,不吝于是在大海里捞针,又谈何容易。

那龙武卫察言观,抱拳又道:「将军,咱们错过了时辰,再要拿人……也不是全无不可,只是……只是要费些周折罢了。」

听得神一动,回过头来问道:「你且说说看?」

那龙武卫恭谨的道:「出北门,必经风雪渡头,一旦再出了风雪渡头,落脚点无外乎两个地方,北郡……关外……将军,您现下在皇中位高权重,只要一纸敕令发下去,这两地的大小官员还不个个闻风而动么?咱们只要派人监视着北去的马队动向,清楚她们驻足之地,让下面的官员呈报上来,到时候……将军您便可以亲自一去北方,就说是有了逆贼消息,天下间……还有谁敢说个不字?」

听得一呆,继而狂喜,拍手哈哈大笑道:「好!好主意,你叫什么名字?速速传令下去,着北郡和关外的州府官吏,协同彻查逆贼马队的踪迹,定时上报,不得半分推搪延误!」……

晌午只在路上匆匆用了些干粮,到了傍晚时分,马车队终于赶到了风雪渡头,风雪渡头一面是城墙耸立,另一面却是临渊的奔腾大河,河水昏黄,河面到此季节早已是快要冻住,商怡婷等人在马车中憋得久了,自然要出来透口气,便一道相邀着找了个临河的酒肆小廊用饭。

席间……商怡婷漫不经心的吃上两口,便忍不住回头去瞧瞧自己的马车,仿佛那马车才是珍馐佳肴,而面前桌上可口的北方小吃却是没有意味的紧了,李十二娘偷偷瞄了她好一阵,忍不住便要说话,一旁静坐着的颜飞花倒是首先开了口,娇声道:「姑姑……叫他一道出来用饭了罢。」

「咦……」

商怡婷一时还没回味出这话里的意思,李十二娘却是怒生生的接口啐道:「就是!姑姑你到底当我们是什么人啊,还要……还要这么防着背着,我们……我们早就什么都知道啦!」

商怡婷不好意思的呵呵傻笑,妖媚的小脸登时红得比过天边的晚霞,她转眼看看,见到颜飞花淡然,而李十二娘却是杏眸圆睁,仿佛要吃了自己一样,商怡婷倒是立刻缓过劲来,落落大方的咯咯娇笑道:「好,我这就去叫他出来。」

不一会……商怡婷自马车厢中的暗板下叫出了杨宗志,和他一道就着飘渺的霞走了过来,李十二娘和颜飞花凑眼看过去,见到这二人身高相差不多,若不看面相年纪的话,只是这么瞅瞅,当真觉得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杨宗志身上有一股刚毅不屈的劲头,而婷姑姑……却是天下间女子柔媚的典范,轻,好不羡煞外人。

杨宗志走过来,对李十二娘和颜飞花抱拳一礼,笑道:「两位姑娘又再见了。」

说完便也坐在桌上吃饭用菜,这风雪渡头是洛都出北方的必经之所,因此南来北方的客商本就很多,客商们口味不一,这里便形成了杂融汇的风味,四个人就着小桌吃喝个够,临了抹一抹嘴,颜飞花站起来娇笑道:「姑姑……到了这时候,飞花要跟你告辞了。」

商怡婷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你……你要去哪里?」

李十二娘也依依不舍的站起来,牵住颜飞花滑腻的小手儿,脆声道:「颜姐姐,你不跟我们同路了么?」

颜飞花仰头凝望天边红中透青的晚霞,旎声道:「飞花素来都有一个愿望,想去天下到处走走看看,这些年来,飞花呆在小小的妙玉坊中,只觉得自己如同笼中孤鸟,却又不敢放开手去,既然这次姑姑也要离开洛都,那洛都城里便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飞花决定……趁着这次机会,偿偿自己的心愿,免得后老了留下遗憾。」

杨宗志抬头看上去,见到颜飞花修长的身躯渐渐印入到晚霞当中,如此一看,倒真不知这是个场献舞的妩媚女子,还是个有大志的谪仙,看她说的这般真切,显然这想法一直抑在她的心头,此刻随口道出,平平淡淡的,倒也不容他人反驳,杨宗志却是蓦地肃然起敬。

商怡婷伤的媚声道:「颜姑娘,看来你志向已决,姑姑自然不会勉强你,不过……不过你身上的银子可带够了么,吃穿用度还缺了什么?」

颜飞花低下头来齿一笑,眼眶却是深深的红透,她稍稍转过头去,哽咽道:「都足够了,这些年姑姑你待我们不错,银钱也从不克扣,飞花倒是攒了十几万两,我想啊,有这笔银子总够我快活逍遥一阵了罢。」

商怡婷听着她那看似坚强,实则伤无限的话语,不由也觉得鼻头发酸,直想扑进杨宗志的怀中大哭一场才是快意,可是身边人多,她又兀自放不开,只得点头嗯嗯了几下。

一旁李十二娘却是放声哭起来道:「颜姐姐,你走了,十二娘可会时时的想你。」

颜飞花伸手抚摸在李十二娘白滑腻的香腮边,柔声道:「十二娘,你虽年幼,但是胆气却比很多年纪长的还要足,我对你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只要放开怀去追求就是了。」

李十二娘咬住嘴重重的一点头,颜飞花又转回头来,看着杨宗志恳切的道:「杨公子,飞花要走了,你……你来送送我吧。」

杨宗志听得一呆,下意识道:「好。」

便站起身,随着颜飞花走到夜幕下的渡头旁,落霞晚送人,总是能让人涌起无限的伤和唏嘘,风雪渡头旁的大河水上下翻涌,拍在岸边,也拍在人的心头。

颜飞花回身看了他一会,低声叹息道:「杨公子,我方才对十二娘说她胆气足,比起很多年长的女子还要执拗,这话你……你听懂了么?」

杨宗志愣住道:「还请明言?」

颜飞花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婷姑姑她出身可怜,身边没有一个至亲之人,这些年来,她孤零零的只有我们这些小她十岁的丫头相伴,她呀……是真的寂寞了哩,杨公子,你别看婷姑姑平里一幅大胆烟视媚行的放模样,实际上……实际上她的内心保守的紧,有的时候就连……就连十二娘她也比不过。」

她说到这里,抬头瞪着杨宗志继续道:「自从和你认识之后,我看那婷姑姑她变了许多,今再见她的神态,我就知道……她对你是情深种,非你莫属了呀,你想想啊……她从来都把银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抠着攒着一个子不动,这趟为了你,可谓是抛弃了荣华富贵,陪你到穷乡僻壤去吃苦受累,她所为的……还能是什么?」

杨宗志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是傻子瞎子,商怡婷在他面前绽放出的万种风情他自然看得清,只是……想起本就多得发麻的小丫头们等在北方,再加上婷姑姑的年纪,他一时不知那些小丫头们能否接纳得了婷姑姑才是。

颜飞花见到垂眉闭口不答,娇哼一声又愠怒道:「哼,我平时最最看不惯的就是男子们左拥右抱的快意无限,你们男子倒是乐在其中,可有真的为女子们想想她们的为难和处境?杨公子,我是见你对婕儿一片真心,不负婕儿的痴情,才会忍不住对你说这番话,而婷姑姑对你不亚于婕儿,具体怎么处置,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她一边怒生生的说了这话,一边飞快的跑到渡头上等候着的小舟中站立下来,想要回身看看,却又蘧然不敢,不经意间……幽幽的泪水却是顺着甜美的香腮滚入河中。

天空黑寂,眼见河水上泛起了雾气,颜飞花的秀眸中染起比河上还要浓厚的雾水,舟子吆喝一声,飞快的离岸弦而去,颜飞花的眼前一一闪过婷姑姑,十二娘和杨宗志的面容,再要转回头向这边挥手,夜已经团团将她笼罩,再也让人看不到一丝半点了。

杨宗志慢走回头,见到李十二娘兀自扑在商怡婷丰腴的怀中哭的天昏地暗,想起颜飞花临走前所留之言,他心底一时惘:「她如此待我,将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若是负了她,那还算是人吗?」

但是……身边本就有众多的佳人娇娃,而且个个与自己年纪匹配相当,而这婷姑姑大了杨宗志九岁……

这事情只要想一想,杨宗志不都有些头疼,暗自做好打算,这次带了婷姑姑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先和温柔的筠儿和婉儿打个招呼,若是她们点头应允,自己定然不会推辞,只会对婷姑姑万分的好,但若是她们就是摇头,咬口不肯答应,自己……自己再要怎么办?

无奈下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杨宗志摇了摇脑袋,走回去对商怡婷和李十二娘道:「咱们走罢,今夜先在风雪渡头过一宿,明早再启程去北方。……

鸿冶城,座落在中原大地通往北郡的要上,北郡十三城,犹如十三颗闪亮的明珠,而这鸿冶城便算是点缀明珠的手杖,自下而上的托住了十三城。

马车一路向北,到了此地已经可见细细的风雪,洛都此刻还未落雪,但是鸿冶城却是细雪如绵,雪点尚且不大,落在人的脸上口上,一会便就化了,只剩下一点余寒浸入衣襟,马儿口中着浓浓的白雾,健步如飞。

头车里……两个娇的女子声音正在小声的窃窃私语,其中商怡婷媚的嗓音响起道:「咦……十二娘,前些你不都是在外骑马赶路的么,怎么着,这威风凛凛的差事也不享了,非要躲到车里来凑什么热闹?」李十二娘脆的酥音顿时娇羞不忿的回话道:「那不是……那不是外面下雪了嘛?」商怡婷颤着美的娇躯,咯咯媚笑道:「下雪了岂不正好,一边骑马赶路,一边还能赏赏雪景,北国风光呀,万里雪飘,那是何等的辽阔壮丽。」

李十二娘听得心生旎,憧憬道:「倒也是,我还从未到过这么北的地界,听人说这里的雪景之美,比起洛都那小小覆盖的一层,委实不可同而语哩,到了最冷的时候,这里的人……马也不骑了,路也走不了,只能坐上雪橇,在冰上滑雪比河上载舟还快。」

商怡婷咯咯掩娇笑道:「那你还等个什么,不如早些去外面找个路人教你如何做雪橇就是了,我们坐马车,你坐雪橇,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快些赶到地头上呢。」

「哦……我们……」

李十二娘稍稍凑近商怡婷香气扑鼻的小脸旁,更加低嗓音腻声道:「不知姑姑你说的我们……是哪个我们呀?」

商怡婷呀的一声,顿时脸绯红,她本在调笑李十二娘,却反被李十二娘拿住话柄给打趣了,这……这全都要怪那坏家伙,商怡婷咳嗽一声,想要偷偷去瞧那坐在车后心事重重的臭家伙,却又万分不敢,正在这时,外面马夫高声喊话道:「回禀姑姑,鸿冶城已经到了!」……

192票,同学们很伟大啊,还盼望继续!

这两天我更的很快,因为事情不忙,但就是这样写,我也有点受不了,头晕脑,干什么都没力气,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正文第444章名器之一

,一封加急塘报飞速的送到洛都皇中,图展开塘报看了好一会,才招手叫过来一个年轻的龙武卫,沉道:「华英,前些天你出主意说,让下面人紧盯着北去马队的动向,现下已经有塘报呈上来了,你……你也看看罢。」

华英乖巧的点头应了声是,恭谨的伸手接过塘报,打开看了一阵,蹙眉道:「咦……那些人果真能做到料敌先机了不成,塘报上说,他们到了风雪渡头之后,便由一分为二,一波夤夜间快速的过了渡头,另一波却是歇了一晚才缓缓启程,而且走得方向竟然完全不同,一波径直向东北,另一波却是朝北而去。」

接话道:「那去东北方向的,应当是出关外了,而那朝北走的嘛……则毫无疑问去的是北郡,你先前说让人注视他们的方位,咱们再衔尾追上去,可……可她们现在分为两路,咱们又怎么处置?」

这两,华英处处表现的乖巧伶俐,将图服侍的颇为意,很多棘手的问题,图甚至不用自己亲自出面,便由华英代为处置,最终结果都很得体,因此图不觉已将这华英倚为心腹,无话不谈。

华英沉思片刻,恭谦的笑道:「将军,此事倒也同样有对策,她们不是分为两路嘛,咱们也学她们一分为二,一路人马由将军您亲自率领,另一路则由小人替您出马,您去北郡,小人则去关外,到了地头上出示皇大内的文书出来,便能仰仗当地的知州知事派人出力,咱们只需要在他们身后督促查办就成了,不过嘛……如此一来,时间上可就要耗费的更多,而且……咱们两路也需时时互通声气,共同进退才是。」

听得一喜,哈哈大笑着往拍拍他的肩膀,豪气道:「还是你有主意,这次事情若成,本官一定给你重重请赏。」

华英讨好的献媚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笑声一停,又郑重道:「你记住了,此行最主要的……是要擒下那魁首商怡婷,这女子可颇不简单那,她在洛都城内呼风唤雨多年,又将咱们活活耍了一路,而且……对她一定只能生擒,万万不可伤了她一,听清楚了么?」

华英会意的点头拜礼道:「是,将军。」……

「这里就是北郡了呀,好像看着……也不怎么打眼嘛……」

从厚厚的车帘边看出去,便能看到马车缓慢的开进了一座城池,这城池的规模不大,由南到北也不过几里路远,街上行人更是稀少,城墙不高,就连城中的房屋也矮小寒碜的紧。

杨宗志在一旁笑道:「天下间又能有几个地方,可以和洛都城相媲美的呢,我过去游遍南北,掰着指头数数,也不过寥寥望月城和西蜀大都这两个地方,依稀里能和洛都较个长短,哎……这里还不到北郡,这只是北郡的门户鸿冶城,由此地向北再走八十里路,便能到达北郡的岱州,那里才算是大镇,人也繁密的多。」

李十二娘和商怡婷神悠远的听着杨宗志沿路介绍北郡的风土人情,李十二娘不气回肠的心想:「他知道的……可真多啊,怪不得他总能打胜仗,原来他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才能人所不及。」

商怡婷却是怡然自得靠坐在车壁上,将豪耸无比的娇躯鼓鼓的顶出来,翘不经意的向上着,那对瑰宝般的浑圆巨便毫无障碍的挤到了杨宗志的面前,商怡婷眯着媚眼听杨宗志低沉的嗓音说话,杨宗志每每说到一个彩处,她妖孽似地的媚眼便会倏地一亮,红馥馥的脸蛋上也会涌起更加自豪得意的神

马车在杨宗志的指挥下,从南门入城,又在城中转了好几个圈,才停在了一所幽静的别院前,李十二娘欣喜的呼一声,顿时跳下马车去,忙不迭的跑到别院大门前观看,开心的回头笑道:「好别致的院子啊,没想到这小小的鸿冶城中,还有这么幽静宁远的所在,我倒是看走了眼哩。」

这院子门墙并不高,但是气势凛然,规模看着也颇大,墙头处处白雪覆盖,攀出几只腊梅,大门虽不花哨,但是门前巍峨的耸立着石狮子,门却作成上窄下宽,上面一截微微向前伸出,给人一种气势人而来的觉。

杨宗志牵着商怡婷慢慢走下马车来,抬头看了好几眼,这才慨的笑道:「在我南朝中有一位大将军,常年带兵镇守在北郡的望月城里,乃是朝内为了防止蛮子入侵而布下的一颗棋子,他便是呼铁大将军,这鸿冶城就是呼铁的老家,而这宅子,便是呼铁过去的祖宅,去年我和呼铁大哥一道领兵去北郡的时候,他将这宅子送给了我,以报答……哎,以报答我爹爹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

说起爹爹过去的往事,杨宗志心底难免沮丧,轻轻叹了口气出来,商怡婷在一旁柔柔的拿起他的大手,握在手心里,媚人无比的小脸也俱都是温柔的浮光,杨宗志转头对她微微一笑,带着她们上前去叩门,手掌伸出甚至还未落下,大门便被人从内打开,出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额下留了一排青青的胡茬,穿戴的更为臃肿。

杨宗志看得一呆,诧异道:「小十四,你……你怎么没回滇南去,而到了鸿冶城了?」

顾磊一惊转喜,慌张的向门内大喊道:「大家快出来啊,都快出来,九哥……九哥他回来啦!」

顾磊喜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内间,片刻下,门内便跑出来七八个小姑娘,一个个穿戴整齐,姿彩万千,红红绿绿的看花人眼,杨宗志凑眼看进去,见到筠儿,淼儿,索紫儿,甚至……史艾可和柯若红都一齐跑了出来,将这宽宽的大门挤了个透,人人喜异常,对着他轻言怨怼不已。

杨宗志哈哈一笑,挤进去道:「大家都在,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索紫儿开心的跳进他怀里,咯咯娇笑道:「哥哥,你若是再不回来,咱们都快要冲到洛都去寻夫啦,浩浩的十几个娘子,看你怎么招架的住。」

杨宗志在索紫儿渐丰的翘儿上轻轻拍了一记,放下她转头对何淼儿问道:「婕儿她是不是在里面,她的……她的伤势如何了?」

何淼儿听得小脸一呆,下意识点头道:「伤势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只不过她还未醒来,一会你去看看她便知。」

杨宗志顿时放下心来,吁气道:「那太好了,咱们先进去说话,待我收拾停当了再去看她恢复如何。」

众人一道牵手进了温暖的客堂,这里距离北郡更近,因此天气也会更加的寒冷,初冬过后,客堂当中早已燃上了红红的炭火,将整个客堂熏得喜气十足,杨宗志下厚厚的锦袍,随手给印荷,转眼看顾磊在一旁忙个不停,又是端茶又是送水,似乎把印荷的活计都抢走了,他不失笑道:「小十四,你怎么不跟师父回滇南去,而是跑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北方来了,你从小在滇南长大,哪里享过这般寒冬苦子,我看这些人中间,就数你穿的最厚。」

顾磊嘿嘿的傻笑尚未接话,客堂中顿时涌起一阵咯咯娇笑声,筠儿笑道:「大哥啊,难道你还不知十四弟是来作甚么的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还用眼神偷偷瞥了瞥那一身短白裙,修直白子的史艾可,杨宗志登时会意,顾磊慌忙摆手道:「是师父叫我来的,是师父叫我来的呢,他老人家走到时候对你放心不下,所以叫我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他老人家亲自出面的。」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皱,师父年纪一大把,还要为了自己的事情劳分心,自己这做弟子的,委实做的不该,索紫儿煞有意味的上下打量着妖媚入骨的商怡婷和英眉秀气的李十二娘,开口娇笑道:「哥哥呀,跟着你回来的这两位……两位姑娘是什么人,你还没有跟我们介绍哩。」

商怡婷和李十二娘听了这话,立时紧张的全身一颤,她们一路跟着杨宗志单独相处,倒也轻松自如,颇为放得开,而且事先虽也料到杨宗志的身边必然不乏娇媚的女子,可是方才那开门的刹那间,看到从院子中跑出来如此多的出众佳人,琳琅珠翠入目,商怡婷和李十二娘不由仍是看花了眼。

此刻听人问到自己二人的身份,她们顿时紧张的呼急促,一齐暗想:「这些女子中,不但有美貌如仙子的小姑娘,气质温婉无比的俏佳人,而且尚有天蓝眼珠子的异族小妹子,我却是……出身污秽的妙玉坊中,比起她们可差得远了。」

杨宗志笑着摆手道:「哦,对了,这一位是李十二娘,李姑娘,洛都城里只要一提到剑舞二字,无人不对这李姑娘拍手叫好,她幼年师从公孙娘子,端得是名声在外的。」

李十二娘听得小脸一红,自己的名头再大,还能大过他这位大将军么,不过听到杨宗志这般隆重的介绍自己,她心头却不免又甜丝丝的,嘴角轻轻一挂,站起来对着众人作了个男儿般豪迈的抱拳礼。

李十二娘倒好介绍,毕竟她与杨宗志虽说同路而来,但是杨宗志自忖问心无愧,互相间没有什么情丝纠葛,目光再转到脸蛋幽红的婷姑姑那儿时,杨宗志口中不顿了一顿,沉着该如何措辞说话。

岳静笑着道:「还有另一位呢,这位……又是什么人?」

她这些子倒也和一群小丫头们混的私,毕竟她在峨嵋派中作了多年的大师姐,手下从来不乏珍珠般可的小妹子,见到筠儿婉儿等人,再加上都和杨宗志关系不匪,她温婉守礼的气度倒是颇得人心。

杨宗志点头道:「嗯,这……这一位商怡婷姑娘,乃是我从前的故人,这趟在洛都,我总算是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来历,而且我小的时候便与她结识相了,此番能从洛都城安然归来,全仗她一力帮扶筹谋,所以……我对她是既敬又佩的。」

索紫儿拍着小手娇笑道:「小时候便认识了,那不是就像哥哥你的长辈了?这位商姑娘怕有二十八九了罢,不如……不如我们就叫她婷姨好么,婷姨……婷姨,叫起来也更顺口。」

「诶……」

商怡婷一时听得呆了,料不到自己摇身一变,居然……居然变成了那坏家伙的姨娘,天真无暇的索紫儿这声一出口,其他众位佳人不一齐礼貌的福礼开口唤道:「婷姨……」

商怡婷一边挤着比哭还难看的媚笑答应下来,一边却是心思苦透,转回头悄悄的去瞥那坏家伙,见到他也是皱着眉头,一脸呆滞,似乎木头人一般,全无反应了。

商怡婷心底一酸,不住想要堕泪珠儿,却又拼命气忍住,「既敬又佩……既敬又佩,哎,作姨娘便做姨娘罢,至少还能一直跟在他的身侧,总也好过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

如此自我安一番,商怡婷却更是娇躯酥软无力,几乎瘫倒在座椅之上。

杨宗志也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演变,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大家伙一道定下了婷姨的身份,转念想想:横亘在他和商怡婷之间最大的障碍便是年纪,毕竟让一群娇滴滴的十五六岁或二八佳人,接受一个几乎大她们一倍的女子,倒也有些强人所难,他心头一沉,却又有些不甘心,苦思良久无策,只得叹气道:「罢了,这事情先这样,倩儿,你先跟我进来,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

倩儿乖巧的嗯了一声,跟着杨宗志入了内堂,内堂稍显幽暗,杨宗志从行李包裹中取出爹娘的骸骨,毕恭毕敬的端放在案头上,对倩儿跪下哽咽道:「志哥哥对不住你,只能将爹娘的遗骨带回来……」……

筠儿打眼一看过去,见到大哥和倩儿妹子入内堂后,那婷姨和李姑娘的俏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的紧张之,她格格一声脆笑,对商怡婷道:「婷姨,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里的小丫头好么,我们年纪都不如你,见识自然也不如你多,甚至对大哥……对大哥他的了解也不如你深,所以后这一大家子便要多多听你的哩。」

商怡婷轻轻的了一口气,见到娇小的筠儿站起身来,一个一个的给自己指出介绍一番,她心头不免暗暗惊讶:「原来那坏家伙身边的女子,个个家世都这么出众呀,怪不得他总是那么眼高于顶的了。」

想想方才对自己的身份,就连杨宗志也说不出什么反驳话来,商怡婷心底虽然还有一丝怨怼,倒也慢慢宁静下来了。

心头只是柔柔的唤道:「罢了,志儿啊,人家就给你当一辈子的姨娘,一辈子也不嫁人,就这么守着你,虽然做不成夫情侣,人家也该知足了罢。」

回头想想这几的相相识,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可后就只能犹如那石堆中的尸花,深深的给埋在心底里了呀。

「婷姨……」

耳边传来筠儿天籁般的柔柔呼唤声,商怡婷呀的一下回过神来,眯住媚眼深深的了一口气,酥,小鸾叠,俏脸上顿时起了往昔那灿烂无比的媚笑模样,她吃吃腻笑道:「志儿他可真是好福气啊,身边有你们这么多好姑娘陪伴着,婷姨第一次和你们相见,所以没有什么好准备,只有……只有一些女儿家的小玩意,看看你们可有什么喜的没有。」……

暗室中,也许是哭的太累了,倩儿软软的躺倒在杨宗志的怀中,泪痕早已在小脸上风干,她痴痴的抚摸着杨宗志的襟,耳听着杨宗志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倩儿,志哥哥自己没用,还累及爹娘为我送了命,你若是怪我的话,便死命的打我出气就是了。」

倩儿乖巧的嗯了一声,柔声道:「志哥哥,原来你是……你是那敬王爷的小皇子,那你后……后可还愿意作倩儿的志哥哥么?」

杨宗志重重的一点头,坚定道:「我自然作一辈子你的志哥哥,只要倩儿你不嫌弃厌恶我。」

倩儿抬起小脑袋轻声道:「我怎么会……志哥哥,这事情原本就怪不了你,更不如说,你也是一个受害之人,爹娘他们总是皇上死的。」

杨宗志皱眉道:「前些子,我看着爹娘的骸骨,便在心头不断反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自处,倩儿,既然你和我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长大,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倩儿伸出小手搂紧他的脖子,深深依偎进去道:「难道你还没有主意的么,自小到大,你总是都有自己的主意,只是这事情牵涉到你身上,你暗暗自责之下,才有些犹豫不定,志哥哥……爹娘的死和你没有半分干系,倩儿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一丁点,你只需要定下心来去作就是了,无论结果如何,倩儿……倩儿都跟在你身边,陪你同生共死。」

杨宗志心头一动,伸手抚在倩儿滑滑的背脊上,暗想:「难道……我真的要去作一个反贼不成?」

倩儿小脸一红,偷偷的又道:「志哥哥,现在爹娘就在身边,倩儿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杨宗志回过神来,点头道:「你说就是了。」

此际的倩儿面娇羞,着幽幽处子齿香,娇媚的浮了他一眼,赶紧又低下头去,旎无限的道:「从小到大,倩儿都跟在你身边,唯你马首是瞻,爹爹和你总是游历在外,可娘亲对倩儿的心思却清楚的紧,她时常笑话倩儿说到:」倩儿啊,你就这么想作你志哥哥的子,想的夜发梦都在唤他的名字不成?『倩儿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只敢去跟娘亲撒娇,却是摇头不敢承认,后来你带着倩儿去北郡打仗,虽说战场杀伐,但是倩儿那段子却是过的最最开心足的,只因为……每天一醒来便能看到你,每天睡觉之前,你都会来陪倩儿说说话,但是自从你去了凤凰城,倩儿和你失去联系后,再见到你时,你……你却已经有了好几个红颜女子了啊。「

倩儿说到这里,语气委屈的一顿,微微凑近他继续道:「这段时间,倩儿过的好辛苦呀,一边是爹娘不在身旁,倩儿有些恐惧,另一边却又是好生嫉妒的,志哥哥啊,倩儿小时候不敢对娘亲承认自己的心思,现下……现下倩儿要对娘亲她亲口回答,娘啊……倩儿就是志哥哥,从小一直都着他哩,我不但要作他的亲妹子,还要……还要给她作温柔的小子,陪伴他度过这一生,倩儿……倩儿就是这么贪心的,娘啊,你若是在天有灵,就对志哥哥说一句话,他便……他便不会不要我的。」

杨宗志听得目瞪口呆,这亲妹子对自己有些好,杨宗志过去倒是知道一些,可没想到……这妹子自己竟然得这般痴心,他总是心想倩儿年幼,不过刚十六,待她大一些了,认识的人多,自然慢慢淡了,此刻他耳听倩儿对娘亲的骸骨说话,心头不一痛,抱紧倩儿沉声道:「倩儿,你别说了,志哥哥要你,志哥哥要你作子,爹娘在上,志儿对你们起誓,这一生都不负倩儿所托,待她至诚,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志儿后若是作不到,便会……」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嘴角便被倩儿伸手死命的捂住,倩儿缓缓梦呓道:「志哥哥,你这……你这可都是说的真心话么,你可没骗倩儿,只要你是真心的,倩儿便什么都信你,也不要你发什么毒誓出来,倩儿把自己给你是甘愿无悔的,绝不是要用什么毒誓来圈住你呀。」

杨宗志轻轻的点了点头,倩儿笑颜如花的道:「志哥哥你……你亲亲我。」

杨宗志面一僵,倒是滞纳般的呆住,虽然刚才口中说的坚决,但是这妹子多年来都当成了亲妹子,现下陡然要自己对她肆意轻薄,他却是觉得一时有些怪异,低头一看,倩儿一张羊脂白玉般的小脸尽在眼前,那脸上此时俱都是希冀憧憬的神,似乎自己若是转过头去,这些神便会如同湖水一般被打碎打破。

杨宗志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子,将大嘴凑在倩儿软暖的小红旁叮了一口,倩儿嗯嗯一声,娇昵道:「不嘛……」

转而死死的搂紧他的脖子,将两片红又紧紧的贴了上去,两人嘴火热的贴在一起,倩儿尚是初次与人接吻,而且这男子便是她心仪多年的志哥哥,她一时只到小脑袋发晕,红轻颤着却是半点也不会动作。

杨宗志把心一横,抱紧倩儿细弱的娇躯,用力嗜住了倩儿甜甜的红,舌尖顶出,在那红上沿着了一遍,再用力的顶开中的编贝,大舌头搅得倩儿香的小嘴中津四起。

杨宗志将倩儿嘴中甜丝丝的津进自己的肚子里,这才咬住了那一截猩红的小香舌,咂品尝起来,幽暗的内室中一时涌起娇细细的暧昧声响,暗香浮动,温度也陡然升高,变得灼热无比。……

今天太忙了,这是昨晚写的,改了一下发出来,明天就回去了。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7

正文第445章名器之二

杨宗志从火热的暗室中走出来,觉得心头有些颇不宁静,便独自到清冷的院子里吹吹风,初冬一过,北方益寒冷,这院子中的枯黄草地上已经铺了皑皑的白雪,雪粒很细,仿佛珍珠小球一般堆在院中,抬头看看苍天,风声卷起雪球四下里弥漫,人的视线便被它们阻住,看不开去。

冰凉的雪水顺着领口滑入体中,人便觉到有些神清气,脑子也顿时清晰了过来:「咦……方才竟然上了倩儿的当了,她说什么在爹娘的面前,向我诉说衷肠,又代替娘亲问我应承不应承,我当时脑子一热,便什么都答应下来了。」

杨宗志心头一愣,不暗暗苦笑:「倩儿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对我用心机了。」

遥想起一年之前去北郡的时候,这丫头还是柔柔弱弱,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次回来之后,她倒是变得沉默了不少,自己渐渐的对她也有些猜不透了。

转念想想,这倒也难为了她,她从小便将自己视作头顶的这块天,自北郡回到洛都后,又眼见着娇美的筠儿,刚强的淼儿和睿智的秦玉婉在身侧,她参不进来,不免就有些孤苦,再加上害怕失去自己,如此作法倒是说得过去。

无论如何她总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子,自己不去疼她,还有谁会对她好,哪怕她将自己当做哥哥也好,当做丈夫也罢,她总是会一辈子呆在自己身边的,虽说方才亲热的时候,杨宗志觉得会有些尴尬,但倩儿却极为甘之如饴,搂着自己怎么也不愿放自己离开。

「罢了,头疼的事情实在太领多了,还是一件一件的来吧。」

杨宗志一口凉气,缓缓吐出来,但觉口闷闷的觉随之呼出,背着手向内走去,途径暖暖的客堂,顿时便能听见里面热火朝天的吵成了一片,不但有娇笑声,还有些拍手脆叫的声响,杨宗志面一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大家如此开怀,便驻足在外听了一听。

只听见史艾可脆生生的嗓音咳咳着响起来道:「哎呀,原来哥哥他小时候这么坏呀,婷姨你不过看他长得可,想带他回你家去玩一玩,他便拳打脚踢的死不答应,而且……而且还在你的脯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得婷姨你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这坏哥哥呀!」

商怡婷酥死人的嗓音笑嘻嘻的传来道:「可不就是么,他呀,那个时候才两岁多大,这么一点矮,可他那神气就好像是二十出头一样,飞扬跋扈的任是谁都不敢接近他身边,我当时也不过十岁大小,还是双丫的小姑娘,看他那样子觉得好玩,便这么伸手去牵他,哪知道却好像牵到了一头蛮牛身上,他力气大的紧,气的面通红,拗不过我就放嘴来咬我,咯咯,你们可想想他当时的可笑样子。」

商怡婷话音一落,房中顿时笑成一片,杨宗志却是哭笑不得,当在回妙玉坊的马车中,商怡婷倒也曾经跟他说起过昔年的往事,只说她的家道如何败落,她后来的一些遭遇,至于这二岁顽童张嘴咬人的事情,她却是强忍着只字不提。

秦玉婉笑了一会,也接过话来脆声道:「婷转载姨这话说得我就深信,九哥哥他小时候子很倔,有一次我被点苍山下的一个小子欺负了,这事被九哥哥他知晓后,当夜里便领着十四哥一道下山去找那小子,找到后又将那小子打的半死,当时九哥哥不过八岁大,出手却狠得紧,那小子事后在家里养了足足一年,才能下走路。」

索紫儿看大家说的高兴,赶紧也接过来道:「就是哩,就是哩,哥哥他啊从小就豪气冲天,紫儿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他看不惯别人受欺负,所以站出来强出头,只不过……只不过那一次他打的却是……却是紫儿的小股。」

众人一听,顿时咯咯大笑,这索紫儿开始还说的无限旎,到了后来……细腻的嗓音却是转的委屈无比,倩儿早已回到了客堂中,她坐在一个角落里,嘴角抿着甜的微笑,闻言却是轻轻摇头道:「才不是呢,志哥哥他从小便温柔体贴的,倩儿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就……他就从没下手打过倩儿,甚至连句重话都没和我说过。」

大家听得一呆,商怡婷咯咯娇笑道:「嗯,说的也是,现在的志儿早已不同往了,或许是他年长了些,所以……所以子也变得多了。」

杨宗志站在窗外心头一动,暗想:「说不定是因为那莺儿姑姑的原因罢,我若真是她的孩儿,身上……岂不是就有一半蛮子的血统,这子里或许就有些蛮子们的犷不羁。」

转念又想:「怪不得……我时时告诫自己要学习爹爹,学习师父的模样,可无论怎么学……就是学不会,原来是天使然,若不是我跟了爹爹十年,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杨宗志心中下意识还是将杨居正夫妇唤作爹娘,而对那不明身份的莺儿姑姑,却是叫不出口,他心头一时惆怅,便想进屋内去看看卧病的唐小婕,耳听着商怡婷又腻声道:「后来……志儿他的爹爹和先皇两人争夺皇位,而我爹爹正是志儿他爹爹身边的近人,以大学士之名,为他爹爹出谋划策,我们两家本就是世,所以我对年幼的志儿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商怡婷说到这里,媚媚的语气忽然变得悠远,惆怅道:「那一年,我爹爹过五十大寿,家中来了宾客万千,将我家挤得水不通,我正在后院子里偷吃我爹爹的寿面,忽然听到前厅中闹得热腾,我和我娘跑出去看看,却是……见到一大群手持兵器的将官们冲进了喜堂,然后将我爹爹锁了,我和娘亲扑过去给我爹爹求情,那领兵的面无表情的宣了一道圣旨,我这才明白,原来啊……是志儿他爹爹夺位失败了,被先皇给赶出了洛都城,而我爹爹身为敬王,自然难逃杀头抄家之祸,那些前来贺喜的所谓远亲近邻们,转头一看我爹爹失了势,落了难,一个个忙不迭的和我家撇清干系,不但将巴结我爹爹的而送来的贺礼抬走,甚至还在我家中大肆抢掠了一番,我本想去求他们帮我救爹爹,看到如此情形,到嘴边的话儿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啦。」

秦玉婉叹道:「世态炎凉,常人都是锦上添花,却无人能作到雪中送炭,世道便是如此。」

商怡婷嗯的一声,接着又道:「这事过后,我和我娘要被送到教坊司充营,我娘年纪不轻,挨不得这般苦子,没过多久便过了世,这世上便剩下孤零零的我一个人,我做苦工,还要习练伺候男人们的手段,一直到我成年的那一,教坊司才会让我出营去,作那最最下的卖笑女子。」

商怡婷这幽幽的话一说出口,方才还天喜地的客堂中顿时安静一片,隐隐的还能听到一些抹眼泪的轻轻噎声,这堂中的女子们无论是筠儿淼儿也好,索紫儿,史艾可或者柯若红也罢,一个个自小都算是养尊处优,哪里能想象得出这人世间受苦女子的命运竟然如此多舛,坚强点的尚能不哭出声来,心软些的早已是泪面。

杨宗志背身站在窗外,心头沉沉的叹了口气,心想:「如此说来,倒是那敬王爷害了她一家。」

继而又想:「再说到北郡幽州城的柯家,难道不是受敬王爷牵连,造成家毁人亡的么?皇族争权夺利,遭殃的永远是下面的百姓子民们,前几皇上在洛都城中大肆讨伐三皇子,夤夜派人冲进别人家中查抄罪臣贼,他的所作所为和先皇又有什么分别?」

商怡婷转眼见众女一时默然,勉力齿一笑继续道:「不过婷姨倒算是好运气了,我第一天籍教坊司的时候,便碰到了朝官董近昌,那位董大人年纪不小,又是先皇的宠臣,他乍一来便一眼相中了我的姿,想要将我带回家中娶为小妾,小丫头们你们想想,在那种环境中长的女子,何人不盼望着早些离苦海,因此我想也没想的就跟董大人回了董府,可没料到董大人的原配却是个出了名的悍妇,看见董大人将年轻貌美的我带回家中,便在家中大吵大闹了几天几夜,一刻也不休,董大人呢拿她实在没有法子,便想将我打发了,咯咯,我看这情形偏偏赖着不走,董大人得走投无路之下,才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自谋生路。」

商怡婷说到这里,懒洋洋的伸了下小,娇声道:「我走出董府时心想,我不过苦无伶仃的一介弱女子,无牵无挂的,所会的本事又都是些讨好男子们的妙媚手段,我又能作甚么呢,实在没法子了才想着开了妙玉坊,招些苦命的女子们来谋个生计,若是不愿从这行当的,我也决不勉强,这些年来我便在这乌糟的行当里浑浑噩噩,身不由己,却早已经倦了呀。」

李十二娘娇声道:「就是了,姑姑她对下面的姐妹们一向好的紧,也从不迫大家作不愿做的事情,她作这些,实在也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呢。」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头恍然大悟,舒了一口气暗忖:「怪不得婷姑姑要在这里说起这些不堪的往事,原来……她是害怕自己的身份不受大家的待见,所以抢着将自己的往事都代出来,这样一来,后大家便不会将这事再放在心上而已。」

婷姑姑是什么人,她是真真的玲珑七窍心,只看看这屋子小丫头们的气质打扮,便能大概品出个高低贵,她害怕这些小丫头们后知晓自己的转载过去,受人怠慢不被接受,因此提前说出口,倒还能博取大家的同情心,果然她这番话刚一落下,筠儿便真诚的道:「婷姨,你这过去如此可怜,筠儿听了后心里漉漉的好生难受,后你便住在咱们这里享享清福,筠儿侍奉你,把你当做亲生姨娘一般的看待。」

商怡婷媚媚的格格一笑,忙不迭的接道:「好,好,婷姨正求之不得,对了,这些事情大家听过就听过了,也不用放在心上,咱们还是一起来看看,婷姨送给你们的那些小玩意,都……都还称手么?」

客堂中一时又热闹了起来,不时听到筠儿说道:「哎呀,这珠花好漂亮呀……」

索紫儿也娇昵的笑道:「还有这发簪也好看的紧。」

商怡婷得意的格格娇笑,腻声道:「诶,可儿你怎么了,婷姨送给你的这身衣服你不喜么,这可是我年轻时候最最穿的一件哩。」

史艾可结结巴巴的回话道:「喜……倒是喜,可是……可是婷姨你长得……长得这个样子,我看你这衣裳还是送给那大股的柯丫头才算合适。」

柯若红登时不忿的跳起来道:「什么嘛,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件事情了嘛,你不就是嫌弃自己身材瘪了一些,所以……所以害怕穿上婷姨的衣衫,顶不出婷姨那样的秀罢。」

客堂中吵吵嚷嚷的,杨宗志也没心思多听下去,只是想:「婷姑姑她一边说自己的往事,又送了不少玩意给小丫头们,左右逢源,哎……她倒是尽了心了。」

「杨公子,你别看婷姑姑平里一幅大胆烟视媚行的放模样,实际上……实际上她的内心保守的紧,有的时候就连……就连十二娘她也比不过。」

颜飞花离去前的话语犹在耳边,杨宗志此刻品味这话,却是心头一酸,看样子她已经全然接受了自己婷姨的身份,不但不奋起反驳,甚至……还要苦心经营着不被别人厌恶唾弃,她幼时曾经被送入籍,到了此刻兀自还是放不开,的确是……的确是还比不过李十二娘的。

想到这里,杨宗志在心底里叫了一声:「婷姨……」

出来,过去叫她婷姑姑,只不过因为她是妙玉坊的主人,这姑姑一称乃是对她身份的别称,此刻她早已从了良,洗尽铅华,在自己心底冰清玉洁不亚于任何人,怎么还能如此叫她,这番想法涌上心头,倒是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他不再多想,而是转头向内走,面正好撞上顾磊。

杨宗志扶开顾磊笑道:「小十四你作甚么呢,慌慌张张的。」

顾磊手中端着热烫的茶盅,嘿嘿傻笑道:「九哥,我给各位九嫂子们沏茶呢。」

顿了一顿,侧头看看客堂内,顾磊又道:「九哥,你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杨宗志点头道:「嗯,什么事?」

顾磊将他拉到无人经过的侧角,转头看看,才笑道:「就是前些子你跟我说可儿姑娘的事情,我都照你说的去作了,每天多多跟她接近一些,和她说些好听点的话,她做什么事情,我就去默默陪着,哎……」

、顾磊说到这里,脸猛然变得沮丧,又道:「可是她却是没打采的,即便有时候理我了跟我说几句话,也全都在问你的事情,我看得出来……我看得出来,可儿姑娘她是真心喜你的,九哥啊,我年纪还小,有些不懂女子们的想法,但是这可儿姑娘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敢作敢当,巾帼不让须眉……」

杨宗志皱着眉头打断他道:「好了,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顾磊气道:「九哥,你还是把可儿姑娘也变成我的九嫂子吧,我虽然觉得可儿姑娘从不伪装,真情的可,可也正是由于这一点,让我知道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与其便宜了人家,还不如九哥你去把她……」

杨宗志头疼的抢断道:「小十四,这事情后再说吧,茶快凉了,你赶紧去送茶好了。」

说完不待顾磊搭话,飞快的溜进了内堂中,这座宅子坐落在鸿冶城西,内堂的院墙后有潺潺的溪水过,越往里走,外面熙熙攘攘的娇笑说话声便听着越小,渐渐变得悠远,心头也能变得更为宁静。

在洛都时,史艾可和柯若红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两个小丫头,杨宗志方能身布置好了很多事情,他心头对这两个小丫头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只是一下子商怡婷和倩儿的事情涌上心底,让他应接不暇罢了。

杨宗志走几步,来到庭院最深处的内室前,伸手推开房门,房中暖暖的熏了炉火,此刻上躺着一个沉睡的佳人,轻轻的薄被覆在其上,可难掩娇躯雅致的曲线,炉火晃悠悠地一闪一闪,照在佳人紧闭秀眸的小脸,眼帘轻颤,睫卷曲,看起来是如此的恬静宜人。

杨宗志轻走几步坐过去,看着唐小婕清淡人的脸蛋发呆,见她受伤的右肩已经被包裹住,呼均匀,甜甜的着处子香味,窗外不时传来水叮咚的脆响,杨宗志却想起那夜洛河边翻涌的,孤舟横在水面上,舟子中坐了三个小姑娘,一支竹箭从对面呼啸而至……

「哎……冤家啊,她命是没有大碍,可是……可是……哎,人家已经尽了力了。」

身后传来何淼儿期期艾艾的声音,杨宗志回头一看,见她手中端着药盅,不知何时走进来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杨宗志微微一愣,回头问道:「你说可是……是什么意思?」

何淼儿担心的斜睨了他一眼,撇住小嘴道:「这位唐小婕送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太多,虽然我想尽办法的保住了她的命,可是……可是她的经脉受损厉害,那条胳膊恐怕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何淼儿说到这里,隐隐有些不敢抬头看他,似乎心头甚为愧疚。

杨宗志却是听得眉头动,回身看看沉睡如同静谧仙子的婕儿,再盯着淼儿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

何淼儿紧张兮兮的点了点小脑袋,抬头看杨宗志缓缓的坐下身子,表情竟是完全呆住了,何淼儿凑过去俏声道:「冤家,你可别怪我,我真是尽力了。」

杨宗志回头牵住嘴角,强笑道:「我怎么会怪你……」

伸手抚了抚淼儿鬓边的秀发,面却是变得更苦,回身看着唐小婕心想:「婕儿本是位琴的妙手,琴乐天籁闻名遐迩,若是她醒来后听说自己一只胳膊再不能动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弹琴独奏,她又会如何的痛苦啊。」

想到这里,杨宗志只觉得嗓子一堵,忙对身后道:「淼儿,你先出去一会,我想……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何淼儿呆呆的看着杨宗志的背影,见那背影越发萧索,她心头忍不住一酸:「冤家他还是怪我了……」

待得听到杨宗志这颤声的说话,何淼儿嘤的一声,飞快的跑出了房门,只留下一阵香风暗涌,身后无人,杨宗志才敢将自己的脑袋伏在唐小婕甜腻的酥躯上,嗅着唐小婕身上那麝人的味觉,牙关却咬的吱吱作响,过了一会……身下嘤咛一声,唐小婕慵懒沙哑的嗓音忽然柔柔的响起道:「郎君你哭了么?」

杨宗志听得一呆,赶紧抬起头来,伸手按住唐小婕,惊讶道:「你醒了?」

唐小婕噗嗤一笑,不好意思的腻声道:「其实……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我不敢睁眼看人。」

杨宗志奇怪道:「你怕什么?」

唐小婕红着脸蛋道:「婕儿自作主张给你惹了麻烦啦,而这些女子们都是护你比护自己的命更重的人,婕儿……婕儿怕讨自己她们不喜,所以一直不敢睁眼面对她们。」

杨宗志皱眉道:「哪有这回事……」

他说到这里,忽然面一愕,又道:「那你……那你岂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伤势了?」

唐小婕脆生生的笑道:「是啊,婕儿是咎由自取,这本就与人无关,婕儿只不过是折了一条胳膊罢了,只要郎君你不嫌弃我,还像方才那样死死的抱着我,我便觉得心意足的了。」

杨宗志担心道:「那你以后不弹琴了么,岂不是无趣的紧?」

唐小婕娇笑道:「一只手也能做很多事情啊,可以抱着郎君,也可以给郎君作好吃的,开心了的话,一只手说不定也能抚琴的呢。」

杨宗志心头一疼,伸手抚摸在唐小婕人的瓜子脸上,皱眉柔声道:「傻婕儿,你何必说这些好听话来安我,你若是想哭了,便到我怀里大哭一场,你这么忍着,我才是真的担心。」

唐小婕娇笑道:「坏郎君,我才不是这么忍着呢,其实这事我早些天就知道了,那位何家妹子一直心头愧疚的紧,她以为我还未醒来,暗地里对我也说了好些话,哎……她的心肠可真好,明明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她却是尽数揽上了身,我看得出来,她是的太厉害了,生怕自己有一点罪过惹你不开心,所以才会这样自怨自艾的。」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方才害怕被淼儿看得自己忍不住要堕泪,所以说话时语气生硬了些,只怕……现下里,淼儿才是躲在某个地方偷偷抹眼泪的吧,唐小婕娇俏的睨视住他,低声道:「郎君呀,你去和那何家妹子好好说几句话吧,不然婕儿心里面可也不好受。」

杨宗志点头嗯的一声,忽然心头一动,沉道:「淼儿方才说你是经脉受损,是不是?」

唐小婕奇怪的眨了眨娇媚的大眼,腻声道:「怎么了?」

杨宗志眉头跳动,不喜形于,大喜道:「是了,我有法子了,明我便带你去求一位老神仙,经脉受损……别人也许无可奈何,他却定有法子医治,乖婕儿,我便等着后你每天弹琴给我一个人听啦。」……

正文第446章名器之三

吃过晚饭后,杨宗志便把筠儿和婉儿叫到了卧房内,一手一个,将两个温顺的小丫头抱在怀中,一边用大手隔着衣裙,抚了抚秦玉婉渐隆起的肚子,一边在两个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的道:「我有两件事要跟你们说,第一嘛……就是那婷姨的事情。」

筠儿娇笑道:「嗯,婷姨她自己都已经跟我们说过啦,大哥,婷姨人可真好,她送了我一对镶玉的珠花,人家现在正戴着的,你看看……好看么?」

她一面说话,一面侧过耳角过来,显出秀发下的一只贵气珠花,筠儿的小耳朵茸茸的,在这珠花的映衬下,看着更是耀眼人。

秦玉婉点头笑道:「是啊九哥哥,婷姨的事情你本不用心,漫说她过去乃是受迫才会留在勾栏寨里,就只看她冰清玉洁的守着女儿家身子,这些年从未真正的放无忌过,咱们便应当同你一样,对她是又敬又佩的,再说了,我看婷姨她对你是真的好,方才吃晚饭的时候,你的嘴角上不小心沾了一粒饭粒,我还没来得及伸手帮你去抹,婷姨她便抢着帮你抹下来了,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若不是时时关注着你,心里面疼着你,又怎么会作到这些细小处。」

杨宗志听得眼神一嗔,本想说自己想要同娶商怡婷为的事情,就这样被两个小丫头好心的堵了回去,他心下不由苦闷:「这事情总要找个好的由头出来,不然这些小丫头们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对那婷姨绝不仅仅是又敬又佩,而是又又怜的啊。」

筠儿将小脑袋滚入他半边身子里,娇声旎道:「大哥啊,你知道么,瑶烟师姐她回西蜀去了。」

杨宗志回过神来,静静的道至:「嗯?」

暗想:「对了,这几天的确是没看到烟儿那丫头。」

筠儿笑意入骨的道:「瑶烟师姐她倒是舍不得你,可又想回去和我爹爹说个明白,所以啊,两相权衡最终还是选择回去跟爹爹道个别,然后再回来这里陪你一辈子,她啊……临走时偷偷对我说,你是个坏家伙,明明对她作下了那些羞人事,反而还要她自己回去跟我爹爹说明白,对她的事情好像一点也不急一样,咯咯。」

筠儿说了这话,不住抬头一看,大哥的俊脸上尽是尴尬的苦笑,她不觉有些促狭的快意,便他的脸庞,腻声道:「大哥啊,你到底对瑶烟师姐作了什么坏事了,得人家那么火急火燎的呢?」

杨宗志咳嗽道:「怎么她没跟你说么?」

秦玉婉脆声腻笑道:「大坏蛋,清白女儿家谁敢把这事放在嘴边的呢?」

筠儿小脸一红,肃下娇颜道:「对了大哥,这几爹爹派人给我和姐姐送来一封信,你要看看么,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她说完话,从杨宗志的怀中轻轻跳起来,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的跑出了卧房。

筠儿径直跑到一边何淼儿的秀房旁,伸手拍门道:「姐姐,你睡了么?」

过了好一会,幽静的房中也无一丝动静传来,筠儿害怕大哥久等,迟疑片刻又继续轻轻拍门道:「姐姐……」

正说话时,房门被人从内猛地打开,门中出何淼儿清冷的面容,筠儿凑过去一看,何淼儿一身紫的长裙,穿戴尚且整齐,筠儿吐了吐自己滑腻的小香舌,娇笑道:「我还以为姐姐你睡下了。」

何淼儿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事?」

筠儿听得一呆,姐姐前些子不是好多了么,对自己也是有说有笑的,怎么今又犯老病了,对人家又这么冷淡起来了,筠儿讷讷的道:「我过来,是想……是想来拿爹爹的信。」

何淼儿蹙眉道:「你等等。」

便只身回头去幽暗的卧房中取了书信过来,然后展手递给了筠儿,筠儿笑道:「姐姐你不去我房中么,我正要把这信给大哥他看呢。」

何淼儿委屈十足的红着眼眶道:「我……我才不去呢。」

说完转身便要进房,筠儿无奈的摇了摇螓首,一时不知姐姐到底为了何事发这么大怒气,又怕大哥等得久了,只能轻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何淼儿孤身坐在黑漆漆的边,听到门外这声音不泣的一声娇,「冤家呀,人家真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了,可是……可就是没有半点法子嘛,你回来之前,人家每吃在那边,睡也在那边,就是怕你回来看到后不高兴,可你……可你还是生气了。」

何淼儿委屈的想要扑到秀枕上大哭一场,却又生恐自己的动静被人听见,只得先气拼命忍住,然后去门边将木门合住,方要动手,忽然木门边闪出来一个妖媚无双的身影,伸手拦住了门框,娇笑道:「这么早就睡了么?」

何淼儿首先闻到一股酥人的魅香涌到自己面前,面看过去,透过门外不明的灯火,便能看到一幅巨的腻人娇躯,此刻这佳人头上盘着慵懒的素髻,在鬓边斜斜的落下来几缕弯曲的发丝,小脸雪白,勾人的媚眼却是绽放光彩,何淼儿呆了一呆,期期艾艾的唤道:「婷姨……」

商怡婷咯咯媚笑道:「怎么……不让我进去坐一坐么?」

何淼儿虽然对别人都没有好声气,但是……这婷姨怎么说也是坏冤家的长辈,算起来的话,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了,况且她为人和善,对自己也好言好语,还送了自己一对手镯子,何淼儿总也拉不下这个脸来,只得点头道:「婷姨快请进来罢。」

房中黑漆漆的,何淼儿闪身去点燃了烛火,然后看到自己方才趴着的糟糟一片,她忍不住小脸一红,又飞跑过去收拾了一下,才将商怡婷拉着坐在凳子上,小声羞赫道:「让婷姨看笑话了。」

商怡婷咯咯的一声,转头四处打探一番,又盯着眼前乖巧低垂着小脑袋的淼儿看了几眼,暗叹:「嗯,这丫头是个内媚的素人呀,志儿他从哪里寻来这样的宝?哎……小家伙,你怎么就不能让婷姨消停一会啊,心里面别别的,让人家这般难受。」

眼前的何淼儿虽然螓首低垂,可是转载她长腿细,淡紫的衣裙下掩饰不住的山峦迭起,偏偏她那美人脸蛋上却神情冷冰冰的,若不是外冷内热,又能是什么?

商怡婷起酥道:「淼儿……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喜婷姨啊,我看你今对我……一句话也没说过。」

何淼儿登时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平里都不喜说话,所以自来说话就少,并不是对婷姨你有什么意见。」

商怡婷倒是放心下来了,哦的一声,又意的齿笑道:「我看可儿她们那些小丫头倒还在外面玩雪,玩的不亦乐乎,怎么你一个人却是孤零零的呆在房子里不出去了呢,你方才在作甚么?」

「啊……」

何淼儿听得一呆,继而好像做贼心虚的抬手抹了抹自己洁白无暇的脸蛋儿,商怡婷笑道:「怎么……哭了么?是谁欺负你了?」

何淼儿慌张道:「没有,我没哭啊,只是……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商怡婷咯咯摇曳着酥的娇躯,腻声道:「累了可不会抹脸蛋,而是会眼睛罢?嗯,你既然不好意思说,那婷姨便来猜一猜好了,嗯……难道是我那不争气的志儿,他对你不好了么?」

何淼儿听得心头一酸,耳听着商怡婷慈祥宁静的嗓音,不觉想起娘亲和师父,她顿时大叫一声,「婷姨啊……」

扑到商怡婷丰腴无比的怀中,泣声哽咽了起来,商怡婷一边着何淼儿细腻的长发,一边和声道:「好了,好了,淼儿别哭了,志儿他怎生欺负你了,姨娘来给你做主,若是他做的太过分,咱们就一道去……打他的板子……咯咯!」

话虽如此说,可一旦真的要打杨宗志的板子,商怡婷只怕才是第一个心疼的快死去的人了,说什么也要扑到杨宗志的身上,替他挨了板子,也不忍杨宗志受到一丝的疼痛。

何淼儿渐渐宁息下来,见商怡婷亮晶晶的媚眼盯着自己仔细的瞧,何淼儿脸一红,羞赫不依的娇痴道:「婷姨,你……你看什么?」

商怡婷没好气咯咯笑道:「姨娘在等你说志儿欺负你的事情呢……不然还能是什么?」

何淼儿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红,拼命摇着柔腻的细,就是不敢发声出来,商怡婷娇笑道:「还不说?难道又要姨娘猜一猜,好罢,这次我猜……是志儿他不懂得心疼我家淼儿,他是个大咧咧的男子,作了十来年的军中人,所以有时候对咱们女儿家的细腻心思理会的就不那么多了,你看看,我家的淼儿生的如此闭月羞花,身材又这么好,志儿他还能有什么不足?」

何淼儿听得心头一羞,赶紧道:「我的身材算什么呀,婷姨你……婷姨你的身材才是真格的好,我方才听见大家都在小声的议论,说是长得婷姨您这样的身材,那简直要勾死天下间的男子啦。」

商怡婷妖媚的格格一笑,酥顿时绽放弹起,腻声道:「淼儿,原来你也这么会说话呀。」

她说了一句,忽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的叹气道:「身材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又……他又会真的喜么?」

何淼儿诧异道:「婷姨你说什么?」

商怡婷回过神来,赶紧红着俏脸掩饰道:「咱们方才正在说你呢,对了,婷姨看你双腿紧阖,额角云英不,看来你还没和志儿行过房罢,而婉儿那丫头甚至都怀上了志儿的骨血,难道你是因为这个才对志儿有些怨言?」

何淼儿呀的一声,惶声道:「婷姨你……」

商怡婷狡黠的娇笑道:「看来我是猜准了,嗯,这事又有什么难,婷姨来教你一些女儿家手段,保管你将那呆子一样的志儿得魂魄都找不着哩。」

她今与这屋中的所有小丫头们都打成一片,唯独这何淼儿对她寡言少语,因此这会子商怡婷才会独独的来寻她,想要和她凑近些关系,此刻见何淼儿被自己猜中心事,忍不住便想替她拿个主意,反正最后得了便宜的都是自己宝贝心疼的志儿,又能投淼儿所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何淼儿却是听得眼神一黯,喃喃道:「没用的,我自己没用的。」

商怡婷蹙起柳眉,狐疑道:「没用的?什么没用的?淼儿你在说什么呀?」

何淼儿霎时芳心一凄,忍不住又扑到商怡婷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嗯……你爹爹信上说,他很想念你和淼儿两人……」

杨宗志随手将厚厚的信笺翻了几页,回头对一旁乖乖斜靠在自己肩头的筠儿笑道,秦玉婉在一旁素淡的说道:「九哥哥,你再看看下面。」

杨宗志哦的一声,举目向下看去,随口念出:「入冬以来,天下势已成,近又听说宝贝筠儿和淼儿远去北方,爹爹心中实在忧虑难……当今之世,朝中阀之争愈演愈烈,北有强敌环伺,而那杨小子却仍是昏昏然,学他那桀骜的爹爹所为,不知顺时应势,不懂防范于未然,再过一段时间,爹爹便要命人关闭西蜀通往中原的索道,免得西蜀子民被中原战火波及,殃及无辜百姓,然念叨两个宝贝远在北方天涯,凄身无所依仗,随时命堪忧,爹爹便寝食难安……」

杨宗志一口气念到这里,心头一跳,额头冷汗涔涔,暗道:「看来西门松倒是早有准备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便回头打趣笑道:「你爹爹对我倒是看扁的紧啊,似乎老丈人对不上小姑爷了。」

筠儿不依的啐了他一口,伸手无力的捶了捶他的肩膀,娇嗔道:「坏大哥……不许你这么说我爹爹。」

秦玉婉轻咳一声道:「九哥哥,你也别大意了,西门教主这封信明着是送给筠儿姐姐和淼儿姐姐的,实则……却是在给你提个醒,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杨宗志将书信收好在袋口里,叹息道:「怎么会看不出呢,可是……」

秦玉婉咬住红红的皮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让人这般担心呢,九哥哥,前些子婉儿困顿的紧,你便什么都自作主张,一边命人悄悄将我们几个送走,另一边却又只身去皇赴宴,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你安排我们走的时候,虽然留了替身应命,但是外人对你盯得也紧,万一这件事情不小心穿帮了,你留在中便是遗祸无穷,还能有命出来么,你若是有什么事,可……可叫婉儿怎么活呀!」

秦玉婉这番话虽不客气,却是醍醐灌顶,杨宗志默然的点了点头,筠儿在一旁不忍心的道:「婉儿妹子,大哥他……大哥他也是太过着紧我们了,将我们看的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所以定要使我们都安然无恙后,他才能放手去做事情的,你就别怪他了吧。」

秦玉婉脆声道:「筠儿姐姐,我不是在怪他,我只是担心他一时冲动酿成大祸,哎……九哥哥他小时候的子就是这样,有他冲劲的一面,现在他大了,收敛的多,可这冲劲还是时不时会冒出来惹祸。」

她说到这里,语气顿时为之一柔,耸着鼻尖道:「九哥哥呀,你可就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你不为自己想想,有时候……也要为婉儿肚里的孩子想想啊,前段子,你什么都自己拿主意,也不跟婉儿商量,人家便放过你了,可你后再有什么打算,一定要跟人家说说行么?」

筠儿笑的摸了摸秦玉婉微微隆起的肚皮,娇笑道:「其实大哥也是想和你说来着,只是看你那么瞌睡,每里睡得跟小猪似的,他便又不忍心了。」

秦玉婉听得小脸一红,啐了筠儿一下,才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宗志笑道:「未来老丈人的话虽说得不客气,但是句句在理,现下咱们是该筹谋策划一下才对,筠儿婉儿,这个别院总不是长久之计,皇上既然对我起了怨恨,自然会派人前来打听我的下落,一旦他切实知道了咱们的方位,再来人时……就会是千军万马围城了,明起,我要带婕儿出一趟远门,快则三五,迟则十天便能返来,到那时,咱们就换个地方,去更北的幽州城住一段时间,待得中原宁静一些了,咱们再回滇南,过上山高皇帝远的太平子罢。」

筠儿和秦玉婉一道呆住,茫然道:「大哥,你又要出门了?你要去哪里?」

杨宗志笑着抬起头来,眼前浮现出青山……白雪皑皑,那是自己也从未去过的地方。……

商怡婷倒了一口凉气,将弯弯的媚眼瞪大,睁成了圆圆的月,低声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婷姨呀……到底……到底是怎么样啊?」

头顶处传来何淼儿小声哆哆嗦嗦的说话,商怡婷抬头一看,就着背后的火烛,看到这身材修长,细长腿的妮子,此刻娇躯轻颤的仰躺在秀之中,两只长长的玉腿蜷起撑在沿边,而淡紫的裙角却被推倒了细之上,裙下暗红的亵却暧昧无比的挂在两只长腿的腿弯,如此一来……腿心处那幽幽的秘境便一览无遗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商怡婷红出一股热热的香气,那腿心中便扑簌簌的好一阵娇腻的颤抖,过了一会,何淼儿有些支撑不住,虽然用小手儿死死的捂住了小脸,但依然还是羞得面红耳赤,手心中也好像是着了火一般,可何淼儿更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何也好像是着了魔一样,竟然会……竟然会答应让婷姨来瞧一瞧自己下身的,这事情若是换在平里,自己只怕早就已经羞臊的快要死去了呀。

过了好一会,身下也无一点动静传来,何淼儿颤抖的嗓音透过小手间哆哆嗦嗦的又传出来道:「婷姨,人家……人家快不行了哩。」

「至宝啊……」

商怡婷咯咯娇笑一声,腻声惊叹道:「淼儿丫头,原来你身怀这般的至宝,却是以为自己有病在身,岂不让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么?」

「咦……」

何淼儿惊奇的摊开小手儿,见商转载怡婷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下身看了,便赶紧将长腿闭住,拢身团起了小小的亵,靠坐起来道:「婷姨,你说什么至宝?」

商怡婷妖媚一笑,眉飞舞的道:「姨娘过去在教坊司的时候,曾经听老人们说起过,这天下女子啊,怀有七种名器,这些所谓的名器都指的都是咱们女子的勾人地,这世上的男子无论碰到哪一种名器,都是遍寻世间也难碰到的福气呀,只因这样的女子啊,在……在上都能将男子逗得死去活来的,却又让人万万无法舍弃,一旦要是名声在外的话,更能招蜂引蝶,历朝历代的那些名花们,大多便是此道中人。」

商怡婷抿住嘴角咽了一口香腻的涂抹,继续对傻呆呆的淼儿道:「再说这些名器的模样和称谓,姨娘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并未真个的见识到,没想到今却是当真见到了一位,咯咯!」

何淼儿绯红着脸蛋,幽幽的啐道:「婷姨呀,你……你说的这些什么宝啊,器啊什么的,淼儿都听不懂哩。」

商怡婷促狭的腻声道:「那姨娘便跟你详细说说,这七种名器又叫水玉壶,比目鱼吻,重峦叠翠,朝花雨,碧玉老虎,玉涡凤与水漩菊花。淼儿呀,方才姨娘仔细的打量过你的,外面层层叠叠的挤了好几丝腻,将整个都包裹在里面,男子若是不够强的话,本无法将你那顶开,甚至……就算男子够强够壮,可是你自己不懂得运用的话,也是幽门紧闭无法得其门而入,倘若妄图强行冲开,只会将你那得伤痕累累,殊无半分的快意可言,你这便是如假包换的重峦叠翠。」

何淼儿傻呆呆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心头倒是升起无限的希冀,小声道:「就是呢,淼儿……淼儿也作过一次,可是实在是太过疼痛,淼儿受不住,才会……才会这般的心里难过。」

商怡婷咯咯掩娇笑道:「傻淼儿啊,其实这又有何难呢,你只需要如此如此……」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小嘴凑到何淼儿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何淼儿听得一惊,几乎从秀上跳了起来,脸绯红的道:「这……这怎么可以,淼儿不敢也不会!再说……再说……」

商怡婷斜睨着何淼儿红彤彤的侧脸,轻笑道:「那要不然……只有姨娘亲自来帮你了,不然的话,你这般面,这辈子都……哎……」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己的脸蛋也红得好像何淼儿,耳听着何淼儿死命咬住嘴,捏着小拳头犹豫了好半晌,才转回头来坚定无比的道:「那……那就请婷姨来帮帮淼儿,淼儿终生不忘!」……

明天在路上,可能不一定发的了,所以提前发了,没库存了,大家看看票票还有没有库存?

正文第447章名器之四

杨宗志和筠儿婉儿笑嘻嘻的说了一会亲热话,逗得两个小丫头都红薄腮,脸蛋都快滴下血丝来,杨宗志低头在两个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各自嗜了一口,正要继续腾出手做坏,忽然听到房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轻笑着,有人隔着木门拍门道:「哥哥呀,快……快出来玩雪了,雪越下越大了呀!」

听这声音清脆悦耳恍如铜铃,分明是史艾可那小丫头意兴盎然的说话,筠儿咯的一声,首先耐不住脸子,飞快的逃离了杨宗志的魔爪,跑过来将房门打开,抬眼见到史艾可,柯若红,索紫儿甚至那新来的李十二娘一道站在房门外,这四个丫头各具特,恍若门外争奇斗的开了四鲜花。

筠儿笑道:「可儿你就放过大哥吧,他……他明就要出门去了,今夜便让他和婉儿一道说说话好了。」

史艾可姣红着小脸,听了这话却是暗暗发愣,回头瞥瞥,方才那三个和自己一道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丫头们都有些俏眸发直,脸也期期艾艾的沉了下来,史艾可忍不住从筠儿的肩头望进去,对杨宗志唤道:「哥哥,你……你刚刚回来一会,又要去哪里寻乐子呢?」

她一边回头瞥了一眼那英眉秀半分不亚于自己的李十二娘,一边溜进房中,拉着杨宗志小声幽怨道:「这趟我还没说你呢,你总是往家里带女孩子,到了现在……这家里都快要装不下了,你还不意么?」

秦玉婉在一旁娇笑道:「这切次九哥哥他倒是有正经事的,我们……我们也不好开口拦着。」

史艾可没好气的白了杨宗志一眼,却又拿他没有半点法子,虽说他总是惹自己恼火,可是他带回来的女孩子罢,一个赛过一个的多情美丽,就连自己用最最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也实在说不出半分的不是来。

远的不说,就说今次的婷姨和李十二娘罢,婷姨对人热情友善,为人又那般成的风情万种,自己看见她也忍不住有些孺慕之情,就更别说这英气不让须眉的李十二娘了,她的子看上去有些大咧咧的,实则心细如发,和自己不过处了一下午便投缘的紧,晚上和她一道玩雪时,她更是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耍了一套剑舞,乖乖的……那风韵无边的英姿看得自己都暗自咽了好几次唾沫呀。

史艾可有些想生杨宗志的无明气,偏偏又拿不到他的痛脚,只得将自己的小玉齿咬的吱吱喳喳的响,对杨宗志恨恨的呲了一回牙,杨宗志看在眼底,不由得有些心软,想起间小十四拖住自己说过的话,再看可儿时,眼神便多了些留意,见到史艾可娇红着小脸,许是被大雪给冻住了,可这小脸两腮一红,却是在她那男儿家一般的面相中平添了几许媚气。

低头再一看,原来可儿到了冬方自还穿着短裙,她的短裙子很有特点,白裙子围锁了边,小和长长直直的被包裹在一条无限贴身的白子中,她的一举一动,便都被着白子给凸显出来,小儿丰腴,长腿却是细细的。

杨宗志站起来笑道:「好吧,你们在外面玩些什么,我也来凑个子好了。」

史艾可听得眉头大动,回头看看,见那三个小丫头都不面,忙拉着杨宗志向外走,脆声兴奋道:「我们刚才在玩雪呢,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堆了好厚的一层,我们推了雪人儿,还有……十二娘她还舞剑了呢。」

「哦……」

杨宗志颇有趣的点了点头,走到房门处见李十二娘的身后果然别着长剑,森森的耀着房内的灯火,想起她出远门时,衣裳器具带得很少,可这长剑却是随身携带,看来自然是她最最钟的器物,便笑道:「那可算是你们有眼福了,李姑娘一剑舞动四方惊,就连我也只是看过了一次,便再难忘记了呢。」

柯若红拍着小手儿跳过来娇昵道:「是啊,十二娘的剑法舞的好看的紧,我学剑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有人舞剑能好像她这般,既实用又惹眼的呢。」

李十二娘灼灼英气的秀眸中尽是反杨宗志的倒影,此刻看他轻笑着走出房间,眉齿动,每一下都让自己的心跳加速,方才史艾可夸耀自己,她倒是不以为然,只因她过去在洛都时,这样的夸奖不知也经历了多少次,渐渐的已经习惯了下来,倒是杨宗志那句「再难忘记了」却是让她砰砰心动,瑶的小也酥了一截下来,脸蛋上却又偷偷爬上了一抹羞红。

杨宗志走出来笑道:「过去我在军中行走的时候,时常听一些年长的老军士们说起洛都公孙大娘的事迹,他们也大多道听途说,没几个亲眼见识过,没料到我现下却能亲眼见到她的弟子传人,舞出剑气浑之法,总是有些荣幸的。」

李十二娘动的一抱拳,昵声道:「杨……杨公子,若你真是愿意看,十二娘便再去外描一趟,我师父首创出剑气浑,也从未在雪地里舞过,十二娘今舞过一次,似乎有些悟,还望杨公子你能指点一二。」

杨宗志哈哈笑道:「指点不敢……」

话正说到这,忽然身后一个得腻死人的嗓音咯咯传来道:「哟……这里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呀,叽叽喳喳的将整个别院都要掀翻哩……」

众人一齐回头看去,暗暗的灯火下,见到那狐媚的婷姨,一只小手亲热的牵着何淼儿一道走过来,正笑的朝这边说话,柯若红跑过去娇昵的道:「婷姨啊,我们正吵着要一起去看十二娘舞剑呢,你来的可好,就阂们一道去吧。」

商怡婷伸手抚了抚柯若红圆圆的小脸蛋,暗自浮想:「这丫头可不得了,长得这般幼颜模样的娇纯,可这身子骨却是快要的发腻了呀,哎……这等美若是放在妙玉坊中岂不要哄传四野……啐,商怡婷啊,你这是在说什么荤话呢。」

妙玉坊早已是丢在脑后的过往事了,此生再也不愿提及,商怡婷眯着媚眼摇了摇小脑袋,娇笑道:「好倒是好,不过眼下我受人所托,却是分不开身呀……」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眼神却是媚媚的瞥向了人群中的杨宗志,娇昵的唤道:「傻志儿,你……你还不过来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依言走过去几步,点头道:「作甚么?」

商怡婷伸手一拉身后紧紧躲避着的何淼儿,娇笑宠溺道:「淼儿找你有些正经事,你先应付了她,再去和小丫头们玩玩就是。」

杨宗志诧异的转头看过去,见到商怡婷一手稍稍用力,便将兀自垂着小脑袋的何淼儿从身后拉了出来,此刻的何淼儿似乎羞怯的紧,不但杏眼紧闭,面余红,便是的娇躯上都颤巍巍的好似饮过了烈酒。

杨宗志轻笑道:「怎么了淼儿,你找我作甚么?」

何淼儿心底呀的一声,本不敢抬头看他,而是用手死命的拉住了商怡婷的胳膊,商怡婷会意的格格娇笑,忍不住凑过小脸去,在何淼儿耳畔吹气道:「乖淼儿……你若是连这点脸子都拉不下来,姨娘就算帮你也找不到门道呀。」

何淼儿听得银牙一咬,颤着嗓音发话道:「冤家呀,你……你先别顾着去玩,淼儿找你有些私事说说。」

身后的史艾可等人听了,顿时有些不乐意,嗔着大眼道:「淼儿姐,你要找哥哥,等他回来了不行么?」

何淼儿不知从何来了一股勇气,忽然伸手攀住了杨宗志的胳膊,拉扯着他拧声道:「不要,他答应过我的,他从未对我食过言……」

说罢牵着杨宗志飞快的跑出了房门口,向自己的卧房中跑了过去,只留下史艾可等人兀自站着,目瞪口呆。

杨宗志与何淼儿一道回了她的卧房,转头一看,卧房中点了一温温的灯,将这卧房打扮的分外雅致,再看身下的淼儿,杨宗志不哑然失笑,不过跑了短短的几步路而已,此刻的淼儿却已是娇细细,剧烈的起伏着,仿佛累得够呛。

杨宗志柔声笑道:「怎么了,淼儿,哦,对了……我要先给你陪个不是,方才在婕儿的房中,我对你说话有些不敬,没有顾及到你的受。」

何淼儿尽力的平抑住心头翻飞的漪念,酥着嗓音道:「哼……你也知道对人家不敬呀,人家为了你真是费尽心机,你……你还要生人家的气。」

杨宗志呵呵笑道:「我怎么敢呢,我方才……我方才实在是想大哭一场,可又怕在淼儿的面前丢了脸子,所以才会那么板着脸孔跟你说话,哎……我这人的确是太好面子,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

何淼儿闻言心头一甜,不住缓缓依偎进他的怀中,抬头齿娇笑道:「罢了,既然你不是怪责我,我便不放在心上了,我只怕你恼我怨恨我,至于你是个好面子的坏冤家,还是个不正经的大坏人,我……我都不放在心底的。」

何淼儿这甜腻腻的酥音一落,两人身后房门边就传来噗嗤一声媚笑,两人一道转过身去,便见到那前凸后翘的商怡婷掩娇笑道:「哟……这是在打情骂俏的呢,这么亲密,说话也好不羞人哩。」

杨宗志面微微一愣,何淼儿却是忍不住跳开了他的怀抱,羞红着脸蛋去轻捶商怡婷,还一边伸手掩住她羞臊的自己快要眩晕的话儿,何淼儿颤着嗓音娇声求饶道:「婷姨啊,你……你怎么也来笑话淼儿了?」

商怡婷咯咯捧腹笑弯了,香细细的扶着水蛇道:「好了好了,姨娘不敢笑你了,你去做你的正经事罢。」

杨宗志转头看个正着,不由得暗暗佩服商怡婷的为人手段,她今甫一面,不但得了筠儿婉儿等人的众口称赞,甚至……就连这为人子素来清淡冷漠的淼儿也同她打的火热,看着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双手相牵,一个揶揄另一个却是羞怯十足,杨宗志心头一动,暗自想:「她们说的正经事到底是什么?」

果然……何淼儿听了这话,却是轻咳一声,牵着裙角款款走了过来,杨宗志好奇的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淼儿眼神飘忽,似乎不敢与自己对视,她一身淡紫的小裙子,将她那高挑长腿的身段衬托的愈发得体,此刻佳人含羞带怯,杏眼桃腮,偏偏让杨宗志的心头升起一股风情之

杨宗志再转头看向商怡婷,心忖:「淼儿这模样甚为少见,难道是婷姨对她……」

方自想到这里,转眼见如豆灯火下,那商怡婷亮晶晶的媚眼也是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自己,眼神幽幽,似乎带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神

何淼儿走近过来,红着脸蛋小小声问道:「冤家呀……你……你答应过人家的事情,到底算不算话?」

杨宗志皱眉道:「哪一件事情?」

何淼儿杏眼望着一旁幽幽的灯火,咬住皮道:「就是……就是那天你跟我说,人家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没法把身子给你,都是……都是意料之外,一旦人家要是寻到了办法出来,你便……你便毫不犹豫的将人家的花丸拿走,这话究竟还算不算数?」

杨宗志听得一呆,倒是想起自己说过这么一席话,当时看到淼儿为这事忧心忡忡,杨宗志便忍不住拿这段话藉了她一番,此刻她旧事重提,显然是有了主意和把握,想到这里,杨宗志不由得又拿眼神去瞥商怡婷,见到此刻的商怡婷一脸鲜活动人,一,媚媚的眼神微微的勾住,朝自己轻眨般的挑了一挑,似乎是在对自己嗔怨道:「哼,坏家伙,还不是又便宜你呢。」

杨宗志垂头对脸蛋几乎抵在上的何淼儿笑道:「原来你说这件事情,嗯,不错,我的确是说过的。」

何淼儿低声旎道:「那……那淼儿现在找到法子了,冤家呀,你可不能再推辞了罢。」

杨宗志低下头来,对着她的小耳朵笑道:「难道你这法子是从婷姨那取来的么?」

……」

何淼儿心头娇一声,顿时如同被他一眼看光了娇躯一般,扭着小蛮啐道:「要你多管,你反正答应淼儿的事情做到就是。」

杨宗志点头道:「也好,其实我早已不想放过乖淼儿了,可就是怕你受不了苦楚,所以一直寻思着不知如何是好。」

何淼儿听得心头一酥,骄傲的抬起头来,眼神霎时绽放出动人的光彩,她一边伸手温柔的给杨宗志解开领口的纽扣,一边缓缓梦呓道:「冤家呀,你可不知道……你不知道淼儿等这一刻,等的有多么辛苦的么,人家想做你的女人,实在是想的快要发疯了呀。」

「等等……」

杨宗志伸手拦住了何淼儿颤巍巍的动作,尴尬的抬头看了看那站在幽幽关闭大门口的商怡婷,低头狐疑道:「婷姨她……婷姨她怎么也在这儿?」

何淼儿羞怯答道:「婷姨她说,淼儿的那儿是叫个什么重峦叠翠,乃是一种万里难寻其一的像,要破开这种像,要么自己本人有极大的毅力,可以克制住心头的念,要么……便要找一个识货之人从旁协助,冤家呀,淼儿的发狂,要……要人家克制住心头的念,不对你动情,人家就算是死了也是做不到的,无奈之下,只能……只能请婷姨过来帮忙。」

杨宗志皱着眉头强笑道:「这个……这个……」

门口幽暗处的商怡婷却是咯咯媚笑着道:「这个什么呀,可恶的坏志儿,姨娘只不过见淼儿可怜,才会不忍心帮她这次,你……你当真以为姨娘看你们那卿卿我我的不羞模样么。」

她说到这里,幽暗灯影下的小脸忍不住俏红一片,忙低下头闪身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早已布置好的轻纱后端坐下,腻声又道:「好了,姨娘就呆在这里,保证……保证不会去看你们一眼,你们一会子到了紧要关头,淼儿你便出言叫我,我自有主意帮你。」

何淼儿乖乖的嗯了一声,抬头去看杨宗志,见他对着那片幽暗的薄纱后若有所思,何淼儿只觉得自己心头一痴,环手抱住他的脖子,将无限妩媚的娇躯尽数投入到他的怀抱中,娇声唤道:「冤家啊,淼儿……淼儿愿意将一切都给你。」

杨宗志低下头来嘿嘿一笑,道:「那好,既然你们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再推辞便算是矫情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又抬起头来对着那薄纱后扫了一眼,垂头抱起淼儿丰腴的身子,走到秀边放下,嘿嘿浅笑道:「那我便来服侍我的乖淼儿!」……

商怡婷猛烈的气平抑住心头的紧张和旎之念,娇躯轻颤着端坐在的坐榻上,两只小手儿紧巴巴的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她听着杨宗志忽的一把横抱起了淼儿,然后和淼儿一道走到了灯火通明的秀边,接着传来了他那一声轻佻而又怪异的说话声。

商怡婷心头猛跳,暗道:「难道……难道志儿他果真知道了什么?」

她的心思剔透,更加善于察言观,此刻一幅小心思尽数订在了杨宗志的身上,对他的关注和体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杨宗志最后这句话透过薄纱一飘过来,商怡婷顿时便有所悟。

只是现下的卧房中气氛暧昧的紧,甚至周遭的空气也逐渐的升温,熏的商怡婷小脸酡红一片,便是紧绷绷的娇躯上都慢慢酥软了下来,她委屈的撇了撇红彤彤的嘴,一颗抑了一整的大大珠泪,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火红的腮边。

如果说一开始答应帮助淼儿看看身子,完全是出于对淼儿的一份同情之心,那么后来……渐渐的商怡婷自己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自己的思维说话行事越来越不听控制,不但给清纯无依的淼儿细细的讲解那七种名器的来历,甚至……还偷偷利用淼儿急于献身给杨宗志的心态,撺掇着她应求自己前来帮忙。

「可人家是他的婷姨啊,是长他一辈的姨娘啊,人家心里头的苦,又能去对谁诉说?」

商怡婷芳心哀哀,强自支撑了一整天的笑颜顿时尽数敛去,她苦苦的蹙着眉头,咬住红,痴痴的唤道:「志儿啊……人家不能跟你好,甚至……甚至连淼儿都比不过的,她虽然是重峦叠翠之体,但是总算是还有法子的,可自己好端端珍视了三十载的身子,却又怎么能尽献给你,你这……你这人心思的小坏蛋啊。」

正在这时,薄纱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低倒抑住的娇声,接着却又有一些小小的啾啾声不断黯然响起,商怡婷从自己的幽幽心思中跳出来,拼命的不断提醒自己:「商怡婷啊商怡婷,你可万万不能看上一眼,只要一眼……只要一眼,你便要堕入魔障了,再也身不开了哩。」

那边似乎传来何淼儿小小的娇昵求饶声:「冤家啊,唔……你快别亲我了,你先去把灯火灭了,再要怎样,人家全舵你……」

杨宗志嘿嘿笑道:「灭灯作甚么,我也正想看看所谓重峦叠翠到底是怎么样的罕有,灭灯了岂不是无趣的紧?」

商怡婷乍一听到这个低沉的嗓音,顿时只到脑中轰的一声,再也无法进行任何的思维,而是将一直紧紧闭住的弯弯媚眼睁开一道,转而向那灯火通明的秀边瞄了过去,这一看可不打紧,却是瞬间在她心头点燃了一团火,将她自己焚的热突突的无法自制。

薄薄的轻纱若有若无的挂在眼前,透过去可以轻易的看见到……秀两个半遮半蔽的身子扭骨糖一般在了一起,其中一个素白一些的身子,淡红的裙子已经被人尽数褪下,的挂在了头上,只剩下两条又长又直的长腿如同八爪鱼一般死死的盘在了另一个身子的周围。

而那另一个身子刚健之极,虽然还穿了锦裘作成的齐膝短出来的上身却是棱角分明,在灯火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商怡婷看得一痴,尚未能生出任何的反应,便到自己的心头一,的羞人处忽然猛地张开,吐出了一股热热的媚气。……

回家了,家中一直断网,我这是用手机传上来的,慢死!

ps:今天接到了翠微居的消息,说接到公-安-部指示,扫黄开始,一切类似于樱-,纤-之类的词语都要被屏蔽掉,我晕,如果大家看这几章发现什么语句不通顺的,那不怪我,都是被皇上干掉了,斯民之苦也!

正文第448章名器之五

「志儿啊……你……你也来亲亲婷姨!」

商怡婷在心头茹诺的哀哀唤道,那薄纱尽处,灯火弥漫下的志儿可谓是坏到了头哩,他不但死死的趴在淼儿香横陈的上,脑袋凑在淼儿的脖颈下肆意,甚至……下面的两只手也半分没有老实下来,而是高高的将淼儿的长腿举起,灯光一闪一闪之下,淼儿那幽幽紧闭着的鸿门边,甚至都能看到亮晶晶的丝不断淌下。

商怡婷嘤嘤的一阵雪,不仅忘掉了自己心头一直残存的那丝怨怼之意,甚至弯弯的媚眼睁大,眼神中尽都是羡失措的秀,她眨巴眨巴秀眸,抿着红暗道:「志儿啊,你……你这是故意的么,难道你知道了婷姨心中的不忿和伤怯了不成,所以才这样变着法子来勾着姨娘,你可不知道……姨娘……姨娘本不起你这般勾的,你甚至只需要轻轻伸个手指头,姨娘就挡不住了呀!」

对面秀的何淼儿许是被杨宗志逗的狠了,忽然尖声娇一下,翻起了羊脂白玉般的娇躯,拢身将杨宗志反而在了下面,如此一来,商怡婷的眼眸中便尽是何淼儿姣好的背影,小柔细,秀腿却是出奇的长,她一边将杨宗志在身下,一边还顶下去,在杨宗志的口上挤做了一团雪腻。

看不到杨宗志的身影,商怡婷的心儿忽的有些发慌,就好像一团抑了三十年的念,正要对着自己淳淳慕的男子绽放开来,却又被一盆头冷水浇了个透,这觉反倒还不如由头至尾便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商怡婷的身心都的发腻发酥,此刻乍一被杨宗志点燃,哪里还可能平抑的下去。

她的心思恍惚的一转,隐约回想起在那妙玉坊的秀房中,自己曾经对着李十二娘皮囊中的泥人儿作下的羞媚事,彼时不过是个杨宗志的替身罢了,虽然小小泥人儿做的极为神似,但总敌不过真人立在面前,尤其是那真人此正刻肆无忌惮的轻薄着另一个娇美的少女,这对商怡婷来说不吝于一团大火铺天盖地。

商怡婷嘶的了一口凉气,已一边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却是颤颤巍巍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这边薄纱后没有点燃灯火,黑黑暗暗的全不如那边灯火透明,她的小脸红得发烫,却是咬紧嘴偷偷将那颤抖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身下。……

何淼儿已经被杨宗志给剥得只着片缕,透明的下动着绯红滚烫的,她正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本不起杨宗志一点点的挑,甚至方才杨宗志只不过趴在她的耳边脖颈下哈了几口热气,她便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完全忘了商怡婷还端坐在这卧房之中的事情。

何淼儿子刚烈,已经到了有些紧张过度的境界,过去眼馋的见到筠儿,婉儿,甚至那比自己还要小了好几岁的索紫儿都将处子娇躯献给了杨宗志,她才由衷的到了自己的心慌意,她这么十多年来一直都紧守住心扉,此刻一旦向一个男子敞开,竟然投入得快要忘掉了自己的存在,一幅小心思里全都是如何对他讨好,如何不要惹他恼怒抛弃自己的念头。

她害怕自己最后步上娘亲那般的后尘,所以没将身子给杨宗志之前,这事情就好像梦魇一般笼罩在心头上,紧紧的抑得她不过气,今甫一从婷姨那听到喜讯,她便忙不迭的催着杨宗志前来试一试,哪里会去想到这事情到底是那妖媚剔透的婷姨故意所为,还是当真出自于她的一片好心。

此刻何淼儿芳心畅快,又被杨宗志剥得几乎,她却是觉不到一丝的凉意,而是浑身火热赤红,不甘心的又将杨宗志反下去,倒是主动的献起媚讨起好来,说到底这羞人事她的确是等的太久了,以致于此时忘形之下,早已掉了她的本

杨宗志受到淼儿那火热的柔在自己的口上,自上而下的印了一片,小嘴漉漉的出大股大股的媚香,他不由得哈哈一笑,低手捧起淼儿柔媚似水的小脸,凑过去深深的嗜了一口,出淼儿娇腻的小舌尖,在两人间百般的品尝。

淼儿的小嘴真甜,而且香不断,滑腻腻的顺着她的嘴角,滴入了自己的口中,又盛不下从自己的嘴角滚入了耳际枕头边,杨宗志咕哝一声咽了一大口,忽然听到……不远的薄纱旁,似乎也传来了同样咕哝的一声,声音极为细小,方一响起又被人死死的止住,只留下一串暧昧的余音。

杨宗志心头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是放肆的在淼儿凹凸不已的娇躯上作起坏来,只见他一会挤入淼儿紧在自己口的中,轻撵慢挑,引得淼儿柔的娇躯在自己身上曲作了一团,接着却又径直入何淼儿了一大片的中。

何淼儿暗红的亵尚未下,只隔着薄薄的布匹,便能清晰的觉到那亵的中央得可以渗水,她的长腿玉质有力,这一受到杨宗志那坏手的动作,顿时羞怯十足的闭住了双腿,酥雅的双腿一阖住,腿心中尽是没有一丝隙容杨宗志进入。

杨宗志低着脑袋挤了几下,竟然半点不得其门,他不由得哈哈一笑,却又咬到了何淼儿红的小耳朵边,先哈一口热气,接着一口重重的咬下,得何淼儿嘤咛一声不耐的娇,这才伸出大舌头在那小耳朵旁深深的舐一番,何淼儿的娇躯一颤,目光好一阵离,晕乎乎的便忘了防备,被杨宗志手下的奇兵抢入了深谷中。

随手扯下了淋淋的亵,杨宗志这才得意仔细的端详淼儿那天下少有的羞人地,念想起前一回在丁山镇的营帐中,那杨宗志喝的酩酊大醉,虽然与紫儿和淼儿同,实则半是清醒半是糊,此刻他耳清目明,晃眼看过去,就着轻闪的烛灯一看,原来淼儿那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她的黝黑,却只在幽上留了三角一簇,其余的地方清洁光光,几乎没有半点障碍,因此那幽的形状便能一览无遗,只见蓬门紧闭,玉蚌的两旁凸出来一截细的媚,将蓬门夹在当中,蚌心处水潺潺,滴落的都是。

何淼儿被杨宗志大大的折开双腿,红红的尽,她只敢死死的捂住自己火透的小脸,颤巍巍的求饶道:「冤……坏冤家,我求求你别这么看了,人家……人家……」杨宗志哈的一笑,点头道:「的确有些少见,原来这就是重峦叠翠了啊,峦是深谷,翠却是酥,挡在外面不让人进去。」

何淼儿听得芳心一痴,猛然变得大胆,放开捂在小脸的小手儿,却是束手一推,将杨宗志又推倒在秀,她温柔妩媚的褪下杨宗志的脚,小脸悱却是一眼也不敢多看,而是飞快的撑开双腿坐了上去,两人的接在一起,何淼儿只到下面一阵烈火燃烧,轻而易举的便能将自己融化掉,便咬着红试图更近的向上坐了一坐。

这一坐之下,何淼儿才是尖尖的嘶叫一声,蹙着眉头半蹲了起来,下面的羞人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恍如第一次那触目惊心的觉漫过全身,直到此刻……她才算是幽幽的想起了婷姨的代,转身向那薄纱后嗫嚅的娇唤道:「姨……姨娘啊,你快来帮帮淼儿!」

薄纱后古井无波,竟是久久不见回响,何淼儿心急之下,再也顾不了这么多,而是扯着嗓子唤道:「姨娘啊,淼儿快要不行了!」

薄纱后传来哟的一个惊声,接着却又有一些扑簌簌的声响,何淼儿心头暗暗奇怪,脑子却也一时转不灵光,杨宗志躺在身下凑眼扫了一眼,见到商怡婷慌里慌张的从薄纱后跑了出来,小脸幽红,步履却是蹒跚的紧,仿佛适才在锦榻上坐的太久,站不起身来了一般。

商怡婷赶紧跑出来,乍一见到这二人暧昧羞死人的姿势,却又飞快的啐了一口,妖媚的小脸一拧,暗忖:「好没来由,商怡婷啊,你怎么能一边想着志儿,一边做那事呢,如此下去的话,你不但心儿离不开他,便是……便是你的身子也不开他的手掌了呀!」

何淼儿屏住呼,浑身颤的半坐在杨宗志的身上,商怡婷跑过去只看了一眼,顿时便觉得自己的目光被紧紧的住了,淼儿的雪微翘,更要命的是……那雪下半遮半掩的出了一截赤红的龙,笔的朝天冲起,正威猛十足的顶在淼儿的雪股心下。

商怡婷呀的一声,前冲的姿势忽的止住,而是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小霸王啊,你不但年纪长大了,甚至……甚至是你那男子的坏事物,也变得这么赫赫威风了呀,婷姨我……婷姨我……」

何淼儿苦着小脸嘶嘶的腻声唤道:「姨娘,淼儿……淼儿好疼。」

商怡婷才是眉飞眼跳的灵魂归位,媚眼倏地一亮,又凑过去几步,商怡婷柔声强笑道:「好淼儿,你且忍住这一下,一会子你稍稍抬起些儿,放心的向下够进去,姨娘帮你打开花褶。」

何淼儿担心的道:「这……这行么?」

商怡婷气顶起,媚笑道:「你只管放心,姨娘几时曾骗过你?」

何淼儿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婷姨乃是花间妙玉坊的主人,多年混迹于场,若是她都束手无策的话,那自己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献身给坏冤家了,那自己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何淼儿深深的了一口气,咬牙道:「姨娘……淼儿……淼儿要动了。」

她说话间,用力稍稍的抬起雪儿,滞纳稍许,便嗯的一声重重的向下坐了过去,就在她的鸿门即将被下面的龙刺到那一刻,商怡婷站在她的身后,却是飞快的从秀发上取下了一尖尖的发簪子,凑在白的小手中,对着淼儿那深深的股沟尽处刺了进去。

何淼儿痛的一阵尖啸,却是到繁杂的褶皱腻猛地如同花蕊般张开,紧接着……自己的花径便能怒冲冲的龙刺了个对穿,深深的顶入到媚之中,只是这阵痛楚一过,何淼儿竟是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似的,却是再无半点疼痛传来,紧紧窄窄的,挤了杨宗志的,她此刻只觉得充实无比,何淼儿咯的一哭,向下齿旎娇笑道:「冤家啊,淼儿……淼儿从此时起便是你的子了哩。」

杨宗志心头火气一冒,忍不住伸手攀住淼儿短短的细,飞快的向后一,又全力的向上顶去,何淼儿腻声幽幽的一叫,快意道:「冤家,你再多些力,淼儿……淼儿好酸呀!」

杨宗志嘿嘿一笑,便依着淼儿之言飞快的上下动作,何淼儿经过初始的不适应,到了后面便也能合着他的节奏抬起落下雪儿,如此来配合他的肆,渐渐的……何淼儿高高的昂起小脑袋,一串串的丝从小嘴中迸了出来,娇昵道:「冤家啊,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舒服的呢,淼儿快死了呀!」

杨宗志转头看过去,见到那婷姨刺过了淼儿的雪之后,便呆若木的站在秀边,既不退回去,也不凑上来,仔细瞧瞧,她的目光幽幽躲闪着看着自己和淼儿的结合处,小脸通红,似乎是看的痴了。

杨宗志嗔着眼神,倒是配合她一般,伸手将何淼儿高高的托起来,然后自己半跪在秀,如此一来,自己和淼儿香无比的尽都呈现在妖媚无比的婷姨眼前,商怡婷看得小脸殷红,忽的意识到什么,忍不住拿着媚眼纷的瞟向了杨宗志,见到他快意无限的驰骋在淼儿的娇躯上,一脸魅的笑意,可即便是如此……印入自己的心底,却也能引得秋水涟涟。

商怡婷一时只到地动山摇,小脑袋中晕淘淘的没有半分主意,想要向后退,却是娇躯酥软无力,别说是好端端的走几步,甚至抬起一下小指头都是极难,可就这么站在秀边看尽罢,那……淼儿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啊,自己的使命一过,自当原封不动的退出卧房去,可是……可是志儿啊,你知道婷姨有多想你么,婷姨想的都快死了呀。

商怡婷的芳心一凄,的儿剧烈的起伏,忽然到自己便如那死去活来的淼儿一样,浑身哆嗦的厉害,她的鼻息渐渐沉重,薄出大量的媚香之气,的幽门却也好像淼儿那样,似乎被杨宗志狠狠的顶了进去。

商怡婷拼命的阖住了圆润的双腿,害怕自己的丑态被杨宗志和淼儿看见,可这般紧阖之下,下面那两片摩擦的愈发厉害,刺的她几乎晕倒,正在这时,秀双腿高举的淼儿猛地尖叫一声:「冤家……」

然后虚弱无力的软躺了下来,商怡婷竟然同身受,和淼儿一道剧烈的发了起来,将自己的亵了个透,淋淋的腻水儿顺着管滴落下地。

商怡婷有些站立不住,娇躯摇摇晃晃的便要坠倒,秀的杨宗志小心翼翼的放下淼儿,却是飞快的扶了过来,商怡婷心思一痴,讷讷的看着高大的杨宗志,颤着红紧张道:「志……志儿。」

杨宗志嘿嘿一笑,举手捏了捏她媚人无比的小小鼻头,凑近她的耳边笑道:「你……你这多心的死人大妖,我本来有许多事,许多话要对你说,可你今夜这般作,我……我却反而不急着说了,嘿嘿乖乖的婷姨,这样你可意了么?」

「咦……」

商怡婷虚弱的怯弱睨了他一眼,却是一时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此刻倒也难怪,她今夜为他猛了两次,方才薄纱后一次,此刻站在秀边又是一次,小脑袋中晕无比,转动的哪里有平的三成快,商怡婷想了一想,只以为他这是在怪责自己,她心下不委屈无比,抬起天鹅般的小脑袋来娇嗔道:「志儿,你……唔!」

她一边抬头说话,面前的杨宗志忽然猛地低下头来,一张大嘴死死的盖住了她香气扑鼻的小嘴,不但印在一起,甚至……杨宗志还偷偷的伸出舌尖,轻松无比的破开了呆滞的商怡婷红,将她那颤巍巍的小给了出来。

商怡婷脑袋里轰的一响,再也没了任何的思维,只晓得的闭上了秀可餐的媚眼,心中犹自不相信般的唤道:「志儿……哦,志儿……」

她头顶的发簪子方才被取下后,此刻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便团下了际,在那水蛇上微微打了个卷,这时被杨宗志又换了个姿势,娇躯半侧着向后仰倒,秀发便真的如同飞直下的银河水一样垂落。

她呼急促的被杨宗志亲了几口,接着又眨巴着媚眼看了好几下,「这……这的确是志儿吧,他……他真的在亲我哩。」

她轻轻伸手捏了捏杨宗志的膛,那膛上棱角分明,极为健壮,而且火热,更加不像是自己的幻觉,商怡婷的心底娇昵一唤,顿时到那还未完全褪去的情余韵,又被此刻尽情的一吻给催发了出来,她的娇躯轻颤,的凸起处下意识的死死顶住了杨宗志的龙,上下厮磨几下,商怡婷心头轰的一声,顿时发觉自己今夜的第三次又快速的接踵而至。

前两次虽然也来的颇为畅快,但是……就算是合起来也比不过这最后一次,现下的商怡婷被杨宗志死死的搂在怀中,她芳心足之下,却又有些忌般的难以自制,因此这一次便是又快又剧烈,甚至……就算她被咬住,死死的闭住了呼,那一丝丝暧昧的声却还是突兀的响了起来。

商怡婷心头猛跳,畅快之下却又想起这卧房原本是淼儿的卧房啊,自己……自己做姨娘的怎么能在淼儿的卧房中发出这么羞人的声音呀,她无法离开杨宗志,倒是飞眼过去瞥了一下,原来……初经人事的淼儿在方才之后早已经昏睡了过去。

商怡婷幽幽的松了一口气,却又是双手双腿死死的盘住了杨宗志,将他恨不得都进自己的怀中,再也无法分离开才是快意,水蛇小一抖一抖的,的水全数到了杨宗志的腹部上,沾了一大片,却又顺着滑入了腿心中,凉凉的甚为浓腻。

直到两人这一口气都快要尽了,杨宗志才呼的一声放开了商怡婷魅尽天人的肥,低低的息几声,头看过去,见到商怡婷的小脸上妖的绽放媚光,颤巍巍的娇躯却是的没了一丝力道,若不是自己的一只手还扶在她那水蛇一般的小后,她便会直愣愣的跌倒在地面上。

杨宗志嘿嘿一笑,半抱着商怡婷将她扶到秀边,伸开一只手将她凑到了昏睡的淼儿身边,给她们盖上厚厚的棉被,甚至还趁着这当儿在商怡婷那高耸无比的尖上抓了一把,低头一看,灯火下眼前仿佛睡了一对并蒂莲,左边一个清冷素淡,右边一个却是妖媚似水,商怡婷的眼神离,弯弯的半闭住,似乎还未从方才的余韵中透下气来,杨宗志放开她,转而在边穿起了锦袍,略微打整一下,低头再看一眼,却是轻哼一声,吹灭灯火翻身走了出去。

黑寂中,商怡婷离的心思慢慢沉寂下来,「志儿……志儿方才那么霸道,他到底是怎生想的呀,他……他可是受不住,一时意,此刻却又后悔了么?」

想想杨宗志似乎是说到过:「我本有很多事,很多话要对你说……」

商怡婷足无比的娇躯下,那颗小心思却是期期艾艾的浑然落不了地,「你……你到底要对人家说什么呀,坏家伙,你怎么如此坏呢,便是自己的姨娘……你也要不放过呀!」

商怡婷想的心头一甜,却又有些难以拿捏住杨宗志的想法,这才到一阵浓浓的倦意上涌,她的打了个哈欠,凑在何淼儿香气淋淋的秀发边,不也一道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想不到上周踉踉跄跄,这周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1000票转眼拿下,多谢大家的支持!请继续!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49章名器之六

看着杨宗志在面前被何淼儿活活的拉走,史艾可的心头不失望之极,依照她一贯的小子,本来是不愿让人的,可是这位淼儿姐素来冷冰冰的,全不是笑颜如花的筠儿姐,又或者是睿智大度的婉儿姐那般的好说话,史艾可拼命的忍住,却还是翻涌着酸酸的醋意孤身走了回去。

柯若红凑身上来小声诧异道:「怎的了,你干嘛老是挑师哥的不对啊,师哥他身边的女孩子是多了一些,可是……这也怪不得他呀,你可别忘了,咱们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的,难道……你要让他把我们都给赶了不成?」

史艾可呲牙拧着嗓音道:「我才不跟你一样呢,我认识哥哥那么久了,他赶谁也不会赶我的,再说……再说哥哥他还对我发过誓的哩。」

说到发誓这道坎,史艾可毕竟还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前度杨宗志发誓的时候,喝的面红耳赤,人事不省,所以这誓言发的极为模糊,甚至……甚至只是她自以为是的当了真,也许……在杨宗志的心下早已将这笑死人的小女儿家誓言给丢在脑后了罢。

柯若红小心的陪笑道:「好了好了,好可儿,你别生气了,师哥他就是这样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头藏着事,从来也不愿意对人多说,也许呢……他本来对你这小妹子倒是钟的,可你老是冷着脸跟他作对,他便……他便放不开面子了呀。」

听到柯若红如此一说,史艾可倒是放下了沉的小脸来,就算明知道柯丫头这话许是安自己的,但是……只不过这么听一听,史艾可也觉得心甜如,她喜忧来的也快,过一会便拍拍洁白的小手儿,放颜笑道:「哼,算你说得对吧,我就放过那臭哥哥这一次,不然的话,我才不会给他好脸看哩。」

柯若红放背在身后的两只小工手儿,娇昵的笑道:「总算是笑了呢,不如……我们一会子去泡个热水澡吧,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雪,浑身上下早就冰凉透了,既然师哥现在不开功夫,我们就洗完澡了再等他阂们说说话。」

柯若红一边蛊惑着史艾可,一边还可怜巴巴的伸了伸小手儿,她的小手儿兀自还漉漉的,倒能掸下几丝水渍来,史艾可顿时意动的点了点小脑袋,抬手招呼李十二娘等人道:「我们去洗澡了,你们去不去?」

李十二娘见杨宗志的身影已经隐入房中的幽暗之下,这才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而独自回客房中去了,柯若红在一旁拉起史艾可的小手儿,与她轻笑着叽叽咕咕的跑到了后房里,这里有山泉顺着小溪淌过,来取水用度大多都从这边,因此她们沉沉的挑了两担水回来,又在火炉上烧开,这才闭住客房门在里面放好沐浴的大桶,兑好了凉水,一起下小裙子跳进水桶中。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了一会子水仗,互相给对方都浇得脸都是水珠,才是一齐静静的靠在木桶的边缘,坐了下来。客房中没有点燃灯火,黑漆漆的只能听到幽幽的呼声,客房后有一道山泉顺着石淌了下来,叮叮咚咚的轻轻脆响,柯若红忽然低落的道:「师哥他……又要出门了哩。」

史艾可呆滞的撇嘴委屈道:「就是啊,那个坏哥哥啊,从来就没有安生过一功夫,在一个地方总呆不了多久,便要走远去的,我以前老跟不上他,现下可要把他看紧了。」

柯若红嗤的一声娇笑道:「喂,史丫头,你说……师哥他这回出门,可愿意带上我们两个么,上次在皇里跟着师哥玩了一趟,兀自还不尽兴的呢。」

史艾可气狠狠的道:「哼,那个家伙,要去哪里却是神神秘秘的不愿多说,我看啊,这回十有八九,他是不需要我们哼哈二将陪在身边啦,用完了人家便把人家丢在了脑后,端得可恶。」

柯若红咯咯打趣着娇笑道:「你呀……总是嘴硬心软,在人家面前说的这么恶气十足的,可一碰到我那师哥啊,便乖乖温顺的好像小猫一样,师哥指东,你便不敢往西去哩。」

史艾可不服的脆声道:「谁说的,我才不是那样的呢,他啊,由来都是个浑打科的坏人,我爷爷却对他敬重的紧,这次我本来也想好了,只要他安然从洛都回来,我便对他细声细气的,好好的矜持一番,可他……可他却总是惹我生气。」

柯若红咯咯的娇笑道:「矜持……矜持?史丫头你看起来和矜持这二字可沾不上边罢,师哥他回来之后也没怎么样啊,你怎么会如此生他的气,你看你方才对着他啊,都恨不得冲上去啃他一口下去才甘心的样子。」

史艾可狠狠的皱着小鼻子道:「本来也没什么事,可方才我们去叫他的时候,我敲了好一会门,不见有人来开门,便忍不住顶门的纸窗户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那坏哥哥正在里面欺负筠儿姐和婉儿姐呢。」

「哦?欺负?他是怎么欺负筠儿姐她们的?」

方才一起找杨宗志的时候,原本是史艾可跑在最前面,然后柯若红才和李十二娘等人一道姗姗来迟,此刻听了史艾可怒冲冲的话儿,柯若红才算明白原来之前便有事情发生,忙不迭的出声询问。

史艾可脆着嗓音,气怒道:「还能是怎么欺负,那家伙呀,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将筠儿姐和婉儿姐抱在怀里,然后……然后却是转过头去吃她们的嘴,吃的孜孜的响呢。」

「吃……嘴呀!」

柯若红旎无限的回味了一句,仰着小脑袋痴痴的看着天花板,缓缓道:「师哥他夜里没吃么,怎么还要去吃人家的嘴?呀……不对哩,师哥他这是在亲她们哩,咯咯,难为你竟然以为他是在吃人家的嘴,咯咯,你可笑死我了。」

「啊……」

史艾可沮丧的叹了一句,她自幼都跟着一群乞丐叫花子长大,乞丐们不着行迹,当然不会对她说些男女间亲密时候的情形,虽然此刻她已经年十六,却是懵懵懂懂的一点都不明白,现下听见柯若红在另一个木桶中娇笑出声,史艾可方才醒悟到原来是自己的错怪了杨宗志,她娇晕的蹙着细细的眉头,听见幽暗中柯若红笑的愈发肆意,不更加羞得面红耳赤,气狠狠的道:「哼,你笑什么,难道你……难道你和哥哥亲过嘴了么?」

「呀……」

柯若红娇一声,顿时止住了揶揄的笑声,而是缓缓沉默下来,史艾可心头一动,不住翻开木桶中的花凑过去,低声又酸酸的问道:「难道你……难道你果真和哥哥亲过嘴了,哥哥……哥哥他怎么恁的偏心呀?」

柯若红结结巴巴的娇昵道:「也……也不是呢,其实只亲过了一次,就是上次武当山大婚的时候,我偷偷亲了他一下,却只是亲的脸颊,没有碰到嘴呢。」

这些子以来,两个小丫头形影不离的处在一起,倒是多了很多亲昵意味,因此私底下有什么事情都愿意说给对方听,毫不瞒着。

史艾可羡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忍不住伸出小舌头漉漉的小红,颤着嗓音道:「喂……柯丫头,你说说,若是男女之间亲嘴,那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觉?」

柯若红没好气的笑道:「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有和人亲过嘴,唯一那一次亲他的脸颊,也是心跳飞快,本来不及知道是什么滋味,便逃的没影了。」

史艾可心头回味一番,不用悠远无限的憧憬嗓音道:「我想一定是很舒服的吧,怪不得……怪不得方才那死哥哥拼命的抱着筠儿姐,拱在筠儿美貌如花的脸蛋上又又咬,甚至……甚至他还把筠儿的舌头都给咬出来了,原来是在轻薄人家。」

柯若红动的颤抖声线,从木桶倏地站起来道:「呀,连……连舌头都给亲出来啦?那……那是怎么得呢?」

她这么一站起来,木桶中的热水顿时哗啦一声自她身上涌下,史艾可本就倚近了不少,此刻就着茫的夜看过去,依稀里便能看到柯若红那羊羔一样白的上半身,尖高翘,下面却是圆圆腻腻的一大团,香无比的挂在自己的眼前。

史艾可小脸一红,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浇水过去道:「不害臊的丫头,还不快快蹲下去么,人家可不是哥哥,才不愿意看你的光身子,哼,长得这个样子,我看呀,你就要变成个小婷姨了,再过一些年,便是婷姨都比不过你的。」

柯若红方才一时动,此刻才觉得儿上一阵发凉,低头看看,白腻的上泛着淡淡的晕光,圆的淑却是妖媚的绽放,她慌忙蜷子去,用温暖的热水遮蔽住这份,转而和史艾可背靠背的团身坐下来。

热水温暖,这般泡的久了,两人的小身子不住都有些发软发热,自从方才那动静过后,两人都强忍住没有说话,而是幽幽的呆靠坐着,互相间发丝垂下,搅在彼此的光光的肩头上,得身上的,便是心底也酥一片。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忽然又一道转过身来,对着彼此紧张的说道:「喂……你想不想……也来试一试?」……

杨宗志背着双手走出房门,心下却是一片苦笑,今取了淼儿的红丸,总算是得偿所愿,也为淼儿她了却了一桩心事,可是那妖一样的婷姨啊,却更是让自己心不已。

间时,听到婷姨在外面讨好的对众位小佳人们说话,送人见面礼,杨宗志心头不又是动,又是难过,既为她如此用心经营而为之扼腕,又为自己难以不顾众人目光,说出自己和她的真相而到愧疚。

可晚上又见到这妖撺掇着淼儿来给自己圆房,他不由才是又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这本就是个囫囵的怪主意,如此做法,难道这些小丫头们就能接受她了不成?漫说筠儿婉儿,就算是承了她情的淼儿,一旦得知自己要将姨娘变成乖乖的子,说不得也会站出来反对。

可是一旦对上商怡婷那可怜巴巴的俏模样,杨宗志还是只能心头苦笑,这妖啊……她是比自己还要心急的啊,哎……就算是如此,咱们便更不能急了,难道你不知今如此一作,你最多和自己尝到一夕水之缘,却无法增进半分情愫的么?

商怡婷是何许人,这些摆在眼前的道理难道她还会看不透么?就算看透了,她依然还要如此去做,这也许……这也许只能说明她芳心孤苦之下,实在已是凄的方寸大了。

杨宗志沉沉的叹了口气,却也觉到嗓子眼发哑,今就这么放过了妖孽般的姨娘,自然非他所愿,但是……他还是只能强行苦苦的忍着,若是他只想着结一夕水之情,占有这妙媚无双的姨娘,那方才自然放手脚去做就可以了,可是他实在是不愿意负了商怡婷,更不愿意她委屈她自个,陪杨宗志作个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可怜女子,因此他咬着舌尖兀自还是走了出来。

照说适才在淼儿身上了一道,自己应当不会如此如炽才对,可他的脑袋晕沉沉的,嗓子眼里好似被堵住什么东西一样,气都是极为困难,眼前不断闪现出商怡婷那妖媚如蛇的小,夸张的离谱的巨大,浓浓的带着无比媚气息的麝香味,「哎……莫道不。」

杨宗志咳嗽一声,便要去找筠儿或者紫儿。

抬头一看,四周漆黑一片,经过方才卧房中的亲昵媾合,其余房中的丫头们显然都早已经睡下了,自己此刻再去一一敲门,岂不是要将大家都惊醒了?杨宗志叹了口气,冬季的夜晚清凉,可他却是浑身火气直冒,转而咬着牙向后间走去。……

嘤的一声细小娇唤,也不知是从这两个小丫头中的哪一个口中发出的,史艾可和柯若红此时都紧张的很,甚至……站在火热的木桶中,却是娇躯上阵阵轻颤传来。

她们两人独死的闭住呼,两个小脑袋却是不经意的又向前凑了一凑,如此下,两个红馥馥的角却是轻轻的触碰在了一起,娇都好软呀,漉漉的带着温水的热气,只不过这般角碰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觉啊。

史艾可和柯若红一道心想着,史艾可更是促狭的在柯若红那圆鼓鼓的上肆意的捏了一把,入手处一片滑腻,柯若红放开呼低声娇道:「你……你作甚么?」

这声音一起,萦绕在两人中的暧昧气息倒是褪去不少,两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下来。

史艾可咯咯笑道:「喂……柯丫头,好像他们不是这样亲的吧,咱们两个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就算是要学他们……似乎也学得不像。」

柯若红如有所思的蹙着小弯眉,酥的媚眼儿打了个转,意兴不断的道:「啊,或许这样不对,上次我偷亲师哥的时候,还紧张的差些晕过去了呢,方才我一想到对面是你啊,本就半点眩晕心动都没有的。」

史艾可点着小脑袋,瘪嘴道:「就是,看来咱们不应该把对方记在心里,第一要闭上眼睛,第二嘛……就是要想象对方就是哥哥,这样……或许才能尝到那滋味。」

「想象成师哥的样子么?」

只是这么一个想法凑出来,柯若红就不颇为意动,站在木桶中久了……的上身微微发亮,她用自己的小手儿掬了一捧热水起来,浇在自己的身子上,这才笑道:「就是这样,要不……咱们再试试?」

史艾可也学她一样掬了一捧热水,缓缓的淋在自己洁白酥的娇躯上,她的儿没有柯若红的大,但是却也渐渐有些规模了,晕也不小,而且更是胜在丰弹,热水从上淌下去,身上便觉暖和了不少,史艾可点了点头,死命的闭住自己亮晶晶的双眸,又再度贴了上去。

两个小丫头娇的红抵在一起,鼻息互相可以闻到,全都是处子女儿家的香媚气息,两个小丫头一个在心头不断呼唤:「哥哥啊……哥哥,你亲亲可儿。」

另一个却是娇昵的:「师哥,若儿好你的,师哥,若儿想要你。」

如此都把对方当做了杨宗志,却是将这两个小丫头心底的念给同时勾了出来,她们之下,不但红盘作了一处,尖轻轻的上下摩擦,甚至……柯若红还探出了一小截猩红的小舌头,顶在了两人的嘴角间,史艾可用角碰了一下,这小舌可不比红呀,她又细又滑,仿佛花蕊中的,此刻在自己边绽放,柯丫头口中甜腻腻的唾沫,似乎也随着小舌头给渡了过来。

史艾可大着胆子,学着柯若红的模样也探出自己的小,她的舌尖更软,比圆圆的柯若红更长一截,便能主动的捉住柯若红的圆舌,将她绕捆缚住,伴随着上下的厮磨打圈,两个小丫头亲的不亦乐乎,眼前这亲吻之人便是自己最之人,只要想象出他的样子来,笑嘻嘻的英美瑶,便能让人的心思成一片。

渐渐的,两个小丫头有些过于投入,似乎都觉得难以足,便飞快的牵起对方的小手儿,放到了两人渐渐冰凉,却又紧紧顶在一起的尖上,「啊……」

不知是谁轻轻的叫了一声,却也如同火捻子碰上了灯草,火星顿时四溅的飞起。

正在这时……后进客房的房门被人咿呀一声从外推开,接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子偷偷摸摸的从外面窜了进来,史艾可和柯若红意之下,却是来不及反应,待得那影子溜进来之后,她们才是一齐蒙头蒙脑的呆住,「这……这进来的是谁啊,不管是谁,若是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那……那我们就再也没脸见人了哩。」

那影子似乎低着头在门口边找些什么,房门一开,顺着风吹进来一丝寒气,史艾可与柯若红都到浑身扑簌簌的发抖,却又……强忍着不敢动弹丝毫,毕竟那人虽然进来了,却好像并没注意到房中还有人在洗澡的,既然那人毫无察觉,她们自然更加不敢惊动他,只希望他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便飞快的退出房门去,不然此刻她们只要稍稍一动,水响声便能立时将自己给暴出来。

过了一会,那人似乎是找了一个大大的水瓢起来,然后弯下在盛冷水的瓦缸掬了一瓢,接着又抬起手咕噜咕噜的仰头灌进了自己的喉中,耳听着那怪异无比的咕噜咕噜声,史艾可和柯若红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求神拜佛的那人快快出去好了,这样一来,自己便飞快的穿好衣服逃出这客房,后再也……再也不会做这等羞人的荒唐事了。

终于……一瓢冷水尽数灌入喉中,那人仿佛轻松的哈了一口气,史艾可和柯若红听清楚这个悉无比的声音,不由得一起面如死灰,「坏了坏了,怎么会是哥哥来了啊,哥哥啊,你快走呀,千万别朝这边看上一眼,不然……不然人家死给你的心都要有了。」

杨宗志懒洋洋的将手中的大瓢扔到水缸的水面上,手撑着边沿了好几口气,乖乖的……自己从未这般心过,今夜竟被那妖无比的婷姨逗的腹下火起三丈高,此刻灌了一肚子凉水,那火气兀自还未褪下去半分,甚至……越烧越旺。

眼前不断回显出这些天来,商怡婷在自己面前时而轻嗔薄怒,时而端庄淑婉,时而又妖的模样,天下间的男子若看到她这般万种风情,又有哪一个能忍住心思,不想将她抱到自己的去,恶狠狠的撕开她那紧致的苏裙,扒下她那紧窄无限的小亵……

杨宗志猛地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只怕今便真的无法入睡了。」

他长长的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但觉心头稍稍好受一些,便想着转身出门,正在这时……房中幽静的暗处似乎传来一个小小「阿嚏」的嚏声,杨宗志心头一跳,回身皱眉道:「是谁?」

房内静幽幽的,没有一丝响动传来,他不由暗忖:「难道是我心有杂念,听错了不成?」

转念又道:「我方自离开洛都,皇上应该不会第一个来对付我才对,以他过去的所作所为,此时定然会首先派兵平三皇子,然后才会腾出手来想到自己。」

正想到这,内间里又传来一个格格的牙齿打架声音。

杨宗志这回听得真切,不怒上心头,缓缓走过去几步,隐约能看到青烟般的雾气升腾起来,内间的窗壁下,似乎站的有人,当下他想也不多想,便拢身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嗤的一声打燃开,火折子一灭再亮,杨宗志凑眼过去,震惊的眨了站自己的双眸,恍惚着脸都是不相信,拧声道:「可……可儿,若儿,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大家多投票啊,多谢!

ps:对于本书完本还有异议的,高声呐喊坚持住的,我觉得必要不大,这书完本在即,眼下就区区四十来万字了,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呵呵!

正文第450章神医之一

竹窗外大雪如棉,无声的落在屋斗上,和潺潺的小溪之中,手里的火捻子幽幽的从小变大,闪起一阵耀目的光芒,杨宗志眯着眼睛看上去,便见到两个青涩宛若豆蔻般的妙龄少女一齐尖叫一声,接着……便飞快的噗通一下躲进水桶中,只出来两颗漪旎可的小脑袋,瑶鼻浮在水面上,半边脸颊却是红了个透。

史艾可结结巴巴的娇嗔道:「你……你干什么偷偷跑进来了,可不知道我们在里面泡澡的么?」

杨宗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又疑惑更深的皱起了眉宇,回想方才片刻之前,这两个小丫头都身无片缕,羊脂白玉般的美好上身顶在了一起,而且她们两个红的小嘴,似乎也如同儿一般顶在了一起,难道她们竟然……

杨宗志心头一跳,又问一遍:「你们……方才在干什么?」

「呀……」

柯若红羞得面红耳赤,不由得将整个小脑袋都深深的埋进了水桶里,再也不敢出来见人,史艾可红晕着小脸,颤巍巍的道:「我们……我们……」

杨宗志嗯的一声,好笑的道儿:「难道你们竟然对彼此……」

「才不是呢……」

史艾可惊叫一声,咬牙切齿的道:「我们这样……哼……这……这全都怪你!」

「怪我?」

杨宗志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两个丫头年纪相当,都是十五六岁的青涩芳华,前些子结识了之后,互相唧唧咕咕的总凑在一起,杨宗志看在眼中自然也没多当回事,毕竟她们小女儿家的心思难以捉摸,今夜再看到这让人的混场面,他才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史艾可气的一跳而起,再也顾不得自己姣好的上身本没有穿上衣服,而是搅动一片热热的水渍,跳过来咬牙切齿的哭道:「还说不是怪你,全都怨你……可儿跟了你这么久,你不但没有跟人家好好说几句话,甚至……甚至连人家的嘴儿你也没有亲过,你说说可儿长这么大,竟然连亲嘴还是咬嘴都分不出来,尽让柯丫头看了笑话了。

杨宗志哦的一声,点头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转眼看过去,史艾可嘴中说的极为不忿,手中却是飞快的捏起小拳头向自己前砸了过来,杨宗志倒是升起一些愧疚,不愿避让开,而是让她结结实实的砸到了自己前,史艾可动作一起,带的一大片暖腾腾的热水涌到了杨宗志的身上,沾了他的衣襟,也将他手中半举着的火捻子浇熄了不少。

史艾可羞晕之下,浑然忘记了自己全身只穿了件薄如蝉翼的丝质亵,小嘴中一边娇滴滴的嗔怨:「你赔我……你赔我……」

小手儿却是在他肩头上死命的擂了几记,身边传来嗤的一声闷响,火捻子又小下去许多,依稀里只剩下点点火星。

杨宗志低头一看,顿时脸通红,曾几何时,他也无意间摸到过这小丫头的前,当时只觉得是一个小馒头形状的花蕾罢了,虽然极为酥软,大小却不打眼,此刻史艾可娇昵的起儿,飞快动作之下,那前一对拳头大小的却是高低起伏,再向下扫一眼,她穿的是薄薄的角形亵,亵被水浸打透,完全的帖服在她高耸的翘儿上,亵后的中甚至腻人的挤进了两片瓣里,将弹宜人的美好瓣,鼓鼓的绽放在自己的眼前。

今夜偷偷过来喝凉水,本就是受多了婷姨的后的无奈之举,此刻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姿势有多暧昧人,竟然越发娇痴的扑了过来,整个小娇躯都要挤入自己的怀抱了,杨宗志咳嗽一声,伸手微微一挡,手中的火捻子随之扬起,正好撞上史艾可漉漉的半边,火捻子嗤的一声,顿时完全熄灭,整个后房内也为之一暗。

身边只有潺潺的溪水过窗外的轻响,再便无一点声息传来,史艾可的心头如同小鹿撞,忽然觉目中一痴,碎声道:「哥哥呀,可儿……可儿要你全都赔给我!」

杨宗志听到眼前风声一动,接着便有一个漉漉,的娇躯涌入怀抱,两只小手儿盘住自己的脖子,一个香气扑鼻的小嘴儿却是飞快的伸了过来,杨宗志下意识稍稍抬头,正好上那滑腻腻的小嘴,耳听着嘤咛一声,便和史艾可吻作了一处。

越来越急促,史艾可心跳如同巨鼓狂擂,「原来……和哥哥亲嘴真的和柯丫头完全不一样啊,哥哥的嘴好暖和,暖的人家心里面甜丝丝的,浑身夺软无力的哩。」

她心情之下,却是更加死命的抱着杨宗志的脖子,将整幅酥软姣好的身躯都腻了上去,亲了几口,史艾可似乎有些不足,想起自己方才与柯丫头之间的嬉戏,便再探出自己一截猩红的小舌,朝杨宗志的口中顶了过去。

「赫……」

杨宗志心中暗藏的顿时被史艾可这丫头浑不知羞的动作给点燃点透,初墅还迟疑着没有动弹,待得可儿那香不亚于凝一般的舌尖顶进来,杨宗志才是眉头猛地一跳,双手环过来,将可儿整个的抱进了怀中。

史艾可心头呀的一声,登时觉到杨宗志的动静,这……这可是哥哥第一次将自己抱在怀中,而且……还抱着这么紧,紧的自己几乎不过气来,可是自己……不是想要他将自己捏碎了才好么?史艾可心头一片火热,便从木桶中跳出来缩进他的怀中。杨宗志一边恣意的舐品尝可儿香的小舌头,一边还将手掌沿着滑滑的小,向史艾可半的翘上抚了下去,手心中暖暖的,尽是处子酥的细

耳听着史艾可的鼻息越发沉重,杨宗志猛地用力,将可儿圆鼓鼓的小向上一抬,她的身子便如同老树盘一样盘在了自己的间,竖起一中指,顺着那自中分开的小沟中,滑了进去。

「呼呼……」

一口气在水桶中憋到尽了,柯若红才是无可奈何的重新抬起了小脑袋,她剧烈的息几下,忽然到眼前一黑……咦,师哥呢?可儿丫头呢?柯若红一时不好奇的很,便眯着眼睛汇聚目光抬头看上去,一旁的木桶边似乎有些咿咿唔唔的小小声,暧昧的响起,柯若红乍一听到这个声音,便是整个小脸都俏丽的起了火,遥想起方才自己和可儿丫头作那羞人事的时候,自己的鼻子中耐不住,仿佛也发出了这般同样的息声。

柯若红咬紧自己的皮,转而向那边的木桶旁看了过去,这一看可不打紧,她的媚眼却是飞快的胡抖动了起来,那边幽幽的黑暗处,便能隐约见到一个白花花的小身子仿佛枯藤一般盘在了半空中,两只白腻的小手儿在上面抱住,细长的白腿却是八爪鱼似地叠在了下方。

柯若红猛地捧住自己快要跳出膛来的心儿,抬起小身子向那边凑了过去,原来啊……在自己偷偷躲避在水下的时刻,可儿竟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和师哥亲昵的抱在一起了呀,这可儿……她好不知羞呀,不但深情无比的和师哥啧啧的亲嘴,吐出小舌头给师哥恣意品评,甚至下面滑酥软的香儿也被师哥的大手摸了个遍,师哥每每慢慢的进可儿的心儿,可儿便会娇躯向上一耸,小嘴中也会随即发出咿唔的一声闷响。

柯若红看得狐媚的秀眸顿时离一片,着嗓音轻叫道:「我不嘛……师哥呀,你……你好偏心啊,若儿也要你这么亲我。」

她一边甜腻腻的说话,一边却是快速的跳出了木桶,赤着天足跑到杨宗志和史艾可的身边,伸手拉住杨宗志的胳膊,娇唤道:「师哥……嗯,师哥,你来亲亲若儿。」

她小手中微微发力,便将杨宗志和史艾可绞在一起的从中分开,接着自己的鼻息一热,却是闭着媚眼嘟起小嘴,贴了上去,杨宗志方才和史艾可亲昵一阵,早就已经颇为意动,暗想:「罢了,这两个丫头这般的婉约可人,难道我还真抛得下不成?」

耳听着柯若红在身旁软软的婉求,杨宗志便轻轻的放开晕淘淘的史艾可,继而和柯若红的小嘴吻在一起,这丫头的小嘴可真柔啊,乎乎的极为,柯若红的年岁本来就小,再加上她婴儿般天辙暇的俏脸,让人只觉得这小丫头处子一样娇纯,却是暗藏着一些的媚气。

杨宗志孜孜的亲了几口,便又伸出大舌头掳进柯若红窄窄的小中,沿着那洁白细碎的一排小玉齿了个够,这才破开那闭住的小牙,探进了滑腻腻的小嘴中,柯若红的小舌躲躲闪闪,不一会,便被杨宗志用舌尖卷了出来,再用含住,好一番品咂。

史艾可糊糊的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方才和师哥那般亲热,她几乎快要眩晕过去了,这才明白柯丫头口中不断说起的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刻杨宗志骤然与她分开,她自然涌起一股浓浓的失落,转眼看过去,原来那大丫头不要脸的将师哥抢走了哩。

史艾可龇着小牙不忿的道:「喂……大丫头,怎么连这事你也要阂抢的呀?」

柯若红被杨宗志侧着脑袋亲的意,虽然听见史艾可羞怒的嗓音,却是咿咿呀呀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史艾可俏眼一转,便把自己的小嘴伸过去,挤进那两张完全贴死的嘴间,然后学着哥哥的模样,探出自己的小舌头,将杨宗志的舌尖给捉了过来。

史艾可咯咯一笑,玩的颇为快意,柯若红这才能息着回过神,轻媚的眨眼道:「还说人家呢,你看看你,亲的比人家凶多了呢。」

史艾可咯的一声,转动一番大大的杏眼,忽然伸手从后面捉起杨宗志的大手,牵过来囫囵的道:「哥哥,你……你也来摸一摸那丫头的,她的好大的哩,这宅子里……就数她和婷姨的最大了呀。」

史艾可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顿时将杨宗志心头的烧高了三丈,他此刻呼渐重,大手被可儿滑腻的小手儿牵着,慢慢的摸到了柯若红身后高高隆起的肥之上,只一摸之下,那肥之圆隆,果然是让自己砰砰心动。

史艾可高高的盘在杨宗志的上,见杨宗志伸手过去捏了几把,忽然自己的腹部和秘处之间被个火热的大家伙顶得生疼,史艾可微微一讶,低头放开一些,狐疑的道:「哥哥呀,你身上揣了什么硬家伙,得人家有些不舒服哩。」

她一边说话,一边还偷偷伸出手挤在里面,抚了几抚,那东西硬硬直直的,仿佛是烧了的火

杨宗志舒服的一声,息着坏笑道:「可儿小丫头,你再这般,哥哥便不放过你了。」

「不放过我就不放过我,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史艾可不服气的昂着小脑袋答了一句,当真又伸出手去捏住了火,手心中一片滚烫,她一时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何事物,伸出大拇指抵住一端,小手儿顺着向下滑了过去。

柯若红的肥儿尽数落在杨宗志的大手中,这可是自己的命门呀,由小到大,谁要是碰到这里,自己便会好生的难受,便是自己洗澡沐浴的时候,也不敢对这里多做停留,回想起过去那个夜里师哥在洛水旁,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自己的大上,也将自己的一幅小心思全数打到了他的身上啊。

现下隔着漉漉的亵死人的师哥用力十足的在那儿又摸又挤,时而将那肥儿挤得高高的翘起,时而又伸出一指头戳进腻当中,柯若红呀呀的轻叫不已,刹那间便软得没了一丝力道。

她半斜靠在杨宗志的胳膊旁,凑眼看下去,正是看见可儿在轻轻的抚哥哥的,柯若红眉一跳,暗忖:「这是……这是……」

史艾可一边按了几下,一边抬起脑袋来红着脸娇笑道:「哥哥啊,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热呢,可儿……可儿身上都好像着火了一般。」

一旁的柯若红惊叫一声,颤着嗓音道:「那是师哥的……他的坏家伙,可儿你还不放开?」

「坏家伙……」

史艾可转过头扫了一眼,一时还未会意过来,杨宗志却是轻哼一声,将两个小丫头一齐推倒仰躺在木桶边,各自低下头亲了她们一口,却是要伸手去解她们的亵,史艾可小脸一红,忙伸手阻止道:「你……你作甚么呀,坏哥哥!」

杨宗志嘿嘿笑道:「现在才来问不嫌太迟了么?」

史艾可伸手阻了一下,一旁的柯若红却是被他飞快的解了下来,杨宗志低头一看,目中猛地一片赤红,这小丫头到底是多大啊,怎么那下面长了黑乎乎的,又浓又密不吝于森林,又恍如已经透的花一般。

杨宗志轻出一口气,伸手放下自己锦袍下的带子,取出一火红的大家伙,便向柯若红媚之极的妙处顶了进去,柯若红娇一身,蹙着娇气的眉头嘶叫道:「呀……疼死了,师哥啊,你……你轻一点。」

杨宗志温柔的笑道:「好若儿,你这是破瓜,过一会便会好了。」

他手中也有好些个佳人的处子身,自然明白这是初回的阵痛,天下间好像淼儿那般的重峦叠翠实在是少之又少,况且别看这小丫头娇着雪雪呼痛,实际上她那秘处早就淋淋的了一大片,滑腻的粘顺着自己的火热滴落下地,她秘境的深处甚至如同婴儿的小口一般,死命的住了自己的火热,呼间越捆越紧,简直快要炸了似地。

杨宗志低下头去,含住了柯若红左边肥颤颤的,挑起入口中,使得柯若红的小左右晃动,仿佛极为不耐,过了一会……柯若红小声的道:「师哥啊,你……你再动动,若儿已经不疼的了。」

杨宗志哈哈笑道:「正好。」

便起,又飞快的向前刺去,柯若红一边妙媚的合着他不息,一边将两只乎乎的美腿儿向外尽数伸展开,这般下来……师哥的坏家伙便能刺得更深,而自己……自己便会沉沦的愈发厉害。

史艾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料想不到自己一个失手,便让那不要脸的柯丫头拔了头筹,现下的柯若红脸快意的羞红,那媚眼儿半睁半闭,眸子中都是红一片,小嘴里不断发出嗯嗯的足哼哼声,仿佛是飞上了天去一般。

史艾可却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凉,此时哥哥没有抱着自己了,而是紧紧的在了柯丫头的上,史艾可赶紧牵起杨宗志的一只大手,放在自己被扯下一半的薄薄亵上,腻声道:「哥哥呀,你……你也来可儿,人家也准备好了哩。」

杨宗志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快的。」

转眼一看,可儿此时极为罕见的媚眼如丝,姣丽的面孔上尽都是痴痴的情涌起,杨宗志气动作更快,得身下的柯若红叫声越发的媚,越发的颤抖一片,这才腾出手去拉下了可儿夹在瓣中的亵,顺着史艾可的瓣摸了进去。

「咦……怎么会……这么怪的?」

杨宗志甫一摸进来,史艾可便险些软倒在身后的木桶中,这觉与方才和哥哥甜亲吻时候浑然不同,方才那下里只让自己觉得心跳加速,却又溢了拥有之后的充实,可待得哥哥摸到自己下面之后,却让自己差点魂飞魄散,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烧成了一片。

少许之前,史艾可甚至都觉得柯丫头那般肆无忌惮的娇声,在这暗夜中听得甚为扎耳,可转眼片刻后,自己漉漉的,全身抖,小嘴中竟然也耐不住发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声,两个轻媚的嗓音合在一起,一个微微悦耳动听一些,另一个却是的鼻音较重,让人实在难以分辨出到底哪个更加,哪个更能使人的骨头酥软一截。

杨宗志今这情来的极为猛烈,甚至他一边飞快的在柯若红丰腴的小身子上肆,一边……眼前依然能闪现出那入骨的婷姨模样,遥想起不远处的卧房中,婷姨和淼儿一左一右的躺在秀面,两张截然不同的俏脸上却有同样的慵懒不尽之,方自想到这里,杨宗志却是闷哼一声,到自己的背脊发出阵阵颤抖。

这颤抖顺着自己的大手和火热,传到了两个小丫头的娇躯上,柯若红已经是吹气如火,小脸透红下飞快的盘起双腿,将杨宗志的背夹在其中,接他那一拨快过一拨的,史艾可却是大大的尖叫一声,伴随着细上畅快无比的搐涌起,她惊恐的睁大自己的双眼,口中赫赫的囫囵两下,不敢去扫杨宗志的方位,而是猛地在自己的红上咬了一口,开他的大手跳起小身子来,胡的拿起木桶的小裙子,双腿一抖一抖的逃出了后房之中。

杨宗志微微诧异的看了一眼,见到史艾可飞也似的逃的远去,白花花的小依然触目惊心,正在这时……身下的柯若红忽然放声尖叫道:「师哥啊,若儿……若儿要死了,不是,若儿已经死了,若儿死你啦!」……

正文第451章神医之二

一早,别院的门口便停下了一辆奢华的马车,这马车乃是商怡婷在洛都时特意请人量身打造的,车身宽大,塑了顶棚车灯,而且车棚内布置的也甚为舒服,杨宗志将唐小婕从幽静的后院中抱了出来,转头看看,别院门口站了一长排佳人牵手相送,高低不同,肥瘦也各不一。

杨宗志放下唐小婕回头笑道:「这么正式作甚么,我不过出门去几天罢,很快便回来了。」

索紫儿睡眼惺忪的着天蓝秀眸,的撇嘴道:「坏哥哥啊,只不过在家里呆了一天功夫,便又要跑出去,下次回来,你可再不能这样子哩。」

杨宗志点头浅笑道:「好好,都依你,下次回来,咱们换到一个更北的地方去住一段子,然后便要回转滇南去了。」

索紫儿听得眼神一亮,愉的跳起小身子,咯咯娇笑道:「是么,那就是要回到咱们初次相识的地方了呀,哥哥啊,到时候紫儿要你再带我去一次玉龙古镇,看看那浅水湾,也看看……你打过我的地方,嘻嘻。」

杨宗志宠溺的她秀气花出尘的双颊,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看过去,一群小佳人们俱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哈哈一笑,一个一个抱过去道:「都快回去罢,外面雪大,我还要早些赶路,这么耽误一下,回程只恐就要迟了。」

人群的末尾站着商怡婷和李十二娘,她们抬眼见到杨宗志顺着次序一个一个的抱将过来,不住小脸顿时一齐刷的红透,小手儿紧紧的捏在身前,指尖阵阵发白,杨宗志抱到她们身前的史艾可和柯若红时,低头一看,柯若红昨夜里失了处子之身,此刻眼波恣意转,看向自己的眸子中便更加妩媚多姿,充盈着人的熠熠秋水。

柯若红等了好一阵,终于等到杨宗志走过来,她咯咯的一声笑,顿时抢着小身子抱了出去,史艾可在她身边看得无比恼怒,却又是无可奈何,等着杨宗志从柯若红的小怀抱中身出来的时候,他却是呆在了史艾可的面前,史艾可咬着红,不敢抬头看他,脸却是瞬间殷红如血。

杨宗志驻足正不知该抱不该抱的时候,史艾可垂着小脑袋,首先小声的气恨道:「臭哥哥,你……你不带我一起出门的么?」

杨宗志只以为她还太过腼腆,昨夜里那般被自己作之后,兀自放不下脸子,便低声笑道:「我回来极快,你若是没事的话,就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了再和你们一道玩雪。」

史艾可红着小脸,皱着小眉头,颤着嗓音嗔怨道:「谁稀罕和你一道玩呀,你……你好不害臊的。」

身边传来一阵咯咯的银铃笑声,心意足的柯若红踱着小步子凑上来,在史艾可耳边娇昵羞涩道:「昨夜不是都那样了么,你怎么还对师哥他怨气冲冲的啊?」

史艾可龇牙抬头一看,杨宗志说过话,已经向下走过去,不又羞又气,柯若红低声娇笑道:「对了可儿,昨夜里……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独自跑了呢,我还想着你会阂一道回去的呢。」

史艾可听了这话,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了,心头不旎的翻动:「哎呀……我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会出了那种事情嘛,我都快要丢死人了,哪里还有脸见你们呀?」

柯若红见她站在大雪中,脸兀自红的好像山丹丹的芍药花,热气透过耳边都能传到自己的脸上,不更是惊奇,史艾可被她这般看得久了,不由更加放不段,只得咬牙切齿的转开话题道:「喂,咱们哼哈二将还作不作了?」

「嗯……还作哼哈二将呢?」

柯若红不由听得煞是好笑,师哥他都把自己那样了,自己总是也放心下来了,只要后自己不断的对他好,惹他喜,他便再也离不开自己,柯若红想的一脸痴痴然,小嘴抿住只差轻笑了出来,史艾可转头看个正着,忍不住气得七窍生烟,狠狠的又道:「你……你不会被那坏哥哥亵玩了一遍,就连自己阂的约定都抛在脑后了罢,我可不管……这坏哥哥整天价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我就是放心不下!」

杨宗志向下走几步,见到商怡婷和李十二娘低垂着螓首,着站在最末尾,他的嘴角怪异的一扭,脚下的步子便迈得越发迟缓,走了三四步,他首先站到李十二娘的面前,笑着抱拳道:「李姑娘再会了。」

李十二娘呀的一声低唤,慌忙的抬起头来,学着他的模样抱拳还礼道:「再……再会了。」

接着杨宗志才转到甚为惊慌不安的商怡婷跟前,拿眼向下打量,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豪的嗓音大喜的高喊道:「杨兄弟,是你回来了么?」

杨宗志和众人转头一看,见到个胡须发的汉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边手里兀自还提着个小酒瓶,酒瓶在手心下一晃一晃的,却又一滴酒也漏不出来,杨宗志看得一喜,回身道:「朱大哥,原来你还没走。」

朱晃跑过来大笑道:「没走,没走,我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宅子中,每早上都会过来看看你回家没有。」

杨宗志皱眉道:「朱大哥,既然你跟着一起来了鸿冶城,为何不与大家伙住在一起,而是要单独分开住着?」

他说到这里,眼神不转到了筠儿等人的身上,筠儿赶紧娇声道:「哦,我们都跟这位朱大哥说起过这事,他却是摇头决不答应。」

朱晃呵呵推手笑道:「你别怪她们,朱晃不过是个行迹邋遢的汉子,自己看着自己都厌气,这里的小姑娘一个个貌美如花,出类拔萃的,你让我和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我才是真不自在。」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头看了看身后高大的马车,惊疑道:「怎么……你又要出门?」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头道:「是,有点事情要去关外办一办,也许过几天便会回来,朱大哥,到时候回来我再请你喝酒聚聚。」

朱晃笑道:「你要是出门的话,不如带我一起去,朱晃别的不会,但是空有一身的大力气,为你赶赶马车,照应个食宿什么的定然可以做得到。」

大家结伴逃离洛都之时,北门正要放下断垄石,若不是朱晃突然出现在城门下,用双臂之力将断垄石生生的高举起来,大家哪里能逃得那么轻易,现下他口中说什么空有一身大力气的话,却又何止是大力而已,简直就是千钧之力,震动山河。

杨宗志动的哈哈笑道:「朱大哥你何必自谦呢,我这一趟目的简单,也没有什么凶险,只不过去寻医找人而已,你就不用跟着奔波受苦了。」

朱晃摇头道:「杨兄弟啊,实不相瞒,我乃是天波府人氏,在这鸿冶城中没有半个人,这些子等着你回来之余,我天天都去喝酒找乐子,实在是苦闷极了,既然你现在真的回来了,那朱晃总算能找到点事情可以作,也好过每天坐在家中数完雪花,再数星星的无聊。」

杨宗志听他如此说,倒是心有所,便点头答应道:「好,如此那就多谢朱大哥了。」

朱晃听得眉飞舞,哈哈大笑的跳上车辕,回头招呼道:「自家兄弟,你总跟我这么客气作甚么?」

杨宗志哈哈一笑,忽然回过头来,正瞧见那妖媚如狐的商怡婷抬眼偷瞄自己的背身,她一见自己回转过头来,顿时将整个葱翠的小脑袋都垂下去,顶在了高高耸起的巨之上,脸颊边却是融融的红透了大半。

杨宗志哈哈大笑一声,便又走近一步,来到她香的身子前,低下头去,忽的伸出双手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商怡婷面上一惊,继而狂喜,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杨宗志高声道:「婷姨保重……」

「啊……」

商怡婷一时听得傻了眼,「坏志儿呀,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人家……姨娘,难道是……难道你真的是对昨夜的事情后悔了么?」

如此一想,商怡婷不双颊红,小嘴微微的细细抿住,嘴角边兀自还带着昨晚杨宗志亲过之后的醉人气息,一幅小心思里却是又苦又涩。

杨宗志说过了话,猛然又低下头去,抵在商怡婷腻人的小耳朵边,遮住背后众人的目光,在那煞人的小耳朵上大大的了一大口,这才低声笑着道:「乖乖的大妖……你记得每洗的香的在这里等我回来,此次我再回来时,便是我想好了主意,将你名正言顺的抱到秀去的时刻到了。」

「呀……」

商怡婷听得媚眼发酥,「这话儿……这话儿到底是真是假,还是我自己心念念下,生了多情的幻觉了么?」

抬眼看去,见到杨宗志说过话后,便不再多看自己一眼,而是哈哈大笑一声,飞快的跳上马车,钻进马车棚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车辕上的朱晃拾起马鞭,猛地一下在了马背上,口中驾的一声高喝,马儿便放开四蹄快步奔出,不过一会,别院的大门口只看得见一道浅浅的影子,一高一低的消失在大雪之中。

「志儿啊,你……你这是骗骗姨娘好玩才这么说的么?」

商怡婷的红中幽幽的吹了口热气出来,热气遇冷凝成了白的丝带,随风飞向身后:「姨娘真的好想当了真啊,即便是你骗我,只要过上一天这样的子,姨娘也会心意足的立刻死去都值得了,可是……姨娘又万万受不住你的好听话啊,你这么给了人家一丝希望,若是又让人家伤心失望的话,人家……人家真的会死在你面前的哩!」

商怡婷想的心头一痴,一串串滚烫的泪珠儿却是顺着香腮,滑入了甜甜弯住的嘴角中。……

马儿飞快,由鸿冶城向东北方向出城,不过半功夫便能赶到北郡去,这一路疾速向北,漫天风雪也变得更加狂暴,呼啸的北风灌入耳中,让人一时都难以听见前方马蹄的声响,朱晃正襟端坐在车辕上,寒风涌到面前,吹起他纷的须发,他才稍稍蜷起身子,低头拾起座位旁的酒瓶,扬起额头往口中倒了一串热酒,然后挥起马鞭嗤的一声打在马背上。

比起外间,车棚内却温暖舒适的多了,商怡婷是个于享乐之人,为了杨宗志,她更是花费了无数的心思,她这宽大车棚里,不但有挂在壁上的暖炉,融融的什锦被窝,甚至还在脚边焚了熏香,熏香闻在鼻中,让人心生宁静的昏昏睡,唐小婕舒适之极的软倒着小身子,将自己整个都挤入杨宗志的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背,秀眸半睁半闭,好一幅慵懒无力的美俏模样。

抬头轻轻瞥了一瞥,见杨宗志许是闻到了车棚外传来的酒香,鼻尖耸起来嘶嘶的了几口气,眉宇苦闷的蹙着,一脸都是羡而无奈之,唐小婕噗嗤一笑,齿娇软的道:「坏郎君,你想要喝酒了么?」

杨宗志嘿嘿轻笑一声,垂头答道:「是……是有那么一点。」

唐小婕不依的扭着丰腴的硕长娇躯,痴痴的道:「才不要呢,你看看婷姨这马车修缮的多富丽堂皇的呀,里面香的全是婷姨身上的媚香,你若是让这里沾染上了酒气,那才叫焚琴煮鹤,好不恼煞人家呢。」

唐小婕过去在妙玉坊中,一直都叫商怡婷作婷姑姑,自从昨杨宗志他们回来之后,商怡婷和李十二娘也来随之看望过她,她这才听说了现下商怡婷的身份,便聪慧的学着杨宗志的口气一道改唤她婷姨。

杨宗志嘿嘿笑道:「天下豪迈男儿,无不推崇烈酒,却又难以抛舍掉,心佳人身上的体香,此刻这车棚内不但有婷姨的香味,还有我的好婕儿娇躯的晕香不断,我只要这么想一想,也许……也许便能忍住肚中作祟的酒虫了。」

唐小婕嗤的一声腻笑出来,不由得更加紧贴着他,旎无限的道:「你这坏郎君啊,嘴里好像抹了油一样,偏偏你说的话人家就是听,哎……真不知是我的耳子太软,还是你的手段太多,让人拿你没有半点法子哩。」

杨宗志低下头来静静的看着她,今的婕儿打扮的分外得体,一身柔软无比的淡雅素裙,裙角长长的垂下腿边,丝质的裙身上却是隆隆的鼓起了好几处,儿和翘都紧紧的向上顶了出来,小窄窄的甚为柔细,乍眼这么一看,只让人觉得眼前山峦起伏,凹凸有致。

杨宗志不止住调笑之,忽然问道:「婕儿,咱们如此走了一路,你竟然一直忍着,没有出口问我究竟要带你去哪里寻医,难道你果真不将自己的那条胳膊放在心上了不成?」

唐小婕笑颜如花的腻笑道:「说不放在心上,那自然全是骗人的,不过呢……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躺在你怀里,和你轻轻的说一阵子体己话儿,人家才不愿去提这么些煞风景的事情呢,你便让我舒舒服服的多躺一阵。」

杨宗志嗯的一声,轻声道:「那还不容易……」

忍了一会,不由又继续道:「过去我在江湖上游历的时候,曾经见到一个白发如霜的老人家,那老人家瞧见一只灰兔子从山崖上跌下来,跌的筋骨碎裂,他却是用一把亮闪闪的小刀将兔子整个活活的剖开,断为了血淋淋的好几截。」

唐小婕听得微微一惊,抬起头来问道:「那老人家为何要下这般重手呢,哦,他是……他是怕那灰兔子死前受尽折磨,才要抢着出手的罢,哎,可他把小兔子活生生的剖开几截,岂不是让小兔子受到更多的苦楚?」

杨宗志叹息道:「婕儿啊,你的心思可真是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总是先往好的一面去想,世人兜人之初,本善,也许……说的便是你这一类的女子。嗯,你方才没有猜中,那老人家如此一作,不但不是要杀了那小兔子,而是……」

「而是要给它治疗伤势不成?」

唐小婕抢着说了一句,娇昵的歪着小脑袋,蹙眉细想,杨宗志笑道:「就是这样了,那老人家一双绝世妙手,他将兔子断裂的经脉和碎骨尽数打开打散,然后再用手一一将它们接驳起来,以针之法阖住表皮,我再凑眼看上去,那兔子竟然如同完好无损,一蹦一跳的跑了远去,再也让人料不到几个时辰之前,它还是个奄奄一息的小可怜。」

唐小婕听到那兔子最后捡回一条小命,不由的轻轻的吁了一口香气,抬头对杨宗志齿一笑,恍惚着道:「难道郎君你现下要带我去的地方,便是那位白头发老人家住的地方了,是不是这样?」

杨宗志点头笑道:「正是了,婕儿你受的筋骨之伤容易医治,而淼儿就是此道中人,她自然手到病除,但是你的经脉外伤却是颇为棘手,你不知道,淼儿自小学的是葵门的《毒经》本是内经中的一宗旁支,这皮外发的门道她便了解的少了,而那位老人家却正是此道行家,他在江湖上素来声名卓著,听说过他的人,大多尊称他一声『医仙』,端得是医术通神的。」

唐小婕旎的轻唤了一句:「医仙呀……」

蹙眉想了一想,她又娇声依依的道:「听说这样老神仙一般的人物都不好找的呢,要么是云游外久久不归家,要么……又是门槛高深,不好出言相求,郎君啊,你为了婕儿好,婕儿自然领你的情,百般牵着心思的依顺你,但是……这事情若是太过艰险的话,你便……你便不要强蛮着子,定要达成了好么,婕儿现在过得开心甜,只盼望这样的子能够天长地久的就好,其余的……婕儿便没那么多的放在心上了哩。」

杨宗志听得点了点头,却又摇头,稍稍抬起面颊来看着上下抖动不已的车顶,心思间一时悠然神往:「高高的雪山之巅,万径人踪冥灭,还有那个可而又绝人寰的小丫头……只要她愿意出手相助,此事……应当没有那么为难的,才对罢?」……

正文第452章神医之三

路上稍事休息,马车又即刻准备重新开路,今年的大雪不同于往年,不但来的更加早,而且雪片缤纷的从天空中洒落下来,万里银川一眼竟望不到头,杨宗志下了马车拿出地图辨明方向,和朱晃又坐下来商议片刻,这才决定不抄近路,而是改走大道。

原本为了节约时间,计划着走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捷径,但是今年积雪绵绵,就算杨宗志过去对北郡的地形十分悉,却也恐怕因为积雪而失方向,马车停在官道旁,唐小婕轻轻的开侧壁窗帘,一眼望出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马车已经过了丰州城了,她自幼在丰州城中长大,对这一带的地形倒是悉的紧,便将小脸斜靠在车窗边,静静的听着杨宗志和朱晃凑在一起说话。

听了一会,唐小婕旎的抬起小脸来,却是想起了自己在北郡与杨宗志两次擦身而过的往事来,第一次……是在望月城的城郊,而第二次便是在自己的老家丰州城内了,想想前尘如烟,再看看马车下那一身锦袍长氅的俏郎君,唐小婕一时只到心情甜,再也无法忍俊住的噗嗤一声娇笑了出来。

杨宗志一边和朱晃说话,一边在用手地图上指指点点,朱晃本是天波府人氏,对这北郡却是陌生的很了,因此只是侧耳倾听,并不出声谈论,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忽然听到身后车帘边那银铃般悦耳的轻笑声,不又一道回过头来,奇怪的对着唐小婕打量。

唐小婕呀的一声,顿时小脸红透,咿咿呀呀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面对车下这两人无比愕然的目光,放下车帘躲进去罢……似乎显得太过做贼心虚,但是就这么挂住小脸任由他们瞧来看去,又委实放不下脸子来,无奈下,唐小婕轻轻咳嗽一声,硬着头皮伸手向外一指,娇昵道:「咦……郎君啊,你看看,那边官道上怎么总是行人不断呢,而且……而且看他们携家带口的,仿佛有大批人在往南方迁徙哩。」

杨宗志嗯的一声,和朱晃回又过头来看去,见到果然是有好些人三五结伴的沿着官道踽踽而来,此刻大雪如织,寒风吹起车顶棚上的撵布,将撵布吹得笔直竖起,方才说话时,杨宗志便留意到这些异常的情况,按说自己过去也来过北郡,到了冬季,北郡人往往都会呆在家中,调笑娇,抚孩儿,哪会有人跑出来天寒地冻的行远路。

杨宗志略略沉片刻,回头道:「或许是一个大家族打算迁移到南方来,家眷庞大……」

他话说到这里,隐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暗道就算是举家搬迁,为何不能赶个好时辰,却偏偏要挑这种难于启行的时刻。

杨宗志思来想去,却也浑然摸不着头脑,只得又上车赶路,在下面冻了这么一会,再钻进温暖的车棚内,不由浑身都冒出气,唐小婕凑过来替他扑打了背后的积雪,轻笑道:「哎呀,快过来暖一暖罢,你看看你,脸都冻得发红了。」

杨宗志嘿嘿一笑,低头见唐小婕伸出自己的左手牵过来,仿佛想要将自己的大手捏在手中,让手心中的温暖传给自己,只是她那只小手儿实在太小,别说好端端的握住自己的双手,便是自己的一只大手,她也拿捏不下,杨宗志心头一疼,想起她那妙媚无双的右手却是丝毫不得动弹,只得埋过头不忍再看。

唐小婕笑道:「郎君啊,你又在想人家的这条胳膊了么,你看看,婕儿就算是一只手,也能将你抱在怀中哩,况且你已经带婕儿去寻医问药了,婕儿对你最有信心,自然乐得享享清闲呢。」

杨宗志回过头来强笑道:「正是……」

他话说到这里,忽然整个人都微微愣住,唐小婕低声问道:「怎的了?」

杨宗志缓缓吁气道:「过去我在滇南的玉龙古镇,曾经碰到过一位从北郡逃亡到那的厨子,名叫孙奉北,去年北郡爆发十三城之,不知有多少人好像孙奉北一般的背井离乡,今我们又看到这么些人举家搬迁,难道是……难道是北边又要打仗了不成?」

唐小婕心思一拧,凝神道:「郎君啊,你……你难道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官居一品的护国大将军了呀,你还想这么多作甚么?」

杨宗志恍惚过来,嘿嘿自嘲的笑道:「是啊,我现在不但不是什么大将军,甚至……甚至是个普天下都在通缉的反贼,委实不该这份心了才是。」

唐小婕见他说了此话,面变得极为萧索,仿佛意兴阑珊,想当初他在洛都城中叱咤风云,小小年纪便官居极品,可谓是风得意,再看看他此刻的身份却是连一个最最普通的下民都不如,甚至是朝不保夕,倘若哪一天被官府给拿到了,便是投进天牢的死罪,唐小婕心头一疼,人的秀眸微微润,凑过香的小身子来,娇唤道:「郎君啊,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人家,人家好心疼你呀。」

杨宗志伸手抚在她黝黑如云的秀发上,一时默然不语,唐小婕想了一想,忍不住又道:「郎君啊,你……你有没有后悔过哩,婕儿是说……婕儿是说,若是你过去误会了凤儿的话,现在知道了会不会后悔的呢?」

杨宗志垂下头来,诧异的道:「什么意思?」

唐小婕凝眉道:「其实……其实那次你跟我说让我带着爹娘和弟弟先走的时候,好像是说凤儿她本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你若是作了驸马爷,再要娶纳妾便算是痴心妄想,所以才说不得不走,可是……可是那天夜里在小船上时,凤儿她好像又说,要让你娶了我和倩儿妹妹她们几个呢,她说她皇兄不愿答应,但是她宁死不屈,势必将这件事情争取到手,如此才能一尝郎君你的心愿,我听了你们两人的说话,好像意思有些不大对哩。」

「嗯……」

杨宗志狐疑的皱了皱眉,反问道:「凤儿……凤儿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唐小婕娇昵的点头道:「是呀,凤儿说她的皇嫂拼命鼓动她去求皇上,让皇上早下旨使你娶她过门,可是她听了之后,最后还是违背了她皇嫂的意愿,而是去皇上那里给你求情,让你可以三四妾,不受驸马爷身份的挟制。」

杨宗志听得脑中嗡的一声,唐小婕口中说端敬皇后鼓动凤儿之事,他自然心知肚明,当在洛都衣冠大典的时候,杨宗志曾经在小帐外亲耳听到虞凤和端敬皇后之间亲密说话,说的便是这件事情,其时杨宗志听在耳中,下意识的就以为虞凤按照端敬皇后的吩咐催促仁宗赐婚,自然也就以为这是虞凤小心思里,容不下筠儿和婕儿等人,嫉恨之后的气怒举动,此刻再听到唐小婕将另一个事实说出来,他才是心下一片茫然:「难道……凤儿当真是为了自己,就算是违背她的本心,丢了公主颜面也不顾么?那……那我岂不是完全错怪了她?」

想想最后一次和虞凤见面之时,正逢唐小婕为了救下虞凤险些殒命的时候,杨宗志义愤之下,对虞凤自然也没了好言辞,再加上他已立意出走,便不想和虞凤之间再牵扯上干系,而是让牛再强行将虞凤给请走了。

虞凤离去之前,浑然全不知情,尚且还情真意切的痴痴呼唤:「相公……凤儿……凤儿在里面等你,你……你办完这里的事情,便来御花园找我,我……我一直等着你来。」

唐小婕仰头一看,面前的郎君目痴呆,哪里还复他一贯嬉笑没有半点正经的模样,唐小婕伸手拍着他的襟,忍不住垂泪道:「郎君啊,你……你还是后悔了么?」

杨宗志回过神来,的摇了摇头,皱眉道:「我怎么会?哎……这么一想起来,我倒真是对不起凤儿了,也许……也许她现在还整呆在慈宁中,痴心妄想的我依然能回去找她,看她,不过嘛……这事情就算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半点也不会犹豫,婕儿……你不知道皇上的生平为人和他的深深心机,我若是现下还呆在他的身边,可不知道要为他杀多少忠良无辜,落到最后自己甚至也无法善终的收场,他容不下我这样的逆子,也容不下筠儿婉儿和你们,我这作臣子的和他之间,终是会有走到决裂的那一天。」

唐小嫫懂非懂的唔了一声,伸出左手将杨宗志的脑袋都抱进自己酥软的翘之上,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娇笑道:「上午在你的怀中睡了一天了,下午便换了婕儿抱着郎君你,好郎君啊,你为了婕儿马不停蹄的劳累奔波,就让人家也看着你入睡,作一回你软软的小枕头好了。」……

杨宗志再睁眼醒来之时,车棚内已经完全漆黑一片,抬头一看,唐小婕将自己死死的抱在怀中,她自己却是委顿的靠坐在车壁上恬睡正酣,狭长黝黑的眸子紧紧闭住,脸颊微红,泛起妩媚娇纯之

杨宗志心头一暖,倒是不敢动吵醒了婕儿,闭目又睡,只是一时间怎么也睡不着了,睁开眼睛望着轻轻抖动的车顶,耳听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马车的车轱辘过地面上的枯枝,噼噼啪啪的脆响不断。

杨宗志呆呆的想了一会,忽然心头一惊,暗道:「官道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枯枝残留?难道……朱大哥错过宿头了么,竟然提早赶进大山中了?」

如此一想,杨宗志便再也无法好好躺着,而是轻轻的坐起身来,低眉看下去,见到唐小婕身子失去自己倚住的重量,酥软的娇躯慢慢沿着车壁滑下去,渐渐的平躺下来,杨宗志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打开车棚内朝前开的小窗户,向前面看了几眼。

从小小的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黑的小道上,四处都是白茫茫的漫天大雪,朱晃正拢身端坐在车辕上,手中牵着缰绳,大雪将他整个人都冻住,寒风吹过,便是他手中的鹿皮手套,都冻得吱吱作响。

杨宗志心头一动,轻声开口唤道:「朱大哥……朱大哥……」

叫了两嗓子,前面朱晃竟是一无所知,无奈下杨宗志只得放声大叫一下:「朱大哥……」

朱晃才是哎的一声回过了头来,杨宗志凑眼看过去,此时的朱晃双目通红,眼中布了血丝,整个脸颊却是白花花的一片,全都被霜雪给冻住了。

杨宗志叫道:「朱大哥,快快停车。」

朱晃这才勒马下来,将马车停在了道边,杨宗志飞身跳下车棚,来到车辕上伸手摸了摸朱晃的前和胳膊,竟然没有半点余温传来,他皱眉轻喝道:「朱大哥,咱们中午不是说好了,一旦下午酉时出了官路大道,便找个地方投宿住下么?怎么……你竟是一口气开入了大山中?」

朱晃呵呵的挥动僵直的身躯,讷讷的道:「我想早些赶到关外去,唐姑娘的胳膊早一治好了,杨兄弟你也能早一安下心来。」

杨宗志恸声道:「朱大哥,你怎么如此糊涂啊,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冰天雪地的北郡,从此地向东北一直走,便在茫茫的太行山中打转,咱们若是错过了宿头,便要整夜赶路了,你这么一直坐在车辕上,寒风雪冻加身,就算是个铁人也会冻僵冻木了,到了明天一早太出来的时候,你全身的都会被化冻的冰雪扯下来,留不下半分完整之处。」

朱晃嘿嘿挠头,羞赫笑道:「我本来人就生得又丑又邋遢,有这副空皮囊,没有这副空皮囊,也不会有任何分别,但是唐姑娘就不同了,她生的花枝招展的,若是只能作个独臂的美人儿,岂不是大煞风景。」

他话正说到这儿,车窗后唐小婕细腻的嗓音茹诺的传来道:「我不妨事的,郎君啊,你快叫朱大哥别如此赶路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夜就是了,再说了,婕儿也没有这么急。」

杨宗志点点头,转身看出去,见到这里显然已经进了太行山的山道,四周寂静,荒无人烟,想要找一个投宿的地方可是千难万难,他心头沉一阵,便道:「朱大哥,你先去车棚内休息暖和一阵,我来替你驾车,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太行山中绿林土匪横行,再加上周遭荒芜没有人烟,说不定有些难以觅食的豺狼就在不远处逡巡,咱们若是不小心碰上了他们,虽然不必太过害怕,但是总会延误行程,还是继续赶路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才是正经。」

朱晃慌忙摇头道:「这怎么行?」

杨宗志双目一嗔,怒道:「听我的,快快进去。」

说罢将他手中的马鞭抄手夺了过来,车棚后咿呀一声,便是唐小婕也披着淡的鹤氅跑了出来,伸手将朱晃推进了温暖的车棚内,然后跳起小身子坐在车辕上杨宗志的右边,轻轻将他的胳膊盘入小手儿拢住的前,倚着他一道继续赶路。

马车顺着山路继续向前,山路不如官道那般平整,车轱辘滚在上面便会一左一右的胡摇摆,唐小婕坐的不稳,一时间呀呀的娇两声,便将盘住杨宗志的小手儿抱的更紧。

风雪很大,从面前冲击过来,转瞬间便将两人身上盖了白皑皑的雪花,二人互相转头一看,见到对方除了鼻孔痕睛四周,其余的地方全是奇怪的白,宛若两座雪人儿靠坐在一起,两人不由相视一笑,虽然身体寒冷,内心却是温暖不亚于呆在车棚内。

如此又赶了一个多时辰,天空已经乌蒙蒙的黑了个尽,前面的山道旁依然看不到任何的亮,杨宗志转头看去,见到唐小婕依偎在自己的怀中,似乎有些撑不住眼皮娇俏的打起了瞌睡,他心头一动,不由得大声道:「婕儿,你快醒醒,这里可千万睡不得!」

唐小婕的打了个哈气,口中香的白气吐出,慵懒无限的道:「郎君啊,你……你累不累?要是还找不到客栈和人家,咱们不如真在这山道旁休息一夜算了。」

杨宗志摇头道:「总是不妥……」

转念又想:「婕儿已经是受不住冻的模样,她身子本来就细弱,再加上前一次重伤兀自未曾好全,这般冻在风雪中,可不是个长久之计。」

抬头一看,杨宗志忽然大喜的叫道:「婕儿你快看,前面……前面的山坳里好像有一些人家,咱们再多赶几步,就能找到宿头了。」

唐小婕听得神一振,强自抬头扫了扫白茫茫的前路,汇聚目力哪里能看到什么灯火人家,便又茫然问道:「在哪儿呢?人家怎么看不到呀?」

杨宗志哈哈笑道:「就在转过山坳的路边,咱们方才走得快,那灯光一闪而过,现下便又看不到了,不要紧,只要看得见灯光,就说明路途不远。」

唐小婕乖巧的嗯了一声,便静静的陪坐在他的身边,强打起神和他说起了亲密话,杨宗志一边面带微笑的应付婕儿,一边却是心头暗暗发急:「老天保佑前方可一定要有一户人家啊,不然……不然我这望梅止渴的办法可支撑不了多久,事情可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事过三次,婕儿便要顶不住了。」

如此再走半个时辰,当真转过这山坳的时候,杨宗志也心头微微绝望,这一路来,道边竟不见任何的人烟,别说是人烟,就算是废弃的木屋都没有看到一个,他正要叹息着放弃前行,冒险在道边宿上一宿的时候,唐小婕却是轻快的一跳而起,娇声呼的道:「郎君啊,你快看看,前面……前面果然是有一些人家的哩!」

杨宗志听得一愕,忍不住站起身看出去,见到山坳下星星点点,似乎住山民和猎户,就在不远处的山道边,也有一汪暖融融的灯火传来了出来,他心头一时不觉大喜过望,飞快的打起马儿向前,来到那最近处的灯火前面注目一看,见到这里原来是个酒肆一般的小木屋,屋门口垂了一道厚厚的帘布,将灯火遮蔽了不少,酒肆前停了推车和担子,车上和担子中装了鼓囊囊的物事,想来里面宾客正多,生意却是红火的紧。

杨宗志跳下车辕,来到后箱中将朱晃叫了起来,拉着唐小婕一道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入门帘,便到一阵浓浓的暖意冲面而来,今他们三人冻了一整夜,此刻酒肆中央熏了一团暖炉,火烧正旺,只是站在门口,一身的寒气便不由觉尽去。

面走过来一个俏丽的妇人,瞧着年纪不小,挽了高高的发髻,身上穿的却是及地的青长裙,她温婉的笑着招呼道:「客官们来了,可是被风雪给阻了路程了么,哟……看样子冻得都不轻,不如进来坐坐暖暖身子好了。」

杨宗志点头笑道:「老板娘,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被风雪阻了路程了呢?」

那老板娘咯咯的掩一笑,转眼道:「今年风雪大,好些年都没有见过这般场面了,眼下可不止是你们,还有好多人都被阻在了半道上,你们自己看看,我这小店都要挤得撑不下了呀。」

杨宗志三人凑眼看过去,见到酒肆中果然坐了宾客,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有人正喝酒取暖,有人靠坐着打瞌睡,还有人正吆五喝六的言谈正,联想起在酒肆外看到数不尽的推车和担子,自然便是这些人的了。

杨宗志呵呵一笑,顺着老板娘伸出的手臂走进去,面便听到里面有人拍着桌子高声大喊道:「三娘,咱们这里酒又快要没了,你再去里面取一些出来罢!」……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53章神医之四

那老板娘听见唠叨声兀自尚未搭话,酒肆中却是飞快的跳出一个身材瘦高的汉子,抬手扔了一个小酒壶过去,大笑着骂道:「闵老弟,我看你今夜喝酒也喝得不少了,难道还不想着早些回到家去么,家里的儿一直等着,迟迟不见你回转,岂不是要担心得坏了?」

那闵老弟笑嘻嘻的还口道:「霍二哥呀,我们知道你前些子娶了远近闻名的俏三娘,因此见了每个人都是苦口婆心的让人回家,可是啊……难道你以为每个人回到家中,都会见到你这般美貌如花的三娘子么?至少我家中的黄脸婆我早已经看得腻了,霍二哥……你这叫得了便宜,兀自还要出来卖乖!」

霍二哥显然和这闵老弟甚为稔,因此说话间便没了顾忌,霍二哥听了这话,笑哈哈的抬脚便要踢他,踢了一半却是强自忍住,只是抬头眯眼哈哈一笑,状极得意。

那老板娘走过去轻骂道:「再胡言语的话,我便当你是说胡话,让人将你这口无遮拦的家伙扔出去了啊。」

闵老弟嘻嘻哈哈的扮作惊恐大叫道:「霍二哥救命……霍二哥救命啊!」

霍二哥听得更是哈哈一笑,忍不住出言柔声劝老板娘道:「罢了,只是个醉鬼闹事而已,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况且……况且……」

杨宗志,唐小婕和朱晃三人展慢慢从人群中挤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倒是觉手足都活络起来,转头看那面闹腾正,不由心想:「原来这老板娘叫作三娘,是那高瘦的霍二哥新娶来的娇。」

三娘走过来,对着杨宗志等人娇笑道:「客官们准备要点什么,我们这里的酒水都是自酿,酒很烈,你们看看,有些人喝了不过几杯,便开始胡言语了。」

杨宗志闻言浅笑道:「那正好……呃……」

他说到这里,隐约回想起早先在车棚里唐小婕不许自己出去和朱晃一道喝酒的事情,便回望了她一眼,唐小婕噗嗤一声娇笑出来,齿娇昵的嗔怨道:「你要喝酒就喝呗,干嘛要这般陪着小心的看着人家呢,哼,坏郎君!」

她一边说话,一边兀自还拿着娇俏的白眼斜睨了杨宗志一下,唐小婕生的本来就美貌如仙,再加上此刻这轻嗔薄怒,却又带着淡淡娇羞的生涩模样,一下子便让那三娘看得目瞪口呆,她不暗想:「方才那口无遮拦的闵老弟还夸耀自己生得美,可是自己在这位小姑娘的面前,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来?」

三娘倒是心直口快,咯咯一笑的打趣道:「小姑娘你生得端得人,怪不得你这位坏郎君要惟你之命是从了。」

唐小婕听得小脸一羞,脸颊边顿时飞上了两朵红云,看着更是翩翩姿彩,出众难寻,杨宗志笑道:「好罢,赶了这么久的路,总要喝酒暖暖身子的,就劳烦三娘给我们上一壶烈酒好了,小菜便看着都来一些。」

三娘点头应道:「成,你们稍等。」

便转头扭着身回到了酒肆的后间,唐小婕看着三娘离去的背影,忽然低头对杨宗志小声娇气的道:「郎君啊,这位美貌的老板娘似乎是有心事哩。」

「哦……」

杨宗志狐疑的瞥了她一眼,见到她说话时,一双清澈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斜望着自己,目中神采涟涟,杨宗志笑着道:「你看出了些什么?」

唐小婕凝住柳眉道:「倒是……倒是也没看出些什么,这位三娘看着为人和蔼,极易亲近,子也并不刁钻古怪……」

杨宗志闻言不由轻声失笑道:「那你还说人家有心事,我以为你女儿家心细如发,看到了些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呢。」

唐小婕齿娇笑道:「只不过是一些女子的觉罢了,多的便说不上来,似乎那位闵老弟打趣三娘的丈夫霍二哥那时候,我到这三娘嘴角搐了几下,然后再过去嗔骂闵老弟的时候,她的语气虚软,听着有些言不由衷。」

杨宗志听得不一乐,忍不住低下脑袋来打趣道:「是啊,人家的嘴角搐,说不定是当时寒气涌上来打了个冷颤罢了,至于什么言不由衷么,或许是……或许是被那闵老弟羞得太过厉害了,便好像先前某个人一样,挂住小脸朝人家没来由的撒气,这又有什么奇怪?」

唐小婕听得小脸大羞,水汪汪的杏眼中俱都是媚意涌起,她暗自将垂放在桌下的一只左手捏住小拳头,在杨宗志的右腿边轻轻的砸了几记,这才撇嘴娇羞道:「不理你了,好好的说不上几句正经话,便……便要浑撒泼。」

唐小婕不开口说话,杨宗志和朱晃自然只是笑着摇头,不过一会,三娘端了个酒菜盘子出来,一一摆放在他们的桌面上,笑着推手道:「客官们请慢用。」

杨宗志点一点头,首先举起酒壶给自己和朱晃的斟了一杯,酒杯相碰一道仰头喝下去,二人啊的一声,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这酿酒果然不愧烈酒之名,方一入喉,便到喉中火烧火燎的发热,接着烈酒窜入五脏六腑内,引得全身都热腾腾一片,今以来沾染上的一身寒气不由顿时消失无影。

杨宗志和朱晃摇头一笑,倒是渐渐明白为何这烈酒会生在太行山中了,只因为这里处在北方,来寒气便重,也只有这样的烈酒才能驱除寒意,自然也会受到大家伙儿的,转头见到这小小的客栈当中坐了人,或许有附近的山民,也或许有不远的猎户,冻了一天之后都会到这酒肆里来喝酒暖身,间或解乏,原来这酒肆的生意兴隆,倒也全仗这位三娘的巧妙心思了。

正在这时,那位闵老弟显然喝的不少,开口大声叫道:「三娘……酒又快喝光了,快快再来一壶。」

霍二哥皱着眉头走过去劝阻道:「闵老弟,你真的是喝醉了,不如早些启程赶路罢,由此下去村落中,还有好几十里山路要走呢,你这般再喝一壶,只怕今夜都难以回家啦。」

闵老弟眯着眼睛哈哈一笑,拍手道:「霍二哥你又来了,你娶三娘这是好事,大家都为你到高兴,不过咱们这南朝天下都快没了,你这小子过得再惬意,又有什么意味,最后还不是阂们一道作了亡国奴么?」

杨宗志本与朱晃正饮第二杯,听了闵老弟这番话,不由得眉头一跳,回转过身来横眉扫去,见到那闵老弟醉态可掬,一只手攀在霍二哥的肩头,另一只手却是拿了个空空的酒壶摇了几摇,杨宗志心下一松,暗道:「不过是个醉鬼撒酒疯罢了,我作甚么这般在意。」

霍二哥摇头道:「闵老弟何必危言耸听呢,我看咱们南朝倒是气数未尽,也许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岌岌可危。」

「气数未尽?」

闵老弟拢身站立起来,嘿嘿不服气的笑道:「怎么个气数未尽法?你知道么,前些子皇城中又闹出了二王争霸的局面,朝中的兵马大将军成婚之夜,三殿下却是率众谋反,民间兜那位大将军抛舍娇,将三殿下的反事镇下去,却又遭到皇上的无端猜忌,落得个客走异乡的结局。」

闵老弟顿了一顿,借着酒意继续道:「后来,皇上急召北方和南方的两路大军回城觐见,颁下圣旨,若是谁能成功讨伐逆贼三殿下,取得三殿下的项上人头,便以新的兵马大将军之位而待之,可怜我南朝对外不强,关起门却总是内耗不断,二王争霸十多二十年前便演过一次,到了今却又重新再见,到底何时能是个尽头?」

霍二哥哎的一声叹气道:「你说的是杨宗志杨大将军,他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听说,想想去年的此时,我还在这酒肆中和大家伙说起过这位少年将军,大家来都夸耀他是我南朝百年来罕见的一位奇才,转头看他平吐蕃,安然下内,却没料到一年之后的此时,他竟落得个如此下场,端得是让人心头添堵。」

霍二哥一面劝闵老弟不可多饮,说到这里时,却是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仿佛是气愤的极了,情绪难以自制。

唐小驿然忍着脸子憋着气不侯宗志说话,但是听了这话却也心头暗暗翻涌,这话的前半句尽是夸奖自己身边俏郎君的好听话,她听了自然心头悠悠然甚为骄傲,甚至有些与有荣焉的喜,可听了这后半句,她却又是心底一柔:「哎……郎君他如此还不全是为了我么?我怎么还跟他使这些小女孩家的子呢,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便是一个完全陌不相干的路人,都会忍不住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可他却是每天笑嘻嘻的全不放在心上,婕儿啊,郎君他的苦,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唐小婕想的心头一痴,小脸涌起一阵泫然之,不由得暗自又拿起杨宗志的一只大手,放在自己酥软的上,缓缓,动作极尽温柔。

闵老弟和霍二哥谈论的颇为大声,声音住了酒肆内的嗡嗡吵闹,酒肆中一时静谧下来,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站起来豪声道:「不错,老子就第一个看不惯这不平的事情,皇上他发下告帖说,杨大将军是反贼,杨大将军的爹爹杨老将军也是反贼,他***想当年杨老将军在定州大败蛮子的时候,皇上他也许还留着鼻涕,穿着开裆呢,去年杨大将军在北郡平定十三城之,他们一家忠门英烈,怎么会无端端的就都成了反贼了?」

这人话音一落,顿时有无数个声音轰的鼓噪道:「不错!不错!这事情不公平之极。」

杨宗志却是听得眼前一黑,心头暗骂:「爹爹也成了反贼了?皇上啊,你这是把我杨宗志往绝路上啊,你害死了我的爹娘,竟然事后还如此反咬一口,陷害我一家于不仁不义之地,你对付我便好了,可为何还要给我爹爹冠上一个不忠不孝之名?」

只是稍稍冷静些的想想,仁宗这般作法倒也在情理之中,他害怕天下人知道自己死忠良之事,起了兔死狐悲之念,因此首先开口诬陷杨居正等人,抢着落下了口实,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只会俯耳相信,倒是免了他后被人对质时的尴尬。

酒肆中一时愤嘈杂的紧,连三娘站在后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出门来看看,闵老弟挥手道:「各位静静,今我从外面置办年货回来,一路上尽见到山边的村民向南迁移,我过去找人打听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蛮子四国这几已经在边境上囤积兵马了,他们对外宣传自己的国师在洛都城出了事,说要血洗洛都给国师报仇,附近的村民们看见,如何能不身逃走,等待蛮子兵一旦越过边境线,他们再走可就迟了。」

霍二哥听得啊的一声,惊呼道:「怎么事态变得如此紧急了?那……那皇上那边可有得到消息了么,派兵防范了么?」

闵老弟呸的一声怒骂道:「防范?防范个,你们想想,皇上为了讨伐三殿下,将驻扎在北郡望月城的大军都调往了宁安府,咱们北郡虚虚空空的没剩下半个兵,蛮子的铁骑一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全都拿下,皇上他倒是可以安然无忧,但是却苦了我们北方的子民们,一个个又要受到蛮子的杀戮,到时候……又有几个人能保住命的?所以呀……今有酒便今朝醉,到了明……谁还能料到见不见得着头顶的太?」

杨宗志听了「蛮子的国师在洛都出了事」不回头和朱晃对望一眼,脑中却是不由想起了那禄德泗的事情,前些子一直没听到什么蛮子使者出使过洛都,难道……难道那禄德泗便是他们所说的蛮子国师?想想他之所以命丧洛都,实在是因为自己带着朱晃等人追击上去,抓住了他的病脚,他这才不得不咬舌自尽,以便能够保全住发环中的秘密,现下蛮子以这个借口开战,那岂不都是自己所为造成的?

待得再听到后面说皇上将北郡的驻兵调走,杨宗志才是气得大骂:「荒唐!皇上此招实在是荒唐之极,三皇子虽然兴兵造反,但只是偏处东南一隅,皇上只需要用围剿之策,将宁安府的出路团团围住,三皇子又能怎么兴风作,鲜于无忌的确刚猛,宁安府有驻兵五万,可要搅动中原大却是万万不足,三皇子和鲜于无忌明白事理的话,便只能在宁安府画地为牢,这样还可苟延残个两三年,他们若是带领雄兵滔滔杀向中原,无异于用蛋去碰石头,只能自取其败。但是现下皇上却是首先耐不住,将北郡的呼铁和南方的陈通一道召回洛都,派他们去讨伐三皇子,可如此一来,整个南朝岂不是都空了下来,西南的罗天教和吐蕃国,北方的蛮子四国随时可以趁出击,这样的话,中原便成了狼烟四起,洛都城腹背受敌,又岂能站得住脚跟?」

杨宗志想到这里,心头忍不住一动,霎时又明白过来道:「不过如此作法倒是皇上素来的风格,他行事为人往往过于偏,一旦发现危险的话,便会不顾命的去扑灭它,免得留下遗患,当年……他残害鲜于无忌的女儿,放火焚烧自己的亲娘,再到三皇子作的那夜里,他一举一动便全都如此。」

唐小婕小声过来怯怯的问道:「郎君,你……你在想什么?」

杨宗志摇头一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酒肆中人只到背后一凉,厚厚的大门帘子被人从外高高的掀起,走进来几个打扮雍容华贵的汉子,这些人当先的是个年轻人,抬手拂下头顶罩篷上白雪,放下罩篷,只见到他眼睛很小,泛着森森光。

年轻人身后跟了几个随人,最近的一个是个矮矮的瘦汉子,正忙不迭的挥手将年轻人的罩篷放好在身后,然后才高声向里面大喊道:「有人没有?有人有没?店家在哪里?快滚出来见我们?」

霍二哥听得心头一怒,暗道:「什么叫有人没有?这里坐着这么多,难道都不是人?」

他本来和闵老弟等人说话时便有些气愤难平,眼下见到这些人态度不善,更是怒气丛生,便忍不住走过去大声道:「作甚么?」

瘦汉子斜眼瞧上去,见到霍二哥高了自己一个头,他眨巴眨佰睛,冷笑道:「你就是这里的店家?听好了,爷爷们今晚要包下你这里休息,明早赶路,所以你快快叫店里的人都走了,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霍二哥听得七窍生烟,高声气恨道:「这里这么多人,都是被风雪给阻在半道上的,你要他们走,他们又能往哪里去?这事情万万做不到!」

瘦汉子嘿嘿冷笑道:「做不到,你知道我们一行是什么人么?你再说一遍做不到来看看?」

霍二哥杆,正要当真再说一次,三娘却是笑嘻嘻的抢过来,娇笑者打圆场道:「哟……大爷们怎么会为难我们小户人家呀,大爷们自持恁高,难道还要与咱们无知村民们一般计较?」

瘦汉子看得目中一亮,依稀见到三娘颇有几分阔绰风韵,一直沉着的脸庞放松下来,哈哈笑道:「好标致的小娘子,啧啧……还是你这小娘子说话好听啊,不像那位硬邦邦的不知生死。」

霍二哥听得眉头一轩,便要发作,三娘悄悄伸出一只小手儿,在身后给他打了几个手势,霍二哥才是勉强忍下来,嘿的一声转过头去,三娘笑道:「大爷们不嫌弃的话,就在这小店中喝喝酒暖暖身子,小女子这就给大爷们挪挪位子,挤一挤倒是勉强还能坐得下。」

瘦汉子听了却不出声,而是转头去看他身边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双眼本来就小,这么半睁半闭的倒是一时让他猜不出个究竟来,三娘又笑道:「看来是这位公子拿主意了,小号门庭不大,来往的都是客近亲,大爷们开口要包下小号,岂不是要让小女子难做了么?」

那年轻人双手拢在狐裘的麾下,闻言微微睁开双眼,笑着道:「好个能言善道的女子,哎……可惜……」

他说了半句,拢在狐裘下的右手挥出,向左手边指了一指,接着又道:「我们就坐那边吧,这样你总不难做了吧?」

三娘诶的一声娇唤,顿时抢过去将本坐在那边的几个汉子们赶到了偏远些的地方,那行人一齐坐下,酒肆中顿时分外清冷,方才大家伙一起言谈甚,没料到这几个飞扬跋扈的家伙冲进来坏了兴致,大家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

落下座后,那瘦汉子伸出衣袖给年轻人擦了擦面前的桌面,又拍着桌子大叫道:「喂……小娘子,快给大爷们的端些好酒好菜的上来,只要有最好的,便不得吝啬银子,听到么?」

三娘回身过去道:「诶……」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嘀咕道:「哼……有钱就了不起了么?」

瘦汉子轰的站起身道:「谁在说话?谁方才出言不逊,若被爷爷我捉到,哼哼……」

他话音稍落,便从身上的长氅下拔出一口耀眼之极的宽刀,刀鞘上镶了珍珠玉石,刀口从刀鞘里一拔而出,森森的砍在身后的木头柱子上,柱子顿时活活的断为两截,整个酒肆也不摇了一摇。

三娘端着酒菜出来,面不改的笑道:「哟……好好的说话怎么拔出刀子来了?」

转眼一看,酒肆中人显然料不到这些人穿的奢华,后却是别着兵器,大家看到刀光一闪,的木柱都断为两截,那要是换了个活人站在那里,岂不是也会被生生拦砍断不成?大家一时间噤若寒蝉,再无不敢抬头说话。

瘦汉子笑嘻嘻的出宽刀,顿回到刀鞘之中,这才坐下抬脸对三娘道:「小娘子今多大啦,可有许配给什么人家?」

三娘听得小脸一红,但是还未接口,霍二哥却是拢身而出,气呼呼的道:「这是……这是我的娘子!」

他方才看到那宽刀一闪而过,心头也自暗暗发憷,但是看到这人举止轻浮,竟然胆敢公然调戏自己的娘子,这口气却是再也忍不住,便站出头来将三娘掩在了身后。

瘦汉子一脸意兴懒散,连声叹道:「可惜啊,可惜……这么一朵鲜花却是在你这堆牛粪之上,可惜啊可惜,这世间何其不公也……」

霍二哥听得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直冒,脸颊涨得通红,这时房门外帘子一闪,却又走进来一个人,大家晃眼看过去,见到那仿佛是个少女,身材不高,披头散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裙,身后背着个小小的褡裢,走起路来却是歪歪斜斜,两只小手儿茫然的探在身前,恍若是传说中的盲人摸象之态。

那少女走几步,又侧过耳朵细细倾听一下,这才继续迈着小步子期期艾艾的向前走去,一路来竟是来到了那瘦汉子和年轻人的一桌,他们身后有个随从见那少女一身脏兮兮的,早已是掩住口鼻,大怒的骂道:「喂……你这小叫花子什么,还不快快给我滚了远去么?」

那少女听得一惊,伸出一只小手儿死命的摇了摇,口中赫赫的两声,发出来的声音却是模糊不清,那随从惊奇道:「咦……竟然还是个哑巴?」

三娘和霍二哥看得心头不忍,便去牵那少女的衣袖,开口唤道:「小姑娘,你……你怎么会跑到这荒郊野地来了?可是……路了么?」

那少女一边慌慌张张的摇手,作着手势,一边却是赫赫的说不出一个字来,三娘抬起手将那少女披散下来的一头长发拨拉到两鬓边,凑眼见这少女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一双眸子紧闭,长长的卷帘睫盖下来,半点也无法睁开。

忽然那少女一惊而起,开三娘抚在自己脸颊上的小手儿,站了开去,三娘怜惜的道:「小姑娘,你既不会说话,难道还看不见不成,可怜的啊,你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霍二哥也温言道:「别怕……你可是饿了么,我这就去给你端些好吃的出来。」

那少女听得频频点头,显然是被他言中,霍二哥便转身回了内间。

瘦汉子捏着下巴看过去,见到三娘拨开那少女一头长发时,长发下竟然显出一张甚为清纯致的小脸来,那少女也许脸颊上有些黑黑的烟尘,而且眼睛睁不开,放不出盈盈的视线来,但是即便如此,那张小脸看着也极为扎眼,仿佛是年画中抱着鲤鱼的玉女一般无暇,比起幽州城中的那些所谓的花柳女子们,倒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瘦汉子看得眉头一动,哈哈大笑的招手道:「小姑娘,大爷这里有好吃的,你若是饿了的话,便到大爷这里来吃个够,大爷一个开心,后若是罩着你的话,不管你是瞎了也好,哑了也罢,尽都不用担心衣食啦。」

酒肆中人听得一怒,这瘦汉子出口恁的轻薄无行,方才他嚣张跋扈,极尽凶蛮,此刻却又扮出好心招呼那少女过去,摆明了便是看中了那个少女的姿,再看那少女虽然长得美,可惜一身穿着打扮却是褴褛之极,显然没有什么依仗和地位,那瘦汉子如此相中她,她便难逃魔手。

酒肆中人们一时义愤尽归义愤,却又个个心头自危,毕竟那群汉子们方才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这些的人大多都是老实巴的庄稼汉子,平里聚在一起喝喝酒,高声议论一下朝纲便是极处,再要他们也向那群人一般不顾命,酒肆中人自然无法做得到。

三娘自然也听出了瘦汉子口中的蛊惑之意,因此她赶紧那少女护在身后,呵呵笑道:「大爷何必打这可怜小姑娘的主意,她一身行头如此破烂,怎么……怎么又能配得上大爷您的身份呢?」

瘦汉子呸的一声站起来骂道:「我说小娘子,你已经嫁了人,大爷我意识半点兴趣都没有的,但是这小姑娘大爷我今看中了,却是要定了,怎么……你还敢出来阻拦不成?」

那话音一落,身后一个随从顿时站起身来,伸出一只大手拿向了少女的手腕,酒肆中人看得一惊,却又个个不忍目睹,无奈间转过头去,那随从有意在瘦汉子和年轻人面前卖个好,因此这拿向少女手腕的招式用的极为花哨,手掌在空中翻翻转转的好几下,才一把捏了上去,也不见对面只是个又盲又哑的小姑娘,本不是什么好的对手。

那随从一招得手,仰天哈哈放声一笑,忽然觉到自己的手腕一冷,仿佛被一道铁锁住,任由他涨得脸通红,却也无法开半分,那随从心头大怒,正待飞踢一脚的破口大骂,忽然觉到自己的身子一轻,整个好像一片雪花一般腾身飞了出去,穿过大门口的帘子,落到了酒肆外冰冷的雪地上。……

正文第454章神医之五

那随从抓住少女,再被人捏住手腕扔出门外,这一切本就在一眨眼间,大家只听见呼的一声过后,整个酒肆顿时又回复了平静,众人一道转过头望去,见到这出头之人原来只不过是个豪的壮汉,一脸胡须头发横,身材却是魁梧的紧。

瘦汉子等人自也料想不到这里竟然有人还敢强出头,动作快的几个噗的一声拔出了后的宽刀,一齐围了出来,瘦汉子向大门的帘子外打量半晌,见到自己那手下如同一摊软泥跌在雪堆里,久久不见动静回响,不知可还有命没有。

瘦汉子心头一怒,大叫道:「臭小子,找死罢!」

他身后的几个手下登时好像得了号令,一齐挥刀向这边砍了过来,朱晃横身立腕,只等那些狗腿子一一冲上来,然后依着葫芦画瓢,再捉住他们的手腕在一个一个的丢了出去,他本就是力大无穷,再加上此刻心头怒起,下手间不觉都重了不少,那些狗腿子被他拿住了手腕,就仿佛被铁锁捆住了整条胳膊,哪里还能动弹挣扎,这就么一个接着一个,四五个一齐飞躺了出去。

雪地上的胳膊和腿一时堆得好像土堆一样高,瘦汉子这才显示出一丝惊慌之,转身望了望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丢不起这个人,但是……那又丑又邋遢的贼小子实在是棘手,看他动作没有任何的花俏之处,只是仗着力道大强行捉住对方的手腕,可即便如此,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闪身挣开,尽都被他给活生生的丢了出去。

瘦汉子双手握住宽刀,刀形尖微微震颤,鼻梁见汗,酒肆中人却是一齐心头暗喝道:「好!好!」

众人对瘦汉子这一行人早已是看不惯眼,无奈人家武力强横,他们不敢出面罢了,现在有个更加强悍的对手出来打抱不平,他们自然乐得旁观,更会为朱晃暗自加油呐喊。

年轻人却是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微微眯住的小眼扫了一下,见朱晃高大如同山渊,他的嘴角微微一奚,投的扫到了瘦汉子的身上,仿佛要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瘦汉子被他看的放不下颜面,大叫一声便要抢身出来,朱晃横过身来对他睨视般的一扫,瘦汉子浑身打了个颤,却又站住不动了。

朱晃对那乞丐一般的少女温言道:「小姑娘,你且躲到一边去。」

那少女仿佛还未清楚身边的情况,只是木讷讷的孤身站着,却不动作,瘦汉子眼神一跳,飞起身着宽刀大吼着砍来,众人晃眼看去,只见他刀口斜斜的砍下,落地处却是那少女的右肩。

众人心头一惊,却又暗自对他鄙夷不已,那瘦汉子放着硬点子不敢去碰,却是去欺负一个又盲又哑的孤苦小姑娘,这为人子着实恶劣,当下霍二哥正端着一盘小菜走出来,忍不住开口惊呼道:「姑娘小心……」

杨宗志坐在座位上吃菜喝酒,对身后事倒是不怎么多看,唐小婕却耐不住心思,频频转头回顾,直见到一群狗腿子们冲向朱晃的身侧时,唐小婕口中微微娇呼一声,握住杨宗志的小手儿不由得力透而出,拿捏的更加紧,杨宗志呵呵一笑,低头在她耳边道:「都是些六扇门的营役罢了,不用担心。」

那些狗腿子们别在后的宽刀,明显是公门中人特意打造,只不过他们奢华的多,往刀鞘上镶嵌了珠宝玉石,颇为招摇罢了。待得那瘦汉子一刀砍向少女时,杨宗志才稍稍转过头来,扫了一眼,开口笑道:「朱大哥,他要以那这位姑娘作饵,引你相救。」

话音稍落,朱晃下意识伸出的一只手微微愣住,那瘦汉子果然一刀没有劈到少女的身上,而是在少女身前打了个转,横着剁向了朱晃的侧,大家方才看过那一刀之威,便是一圆圆的木头柱子也能被它一分为二,这一刀若是砍在人身上,还不会让人即刻断为两截不成。

朱晃心头一怒,恨那瘦汉子下手卑鄙,再加上杨宗志警示于前,他早已做好了准备,等那宽刀砍到面前,他忽然用手一伸,径直握住了刀锋,刀锋被他拿在手心里,瘦汉子任凭怎么催力,却不能再推进一分,仿佛是嵌入了石一般。

两人僵持不下,那年轻人忽然眼中一亮,站起来大喝道:「住手……」

他喊了一句,然后走过来毕恭毕敬的对朱晃抱拳施礼道:「壮士手下留情,在下的这些随人委实太过嚣张孟了,在下在这里替他们陪个不是,望壮士大人有大量,原宥他们则个。」

朱晃听得一愣,想不到那年轻人竟然是站出来赔礼的,这年轻人若也像他的手下们一般目中无人,他自然一手一个,全都给丢出去,但是眼下人家明明服软,再要咄咄人,似乎也没有必要,朱晃哼的一声,一伸拳头放掉了宽刀,这才走到杨宗志的身边静静的坐下。

瘦汉子涨得面通红,朱晃将力一收,他却是一个踉跄向前险些摔了个狗啃屎,众人抑制半晌,到此时才是轰然一声哈哈大笑出来,笑声中尽是嘲讽的快意。瘦汉子脸一怒,便想站起来发作,但想想自己被人好像捉小一般的捉住,这怒气便再也发不出来。

年轻人抱拳道:「今多有得罪,实在是无心之失,咱们自然没脸再多呆下去,各位……后会有期。」

说话间,他却是一伸手拉住了瘦汉子,却又掀开门帘出去了。

众人心头一呆,想不到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竟是片刻都不耽误,现下外面大雪正疾,他们这般出门去,难道又要去冒雪行路,转念一想,这样却也是说得过去,毕竟方才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此刻还要赖在这酒肆里,这脸可没地方好摆。

众人心头愉悦,一时便又恢复了先前的谈笑风生,只不过此刻不再谈论国事战情,而是讨论起朱晃方才的出手和气度,有些豪气之人,却已经开始给朱晃敬酒了。

瘦汉子跟着华服少年出了酒肆,呸的一声掷掉手中的宽刀,大声道:「华大人,难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么,这口鸟气我怎么咽得下?」

少年华大人转过头来,又重新披戴好头顶的罩棚,嘿嘿冷笑道:「你打得过人家不成?」

瘦汉子听得一呆,眼神中窜起一股惧意,这朱晃的力道实在不是他所能比拟,人家外人也许搞不清楚,但是只有他这身受之人才算明白,方才那刀锋捏在朱晃的手掌中,是何等的稳如泰山,任凭他将吃的力气都使上了,也撼动不了半分。

瘦汉子一脸的悻悻然,走过去踢了几脚自己的手下们,见到那些人口中哎哟哎哟的苦叫,一个个抱着手腕,想来被人教训的不轻。

华大人径自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灼灼的瞥着身后灯光俨然的酒肆,目中明亮的一闪,轻声喃喃道:「这倒是好极了,我这一路本是来追查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罢了,但是今却让我见到了一条大鱼,老天有眼呀……莫非我华英的好子就要到了?」

瘦汉子将手下们一个个踢得站立起来,走到华大人的身后道:「华大人,您说……您说什么好子?」

华大人咧嘴轻笑道:「许统领,我们在太行山里转了几了?」

瘦汉子许统领听得一愣,掰开手指头数数道:「转了……有两两夜了。」

华大人眯着小眼笑道:「咱们在茫茫太行山中追了两,但追上的却可能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咱们费心竭力的,也许都是要一事无成而已,可是眼下可不同了,这里面坐着一位大贵人,只要拿住了他,升官进爵便能指可待啊。」

许统领目中一阵惊奇,沉道:「大贵人……莫非……莫非是那个胡子丑小子不成,他竟然有这般出身?」

华大人不置可否的摇头一笑,许统领道:「既然有这般大好机会,咱们怎么不趁机抓住他?……哦,他的蛮力气的确是大的离谱,要不这样,大人在此稍后,等小的再去幽州城里叫上几十个兄弟来,将他缉拿归案。」

华大人畅快的心想:「图啊图,你只不过坐上个小小的龙武卫统领,便开始鼠目寸光,不寻思着如何再立新功,而是整里为了个女子痴痴狂狂,嘿嘿,你去北郡找你的美娇娘去罢,我华英却是要抢得这份功劳咯,嘿嘿……等到我华英再回洛都之时,图大人,你的龙武卫统领之位……便要给我华英来坐啦。」

华英方自想到这里,听见许统领冒冒失失的一句话,不由得又气又怒,在他的额角上拍了一记道:「混账东西……你懂什么,你以为叫上几十个普通的衙役来,当真便能拿得住他?哼哼,想想当今皇上刚刚册立了两位大将军,可这两位新上位的大将军双双合力却也斗不过鲜于老贼,但是……鲜于老贼带着几十个亲卫逃走之际,却又被那厮单人匹马的追上去杀了个人仰马翻,嘿……看样子若不是他手下留情的话,就连鲜于老贼自己也早已喋血洛都城门下了,这个人……这个人实在是厉害的紧那。」

华英话说到这里,眯住小眼沉一番,转头看许统领等人一脸懊丧,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飞扬跋扈的气焰,华英笑道:「好啦,咱们也不要妄自菲薄,他就算再强,也终还是个血之躯,只不过咱们做到心头有数,便不能贸然行事,咱们需得如此如此……」

华英一边说话,一边将许统领等人拉过来,凑在他们耳边小声嘱托几句,外面风雪正大,若不是凑在他们的面前,便万难听到他们的商议之策。

待得华英和许统领等人说话良久,这才跨上骏马扬长而去,马蹄泛起青烟,在地上留下了一排排清晰的脚印,只不过一会,便又被重新落下的大雪掩盖住,漆黑的酒肆后人影一闪,两个小脑袋凑出来,左边一个带着御雪的羊皮毡帽,恍惚的道:「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大丫头,咱们追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也好趁机教训教训这些不开眼的家伙。」

右边一个带着裘的白绒帽,将整个小脑袋都包在里面,只出一张红扑扑的小嘴对外吐气,闻言慵懒不尽的腻声道:「干嘛呀,这些人又没对师哥怎么样,咱们要是转头去追他们,那……那师哥走了怎么办,咱们这哼哈二将可如何当得成?」

左边那个只听了一半,顿时便不忿的切齿道:「师哥哟……师哥哟,大丫头,你……你是越来越人了,一路里来只听见你师哥长,师哥短的说个不停,哼,好不恼人。」

右边的再花枝颤的腻笑道:「干嘛呀,这就生气了,这……这也怪不得人家的嘛,师哥他要……要那个你,可是你自己忍不住逃出去了嘛,师哥他才把我……嗯嗯,把我那个了嘛,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临阵逃,可牵罪不到人家头上哟。」

左边那个气得出大股大股的白雾,叉着小道:「我……我才不是临阵逃,我只是……我只是怕……唔。」

「咦……你只是怕什么,怎么我问了你一整天,你就是不敢说出口?」

「不说,打死我也不说,你不要再问了!」

「说嘛,好可儿,人家帮你想想办法嘛,难道是……难道是你那个不行么?」

「呸……你才不行呢,哼,我最最看不得你那般无忌的抱着哥哥,将他的脑袋到……到你的上,然后憋着嗓音大喊:」师哥啊,人家……人家快飞起来了,怎么办呀?你再用用力嘛!『「」史丫头,我……我跟你拼了!「……

酒肆中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到朱晃身上来,方才他侯宗志入门之时,大家倒是没有几个人注意看过,此刻他了一手不俗的力气,大家顿时对他有些另眼相看,有几个已经忍不住站起来遥举酒杯对他敬酒,口中更是充溢了敬佩之词。

朱晃也不多搭话,只是酒到杯干,唐小婕却是暗暗注意着俏郎君,方才朱晃与人打斗的时候,唐小婕见杨宗志还是一脸波澜不惊,等到那些人不敌退走之后,杨宗志的脸却又变成凝重了起来。

唐小婕微微一愣,斜倚过去道:「郎君啊,你在想什么呢?」

杨宗志晃过神来,垂眉道:「奇怪了,这些人这样就走了?」

唐小婕嗤的一笑,掩旎道:「人家兜你是个聪明人,可你这聪明人怎么也转起了笨主意了?他们都被朱大哥给打跑了嘛,难道这时候不走,坐着这里挨受大家的白眼不成?」

杨宗志摇头道:「这事情总有两个古怪,第一,这些人先跋扈后恭谦,这不合常理,第二,那少年一直不,到了后面看到朱大哥拿住人家的刀面之后,他才是稍稍楞了一下,言辞间执礼甚恭,要么……是朱大哥的这一手他从前在哪里见到过,要么……要么他就是听到我说话,认出我的身份来了。」

唐小驵下小脸,傻傻的问道:「真有……真有这么玄乎吗?」

杨宗志摇头笑道:「这都是我随意猜测,也许事情本就简单的紧,是我自己胡思想了,前些子,我经常的胡思想,差点因为这个而得罪了婷姨,后来还挨了她好几回嗔怨,说我是个小老头,年轻不大,心思却老过七十岁的老头子,端得惹人生厌。」

唐小婕听得噗嗤一声娇笑出来,娇躯颤的点着他的口道:「婷姨她敢这么骂你,唔……她骂的还真是对极了,咯咯。」

杨宗志和唐小娴笑几句,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那闵老弟的身前,作礼道:「闵大哥,我想问问你,你说今听到蛮子在边境集结军队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蛮子们又是怎么布置的?」

闵老弟喝的一脸通红,大着舌头答道:「咕……我也只是听逃往南方的山村民们说起,具体蛮子来了多少人,是谁领兵,又或者要向哪里进攻,这……咕,这我便搞不清楚了。」

霍二哥在一旁接话道:「小兄弟,你们都是好人,若是想知道这事情的虚实,我明倒是可以帮你们去打听打听,从咱们的村口出去,走十几里便能到镇里,镇里有个走镖的方师爷,为人最是见多识广,我若去找他,他定然能说出个究竟来。」

霍二哥说到这里,转头瞥向三娘,见到三娘将自己端出来的热菜递给了那衣衫褴褛的少女,那少女拾起一双筷子蹲在地上,狼虎咽的大吃了起来,霍二哥叹了口气,怜惜道:「好可怜的小姑娘啊,不知已经饿了多少天了,她既看不见,又说不得话,怎么还能独身上路,这是碰见了我们,若是真碰见方才逃走的那几个,岂不是蓑入虎口,永远不见天了?」

三娘站起来犹豫道:「二哥,我……我想……」

霍二哥微微一笑,接口道:「你想收留这位小姑娘是么?你的心肠好,难道我就是恶人了不成,只不过多了一口饭粮罢了,又打什么紧?」

三娘听了这话,倒是有些羞赫的说不出话来,等到那少女大吃一会,酒肆中人也尽都饮酒酣畅,依次里站起身来,抬手告了个辞,从大门中走了出去,一时间停在酒肆门前的推车和担子消失一空。

霍二哥和三娘忙着收拾打烊,杨宗志走过去道:「霍二哥,我们今走岔了路,以致于来到这不知名的地方,敢问可否借我们个栖身之所,让我们在这酒肆中蜷上一夜,我们可以付上现银,到了明早天亮,我们便启行赶路就是。」

霍二哥将手中的凳子摆放在桌头上,回身笑道:「咱们这村子叫瑞河村,的确是又小又偏僻,不过小兄弟你不是还要等我明从方师爷那带回来消息么,怎么走的如此之急?」

杨宗志犹豫一会,回头望了望娇魇如玉的唐小婕,随口答道:「这就不劳烦霍二哥了,其实我……其实我就算知道蛮子们的行军打算,也不顶什么用的。」

霍二哥嗯的一声点头道:「这倒也是,咱们小小苦民知道那么多作甚,朝廷都不要北郡了,皇上把镇守的官军都撤走了,我们也就是过一天是一天,指不定哪一蛮子径直便杀过来了,咱们能杀几个蛮子是几个,杀不成……大不了家毁人亡罢了,哎。」

杨宗志听得心头极为难受,他过去本是护国大将军之职,护国……护国……子民都已经如此认命了,那还谈什么国字,护又护的是什么名堂?

霍二哥抬头笑道:「你们今夜打算宿在这酒肆中,这可不行,这里风雪大,现下烧了最旺的火炉倒还能勉强抵受住,可到了半夜,火势变小的话,无异于横身躺在风雪里,是个人便挨受不了,三娘啊,要不……咱们把这几个小兄弟和小姑娘也一道接到家中住一晚,最多不过是打几铺盖罢了,也不费什么事的罢?」

三娘转回头来温婉的笑道:「你拿主意便成,何必要来问我。」

霍二哥哈哈一笑,点头对杨宗志道:「行,小兄弟,待会我们打过烊,你们便跟我们一道回村,我家里有一两间偏房还没人住,不过……要辛苦你们挤一下,至于什么银钱不银钱的就不要提了,住个破屋子还要收钱,那我还算是什么好货?」

杨宗志大喜道:「多谢霍二哥了。」

抬头看霍二哥和三娘忙的不亦乐乎,只有那少女吃过饭后,呆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杨宗志笑道:「我也来帮把手吧,不然白住一晚总是心有愧疚。」

当下杨宗志,朱晃,甚至唐小婕都一起过来帮手,纷繁的桌椅凳子不一会便被整治一新,霍二哥和三娘检视一番,见无一遗漏,这才灭掉堂中的火炉,吹掉油灯,闪身走出来。

一出来看见杨宗志停在酒肆前的马车,霍二哥道:「马车就留在这里吧,明一早再来取,由此下去的山路不好走,大雪封山,咱们走下去还要好一会路程。」

杨宗志点头应是,便牵着唐小婕的小手儿,以防她在雪地中滑倒,众人相伴不过走了几步,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娇呼声,杨宗志等人回过头看去,见到三娘扶着那少女踽踽走在最后,三娘扶她走几步,那少女猛地面大惊,忙不迭的将三娘推了开去。

三娘娇呼一声,茫然道:「小姑娘,你……你不认识我了么,我就是方才给你吃的那个嘛,你既然孤苦无依的,无家可归,不如就在我们家住下,后也好有个照应。」

霍二哥附和道:「是啊,小姑娘你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定然不会害你。」

那少女听得到人说话,却是紧紧的摇了摇头,大家一时都不知她是何意,只见她牵起身后的褡裢,独自低着头慢慢的向山下走去,这一条山道直通山坳中,山路甚是狭窄陡峭,再加上地上厚厚的积雪,只走几步,那少女便噗的一声滑到在地。

三娘看得目中不忍,便又走过去牵住她的小手儿,蹙眉道:「你看看这不是摔倒了么,小姑娘,还是我来拉着你罢。」

那少女听得摇头,便又再甩开三娘的小手儿,费力的从雪地上爬起来,摸着瞎向下走去,头顶大雪绵绵,却还稍有星亮透出,众人一道看下去,见到那少女孤单的背影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她看不到地形起伏,也难以避开地面上的坑坑洼洼,自然走的极为狼狈,只一会子间,便又跌了两三跤下去,每跌一下,娇小的身子便要顺着雪路滑下去几尺远。

众人追在身后看得频频叹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因那小姑娘的子恁的倔强,虽然明知行路艰难,却又是不许任何人帮手相助,再见她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说不定她如此一道走来,早已经跌了不知多少跤,才会将身上的衣裳尽数跌的不成人样。

唐小婕在身后看得红了秀眸,拉住杨宗志的小手儿忍不住紧了紧,回头道:「郎君啊,这小姑娘看得人都快哭了,你可有什么法子没有啊,不然……她这一路跌下山去,就算不跌死了,也……也剩不下半块完好的地方。」

杨宗志回头看看,见众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来,只得叹气道:「这有什么难?」

他大步向前走几步,走到那少女的身后,对她低声道:「得罪了!」

然后再不说话,而是飞快的将那小姑娘的身子高举过顶,扛到了自己的肩头上,那少女大吃一惊,拿住小拳头在他背后死命的打了起来,甚至还伸出小嘴咬在他的背上,杨宗志便生生的挨受下来,却是半点也不放手,而是大踏步的向山坳下走去。

如此一路,走了十几里远,依然还只能看到山坳下的星星点点,背后的少女显然是打的累了,咬的没力了,又或许是一路舟车劳顿,竟是昏沉沉的靠在他身上睡过去了,杨宗志将手上的力道松了一松,不再是紧梆梆的将她捉住,而是让她轻轻的倚在自己的肩头上,如此再走下去半个时辰,星光逐渐变成了暖人的灯火,瑞河村已是近近在望了。……

今天很忙,回来的太晚了,所以更新也晚,也许明晚还要在火车上,见谅!

正文第455章神医之六

瑞河村本是太行山北端,靠近燕山下的一个静静的村落,整个村落矗立在山坳之中,如此漫天飞雪,早已将它覆盖了个遍,只从村口望过去,便见到四野下白茫茫,却又有许多星光般的灯火透出来,漫出几许温馨之意。

众人在霍二哥的带领下来到村子里一个矮矮的房舍前,霍二哥打舍前的木篱笆,杨宗志等人看过去,见到这是个普普通通的三居舍,中间一座宽宽的大屋,两旁却有两座矮小得多的小屋,此刻三座房屋内都灯火熄灭,想来他们家中人早已是睡下了。

霍二哥率先走进去道:「小兄弟,你和你的伙伴今夜就住在左手进那间吧,那房子里外有两间,住两个人嘛倒是勉强能凑活过,不过你们三个嘛……」

他说到这里,眼神微微凝视过来,倒是在猜测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朱晃赶紧道:「不妨事,我一个人住在外间就可以了,杨兄弟你和唐姑娘就住在里面,哥哥夜里睡得,而且喜打呼噜,你们将房门闭紧了,免得吵到你们。」

唐小婕听得小脸一红,她虽对杨宗志早已是芳心可可,非君莫属,但是当着众多人的面,让她这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和郎君住在一个房子里,甚至……房中或许还只有一个小榻容身,只是这般想一想,便能让她羞得面红耳赤,她讷讷的抖动一番红,自想分辨两句,转头扫见杨宗志背着那小姑娘正好看了过来,唐小婕心头呀的一声,顿时脸绯红的起火,忙不迭的又转回了头去,看那样子便已是默许下来了。

杨宗志将那少女扛着背到主社房中,三娘进去准备了铺盖等用具,让杨宗志将她放在一个小,那少女却是一直沉睡不醒,想来这些子着实困顿的极了,就算此刻外面电闪雷鸣,恐怕也难以吵醒她。

三娘回身去倒了热水,给那少女轻柔的洗脸敷面,这才铺好被子将她暖暖的盖在下面,耳听她鼻息匀细,小脸水的甚为可人,三娘幽幽的叹了口气,杨宗志和霍二哥便转头出了主房。

霍二哥道:「小兄弟,你也早些去歇息了罢,明一早,天不亮我便出门去找镇里的方师爷,你等我带回消息后再行赶路,误不了你的行程。」

杨宗志心头奚然一笑,摆手道:「霍二哥,的确不用了,哎……我本是个自身难保之人,怎敢再劳烦霍二哥你辛苦一趟。」

霍二哥诶的一声,推动他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一定做到,谈什么劳烦不劳烦,你还是快去歇息了罢。」

杨宗志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走进左手边的偏房,入内一看,外间漆黑一片,只能听见雷鸣般的鼾声此起彼伏,震得头顶房梁上的白雪也扑簌簌的纷落下地,杨宗志心头不好笑,暗道:「朱大哥这鼾声果然不凡,若是个惊醒之人在附近,这夜里可就难以入眠了。」

沿着偏房内的一丝光亮摸进去,推开内间的独门,抬眼一看,便见到内间还暖暖的点了草灯,这里山野贫苦,寻常人家买不起蜡烛,只能草为灯,点了一些菜油或者豆油在灯盏中,此刻那微微灯火旁,静静的端坐着一个垂首的小佳人,灯光一闪一闪,那佳人杏眼桃腮,眉目如同画中仙一般人,一双妙媚无双的眼神却是怯怯的扫着屋角,小手儿在身前紧紧的握住,仔细一看,就连她那起伏山峦般的娇躯上都颤颤的起了。

杨宗志心头哈哈一笑,返身闭紧独门,如此一来,外面朱晃雷鸣般的鼾声便小了许多,只在这幽幽的深夜中富有节奏的响起,让人听了再难心生烦躁,而是觉得宁静了下来。

杨宗志慢悠悠的踱步走到唐小婕的身边,垂头看下去,见自己每走一步,唐小婕的娇躯上便会顺着抖了一下,小脸上好像抹了胭脂的香腮也会红上一圈,待得自己走到她的跟前站定,这小丫头早已是扑簌簌如同醉柳,而小脸酡红,草灯照耀下分外。

杨宗志哈的一声了一口冷气,在唐小婕身侧的沿上坐下,转头近近的看着婕儿的侧面,赛雪,眼眸水汪汪的泛起涟漪,动人如同平静的湖泊水面,杨宗志凑过去笑道:「你怕什么?」

热热的酒气在唐小婕茸茸的小耳朵旁,她更是醉的心思一,转过螓首来娇声幽怯怯的道:「你……你今夜定要好好的睡觉,切忌……切忌不能和人家做些什么,不然……不然好些人在一旁听着,人家可就没脸见人哩。」

杨宗志好笑的道:「哦……你说和你做些什么,那……那是指的什么事情?」

「啐……」

唐小婕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见到他喝过烈酒后,俊脸也自红了一片,此刻齿一笑,红白俨然分明,唐小婕却是将他的身子向一边推开,然后翻身跪上小,膝行着来到他的背后,伸出左手打开他罩在外面的长氅,凝住眉头找了一会,找到衣襟上一排深深的小小齿印,她蹙眉无比心疼的道:「嘤……人家只是说让你想个法子将那小姑娘带回来,可没想到你这样的聪明人竟然也只能想出这么个蛮力的笨办法,你看看呀……那小姑娘下嘴可真是够狠的呢,将你这里都咬的快要破了,若不是你今穿得厚的话,你这块都要被她深深的咬下来一截哩。」

杨宗志颇为无赖的躺子,将自己顶入唐小嬷软的怀抱中,仰头闻着她那前如榔麝的香,笑嘻嘻的道:「是啊,那小姑娘恁的不知好歹,全然分不出对方是司马徽还是司马懿,我奉旨拼了命带她回来,姑娘……可有什么奖赏没有?」

唐小婕听得小脸一红,坏郎君一边说话,一边似乎若有若无的隔着鹤氅顶住了自己左侧的尖,说话时嘴角嗡动,牵得自己的那里仿佛也跟着酥麻的颤,唐小婕飞快的伸出一只小手儿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免得他再继续说下去,自己便要忍不住发出腻人羞臊的了,口中却是娇腻腻的轻笑道:「奖赏嘛……没有!怪只怪你自己的主意笨,人家又有什么法子?」

杨宗志被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她上的两堆尖翘的腻便尽数覆在脸颊上,他哎的叹息一口,无奈道:「我这法子虽是个笨办法,却也是唯一之道,你们都下不了手,这坏人还不是只有我来作了么。」

唐小婕轻轻嘤咛一声,回头想想,那少女虽然柔弱残疾,但是子却是坚忍不拔,甚至……还带着些紧防着的软硬不吃,若要真的好端端说服她一道回家,委实是不容易,坏郎君的法子虽然看似无礼,却又奏效的紧,倒也难为了他了。

唐小婕痴痴的想了一会,忍不住低头看下去,见到杨宗志竟然睡眼惺忪的了过去,鼻息间微微见鼾,只不过比起朱晃又小了许多,唐小婕心头顿时柔腻的泛起酸楚,「坏郎君他这是真的疲乏得紧了呀,今他赶了一夜的马,既要帮人家抵御风寒,还要心忧着前面到底有没有宿头,傻婕儿啊,坏郎君他如此对你,你还能有什么不足的呢,便是现下立时就死了,也会带着甜笑闭眼哩。」

唐小婕幽幽的吁了一口香气,就这么抱着杨宗志静坐在小,眯着秀眸看着杨宗志的睡相,一时里心若溢了汁,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小边的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悉簌簌的响动,唐小婕心头一跳,暗想:「莫非……莫非那小姑娘又醒了,转眼看到自己躺在莫名的地方,便又要独身走了不成?」

她噗的一声吹灭草灯,翻身过去推开木窗看出去,此际外间白茫茫一片,既有白雪高低覆盖,又有头顶的星辉照耀,整个村落便静谧的沉睡了下来,窗外是这院子的后间,唐小婕凑过杏眼看了几下,见到星月下,一个纤细的人影子期期艾艾的从主房中走出来,踽踽的走向了右手边的偏房,站在房门前好一会,接着……却又踮着脚尖,凑到偏房的窗户边瞧了起来。

唐小婕心头微微奇怪,暗想:「怎么……那小姑娘是在找什么东西的么?」

窗外漫入一股寒气,唐小婕生恐杨宗志睡得冷了,便将自己身上的鹤氅解下来,搭在他的肩头上,转头又向外看,不一会,主房的后门处传来一个低低的嗓音道:「三娘,这么夜了,你在……你在大哥的房门边作甚么?」

那偏房旁的人影子倏地一惊,急急的转过身来,缩着脑袋走了回来,唐小婕心想:「这方才说话之人,明明是那霍二哥的嗓音,怎么,这出门来的不是那小姑娘,却是他的子三娘了不成?」

三娘垂着小脑袋走回到主房的后门边,霍二哥叹息道:「三娘,你……」

三娘低声道:「我只是……我只是去看看祁大哥睡了没有,天气这么冷,不知道他可盖好了被窝,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霍二哥从后门边走出来,返身关好房门,低头看着娇婉的子,叹息道:「祁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难道还料理不到么,哎……三娘,你……你此刻虽然嫁给了我,可你的心里面却仍是一直想着祁大哥的是不是?」

唐小婕听得芳心一惊,忍不住张开小嘴哈了一口热气,「三娘嫁给霍二哥,怎么又会喜霍二哥的兄弟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想起方才在酒肆中,自己便觉得这三娘有些古里古怪,不说他对那油嘴滑舌的闵老弟没有好声气,便是有时候偷偷瞄向自己的眼神中,尽都充了羡慕和黯然之,唐小婕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一时间没有什么好的说辞,说给坏郎君听罢,他却是奚然一笑,半点也不放在心头上。

唐小婕心知这是人家的私事,不管这三娘她到底的是谁,自己只要能够抱着坏郎君入睡便就是了,只是她心思一向就软,见不得人家黯然伤魂,自己开心足,便也希望大伙都和自己一样,过得甜甜,一天胜过一天。

霍二哥此言一出,三娘顿时垂下了小脑袋,讷讷的不敢答话,霍二哥又悲苦的道:「三娘啊,你想着祁大哥,这些事情我过去就已经都知道了,这些年来,瑞河村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苦恋你,不分昼夜的对你好,可你的心思一向只在祁大哥的身上打转,祁大哥他孤苦一人,来到我们这荒野的瑞河村八九年,我对他也好像是亲兄弟一样的护,若是祁大哥对你有意思,我自然认命,但是这么多年来,你可有看到过祁大哥和任何一个女子说过一句话?他每沉默寡言,就算是我和他一天上下也说不了四五句,我不忍心见你总是这么愁眉不展的,所以……才大着胆子向你开了口。」

霍二哥哎的叹息一声,接着道:「一开始,你想也不想的便摇头拒绝了我,我倒是意料得到,只不过后来有一天,你忽然跑到我这儿要答应嫁给我,我才知道这事情不太寻常,当时我心里虽然高兴的发了狂,但是忍不住又想:」难道你已经放下了祁大哥么?『但是机会摆在我面前只有这一次,容不得我摇头拒绝,我想也不想的,便答应真的娶你过门,可你……可你却是假意嫁给我,每天晚上趁我睡了,再来祁大哥的门前站上好一会,三娘啊,你当我真的睡得有那么死么,今若不是喝多了酒,我实在忍不住了,本也不想戳破你的。「

不知何时,三娘已经轻轻的小声噎起来,听到这里,她忽然抬起脑袋来,哽咽断续道:「对不住,二哥,我……我……」

霍二哥叹道:「我不怪你,真的,你喜祁大哥,这事情我本来就知道,只是我一直不死心,期望自己这般对你好,你便能回心转意,将祁大哥也当做大哥一般的对待,现下来看,我却是真的绝望了。」

油然间,窗内的唐小婕也听得了凤目,暗暗凄切:「这霍二哥为人如此的豁达,三娘还怎么忍心这般的伤害他啊……」

转念又再想:「还是不行的,如果是我,让我不能嫁给郎君,而是要嫁给一个其他人,我便是死了……也不会答应,婕儿这一生只属于郎君他一个人,其余的人,便是碰我一碰,我也会难过的要命,可我若是三娘,郎君他对我不理不睬,甚至连话也不对我说一句,那我还怎么活得下去哩,三娘她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只是将这幅心思偷偷都藏在了心底里,这般静静的陪在祁大哥身边,倒也……倒也难怪了她。」三娘哭道:「不,二哥,真真该绝望的是我才对,那个痴心妄想的人一直都不是你,而是鲁三娘我,你说一心盼着我好,盼着我回心转意,可我……可我又如何不是这般盼着祁大哥呢?哎……二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索我便跟你兜了罢,不错,我的确是深祁大哥,可他……却对我浑然不放在心上,唔,我对他好,自从那次你带着他来到我的酒肆后,便忍不住持续了这么些年,后来你跟我挑明之后,我害怕一个处理不当,让你们兄弟间失了和气,所以便也忍不住去找了祁大哥,我将自己的心里话都对他说了一遍,可他……可他听了之后,对我说了迄今以来的唯一一句话,便是:」哼,这世间的女子全都是信不得的!『哇,人家一片真心对他,他却是如此猜忌我,我心头一个恼恨,便回来答应了你,二哥,你说我假意嫁给你,其实说的也许不错,我是想要气一气那祁大哥,看看他是否真的如同岩石般无动于衷,到了现在……我才是真的绝望了呀,他……他真的就是岩石一块,没有半点情的。「

三娘说的伤心绝,扑簌簌的珠泪仿佛雨点一般滚落下地,霍二哥皱着眉头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头又软了下来,将她拉进怀中抚了抚她盘在脑后的秀发,悲苦落泪道:「莫哭了……莫哭了,祁大哥他只是子古怪一些而已,这些年他对我们村里的人,倒是实实在在,也许他当年负重伤孤身走到这瑞河村,便是有他自己说出口的苦衷罢了,你对他好,他不领情,这也是命数使然。」

三娘小声噎了好一阵,这才抬起头来,月皎洁的照在她的侧面上,晶莹的珠泪闪着月光,三娘咬牙道:「二哥,我今在这里对你发誓,后再也不会对大哥他有什么妄想了,而是……而是乖乖的给你当个子,对他……哎,对他也只是当做亲生大哥一般的看待。」

霍二哥听得一愣,继而大喜道:「果真?好!……好!三娘你能如此想,可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来苦心一片,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啊……说了这么一会话,外面冷得很吧,你快进来罢,咱们也去暖和暖和!」

三娘垂头小声的嗯了一声,任由霍二哥将她牵着走进了主房的后门,房门咿呀一声,从内阖上,唐小婕轻轻的对着窗外吁了一口香气,心头一时宁静旎:「没想到今夜却是见到这般一幕人间悲喜,幸好最后三娘她悬崖勒马,这才能让院子里安静宁祥,若是她孤注一掷的话,岂不是这往快乐知足的一家,转瞬便要土崩瓦解了么?」

唐小婕轻轻放下木窗,不住低头又去看怀中睡着的坏郎君,心头又喜又绵,油然间撇着小嘴,低头凑在坏郎君的脸颊上波的一口,这才噗嗤一声低笑,乖乖的将杨宗志放在枕头上,然后打散铺盖,罩着自己的小脑袋,扑进了杨宗志的怀中睡下。……

正文第456章望夫之一

清晨,杨宗志醒来的极早,眼睛方一睁开,便觉得浑身上下神采奕奕,显然昨夜睡得颇为畅快,转头四顾看看,本该睡在自己枕边的小佳人却是不见身影。

边的窗几外透出几许亮,窗影空对,看起来好像果真出了天一般,杨宗志想要举手伸个懒,忽然觉得双手有些微微发麻,低头看下去,自己前的被子上隆隆的鼓起一大截,自己的脸颊边兀自还垂出了几缕柔柔青丝,轻轻的发香漫入鼻端,仿佛在这清晨的中开了霍兰。

杨宗志嘿的一声,手臂用力向上抬了一抬,口上堆砌的被子中,便缓缓挤出来一个慵懒不尽的小脑袋,昨晚唐小婕靠在他的前睡了一宿,螓首尽都被盖住,此刻乍一出来透口气,小脸通红,狭长明媚的杏眼却是半睁半闭,正如好一朵怒放中的幽兰名品。

杨宗志哈的一声,运劲恢复了些手掌上的血脉,将娇躯火的小佳人从被子中抱了出来,唐小婕半梦半醒的睁了睁眼,正要齿亲昵一笑,忽然觉得上一阵麻酥酥的怪异觉涌起,唐小婕的秀眸微微一愣,低头想往下瞧,只是还没看进去,便体会出来这是……这是坏郎君的一双坏手在自己身上作怪呢。

她的脸顿时红得好像山丹丹的芍药花,想要伸手推拒,却又浑身的使不出半点力道,就这么半推半就的滚在他的怀抱中,任由他轻轻捻起自己前的一捧瑰宝般的素,手指头缓缓向山巅上爬去,待得爬到顶峰处,这才伸出两指头夹住自己的一颗酥葡萄,左右这般肆意的一拧。

唐小婕从喉管的深处发出嘤快咛一声娇,颤着细碎的嗓音息道:「坏……坏郎君,你在做什么?」

杨宗志嘿嘿一笑,低头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香了一口,恣意道:「唔……好婕儿,我想……我想要你了。」

「呀……」

唐小婕听得娇躯更是火如涂,不安的扭动一番醉柳般的细,羞怯道:「不要……不要在这里!」

唐小婕过去也不是没有与杨宗志亲热过,自从将一颗芳心尽数牵挂在他身上后,唐小婕早已是芳心可可,煞了这郎君,所以心思柔腻的她从来就没有法子能够拒绝得了坏郎君的要求,甚至……只要他有些想法,唐小婕还会抹开小脸,配合着他对自己做坏作怪,因此唐小婕不但深知坏郎君的手段,更加知道自己对他却又兴不起任何的抵挡之意。

可这里不同于妙玉坊,也不同于洛都城的大将军府,那些环境怎么说都是自己悉的地方,而眼下这瑞河村的一间小小的偏房内,一门之隔的外间甚至还有个识之人睡着,只是这么想一想,也足以让唐小婕羞得面红耳赤得不敢见人。

此刻唐小婕的娇躯火热一片,发出更加甘甜无比的腻人香味,将这简洁的陋室搅得暗香涌动,她死死的闭住自己的眼眸,又长又卷的浓密睫颤抖成一串,刹那间又觉坏郎君那不安分的大手,顺着自己平滑的小腹,悄悄向下边探了进去。

唐小婕心头急念:「坏郎君啊,你……你放过婕儿,只要不是这里,人家……人家怎么都是由着你的,但是这儿不行。」

可是身下的美儿却是偷偷的高翘起来,如此一来,杨宗志的大手才得以找个空隙,顺着光滑酥的攀进桃源边。

唐小婕不由又暗恨自己的确没有用,虽然心头不断提醒自己不可这般任由他轻薄厮,可事到临头……身子骨不听使唤,依然还是高高翘起香儿,配合着他摸进了自己的腿心间,那大手仿佛长着眼睛一样,什么地方让自己发柔发酸,那大手便偏偏往什么地方,只不过片刻下,唐小婕的呼渐渐加重,小脸也妖冶的透出玫红,秀眸一睁一闭间,仿佛都能滴出盈盈的秋水来。

透窗而入,她望向杨宗志的眼光不愈发的痴无限,心思里柔柔的一转:「罢了……郎君他既然想要,人家便只能给他哩,这一辈子,自己……何曾能够有那么一次可以真正拒绝得了他呢?」

唐小婕低低的一语,高高翘起的美儿轻轻向下一沉,便能让坏郎君的大手将两瓣都紧紧的捉进手心中,轻捻慢拧,忽而用大手猛力的分开它们,接着又会高高的翘起一指头在那深深的沟壑中一划而过。

「嘶……」

唐小婕磕嗤一下打了个抖,心头的一声娇,顿时到自己那羞人的不断出些暖暖的粘,顺着嗒嗒的滴落下来,她的呼慢慢变成了哀哀的雪雪娇,猛地用力了一口凉气,然后快速的垂下小脸去,侯宗志吻作了一团,一头秀发铺散下来,将两个人的脑袋盖在了下面。

两人的嘴暗合,灵动无比的舌尖却是不断换着彼此口中的津,唐小婕用力的将杨宗志的大舌头进自己的小嘴中,然后用猩红的小将它住,让杨宗志口中的津顺着舌尖不断渡入自己的口中,接着她再咕嘟咕嘟的都咽下去,还有些来不及咽下的,便顺着红馥馥的嘴角滴落到枕头上。

到了此刻,唐小婕果子一般的娇躯已经全然绽放,正待闭眼放纵杨宗志进一步对自己作下那羞人的坏事,忽然大门口咄的一响,朱晃豪的嗓音在外间传过来道:「杨兄弟,咱们什么时候启行赶路?」

唐小婕呀的一声,方自被杨宗志催发出来的清晨,倏地一下便又海般的退回心底里,她赶紧立起小身子,羞晕的推开杨宗志坏坏的大手,然后惴惴不安的垂头坐在了沿边,伸手抚自己微微发汗的发丝刘海,却也不敢再抬头看他了。

杨宗志哈的一声回答道:「好,我这就出来。」

转头一看,秀美的婕儿此刻胭脂敷面,缩着小身子,可怜兮兮的坐在角边,嘴角柔柔的牵住,仿佛心头翻飞了喜意,又仿佛有些放不下脸子般的暗暗怨恨。杨宗志哈哈一笑,坐起身子凑过去,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她面前展了一展,手指张开,指尖兀自还残留着唐小婕美好的方才薄后的痕迹,淋淋的媚水儿……在手指间牵出长长的银丝,晨下显得分外的暧昧香

唐小婕看得娇躯一颤,眼神愈发的离,忍不住就要扑到他怀中去打他,杨宗志笑道:「你昨夜都跟我住在一起了,怎么还这般怕羞?」

唐小婕不依的羞啐道:「大清早的,便这么没来由的作人家,哼……坏郎君啊,早知道是这样,我……我昨晚就不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而是放你睡到外面冰天雪地里去,也……也没人去可怜你。」

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不住低头打趣道:「婕儿你的心思这么柔软,你又怎么舍得?」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大手揽住了唐小婕止只盈一握的细,给她整饬一番衣角袖口,然后扶着她一道出了偏房的大门。

出门一看,外面天空骤放晴朗,积雪倒是未化,洁白的雪堆反光,照的人眼花缭,不了视线。三娘在院子中支起了一个小桌子,摆上几幅碗筷,正在准备早饭,院子大门前的木篱笆旁,还有一个男子正在垂头劈柴。

三娘回屋中将昨夜那少女引出来,坐在桌边,然后笑道:「你们也起来了,快快过来用早饭罢。」

杨宗志嗯的一声,走过去道:「多谢了。」

抬手从她手中接过一双筷子,夹起一些生冷的小菜,却是首先喂进了唐小婕的小嘴里,转头看三娘面有异,似乎颇为羡尴尬,杨宗志笑道:「是了,我这娘子手脚有些不方便,所以一路上都是我这般照顾她的。」

三娘齿咯咯一笑,绵道:「好个体贴的郎君啊。」

杨宗志伸手指着那劈柴的汉子,问道:「那位大哥怎么不过来一起吃早饭?」

三娘听得一呆,回头扫了一眼,讷讷的道:「那是……那是我丈夫家中的一位兄长,他素来不太与人说话,所以一会怠慢了你们,你们可莫怪。」

三娘说到这里,转头犹豫的唤道:「祁……祁大哥,你先别忙活了,还是快快过来用了早饭再说罢。」

唐小婕听得小脸一呆,方才她听到杨宗志说什么我这娘子之类的话,不芳心好生甜,转头朝杨宗志的一笑,待得三娘开口唤了一声,唐小婕才是止住笑颜,转而对那个背影细细的打量:「原来……他就是那祁大哥了。」

联想起昨晚暗夜里听到三娘与霍二哥之间的对话,原来三娘苦心思念多年的人儿便是这一位了,抬头扫了几下,那祁大哥似乎长得甚为魁梧,力气好像也大的紧,那些的木柱子,在他手中的砍柴刀挥舞下,不一会,就变成了细细的木屑,整齐的散落一地。

祁大哥蹲下将地上的木柱一一砍成木屑,这才用双手将木屑归拢,抱着走进柴房,不声不响的又走回到小桌边坐下,招呼也不打,便端起一碗滚烫的稀粥独自喝了起来,唐小婕轻瞥着看过去,见到那祁大哥额下有一串又硬又长的胡茬,头上戴了一个大大的毡帽,将面都掩盖在毡帽的影下,其余的细节便看不清楚。

杨宗志浅笑道:「一会吃过早饭,咱们便要告辞启程了,昨晚多谢霍二哥和三娘你们的收留照顾,我们无以为报,若是那些银钱出来更是污了主人家的好意,只能留待后有缘时再来相会了。」

三娘点头道:「二哥他一早便出门去寻方师爷了,小兄弟,怎么……你们不等他回来了再说么?」

杨宗志叹息道:「若是过去,我自然不会就这么走了,可惜……现下我心灰意冷,早已不想手些自己办不到的事情了,三娘,蛮子屯兵于山下,迟早是要越过山打到北郡来,你们不如也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大兵境的时候,想走想留却都来不及了。」

三娘嗯的一声低叹道:「哎……我们生于太行,长于太行,又能跑到哪里去,就算是落到天涯,最后……岂不还是要落叶归,昨晚二哥跟我说了,无论情形变得怎么坏,我们也不会走,蛮子杀过来,他便带着村里的老少爷们一道去抵抗,能杀几个蛮子便杀几个蛮子,总也好过蛮子将我们南朝的汉子们都小瞧了。」

杨宗志听得心下一沉,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身旁叮当一声脆响传来,转头看过去,见到原来是那瞎眼少女打翻了面前的瓷碗,那少女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这碗中的稀粥滚烫无比,她的小手儿被碗壁烫过,微微一晃神便将瓷碗打碎在了地面上。

唐小婕在一边看得心头一酸,那少女只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青豆蔻般无限好的芳华,可她却是又瞎又哑,失去了一个懵懂女孩子所有的快乐,再加上子孤僻些,更是让人对她无法不同情的紧。

唐小婕眉头一闪,忽然转过头对杨宗志娇声道:「对了,郎君啊,你……你不是说要带婕儿去看一位老神医么,说那神医在世上素来都有医仙的美名,咱们……咱们不如将这位小姑娘也带上吧,若是那老神仙大发慈悲,说不定便能将她的眼睛和嗓子治好,到时候她又能看见外面的世间,还能与人说话,便不会再这般落魄潦倒的呢。」

杨宗志听得一呆,沉道:「这个……这个……」

他自己带唐小婕去找费沧,兀自心头也是半分底气都没有,若是再戴上这个仅仅一面之缘的少女去,那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唐小婕转动眼眸一瞥,见自己如此恳求坏郎君,他却是皱起眉头,仿佛面有难,唐小婕心头一软,又娇昵劝道:「算了,郎君啊,既然这件事不好作,婕儿便不给你添麻烦了,哎……人家自己便是个麻烦,却还总给你出些难题,让你为难的。」

杨宗志笑道:「既然婕儿你开口的话,我又能有何不允呢,罢了,你要带着就带着吧,无非是路上多了个人而已,至于到了地界上,人家给不给治,那我便说不上了,咱们纵然做不到霍二哥和三娘这般豁达,但是与人方便的举手之劳总还是应该作一作的。」

「真的?」

唐小婕听得芳心顿时大喜,忙不迭的问三娘娇笑道:「三娘姐姐,你可不会不应允吧?」

三娘笑道:「既然你们有法子可以医好这小妹子的宿疾,那我当然求之不得,你们尽管放心,待得二哥他回来了,我再与他说一声,他听了也一定会高兴的很。」

吃过早饭后,杨宗志等人便要启程告辞,三娘将他们送到瑞河村的村口处,才依依不舍的让那少女跟了出去,沿着村口上的雪道,还有十几里路要向上爬才能到达昨夜停车的酒肆前,今大雪停了,头顶耀出烈,山道却是更加难行,昨夜堆的积雪到了此刻成了霜冻,积雪化了一部分,变成了潺潺的雪水细,人走在上面便会滑溜溜的站不住脚。

唐小婕牵着裙角走几步,脚下步子一滑,她哎哟一声娇唤,小手儿左右晃一阵才能勉强站住小身子,回头看过去,见到郎君和朱大哥都好端端的站在身后,眼睛却是盯着那身材瘦瘦的小姑娘看。

唐小婕哟的一声,这才想起来那小姑娘双眼看不见,自己一个双目完好的人站在这里都难以爬上去,她这般残疾之体可又怎么使得,唐小婕吁了一口香气,登时想要拜求杨宗志,可想到昨夜郎君将那少女扛着回村,那倔强顽强的少女在郎君的背上咬了好些个深深的齿痕,唐小婕又万分心疼不期望杨宗志再度受磨难。

芳心转转几下,唐小婕却是一时没了法子,杨宗志忽然笑道:「咱们等等……」

然后走到雪道旁,从雪地里扯出几浅草的藤子,用双手成了长长的两股,接着用手一拉,草藤变成了均匀的几截。

唐小婕和朱晃看得一呆,一时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杨宗志又将其中几截草藤递给他们道:「学我这样,将藤子捆在鞋底下,爬这山路便不会这么滑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蹲子将草藤沿着鞋底捆了几圈,然后站起来跺了跺脚,草藤便服服帖帖的被他碾平,唐小婕和朱晃将信将疑的学他一样,捆好草藤后在雪道上试探着走了几步,草藤崎岖不平,踏在冰面上仿佛是小齿咬合一般,人便能安稳的多。

唐小婕咯的一笑,齿愉道:「还是你的怪主意多……」

转而去看那懵懂的少女,这才从杨宗志的手中取过剩下的草藤,顿在那少女的面前对她道:「小姑娘,你先抬抬脚,我帮你捆好草藤好么?」

那少女侧着小脑袋仿佛正在倾听他们做些什么,听了唐小婕温柔无比的话语,她下意识的抬了抬脚,却又飞快的跺在地面上,然后双手伸出,摸索着从唐小婕的手中接过草藤,蹲在地上自顾自的捆了起来。

唐小婕垂头一看,不暗赞这少女聪明的紧,她方才本没法看见郎君是如何捆绑鞋底,只是凭借耳中所听,便能原封不动的学他一样捆缚好,只一晃神间,那少女就将双足捆缚好,跺了跺小蛮靴站起身来。

唐小婕甜笑道:「那咱们走罢。」

说完话想要去牵那少女的衣袖,那少女应到她的动作,慌忙将破烂烂的衣服一抖,接着却是昂头向上走去,这次她脚下捆好了草藤,走路间便不像昨夜那般的狼狈,平稳的多,只需要唐小婕在一旁不时出言提醒,哪个方向,向左一些,向右一些,那少女便能捏着拳头踽踽的爬上了山坳的尽头。

唐小婕一边小心翼翼的照顾那少女,一边细细的打量着她,现下头顶光充足,乃是冬季罕见的天,明媚的光照在那少女的侧面,她的秀发已经被三娘给收拾打整好,服帖的别在耳后,只见那少女脸蛋小小,瑶鼻,嘴却是红馥馥的甚为可人,若不是双眸紧闭无法睁开,只看这小姑娘一幅桃腮薄面的模样,就不知会是怎么一个人的美貌小丫头。

唐小婕幽幽的叹了口气,望向那少女的目光中便更是透出了几许怜悯之,四人走到酒肆前,见到宽大的马车已经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住,若不是马儿摇头跺足,不时发出些轻轻的嘶叫声,只让人以为那里是个小山包罢了。

朱晃从酒肆边的木柱子上解开捆缚,跳上车辕牵起了马身后的缰绳,唐小婕矮身跳进车厢,转头看看,那少女却是歪着小脑袋站在车外不动,唐小婕回过头来,拍手娇笑道:「快上来罢,唔……对了,小心这里有个坎。」

那少女听了后,犹豫的向后退了一步,唐小婕只得探出小手儿捉住了她的一只柔荑,这手儿又小又软,只让人以为握在了棉絮上,唐小婕正要对她亲切的说话,抬头一看,那少女忽的脸大变,小嘴中抑的尖叫一声,这条胳膊却是死命的甩了几甩,将唐小婕又推进了车厢中。

杨宗志听到动静走过来道:「怎么了?」

低头看那少女一眼,又挨着脑袋看进车厢里,唐小婕慌慌张张的爬起小身子,嗫嚅的娇声道:「我……我想拉她,她不让我碰哩!」

杨宗志听得哑然失笑,只得道:「看我的。」

他转过头来,垂下脑袋凑在那少女小小脸蛋的侧面,鼻中只问道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口中却是恶狠狠的道:「哼!你还记得我吧?倘若不想让我像昨夜那般对待你,你便自己乖乖的爬上车去,听到了么?」

那少女果然听得悚然一惊,忙不迭的伸出两只小手儿护在小前,待得听了后半句,却是飞快的伸手向下一摸,摸到车厢后的台阶上,然后屈着小身子,战战兢兢的爬了过去,唐小婕坐着蹭过来,心疼的将那少女拉到温暖舒适的垫子上坐下,然后没好气的睨了杨宗志一个白眼,不依的嗔怨道:「好好说话便是了,干嘛要这样子吓唬人家嘛……」

杨宗志哈哈一笑,推手将车厢门闭上,然后走到车辕边跳上去,朱晃驾的一声打马,马儿放开四蹄前行,不一会便消失在酒肆前的山道上。……

过了不知多久,那头戴獐子皮帽的霍二哥才从南来的山道旁快步走过来,他沿着山坳向下走去,低头见地上结了冰,便蹲子,用泥土和煤灰抹在鞋面上,这才快步沿着山道向下,一来到家门的院子旁,霍二哥一把扯下头上的皮帽,大声叫道:「三娘……三娘,快出来!」

三娘在主房中诶的应了一身,打门看出去,见霍二哥一头热汗,脚步匆匆的推开了院子门,三娘过去问道:「怎的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霍二哥走到院中盛清水的大缸前,舀了一汪冰彻刺骨的清水,咕噜咕噜的仰头喝了下去,这才啊的一声抹了抹嘴角,回头道:「昨夜那小兄弟呢?还没起不成?」

三娘听得一呆,恍惚道:「他们倒是早就起来了,只不过……只不过今一早便要赶路走了,而且将那位盲眼的小姑娘也带上了路呢。」

霍二哥微微愣住,喃喃道:「走……走了?」

他沉眉虑片刻,又叹气道:「哎……那小姑娘跟他们走了也好,我看那小兄弟是个好人,而且他们的马车宽大豪华,显然更是个贵人,那小姑娘跟着他走,便不会受这么多苦。」

他说到这里,转头一抹额头上的热汗,瞧了瞧院子边白雪下耸立的无数幽静的人家院落,又忧心忡忡的道:「三娘啊,你去把祁大哥和爹爹他们叫出来,哎……咱们这瑞河村多年来的宁静,看来……看来是要保不住了!」……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57章望夫之二

出太行山可以看到燕山北端的山影,太行山悠远绵长,而燕山却是直入云端,此际天空虽然还有光透出,但是云层已经逐渐加厚,这些云层都是从燕山顶被风吹过来的,再看看燕山的另一头,似乎又是另外一幅天地。

杨宗志与朱晃坐在车辕上,一边拉马赶路,一边笑呵呵的说几句话,摇摇晃晃的车厢内,唐小婕却在暗暗留意那少女的一举一动,低头只见到那少女盘膝坐在垫子上,两只洁白无暇的小手儿却是护卫一般的撑在身前,小儿向一侧微微一拧,身子骨却是柔腻的发酥,恍若细细的柳条。

唐小婕暗暗叹了口气:「这姑娘倒是不凡人家的哩,只看她的坐姿,便知道她出身大户人家,却不是个普通平凡的山野丫头呀。」

唐小婕在妙玉坊中多年,坊间时而有些宣讲礼仪方面的课席,便是要让那些出身低的女子们多多养成些深闺少女的姿态,才好笼络住恩客的心思。唐小婕对这些自然见多识广,只随便的扫了几下,便清楚这眼前的少女不是胭脂女子般的惺惺作态,而是骨子里有一种高贵的美态。

唐小婕咳嗽一声,轻笑着凑近些道:「小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姓唐,小名叫做婕儿,郎君他便是这样叫我的,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叫我唐姐姐也可以,叫我婕儿也是行的,那……那你呢?」

那少女不安的摇了摇小脑袋,通过声音确定了一下唐小婕方位,转头正面过去,却是紧闭小不发一语,唐小婕妩媚的脸蛋上一片尴尬,只得呵呵一笑,又继续柔和道:「嗯,你别怕的,我们对你都没有恶意,对了……方才那个出声吓唬你的人,便是我的郎君,他只是喜和别人开玩笑罢了,却是一个大大的好人,这几天你会阂们呆在一起,郎君他要带着我们一道去寻一个神医,他说不定就有法子将我们医好。」

唐小婕见她还不答话,只得自顾自的接着又道:「我听郎君说啊,那位神医老人家有本事的紧,我的这只右手便要靠他医治,你的眼睛和嗓子说不得也要……也要……」

唐小娴到这里,忽然整个人猛地愕住,羞赫的脸红耳赤,她说到什么眼睛和嗓音时,才是忽然回忆起来这少女本是不能说话的,自己在她面前自言自语的好半晌,见她不吱声,倒是好一阵失落,闹了半天,全是自寻烦恼。

马车飞快疾驰,唐小婕便和那少女这般面面相觑,唐小婕恍惚的瞥见那少女一身一群尽皆破烂,这才从车厢内的小包袱中找了一件自己的衣裙,团身罩在她的身上,只不过那少女的身材比她小巧了许多,这白衣裙配合她肤倒是极为映衬,可就是大了不少,稍稍显得臃肿。

再见她一头秀发披散下来,也不像自己这般雍容的盘在头顶,而是任由它倾泻直下,遮住了一半白里透红的小脸,唐小婕想要伸手给她打整一下,却又想起那少女避讳自己的模样,蘧然不敢。

这般过了不知多久,马车渐渐缓了下来,窗外传来得得的叩击声,唐小婕转过身去打开侧壁的车窗,见到杨宗志站在外面笑道:「咱们也下来休息片刻,到这小明河旁吃个午饭,再行赶路。」

唐小婕乖乖的哦一声,朝他甜甜的齿一笑,杨宗志转头又向车前走去,唐小婕梦幻般的娇颜忽然完全呆住,早晨还是从银白的雪山中出发,到了此刻午时,窗外竟然显出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来,凑眼看过去,只见到这里一片苍茫,四处都是黄灿灿的野草,完全看不到一丝白,正好想洛都或者丰州城的秋天一般,秋叶纷落,枯黄的稻草铺在了天地之间,伸手一抹眼帘,只留下黄底的秋水涟涟。

唐小婕惊讶的啊了一声,顿时兴奋愉的推开车厢门跳了下去,牵着小裙子跑了几步,这才发现,方才在车窗中只能看到诗画田园的一小部分,原来啊……这里还有一条缎带般的小河,从远远的耸入云霄的高山下出来,沿着这黄灿灿的天地转了几个折,再潺潺的奔远去,河水幽幽,比起洛水虽然小了许多,却是胜在清澈见底,此刻到了冬季寒冷之时,这河水兀自还未冻住,好不令人惊奇。

杨宗志和朱晃将那少女叫下来,见到那少女缩手缩脚的垂头站在车厢后,身上确实罩着一件长长在地上的摇裙,这摇裙一见便知是唐小婕的衣物,穿在那少女的身上可谓不相称的紧。

杨宗志哈哈一笑,抬手便拉着那少女向前走,少女惊得面红透,死命的向后扯了几下,却又无法开,只得亦步亦趋,踉踉跄跄的跟在身后,众人在小河边找了个风光秀丽的人家坐下,然后要了一些果腹的酒菜上来。

唐小婕转头四顾盼,回头来娇笑腻声道:「郎君啊,这里……这里是哪儿啊,怎么会没有落雪呢?难道我们跑到花开不败的南方去了不成?」

杨宗志摇头笑道:「这倒不是南方,这里是燕山北端的一座峡谷,峡谷四面是高山,将风雪都挡在了外面,所以才会四季温暖如……」

他说到这里,伸手一指自己身后的长长河,又笑着道:「这条河便是小明河了,从这里出发跨过燕山的北端,便要抵达终年积雪不化的长白山了。」

「小明河呀……」

唐小婕旎的回头看了好几眼,目都是苍翠的憧憬之,便是那曲着身子坐在她旁边的少女,也似乎侧过耳朵倾听着河水泛的叮咚脆响,脸上若有所思,恍惚是觉得这样一个令人恐惧的大恶人,怎么能发出那般亲切宜人的低沉声音来。

店家上好了酒菜,杨宗志回头对朱晃道:「朱大哥,过了这个地界,只需要一天的功夫便能赶到长白山中,那里的道路难走,比起太行山又崎岖了许多,再赶路时,咱们便要更加小心应付了。」

朱晃喝一口酒暖了暖身子,急忙重重的点了点头,昨夜他冒险赶路,险些让大家堕入太行山里找不到宿处,此刻却是小心谨慎,再也不敢贸贸然的自作主张了。

唐小婕看过了身后的美景,犹有余味的缓缓转过头来,对着杨宗志娇笑柔腻的道:「郎君呀,你知道么,昨夜里,咱们宿住的那个院子里出了大事情哩?」

杨宗志一边吃菜,一边抬起头来茫然道:「出了什么事?」

唐小婕咯咯齿一笑,倒是不慌不忙的给那少女布了一些小菜,这才将昨晚杨宗志睡后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她叹息着道:「想不到原来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中,也有这般曲折离奇的事情,哎……幸好后来三娘悬崖勒马,不然的话,那霍二哥他有多可怜,苦心痴恋的女子,却是活生生的上自己的大哥,就算留在身边,也留不住她的心呀。」

杨宗志听得不失笑道:「若那三娘果真钟那位祁大哥,又岂会是几句话便能转过心意来,我倒是不信的。」

唐小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脆声道:「就你的主意最多,哼……我看那,婷姨她骂你是个胡思想的小老头,真真是一点也没骂错哩。」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掩住小嘴吃吃的妩媚一笑,宜显风情万种,杨宗志不看得一呆,回过神来道:「罢了,这总是人家的私事,咱们在这里谈论也于事无补,只希望事情真的如你所说就好了,嗯……今早我看到那位祁大哥,他……他似乎有些不简单啊。」

唐小婕止住脆的娇笑声,好奇的道:「哦……他有什么不简单的?」

杨宗志笑着回头道:「朱大哥,你早上有没有留意到,我们出门的时候,那位祁大哥正在外面劈柴,他劈的柴火无论大小,形状和长短皆是一模一样,有这份腕力的人,要么是习练功夫已久,要么……便是天赋异禀,朱大哥你是天生神力之人,若是让你来做,你可做不做得到?」

朱晃听得一呆,皱着面庞道:「全都一模一样……若是让我劈柴,倒是不费什么力道,但是要做到全都一模一样,拿捏住下力的方位和手劲,这就难得多了。」

杨宗志点头笑道:「是了,我自忖若是如他那般劈柴,至多和他不相上下,再想想祁大哥不过太行山中的一个普通村民,却是身怀绝艺,联系到昨夜三娘回忆起他说什么:」天下间女子皆不足信!『这祁大哥难道还是个简单之人么?「

唐小婕一边给那少女夹菜,一边转头煞是有趣的听杨宗志和朱晃说话,听到这儿,她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起来道:「是呀,就你主意最多,你这番话在人家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回了鸿冶城可千万莫提,不然啊……你那婷姨又要耐不住骂你啦,咯咯!」

杨宗志笑着转头看过去,见到唐小婕一脸少女般的娇痴妩媚,这趟出门,他能够清楚的觉到,婕儿离开洛都妙玉坊后,子似乎也更加的放得开,不但敢来挑自己打趣,甚至轻嗔薄怒的好一番女儿家痴态,全然不同于过往在洛都中她小心翼翼,亲切宜人的俏丽模样。

再想想她口中说起婷姨,这死人不赔命的丰腴姨娘啊,如何才能兑现给她的承诺呢?杨宗志眉头微微一蹙,唐小婕伸出自己洁白剔透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几晃,娇昵无限的道:「不许你皱眉头,郎君啊……婕儿跟你出来,你不知道人家有多开心的呢,你就别整皱着眉头想心事了,啊……对了,这位小姑娘还不知道姓什么名什么哩,咱们对她一无所知,可要怎么叫她呢?」

杨宗志回过神来,依稀道:「怎么你没问她的吗?」

唐小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脆声道:「问倒是问了,不过……不过……」

她说到这里,忍住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朝杨宗志和朱晃打了个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似乎是说那位姑娘无法开声说话之意。

杨宗志会意的点了点头,叹息着道:「可惜了她却是无法自报家门的是吧?唔……让我想想,其实名字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叫张三李四的又打什么紧,只要我们明白叫的是她便是了,不如……不如这样,我来给她取一个名字罢了,这里风光秀丽,依山伴水,不如就叫小猫好了!」

唐小婕拿捏没有说下去,便是不想当着那个少女的面戳穿她无法说话的事情,此刻见到杨宗志想也不想的,就将自己忍不住没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唐小婕微微一愣,正想郎君如此聪明,怎么会这点事情也忌讳不到哩?

待得听到下面杨宗志说什么这里风光秀丽,最后取出来的却又是这么个怪异无比的名字,唐小婕噗嗤一声不住便想发笑,可是又照顾那少女的脸子拼命的忍住,一张美无比的小脸憋得甚为辛苦,眼见着那少女可口的饭菜也不吃了,而是小身子颤抖几下,伸出一只柔荑猛地一拍桌面,接着又将手指蘸进汤盆中,淋淋的提起来,飞快的在桌面上奋笔写下了一个字出来。

唐小婕看得一愣,轻轻转过头瞧下去,见到那少女手起笔落,桌面上便清晰的留下了一个隽秀的小字,那少女的笔法不错,字迹也甚为得体,唐小婕下意识的张开小嘴,看着那小字拖着长音念出来道:「婵……」……

午后再度上马,唐小婕便能够清楚的觉到差异来,方才在峡谷时,还是风和丽,可是一旦过了东北面的高山,和风顿时变成了嘶吼的狂风,天空乌云滚滚,眼见着一场更大的风雪就要降落下来。

想想自己自作主张的带了那叫小婵的姑娘,得坏郎君马车也没法坐了,而是和朱晃一道挤在了车辕中赶马,现下外面狂风怒吼,郎君坐在外面可有多辛苦呢。唐小婕坐在车厢中心头一疼,轻轻的和小婵错开身子,爬到车前的小窗户边敲了几敲,过一会,杨宗志自外面打开小窗,凑头问道:「怎么了?」

唐小婕蹙着柳眉,为难的道:「郎君啊,你……你要不然还是到车里来坐坐吧,外面风吹得这么大,又快要落雪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不妨事,乖婕儿你在里面睡一觉,今晚我们定能赶到长白山去,明一早,说不得就能看见长白山的主峰了。」

唐小婕见杨宗志说的轻松无碍,心情更是郁结,偏又说不过他,只得讷讷的诶了一声,又团身缩回到车厢里坐下,转头看看,那少女抱着背后的褡裢早已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唐小婕靠坐在车厢中,耳听着马蹄声忽快忽慢的传来,一下一下,不知何时竟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依稀能听到车前杨宗志对朱晃说话道:「朱大哥,拉马向左边赶,这里的风雪不像太行山,可又大了许多。」

朱晃唔的一声答应,杨宗志悠远的再道:「哎,这里听说终年积雪不化,我也是从未来过,过去有一个小丫头曾经给我形容过她家的情形,说是过了一座白浮石的山头,便能望见她的家了,还说绵延一千里,皆白,天池所在之处,却又百花盛开。」

唐小婕听到最后,心头浮现旎,暗道:「原来……郎君他在这里也认识了一位姑娘呀,可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儿,会不会……会不会也像他口中形容的那般一笑起来百花盛开的模样。」

侧耳听听,外面风声果然大了不少,突突的吹在侧壁上,搅得车内也颇不宁静,唐小婕偷偷立起小身子,盘桓着爬到车窗边将车窗打开一道,一股寒气扑面涌入,凑眼一看,见到外面的山道狭窄,果然是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与先前小明河畔黄灿灿的秀决然不同,只不过外面一边落着大雪,一边却是高照,似乎更像是在太行山中出发时的情形。

唐小婕看着天边斜斜挂住的,暗暗盘算时辰,忽然整个小脸都呆住了,依照马车向东北行走的方位,盘算那的方位,此刻……应该是辰时刚过,巳时未到的时候啊,难道……自己昨夜却是睡了一晚,径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不成?

唐小婕飞快的爬到车前去,伸出小手儿怕打车窗,唤道:「郎君,……郎君你开开窗。」

杨宗志缓缓推开车窗,奇怪的道:「怎么了?」

唐小婕伸出小脑袋一看,顿时俏眼润,这面前的郎君衣襟上挂了白雪,眼眸通红,似乎是熬了一夜未睡的模样,唐小婕无比心疼的娇嗔道:「你……你怎么没有叫醒人家啊,坏家伙,你熬夜了么?」

杨宗志哈哈一笑,轩眉道:「不妨事的,过了这段地界,咱们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了,我听说太行山之北常有匪出没,为了尽可能的避开他们,咱们只能夤夜赶路,好在这段话倒是不难走,我和朱大哥一人赶上一程,现下已经到长白山中了。」

唐小婕摇头撇嘴颤声道:「我不管,你现在马上进来,婕儿抱着你睡上一觉,待会……我们再出去换朱大哥进来歇息,你这坏郎君啊,你真不知道婕儿有多心疼你的么?」

杨宗志嘿嘿一笑,正待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糟糟的烈马奔腾之声,在这窄窄的山道中,回音四处反响,不吝于雷鸣轰轰,杨宗志脸一变,回头看过去,见到面前远远的跺起一团白茫茫的云彩,正风驰电掣的向自己这个方向飘了过来,那云彩两人多高,兀自传来阵阵回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向前冲杀。

朱晃站起身,变道:「杨兄弟,咱们……咱们莫不是碰到了雪崩不成?」

杨宗志细细的听了一阵,蹙眉想了一想,忽然大惊道:「朱大哥,这是……这是惊马的声音,你快赶着马车往回走,我去前面拦住惊马,若是找不到头马,任由那些惊马飞跑过来,不但是我们,就连这马车都要被踏为齑粉!」

他说了这话,再也顾不上和唐小婕打个招呼,而是从车辕上一纵而起,朝那远远的云彩跳了过去。窗外狂风怒号,唐小婕高声叫道:「郎君……你……你快回来!」

虽是尽了自己的全力,可惜有尽都被狂风给吹回了自己的耳中,唐小婕恍惚的一呆,眼见车前的朱晃拉住缰绳往回退去。

唐小婕哭道:「朱大哥,郎君他……他去外面可不要紧么?」

朱晃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杨兄弟他吩咐我将你们带着往回走,我便要说到做到!」

唐小婕拼命的摇着螓首哭道:「我不走,我不走!朱大哥,你让我下车,我去前面看看郎君好么?」

朱晃叹息道:「迟了,咱们追不上的,唐姑娘,杨兄弟他不会有事的,你快先进去,我一会找个安稳之地停下来,再去前面找他。」

唐小婕无力的瘫坐下来,不心思怯怯:「郎君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的呀,你这趟出门,全是为了婕儿,婕儿可不能害你。」

她身边沉睡中的少女似乎是懵懵懂懂的刚刚醒来,缓缓坐起身,摇了摇小脑袋,倒是也听清楚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唐小婕扫了她一眼,见到她双眸紧闭,苹果般的小脸似乎微微搐了一下,唐小婕心头一动,倒是伸手抹了抹自己脸颊边的清泪,握住她的一只小手儿,温言道:「你……你莫怕的,郎君他去前面了,他……他一定不会让我们有事的哩!」

语气镇定,却如同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正文第458章望夫之三

杨宗志一路登云踏步,身子只是几个恍惚,便飞驰到了滚滚白云的正前方,抬头往上一看,那白云显然是灰尘憨渍混在一起,遮天避地,气势汹汹的向自己盖过来。

杨宗志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心知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攥其锋芒,任凭自己如何体魄强健,在这万马奔腾的气势场面下,也只能渺小如同灰烟,马蹄堂皇而过,自己便瓦砾不存,尸骨不保。

转头向后看看,随自己而来的马车缓缓掉转过马头,正奋蹄向后赶去,可无奈起步太慢,要不了多一会,便会被着灰蒙蒙的云朵赶上碾碎,杨宗志咬一咬牙,眼光四处稍一打量,见到这里山道狭窄,两侧有些怪石嶙峋突起,他心头默默盘算了几下,待得那云朵飘到身前十几丈远,才大叫一声腾空而起,身子在空中任意折了几番,落到了左手边一块高高突起的岩壁之上。

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放眼向下看去,只能透过灰蒙蒙的云朵依稀见到下面马飞奔,只的前后一数,竟然不下三四百匹之多,这数量虽然看起来不太多,但是寻常边境牧民就算家有一百健马也算是富足之辈,更何况长白山本就盛产烈马,此地马儿不但高大不凡,通体,而且奔跑起来更是风驰电掣般快速,一匹比得过两匹滇南的矮马。

只是稍稍这么一愣神,马队便飞快的从眼下穿过,径直向峡谷的另一端跑去,当下情形已容不得杨宗志多想,他只能大吼一声,看准一匹最近的马背从岩壁上又腾身跳了下去。杨宗志甫一落在马背上,双手尚未抓住马鬃,那座下马儿便惊悚般的一立而起,口中尖尖的一声嘶叫,想要将背上的不速之客震落下去,以好继续跟上浩浩的马队。

杨宗志想要睁眼去寻找马鬃阶的方位,只是眼前尘土和灰飞混杂着冰雪扑面而来,只一瞬间便将他双眼住,口鼻堵上,他顿时呼不畅,眼眉却又兀自睁不开,那马儿一立而起,便将杨宗志高高的甩了出去。

杨宗志的身子高高随风而,左手在空中随意一抓,抓住一个茸茸的长长东西,便好像拿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也不敢松手放开,他清楚此刻自己若是落下地去,铺天盖地的马蹄便会将自己踏为碎,面目不留,因此即便是双脚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他也忍住不发一声,而是咬紧牙关被马拖行渐远。……

两侧高高的石壁上缓缓骑来几匹健马,左手边是一群衣着鲜华的汉子,为首的是一个潇洒的高大少年,他一手拉着缰绳,一边放眼向山下看过去,带着几分英气的浓眉微微一蹙,嘴角却是沉稳的抿住,身后一个戴着方帽的少年骑马凑上来,恭谨大声道:「大师哥,这是山下虎家牧场豢养的马队,今不知为何发了疯,沿着山壁一路狂奔而下,我们几个在山头上正好看见,害怕任由这些畜生撒泼打诨,惊了雪山老祖宗,引发雪崩倒坡,因此才特意叫大师哥你来看看,咱们……可要下去拦住这些畜生?」

大师哥嗯的一声,只是这声音小小的,尽数被马蹄飞扬给盖下,身后的方帽少年兀自没有听见,只得又问一句:「咱们要下去么?」

大师哥举目往下看,见到尘土漫天盖起,即便是自己立在高高的山坡上,竟然也觉得口鼻中尽是粘稠般的苦涩,他沉着正要说话,忽然眼神微微一阵惊奇,伸手向下指去道:「咦……那……那是个什么?」

右边山壁上驰来的是两匹枣红的幼马,马上坐着两个极为窈窕的小身子,那二人俱都是白巾蒙面,遮蔽住了一头秀发下的面容,左边一个秀发稍长,弓起小身子向下望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不回头抚着高耸的儿,腻声道:「哎呀……好烈的马队呀,声音通通的震得人家耳朵都快发麻啦!」

右边一个秀发齐耳,闻言向下扫去,她倒是半点不适也没有,而是煞是有趣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待得看见马队中依稀有个飘飘忽忽的影子似乎在了一匹飞奔健马的马尾上,一高一低的上蹿下跳,这人忽的一惊,忙不迭的问道:「喂……大丫头,哥哥……哥哥他这趟出门时穿着的,是一件什么样的衣服?」

「咦……」

另一个清脆恍如铜铃般的声音,惊奇的传来道:「怎么……你还会搞不清师哥穿的什么衣服么,那天呀……师哥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还早早的起了,一直等在外面送他了么?」

这人听得心头大急,忙不迭的伸手向下一指,战战兢兢的道:「你……你快看看,那……那人是不是和哥哥出门时穿的……穿的一模一样?」

另一人顺着她洁白细腻的手指尖看出去,果然也看到一个可怜的背影挂在马尾上,马儿向前一跳,那背影便会高高的被拉起来,马儿再一落地,那背影又会沉沉的落下去,看着好不人,她只是心惊胆战的看了几眼,顿时小身子颤,慌忙的扯下脸上的白巾,从马背上向峡谷中一跳而下,口中脆声大叫道:「师哥,你千万要撑住,若儿……若儿这就来救你啦!」

想她方才只是向下看了几眼,听到烈马奔腾的巨大响声,便会觉得头晕脑,此刻看清楚杨宗志的情形,却是想也不多想的便跳了下去,身子还未落下地,身边一个比她更快疾的窈窕娇躯却抢先落了地,两人站在那飞奔的马背上,互相小手儿紧握,暂时定下了小身子,狂风扑面而来,将她们的衣裙高高起,显出两张截然不同的小脸,却正是史艾可和柯若红这两个小丫头。

史艾可站在马背的后端,方想伸手去拉住杨宗志,可无奈马儿跑得飞快,此刻就算是好端端的站着也是极难,更别说还要俯身下去,史艾可倒是不惧马上功夫,但是眼下的情形依然超过她的能力之外,她眯着眼睛见杨宗志双腿又重重的撞在地面上,她不心头大疼,不吝于自己被狠狠的掴了一掌在面上,便想咬牙趴在马腚上,冒险将杨宗志拉起来。

身后两只小手儿猛地抱在了细上面,史艾可回过头来,风艰难的喊道:「你做什么?」

柯若红眯着小脸,羊脂白玉一般的被风吹的通红,她放开娇的嗓音大叫道:「我已经用脚挂住马头啦,我抱着你啊,你去把师哥拉起来。」

史艾可顿时会意,自己刚才大急之下有些不顾一切,若是冒险去扯哥哥,自己立身不稳,极有可能和他一道被甩下马背去,此刻自己身后有了凭仗,才算少了后顾之忧,当下她无法多想,便依着柯若红的法子,将身子紧紧的伏低在马身后,用手向下一拉,却只是牵到一些马尾的鬃

身后狂风怒催,马蹄阵阵如天响,史艾可咬紧细碎的小白齿,用尽全力又向前探了一探,倒是摸到了一截杨宗志的手指尖,可又捉不实,发不出力来,下的两只小手儿捆得越来越紧,已经勒得自己几乎不过气,史艾可心知这便是自己和柯若红的极处,再要往前,两人便会一起摔到马后的雪地中去。

史艾可心头又急又怕,泪珠儿滚落腮边,尖声大叫道:「哥哥啊!你快拉住我啊,哥哥!哥哥!」

杨宗志用肩窝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微微眨一眨,似乎能看见一些白乎乎的东西,正在这时,头顶处传来一个悉的惶遽嗓音,他心头一动,下意识想:「可……可儿……」

便又否定:「难道我生了幻觉不成,可儿怎么会在这里?」

紧紧抓在马尾上的大手轻轻一动,仿佛有个什么小小的玩意在手指头上轻轻划过,杨宗志勉力抬起头,着扑面而来的风雪和灰尘,依稀能看见一张恍惚悉的小脸。杨宗志一阵呆滞,这小脸的形状自己悉的紧,可这小脸上的表情却是分外陌生,此刻只见这小丫头眼神离,一脸尽是恐惧之,玉齿咬住红,将红咬的鲜血直的小鼻尖一耸一耸的,似乎是想哭,却又是拼命的气忍住,眼眸痴的看着自己,目中透出的,是让自己砰砰心动的海样深情。

这哪里还是那个男儿家打扮的天安县小霸王,哪里还是那个骗走自己白马的小乞丐,又哪里是那个烟波酒楼上着自己赌筛子,赌牌九的假少侠,这分明是一个目蕴浓情,对自己到了极致,的忘了她自己命的小娇娃,正奋不顾身的要救自己出苦海。

史艾可与杨宗志对视片刻,见他眼神痴痴呆呆的,恍如吓得傻了,史艾可惶急的叫道:「哥哥,你抓住可儿,可儿死也不会放开你的,就算是死,咱们也要一道!」

杨宗志回过神来,不心头一振,哈哈大笑一声,道:「好端端的,死什么死?」

他兀自向前伸了一下,拉住可儿酥软的小手,两人互相用力,将杨宗志高大的身子拉上了马背。

马上姿势怪异的坐了三人,一齐突突的气不已,杨宗志将两个小丫头抱在怀中,高声道:「你们且坐一坐,我去拦住头马,不然这些马儿不停下,迟早要撞散我们的马车。」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待两个小丫头反应,便飞快的跳起身子落在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上,如此三四个起伏,便跳到了最前面一匹埋头狂奔的马背上,那马儿身材最高,通体发亮,肌蝤蛴,奔跑起来极为有力。

杨宗志逐渐适应这里灰蒙蒙的空气,倒是首先闭住气,抓住这头马的马鬃用力向后一扯,那头马惊怒的嘶吼一声,竟然毫不放松,继续埋头向前跑去,史艾可和柯若红一道跳到他身边的马背上坐下,柯若红拔下后长长的七彩宝剑,高声斥道:「师哥你让开,我把这马头砍下来!」

杨宗志急道:「使不得,这马儿是这里的头领,他若死了,这些马儿便会群龙无首,只得这般一鼓作气的跑下去,直到力竭而止……」

他微微蹙起眉头,伸手撑住马,忽然觉得手心中滑滑的一暖,他下意识探过手来,居然看到手心中潺潺的尽是鲜血,回头恍惚的一瞧,原来这鲜血都是马上下来的,只不过此刻天气寒冷刺骨,马血冻在了后,混着冰雪结成了厚厚的冻疤。

杨宗志心头一动,暗道:「原来这马儿受了伤,才会如此发狂!」

他转头对柯若红唤道:「若儿,你那里有没有治伤的金创药,快扔过来一些!」

柯若红惊道:「怎么,师哥你受伤了么……啊,若儿这里有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鼓囊囊的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扔过去,杨宗志抬手接住,用双腿夹紧马身,转身将那些金创药一股脑的涂抹在马上,伸手四下里抹开,这金创药中带些冰凉之,那头马的上正火辣辣的疼痛一片,得了这股清凉之气倒是浑身舒坦,马蹄便渐渐放缓一些。

杨宗志一边将金创药在它身后抹匀,一边温柔的拍了拍它的嘴边,那头马仰头高叫一声,却又一脚落下地来,杨宗志拉住马鬃,吁的一声大叫,见马儿总算是慢慢滞住了步子,他心头舒一口气,放眼向下一看,见到马队缓缓停下,高高隆起的云雾顿时渐渐散去,面前微微一清,却是看见身前大概三四丈远的地方,自己的马车兀自静静的停在那里,眼看着若是再不止住惊马,那马车便会逃无可逃,被这群惊马踏为齑粉了。

杨宗志心头一阵后怕,背脊涌起一股冷汗,倒是有些虚般的掉下马背来,躺在的雪堆中,呼着高山上清澈无比的空气,只觉得浑身又有些说不出的舒畅。

马背上,史艾可与柯若红对望一眼,顿时便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畏惧之,此趟她们招呼也没侯宗志打,便偷偷跟着他一起出门,方才她们见到杨宗志涉身危难,自然忘掉了掩藏行迹,忙不迭的跳了出来,可眼下风波宁定,却又不知道冷着脸庞的哥哥,他会怎生斥责自己这不听话的小丫头。

柯若红倒还罢了,她心头只是稍稍有些委屈,毕竟这趟算是被可儿那小家伙给哄骗出来的,但史艾可却是异常惴惴不安,低头向下怯怯的扫了几眼,见哥哥眯着眼睛缓缓坐起来,也不看看自己,伸手向两边一招,轻笑道:「怎么……还不下来么?」

史艾可呀的一声,顿时觉得小身子一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转头一看,那大丫头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娇躯酥软的靠过来,却又有些不敢,杨宗志嗤的一笑,两只大手团身抱过去,便将这两个小丫头一个丰腴,另一个窈窕丰的小身子一起抱在了怀中。

左右两颗小脑袋靠在前,史艾可和柯若红一齐侧耳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柯若红忽然抬头媚媚的讪笑道:「师哥呀……你……你又要打若儿的了么?」……

方才制住惊马的过程虽只是惊鸿一瞥,却是尽数落在左边山壁上的一群少年汉子眼底,身后几个人见到如此烈马,居然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拉了下来,不一起暗暗喝彩:「好手段!」

只有那最前面的大师哥静静的看着山谷下,眉头微微皱起来,手中的马缰也捏的愈发的紧,待得马匹停下,半空中的烟尘渐渐消散,马队前方顿时显出三个靠坐在一起的身影,此刻高照,即使距离遥远,那三人愉笑相拥的神,却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大师哥左右看看,见到两个姿似乎不凡的小丫头,他倒是古井无波,但是看到当中那左拥右抱,羡煞旁人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剑眉星目,生的极为飘洒。

大师哥看得大吃一惊,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心头盘桓的念叨:「他……来了,他果真还是来了。」

他身后的方帽少年凑上来笑道:「大师哥,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原来今下面来了位高人,却是救了虎家牧场一遭,咱们站在这里只是看了场好戏,本连手都不用动一下。」

大师哥的心头不又苦又涩,即使是一向沉稳刚毅的面孔也不微微的拧住,他听了这话,答也不答一句,而是踽踽的拉马转身而行,身后几个师弟们跟上来,嘻嘻哈哈的谈论方才的事情,他却是充耳不闻,而是痴痴呆呆的在前面领路。

如此失魂落魄的行了不久,高高的山门在望,沿途不断有些年少些的弟子们凑上来亲热的叫唤:「大师哥回来啦!」

又有人从他手中牵过马缰,扶着他从马背上落下了地,大师哥却是不知不觉,任由别人将座下马儿牵走,心头翻翻转转的只有一个念头。

他闭住双眸,心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下意识顺着山路向后走去,一路穿亭过舍,这里是长白山的主峰,积雪堆银装,而又不乏苍翠的墨绿,假山石道,甚至山巅上极为罕见的竹子林,这里也应有尽有。

大师哥倒是没有心思多看,而是心事重重的径直走到后山边,抬头看去,漫天风雪划过,那山的悬崖边,静静的站着一个秀媚无双的背影,双眼痴痴的看着山下,从这里……便能看到山下通往山巅上的唯一入口,即便是飞鸟飞上山头,也能一览无余。

大师哥呆呆的看着那深深印入心底的倩影,一时只觉得那倩影仿佛融入白雪山头中,旎如同诗画,他心头发热,而鼻头却又的堵住,脚下彷徨着向前踏了一步,稍稍站定些,心下念头翻转:「哎……师妹她如此站在这里,已经站了好几个月了啊,哼!柳顺意啊柳顺意,难道你还不知师妹她芳心中憧憬期盼的等着谁么?」

回想起方才在马队前面见过的那少年,柳顺意痛苦至极的闭紧双眼,身下的拳头捏的吱吱作响,一时怨恨的心想:「那风兄弟又有什么好,师妹为了她,可算是吃尽了人间苦头,不但师娘苦口婆心的不断劝,她都置之不理,甚至……甚至她还在这冰天雪地的寒风中站了这么久,等着风兄弟前来找她,师妹每天冻得身子发僵,无法走路,都是……都是师父来抱着她才能回去,这些全拜风兄弟所赐,师妹她……她为了风兄弟,又有什么值得?」

转而又想:「柳顺意啊,你……你这是嫉妒了不成?你见到师妹对风兄弟痴情一片,你是又嫉恨,又痛苦了罢?师妹她……她从小和你一道长大,可她对起你来,却从未有对风兄弟他十分之一的好,你说师妹为了风兄弟不值得,可你又是转的什么龌龊心思?」

柳顺意想到这里,一时竟是彷徨无策,无奈下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出来,声音幽幽的传出,恍惚惊醒了身前的背影,那背影低声旎的娇声道:「柳师兄,你又是来劝我回去的么?」

柳顺意听得一呆,这嗓音细腻,带些娇痴茹诺般的甜甜脆,只方一听到,便在自己的心湖中起了催人的涟漪波澜,他心头一阵叹息,倒是还未说话,那背影又接着幽幽的道:「我跟你说一个故事,你听了之后,便……便不会再来劝我了哩。」

柳顺意下意识的答道:「哦……什么故事?」

那背影宁息片刻,酥媚的双肩动,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抬头道:「过去,我在坐船去北斗旗的水路上,曾经听他说起了这么一个故事,他……他说:对岸有个山头叫烈女峰,讲的是古时候有位烈女,丈夫北征而去,那位烈女夜站在山头上期盼着丈夫得胜归来,却总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直到有一,同行的村民们大多都安然归来,只有那烈女的丈夫依然音讯全无,旁人都自劝她,说……说你丈夫定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只有那位烈女不信,偏偏千年如一般痴心等待,身子便化作了这块岩石的。」

那背影回忆到这里,轻轻好听的叹了口气,冥想一会继续娇声道:「我当时听了这个故事后,便在心头想,我要是后嫁给一位夫郎,一定当的不会比这位可钦可佩的烈女差的,我只要想一想,大哥他为了救我,掉下了无尽的山崖深渊中,我却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山下等着他,我便觉得自己做的实在太少,若不是娘亲一直阻止我,我早就跑到江南去找他去了,哎……千年站成了望夫石,那烈女……她实在是幸福的紧。」

柳顺意听到这里,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头狂涌的翻动,哽咽着声音迟疑道:「师妹……你……你其实不用站成望夫石的,你说的那位大哥……他眼下已经找你来了!」……

正文第459章望夫之四

身后烈马淅沥沥狂奔而至,朱晃忙不迭的催马往回赶,如此跑了一道下来,身后的马蹄响越来越近,甚至近到……侧耳过去,便能清晰的听见马匹奔跑时发出的阵阵呼啸般的息声,朱晃心头一声长叹,心知这般劳碌逃命,不吝于在洪水中翻涌,又或者在火中取栗,本是一件徒擂功的事情。

朱晃大吼一声,从车辕上跳将下来,任由马车跑过了身侧,而是横身挡在了车厢的背后,双手向外一揽,便想尽尽最后的人事,纵然自己被烈马腾空踏过,总也能阻一阻马势,车厢中的唐姑娘,说不得就能趁着这个当儿逃过一劫。

朱晃素来力大无穷,但是遭遇这般山呼海啸的巨大气势面而来,甚至他还未立定身子,便能觉到一股混杂着冰雪和灰尘的庞大气体冲面而至,得他本就糟糟的须发和衣襟风飘扬。

马车奔跑势头一缓,车厢中的唐小婕和小婵姑娘倒是顿时有所悟,唐小婕一心念叨着郎君的命安危,坐在马车中无异于坐在针毡上,再看看那小婵姑娘……倒是脸镇定,自己虽然不断出口安于她,可实际比起来,自己忧心忡忡,面凄,和这又盲又哑的少女竟是差了许多。

唐小婕听到车辕上一声大吼,接着马车便好像失去控制一般,摇摇晃晃的停在了山道上,当下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便首先推开了车厢的后门,半蹲在车厢边,举目向上望,只见一阵遮云蔽的烟雾呼啸而至,而车厢后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双手平举……将车厢整个挡在了身后。

唐小婕心头一凄,却又充盈思了动之,「朱大哥这是要舍了自己的命,来保全我了……泣,朱大哥他实在是不懂得,若是郎君他有一点点意外,人家哪里还能苟且偷生,偏安于人世间呢。」

这个念头刚一划过心头,那烟雾倒是渐渐缓了一缓,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阻了一下,唐小婕嘤的一声,心头顿时恢复希望,睁大了圆溜溜的秀眸仔细向前打量,见那烟雾如同夏午后的骄越走越慢,到了朱晃高大的身子前,却是堪堪停住,烟雾四下里一阵弥漫的冲击,顿时将朱晃和车厢笼罩在了下面。

唐小婕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鼻,转而大着胆子拉起了车厢中孤坐的少女,一齐跳下了车厢,这烟雾漫天盖过,自己的视力便难以及远,只能看清楚身前三五尺距离,唐小娉着烟雾涌来的方向踽踽向前走去。

不过一会,穿过朱晃呆滞的身子,便能看见前方似乎有团影子半坐在了雪堆里,唐小婕心头急切的一抖,赶紧娇着换了一口香气,也不管这空气中混合着灰土和马匹的皮味,拉着那少女一道向那影子跑了过去。

只跑了几步,便能看得更加清晰……那果真是……果真是郎君他的背影,不过这背影宽宽的,似乎是比平宽厚了许多,唐小婕此刻再也顾及不到这么多,而是担心郎君是不是安好无损,便放开小蛮足飞奔向前。

来到那背影的身后,唐小婕这才松开小婵姑娘酥的小手儿,忘形的扑到那悉之极的背身上,咿咿唔唔的小声噎了起来,方才不过是短短的一炷香功夫,可这段时刻在唐小婕的心头不亚于三天三夜那般的漫长,一想到杨宗志可能为了救下自己殒命于这苍山之上,她的一颗小心思顿时被撕扯般的碎作几块。

唐小婕一面扑在那背身上哭泣凄切,一边还伸出左手来,轻轻捶打在那结实无比的肩头上,口中娇怨的嗔道:「怪你怪你都怪你……你若是再丢下婕儿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唔……婕儿……婕儿便……咦……」

唐小婕无比的话音刚刚说到这儿,忽然觉到自己扑进的背身上一动,那身下似乎还有一些隐隐抑住的,如同自己今清晨被坏郎君按在瑞河村的小,恣意抚时才会发出的暧昧声响,声音又细又软,而且……而且仿佛还不止一个!

其中有一个娇的宛若莺啼,而另一个却脆脆的好似鸣鸟,却都好听的极了,杨宗志尴尬的转回头来,嘿嘿笑道:「好婕儿,我……我这不是没事的么?」

唐小婕见到郎君转回头,眼神骨碌碌一转,恍惚他的嘴角边还挂着几丝亮晶晶的津,唐小婕心头一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立时凑过他的脑袋,向他的怀抱中偷瞥了进去,这一进去不打紧,正好对上了两个每羞红晕的娉娉小姑娘,一个圆圆的小脸,头上梳着乖巧的双丫髻,而另一个却是微微红肿着小嘴,头上又是齐耳的短髻。

史艾可和柯若红方才被杨宗志捉在怀中的厮,两个小丫头正羞答答的紧,没料到却被仓皇而来的唐小婕给撞破了好事,对于唐小纨们自然悉,也正是她们几个将身受重伤的唐小婕带到了北郡,可就因为过去见过面,她们才更是羞晕无比。

当下里,柯若红呀的娇一声,顿时将一颗无比香酥的小脑袋全都埋进了杨宗志的怀抱中,不敢出来见人,而史艾可却是嘿嘿,嘿嘿一阵傻笑,对唐小婕讪讪的娇笑道:「唐姐姐,我……我和若儿不听哥哥的话,偷跑出来跟在你们身后,哥哥……哥哥他正在惩罚我们呢。」

「惩罚……」

唐小婕瞪大了自己无比媚气的秀眸,没好气的睨了杨宗志一眼,这世上有这么香的惩罚人的法子么,转眉看看,对面的史艾可似乎意犹未尽,一边说话,一边还偷偷伸出一截猩红的小,将嘴角边挂住的几滴丝卷进了红中,小嘴中咂巴咂巴,红透的小脸上,都是沉心醉之

唐小婕的心儿顿时软了,「这丫头也是着坏郎君他,煞了啊……所以才会言不由衷的,说什么偷跑出来跟在身后的话,恐怕郎君他越是这般惩罚她,她越会意,浑然找不到自己所处之地哩。」

凑眼向下看看,杨宗志怀抱中的那小丫头生的极为丰腴甜美,的小身子娇羞无比的挤在了郎君的身上,甚至……透过他们之间的隙,还能看到郎君的一只大坏手,正好整以暇的钻在那丫头鼓囊囊的衣襟下,抓了怀,小丫头一起一伏,将那手背印,清晰无疑的顶在了衣襟上,怪不得……怪不得那小丫头本没法抬头见人。

唐小婕方才还是六神无主的,此刻忽而生起闷气来了,这坏家伙啊,轻薄人家小姑娘怎的不看看好时候,如果夜深人静了,你偷偷在暖房中做些什么,也没有人敢出来管你,可你却是在这冰天雪地里盘膝坐着,也不怕……冻坏了自己的身子么?你不心疼自己,难道……难道还不知婕儿看得有多痛么?偏偏那两个年方及荓的小丫头宠着你,腻着你,对你半点也拒绝不了,就让你这浑霸王依足自己的蛮子,如此胡闹妄为一番。

唐小婕气的咬牙切齿,在杨宗志的背心上狠命扭了一下,却又担心自己下手重了,犹豫的伸出两手指头抚在了其间,杨宗志咳嗽一声,摇摇摆摆的站起来道:「好了好了,这些惊马都制住了,方才我差些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在马蹄下了,端得惊险无比。」

唐小婕听得一惊,心思顿时软的发酥,杨宗志回过头来,对唐小婕眨眼笑道:「本来我拉住了头马,止住了它们前冲的势头,倒还没觉得什么,可是烟消雾散后,我看见这些马蹄,距离你们的马车不过一丈之遥,这才到后怕不已,若是我发力再晚一点,又或者不是可儿她们跳下来将我扯上马背,那么就算我止住了这些惊马,却也拦不住你们被这些畜生们践踏为泥,如此想一想,我浑身的力道竟是去了一半,一个趔趄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了。」

唐小婕的秀眉轩动,嘴角动而甜的挂住,可是的脸蛋上却是没有半点表情,心下念:「哼!坏郎君,又来这般哄骗人家了,你知道人家心软,还这么说,哪里安了什么好心思哩,哎……郎君啊,婕儿的好郎君。」

她玫红的小嘴中却是说:「哼!你是不是看清楚史家妹子和柯家妹子找来了,所以……所以才胡找了这么个由头,好把人家拢在怀中,快意的轻薄一遍罢?」

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史艾可和柯若红牵起唐小婕的小手儿,娇昵道:「唐姐姐,你可别怪哥哥了,他方才被马尾拖在后面,真的险些就落到马队当中啦呀,至于他要惩罚……惩罚人家,那人家就是做错了事嘛,自作主张的,人家……人家心甘情愿的哩。」

唐小婕板着的小脸蛋噗嗤一声出笑颜,她伸手拍了拍史艾可又羞又喜的浑香腮,宠溺媚然道:「史家妹子呀,你就这么宠着你哥哥吧,还有若儿你,坏郎君他这般没羞的霸着你的小身子,你便毫不反抗的任由着他么,便是扭着小……也好像是配合着他一样。」

唐小婕在年幼的史艾可和柯若红面前,自然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只是这话儿说到这儿,史艾可和柯若红倒是不好意思的垂头一笑,唐小婕却是自己幽红了小脸蛋,转头想去瞥一瞥坏郎君,兀自不敢:「哎……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她们哩,想想自己,坏郎君若是要作起怪来,自己哪一次不是毫不反抗的任由着他,从来……从来也没真的拒绝得了他呀!」

史艾可聪慧的大眼睛咕噜咕噜一转,忽然看到唐小婕身后屈身站着的小婵,她本来羞晕十足的小脸一呆,凑过去问道:「咦……这又是谁,难道……难道是哥哥这几天又骗来一个小姑娘么?」

唐小婕听得噗嗤一笑,揶揄的扫了扫杨宗志一眼,见他似乎皱着眉头想心事,唐小婕齿娇笑道:「这次你可错怪你哥哥了,这位妹妹叫做小婵姑娘,本是个孤苦无依的人,哎……」

她说到这里,便将昨夜里遇到小婵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柯若红倒是对小婵充了怜惜,闻言便过去想要牵小婵的手,可惜小婵惊退一步,没有让她握实,史艾可听说这小姑娘只是顺道求医的,却跟哥哥没有半分关系,她自然放下心来了,三个小姑娘忍不住凑在一起,对那小婵嘘寒问暖,咯咯……咯咯的清脆声音响个不停。

杨宗志站在那马队前想了好一会,忽然招手喊道:「可儿……若儿,你们过来一下。」

柯若红第一个蹦蹦跳跳的过来,娇笑道:「怎的了?」

杨宗志沉道:「这些马显然是山上牧民豢养的牧马,马队受惊跑了,那户人家便会人财两空,一年的辛苦尽皆付诸东了,咱们不如将这些马儿送回去,免得人家担心。」

史艾可哼的一声,脆声道:「哥哥呀,你还管这么多作甚,这些马儿受惊险些害死你,难道你还要登门去道谢不成?」

唐小婕在一旁道:「史家妹子,郎君他这么做也是对的,这些马儿不通人,它们可不知道这般横冲撞的会害死人哩,但是牧民们却辛苦了,一年到头颗粒无收,来年可又怎么过活?」

杨宗志点头笑道:「正是,婕儿,你和朱大哥,小婵姑娘在这里等一阵,我们去还了马队便来接你们一道上山去。」

唐小婕温婉的娇笑道:「放心吧,郎君你早早回来。」

杨宗志和朱晃打了个招呼,便和史艾可,柯若红跃上了马背,拉着马匹往山坡上走,走了一会,史艾可骑马赶上来道:「哥哥啊,这长白山白茫茫几百里路,咱们哪里知道谁是这些马儿的主人呢?」

杨宗志笑道:「婕儿方才说马儿不通人,实则大谬,马儿历来最通人,而且老马识途,我看这些都是成年健马,想来豢养的时间已久,咱们只要放它们,任由它们往回走,自然能走到生养它们的牧场。」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又道:「可儿,若儿,这事情蹊跷之极,你们看我座下这匹头马,这头马就是马队的首领。」

史艾可和柯若红喜的跟在两侧,此次偷跑出来,杨宗志不但没有开口斥责她们,甚至……甚至还那般香的「惩罚」了她们两个,此时听了这话,两人才是一呆,一齐放眼看过去,见到杨宗志骑在高大的马背上,人与骏马互相映衬,显得极为相得益彰。

杨宗志伸手指了指马道:「就是这里了,这头马被人作下了手脚……」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手指头沾了一些残留的血迹,摇头道:「它若不是受了重伤,怎么会发狂一般的向山下猛跑,带得整个马队都亡命狂奔。若儿你来看看,这马后的伤口是怎么出来的?」

柯若红乖乖的应了一声,垂下小脑袋凑近马,见到那里呈品字形有三道深深的伤口,伤口上兀自还在汩汩的向外冒血,只不过天气寒冻,伤口已经微微见痂痕,柯若红细思道:「师哥呀,这是兵器伤口哩,而且还是新伤,割下不到半个时辰。」

杨宗志摇头笑道:「冰雪天里,伤口易于冻住,所以推算时刻便会很难,我猜测嘛……许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总之还是新伤,你们想想……这些马都是牧民们看得重于命的糊口之物,尤其是头马,更能卖个好价钱,若不是有着特别的原因,谁能忍心往它的马后割上这么几刀,到了来年暖花开时,这些马就会被运到洛都或者北方关外各地出售,可这头马受了这样的伤,就算可以痊愈也必然会留下疤痕,这马儿就卖不上好价了啊。」

史艾可狐疑的咂着小嘴道:「哥哥……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咱们,所以……才会放着昂贵的价格也不要了,而是拼着倾家产也要戳伤马儿,使得这些马被头马引来沿着山道胡践踏,对了……可儿过去听说过有个什么火牛阵,就是在牛尾巴上拴上稻草,然后用火器引燃,火牛自然发疯一般的向前猛跑猛跳,对方就会无力阻挡,遭受重创,方才……那山道窄窄的只容一架马车通过,若不是哥哥你及时拉住了头马,那……那你们坐着的马车便会被这些惊马给冲散了,是不是这样?」

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拍了拍一脸惊疑之的小丫头的脑袋,打趣道:「嗯……火牛阵,那的确是不得了的紧,哥哥我也从未见过,只在兵法书上看过几次,听说齐国的大夫田单善用此阵法,方才这群惊马的确与火牛阵神似的紧,我们……我们可以叫它疯马阵好了。」

史艾可听得一乐,继而瞥见杨宗志面上的揶揄之,顿时羞恼的娇嗔道:「坏哥哥,你笑话可儿不懂兵法的是么,哪里……哪里会有什么疯马阵哩?噗嗤……」

她说到这里,自己却是忍不住和柯若红一起笑了起来,恍如在雪地中盛开了两朵娇的鲜花,足见这两个小丫头心头的甜,实在难以自抑。

杨宗志抬头哈哈一笑,着空中弥漫的凉气,心下却是微微茫然:「哎……看来不是自己多想了,这事情的确是有些不平常啊,再想想那位小婵姑娘,来历如此莫测,偏偏又出现的妙到毫巅,她一不能开口说话,二不能睁眼看看,自己便对她更是讳忌莫深。」

想想这一路来,杨宗志曾经好几次出言试探那又盲又哑的少女,从她偶尔冲动后的表现来看,这姑娘的子坚韧不拔,显得极有主见,可为何……她会任由三娘和霍二哥将自己收留在村落里,然后又任由唐小婕和自己将她带走,分毫也不出声反驳,或者提出异议。

杨宗志心头虽有些疑问,倒是又不敢表现出来,皆因唐小婕的心思太过柔腻,现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之前,她一定会紧紧的护在那小婵姑娘的身前,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一

杨宗志轻轻叹了口气,顿觉有些烦躁,身边两个天成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女儿家的贴心话儿,杨宗志缓缓堕在其后,登时又到有些温暖,这两个小丫头如此贴心,又这般心疼自己,就算是有时候胡闹了些,小女儿家气浓了一些,自己与她们相处的时间越久,便越是觉得她们的可之处,渐渐的……她们便好像这轻轻飘扬的大雪融入温暖的衣襟一般,融入了自己的心间,再也捕捉不到了。……

唐小婕见杨宗志等人赶着马队渐渐转过了山道,消失不见,她这才牵着那小婵姑娘走到车厢后伸出的一截木板上,端坐下来,左右现下无事,不如就在这山道旁看看雪景,欣赏一些关中的风土人情,俱都是自己在丰州城和洛都从未见过之

朱晃到前面车辕上取了酒壶,坐在道边的一个大石头上低头喝了起来,唐小婕轻轻拉着小婵姑娘冰凉的小手儿,忽然心头一动:「前几只要自己一碰到她,她便会受惊一般的缩回手去,甚至……甚至只要自己距离她近了一些,她便会不自在的紧,没料到……今自己方才无意下牵了她的手,她却是再也没摇头拒绝了哩。」

如此一想,唐小婕不又是开心,又是深深的惋惜,身前山道两旁有壮丽无边的山景,这长白山巍峨耸立,如同两道冲天的屏障将漫天大雪隔成了几处,山坡上还有许多直的树枝躯干,落叶凋零,只有到了明年开才能再度生发芽。可惜眼前这美好无限的一切,小婵姑娘却是半点也看不到的。

她的眼睛盲了,更加不能开口与人说话,看不到美景,也不能将自己的愿望说出来,只是孤零零的这么坐着,消弱的肩头显得如此乏人可怜,唐小婕的秀眸一红,心头倒是又有几许希冀,只盼望这趟上山求医,便能将小婵姑娘的病给治好了,这样她下山之时,便不会好像现在这般孤寂无聊了。

前面山道上传来一阵马蹄疾奔的声音,朱晃坐在山壁下的石头上,听了这声音却是扔掉酒壶一跳而起,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方才看到那般惊心动魄的马队狂奔而来,此刻只要再听到疾疾的回在山壁间的马蹄响,脑中便会下意识的冒出那冲面而来的云朵。

朱晃警惕的站在山壁石道中,魁梧的身子挡住车厢后的两个姑娘,放眼向前看去,见到不过一会,山壁弯转过来几道影子,朱晃看得心头一松,顿时闪到了石道的侧面,只见来的是两匹的健马,马上各自坐了一个人,飞快的向这边疾驰而来。

只要来的不是众多马队,朱晃自忖便不必那么惊恐,闪开山道想要让来人通过,唐小婕从沉思中被马蹄响唤回了神,抬头扫了扫,见到缤纷大雪中,两匹健马闪电般来的面前,她与朱晃一样,只以为是过路的路人,便没多放在心上,可那健马飞纵过来后,马上人用力的拉紧缰绳,马儿吁的一声嘶叫,扬起前蹄,再又重重的落下地,如此一来,两匹健马前冲的势头顿时止住。

马上二人飞身而下,唐小婕狐疑的扫了一眼,见到当先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一袭青衫长衣,头上戴着儒巾,头巾风飘扬,却是端得飘洒,唐小婕心头微微奇怪,见那少年落下地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便盯着自己身后的马车扫个不停。

朱晃察觉到来人似乎不对劲,这才晃身站过来,挡在了唐小婕的侧面,双眼盯着来人,那少年走几步,拱手抱拳正要开口说话,他身后却飞快的冲出来一个少女,眸子急急的四处扫。

唐小婕抿住嘴角看过去,见到大雪落下,逐渐显出那少女的面容,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在心头暗暗的击节:「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只见这少女红薄面,头上挽着慵懒的长髻,一袭白的羽衣,昭显出鼓蓬蓬的高耸雅,娇躯前凸后翘,曲线玲珑,可一张脸蛋上却是眉目如画,圆圆的芙蓉粉面,弯弯的月牙眉,端得是美貌如花。任凭唐小婕过去在洛都妙玉坊中见惯了脂粉,乍一看到这清丽无限的小姑娘,竟也忍不住泛起惊

唐小婕下意识旎的浮想:「今早上郎君还说什么百花盛开,原来……原来这世上当真是有一位姑娘,即使是不开颜,不作势,也能让人觉得百花盛开的呀!」……

正文第460章望夫之五

放任马队沿着山道斜斜向下,如此环绕盘旋的走了半个多时辰,便能看到一片辽阔的草场矗立在山崖边,山道上还是积雪绵绵,可那草场白茫茫下兀自泛起一丝绿油油的葱翠,倒还未曾荒掉,沿着山道再向前多走一些来到崖边,杨宗志才是恍然大悟,原来……这草场的附近有一汪碧蓝的湖水相伴,湖心宛如一面镜子一般,印出了蓝天白云和山巅上的皑皑雪

「天池……」

杨宗志沉的叹了口气,这天池果然是名不虚传,只看它耸立在高高的山巅旁,与苍穹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一抹碧蓝从湖水边径直伸向遥远的青蓝天际,让人一时难以分辨,面前到底哪里是湖水,而哪里又是天空。

身边的史艾可和柯若红一齐呼一声,顿时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深深引住,柯若红跨坐在枣红骏马上,旎的偏过小脑袋,腻声问道:「师哥啊,这里就是天池了?它这么高,天气又这么冷,它怎么没有像黄河一样的冻住呀?」

杨宗志摇头笑道:「这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听说这碧蓝湖底的最深处,原来似乎是地热发源之地,人家说这里多年前本没有湖水的,后来地热冲击融化了附近的雪水,这才汇聚成湖,咱们只远看它外表平静,可也许湖底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罢了。」

史艾可惆怅的舒了一口香气,听了这话心头又是好奇,又是绵,这里湖光山之美,竟丝毫不亚于江南天安县内,烟波湖的浩万里,只不过一个在南,一个极北,一个诗情画意,一个却又是宽广无垠,同样让自己醉在其中。

遥想起当年南派咏乐诗人曾下凡,曾经为烟波湖作下小诗道:「一面镜湖烟波起,二万垂柳碧枝落……」

史艾可了一口的凉气,转头咯咯娇笑道:「咳……哥哥,可儿适才诗兴大发,决定对湖咏乐一阙,唔……干嘛,干嘛这样子看着人家嘛!」

杨宗志本驻马看着浩瀚的天池,听了这话忍不住惊奇的回过头来,盯着史艾可脆的小脸瞧了好几下,目中尽都是忍俊不的笑意,史艾可被他瞧的面红耳赤,再加上一旁的柯若红更是推波助澜的凑低小脑袋,抵在她的肩头咯咯媚笑,得史艾可却是紧张了起来,史艾可酥软无力的嗔了杨宗志一个白眼,转头一本正经的道:「哼,呜呼……一面天池遥无边,两个丫头伴兄游,人生愉何无路,晨雪影如一人!」

杨宗志听得放声哈哈大笑,这诗句乍一入耳,他便醒悟可儿是照搬曾凡的原句,而且是搬的不伦不类,生硬的套上罢了,不过话虽俗一些,但诗句中的情真意切倒是听得分明的紧,人家曾凡说什么夕醉影,乃是借物咏志,而她说什么两个丫头伴兄游,再说留下雪影如一人,却是指三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在雪堆中恍如留下一个人的影子,转眼再看看说话时,两个小丫头果然静静的依偎在自己的身侧,如同在身边盛开了两朵无限青丽的栀子花,芳香怡人,却又各自富于不同的姿

杨宗志哈哈一笑,伸手在两个小丫头的脸蛋上摸了一把,这才拉马向山下草场边骑去,一路轻快的下山路,马队来到草场的入口,见到门口有个匾额上书:「虎家牧场!」

牧场前的空地上垂头丧气的坐着一群衣着朴素的汉子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时的还能听见有些年幼男子的稚在小声的啜泣。

马队静静走到牧场门口,马儿们仿佛归家一般高高嘶叫一声,那群汉子们才是一齐抬起头来,匆匆扫了一眼,立时又好像不可置信一般伸手抹了抹双眼,看清楚面前齐整整的走来三四百匹白马,每匹都是膘肥马壮,那些汉子们一道跳起来呼一声,忙不迭的抢过来拉住面前糟糟的马缰,一人拉了七八,兀自还觉得不足,便将马缰一一夹在腋下,转而去拉后面缀在地面上的。

汉子们中,一些年幼的早已按捺不住的放足向内跑去,一边狂奔,一边呼:「老爷……老爷,少爷,咱们的马又找回来啦,又找回来啦!」

人群中尚有一个年长沉稳的走到杨宗志所坐的头马前,惊疑不定的抱拳道:「敢问公子,这些马匹……都是公子带回来的?」

杨宗志从马背上跳下来,对那汉子打量几眼,见到他身穿北方牧民常见的半袖褡裢,间捆了厚厚的皮囊,头发却是盘在脑后,年纪约三四十岁,面庞黝黑,面相竟然与中原人看着甚为不同,杨宗志笑道:「正是,这些马果真是这虎家牧场所有?」

那汉子伸手抚了抚面前头马的马鬃,目中出柔柔的温情之意,叹息着接口答道:「是啊。」

杨宗志笑着问道:「大叔可是姓虎不成?」

那汉子摇头道:「在下不姓虎,在下姓金,只是虎家牧场的管家,公子……」

他说到这里,眼神微微抬起来,对杨宗志瞥了几下,又凑低声问道:「不知这些马公子是如何得到的?」

史艾可和柯若红被那些过来牵马缰的汉子们围在马背上,她们一边拉紧自己手中枣红小马的缰绳,一边扭着小娇声吆喝道:「别动我的呀,这……这小马可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呢!」

史艾可牵马避开那些汉子们,攀着杨宗志的后背跳下来娇笑道:「哼,原来这些生事的马儿就是你们养的呀,你们知不知道,方才这些马儿……险些要了我哥哥的命呢。」

金管家哦的一声,惊奇道:「怎么回事?」

柯若红也跟着史艾可一道跳下来,一左一右的站在杨宗志身边,金管家转头一看,这两人不似杨宗志一般高大,却是身材娇小,仔细看看,原来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但生得极为好看,而且神情娇昵,恍如两个娇滴滴婉转的小妹子,柯若红笑嘻嘻的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了一遍,临了叉着小,挑眉问道:「金管家,我师哥被这些马儿所惊,他不但不迁怒于它们,反而将马儿好端端的又给你送了回来,你说说……这个情,你们虎家牧场该如何报答呀?咯咯……」

金管家听得恍然大悟,急忙对杨宗志拜礼道:「多谢杨公子盛情相助,咱们虎家的确应该报答,嘿嘿……好好报答,请杨公子跟我入内去见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为人慷慨,自然少不了重金相酬。」

杨宗志微微一笑,垂眉合礼道:「重金倒是不必了,不过有些事情倒是要见到你家老爷向他请教一下,金管家要是方便的话,便带我进去见一见好了。」

金管家忙道:「方便的,方便的,杨公子请跟我来。」

杨宗志跟着金管家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史艾可和柯若红吩咐道:「你们将马队都给虎家的手下人,然后便进来找我。」

史艾可回过头来见那些汉子们一个个牵着马缰,更有甚者的是有些人竟然抱着马头,呜呜的放声哭了起来,足见珍惜之情,史艾可噗嗤一笑,转过头来乖巧的嗯了一声,便和柯若红走过去帮着清点数量。

柯若红本想随着杨宗志进去瞧瞧热闹,转眉看一身水绿长裙的可儿在一旁,跟那些汉子们忙得不亦乐乎,浑然不顾自己衣着鲜华,的小脸上还挂足的笑意,再也不是前几那个气哼哼愁眉不展的小怨妇模样,柯若红心头暗叹一声:「师哥他真是有魔力呀,可儿的子这般难,可到了他的手心中,却是要圆的,要方的全都由了师哥自己捏,师哥只要将可儿抱在怀中,腆着脸住可儿亲了几口,可儿便什么都软了,师哥指派她作甚么,她不但一声不吭,反而做的滋滋有味,心都是甜喜,哎……」

众人围着马匹清点一番,这些马儿皮相当,大多通体,一如长白山上的白雪一般,清点起来便多了些繁杂,众人将马儿三三两两的分开,然后在点过数后的马头上挂了红的绣球,如此一数,才算是清楚明白,正是三百七十八匹,汉子们齐眉开颜,哈哈大笑道:「不少……一匹也不少!」

便拉着马缰赶往牧场内的草地上。

由于马儿是被史艾可与柯若红等人送回来,因此牧场中人对她们两个小丫头极为客气,见到她们二人似乎对天池边的这一块天然牧场甚是有兴趣,便一一拉开了架势给她们左右介绍,众说纷纭,无外乎湖水常年不冻,湖中还有青鱼,天气不冷的时候,下湖去捕鱼也可做得,只不过要小心湖中偶尔有湖怪出没,一头湖怪大过八匹骏马,传说力大无穷,曾听人讲过马儿在湖边饮水,被湖怪活生生给下湖底的故事。

史艾可惊讶的哟哟两声,跳起小身子便想去湖边探个究竟,旁人忙阻止她道:「使不得……使不得,湖怪不长眼,万一将贵客给捉走了,回头不好对老爷代。」

史艾可这才按捺住小子,亦步亦趋的跟在牵马人的身后,见到他们将军马依次赶紧一些宽广的木栏中圈养,木栏中有人伸手接过,这边人便对内笑道:「好小子,幸好这些骏马又被人给找回来了,不然……今年你没有马养,可要丢了你们两口子的饭碗啦。」

史艾可抬头依稀向里面瞥了一眼,忽然小眉头一蹙,回过头对身边的柯若红悄声道:「喂……那家伙长得古怪,好像……好像是个蛮子呢。」

柯若红也抬头打量过去,见到那人长得极为魁梧,就算是虎家牧场的这些下人们一个个同样高大,到了那人面前却也半分都显不出来,那人额下留了长长的黑须,倒呈三角,面相却是黑瘦,柯若红奇怪道:「你怎知他是个蛮子?」

史艾可咯的一笑,凝眉细想片刻,娇声道:「嗯,上次哥哥带我去洛都城外追一个人,那人也长得好奇怪的,就像……嗯,就像这家伙,对了……」

史艾可眉宇一闪,又道:「哥哥曾经说过,蛮子从小都在马背上长大,而且吃得也是羊,所以……他们的身上都有一股腥臊之气。」

史艾可一边说着话,一边微微凑近些,便打算去嗅了嗅那人身上的气味,柯若红在身后拦了一下,低声道:「你……你小心些。」

史艾可回头咯咯灿烂一笑,挤眼道:「我去看看哥哥说的是真的假的。」

说罢便凑到那人的跟前,见到那人低着头打理手中的缰绳,头也不抬一下,史艾可凝住呼,正要死命一口气,忽然那聚会神的人猛地抬起面庞,对着史艾可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狠狠的瞪了一眼。

史艾可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那人一旦抬起头来,一双眼眸竟然光四,晃得自己几乎也矮了一截,皮毡帽下的面孔俱都是厌气涌起,端得怕人,史艾可忙得一缩小脖子,继而又心头不忿,她自幼当惯了小霸王,这一生中除了在杨宗志面前畏畏缩缩的,再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无论来的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还是什么达官贵人,她都怡然不惧。

可面前这人只是抬头瞪了她一眼,她便下意识的了怯,心底里却是暗暗恼怒,便娇哼一声,抬起小脑袋来与他蹙眉对视,旁人们一见情形不对,再加上对史艾可和柯若红这两个美貌的年幼丫头颇多好,便一齐抢出来挤在中间,对那汉子呵斥道:「作甚么,这是老爷的贵客,你小子莫不是活腻歪了不成,还不快快向这位小姑娘赔罪道歉?」

那汉子听得面大怒,他面本来就极为黝黑,这般涨红之后更是黑中带青,牙紧咬,双拳在身下死死的握住,仿佛快要忍耐不住,牧场中人见他脸泛怒,更有人气的要上前打他,骂骂咧咧的道:「怎么了,骂你……还不服气了不成,臭小子,若不是老爷看你一家可怜巴巴的,将你和你婆娘收留在牧场中养马,你早就已经饿死在长白山中啦,现在你摆出这副脸子来给谁看呢?」

这边吵吵嚷嚷的闹成了一团,声音很快传到了草场的深处,那边尖叫一声,跑过来一个身穿胡服的妇人,拼命在身后拉着这汉子,团身将他抱在了身后,用背身挡住众人,尖声求饶道:「对不住,对不住,他只是……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你们别……别打他骂他啦!」

史艾可站在人群中,一时也有些目瞪口呆,她虽然对那汉子颇为不喜,但是……也仅仅是小女儿家的傲气被人铩羽之后的不忿,要说有多么深仇大恨自然谈不上,但是牧场中人害怕得罪她,而迁怒于那汉子,再看挡在他身前的那女子,穿的也极为朴素,只是个可怜人的打扮,史艾可心头一时惴惴不安,害怕事情闹大了叫杨宗志知道,又要开口斥责自己不懂事,是个惹是生非的小祸

柯若红也同样存着这份心思,她忙跳出来推手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你们别怪他啦呀!」

牧场中人回过头来,赫悦的道:「小姑娘不必怕,他只不过是老爷雇来喂马的一个人而已,谅他也不敢开罪二位姑娘,你们这是好心给他求饶,不然的话,咱们便上去打他一顿给你们消气的。」

史艾可尴尬的笑道:「别……别打他,他……他叫什么名字,可是……可是你们长白山人氏么?」

牧场中人回道:「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好像他这种喂马的下人,在咱们牧场中就算没有名字也是寻常的很,咱们见了他,高兴了便叫他一声你小子,你婆娘,不高兴了,便是喂喂的开口叫唤,他自然明白叫的都是他就成。」

牧场中有一个年幼些的小伙,这些年来在牧场中何曾见过这般花容月貌的两个小姑娘,闻言讨好的凑上来,笑道:「姑娘,你问他是哪里人氏,这些我们都不知道的,只知道他从外面来找事糊口,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我们长白山人氏,或许是……或许是从更北一些地方逃难过来的。」

史艾可哦的一声,正想继续问下去,身后的柯若红轻轻拉了她一下,怕她再惹事出来,便抢着道:「好了,我们把马都归还给你们了,你们点好了数量,我们……我们要去找我师哥了。」

那幼年的小伙子忙笑呵呵的道:「是,是,我这就带两位姑娘去营房中,杨公子就在老爷那边。」……

杨宗志随着金管家入内一看,原来这小小的虎家牧场倒是有些名堂,天池边静静的矗立着一排毡房般的营房,里面有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听了下人们叫喊出的声音,正头出来查看动静。

金管家一看,便转头介绍道:「杨公子,这位就是我们虎家牧场的虎老爷,旁边这一位是少爷。」

杨宗志走过去抱拳作了个礼,虎老爷抬头打量他一番,转头问道:「我刚刚听说什么马儿都找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金管家哦的一声,便将杨宗志和可儿若儿一道将牧场的养马送回来之事说了一遍,虎老爷和少爷听得又惊又喜,忙不迭的抢过来握住杨宗志的大手,高声道:「大恩……大恩人,咱们虎家这趟总算是有救了!」

金管家躬身笑道:「老爷,既然杨公子将咱们丢失的骏马锻回来,咱们是不是该作作表示?」

虎老爷闻言哈哈大笑道:「应该……应该,管家,你这就去布下酒席,我正要好好款待一些这位大恩人。」

杨宗志拦住他们道:「酒席就不必了,我只有几句话想要问问虎老爷子,问过我便要走。」

虎老爷以为他只是客套一番,忙拉住他豪气道:「诶……大恩人对我一家情比天高,我又岂会如此不识作,大恩人尽管跟我进来,我不但要请你喝酒,还有重金相送。」

杨宗志还要说话分辨,却被虎家老小二人死拖活拽的进了营房,入内一看,里面布置的倒是整洁,不过比起洛都来这里却是差的多了,奢华更是谈不上,虎老爷按住他坐下道:「大恩人请稍等等,酒席马上就上,咱们喝过了马酒,再来叙话,杰夫……」

他身后的少年点头诶的一声。

虎老爷转眼道:「你去下面催一催,切莫怠慢了贵客。」

虎杰夫应口道:「知道了,爹爹……」

虎老爷笑道:「大恩人请坐下说话。」

杨宗志坐在锦团上,沉道:「虎老爷子,既然这些骏马你们牧场中人看的珍愈命,为何会任由它们这般跑出去了?」

虎老爷听得老脸一呆,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

杨宗志笑道:「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你们牧场中人明明知道养马都跑掉了,却不派人去追,而是一群人垂头丧气的坐在牧场门口,宁愿唉声叹气,也不去四处找找,这事情总是说不过去。」

虎老爷叹气道:「实不相瞒,我们不是不想去追,而是……而是不敢去追啊,哎……」

杨宗志哦的一声,奇道:「这是为何?」

虎老爷沉身坐在他对面,默然道:「今一早,外面便来了几个叫嚷买马的人,我这牧场今年虽然养了三四百匹,但却是早就已经联络好了雇主,只等着开之后便要送过去,因此实在没马要卖,手下人如此去回绝了对方,那人却是不依不饶的不愿离去,而是在牧场门口闹将了起来。」

虎老爷叹了口气,继续道:「初始手下人还没来上报,只以为是一般气急败坏的商客,到了后来那些人见我们牧场人多,这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原来他们都是朝廷的人,拿了皇中的榜文,是来让我们缴赋的。」……

虎杰夫在营房外催促了众人准备一番,然后手中端了一壶热腾腾的马酒走回营房,行路几步,见到一个小伙子领了两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向自己面前走了过来,虎杰夫看得一愣,皱眉问道:「庞侩,你慌慌张张的带着什么人过来?」

小伙子庞侩哈道:「少爷,这是今送马过来那位杨公子的两个妹子,她们方才陪小人们点清了数量,这才来找杨公子的。」

虎杰夫听得心头恍然,转而向那两个少女左右打量,初见到史艾可白净娇美,他倒是依礼点头一笑,待得看见柯若红,虎杰夫显得一头栽倒,这少女……这少女长得极为惹眼,虽然史艾可的美貌不亚于她半分,但是这少女比起史艾可又多了几许媚女子的媚气,只见她穿着淡红的齐衣裙,袖口很窄,衣裙紧紧的贴在娇躯上,显得那儿是如此的鼓起,香儿却是豪耸的向后凸出,一举手一抬足都惹得自己心跳快疾。

虎杰夫汩的一声咽了口唾沫,面红耳赤的道:「两位……两位姑娘好,杨公子就在营房里陪我爹爹说话,我带两位进去好了。」

柯若红和史艾可转头看过去,见这少年面的紧,只不过说了几句寻常话,却是结结巴巴的,仿佛自己二人是母老虎一般,史艾可哼的一声努了努小鼻子,柯若红却是吃吃一笑,齿娇婉道:「那就有劳虎公子啦,嘻嘻……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个虎字,念起来可绕口的紧。」

虎杰夫呵呵干笑道:「正是,正是,哦,那是因为我们虎家在长白山养马多年,山巅上长白剑派的老爷们说我们是镇山的虎将,所以赐了虎姓。」

史艾可和柯若红听得咯咯掩一笑,史艾可更是笑得打跌,弯道:「哟,还是长白剑派的老爷们,长白剑派就长白剑派罢,有这么了不起的么?」

虎杰夫诶的一声,正道:「长白剑派的老爷们才是我们这里的天,他们不但势力庞大,而且为人更好,对我们长白山附近的子民都礼遇有加,咱们这里人,不听官府的,却不能不听长白剑派的。」

史艾可和柯若红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回头想想,倒也难怪了这里人,长白剑派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一个武林门派,在她们二人的心头自然算不得什么群龙之首,但是这附近的子民却又不同了,遥想起西蜀的罗天教,不但富可敌国,甚至可以护佑一方子民,关起门来便算是个小国一般,这里山高皇帝远,子民们没见过皇上,却都知道长白剑派的美名。

柯若红掩娇笑道:「好了好了,长白剑派了不起就了不起罢,虎……公子快带我们进去找我师哥啦。」

虎杰夫忙点头应了一声,转头在前领路,这一段进房之路很短,他垂头看着两个小姑娘的影子投在自己的身前脚边,左边一个短髻盖头,右边一个却是梳了个高高的双丫髻,只看倒影便是极为妩媚的,况且那小姑娘一走起来,却是小轻摆,或许她自己并没有留意到,只是这下意识出的风情万种却让虎杰夫心头一热:「咱们这里人兜『冰玉仙子』费姑娘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儿了,可惜我没幸仔细见过,不过今见到这位小姑娘却是恁的美貌动人,哎……在我心中,她……她就算比起冰玉仙子……怕也是不容多让的啦。」

只低头走了几步,便能听见房中有两个说话的声音,一个豪迈一个低沉些,史艾可和柯若红听得小眉头一喜,忙不迭的从虎杰夫的身边穿过,一齐跑了进去,抬头见杨宗志正与一个老者说话,史艾可和柯若红便乖巧的端坐在杨宗志的两边,挽着他的胳膊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杨宗志闻到身边两团火热的香风涌起,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左右看看,这两个小丫头实在是可人的乖昵,一边一个抱着自己的胳膊,侧耳听虎老爷说话,杨宗志沉道:「虎老爷子,你说那些人是前来收税的,你们历年的税负都怎么上缴,可有人亲自派人来收,而且还会拿着朝廷的榜文?」

虎老爷皱着老脸道:「这……这倒是没有的,后来我听到金管家说过之后,便亲自出去见那些人,见那些人果然跋扈的紧,被我的伙子们围在当中也怡然不惧,我便走上去问道:」你们是朝廷派来的?『里面走出来个年轻人说道:「虎家老爷?我们来是跟你说一声,你牧场的马儿都归我所有啦。』我手下人一听,顿时不乐意的吵了起来,那年轻人又斜着眼睛问道:」怎的,你们不服气么,皇上要你们的马儿有重用,你们还敢不上缴?「

杨宗志暗道:「皇上……皇上派人到长白山来作甚么?」

他抬头问道:「不知这年轻人是个什么模样,虎老爷子可看清楚了么?」

虎老爷点头道:「今风雪虽大,不过那年轻人倒是长得有些特,嗯,他的……他的眼睛十分的小,说话的时候,半睁半闭的,仿佛将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底。」

「眼睛特别小……」

杨宗志复念一句,心头微微一动,正要说话,旁边的史艾可却是抢着说话道:「哥哥,我们见过那人的呢,虎老爷子,那小眼睛是不是说话的时候,两只手鄂在身前的麾下,好像全天下就数他最冷的一样?」

虎老爷回思片刻,点头道:「是,好像就是这样。」

史艾可咯咯一笑,回头着洁白的手指头道:「那就是他了,哥哥啊,你还记得那天在太行山的酒肆里面,你们教训了一群嚣张跋扈的坏蛋么,朱大哥将他的手下一个个都扔出了酒肆,我和若儿在门口听见他们在小声嘀嘀咕咕呢,说了好一会,又槅门对着你们看了半晌,这才骑马走了……诶……」

史艾可说到这里,恍惚记起来自己和柯若红乃是偷偷跟在杨宗志的身后,虽然事后杨宗志并未追究,但是此刻自己一不小心将话兜出来了,转眉一看,杨宗志脸上似笑非笑的,不知是气是怒,史艾可小心思一拧,便垂着小脑袋不敢搭话了。

杨宗志闻言轻笑道:「是啊,就是可儿最聪明了,我还未想到,你便第一个想出来啦!」

史艾可噗嗤一笑,羞得面通红,抬起螓首来朝杨宗志龇牙一乐,愈显娇痴韵味,柯若红在一旁听到杨宗志放开可儿和自己的事情不提,心头也好生甜,抬头一看,正好对上面前一双火辣辣的目光,见那虎杰夫似乎痴痴的瞪着自己,目光中隐隐全是急切,柯若红微微一愣,下意识将杨宗志的胳膊抱的更紧些,一对软润的翘紧紧的顶在杨宗志身上,这才娇笑问道:「那后来呢,他们让你们把马都出去,你们便这么听话呀?」

虎老爷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虎杰夫慌忙抢出来道:「不是的,我本来不想答应那些人狗腿子的无理取闹,可是……可是爹爹说我们虎家庙小,得罪不起朝中的贵人,马儿没有了,咱们想尽办法只能去赔钱,但是若是将那些狗腿子开罪了,说不定有一天祸到临头,门不得安生,哼,照我说,长白剑派的老爷们都不怕朝廷,我们为何要这般怕他们?」

虎老爷怒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长白剑派……长白剑派家大业大,就算是知州来了,他们也不放在眼底,岂是我们小小虎家可以比拟的?」

杨宗志站起来哈哈大笑道:「令公子年少,老爷子不必出言怪他,既然事情是这样,那咱们就此告辞吧,可儿,若儿,咱们快快回去,免得你唐姐姐他们等得急了。」

史艾可和柯若红一听说要走,顿时快的跳起小身子,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虎杰夫正被爹爹训得抬不起头,听说他们要走,慌忙抬起头来,见到那无双的小娇娘面喜意的跟在杨宗志身后,爹爹起身去送,虎杰夫却是如被雷火击中,半点无法动弹,那小娇娘走路时一扭一摆的,小丰煞是惹眼,不过一会,便消失在营房门外,不再可见。……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61章弹指之一

面前的风雪越下越大,方才地面上还只是浅浅的漫过脚脖子,现下却已经快到了膝盖处,唐小婕轻轻眨了眨秋水般的眼帘,将长而卷曲的睫上沾染的水珠褪掉,再仔细向面前那绝人寰的小姑娘看过去。

此刻两人站的很近,一个坐在高高的车厢壁辕上,另一个却是拢手站在车后,看得出来,那美貌的小姑娘也在细细的打量自己。唐小婕礼貌的温柔一笑,朝她轻轻点了点小脑袋,那姑娘仿佛呆了一呆,继而绽放出梅花般素洁无边的浅浅笑意,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俏脸顿时鲜活的生动了起来。

与唐小婕一身苏红的长裙不同,那姑娘从头到脚都是洁白无暇,除了一头黑漆漆的直顺长发包裹在一幅头罩之下,整个身上便只剩下乌溜溜的点绛和红泛出了鲜彩,端得让人觉得她是如此的高洁,仿佛山巅上常人无法接近触摸的玉莲花。

那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转,见到车厢中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姑娘头对头的坐在车后,她嗯的一声娇,低声开口说话道:「嗯……请问……」

虽然红馥馥的小嘴中只吐出三两个字,但就是这三两个字也让唐小婕听得心头一动,这姑娘说话的声音真是好听啊,唐小婕乃是通晓音律之人,这姑娘说话的声音若是变成浅低唱之声,就算没有任何的琴乐伴奏,也会说不出的动人。

唐小婕齿微微一笑,朝那姑娘挑了挑眉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那姑娘仿佛犹豫了一下,这才紧张的捏着的裙角,期期艾艾的娇声道:「请问……杨宗志,杨大哥,是在这里么?」

「哦……」

唐小婕低低的叹了一声,原来这恁的美的小姑娘果真是来找郎君的呢,哼……怪不得他今早上和朱大哥说话时,说什么我过去认识一位姑娘,还说什么一笑百花开,原来他真的早就想好来找这姑娘了呀。

面前这姑娘娇滴婉转,便是唐小婕横竖里看,也挑不出任何的病,不但挑不出病,甚至还越看越是喜,她的美丽和自己的截然不同,自己或许是沉香的昙花,只在郎君面前才能放开脸子为他绽放,而那姑娘……却是最最丽的怒梅,让人只远远的看见了,便能心存好

唐小婕眨眼回话道:「是啊,他是在这里的……」

那姑娘听得一喜,洁白的小脸上忽的涌起两团动的红,忙不迭的又娇声问道:「那……那他现在哪里,我……我可以见见他么?」

唐小婕噗嗤展颜一笑,这姑娘恁的心急了,自己话还没说完,她却忍不住抢过了话,不知为何,唐小婕看着她这般心急的俏丽模样,不由升出些少有的促狭之意,她轻轻咳嗽一声,拿捏着小脸说道:「唔,你要找他呀,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那姑娘果然上了当,一急之下,甚至有些失态的来拿唐小婕的小手儿,唐小婕的小手儿本来握在小婵的手上,那姑娘酥软滑腻的小手一牵上来,小婵顿时起了应,一弹手背躲了开去,那姑娘姣好的面尴尬的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动,慌忙回自己的小手,放在红馥馥的小嘴边强作掩饰。

「哎……」

可惜她这般遮遮盖盖的掩饰之举,实在不如索大方的什么都承认就好,唐小婕轻轻叹了口气,暗想:「看来这又是一个死心塌地着坏郎君的姑娘啊,坏郎君啊,你……你到底要招惹多少女子,你才甘心快意啊,这般出尘的瑰宝般的小姑娘,为何却是对你如此着紧哩。」

想起杨宗志,唐小婕的小心思顿时软了不少,正待收起揶揄之,跟那姑娘正正经经的说话,忽然她们的身后传来一道马蹄响,接着一个慈的细腻嗓音缓缓传来道:「幼梅儿……幼梅儿……你怎么又偷偷跑下山了?」

唐小婕听得一呆,细细品味几声「幼梅儿……」

原来这姑娘的小名是叫幼梅儿,她果然人如其名,生的就好像冬后的腊梅一般洁白无暇,转头看过去,见到风雪下一道健马快步赶来,马上跳下一个矫健的身影,不几步,便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随眼瞥了瞥那幼梅儿,姣好的面容上似乎有些尴尬勉强之,那身影跑几步,轻轻牵起幼梅儿的小手,心疼的道:「幼梅儿啊,为娘的不是让你安心在山上呆着么,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唐小婕细细看了几眼,见到那后来的女子与幼梅儿似乎有几分想象,只是年级长一些,不知到底是姐姐还是娘亲,直到听了后面的话,才清楚这是她娘亲找过来了。

幼梅儿蹙着小眉头,扭着细,委屈无比的道:「娘啊,你作甚么要把人家看的这么紧的,人家早就已经长大成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能作主。」

这声音虽说是在娇嗔,可听在耳中只能让人舒服的紧,她娘亲一听,果然低低的哄了几句,再回头不悦的道:「顺意,幼梅儿年纪小胡闹,你长她这么几岁,怎么也一道陪着她胡闹呢,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好好的看着她,免得她私自下山么,你怎么不听我的?」

她身后的少年听得垂下了脑袋,却也不敢发声反驳,幼梅儿这才忍不住娇昵道:「娘……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怪柳师兄作甚么,他就是不放心我,所以才会陪我一道下山,你要怪……就来怪我一个人好了。」

「好好好……」

她娘亲似乎拿她这番小女儿家美态没有半点法子,只得认输下来,转颜咯咯笑道:「娘亲也不是怪你们,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再过几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每到这个时候,你的身子便会犯病,你不好好的呆在派里面,偷跑出来万一患了病,这可如何是好?」

说起十五月圆之夜,幼梅儿似乎颇为意动,媚眼浅眯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绽颜娇笑道:「娘啊,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的病啊,在江南的时候便好全了,二叔也给我瞧过身子骨,说我是痊愈之兆,只不过我嘱咐他不能告诉你们罢了……咯咯!」

她这话说得极为得意,似乎是小秘密在心头埋藏了甚久,此刻骤然说穿了,好让自己的娘亲大吃一惊。

她娘亲果然惊讶的哦了一声,喃喃道:「痊愈了,这怎么可能……怪不得你二叔跟你爹爹说起这事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说清楚,咦……那幼梅儿,为何这些时每到月圆之夜,你还要独自呆在房子中,任是谁敲门你也不开,你不是……你不是……」

幼梅儿听得噗嗤一笑,仿佛山花开瑞雪之中,她这一笑,齿红里两排细碎洁白的小玉齿,不但皎洁生辉,便是面前的唐小婕和朱晃二人看见,也觉得有些耀眼,恍惚觉得面前这小姑娘活生香的醉人。

幼梅儿轻叹一口气道:「因为……因为十五月圆之夜,是我和他第一晚认识的子啊,所以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可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哎,其实这么说我还是病了,不过却不是心机绞痛之症,而是……而是害了相思病哩。我想大哥了,便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整晚整晚的抱着枕头想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底里好过一点,不会觉得那么……那么孤单了。」

她娘亲听得眉头耸然一动,惊讶道:「你又在想那小子了?那小子不是早就跌下武当山的山崖,摔得粉身碎骨了么?你还……你还想他作甚么?」

唐小婕见她姑娘说的绵悱恻,不心头也砰砰跳动,暗道:「好个痴情的小姑娘啊,哎……郎君他离开洛都之后,自己和凤儿何尝不是如她一样,整晚依偎在御花园中念想郎君。」

待得听到后面她娘亲的说话,任唐小婕是如何的好脾气,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愠怒道:「夫人,你说话请自重些,郎君他活得好生生的,无灾无病,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咒他?」

那娘亲听得一愣,这才有意识的注意到唐小婕的身上,抬头一看,原来这姑娘生得这般美,丝毫也不亚于自己心头一直自豪的乖女儿,她呆了一呆,口问道:「你这小丫头又是何人?」

唐小婕这番话虽有些生硬,但是听在幼梅儿的耳中却是无比的耐听,她心头翻动一喜,接过话来娇昵道:「真的么,大哥他真的过的好生生的么,这位姐姐,你可不可以再给我说一些大哥的事迹,方才柳师兄跟我说在山下看到大哥来了,我还兀自半信半疑,原来……原来大哥是跟姐姐你一道来的呀,咦……你叫大哥郎君?」

幼梅儿一连串发了好几个问,唐小婕对她本来就颇有好,于是礼貌的颔首道:「是,我是跟郎君他一道来的,郎君说……要带我过来给我看病,所以我们从北郡赶过来……」

幼梅儿的娘亲听得舒了一口气,咯咯摇曳笑道:「傻丫头啊,你听到了么,人家本不是来看你的,而是……而是带着另一个美貌的小姑娘去看病的呢,嗯,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就是来找你二叔,所以才会到长白山来啊,幼梅儿啊,你这般想念他,可他却一点也不将你放在心头上,身边的女子又换了一个哩,郎君……咯咯,郎君不就是夫君的意思了么?」

幼梅儿固执的摇了摇螓首,叹息道:「娘啊,你过去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只要我不去下山去跑,大哥他若是来到长白山阂相见,你便……你便再也不对我们阻拦了是不是,你可没说他是来看我,还是来给别人看病的,现下只要大哥来了长白山,幼梅儿便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你……」

她娘亲听得一呆,却又拿她没有半点法子,她眼珠子转了几转,拧声道:「好罢,就算我过去是这么说过,你呀,千方百计的给人家找借口,偏偏苦了你自己这个傻丫头,那我便要和你算算清楚了,我过去说的是,只要那小子还能来咱们长白剑派,我便不再管你和他的事情,你仔细看看,这里是哪里,可不是咱们长白剑派的地界罢,你偷偷下山来会他,便是犯规之举,我也不再同你计较了,幼梅儿……你现下好好跟我回去,只要你什么都不说出去,那小子还敢找上门来的话,我便都依了你,可在他踏进长白剑派的大门,和你相会前,你便不能看他,也不能和他说一个字,成不成?」

幼梅儿美的小脸微微愣住,转头去看她娘亲,见她柳眉倒竖,这话儿说的倒是认真的紧,幼梅儿心中忍不住念头翻转:「现在已经到了长白山的山了,却没见到大哥,幼梅儿好不甘心的哩,只是娘亲说的言词凿凿,却也不容自己反驳一句,大哥啊,你若是能够听见幼梅儿说话,便快些来找幼梅儿吧,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心也疼了,你快快来,幼梅儿生死……都等着你!」

便是面前的唐小嫫乎也有些同身受,抬头瞥过去,见到幼梅儿亮晶晶的秀眸中挂了晶莹的珠泪,只是挂在眼角中,却不滴落下来,唐小婕心头一疼,倒也暗暗焦急,「郎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转,若是郎君再晚去几,这幼梅儿岂不是要生生受煎熬?」

再举目看过去,见到幼梅儿不知何时,已经被她娘亲强自拉起小手儿,拖着上了马,马匹淅沥沥一声响,便要放足往山上奔跑,那幼梅儿坐在马背上,一步三回头,洁白的小脸上俱都是依依不舍的神,唐小婕眉头一动,慌忙对朱晃道:「朱大哥……不如……不如我们也快去前面找找郎君,说不定……他们就在回程的路上呢。」……

从虎家牧场出门,虎老爷相送一路,转过山头便挥手道别了牧场之人,临来的时候,史艾可和柯若红骑马而来,而杨宗志却是骑的虎家的头马,回去之时,三人只剩下了两匹马,站在山麓边,杨宗志左右看看,见到两个小丫头的目光都灼灼的看向自己,一旦自己的目光回望过去,她们似乎又有些挂不住小脸,一齐又低头去看地上的积雪。

史艾可一边紧张的捏着马缰,柯若红却是有意无意的用小蛮靴踢着地面的积雪,将雪花踢成碎屑般飞起。杨宗志哈哈一笑,走到她们的中间,捏着下巴故作沉道:「唔……只有两匹马,这虎家人也恁的小气,就算送一匹赶脚的马儿都想不起来,这枣红马儿这般的小,不如我来骑一匹,你们两个共骑一匹好了。」

两个小丫头听得一窒,史艾可首先耐不住跳起来,溜上马背愠怒道:「若儿,咱们走,不跟这坏哥哥,呆子哥哥坐在一起……」

柯若红慌忙诶了一声,却是偷偷去瞥杨宗志,见他仿佛不怀好意的走到自己背后,然后伸手在自己圆鼓鼓的小翘上身后拍了一掌,这里可是自己的命门啊,漫说是自己深的师哥,就算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一下,浑身也会顿时酥软下来,柯若红眼儿一媚,顿时羞得面通红,浮凸有致的娇躯却是娇软无力的躺倒了杨宗志的怀内。

杨宗志哈哈一笑,抱着柯若红跳起来,却是跳到史艾可的身后坐下,三人坐在马背上,将那枣红马儿腹部坐的向下一沉,杨宗志笑道:「乖乖的可儿,我方才惩罚你们还没尽兴呢,便被你唐姐姐给打岔了,现下左右无人,我不将你们两个小丫头教训的心服口服了,总是不妥。」

杨宗志坐到身后,史艾可便觉得芳心跳得极快,待得听了后话,史艾可忍不住呼一声,顿时转过小身子便向杨宗志抱了过来,小脑袋向前一伸,便隔着酥软的柯若红,侯宗志吻到了一起,这丫头自从在鸿冶城的别院中被杨宗志剥掉衣服亲昵之后,对男女接吻之事充了期待,那一次偷偷和柯若红胡亲了一口,却是没有半点觉,直到真真侯宗志接过吻后,方才知道原来天下还有这般美妙无端的事情,直让……直让自己恨不得没没夜的都腻在他怀中,跟他吻个天长地久才好。

此番过不了一会,柯若红渐渐缓过神来,稍稍抬起小身子,便能听到听到头顶处咕噜咕噜的大口咽唾沫的声音,继而还伴着史艾可那低倒抑住的香,柯若红听得心头一热,本就媚媚的眼眸更是火红一片,她转过小脸来,对着杨宗志前的衣襟着口齿清香,不依的道:「不嘛……师哥,你也和若儿亲一亲,哼,坏可儿总是霸着你,那师哥……你还是像方才那样摸摸人家的儿,好么?」

柯若红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牵出杨宗志的一只大手,从自己高高的衣领上钻了进去,大手冰冷,身子骨上却是暖融融的,柯若红不大大的打了个寒噤,忽而小脸一痴,隔着温暖的衣襟,推着杨宗志的大手向下,娇痴道:「师哥啊……你……你用点力,若儿都受得住的。」

相比起史艾可而言,柯若红已经将自己的处子之身都给了心的师哥,因此开苞之后的她更易情动,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身子却是成,再加上的上钻进去一缕冷气,冻得柯若红极为难耐,小脸上却是红彤彤的如同烧了大火。

杨宗志心头哈哈一笑,暗道:「可儿……可儿这丫头吻的痴了!」

史艾可与他接吻次数还少,并没有什么技巧和灵活可言,只是凭借一腔情火,嗜住杨宗志的嘴死命的,从他的大嘴中出一股股唾都活活的咽下喉中,史艾可的小嘴很甜,干邑如同井水,再加上那媚人的小若儿在身下推波助澜,杨宗志竟然到心头阵阵火起,仿佛便要抑不住。

他的初衷不过是不想两个丫头觉得受到委屈怠慢,因此才会轻佻的将两个小丫头抱在怀中,此刻低头一瞥,两个小娇娘都情动如火,再不制,难道要在这冰天雪地中要了她们的小身子?杨宗志咳嗽一声,倏地回自己的大嘴,放过史艾可呼呼的着香气。

史艾可的心头涌起一阵浓浓的失落,呢喃道:「不要……哥哥,可儿还要!」

便又好像幼鸟一般伸过了红得发肿的薄,杨宗志嗤的一笑,低下头在那晶莹小巧的红上咬了一口,得可儿呀的一唤,这才放过她浅笑道:「还不回去么,一会子……又要被你唐姐姐给瞧见了,她可放不过我。」

史艾可不意的嘟囔起小嘴,低头一看,那大丫头兀自还闭着眼,情的捉着哥哥的大手,在她自己的怀中撒娇使坏,史艾可促狭的眨了眨眼,便也偷偷伸出一只小手儿去,在那肥颤颤的一面上使命的挤了一挤,入手处全是滑腻无比的软

史艾可啧啧两声,柯若红却是惊讶的大叫一声,抬头睁眼一看,见到史艾可好整以暇的在一旁板着小脸,柯若红转头嗔怨道:「坏师哥,这么大力的作甚么,将人家……将人家都拧疼了呢,偏心的家伙,若儿也要你亲一会,一定不能比亲可儿的时间少。」

史艾可初始还听得暗暗好笑,只得死命忍住,直到听了后话,她才是不乐意的脆声道:「什么……你……你又来阂争,为什么哥哥要亲你,还要亲的比我还多!」

柯若红咯咯一声腻笑,抱住杨宗志的脖子自豪的道:「因为……因为若儿已经将身子都给了师哥了呀,人家……人家是师哥未过门的子哩,子不多亲亲,难道还要比不过妹妹不成?」

史艾可听得一怒,这话正中她心头之痛,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到那不知羞的大丫头死命的抱着哥哥的脑袋,然后踮起肥美的大,凑过小去,将哥哥方才还吻着自己的大嘴含进了红中,啧啧的品味,仿佛回味无穷。

史艾可在心头暗暗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快快的数了十几二十下,那丫头也半点不愿放开,而是越吻越是动情,水蛇般的小在哥哥的怀中死命的扭着,仿佛将那肥颤颤的都顶到了哥哥的前。

接着柯若红的喉管中又传来咕噜咕噜的咽唾沫之声,以及慢慢抑不住的雪雪娇,比起自己方才发出的,还要香好些,史艾可气的面红耳赤,慌忙伸出手去咯吱柯若红,一边愠怒道:「还没好么,还没好么,还不放开哥哥!」

柯若红的浑身颤,却是咬牙死命抱住杨宗志,将自己猩红的一截小舌头都探入了杨宗志的嘴中,学着他那晚轻薄自己那样,搅得他口中靡的响,过了一会,柯若红忍不住咯的一声笑了起来,缩起了颤的小身子,咯咯媚笑道:「不敢啦……我不敢啦,可儿你快放过我罢,咯……方才真要死人家哩!」

史艾可将柯若红拉了下来,便又探过自己的小嘴去,冲杨宗志嘟着小嘴委屈道:「哥哥,我不管了,我要你亲可儿,亲的比大丫头死命的多,最好是……最好是将人家的小嘴直接进你肚子里去,好不好嘛?」

杨宗志呼呼的了几口气,看着两个小丫头在自己面前争奇斗,他一时不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两个娇痴的小家伙啊,若是回到鸿冶城去,自己万万也不会放过她们,但是现下这里冰冷刺骨,就算是多呆一会,大雪也能将身上整个都盖住,偏偏她们两个兴头上来了,就要在这里见个高下,怎么了得。

杨宗志嘿嘿一笑,将她们两个香的小螓首,一左一右的抱在怀中,低头道:「好了,这事回去再说,再不回去,你们的唐姐姐真的要摆下脸子给我们看了。」

恍若是生了应,他这话音刚落,前面远远的便传来一个惶急的,如同唐小婕那般的好听嗓音开口大唤道:「郎君……郎君,是你在那边么,你快过来!」……

补上一章,今晚十二点的火车走,哎,最近实在是太忙,今天在网吧坐了一天,吃喝都在里面,的确无奈。

正文第462章弹指之二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登上主峰时,天空已经变得透明而又苍茫,时辰到了黄昏后,头顶处兀自还透出几丝鱼白,可惜远远的天边却又是乌云滚滚,如同浩瀚烟海将主峰团团的围聚住。

方才唐小婕带着朱晃等人找上来,将今所见所闻略略的说了一遍,杨宗志听后一直默然不语,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唐小婕却是比他更加犹急,紧紧的催促他早些赶路,好快赶到长白剑派去见见那幼梅儿,史艾可和柯若红倒也被那幼梅儿的如海深情所,再加上史艾可过去便与费幼梅相相识,对这品行高洁的姑娘颇有好

因此三个小丫头一道拉扯着杨宗志骑马赶路,就算如此下来,由于大雪如织,他们又不悉这长白山的地形路径,一路上过了好几个险要之处,还在山下匆匆用了一些干粮,来到主峰时,头顶已经笼罩在几层余晖下了。

长白山的主峰巍峨耸立,直云霄,众人一道站在山门下,只觉得耳边狂风怒作,吹起衣屑和头巾四处翻飞,天将黑未黑,这里不闻晨钟暮鼓之音,却也能让人如临神仙之境,苍石和云海相伴,显得仙气渺然。

临渊而立,高高的山门在望,「长白剑派」几个斗大的金字盘旋头顶,四周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人,史艾可和柯若红今曾听那虎家的杰夫少爷说起长白剑派的赫赫威名,在这方圆几十里内可谓是声震四野,此刻站在山门口一看,竟然泛起一丝萧条之,两个小丫头心头不由都怪异至极,暗想:「难道这些人都怕冷,早早的就缩进被窝中不成?」

转头看过去,杨宗志牵马驻足站在门栏下,盯着那四个大字仿佛怔怔的发呆。

史艾可心头一急,正要开声相说话,唐小婕牵着小婵从车厢内走下来,却是首先催促道:「郎君啊,你还等些什么,还不快去叫门么?」

匾额下有一道黑黑的大门,大门有三四人高,此刻半开半闭,出门内的一丝灯隙,杨宗志嗯的一声,举步向前走,来到大门前正要伸手,大门忽然嗡的一声巨响,从内被第*一*文*学*首*发人咚的一下顶住阖上了,不过一会,门内有人隔着喊话道:「风少侠请回转下山去吧,我师父师娘吩咐,这些不见外客,各位好走……恕不远送!」

众人听得一呆,便即又一齐醒悟:「这自然是那董秋云的阻碍之举。」

董秋云将费幼梅拖回长白剑派时,曾经放下话语道:「只要那小子还敢找上门来,踏进我长白剑派,我便允了你们之事。」

现下她命手下弟子将大门紧闭,自然是希望杨宗志等人知难而退,让杨宗志与费幼梅无法见面,对自己的女儿也算是有了个说得过去的代。

杨宗志沉的站在大门前半晌,心头一时没有主意,史艾可却是耐不住跳上前来,伸手猛拍大门娇叱道:「快快开门……你们……你们长白剑派好了不起的么?」

她翠白的小手儿在大门上猛拍几记,大门嗡嗡响,却是震得她手心红了一片,凑头过去看看,原来这大门不是什么楠木檀木所制,而是铁作成,外面不知糊了一层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只让人以为是木门罢了,却是内有玄机。

大门嗡嗡的响,回在山巅之上,震得四下树枝上的白雪纷落下地,门内人又哈哈大笑道:「风少侠,咱们过去对你多有听闻,知道你轻功天下第一,但是师傅发了话,你若要强自入门,必得从此门进入,若你要翻墙进来,可别怪我们将你翻我高墙,抢我师妹的丑事传扬千里之外。」

那人话音遗落,房门内顿时响起无数个哈哈大笑声,显然里面站了不少子弟。

朱晃站在车辕上,听到门内人似乎语含讥诮之意,他眉头一轩,顿时跳下车辕道:「杨兄弟,我来给你把门顶开。」

杨宗志微微伸手一阻,沉半晌,又松手道:「罢了,看来只有得罪人家了。」

朱晃命一口长气,腹部鼓,一头糟糟的头发也是随风而动,他运气良久,然后猛地大吼一声,却是用肩头向那铁门撞了过去。

朱晃自幼天生神力,想当初逃离洛都城时,正是他用双臂扛起了千钧之重的断垄石,将那疾速坠下的断垄石活生生的又顶了起来,这时他用尽全力一撞,整个大门和四周的高墙俱都是哐当一响,仿佛这山巅也起了震动,枝头和墙头上的白雪落了一地,厚达数尺。

门内人似乎也被这巨响之声得大吃一惊,他们举手拍落帽檐上的积雪,注目看过去,铁所炼的大门似乎被弯曲扭转了一下,接着……却又弹了回去,大门却仍是完好无损,这些人还未定下心神,接着……便又听到另一声巨响传来,声音一次比一次疾,一次也比一次更大,震得他们的耳目咚咚鸣。

这声音如同迟暮钟声,遥遥的传到了长白剑派的大堂后,温暖的大堂中正襟危坐着一排男女老少,正中央是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老者和一个三十多的花信少妇,他们的两旁各自还坐着一个沉稳的少年和垂头看不清面貌的小姑娘。

那老者听着遥遥传来的巨响,心头微微一惊,捏须蹙眉道:「怎么……几个月不见,风贤侄他又内力大进了呀,咱们这大门乃是用天池湖底的寒铁所制,熔岩历经千年才能铸下寒铁,他却能撞得寒铁发出裂隙之声,看来咱们这大门可要保不住咯!」

那老者说话时,嘴角抿住呵呵一笑,脸上不但没有恼怒之,反而有些欣喜莫名,正是这长白剑派的掌门费清。

费清话音刚落,垂身坐在董秋云身后的费幼梅却是不住抬起小脑袋,俏媚离的怯怯腻声道:「爹爹,我说了他不姓风,他……他的大名叫杨宗志的。」

「胡说……」

董秋云横住柳眉斥了一句,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生硬,她咳嗽一声,便又缓了一缓,语重心长的回头道:「幼梅儿啊,你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当不明白人间险恶,这风漫宇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见过他,认识他的人不计其数,人人都知道他的出生来历,这些咱们也都亲眼目睹过,怎么……你还会被他三言两语的得没了主意,就连他的真实身份你也不记得了么,哼哼……杨宗志,他说他是天王老子也行,目的嘛……只不过为了骗骗你这傻丫头罢了。」

「杨宗志……」

费清捏着胡须沉了一句,叹息道:「杨宗志这大名我倒也是听人说起过几次,可惜我无缘见过,听说他是当今朝廷领兵百万的大将军,屡屡出征外却能大胜而归,风头一时无两,风贤侄说他是杨宗志,呵呵,这……这倒是有些意思。」

董秋云见女儿被自己说的抬不起头来,瘪住红的小嘴,牵住两只小手儿,这才转回头对费清睨了一个白眼,不忿的道:「什么有些意思,这风小子我原本对他还有些好,他武功不错,智计更是出众,江湖上的前辈豪杰们见了他也大多喜,可是……人家现在却是骗到你的宝贝女儿头上来啦,清哥,这样的品行为人,他的武功就算再高,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再尊崇,我也是看不过眼,一会子就算他当真破开了大门而入,你……你也定要拿住脸子,不让他占到丝毫的便宜,好么?」

费清听得呵呵一笑,直到最后才是沉下脸来点了点头,诶的一声答应,只是他话音未落,大门外却是传来一声咚的巨响,这声音不同于先前,一响过后便传来好些个惊讶的呼叫,接着却又死沉沉的静了下来。

杨宗志踏着翻到在地的铁门而入,见到门内果然站了数百个弟子,大门向内翻到,卷起一阵狂风憨,那些人躲避不开,只得伸手盖住头脸,围在门后的身子却是下意识的飞快向后退去。

杨宗志皱了皱眉头,走上去拉住朱晃,关切道:「朱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朱晃回过头来哈哈一笑,伸手拍打自己的口,毫不在乎的道:「你朱大哥一身皮糙,哪里会这么经不起撞?」

柯若红拉着史艾可快步跳进大门,对着那群灰头土脸的弟子们娇昵的呼道:「怎么样呀,你们的铁门也拦不住我师哥,还不快快带我师哥去见你们师妹么?」

人群中走出一个年岁大些的,抱拳作礼道:「且慢,师父和师娘吩咐,入了铁门并不算登堂入室,须得过得了咱们手上这一关。」

史艾可哼的一声,斜着小眉头道:「就你……也要与我哥哥比武,你难道没听说我哥哥是天下少侠第一号么?」

那人哈哈一笑,不卑不亢的道:「在下是师父座前的二弟子,名叫佟乐,风少侠事迹闻名遐迩,在下早有听闻,因此绝不敢在他面前托大,不过风少侠要入堂去见师父,便要过在下五个兄弟这一关,师父所命,在下怎敢不从?」

杨宗志走出来拱手笑道:「原来是佟兄弟,我今前来只是为了见见尊师,顺道向他拜求两件小事情,还望各位手下留情,放我进去,我们不尽。」

佟乐身后走出来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笑嘻嘻的接话道:「风九哥,你要来娶我师妹,这事情我们长白剑派上下人尽皆知,你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嗯,师父上次回来对我们说,此次在江湖上颇有见闻,见到了当今少年英侠风姿,咱们听了之后人人手心发,早就忍不住想要找你去比划比划,况且咱们比武本就是作作样子……唔……」

佟乐见杨宗志走上前长身而立,一袭灰长氅下却是个英武无比的少年,此刻天际擦黑,院内的四周掌火把,佟乐只瞧了一下,便在心底暗叹:「好个不凡的少年,倘若他果真如传说中那般武艺超群,智计百出,与师妹倒是神仙眷侣相配的紧。」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见身后的小伙子说话,佟乐猛地抬手将他打断下来,回头瞪了那小伙子一眼,这才对杨宗志道:「风兄弟不必客气了,我师父座前有六大弟子,现下大师兄不在,咱们以五对一,虽说人手上占了些便宜,但是风兄弟名声在外,想来不会放在心上罢。」

史艾可听得一怒,忍不住跳起来娇声道:「以五敌一还说不放在心上,哼,你们五个,那我们也出五个好了……哦。」她说到这里,不由得回头数数,自己这边除了娇弱的唐小婕和那盲哑的小婵姑娘,能够出战的充其量也不过四人,便又转身道:「咱们就四个好了,还是让你们占了便宜。」

杨宗志听得哈哈一笑,举手道:「以一敌五……就以一敌五就是,各位师兄请手下留情。」

史艾可和柯若红看得一呆,一齐担心的唤道:「哥哥……师哥……」

杨宗志回头对他们挤了下眼睛,然后走出去笑道:「佟兄弟的大名我已经知道了,不知剩下四人又是哪几个?」……

外面人高声说了几句话,不一会便有些呵斥打斗之声传入了大堂内,费幼梅垂着脑袋端坐在董秋云身后,听到杨宗志在外面哈哈大笑一声,这笑声十足的朗,仿佛深深的刻画在心底里一般,费幼梅柔的娇躯好一阵痴的颤抖,几乎忍不住便要跳起身子冲出去。

身前一个咳嗽声传来,费幼梅这才死命的抑住砰砰跳的小心思,捏住小手儿紧张的端坐下来,心头浓浓的唤道:「大哥……好大哥……」

堂中人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时有些少女的娇呼住风雪的嘶吼传进堂内,董秋云忽然狐疑的横眉道:「清哥,那小子果真有这么厉害,你手下几个弟子一起出手,竟然也不能将他拿下来?」

费清呵呵一笑,点头道:「他的功夫的确是出众的紧,那一次在北斗旗中我亲眼见过他全力一击,招式怪异且又不顾命,再加上他的轻功独步武林,我那几个娃娃们想要和他斗个旗鼓相当倒是可能,但是要拦住他……便还差了一些。」

费幼梅默默的低着小脑袋,心头翻飞了旎的思,不时的想起侯宗志相识来的一幕幕,宛如皮影戏一般划过心田,她实在是知道,自己对大哥情深种,却没想到大哥也会这般看重自己,为了自己……他甚至赶到千里之外的长白山来与自己相会,还要闯过几个师兄们的为难,虽然娘亲说他是为了给一个姿不亚于自己的女子求病而来,但是费幼梅将这些本就不放在心上,只要能见到大哥,与他长相厮守在一起,自己便什么也管不了了。

想起过去在大江上,曾经对着那许愿石偷偷许愿道:「只盼这一世都这么跟他在一起,就算让自己吃多少的苦,受多少的累,幼梅儿也无怨无悔。」

现下那许愿石竟果真显灵了,自从那大哥从武当山的山崖边跌下去,费幼梅便一心笃定大哥不会有事,而且更会与自己再次相会,虽然历经三个多月的重重磨难和苦苦等待,但是等到眼前这一刻,却也让她心头甜不已。

费幼梅对杨宗志多有信心,直到听了爹爹说什么「不顾命……」

她才是微微惊了一下,恍惚的意识到:「大哥在自己的心目中就好像无所不能的天神,自己似乎……从来也未担心过他闯不过娘亲的几道关,只是乖巧的坐在这里,等着大哥他笑的冲进大堂来,然后伸手将自己抱进他怀中。」

费幼梅抿住微微齿一笑,妩媚的小脸上俱都是自豪之,身前的董秋云忽然开口问道:「顺意,为何……为何你坐在这里却不去外面出手拦住他?」

柳顺意叹了口气,抬头望过去,便能望见师娘身后的小娇娘,面带愉甜腻的微笑,嘴角撇住,恍惚是如此的鲜活动人,哪里还能看到前几个月来那冷冷淡淡的望夫石一般的素娥,柳顺意心头嘴角一苦,却又气强自忍住,躬身道:「师娘……我见过风兄弟他出手,他的功夫……他的功夫,我是挡不过的。」

「哼……」

董秋云气得轻哼一声,狐疑的道:「你是真的挡不住他,还是……还是为了幼梅儿手下留情了?顺意呀,你自幼便对幼梅儿百依百顺,为了她……很多事情就算是违背你的本心,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下来,这一趟,你不会是又心软了罢?」

柳顺意苦着脸抬起头来,正不知该如何回师娘的问话,忽然瞥见师娘身后的师妹也一道抬起美无比的小脸,那小脸上……似乎挂着一些之意,柳顺意心头一痴,暗想:「只要师妹她这么看我一眼,我……我就算是被师娘骂了,也是……也是值得的。」

如此一想,柳顺意又垂下头去,对董秋云的斥责之词只作充耳不闻,董秋云咬着小牙盯住他半晌,继而又道:「坏了……方才那五个师弟,都是你嘱咐着派出去的,顺意呀,你不会……你不会自己出手,反而还叫你的师弟们也手下留情的吧?」

董秋云刚说到这里,便听到堂外传来一声长笑,外面杨宗志高声道:「多谢各位师兄手下留情,在下不尽!」

董秋云的小脸一呆,气的站起身来,走到柳顺意的面前,见他低着脑袋不敢抬头与自己对视,董秋云跺了跺足,来回走几步切齿拧声道:「气死我呢,你们这一家老小都不闻不问的,偏偏……偏偏好像是我来出面作个坏人。」

她的年纪已经快到五十,可细腻,身材保持的也甚为窈窕,这般来来回回的在堂中走几步,整个堂中便充斥了她的身影,她忍不住回头一看,费清捏着胡须,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而那不知羞的小丫头却是面喜,偷偷抬眼过来瞥着自己,见到自己望过去,便又娇羞无限,俏眼离的垂下了小脑袋,素白的双颊边,甚至的脖子上都染了几许羞红。

董秋云心头一横,暗道:「幼梅儿这般美貌出尘,娇痴无依,岂能让那口是心非的小子给骗走,董秋云啊董秋云,你可要快快拿个主意出来啊。」

堂外仿佛传来了几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走来,董秋云心下不更急,来回踱几步,这才眼神一亮,慌忙对费幼梅道:「幼梅儿,你且进去躲一躲,为娘的有几句话要对那小子说。」

费幼梅听得一呆,抬起头来急切道:「娘啊,你可答应过我,只要大哥能入了咱们长白剑派的大堂,你便什么都不阻止了,难道……难道你要对幼梅儿失信不成?」

董秋云咬牙道:「只要他能进得来,说得通我这一关,我便说到做到,幼梅儿,娘亲看着你从嗷嗷待哺的小不点一天天长大,娘亲难道不疼你么,你现在长大了,要选一个男子相守一世,娘亲所作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答应娘亲这个要求,我便担保……让你看看你那大哥的真面目!」

费幼梅急的清泪滴,眼下大哥说不定已经到了大堂外,几个月的刻骨相思,她早已耐不住想要投入大哥的怀抱中,死命的哭一个够,但是娘亲说的无比郑重,语气坚决不容自己反驳,费幼梅咬牙站起来,决绝哽咽道:「娘啊,无论大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武功出众的少年英侠也好,位高权重的三军统帅也罢,或者……或者就算他是欺世盗名的猾恶人,幼梅儿这一生也非他莫属,你要来戳穿他什么,幼梅儿才不管这么多,只要大哥他不嫌弃幼梅儿,人家便会无怨无悔的跟着他一生,娘……你让我进去躲着,我便听你的话,即便他真的身败名裂的话,幼梅儿也陪他一道担着!」

费幼梅说了这话,面凄婉的镇定下来,了一口香气,转身扭着柔细的肢向内走去,脚步款款轻摆,如同盛夏时的杨柳枝一般。董秋云和费清,柳顺意等人一齐看得目瞪口呆,费幼梅离去之前的话,说的如此掷地有声,仿佛那个十七年来柔弱骄傲的清丽少女,忽然变得让大家有些难以认识。

董秋云更是痛苦的蹙起了两道柳眉,心下暗念:「幼梅儿啊,你怎会变得如此死心眼,往那个无比娇憨的小姑娘,再也寻不回来了么?」

这转变全要怪那表里不一的臭小子,董秋云恼怒的撇了撇嘴,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清朗的嗓音高声道:「费先生,费夫人,小子杨宗志求见!」

董秋云转过头来,咯咯娇声一笑,重新又坐在费清的身边,伸手理了理自己鬓边的乌黑发丝,漫不经心的娇声回话道:「进来罢!」……

今天中午回到深圳,终于可以稳定更新了。

ps:汗,居然有同学留言问该怎么给本书投票,这……我只能解释一下,在书页的封面下方,有一个点击阅读,然后是加入书架,再就是推荐本书,是的,不要犹豫,直接点下去就是了,推荐本书,谢谢!

正文第463章弹指之三

堂外不徐不疾的走进来五六个人,当先的是一个长氅覆身的豪发少年,那少年身材瘦长,面如刀削刻画,但是比起多月前相见时,似乎……似乎清瘦了些,脸也黑了不少,宜显几分沉稳之

董秋云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宗志慢慢走进大堂,堂中点了熊熊的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作响,杨宗志恍惚是觉得热气上涌,便腾身解下了身后的长氅,出一身宽宽的锦袍,如此一袭致的装扮,倒也透出几分翩翩世公子的不羁味道,况且他人本就长得英俊飘洒,而这一身打扮更是商怡婷为了他,煞费苦心的寻人订作了一套,以商怡婷阅尽世人的绝高眼光挑出来的宝贝,再这般与他的气质模样相映衬下,不让人看得砰砰心动。

费清和董秋云素来喜忠厚本分的谦逊男子,对人的外貌倒是看得轻得多,不然也不会如此中意于那木讷厚道的柳顺意,因此乍一见到杨宗志面出来,虽然还未看清楚他身后跟着的是什么人,董秋云便不悦的挑了挑细细的柳眉,杨宗志抱拳作礼,抬头浅笑道:「费先生,费夫人,咱们在江南匆匆一聚,又匆匆一别,离去三两月,相距三千里,今再见时,霜月已变风华,人是物已非了。」

费清捏着黑须哈哈大笑一声,这少年说话颇有几分意思,当初在江南时,费清便对他有着几许好,只不过他虽是长白剑派的一山之主,却奈何娶了一个美绝尘的俏娇娘,而且这三十多年来,发不但没有年老衰,甚至还越发出落的美丽异常,费清对自己的子十足意,以致于迁就,所以事事都不愿违抗了发的意思,方才杨宗志入堂之前,董秋云对他谆谆嘱托道:「千万要拿住了脸子……」

所以此刻费清虽想要站起来将杨宗志拉进座前,好好的喝酒说几句话畅快话,却又顾及董秋云的受,只得一笑而过,不好接着搭话。

董秋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眉角微微蹙起:「无怪乎……这少年能将幼梅儿得魂魄都不剩下。」

眼下大堂中点了明亮的烛火,尽数投到面前少年的身上和脸颊上,他稍稍躬身抱拳一礼,身材拔,气势人而来,竟得自己都有些目眩之

董秋云可不是费幼梅那般十包七八岁的烂漫少女,只凭借一丝当面的印象便会先入为主,可无论她左右挑剔,居然还是挑不出这少年有半丝轻佻的病来,他淡淡的撇嘴一笑,看着是如此的潇洒快意,炯炯有神的双眼罩定自己和费清二人,俗话说得好……人的衣着外表可以装扮得了,可……气质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董秋云本来笃定他必然拿了轻薄男子们的好听话,哄得自己的幼梅儿芳心无依,所以幼梅儿才会那般的不顾自己这娘亲的颜面,气冲冲的入了后堂,眼下她第一次仔细的上下打量杨宗志,心底却又有了一丝动摇之

「嗯哼……」

董秋云摇了摇小脑袋,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方凳,轻声道:「坐吧!」

杨宗志笑道:「长辈面前,在下怎敢放肆。」

「哼……」

董秋云又不忿的哼了一声,「这少年果真城府很深,此刻别看他一幅恭谨有礼的模样,当初他在武当山头上,横身护在那小妖女的身前,于万千豪杰眼皮子下,轰当派的少侠对了一掌,可曾有什么不管不顾的?」

董秋云心知此刻女儿虽然躲进了后堂,却必然藏在某个隐暗的角落里偷看着堂中的一切,自己只要拿不住这少年的病脚,心宝贝的丫头,便要跟着人家跑啦!因此董秋云把心一横,直接开口说话道:「风贤侄……哦,不对,或许是杨贤侄,你这到底是姓风还是姓杨,竟然让我们一时都不清楚了呀,我呀……快五十的人,都对你有些看不透,我那娇纯甜美的幼梅儿,又怎么会看得清你呢?」

杨宗志听得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位费夫人对自己着实不太待见,只不过眼下有求于人,自然不得出口放肆,因此他稍稍退了一步,恭谦的道:「我的身世说来话来,但对两位前辈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在下本名叫做杨宗志,乃是御前钦封大将军杨居正的养子,十岁前,我跟在点苍山师父那里学艺,十岁那年,我不知为何……不知为何会落到定州城的郊外,躺倒在一堆尸首当中,这才被我爹爹所救,所以这风姓是我授业恩师所赐,杨姓却又是爹爹授下,夫人方才叫我风小子,或者是杨小子,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的。」

「哦……」

董秋云拖着长长的软音,狐疑的喟叹了一声,面带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好生言不由衷呀,这天下间……哪里有人会不记得自己的出生来历,而且你说你不知为何落到定州,哼哼……点苍剑派远在滇南,而定州城却是在出赛的北方,想你区区一个十岁的少年,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跑到几千里外的地方去,这话儿……叫人如何信得过呢?」

「这个……这个……」

杨宗志面微微一愣,不在心头反问自己,十岁的小小少年如何能作到这般的长途跋涉,漫说是徒步前往,就算是坐车骑马,自己一不懂得通方向,二无银资盘,难道真的是落荒无意而至?这问题……杨宗志过去竟然从未细想过,此刻骤然被董秋云问起,一时不觉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董秋云得意的咯咯一笑,见到面前的少年一脸木然,仿佛被自己问的哑住了,再也不复先前踏进内堂时的意气风发之,董秋云撇着殷红的嘴,继续发问道:「罢了,就算你说通过去,咱们也将信将疑,那……依你方才所说,你便是当朝大将之子,也就是位高权重的少年大官人咯……嗯,杨宗志嘛,这名字我倒是听人说起过的,想当初史敬老爷子曾经邀约我夫妇二人到丐帮的天安总坛去,说起的名目便是给这位少年大人治病,可我们夫妇赶到湖州天安县,却没……咯咯,却没见到你这位少将军呀,只是见到了一个颇受江湖前辈宠的风少侠,这事……又怎么说?」

董秋云疾风骤雨般的说了一气,话音稍落,便听到身后的一道幕布帘子下,似乎传来一个低倒抑住的娇声,她赶紧咳嗽一声,将那小小的娇喃低语掩盖下去,抬头一见,面前的少年仿佛皱着眉头,还沉浸在方才的疑问当中,却是不发一声。

正在这时,杨宗志身后跳出来个娇小的身影,急急的摆着小手儿,脆声说话道:「费夫人你误会了,我哥哥他果真是当朝的护国大将军哩,我爷爷以为他在吐蕃国受了火伤,因此才会邀请江湖上出名的郎中大夫们给他看病,可他却是一点事都没有的,所以……所以才会趁着黑夜偷偷跑了,却没想到被我们给撞了个正着,他可没有说谎骗你!」

「咦……」

董秋云凑眼看过去,见到跳上前来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身水绿的翠衫,间围了白的狐裘,淡妆芙蓉小脸,亮晶晶的明媚双眸,看年纪却又比自己的女儿还小着一两岁,「史姑娘……可儿……」

董秋云柔柔的唤了一声,她在烟波楼轰当山上与史艾可也算是有过两面之缘,当然知道史艾可乃是丐帮帮主史敬最最疼的乖孙女,而且董秋云对这敢作敢当,从不做伪的小姑娘颇有几分心疼和喜,方才并未注意到原来是她站在杨宗志的身后影下。

费清站起来亲热的哈哈笑道:「原来是史老爷子的孙女来了,怎的没有早说一声,老朽也好出门相啊,想当初在天安县城多承史老爷子照拂,咱们长白剑派的自然要好好相报……」

身后传来「嗯哼」一声轻咳,费清一边说话,一边本已抬腿向外走了一步,却又尴尬的收回来,偷偷瞥了瞥自己身后的娇,见她恍惚一脸凝重之,董秋云诧异的道:「可儿……你……你叫他什么,你叫他哥哥?哦,我倒是记起来了,上次在天安县的烟波酒楼上,正是这位少年站出来与你比试了一场文斗,看来……你们是早就认识了呀!」

「呀啊……」

史艾可羞赫的垂了垂小脑袋,方才听到哥哥受人责难,她的小心思里顿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直要站出来替哥哥澄清一切,却没想到被老练的董秋云一句话便捉住了病脚,她认为自己和哥哥早就相识了,因此自己所说之话便会有失偏颇,尽顾着帮着自己的哥哥,显然不足以取信于人。

董秋云娇声沉道:「史老爷子在江湖上的高义,咱们长白剑派人是一清二楚的,可儿你是个乖丫头,又是史老爷子的亲孙女,你说的话,我便信得过,如此看来,他……他果真是个将门之后,位高权重的了?」

杨宗志皱眉道:「实不相瞒,费先生,费夫人,眼下我早已不是什么将门之后的护国大将军了,而只是……而只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罢了。」

「哦……」

堂中众人俱都听得大吃一惊,便是堂后的幕僚下也同时发出一声抑不住的娇呼声,堂中一时沉静,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响,董秋云心头一转,一时不敢置信,她一心以为杨宗志是想凭借自己的翩翩气度,然后再加上杜撰出个什么高贵的出身来历,以此来自己纯辙暇的女儿入蛊,可杨宗志这一句话实在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她甚至心想:「我等本已相信他是大将军的后人了,他为何……为何又要自爆其短?」杨宗志叹了口气,蹙眉沉声道:「费先生,费夫人,我心知你们疑我出身为人,所以事事不敢采信,可是我过去答应过幼梅儿,这一生都要对她据实以告,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骗她瞒她,不错……我过去是得了一些爹娘余萌庇护,爹爹官拜御前大将,因此我才能领兵去北郡和蛮子一战,可是时斗转,现下我不但没有半点权职,甚至……就算苟且要去做一个江湖男儿也是不得,今在山下我们一行遇到马袭,便是皇上派人前来追索我等的命所为,方才走进长白剑派的山门前,我兀自心底里还在犹豫挣扎,到底……这事情要不要和幼梅儿她说起,哎……」

费幼梅站在黑的幕僚后,死命的捏住绯红的小嘴,听到这话,不心头痴痴的埋怨道:「大哥啊,傻大哥……你,你是害怕自己无权无势后,幼梅儿便会移心别恋了不成,哼,你这坏大哥,你这是端得看轻了人家哩!」

如此一想,她的心头不又柔又酸,恍如泡在汁中,却又无法自抑,虽然她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角,可一声不争气的娇声还是耐不住从幕僚后透了出来。

费清和董秋云呆呆的看着目前的少年,一时还无法从震惊从回过神来,费清心想:「反贼便反贼罢,朝廷的官又有什么当头,我长白剑派就从未看过朝廷的脸,怕过谁来?」

董秋云却是暗暗发楞,偷偷察言观一番,面前的少年说话时,脸成毅,面庞微微搐了几下,似乎不像是说假话,即便是以董秋云几十年来的阅历,也不看得心头微微疼痛,仿佛同身受。

此时身后一个雪雪的娇呼声轻轻的传出,董秋云眼神一亮,不又暗道:「难道……他是欺准了幼梅儿那小丫头心软,所以不但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甚至……甚至说的越是可怜越好,幼梅儿呀,才不会因为他是个大将军还是个反贼便会对他另眼相看,那娇痴的傻丫头,一旦认准了,可难以回头,他越是这样,便更难放得下了才是。」

董秋云低低咳嗽一声,舒缓了一下稍稍堵的鼻息,念起自己最初想好的主意,便抬头强笑道:「杨贤侄,既然你的身份明白了,咱们就不在这上面多做盘桓啦,我听说……你这次来,是带了人前来看病的,是么?」

杨宗志点头应声道:「是。」

董秋云探出细腻的右手,向杨宗志身后招了一招,又娇声问道:「那位姑娘,你也过来说说话吧。」

唐小婕本站在朱晃的身侧,牵着小婵姑娘的小手儿,眼见着那慈眉善目的费夫人向自己招手呼唤,她方才听了杨宗志之话,心底便极不好受,喉头的,直找个没人的地方,扑在坏郎君的怀中哭上几嗓子,这时见人与自己打招呼,唐小婕不明白人家的意思,却又不好拂逆人家,便点头茫然的走上前来,朝费清和董秋云温婉的作了个的女儿家福礼。

费清颔首微微一笑,见这小姑娘姿竟不亚于自己的宝贝女儿,而且端庄秀媚,打扮极为得体,董秋云咯咯笑道:「小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唐小婕不安的回头瞥了一眼杨宗志,再转头低声讷讷的回答道:「我姓唐,小名叫婕儿。」

「婕儿姑娘……」

董秋云柔柔的唤了一声,旎的叹息道:「好个我见犹怜的美貌女子啊,若是你早生三十年,和你在这长白山上相遇的话,我这『玉剑仙子』的美名只怕……就要送给你了。」

唐小婕听得俏脸一红,她在北郡的丰州城中长大,自从长成时候起,便不断听到人家说她生得如何貌美如花,因此她不但不将这些赞赏放在心上,更是觉得有些碍事,当年如不是因此自己出众的样貌,她也不会无奈的逃到洛都城中去避祸,当然……也不会有幸碰得到坏郎君啦。

想到这里,唐小婕的偷偷浮了杨宗志一眼,娇羞无力的道:「夫人才是好样貌呢,我若是到了夫人这个年纪,还能保养得和夫人一般好,那才是……那才是真的好本事。」

董秋云听得咯咯放声一笑,摇曳着细道:「好个会说话的姑娘啊,清哥,你说说,这样美丽可的小姑娘,咱们当年若是多生了一胞,生个好像婕儿姑娘这样的女儿,和幼梅儿一道做做伴,那该有多好。」

费清捏着胡须,呵呵笑道:「是啊,唐姑娘秀外慧中,我看了……也是极为喜的。」

董秋云笑容一止,低声叹息道:「可惜……这婕儿姑娘却是身子不适,不知又是患了什么病痛了。」

杨宗志听到董秋云和费清对温柔大方的唐小婕心生好,不由得心中一喜,赶紧接话道:「夫人,婕儿她在洛都为了救人受了箭伤,内伤倒是痊愈了,可惜外伤未曾好全,现下整个右臂无法抬起用力,还望……还望夫人能……」

董秋云笑的接过来道:「杨贤侄,我和清哥见了婕儿姑娘都甚为喜,甚至起了收她作个义女的心思,我知道你不远千里带着婕儿过来,是来找幼梅儿的二叔给她看病,这么着罢,我给你出个主意,幼梅儿她二叔的子实在是古怪的紧,你如此贸贸然的去求他,恐怕十有八九要吃上个闭门羹,我倒是愿意居中给你们作个说项,遂了你的心愿,只要……只要……」

杨宗志听得一愣,轩眉道:「只要什么?」

董秋云目中神采一闪,咯咯娇笑道:「只要你在这堂中向我出口保证,后……再也不得与幼梅儿她相见,我便想尽办法让这婕儿姑娘恢复原貌,若你执意不肯答应的话,这婕儿姑娘我们可就帮不了,两个里面选一个,你看看怎么样?」

董秋云话音一落,堂中众人一起「啊」的一声,不但是杨宗志等人,就算是费清和柳顺意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方才见到费幼梅心坚意决的返身入了内堂,只想着费幼梅早已下定了决心,此刻听了董秋云的话,才是恍然大悟,原来……董秋云绕了半天,却是转的这个主意。

转念想想:「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此刻若是强着幼梅儿不去想着杨宗志,显然是……做不到的,为今之计只能将绣球又丢到杨宗志的头上,他若是当真顾惜身边小佳人的身子骨,便不能不点头应允下来,可如此一来,也算是他自己放弃掉了幼梅儿,与人无忧,幼梅儿自然也怪不到其他人的头上。」

柳顺意暗自叹了口气,心中竟然没有半点喜意透出,照说师娘出的这个难题,即便是自己听了也是觉得左右为难,若是杨兄弟他答应了师娘的请求,师妹她……这茕茕孑立的一生便真能过的快活了么?可若是杨兄弟他偏偏不答应,最后选了师妹而不是这位秀可餐的唐姑娘,他为了师妹抛掉款款深恋着他的佳人,那他的人品人又算如何?师妹跟着他,岂能过得开开心心,正大光明的?

如此苦思片刻,柳顺意下意识的又去偷偷回头看那内堂边的幕僚,第*一*文*学*首*发见到整个垂立的幕僚仿佛被冷风吹奏起来了一般,扑簌簌的好个发抖,柳顺意再转头一看,杨宗志也是苦苦的皱起了眉头,嘴角坚毅的抿住,似乎是想的痴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同学们继续投票啊,俺这也叫声嘶力竭,不过后面还有三大段情节,还能喊上好几嗓子!

正文第464章弹指之四

黑黑的幕僚从屋顶直直的垂下,费幼梅拢身站在幕僚后,和她的娘亲猜的一模一样,好不容易……等了数个月之久,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的将大哥给盼来了,费幼梅心头之下,哪里愿意真个的躲起来,而不是……听听大哥他说话,就算一时看不见他现在的模样,只要在这后面躲着,费幼梅便觉得心甜如,小脑袋里晕乎乎的如处梦端。

果然等了不一会……幕僚外传来了大哥清朗的笑声,费幼梅心头猛地疾跳,死命的了好几口气,勉强才能按捺住冲出去和他见面的冲动,方才自己躲进幕僚之前,对娘亲说了几句极为意气的话儿,这在过往十多年里可是从未有过的,按理说……自己恋大哥,这事情爹娘早就心知肚明,而且娘亲更是为了这件事情和自己说过了好几次劝话,可是……

再过了一会,大堂外娘亲对大哥问起了话,费幼梅听得出来娘亲这是在质疑大哥,一来以为他身份不明,二来嘛……便是觉得他欺骗了自己,尽是说些好听话来哄得傻傻的自己开心,费幼梅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下只觉得好一阵委屈涌起:「娘啊,你……你实在是不知道,大哥他本就没有讨好过自己,更是没有哄骗过自己呢。」

想起在武当后山的槐树林中,自己曾经对着杨宗志深情款款:「杨大哥,就算你一切都是骗幼梅儿的,只要你让我呆在你身边,不赶我走,幼梅儿……幼梅儿也心甘情愿的上你的当……」

娘亲她分明不清楚,这事情本就是因为自己对大哥他动了情思,大哥就算是要骗自己,自己也毫不介意的呀!

芳心戚戚下,耳听着堂外男男女女的说话声,费幼梅一时神思飘摇:「唔……原来只以为自己痴恋大哥,没想到……大哥他为了自己,也愿意长途跋涉,更愿意为了自己和爹娘对面倾谈。」

初始费幼梅并未仔细去听大哥说的话,只是觉得心头好生快意自豪,大哥他若能当面说服爹娘,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即便是娘亲固执,他一时说服不了,只要他在这长白山多呆一些时,爹娘见过他的为人处世,定然也会暗暗折服,想到这里……费幼梅倒是并不太过担心,爹娘向来宠溺自己,也绝不会置自己方才气狠狠说过的话而不顾的罢。

直到听见杨宗志说起他此刻非的身份,费幼梅才是暗暗的发呆,心下一时复杂,既有开心,又有……一丝怨怼,开心的是大哥他总算是记得对自己这小丫头的一语承诺,说过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虚言哄骗自己,今夜里大哥他说到做到,将他现下岌岌可危的处境和盘托出。可幽怨的又是……大哥竟然心头会泛起犹豫,他……他不愿意将自己受难的事情告诉给人家么?

「大哥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人家呢,幼梅儿的刻骨,决不是因为你是大将军,也决不是因为你家里世袭爵位呀,幼梅儿只期望你是人家的大哥,哪怕是个砍柴的大哥,又或者是个牧马的大哥,对人家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幼梅儿崇敬你慕你,自那野和尚莫难师父找到长白山来,便签下了一丝因缘,这也如丁姐姐所说那般,一饮一啄,全是天定吧。」

费幼梅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下只觉得甚是委屈,当下里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掀开幕僚冲出去,对着那可恶的大哥狠狠的跺足,然后朝他用力的捶打几拳,让他将这些恼人的想法都收回心底去,后……再也不许拿出来想上一回。

正在这时,费幼梅听到了娘亲最后的主意办法,本来幽幽即将滚落珠泪的秀眸忽然睁得又圆又大,「娘亲她居然……居然让大哥在自己和那位唐姐姐中间选出一个,这岂不是要难为大哥了?」

偷偷下山之时,费幼梅第一次得见唐小婕轻媚的倩影,一见之下便觉得甚为投缘,那姑娘格温和,长得更是国天香,过去十多年来,费幼梅在这方圆数百里的长白山内自视甚高,暗想除了生养自己的娘亲外,余下女子无论样貌还是肤,都不足以威慑她这娇滴滴,美无边的小美人,因此才得了个「冰玉仙子」的美名,这冰玉嘛……一是说她的肤洁白,恍惚山巅上的玉莲花一般无暇,二也是说她的子,又是骄傲又是高洁,在这长白山上就好像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吧。

可晌午在山下遇见的唐小婕,无论外貌还是气质,竟然都与她不相上下,若是旁人的话,费幼梅也许会起了一丝攀斗之心,可得知那美貌姑娘是大哥身边的佳人,费幼梅才算是暗暗自豪,却又有些惴惴不安,时而想大哥他就是这么有本事,他过去说自己身边还有好几个姑娘,看来这些姑娘们果然个个出众的紧,跟着再想,自己过去眼高于顶,总以为凭借自己出尘绝俗的脸蛋,再加上曲意讨好大哥,他便无法不对自己意,现下才总算是知道,大哥他实在是见惯了美,自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费幼梅想到这里,听到外堂中一派寂静,便有些想迈步出去,给大哥解了这个左右为难的围,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入堂前,娘亲留下的那一句话,「让你知道你那大哥的真面目!」

费幼梅微微一愣,霎时有些明白了娘亲的用意,她用唐姐姐的病情来和自己来作换,分明不是要大哥真个的做出什么选择,而是……而是要测一测他的真心实意,到底对自己有多看重。

大哥若是自己,便只能对那唐姐姐割,大哥他若是煞了唐姐姐,便……便会狠下心不理会自己,这两个结果……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是费幼梅不想见到的,可是……心底里却有一个幽幽的嗓音恍惚着盘旋呼唤道:「傻姑娘啊……你对大哥他这般钟情,难道……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大哥他怎么看待你的么,虽然……虽然你不是想要去和谁比一比,但是……但是……」

一念至此,费幼梅将要迈出的小莲步,却又犹豫滞纳的停了下来,屏息静气,两只茸茸的小耳朵偷偷的高高竖起来,身下的两只小手儿紧张的捏在一起,手心中透出了的冷汗。

外堂中,壁炉越烧越大,将这外堂熏得暖融融的,堂外依旧飘着夜雪,只是大雪无痕,落在地面上杳无音息,可堂内却是静谧的渗人,仿佛静得大雪落在地面的声音,也能清楚的听见一般。

史艾可与柯若红携手站在杨宗志的身后,抬眼见他高大的背影似乎也微微有些弯曲,身下拳头握住,手背上冒出几股青筋,史艾可心疼的撇了撇嘴,手心中轻轻搐了一下,柯若红却是同身动,「哎……师哥啊,这费夫人这般为难你,而你……又是那么高傲的子……」

柯若红当然清楚杨宗志的为人,知道他平看似谦和,但实则高傲无比,就拿自己来说,若不是赖着小脸跟在他的身边的话,他定然不会前来讨好招惹自己,前些天在鸿冶城的大院中和筠儿,婉儿等小姐姐们知心相谈,柯若红才算是明白,原来啊……这些小姐姐们的遭遇和自己大抵也差不多,她们恋上了师哥后,或者经历了重重波折,又或者是好像自己一般,死赖着跟着师哥,师哥最后没法子了,才慢慢接纳她们,这才建立起了情,想当初自己若是被爹爹从洛都带走的话,这一世……或许便再也难以和师哥处在一起了呀。

看到杨宗志左右为难的木然站在堂中,四下里的火光照在他的侧面上,显得如此棱角分明,柯若红却是心头一痴:「师哥啊,实在不行……你就少要一个小姐姐就是,反正……若儿生死不离的陪着你,你不开心了人家就来给你解解闷,你……你心境好的时候,人家便赖在你的怀里撒娇,还能让你打打人家的小儿,纵容着你做些……做些羞死人的坏事情。」

柯若红正想到这里,一旁的唐小婕却是伸手牵住了杨宗志的大手,泣声咽道:「郎君啊,你快答应费夫人啊,你就说……你要那费家妹妹,人家的这只手……不治也罢。」

嗓音凄婉,却是带着不可置疑的决绝。

费清和董秋云端坐高堂上,眉间微微耸动,唐小婕痴痴的转过俏脸去斜视杨宗志,口中轻言媚语听着仿佛婉转的紧,可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番话,费清稍稍一愣,董秋云却在心头暗赞:「好姑娘……这小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福气,竟然受到这么好的姑娘垂青。」

唐小婕所说之话,和幼梅儿临去之前所说意思不同,可是却又语气相似,俱都是决绝不容否认的坚定,董秋云看得出来,唐小婕乃是真心为了杨宗志好,现下也不是什么虚情假意的故作奉,只见她说话时,一滴晶莹的珠泪顺着甜美的香腮静静滚落下来,挂在弯弯的嘴角边,眼神中却是着急无比,朝杨宗志打了好几个眼

杨宗志叹了口气,探手拍了拍唐小婕的左臂,然后腾身走出来,对费清和董秋云抱拳沉声道:「费先生,夫人,婕儿她身世可怜的紧,多年来孤苦伶仃的呆在洛都城中,无人照料,后来认识我后,我暗暗发誓要给她过上快活子,再也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不如意,可是……可是我竟然一点也没作到,不但让她跟着我劳累奔波,而且还让她受了箭伤之苦,她本是琴乐谪仙,因为我的缘故却是无法抬手抚琴,我这心头……我这心头一直都内疚的紧。」

费清和董秋云听得面一呆,原来……这美貌如仙的小姑娘这般的可怜,幼梅儿虽然也每里痴痴的站在山头上等着他,可总算身边还有爹娘照顾着,众多师兄们个个惟命是从,而她却是孤苦一人。

费清捏着胡须低低喟叹一声,董秋云抬头看过去,见到杨宗志说话时,英毅的眉宇痛苦的拧住,当知他口中说的全是实情,董秋云心头一怜,柔声道:「那你……那你可是要选择给婕儿她致伤了是不是?哎……你放心就是,只要你立下主意,我说什么都要让二叔给婕儿看看,把她医好。」

话音稍落,堂中顿时传来了几个惊呼声,唐小婕慌的摇着小手儿,哭泣道:「郎君啊,你别……你别这样选,婕儿会难过一辈子的呀!」

杨宗志深深作礼道:「正是,小子请费先生和夫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对婕儿她施以援手,小子这一生不尽!」

幕僚后的费幼梅浑身忽然冰凉的窒住,暗自想:「大哥……他果然还是选了唐姐姐,哎……」

她心中明知答案如此,就算是让自己来选一次,自己变成杨宗志,也定然会选择给可怜的唐姐姐医病,可此刻尘埃落定,为何……自己会有些手足发冷,顾影自怜的呆住呢?

费幼梅屏住走出幕僚的冲动,痴愣愣的站在幕布后,红微微颤抖,热热的豆大珠泪却是溢了嘴角,耳听着幕帐外的娘亲咯咯意的娇笑道:「那就成了,你也不必如此大礼,杨贤侄,啊……我还是叫你一声志儿好了,诶……你……你还跪下作甚么,快快起来罢!」

费幼梅听着这十几尺外的悉无比的嗓音,却是心思飘摇到无限的远方,虽然对大哥不至于有什么怨恨,但是……但是自己这傻丫头到底是比不过他心中的其他人呀,也许……也许还是因为自己对他了解太少的缘故吧。

费幼梅想的心头发酸,拼命抑制住想要失声哭泣的冲动,忽然听到外堂内杨宗志大声的嗓音道:「费先生,夫人,除了相请两位救救婕儿之外,我还想……我还想让两位前辈将幼梅儿她,许给我!」

费幼梅听得大吃一惊,继而涌起狂喜莫名,伸手拼命的捂住挂珠泪的红,又不可置信的猛地摇了摇的小脑袋,一时竟然不知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杨宗志说过了话,外面显然都意料不到,刹那间静谧一片,费幼梅的小脑袋缺氧的厉害,瑶的鼻息一张一翕,仍然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恍如做梦。

杨宗志接着道:「婕儿她的确对我重要的紧,可是幼梅儿却更是让我抛舍不下,过去我不认识她之前,便听到北斗旗的莫难和尚说起过她的芳名和事迹,莫难和尚为了让我去作他北斗旗的旗主,前来长白山偷偷制住了幼梅儿,然后再从费先生的手中抢得了半枚『参王丹』,他将这半枚『参王丹』骗我服下后,便在我面前大谈幼梅儿的好来,当时我未曾见过幼梅儿,只是不以为然……」

杨宗志抬起头来道:「后来……我在襄州城外无意间碰到几个贼人欺负一个少女,我将那少女错看成了另一位姑娘,因此施手相救,却没料到救下的正是幼梅儿,冥冥之中,一切仿佛都是天意注定,我和幼梅儿神已久,她跑到中原本是寻我报仇,而我又凑巧救下了她。自那以后,我领兵从吐蕃归来之时,与她再度重逢,她跟在我身边,而我才算是知道她的身份,对她颇为警惕,一路里……她跟着我夜行荒山,在苗寨中吃着茶淡饭,作了整整一的苦活计,轻言解语,笑颜如花,我这心头……我这心头实在是已经被她所动,对她慕了七八分,但是我却又好面子,不敢对她说出口。」

杨宗志说的极快,仿佛这些事情一一刻画心底,堂中众人们一时里都目瞪口呆,眼见他跪在地上说话后,眼神变得绵,惆怅的又道:「再后来,我心想自己身边众多好像婕儿一般的佳人相伴,恐怕自己负了她的似海深情,更是裹足不前,直到……直到在武当山上我们相谈一宿,我才明白……时弹指及过,原来这柔媚的姑娘啊,早就深深的驻在我的心底里了呀,我拼命的躲着她,害怕与她情思纠,可越是这般躲着,我……我越是心里想念她,嗯,幼梅儿她在我心中,地位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至亲之人,夫人,你今夜让我在她和婕儿之间作个抉择,我左思右想,颓然没有万全之策,婕儿我不能丢弃,幼梅儿……幼梅儿我更是离开不了,方才只要一想到这辈子或许都再也不能见她一面,我的心里……我的心里便痛的要命,所以我才会厚颜拜在这里,希望两位前辈发慈悲,我杨宗志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军门后人,朝不保夕,但是……但是就算是舍了自己的命,也定要让幼梅儿她过得美。」

杨宗志如同连珠炮一般说了一长串,话到这里才算是稍稍停歇住,然后再拜伏在地面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堂上的费清和董秋云面怪异,似乎极为尴尬,却又有些暗暗的喜。

柯若红站在杨宗志身后,却是听得绵悱恻的羡慕不已,原来啊……师哥他和费姐姐还有这么多相往事哩,怪不得……师哥都能一一记在心底里,冲口而出的说了下来,柯若红偷偷的抹了抹眼泪儿,抬眼看上去,见到高堂上的费清和董秋云转头相视一笑,接着董秋云咳嗽一声,拿捏着说话道:「咳……咳,你……你先起来吧,你说的这些事……」

话刚说到这里,堂后的幕僚忽然被人高高的掀起,接着……从里面飞快的跑出来个身材窈窕姣丽的女子,跑到杨宗志的背后,摊手抱住他,哇的一声放肆的大哭道:「大哥啊,你说离不开幼梅儿……幼梅儿……幼梅儿也离不开你的,哇……」

董秋云嘁的一声,憋住笑道:「幼梅儿,咱们不是说好了,你怎么……你怎么私自跑出来了?」

费幼梅猛地抬起小脸来,玉白的脸蛋上挂了晶莹的珠泪,两只小手儿兀自还抱在杨宗志的脖子上不放下来,她用力了一口香气,止住口中的娇面正的大声道:「娘啊,我不管你到底怎么看待大哥,大哥他是什么身份也好,作过什么也罢,哎呀……反正我不管了,我就是要嫁给大哥,幼梅儿这一辈子生事大哥的人,死也是大哥的鬼……」

她无比大声的话刚刚说到这里,面前的费清和柳顺意忽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费幼梅被他们笑的一呆,一时还未转过神来,只听见董秋云掩着嘴,没好气的娇笑道:「好啦好啦,你这死心眼的傻丫头,为娘……有说过不让你嫁给他了么,为娘有说过不答应他了么?你便要这般冲出来打抱不平的,真真是……真真是……哎……」

「咦……」

费幼梅听得悚然一愕,娇媚的脸蛋上兀自还是珠泪残留,倒是忘了伸手去抹,而是仔细向爹娘和柳师兄们看过去,见到他们一脸开心而又揶揄的笑意,似乎正在羞着自己,费清更是朝自己眨了眨眼,那意思似乎是说:「我的幼梅儿果然好不知羞的啊!」

「啊……」

费幼梅顿时羞得面通红,想要垂下小脑袋去再也不敢出来见人,品味着娘亲口中之话,心头翻飞了喜意,却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眼神离的四处瞥了瞥,见到身后的史艾可,柯若红等人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身上,再转头向下看,杨宗志已经好端端的转过身来,朝自己齿微微一笑,费幼梅心头一烫,这才确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没错了,想要齿向杨宗志笑回去,却是心头又又暖,浑然间……娇了一声:「大哥……」

扑进了杨宗志的怀中。……

昨晚被几个同学和哥们叫出去,活活的灌了一顿酒,回来的时候是被几个人抬回来的,晕了,今天头还是摇摇晃晃的。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65章弹指之五

是夜,月到了半梢,费幼梅在前面掌着烛火,拉着杨宗志走到一座幽静的独楼中,启门,踮着脚尖,用手心中的烛火点燃楼中幽红灯罩下的壁灯,费幼梅晃了晃手中的烛火,火心随风熄灭,她这才拉着杨宗志走进楼中,咬着嫣红的嘴,亲热的娇笑道:「大哥,你……你坐啊!」

杨宗志点了点头,随便的坐在一个铺裘的圆凳子上,就着壁灯打眼看过去,见到这里似乎是一个女儿家的闺房,布置的甚为静谧可人,房中暖暖的都是明红,手边是一扇窗户,窗户下的空地上点了一盆炭火,火势烧得正旺,熏得这暖房中一片温馨。

身边香气一涌,费幼梅披散着一头直顺的柔柔长发依偎过来,腻声道:「大哥啊,你……你用力捏捏幼梅儿的脸蛋,人家……人家好像还在梦中一样,到现在还不知这一切是到底是真是假呢。」

杨宗志微微一笑,当真伸手过去在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入手处洁白细腻,滑如凝脂,又如同捏在绸缎之上,手指头滑滑的攀到了她的嘴角边,费幼梅神一动,忍不住探着小嘴将那手指头含在了小嘴中,咯咯娇笑的道:「我咬你一口,你若是疼了的话,那就是……人家的大哥真的来了,你若是一点觉都没有,那就是……那就是人家又做梦了。」

杨宗志低头看下去,见到这小丫头神情娇媚无限,将自己的手指头含在红的嘴中,微微腻声一笑,齿好一截白的贝齿,当真个是红齿白,眉目如画的画中仙子,费幼梅展颜看上去,幽红的壁灯印照下,面前的大哥栩栩如生,让自己如此砰砰心动,方自想要死命的咬上一口,却又是心底里疼惜,这一嘴便落不下去,只用两颗洁白的门齿轻轻厮磨了两下。

杨宗志忍不住取出手指刮着习她高的鼻梁,笑道:「疼了,还不是真的我来了么?」

「大哥骗人……」

费幼梅不依的摇了摇小脑袋,一头乌黑的长发左右晃了晃,落在了两人的面前,杨宗志看得心头一动,不由得伸手抚在上面,费幼梅面痴,晕红小脸,甜笑着道:「大哥,你今夜……就住在这里好么?」

杨宗志嗯的一声,转头再多看看,恍惚着笑道:「我说刚才你把婕儿和可儿她们都安排好了住处,怎么会不给我安排呢,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这么美的地方啊。」

费幼梅羞涩的娇一声,红着小脸,着幽幽的香气道:「这里是人家的……人家的小房间,我想和大哥好好的说会话,忍不住……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她这般说了一句,仿佛是言不由衷的又接了一声:「人家和你说过话后,就去……就去别的地方睡下的。」

杨宗志听得嘿嘿一笑,忍不住低下头凑在她红彤彤的小脸蛋边,眨着眼睛促狭道:「哦……本来我还以为有个香酥媚人的佳人陪着我说完话后,还能……咳咳,还能……」

费幼梅娇羞之极的垂着小脑袋,任由他这热热的说话烫红了自己的小脸,也搅沸了自己的芳心,她伸手无力的捶打了杨宗志几下,这才柔腻的小声道:「哼,人家才不陪着你……不陪着你说完话后,又要任由你你作些没羞的事情呢,过去娘亲偷偷的来问过我,她说,大哥有没有骗我作下些失礼的事情啊,人家那时候还朦朦胧胧的,不知道娘亲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后来啊……娘亲便跟人家解释说,所谓失礼的事情,就是……就是明媒正娶的夫间才能作下的亲密事,那个时候呀……人家心里还好生失落的,心想大哥哪里会想着骗人家作那种事啊,怎么……现下大哥想要骗人家了么,哼,人家还不答应给了呢!」

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却又赶紧气止住,壁灯一闪一闪,照在眼前如花的小娇娘脸上,那美无比的小脸上神又羞又喜,她嘴中虽然说得极为不忿,但是旎风情万种的秀眸却是出卖了娇娘的心思,杨宗志长长的叹了口气,但觉心头一时足,再也无法祈求更多。

费幼梅斜着小脸望上来,奇怪的道:「大哥啊,你叹什么气,你……你在想什么呢?」

杨宗志浅笑道:「我在想啊,当曾经答应过你,再也不对你有半句谎言,这事情……究竟做不做得到?」

费幼梅嗯的娇一声,不依的抿嘴道:「大哥啊,你是当世英雄,答应了幼梅儿的话,便要一一做到的哩,你说过不再赶我离开,也……也不许骗人家半句……」

杨宗志怪异的笑道:「现下,你果真要听我的真话?」

费幼梅娇气的点着素洁的螓首道:「自然要听。」

杨宗志咳嗽一声,静默片刻,这才轻笑道:「那好,幼梅儿,你……你把你外面那件外套解下来。」

费幼梅听得一愣,……外套作甚么?难道是大哥想要抱我入怀,嫌弃我这裘的外套碍事了么?长白山地处关外,现下的季节早已是冰天雪地的寒彻子,因此她身上兀自还穿着厚厚的裘外衣,这外衣上下洁白,而且衣领处还翻出了两排狐裘,衬托得她的脸蛋白里透红,如同冰雪中傲立的腊梅。

如此一想,费幼梅倒也果真乖乖的将羽白的裘外套解下来,折叠好放置在温边,接着轻媚的将自己的小身子都缩入他的怀中,杨宗志轻轻伸手一推,又继续笑道:「幼梅儿,你再把你的中衣也解下来。」

「咦……」

费幼梅这会子倒是听出一丝不对劲了,眼下她解开了裘的外衣,身上面穿着的只剩下了紧紧裹在娇躯上的中衣,中衣乃是用江南上好的丝绸作成,温暖而又服帖,裹在娇躯上,显得那儿如同揣了鸽一般的圆圆鼓起,这小丫头的身材极好,高低起伏,身条却又柔软无比,剧烈呼间,将中衣的襟上顶出了两个蒙古包般的山峦,仔细些看,甚至都能透过中衣看清楚里面小亵衣的颜

费幼梅狐疑的将妙媚的眼珠子在杨宗志脸上扫来扫去,见他一本正经的和自己对视,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费幼梅心头蘧然一跳,绯红着小脸犹豫的推拒道:「不……不要!」

杨宗志装模作样的叹息笑道:「这可实在是没办法,你让我对你句句实话,可我当真这么照做了,才发觉有时候真心话还不如些假话来的动听。」

费幼梅忍不住心头一痴,暗自想起方才在堂上大哥对爹娘说起的话,原来啊……大哥将自己看的这般重要,怎能让自己不开心的几乎眩晕过去哩。她缓缓闭上自己秀美的媚眼,旎无限的道:「大哥呀,只要你真心对幼梅儿,人家便……人家便什么也都依了你。」

费幼梅本就嫣红的小脸更是好像着了火烧,壁灯映衬下显得如此美不可方物,她紧张的咳嗽一声,顿时也依足了大哥的意思,颤巍巍的伸出一只小手儿,慢腾腾的将中衣都解了下来,中衣从内分开,出了里面一抹玫红的肚兜,肚兜的开口很低,只在尖上浅浅的束缚住,上端显出两团白腻酥的软儿,挤出了当中一道深深的沟壑,柔媚的肩窝和粉臂在外面,落在大哥的眼底,费幼梅却是紧张羞怯的不敢抬头。

闺房中一直燃着炭火,本来就算穿着亵衣肚兜也不会到太过寒冷,但是在杨宗志火辣辣的目光视之下,费幼梅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娇媚的寒战,一颗芳心砰砰跳,险些便要裂开亵衣蹦出来了一般,杨宗志凑近那两团腻深深的了一口香气,鼻端中尽是处子女儿家的香甜气味,再长吐一口气出来。

热气在费幼梅滑的上,她的娇躯止不住的一抖,眼神已经媚的可以滴出秋水来,费幼梅低低的呻一下,但觉浑身上下热的冒火,额头上,不住都沁出了几许香汗,香汗浸了肚兜,显出肚兜下的一截淑尖,呼的时候,尖尖的顶在了外面。

费幼梅随着杨宗志的目光低头一看,忍不住心生无尽的暧昧,她本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这些年来,除了前一次董秋云和她说起过一些男女间的亲密事,何曾听说过男女之间还有这般让人心跳急速的气氛,又何曾……被一个男子这般近距离的盯着自己的来回的看呀,何况这男子……还是自己心仪恋的大哥。

当初在武当山崖边跌下去的时候,费幼梅曾经与杨宗志亲吻了一回,只有那一次,便是自己懵懂初开的第一吻,可是那当儿两个人挂在山崖边的残树上,脚下便是万丈悬崖和千里江水,那一吻虽然绵悱恻,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道,可毕竟比不得此刻这般两人舒适的靠坐在自己的闺房中,而且房中的壁灯也是暧昧香的红,只是这气氛一起来,两个浑身火热的男女哪里还能抑制得住。

蓦然间,杨宗志刚刚哑着嗓子探出两只手去,费幼梅便娇啼一声扑进了怀中来,触手一摸,这丫头的浑身雪白发腻,却又多了几分丰腴的不骨,此刻这上泛出了一些妖媚的血,却也烫的自己手心发热。

杨宗志心头呻一声,便低下脑袋和费幼梅吻在了一起,小丫头还是初出的生涩小雏鸟,只懂得紧紧闭住秀眸,红合住,鼻息里不时发出了嗯嗯的喃喃低语。

杨宗志也只是含住她薄薄的皮,伸出大舌头在上面游滑了一圈,小丫头鼻息中香气扑面吹来,越是情动时,香气便越发的浓密,杨宗志探出一只大手,在那薄如蝉翼的亵衣上一划而过,得费幼梅浑身酥软颤的抖动,接着娇躯浑然无力的倒在了自己的肩头上,杨宗志这才搂紧费幼梅,脑袋向下一凑,火热的舌尖破开了小丫头的皮和贝齿,伸进了酥滑的小嘴中。

费幼梅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曾几何时整里想着大哥,总想着如何腻在他的怀中撒娇,被他肆意的轻薄抚过,可当真经历了这一刻,费幼梅才得知自己过去想得全都错了,原来被他抱着死命的亲吻着,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情,直让自己舒服的想要痛快无比的呻出来,费幼梅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虽然这觉一冲上来极难抑,可毕竟顾着脸子不敢当着娇唤而出。

紧接着……大哥似乎还不意,大舌头向内一掳,捉走了自己滑滑的小舌,啧啧的品起了自己口中的津味道,费幼梅的心下一片空白,只懂得傻傻的伸出小美舌,任由大哥左右吃了个够,红红的舌尖暴在空气中,两人角分开,舌尖兀自还牵出一细细的银线,缓缓的坠落下地。

费幼梅慢慢的回过神来了,下意识心想:「大哥他……他好会做坏的呀!」

她倒是明白,这些本领,说不定都是大哥轻薄其他那些姐妹们时练就的,因此费幼梅暗自有些愤愤不平,便学着大哥的模样,探出小舌去卷住大哥的舌头,然后红馥馥的小嘴跟上去,含住了大哥的舌头,前后摩挲几下,再放开它品尝上面的津水味道。

费幼梅紧闭秀眸回味了好一会,忽然下一,眯着杏眸看下去,看到大哥伸出两指头,正捉住自己的一边玉球作怪呢,指头合在一起,挤出了自己那玉球上的尖端,然后再隔着亵衣转动一番,费幼梅浑身抖,只到身下的衣裙腿心热的厉害,汩汩的出几股山泉,费幼梅忘形的保住大哥的脑门,雪雪的腻声娇道:「哦……大哥,好大哥,哦……你再用力一点,幼梅儿……幼梅儿好哩!」

嗓音姣丽暧昧,在这暗夜中听着如同小猫初,让人心头发酥。

「嗯哼……」

独楼的门窗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咳嗽声,这才惊扰了闺房中那对沉沦的二人,费幼梅心房一颤,听得出这是娘亲的嗓音,赶紧从杨宗志的上弹着坐起来,再将中衣飞快胡的套在娇躯上,屏息片刻,她才娇声惴惴的唤道:「娘……」

房门自外推开,董秋云迈着小步子缓缓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笑嘻嘻的史艾可和柯若红,两个小丫头一边朝杨宗志作个鬼脸,一边各自端了个木盘在手上。

费幼梅羞赫死,直找个地中钻进去才好,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杨宗志身边,垂着小脑袋跺足道:「娘啊,你……你这么晚了还找来作甚么?」

董秋云听得咯咯一笑,没好气的道:「傻丫头,你有了大哥就不要娘亲了不成,枉费我还把你当做宝贝般的疼着呀。」

「娘啊……」

费幼梅不依的扭着细细的小蛮,香儿左摇右摆,看得众人脸俱都是一红,董秋云咳嗽一声,红着脸道:「我看……我看时这么晚了,你们或许都已经饿了,所以……才叫了可儿和若儿去给你们作了点宵夜,方才婕儿那里已经送去了,幼梅儿啊,志儿,你们也赶紧过来吃了罢。」

杨宗志本也有些脸红,毕竟被未来岳母大人捉到自己调戏小娇娘,面上有些放不开,听了这话却又有些动,便诶的一声,走过去接下了史艾可和柯若红手中的木盘,费幼梅咬着火热的红一道走过来,一时只觉得腿心中凉飕飕的,走起路来姿势便怪异的紧,仿佛包着香儿迈不开步子。

杨宗志喝了一口热粥,抬头笑道:「费夫人,你……你为何又会对我这么好了?」

董秋云噗嗤一笑,却又嗔怨的白了他一眼,笑道:「我过去以为你是个骗我女儿的大骗子,还能对你好么?」

费幼梅慢腾腾的走到杨宗志身边坐下,方自拾起一个白的汤匙,听了这话不也一道咯咯一声娇笑起来,「大骗子……咯咯,娘亲这是拿我过去的玩笑话来骂大哥哩!」

董秋云道:「不过今夜听了你的话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个自傲而又身世可怜的人,方才作宵夜的时候,我听可儿和若儿说,你过去十岁前的记忆都失去了,哎……志儿啊,你这些事情怎么都不早说,我的子与可儿的子倒有几分相当,都是敢敢恨不善作伪的,你可莫怪我过去忌讳你,旁人不知道这些由来,只觉得你神神秘秘的,不像是一般江湖少侠,再加上你对自己的事情守口如瓶,我是个女子,便只能凭借女子的直觉妄加猜测,误会了你……那也是……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董秋云话音未落,身后两个小丫头顿时噗嗤娇笑了起来,柯若红点着小脑袋,眨巴着朱漆般的大眼睛娇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夫人说的才对,师哥他啊,就是太过高傲了,自己的事情便不愿意对别人说起,人家看到他,只能看到他意气风发的一面,哪里能想到……他心底里藏着这么多的秘密呢?」

杨宗志呵呵苦笑道:「我……我哪里有。」

董秋云柔声叹息道:「只要你是真心对幼梅儿好,而幼梅儿这傻丫头早就对你付托了终生,我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快吃了吧,这里天气冷,一会子……便要冻了,可不好吃。」

董秋云说了这话,拉了史艾可和柯若红一道向门外走去,临到门口,又沉着小脸转过身来道:「还有!你们没有明媒正娶之前,我可不许志儿你染指我的女儿,你可得给我规规矩矩的护着她,听到了么?」

杨宗志和费幼梅都在大口大口的咽粥,听了这话,费幼梅倒是羞涩的面通红,杨宗志却是一口热粥噗的一声在了粥碗里,脸都是,赶紧咳嗽了几声,这才回话道:「知……知道了!」

董秋云咯咯掩一笑,风情万种的瞥了瞥这一对羞得不敢抬头的小情侣,便拉着一旁两个极对自己胃口的小丫头,叽叽咕咕的说着话走了出去,不时的透过房门还能听到她们娇媚的咯咯轻笑声,仿佛三个妙龄少女夤夜兴奋的说着私密话,听得越来越小,却又极不真切。

壁灯照下,费幼梅草草的喝了几口热粥,慌忙的站起身来,垂着小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道:「大哥,今夜你就睡在这里,幼梅儿……幼梅儿先回去了,明一早再来叫你的。」

她说完了话,看也不敢多看杨宗志,赶紧迈开小步子飞快的跑出了闺房,房门边空气一冷,接着又暖暖的起了温馨之意,杨宗志转头看着这香媚的小闺房,一时心下不由得慨万千。

想一年之前,正是莫难和尚偷偷的溜进了这香闺之中,将幼梅儿这丫头悄悄制住,这才引出了自己和她的一段姻缘,此刻面对壁灯温,遥想起莫难和尚曾经哈哈大笑着说道:「洒家对她说过,娘的……你若是不服气,便尽可以来找我北斗旗未来旗主的晦气就是……」

当真弹指即过,现下莫难早已经埋骨在突厥的霍得山上,与自己两隔,而自己却承了他的恩情,方可与幼梅儿终生相许。

再想起莫难曾经说过,当年有此一招,全都是那白发老道长暗中授意,杨宗志心头不由得唏嘘不已,这老道长虽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无论在出身何地,却总觉他就在身边一样,这种觉极为怪异,却又真实,正想到此,忽然静幽幽的窗外传来个银铃般的格格娇笑声,有人隔窗腻声说话道:「……坏师哥哟,你每天都软玉温香抱怀的,今夜独自面对空烛,叹了这么几口气,可是……可是也有些寂寞了么?」……

清晨,大雪倒是少有的停了一会,只在半空中不断落下些皑皑的小雪花,天还未亮,费幼梅便醒转了过来,心收拾装扮后,又在自己休息的房中磨磨蹭蹭的挨了好几炷香的时辰,转头一看,窗外天似乎透出光亮了,这才走出来敲杨宗志睡的那间闺房。

房门外光凛冽,天空明净如洗,这天只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境大好,费幼梅抿着甜甜的嘴角,背着小手儿来到自己的闺房外站定,先小小声的敲了几下,侧耳一听……房内幽静,毫无半点回音,她不由心想:「大哥……醒了么?」

便又重着声音敲了几下,房内依然毫无动静。

费幼梅姣丽的眼眸狡黠的一跳,缩手缩脚的窜到独楼的窗壁下,找了其中一扇从下面轻轻的推开,这里本是她住了十几年的秀房,因此悉的紧,每个桌台,每扇窗户都记得清清楚楚。费幼梅练的推开窗壁,曲折柔软的小身子钻进去,只到浑身上下一暖,她蜷着小蛮迈步向前一跳,哟的一声,避开了窗户下的炭火盆,再返身关好了窗户,挡住了外面清冷的晨间空气。

转头向内望,整个闺房中静悄悄的,只在自己的温上高高的堆了锦被,费幼梅暗自噗嗤一乐,心想:「这坏大哥果然还未起身。」

在江南的时候,费幼梅也曾经跟了他一路,当然知道杨宗志素来渴睡,尤其是早上不早起,一路上有好几次,都是自己睡的头晕脑涨后再去叫他,他还兀自起的不情不愿。

现下闺房中的炭火烧了一夜,已经渐渐的灭去,但是房中依然温暖如,睡在这么舒服的地方,而且……而且又是躺在自己平时睡觉的温上,怪不得……大哥他睡得这么肆无忌惮的。

费幼梅心头又是甜腻,又是好笑,背着小手儿走到温边,凑眼俯身向下看去,见到杨宗志的脑袋用锦被盖住,只出了眼睛以上的部位,费幼梅心下暗暗一叹,目中出痴:「大哥啊……再过一段时,幼梅儿就是你的子了哩,爹娘都答应了咱们的婚事,只等你正式派人来下聘就成了,人家……人家都有些等不及了呀!」

费幼梅想的小脸通红,杏眼桃腮的离一片,恍惚着伸手下去触摸杨宗志的颧骨,只轻轻的一碰,便停在上面,暗自浮现起自己昨夜被大哥哄着下外衣,让他抱在怀中恣意轻薄的羞人事,怎么也料不到……原来和大哥他放开心扉的吻,却是让人这么销魂蚀骨的呀。

费幼梅的一声低唤,顿时觉得自己心头发热,昨夜那怪异的怯怯觉油然又爬上了心尖,做贼心虚一般的转动看看,费幼梅忽然香气一浓,又俯下小身子,吻在了杨宗志的俊脸上,的香顺着脸颊一路滑到嘴角,然后含住杨宗志的嘴甜吻了起来。

身下杨宗志嗯的一声,悠悠然醒了几分,眼睛尚未睁开,便能察觉到一个香媚无比的小脑袋凑在自己的嘴边绵的索吻,杨宗志呼了一口热热的香气,下意识探手出来往那小脑袋上一掳,含住小嘴亲了几口,糊的笑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么?」

「嗯……」

费幼梅乖乖的甜应一声,便又凑在杨宗志的边重重的亲了一口,这才心意足的支起小身子,娇笑道:「大哥也快起来吧,让幼梅儿服侍大哥穿衣服好么?」

「好啊。」

杨宗志下意识的吱应一声,忽然眉头耸动一番,睁眼失声道:「幼……幼梅儿……」

费幼梅噗嗤一声娇笑,妩媚的道:「大哥干嘛这么惊恐的模样呀,人家……人家偷偷的翻进来的哩,不然的话……要等到你这坏大哥来起开门,岂不是一直等到晌午了?」

杨宗志尴尬的嘿嘿一笑,另一只大手便在温暖的被窝中缓缓摸索了起来,费幼梅看得一呆,奇怪的道:「大哥……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杨宗志嘿然笑道:「幼梅儿……你,你要不先出去一会,等我穿好了衣服再进来好了。」

费幼梅听到咯咯一笑,晕红着小脸,旎无限的垂首道:「原来大哥是不好意思了呢,咯咯……昨夜里爹娘都答应了人家和大哥的婚事哩,那……那虽然还未曾房花烛,但是人家便已经是大哥没过门的小子了哟,只有人家这初夜的身子给大哥你留着,其他的……人家什么都不怕哩,就算是……就算是大哥没穿衣服,幼梅儿也敢看的哩。」

佳人真情一片,杨宗志倒是听得暗暗绵,只不过……念想起锦被下另一幅香转的模样,不得不硬着头皮苦笑道:「这个……这个……」

费幼梅心头一动,暗暗嗔怨:「哼,坏大哥,人家都这么不要脸子的说话了,你还担心什么呢,你是……你是害怕人家笨手笨脚的,服侍不好你的么?」

费幼梅想到这里,暗自不觉又愤愤不平,虽然她的确少作家务事,可不代表这兰心蕙质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当下,她伸手拉住杨宗志的被角,娇羞道:「大哥你不用动一手指头,幼梅儿来好好的服侍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牵起被角向上拉高了一下,垂着小脸往下望过去,费幼梅却是惊讶的哟的一声轻叫,这一眼之下,恍惚是看到两个赤条条的身子老树一般的盘在一起,费幼梅的小手儿好像触电一般的缩回去,顿时又涌起好奇之心,便又牵起被角来,这回倒是看得清楚仔细了。

只见到大哥横躺在自己的温上,口上兀自还趴着一个媚眼如丝的金丝猫般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狭长的眼帘,卷曲的睫覆盖在秀眸上,眼隙紧紧闭住,脸却俱都是幸福足的红晕,兀自抿着红甜睡正香,浑身上下却是,肥美丰腴的小身子出,颤巍巍的尖肆无忌惮的顶在大哥的口边,得紧紧的,挤出几丝丰硕圆滚滚的腻,直让人看一眼便能羞得无地自容了。……

补上前晚的,算是恕罪,大哥给点票鼓励一下,谢谢!

正文第466章尘封之一

费幼梅一时看得目瞪口呆,倒是忘了再将锦被合下来,外间冷冷的气一齐涌入锦被,那赤着小身子的丫头倏地打了个寒战,幽幽的眨巴眨巴大眼睛,睡眼惺忪的抬起小脑袋,启道:「师……师哥,你还在么?」

她一边呢喃的娇声咕囔,一边却又探出在身下的两只小手儿,在杨宗志刚健的口上飞快的摸了几摸,这才放下心来似地,囫囵的吹气如兰道:「嗯,昨夜把人家折腾的累死哩,嗯……人家还不想起来,再让若儿趴在你怀里好好睡一会,成么?」

她娇滴滴的说了这话,便重新死死的闭住狭长的秀眸,当真又乖乖的侧趴在杨宗志的口上,嗯嗯的呻两声,便即入睡,费幼梅却是看得牙关紧咬,转头上去死死的瞪着杨宗志,杨宗志尴尬的一笑,伸手下去在那金丝猫高高翘起的肥儿上拍了一巴掌,低声呼唤道:「若儿,你……你还不起的么?」

柯若红的肥儿隔着锦被打了一记,却是不依的扭了扭身,闭着秀目颤声嗔怨道:「坏家伙……又想……又想对人家使坏了么?咦……」

她方自说到这里,忽然如有所觉,到一阵明亮的光线照在身边,四周早已不是昨夜那般幽红的壁灯烛光之

柯若红倏地睁大离的媚眼,转头与费幼梅俯身怒睁的杏眸对个正着,柯若红呀啊一声,小脸顿时红得发火,忙不迭的曲着小身子钻出被窝坐立起来,却又口上霎时一凉,低头扫了一下,见到自己毕,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盘在脑后,倒留下几缕遮挡了一些前面的,只是……这般半遮半实在还不如索全都出来好了,看着尽多香暧昧。

柯若红心头跳,赶紧伸手万在温边和锦被中摸索起来,找到了一件衣服,看也不看的,便腾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仔细一瞧,原来这是师哥他的中衣,昨夜剥下来之后便丢在了边,柯若红的身材娇小妩媚,却又丰腴多,而杨宗志却是高大的多,这中衣掩在身上,便能将她整个都罩在下面,如同长裙一般遮头藏尾,让人再也难以看多几分意盎然的酥躯。

柯若红勉强穿戴一番,归拢一头散落的秀发,转眼看费幼梅身站在温下,静静的看了看自己,又去瞄兀自还躺着的师哥,眼神中俱都是委屈和不甘心,仿佛蕴藉了一汪秋水就要滴落下来,柯若红咯咯眨眼一笑,顿时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就这么光着洁白的小腿,跑到费幼梅的身边,牵着她柔细的胳膊娇声诚恳的道:「费姐姐,你……你别多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哩!」

「哦……」

费幼梅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转眉幽怨的瞥着杨宗志,嘟着小红不忿的道:「怎么不是我想的那样了?」

费幼梅心下不免又是难过,又是委屈,暗想:「昨夜就算自己听了娘亲的吩咐,偷偷跑掉了,没有……没有答应这坏大哥的要求,可他……可他也不能这么一晚都忍不住了呀,不但找了另外一个美貌的好像小狐狸一般的丫头过来陪睡,而且还……而且还在自己的小上胡天海地的,气死人家啦!」

费幼梅过去便清楚杨宗志身边还有许多佳人,她倒是并不嫉妒的醋意大起,而是暗自提醒自己谨守本分,多多讨得大哥的心才是要紧,可见到大哥今早晨这模样……还是惹得自己心里的,极为愠怒不忿,若不是娘亲殷殷教诲,自己立时便会什么都不顾的,将自己的小身子全都给他好了,免得他为自己起了念,却又……全都发到人家小姑娘的身上。

柯若红乖巧的抬起螓首来,见到这高过自己半头而又美出尘的费姐姐,一边听自己说话,一边却是委屈的瞪着师哥,水汪汪的秀眸中泫然滴,只怕自己再不说出来,她便会忍不住放声啼哭出来啦,柯若红噗嗤掩一笑,娇声又道:「费姐姐你听我说,昨夜你走了之后,我本来是怕师哥一个人呆在这里寂寞了,哎……费姐姐你不知道,师哥他在北郡的时候,住的大宅子里面有七八个姐妹的哟,那些女子们个个宠他他,将他当做了心头的宝贝一般,哪里会看着他独守空房呢,所以呀……所以昨晚若儿便偷偷找过来了,害怕你不陪他,他一个人住的有些不惯哩。」

柯若红一口气说到这里,汩汩的咽了一口香津唾沫,接着又道:「可是人家找过来后,这坏师哥他却又不承人家的情,人家好心想陪他说话解闷,或者……或者忍着脸子让他作些羞人的事情,可是他却是与人家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口送客的道:」夜了,若儿你快回去睡觉罢。『「」咦……「

费幼梅本芳心戚戚的盯着杨宗志,见他嘴角微微一撇,只是柔和的看着自己齿一笑,费幼梅心头一愣,暗自心软了下来,待得听到柯若红最后的一句,费幼梅顿时忘了自己的心绪,转而接口问道:「那……后来呢?」

柯若红披着杨宗志宽大的中衣,将浑圆丰的小身子裹住,许是觉到赤着小脚丫有些凉意,便又腾身跳上温,缩着小脚丫咯咯媚笑道:「后来人家想,这可是自己一片好心哩,坏师哥他却是半点也不领情,所以人家便耍起赖来了,跳到费姐姐你的小上,用锦被裹住自己,怎么都不走,看他又能拿人家怎么样,咯咯!」

此刻便是费幼梅不由也听得会心一笑,这面前的小姑娘面,或许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子看起来也娇纯无依的紧,浑然没有媚女子的傲气和不可亲近,费幼梅暗自对她多了几丝好,便耐着子问道:「那你方才睡醒的时候,还说……还说什么被他折腾的又累又困的,他不碰你,又怎么能折腾到你?」

费幼梅说了这话,自己倒是先红了小脸,虽然还未曾经历过男女之间销魂蚀骨的整夜绵,但是这些事情,娘亲也曾经羞答答的对自己提过一些,再加上昨夜初初的和杨宗志吻了一会,她此时虽还有些懵懵懂懂,但是又不是全不知情。

柯若红眼神离的飞瞥躺着的师哥一眼,回头笑道:「是啊,他可真是个坏到家的师哥哩,他见到人家跳到费姐姐你的上后,便沉着脸子说什么若儿你快下来,这是幼梅儿的秀,我可不能在这里碰你,不然……那可是对幼梅儿的大不敬。」

费幼梅听得芳心蓦地发甜发酸,转头柔柔的瞥了杨宗志一下,暗想:「难得大哥还还能这般顾及到人家的脸子,那我……那我方才不是好像娘亲一样的错怪了他么,他怎么也不开口辩驳?」

一念之下,这扫过去的眸光顿时变得讨好讨饶了一般,耳听着柯若红又好笑的道:「不过人家才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就下来呢,没法子了,师哥他就来……就来使坏,挠人家的脚板心,将人家的两只脚丫子剥光了都捉在空中,用指尖在上面挠个不停,哎呀……费姐姐你是不知道,原来被人挠脚心也是这么……这么既痛苦又舒服的事情哩,任凭人家怎么百般腻声求饶,坏师哥他也不愿意松手,就这么挠着挠着不知多久,人家浑身累得一丝力气都没了,便歪在你的秀上睡着了哩,后来半夜醒来之后,人家才发现师哥他也躺在了一边,这房子里烧得炭火太旺,熏得若儿呼不畅,昨遇到惊马,又紧紧的赶路上山,咱们都累得很,人家害怕师哥他住不习惯,所以……所以我才会将自己和师哥的衣服都下来,就这么糊糊的睡了一宿,我们……我们可什么都没做的哟!」

费幼梅听得噗嗤一声笑弯了,大哥他摊上这么个娇痴无比的小妹子,却是行了这么一夜的怪主意,倒真是……倒真是难为了他,他不愿对自己有所不敬,便是将自己放在了心头,大哥他可没有说话骗自己哩。

如此一想,费幼梅便又温顺乖乖的坐在温边,低声旎的道:「大哥啊,幼梅儿错怪你了,人家好好的服侍你起穿衣,算是给你赔罪,好么?」

杨宗志呵呵一笑,正要说话,一旁的柯若红顿时呼的跳起来道:「好呀好呀,费姐姐,我们一齐来服侍师哥好么,我也好想学学做子的本分哩。」

杨宗志伸手将柯若红拉下来,没好气的叹气道:「若儿,你先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不然……我又怎么起得了?」

柯若红晕红着小脸,乖巧的点头道:「是!」

展手便要去解下自己胡套上的中衣,费幼梅在一边伸手一阻,好笑的腻声道:「傻妮子,你就这么解下来呀,那不是……让你那坏师哥又全都看遍了?」

「看遍了……又怕什么?」

柯若红不在乎的挑了挑小眉头,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解衣道:「我呀,本来就是什么都要给师哥看,给他碰的呀!」

费幼梅看得小脸透红,暗暗羡慕不已,这小妮子将中衣解下来后,出一身得天独厚瑰宝般的圆,她的年纪不大,可怎么能长得这般媚呢,她那一对高耸的,比起自己的,似乎也是不遑多让的啊。转念又想:「对了,娘亲不让自己在成婚前和大哥做些夫间的羞人事,但是……但是自己也可以忍住的啊,只要自己抱着大哥陪他睡觉,便是不作什么……也是可以的,可惜……昨夜自己慌慌张张的竟然逃掉了,大哥倒是有若儿来陪了,可自己却又孤枕难眠的。」

一念而过,费幼梅的心底里不免有些孟的后悔不迭,转眼见柯若红解下杨宗志的中衣后,便这般套着个小小的淡红肚兜,将中衣披在杨宗志遒劲的身躯上,费幼梅顿时收束起所有的情绪,转而忙手忙脚的跟着一起做了起来,穿好中衣之后,便又要给他穿起长,两个小丫头好奇的揭开被窝,见到杨宗志穿着一件四方的亵,亵的正中心狰狞的突着一团鹿角一般的鼓,费幼梅看得芳心一跳,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想要将长给他套上,却又犹豫的止住在半空中。

柯若红在一旁眼神离的咬牙娇嗔道:「坏家伙,昨夜里……你没有要了若儿,现在……你好凶的哩。」

她一边说话,一边微微凑近过去,小脸蛋抵住凸出的鹿角上,伸出一翠白的小指头担心的碰了一碰,头顶上传来杨宗志气般的呻声,柯若红又快意的格格一笑,转头的道:「费姐姐,这就是师哥他的坏东西了,它欺负起咱们女儿家来,可是……可是不要命的紧。」

费幼梅的秀眸中起一片浓浓的秋水,闻言肢一颤,才算是晃过神来,本想学着若儿的模样逗一番大哥的那话儿,可又惴惴的不敢,便将眼神定定的望着那里,心思却是飘摇的不知到了何方,「成亲以后……它也会……也会恶狠狠的欺负自己罢。」

费幼梅羞涩至极的嘤咛一声,绯红着小脸蛋注目看了好一会,这才依依不舍的帮他穿好了长,打整好一袭锦袍,费幼梅毕竟还是天真烂漫的待字年纪,此刻乍一看到心大哥的坏子,心底里好奇多过蠢蠢动,当下只按捺在心中,和柯若红又笑的服侍好他洗脸擦牙,整饬一新。

三人携手出了独楼,展眼一看,外间天透亮,这里乃是长白山主峰之巅,到处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天空放晴,刺眼的光照在雪堆中,只让人难以睁眼看的切实。

长白剑派虽是修在关外的山巅上,可依然学足了中原大地的风味,四处假山小桥俨然成趣,甚至……不远处还能看到一片苍翠的绿竹林,静静的立在后山,柯若红快呼一声,跑到假山旁,小桥上,低头向下看去,见到小桥下的水早已被冰雪冻住,晶莹的冰块中,甚至还能看到金红的河鱼冻在里面,恍如一片不真实的冰雪世界。

峨眉剑派处在西蜀的北方,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也会落雪,可是那落雪无论规模还是时都小的多了,积雪能在地面上浅浅的覆盖一层,汇聚起来堆个小雪人儿,便算是一场最大的瑞雪了,哪里比得上这长白山,积雪最深的地方甚至能齐盖住,现下积雪慢慢结冰,走在上面滑滑的左摇右晃,柯若红咯咯娇笑几声,顿时觉得有意思的紧,便斜着小身子沿着冰块滑腻的窜了出去。

见到身前的小丫头这下意识出的喜快意,费幼梅却是抿住嘴角微微一笑,转头见杨宗志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费幼梅不觉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杨宗志沉道:「今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早些去找找你的二叔。」

费幼梅乖巧的哦了一声,亲昵道:「大哥你是在担心唐姐姐的伤势么,你放心,昨晚我爹娘也答应过要帮你的忙,再者二叔他从小就对我很好,他脾气是古怪了些,但是这趟若不帮你的话,我便……我便一把将他的白胡子都扯下,嘻嘻!」

费幼梅说到这里,忍不住风情万种的得意掩一笑,这才腻声道:「大哥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唤了唐姐姐出来,再带你们去见我二叔。」……

不过一会,费幼梅从客房中叫出来唐小婕,身后牵着那瞎眼的小婵姑娘,甚至睡眼茫的史艾可也跟着走了出来,众人一道跟在费幼梅的身后,穿过后山的绿竹林,来到一个雪堆封住的山前。

杨宗志走在身后看得一愣,这山口很矮很小,极不起眼,若是不仔细留意,只会以为是某类走兽的栖息之所,哪里想到里面还能住人?费幼梅转头睨视住他道:「大哥,一会子,你就什么都不用多说,只管看我的眼行事。」

杨宗志嗯的一声答应,他心知江湖上传扬纷纷,都说这费沧行径古怪,前次也曾在北斗旗见到过费沧两面,并未深,只能看得出他医道的确出众,却不是得虚名。

费幼梅低子,将口前的雪堆扫向两边,出一个半人多高的口,口里黝黑,从透亮的外面看进去,便不太看得清楚,史艾可蹲下小身子凑过去看了几眼,便又捂着小鼻子跳出来道:「唔……臭死了!」

杨宗志下意识点了点头,倒也能闻见顺着口飘出来的气血,依稀有些血腥,又或者是腐朽之味,杨宗志心头暗道:「费沧是医道中人,因此见惯了血腥,留在了住所里,倒也极为平常。」

当下杨宗志屏开众人,一头弯扎进了这山中,曲着身子向内走了一段,见到前方微微有光亮透出,费幼梅牵着小裙子走在他的身边,侧着小脑袋向里面开口娇唤道:「二叔……二叔,你在家么?」

「家……」

柯若红在后面听得噗嗤一笑,这山破不溜秋,四壁上都是枯萎的青苔和水渍,地上滑,这里怎么算的上一个家字?今早晨所见这长白剑派中虽然算不上美轮美奂,但是也极为奢华,这才与昨天虎家少爷所说暗暗吻合,此刻看了费沧的栖身地,竟比起最最贫穷的苦民,也是比不过。

内回音传来道:「哦……幼梅儿来了,有什么事么?」

声音清冷,正是过去杨宗志所听费沧的嗓音,杨宗志听得心下一喜,只要这费沧还在长白山,那就算是没有白跑一趟,临来之前,他心中惴惴不安的便是怕费沧出山云游去了,带着婕儿等人扑了个空,可自己又无法久耽,这下听见费沧的说话声,心事总算放下来一半。

一群人弯着七拐八拐的钻进中,越到深处,血腥味也越发的浓烈,只是面前的光线却也愈发的明亮,仿佛中不知点了多少火烛,这才发出这般有些耀眼的光芒,杨宗志心下却是微微有些茫,若在不通风的内点了过多的烛火,人又怎么好端端的住在里面,内空气本就稀薄,烛火消耗了太多的空气,人在里面便容易窒息。

这般曲着身子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才觉得眼前顿时大放光芒,四处的光线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而身边空气也越来越热,仿佛有人在里面燃了火堆火把,头顶的石笋也渐渐变得更高,大家慢慢都可以直起来,弯久了,大家累得都有些气,不过内血腥味依然很足,大家息的时候,便又难受的蹙起了眉头。

穿过一个回廊般的台阶,便能看到一个天台般的空旷之地,大家一时不由都看的目瞪口呆,原来这中不见任何的火堆火把,甚至就连个火苗都不曾见过,大家看到的光芒,都是从天台头顶上的岩石透下来的光,头顶那块岩石亮晶晶的仿佛琥珀美玉,光穿透这里照在中,不吝于在中点燃了长明之灯。

再低头看看四周,唐小婕,史艾可和柯若红等人不由得一起惊呼出声,只见这内的四周石壁上挂了盛水的器皿,器皿透明,出里面血红的东西,仔细一看,依稀能看见里面有人的残肢,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渗血东西,却又怕人的紧,杨宗志虽见多了战场杀伐,猛地看到这些,不也有些头皮发麻,低头看下去,便见到角落中蹲着一个雪白的背影,一头凌的白发披在身后,瞧着正是费沧。

费幼梅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娇媚的小脸却也有些局促,众位女子们心惊胆战,下意识都依偎到杨宗志的身侧,费幼梅低低的咳嗽一声,首先开口唤道:「二叔……」

角落中的费沧森森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道:「幼梅儿,二叔这山你小时候进过一次,就再也不愿进来,怎么……今胆子又大起来了,哦……你带来了些什么人?」

费幼梅乖巧的点着螓首,强笑道:「二叔,这位是杨大哥,你也见过一次的呀,你不记得了,在江南的北斗旗后山,你和他见过面的哩。」

费沧转过头来冷冷的扫了杨宗志一眼,瞪着眉头道:「你带这小子来作甚么?」

杨宗志抱拳正要说话,一旁的费幼梅赶紧接话道:「二叔,大哥他是来看你的哩,你不知道……昨夜里,爹娘恩准了人家和大哥的婚事,后呀,他就是你的侄女婿了哩。」

周遭虽有些森之气,但是费幼梅说了这话,仍然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的羞赫,可为了大哥,这话是定然要说出口的。

费沧缓下面庞道:「哦,原来幼梅儿你要嫁人了,那……那二叔恭喜你了。」

身后的史艾可等人不看得暗暗发呆,照说费沧是费幼梅的亲二叔,听到自己的侄女要嫁人,不但不颜一笑,反而仅仅这般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喜,便算了事,大家心头不都怪异之极。……

晚上还有,至少一两章,明天开始要出差,所以今晚会努力码字。

正文第467章尘封之二

费幼梅纯纯的娇笑道:「是啊,二叔,杨大哥娶了我之后,便是咱们长白剑派的人啦,他今来……他今来……」

内甚是空旷,口小小的看着极为局促,没料到里面却是别有天,不但光线充足,甚至……地板上不时渗出一些热气来,人住在其中,不但不会觉得幽暗清冷,甚至暖和的紧。费幼梅犹犹豫豫的说了几句,娇媚的声音在中四下里回,大家听在耳中,便觉得抑的心头登时好受了些。

费沧瞪着杨宗志道:「他来,是不是要求我给他医病的?」

费幼梅诶的一声点头,立刻又摇着白的小手儿道:「不是,不是,大哥他身子骨好的紧,没灾没病,他只是过来拜见一下二叔你的,不过么……不过他身边跟了一位姑娘,倒是受了些筋骨伤,二叔没事的话,不妨给她瞧一瞧。」

费沧沉着老脸道:「没事?幼梅儿你没看见二叔正忙得紧么,再说了,让我给人看病,难道你不知道二叔的规矩?」

杨宗志皱眉道:「不知前辈给人看病,有什么样的规矩?」

费沧森森的一笑,他的白胡能子又长又,将整个嘴角都包裹在里面,让人看不到半点,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倒是没有什么,这般张嘴一笑,大家才看清楚原来他的嘴裂开,出口中独独的一颗门牙,容颜甚是丑陋,史艾可等人下意识蹙起了眉头,看着四周血淋淋的器皿,再看到费沧的恐怖容颜,不都泛起一股恶心。

费沧测测的道:「让我给人看病也成,不过要答应我的一个条件,做得到的话,我便尽心尽力,做不到呢,那就别怪我不但不救人,反而要害人了。」

费幼梅不依的强笑道:「二叔呀,大哥他是咱们自己人呢,你怎么也跟他讲条件,别人来求你,那都是些外人,可大哥他……便不一样。」

费沧点了点头,转头瞪着费幼梅,目光倒是透出一丝暖意来,他问道:「你带他来找我,事先可跟你爹娘说过了么?」

费幼梅赶紧频频点着小螓首,乖昵的道:「说过了呢,说过了呢,娘亲也答应帮大哥这个忙,这事情是昨夜娘亲她亲口应允的。」

费沧嗯的一声,蹲在地上转过身来道:「好罢,过去我瞧见你少小时候患了心绞痛之症,几次三番跟你爹爹说起这个事,你爹爹为人自负不愿相信,也不愿开口求我这个人情,既然今爹娘开了口,我看在这个份上,便帮他一次,自此之后,我与你爹爹便两不相欠了。」

众人见他转过身来,两只苍迈的手上染了血腥,看着极为恐怖,唐小婕见到正是这个老人家要给自己看病,虽说过去从杨宗志的口中得知他医道出神入化,但是乍一看到眼前血淋淋的场面,依然不心头发,转而伸手抱住了杨宗志的胳膊,娇躯颤抖不可自制。

杨宗志听到费沧终于首肯下来,虽然不知他过去与费清之间有段什么约定,但是总算这回婕儿得了大救,他心头一喜,忙不迭的拜礼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费沧冷着脸庞道:「你谢我作甚,若不是看在幼梅儿爹娘的份上,我又岂会这般轻易的答应帮你。」

杨宗志被他当面驳斥,面上也毫无不快,反而转头去牵出唐小婕,唐小婕虽心头害怕不已,却也不愿拂逆了郎君的一片好意,只是转头看看那束手束脚站在一边的小婵姑娘,唐小婕才微微一呆,拉住杨宗志朝他打了个眼

杨宗志顺着唐小婕的目光看出去,正见到那垂头立着的小婵姑娘,这姑娘自从跟到了长白山之前,一直穿着唐小婕随身携带的缎带长裙,她的身材娇小,穿在身上不觉便大了许多,甚为臃肿,可今她穿着不知是可儿还是若儿的彩衣短裙,轻,看起来更加贴身了许多,将她娇柔婉转的身材显出来,一头长发披散在际,多了不少妩媚的秀

杨宗志目光中不泛起一阵犹豫,今求得费沧相助,全仗着费清,董秋云和幼梅儿一家的脸子,若是自己开口相求,当真是半分把握也没有的,眼下好不容易费沧答应医治婕儿,再搭上一个小婵姑娘的话……

杨宗志心头沉一下,依稀见到唐小婕面的娇痴,目光柔柔的睨视住自己,仿佛对自己深具信心,他只得硬着头皮转身抱拳道:「费前辈,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求前辈能够发发慈悲……」

费沧抬起头来盯着杨宗志道:「你说……」

杨宗志伸手指着小婵道:「这位姑娘乃是晚辈在路上偶遇之人,她孤零零的独自迹天涯,可惜却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平里甚为不便,因此晚辈自作主张的将她一道带了来,希望前辈好心的给她看看,能否医好她的顽疾,也好让她多了些谋生的手段。」

那小婵姑娘孤身站在一边,耳听着内回音不断,由于看不到渗血的器皿,也看不到费沧的老丑之态,因此她的面倒是沉静的很,待得听了杨宗志这话,她忍不住转过头来,朝杨宗志说话的方位稍稍探了一探,面微微动容。

费沧冷着老脸道:「你先说让我医好你身边的姑娘,我答应你俱都是因为幼梅儿的缘故,现下你又多出了一人,那咱们……就要按规矩来办事了。」

杨宗志沉眉口道:「到底是怎么样的规矩?」

身旁的费幼梅探手拉了拉他,却是料不到他一句话早已问了出去,费幼梅面上一阵尴尬,听着费沧继续淡淡的说话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要救一个人,那人便要将他身上的一截东西进献给我,他若是作不到的话,他的父亲子侄兄弟代替亦可,那位小姑娘盲了哑了,可耳朵却是完好无损是吧,那就……那就把她的一对耳朵割下来送给我吧。」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想不到费沧竟然提出这么个无理的要求,他医好了小婵本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就算是开口索要一些银钱也属平常,可他却是出言让人进献器官,转头见见,这空旷的石内挂了器皿,说不得……里面盛装就是那些被他所救之人的胳膊,耳朵或者鼻子,肝肠之类,众人恶心的要吐,史艾可已经忍不住跳起来脆声大骂道:「呸,哪有你这么不讲医德的老头子,你医好了人家的眼睛和嘴巴,却又将人家的耳朵割下来,那……那和你什么都没作又有什么分别,人家可以看见,可以说话了,可是却听不见了,还不是求生无门?」

费沧面无表情的道:「强词夺理!难道获得人家的帮助不要付出一些代价么?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便不管不顾,任由她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你……」

史艾可被他驳的一窒,竟是说不出话来,杨宗志皱眉沉道:「老前辈,常言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道理我自然是懂得,想当初我第一次听说您的大名,便是在江北的齐天派中,听到余抚同师兄代他的师父『只手翻江』洪崁离洪老前辈,前来长白山向您求药,这之后,洪老前辈在北斗旗中为了救下丁掌门的遗子受重伤,可不就是您出手相救的么,我只想您襟广阔,乃是位仁心仁术的大神医,不如晚辈回去准备下一些财物,数量尽由您提,晚辈自然竭力帮你达成就是。」

小婵姑娘束住小手儿站在原地,耳听着众人为了她吵作一团,她微微蹙了蹙细的眉角,待得听了杨宗志这话,倒是嘴角撇住,不知正在想些什么,费沧翻着白眼,淡淡的道:「财物对我又有什么用,哦,你说余抚同代师求药的事情,那小子第一次来,在我这外跪了三天三夜,临了才将他身下的那话儿割了下来,泡在我的药皿当中,至于第二次在北斗旗么,我救了他师父,他师父也献了一截手指头给我,嘿嘿,『只手翻江』,现下应当变成『断指翻江』了才对。」

众人听得大惊失,料不到原来余抚同为师求药,竟然也献出了身上的器物,那话儿……大家自然听得懂乃是说的余抚同下的男,想不到那少年居然如此的孝道,为了救师父一命,忍痛将下相送于人。

柯若红羞晕的啐了好几口,捏住小拳头愠怒道:「师哥啊,咱们还是走罢,这老头子如此恬不知,咱们就算是和他多废话,也是白搭。」

杨宗志转头看了看身下的婕儿,见她面有惊恐的难,似乎是担心的紧,杨宗志摇头苦笑道:「你唐姐姐受了重伤,身子骨一直不能痊愈,还要依靠费前辈施展妙手,只不过这位小婵姑娘,嗯……罢了,这事情我总要好好想一想。」

转头又对费沧道:「费前辈,你说只要救好人家,哪怕是人家的父兄长辈亲人,都可以代人相酬,是不是?」

费沧嗯的一声,瞪着他道:「正是。」

杨宗志笑道:「那就对了,不瞒前辈,那位小婵姑娘身世如此可怜,我正打算认她作个妹子,那我这义兄也可以代她受过了,是不是这样?」

费沧听得一呆,森然道:「嗯,义兄也是兄,自然是可以,不过你是幼梅儿的未婚夫婿,你……」

身边史艾可,费幼梅等人听得花容失,一齐忙不迭的涌过来,拉着杨宗志道:「大哥,你……你不会也要!」

柯若红想起那余抚同献出男的事情,更是惊得骨悚然,赶紧伸手抱住杨宗志失声娇啼道:「师哥呀,若儿不许你糟践自己……」

唐小婕却是不住的摇手,轻泣道:「郎君婕儿不治了,婕儿不治了……」

只有那小婵姑娘不闻不动,身下两只小手儿捏得死死的。

杨宗志低下头来,对几个脸蛋苍白的小丫头施了个眼,温言哄劝几句,这才回过头浅笑道:「费前辈要从我身上取一个东西下来,我转头看看,这四周琳琅目的倒是挂了不少,若是我也取个手指脚趾,或者耳朵鼻子的话,实在是毫不出奇,不如这样,我献一个旁人都没送过的成不成,唔……我将自己十岁之前的记忆,都献给你,如何?」

费沧茫然道:「记忆……那……那倒是有趣了,不过你这十岁之前的记忆,却要怎么个献法呢?」

杨宗志哈哈笑道:「献与不献乃是我的事情,但是怎么取走又是前辈你的事情了,若是人家献出耳朵,前辈你只管手起刀落,一对耳朵便尽数接在你的手中,但是晚辈献出的是记忆这捉不着的东西,前辈只管好好呆在这里想一想,待得想好了法子,再来找我索取就成,无论天涯海角,只要前辈一想好了主意,在下便一听从前辈所命,乖乖双手奉上便是。」

费沧听得神情一振,聊发轻狂道:「哼哼,你别以为给我出了道难题,我便当真拿你没有法子,你尽管等着,不出三个月,我定然想好法子,前来将你十岁前的记忆索走。」

杨宗志哈哈大笑道:「咱们一言为定!」

两人各自伸出手来,在空中啪啪啪的三击掌,唐小婕等人不由看得嗔目结舌,杨宗志转眉道:「那前辈是不是该先给这两位姑娘看一看了?」

费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而走向唐小婕和小婵的身边,握住两个小丫头的手腕,给她们把了把脉,唐小婕心头惶恐,小手儿上颤个不停,转头不敢去看费沧,而是盯着杨宗志瞧,耳听着费沧在身后冷冷的道:「这位小姑娘是外伤导致内经紊,哼,不知是哪个庸医,尽用些调理的法门,却不知道内经了,不打散推倒重来,本没有痊愈之望,现下她内伤倒是调理好了,可经脉依然淤不通,这条胳膊就算是废了。」

杨宗志听得心头又是惊讶,又是犹急,却又是暗暗敬佩,这费沧着实不愧为医仙之名,他只是切了切脉,便能一口道出唐小婕受伤之事,而且更能将何淼儿医治的法子也说了出来,可想他医道应当高了何淼儿甚多。杨宗志紧张道:「那……那现下施救可还来得及么?」

费沧翻着白眼道:「你不是见过我在北斗旗的后山救过一只兔子么,救这位姑娘的法子,就和救那兔子相当。」

杨宗志听得心头松了一口气,面大喜之,却又微微呆住,耳听着费沧继续道:「至于另一位姑娘嘛,倒是难办了些,她的眼睛盲了,那是被毒草浸泡之后溃烂所致,至于她的咽喉不能发声,却是意识所造成……」

费幼梅听得茫然一呆,着口齿晕香,傻傻的娇声问道:「二叔,什么叫……什么叫意识所造成的?」

费沧转过头来,出其不意的一掌击打在费幼梅的香肩之上,众人一时都来不及反应,只见到费幼梅呀哟的一声娇唤,然后轻轻着香肩嗔怨道:「二叔,你打我做什么?」

费沧道:「看见了么,我方才打你一掌,本没有用多大的劲,你却是首先叫唤了一声出来,只因为你看见我手掌向你打来,却又躲闪不及,因此脑中意识主导你想象这一掌如同开山之手,打在你身上会如何如何的疼痛,所以你才会开口呼痛,而那位姑娘正好和你相反,她的咽喉发育没有任何的异常,只不过脑中意识主导,让她不敢开声说话,调理起来,可就……可就难得紧了。」

史艾可听得眉头一喜,忙不迭的脆声道:「喂,老爷子,你说你治不好这位小婵姑娘,那……那就算是食言了哟,我哥哥的记忆,你便不能拿走啦!」

费沧翻着白眼怒道:「谁说我治不好,我只说为难,那是因为需要大量的时间调理和辅导,可不是说我没有法子!」

史艾可听得一呆,忍不住吐了吐小红舌,便又不敢答话了。

杨宗志心下想:「我本怀疑这位小婵姑娘来历不明,碍于婕儿的脸子又不好出声质疑,所以才会施了个法子让费沧测一测她,若她当真是装聋作哑,决然瞒不过费沧的神医妙手,如此看来,这位小婵姑娘……她的确是盲子和哑巴了。」

想这姑娘茫然跟了自己一路,而昨又碰到那般凶险的惊马怒奔,他心头一动,忍不住又思忖道:「而且世间往往是又聋又哑,却是甚少又盲又哑之人,难道……难道她竟然是……」

遂即否定道:「定是我自己胡思想了,如果是她,又怎么可能落到民间,而且还这般失魂落魄的,当是受尽关怀照拂才对。」

想到这里,杨宗志吐了一口气,抱拳道:「那就请费前辈赶紧出手相救罢!」

费沧嗯的一声,抬头道:「她们二人留下,你们就先走罢。」

杨宗志听得一呆,茫的道:「这是为何?」

费沧不耐烦的道:「你看过我治人的法子,当知我的手段,若是你呆在这里,只会心烦意阻碍我施法,又有什么好处?」

杨宗志心头一愣,暗暗回想起他医治那山巅失足跌下来的兔子,和救下洪崁离的场面,的确是大不同寻常,他治疗那兔子,出手先将兔子的一身筋脉全数扯断,再重新一个个合好,而他治疗洪崁离,却是在洪崁离的喉头上了一银针,接着用拳头一拳一拳的重重击打在洪崁离的口上,所用的招式无一不是匪夷所思。

当时场边围观之人看见了,个个心头纳闷,不知他这般重手,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只有后来洪崁离死里逃生,大家才算是明白过来,非常之人总有非常之手段。

杨宗志沉沉的点了点脑袋,心知费沧说的也是实话,若是自己当面看到婕儿被他好像对待那兔子一般,只怕早已肝肠寸断,哪里还能好端端的看下去,若不是为了婕儿好,又怎么会让婕儿忍受这般的痛苦,他心头一时泛起犹豫,倒是柯若红和史艾可乖巧的推着他道:「师哥你就出去转一转好了,人家都不你哩,可儿和若儿在这里给你看着,保证唐姐姐安然无事,而且还不给那老头子添呢。」

费幼梅心疼的拉起杨宗志的大手,娇昵道:「是啊,大哥,幼梅儿带你到山边四处走走好么?」

杨宗志转头一看,见到唐小婕和小婵站在费沧的身后,眼神孤苦无依的睨视住自己,却不开口挽留,心知这都是小丫头们的一番好意,便点头答应道:「好,我先出去走走,过一会有结果了,你们便来叫我。」

费幼梅拉着杨宗志从口处又钻了出来,抬头一看,天空又下了细细的雪丝,只不过不像是昨天那般的鹅大雪,雪粒透着晶莹的秀,外间空气清新,比起内来何止相差千万里,费幼梅抬头深深的呼一口,吐了一丝热热的香气出来,回头咯咯娇笑着唤道:「大哥,你快出来。」

转头一看,杨宗志从口钻出来,额头上沾了一些口边的雪粒,费幼梅温柔的走过去,深情的将他额头上的雪粒拂去,低头见他蹙着眉角,费幼梅不齿娇媚道:「大哥,你还在担心唐姐姐和小婵姑娘么?」

杨宗志笑着吁气道:「说不担心自然是骗人的。」

费幼梅咯咯娇笑道:「你放心就是,这些年来,二叔只要答应帮人医好病痛,从来都未曾失过言呢,只是……只是人家却是有些担心你,你怎么会想着对二叔作下那么一番承诺呢?」

杨宗志低头一看,费幼梅本是娇花解语,说到这里时,却是好看的蹙起了细细的柳眉,她的眉头与董秋云十足想象,都是弯弯的柳眉,配合这般秋水凝人的美眸,当真是相得益彰,只不过这美眸此刻起的却是犹急的神

杨宗志哈哈一笑,伸手牵了费幼梅暖暖的小手儿,拉着她向前走道:「幼梅儿,过去你也大抵知道一些我的事情,当然听我曾经说起过,我过去十岁前的记忆早已失去了,何妨再多失去一回……」

他说到这里,伸手探进费幼梅素洁的脖颈中,摸索片刻,摸出一块紫意盎然的小玉,继续笑着又道:「而且我将这块紫玉符丢了,便是代表我自己也死了心,不想再去寻回,你二叔医术通神,可又不是真的神仙,我这已经失去的东西,他是怎么也抢不走的。」

费幼梅低着小脑袋,绵悱恻的垂眉看着杨宗志手中,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紫玉符,头顶犹有光,照在上面璀璨生辉,她同样皎洁的眼神顿时也是一,便是这块小小的玉石,就是自己和大哥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见证,这坏大哥狠下心将玉石赎给了赶马的马夫,若不是自己偷偷将它买回来的话,哪里还能与他对在一起回想前尘美好的往事。

费幼梅心下旎一片,整个小身子酥软的靠倒在杨宗志的怀中,娇躯出阵阵幽香,红着小脸柔柔的呼唤道:「大哥,你……你再像昨夜那般的亲亲我。」

杨宗志哈哈一笑,低头凑过去,闻着小娇娘身上宜人的香味,道:「这有何难?」

便抱住费幼梅,从她秀美的睫开始一路顺着瑶鼻吻将下去,一直到她珠玉般的小边停了下来。

费幼梅高高的踮起脚尖,尽力将自己美无比的风情绽放在杨宗志的面前,与大哥吻,这里本是长白山后山的山崖边,两人站在这里,身边轻轻的雪花无声息的落入地面,消逝在翠竹或者雪堆中,两人心情之下,更是用尽全力绵一吻。

过了不知多久,费幼梅娇细细的离开杨宗志的嘴角,酥软无力的伏在杨宗志的怀中,面幸福的晕,吁吁的气娇道:「大哥啊,幼梅儿……幼梅儿真的足了,旁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幼梅儿只要和大哥你这般生在一起,就算是月嫦娥来了,人家也不愿去做。」

杨宗志听得哈哈一笑,想当……他曾经无意间在江南的一个驿站中听到董秋云和费幼梅母女叙话,话中董秋云便将自己的女儿比作嫦娥仙子,现下幼梅儿话中真情一片,就算铁石心肠也不为之动目,杨宗志深深了一口冷气,搂紧费幼梅酥软火的娇躯,望着山崖下,一时不由心头快意。

如此依偎不知多久,杨宗志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出来,费幼梅秀眸半闭,缓缓睁开甜腻的道:「大哥,你叹什么气呢?」

杨宗志垂头道:「幼梅儿,我想起过去在江南驿站里和你爹爹,柳师兄拼酒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费幼梅听得噗嗤一笑,出香腮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点头嗯嗯道:「是呀,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急着要走,人家拦不住你,正苦着没有法子的时候,却是爹爹出声将你留了下来,还把你……还把你灌得脸红透,咯咯,大哥啊,在那之前,咱们见面的第一次十五月圆之夜,幼梅儿……幼梅儿就喜上你了呢。」

杨宗志听得微微一笑,又止住屏息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爹爹和柳师兄说起过一段往事,说的是……说的是你们长白山的后面有一个土著的寨子,过去你爹爹年轻时候从未见过,后来却是横空而起,没人知道那些土著村民是从哪里迁徙过来的,现下左右无事,幼梅儿,你……你带我去那里看看,成不成?」……

今晚还有一章,大家等得起就等着,等不起就明天早上看,我明天中午的火车,想来有一天一夜要在火车上了。

正文第468章尘封之三

从长白山主峰的后山石崖边下去,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小道,长白山上大半年都有积雪,那小道在石路下蔓延,被风雪所遮盖,若不是悉地形之人,本难以发觉。

费幼梅拉着杨宗志沿着小道一路向下走,走到山后,眼前便牵出一条颇为宽阔的山道,道两边有苍迈的山林,长白山多数种,处处都有林海,这后山边更是繁密茂盛,天空绚烂,高高笔直的长白松,落叶松和红松,以及桦树林分立两头,枝头树遮了霜华,树干却是苍翠的青

转过山角,便能遥遥的看见一座静静被白雪覆盖的山谷,谷内腾起轻烟,恍惚有人住在里面,费幼梅和杨宗志驻足远看了一阵,转头见大哥仿佛了好几口气,脸庞怪异的搐了几下,神似乎甚为紧张。

费幼梅娇笑道:「大哥啊,你过去问了好几次那山谷村民的事情,我只当你是一时好奇,却没想到你今又要去那里看个究竟哩。」

杨宗志看着远方,微微扯住面庞一笑,笑声听着颇为牵强,费幼梅慌忙又道:「嗯,那山谷我小时候跟着爹爹去过一两次,可都没有进去过呢。」

杨宗志沉道:「前一次你领爹爹说起我和武当派的青松道长比武的招数,说到这长白山后的山谷,不知为何……不知为何我心底里产生了一系列古怪的想法,仿佛总是想要去看看才对,后来……我回到洛都后,周遭繁忙,这事情就这么搁下了,一时也没去多想,今我和你站在山后的时候,再说起月嫦娥的那一刻,我才又记了起来。」

费幼梅乖乖的哦了一声,便又拉着杨宗志向前走去,山道难行,虽远看上去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但是真一走起来,盘旋而上,又盘旋而下,再转过几道山谷时,天已经到了晌午。

早晨还有清丽明媚的光,到了午后,缤纷的小雪慢慢变成了鹅大雪,雪势看着大了不少,杨宗志害怕娇婉的幼梅儿冻了,便将她的两只小手儿都暖在自己的怀抱中,大手半扶住她酥软的小,抱着她这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如此绕过一片密密的桦树林,眼前便能见到山谷的入口。

现下正是寒冬彻骨的季节,方圆十几里内不见飞禽走兽,那山谷入口看着也极为静谧,仿佛沉沉睡下了,到了来年天才能腾起来。两人依偎着一起走过入口,方一转过弯,便被眼前的景象得目瞪口呆。

原来转过山谷内,便能见到一个圆圆的被高山环绕的峡谷,这里水青山相伴,好一幅人间仙境的模样,此刻这峡谷的大门口,黑的跪着成千上万的人,仔细一看,其中有男子,也有妇孺,还有年迈的老者和束发的小童,杨宗志和费幼梅面一愣,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那些人齐声开口大喝道:「我等恭少主人!」

众人开口齐喝,如同一道音墙冲击过来,气势看着磅礴的紧,费幼梅娇媚的脸蛋上涌起一阵古怪之,转头去看杨宗志,见他木讷讷的走向前方,在那些跪伏之人的前面有两个汉子,说过话后,一道站起身来,一脸热切地跑过来,其中一个是个高瘦的三四十岁汉子,另一个年纪相当,可身材却是矮小的多,几如寸钉。

那两人跑到杨宗志的面前,一齐跪在地上哭道:「少主人,你……你果真找来了。」

杨宗志呆呆的看着面前二人,一个甚为面生,另一个……却是识之人,他沉的伸出一手指头,缓缓的犹豫道:「你是……徐军师?」

那矮小的汉子抬起身来,抹着脸颊旁的热泪,开口哈哈大笑道:「小的可不姓徐,更不敢冒名什么军师,少主人在吐蕃国见到的一切,都是军师他老人家的安排,小的名叫吴拓,这个是裘仁远裘二哥,咱们都是老主人当年豢养的家将,今军师他老人家算定少主人必到,早已在聚英堂中等候多时了。」

这吴拓个子矮小,甚至只有费幼梅丰娇躯的一半高,可是一旦说起话来,声如雷鸣洪钟,让人一时难以想象到底这声音如何能从这般小小的躯体中迸发出来。费幼梅听得噗嗤一声想笑,抬眼见杨宗志一脸茫然之,再听到吴拓口中之话,她似乎也是若有所思的颦眉凝想。

杨宗志呆住道:「你们……你们叫我少主人,却是为何?」

裘仁远呵呵笑道:「少主人且不必问,等到了聚英堂见过军师后,便一切都知晓了。」

杨宗志嗯的一声,裘仁远又道:「吴四弟,你去吩咐谷中的娘们姑嫂们备下酒菜,我先领少主人去见见军师他老人家。」

这裘仁远身材高大,可说起话来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和吴拓相差极远,吴拓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快意的翻了几个筋斗,跳到身后那密密麻麻跪着的人群前,挥手赶起他们来道:「还跪着作甚么,少主人来了是不是都喜的坏了?去去去,快快整下一桌酒菜,咱们要给少主人他好好的接风洗尘不是么?」

身后数千人对吴拓这洪亮的嗓音听得清清楚楚,得知今前来的果真是自己殷切盼望着的人物,不由得一起站起来呼一声,相互间牵手相告,响声震动山谷,震得人轰轰耳鸣。

裘仁远笑着回头大声道:「少主人切勿见怪,他们啊……是想念少主人太久了啊。」

杨宗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费幼梅倒是煞是有趣的盯着那些缓缓离去的人群看了一会,转头见杨宗志跟着裘仁远走向山谷中,便快步追了上去,三人来到一个木头搭建的宽阔房屋中,内里点燃了熊熊的火堆,费幼梅和杨宗志头一看,见到房屋的正中央火堆旁端坐着一个人,手中拿着热腾腾的茶杯,似乎正在意兴盎然的独自品茗。

杨宗志看得眉头一轩,继而狂喜,忙不迭的跑过去亲热的拜礼道:「老人家……原来是你在这里,小子和你见过一面,却是……不知为何时时心头想念,早已谋再见一次而不得。」

费幼梅快步跟上去,见到杨宗志对着说话那人,一身湛蓝的道袍,道袍上破破烂烂的补了好些个补丁,头上额下须发皆白,看着甚为稀少,可谓是个酸丁一般的道人,模样与自己不修边幅的二叔不相上下。

那道人笑呵呵的放下茶杯道:「孩子,你终于找到这儿来了,贫道等你,可等了有十八年之久。」

他一边说话到此,目中却是微微,杨宗志心头升起一阵孺慕之情,仿佛见了世上最亲的亲人,不住也哽咽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老人家一一告知,他们叫我少主人,难道……难道我果真是那什么敬王爷的子嗣不成?」

那道人嗯的一声,走过来拉住杨宗志一起坐下,又瞥了乖巧美的费幼梅一眼,这才笑道:「孩子,你的聪明才智一点也不下于你爹爹当年,这些年来,你在外面受尽了磨难,这些都是贫道有意所为,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堂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哈哈大笑声,矮小的吴拓一身劲装走进来,笑道:「当年老主人总说少主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忤逆子,现下老主人若是还能睁眼看看少主人的仪表风范,可不止会有多么欣的。」

他这话音一落,站在杨宗志身后的裘仁远也是频频点头,意甚嘉许。

杨宗志叹了口气,道:「老人家,你或许不知道我已经忘掉前尘的记忆了,你们对我如此悉,我却是……我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我今找到这里,本是下意识所为,若不是这位吴四哥在吐蕃国献身而出,我循着他的武功来历,无意间从长白山费先生的口中得知这山谷,只怕我这一生……都找不回来。」

那道人捏着稀疏的几白须,哈哈笑道:「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孩子,你失忆之事我也略知一二,我们过去在山上见了一面,本是我有意前去点化你,让你早些想起过去的事情,临走之前,我曾经对你留话道:」前路漫漫,一切都需你自己领悟……『彼时你还懵懵懂懂,现下……你都明白了么?「

费幼梅束着小手儿站在杨宗志的身后,见那道人说话时,总会无意识的捏住额下的胡须,这习惯竟与自己的爹爹颇为相似,她心头不升起亲切之意,转头有趣的看着杨宗志,见他苦苦的皱着眉头,赫然道:「我这一切都是猜,从费先生的口中得知吴四哥可能出身于长白山后,一开始我还没有想到什么,直到这次洛都兵变,我追那鲜于无忌和三皇子到了东门下,三皇子为了活命将皇上疑心我可能是敬王爷的子嗣之事和盘道出,我这才产生了一些联想,往里我曾经听见爹爹说起过,说当年敬王爷兵败逃往长白山,正是我娘亲领兵一直追了过去,再想起婕儿说到送我从凤凰城回到滇南的两个男子中,其中一个身材矮小,说话却是洪亮无比,我疑心就是在吐蕃见过一次的吴四哥,这一切线索纠在一起,让我对这长白山后的峡谷生了好奇之心。」

他话音刚落,余下几人一道哈哈大笑,裘仁远对吴拓打趣的说话道:「吴四弟,看来你这面相身材实在太过不凡,不然……少主人一时半会估计还想不到咱们。」

那道人快鼓掌道:「好好好!孩子,除了这些,你还记起了些什么?」

杨宗志点头继续道:「除此之外,罗天教的西门松曾经跟我说,他私自派容嬷嬷和烟儿姑娘到北郡去夺我兵权,也全都因为受人游说,而那前来游说他之人,正和婕儿形容的一模一样,我便心想:」看来这些人是要搅的天下大才对,我观吴四哥在吐蕃的一言一行,分明对我没有任何敌意,却又以南朝儿郎之身,去辅助忽列夺位,后来知道长白山的土寨后,我才心想,或许……或许他是敬王爷的遗才是。『「杨宗志道:」这样说起来或许有些混,但是这些杂无章的事情在我心头牵成了一线,一直关联到我自己的身世,老人家,今我来本是临时起意,您怎知我必定会到,派人在外面守候着,而且过去的我,到底是怎么样子的?「

那道人笑道:「这事情细说,就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孩子,你此刻知道自己乃是赵敬的子嗣,必然也会知道当年二王争霸的场面。」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了点头,那道人继续道:「可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

杨宗志皱着眉头,狐疑道:「我心头猜想,也许……也许我是个蛮人女子的后人,那女子……名叫莺儿姑姑,是不是?」

那道人微微一惊,恍惚过来老怀大的哈哈笑道:「你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出众,你爹爹是当年朝中主管内政的亲王,先皇没有子嗣,急在你爹爹和后来的惠宗皇帝中选出一个继位人,那一年……你方自呱呱坠地。」

道人仰头冥想片刻,继续说话道:「你爹爹为人多智,这在朝文武中极有盛名,可他的子……哎,实在是太过谦和柔软,在此之前,他遇见了亲,和亲发生情丝纠葛,亲虽是弱质女子,子却坚强坚定,对你爹爹颇为纠,而你爹爹就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她,明知道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极有可能继承大统,若是和一个蛮人女子扯上干系,只会遗祸无穷,他依然对亲由怜生,甚至冒着大不韪,将那娘亲接到了洛都城中产下了你,那一年……你出生的时候,也正逢洛都大雪,贫道走过你家的门口,听到你在府中呱呱坠地啼的哭,贫道掐指一算,心头不大吃一惊,便走过去敲开你家府门去问。」

杨宗志嗯的一声,心想:「这位老人家前知天文地理,后知星象未来,的确是无所不能的。」

转念又想:「我爹爹开口拒绝不了娘亲,那我岂不……岂不正是和他一模一样。」

眼下他身边众多女子,其中很多好像史艾可,柯若红与何淼儿等人,杨宗志对她们一开始也并没有如何深厚的意,只不过不知如何开口拒绝,到了后来任由她们跟在身边,逐渐相由怜生,其间的经历竟与爹娘相识一般无二。

道人拍着杨宗志的肩头道:「你爹爹新得独子,正在家中喜,见到贫道衣衫褴褛的走进来,只以为贫道是个要饭的僧侣,便吩咐下人赏赐贫道一些银钱和盘,贫道站在院中哈哈大笑道:」贵施主的后是帝王之相,难道仅仅赏赐贫道这么点盘,就将贫道打发了么?『你爹爹听得大吃一惊,对贫道上下细细打量一番,他的子实在太过柔和,若是旁的大官员,只以为是个疯子前来闹事,早就命家丁大打出手了,而你爹爹却是不然,他毕恭毕敬的走出来,对贫道拜礼说道:「道兄可知这话乃是大逆不道的么,不错,本王是得了个孩儿,不过……不过却是个养子,可担不起道兄这般夸夸其词。』」裘仁远在身后听得哈哈一笑,忍不住接话道:「就是了,老主人说这番话,原是因为夫人的身份不得外,所以不敢承认,那天军师找上门来的时候,正是我和吴四弟守在门口,吴四弟以为军师是那……那惠王爷派来滋事的,早就忍不住想要动手,可老主人说了这话,却是命人把军师请进了房内,哈哈!」

杨宗志点头道:「那后来呢?」

道人捏住稀疏的胡须,笑着道:「我跟着你爹爹入内后,便想要见一见你的面,你爹爹拦住不让,只是问话:」道兄方才所说,到底是何意思?『我便对他合十道:「贫道不敢虚言,令公子出生之刻,天空风云变幻,乃是改朝换代之相,他啼哭之声清亮不亚于剑戟相后必定戎马继位,此乃天象注定!』」杨宗志摇头苦笑道:「老人家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漫说当时我不过嗷嗷待哺的婴儿,就算是到了此刻,我也不过是个罢了官的反贼之身而已,老人家你一生算尽机关,这事情……却是错的太远了。」

吴拓高声道:「少主人何必妄自菲薄呢,反贼……反贼又怎么不能继承大统,过往江山历朝历代更迭,哪一次不是因为反贼聚事而成,大事不成就是反贼终生,大事成了,便是至尊的王者,历史也会代为改写。」

道人笑呵呵的道:「这孩子天资聪明,你们不必说太多,他后便能领会得到。」

吴拓毕恭毕敬的弓道:「是,少主人,小人多言了。」

道人又说:「话说回来,贫道一言既出,你爹爹心头大惊,沉着脸思虑良晌,才叹了口气:」多谢道兄吉言,可眼下这孩子不过方自坠地,本王也没有这般雄心壮志,道兄所说之事,本王就当没有听见,道兄还是领了赏赐归去了罢。『「费幼梅站在一旁听着这些雄赳赳的豪迈男儿们说着尘封往事,她心下不甚为纳闷:」怎么……大哥是有帝王之相的么?「

她转头朝杨宗志细细的打量几眼,可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痴心相许的俊俏大哥罢了,却没看出任何帝王将相的模样,她心头一痴,不住又想:「或许是自己眼凡胎,看不明白而已。」

这位白发老道长的事迹,费幼梅倒是听说过一次,在北斗旗的后花园中,费幼梅曾经和杨宗志,丁娆娆几人听到那叶若碎对丁继先说起她闺门选亲的事情,其间曾经提到过这位白发老道长,因此费幼梅对他亦有几许推许,暗想叶夫人也曾说起他料事如神的,那看来……他今所说或许又不会有错了。

正想到这里,转头瞥见一些徐娘般的女子们步履蹒跚的走进来,端了甚多美味的小菜,在火堆前的酒桌上轻轻布置着,费幼梅心头一动,便又走过去帮起手来,转头见那些女子们年纪不小,个个目光崇敬的偷偷瞥着自己身后,仿佛又是好奇,又是神往,费幼梅转头一看,见她们的目光果然盯着自己的大哥瞧,她心下一时不免自豪,乖巧的朝杨宗志挥手道:「大哥,你中午没有用饭,快快过来边吃边说罢。」

吴拓等人听见,哈哈大笑着道:「正是,咱们慢慢边吃边说,少主人请这边来。」

杨宗志走过来,先给费幼梅端了一幅碗筷,递到她的小手心里,笑着道:「你也没吃过午饭,可是饿了么?」

费幼梅听得小脸一红,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小脑袋,杨宗志给她布了一些小菜,转而又道:「老人家,你说我爹爹将你请出了大门,那后来……事情又变得怎样?」

道人叹气的说:「后来事过三年,洛都城中爆发二王争霸之,我便心想难道是天象应对之兆,那时我在江南云游,听了消息急急的赶往洛都,来到洛都一看,你爹爹竟然出远门去了。」

杨宗志唔的一声,黯然道:「这事情我倒是听卓天凡前辈说起过一些,他说我爹爹赶到北郡幽州城的一户柯家大院中,似乎是正与我娘亲相会,而我……我娘亲也是那一次死在了柯府中,卓天凡前辈他们从我娘亲的身上搜出一幅锦帕,上面写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裘仁远给杨宗志斟酒道:「少主人,老主人那一次是得了消息,听说夫人在外患了重病,这才带着你一道赶往北郡去探望,那幽州城的柯家老爷本是老主人的挚友,老主人信得过他,所以才会借他的府宅一年和夫人相会一次,等到老主人带着咱们来到幽州城,方才发现原来是夫人思念你们二人,让人传下来的假话,彼时洛都城中事情紧急,老主人生了气,斥责她不懂实务,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少主人你一道回转了。」

道人说话道:「这就是天数了,我虽然算得出你命里富贵,可究竟还是算不到你是得了父王余荫传位,还是自己荣登大宝,那我赶到洛都城后,便知晓事情不可违,你爹爹出走之事被人所用,怕是败了,当时洛都城中谣言纷纷,说的都是你爹爹自知不敌惠王爷,转而去北郡向蛮子求兵之事,待得你们一家赶到洛都城下时,你爹爹早已是有口莫辩,翰宗皇上听信惠王谗言,派龙武卫官兵出城来捉拿你爹爹,我提前一步赶到城外,找到了你爹爹。」

吴拓哎的一声叹气道:「老主人听到洛都城中的传言,初时也是打算跟着龙武卫回去相辩一番的,幸得军师提醒,这才想到,自己若是回到洛都,自然落入惠王的手心里,惠王在外掌兵数年,军中嫡系深广,若是落在他们的手心里,就算是没罪,也恐难以幸免。」

杨宗志叹了口气,心想:「为何我听到自己亲身爹娘罹难的事情,却是半点也不哀伤,而是好像听人家说起演义故事一般,反而听到……听到那杨家的养父养母悬梁后,险些伤心的昏死过去了?」

他心头一时惘,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想,只以为是自己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而跟着杨居正等人长大,自然觉得他们更加亲切。

道人说:「我找到你爹爹后,再将三年之事重新提起,你爹爹大怒的道:」现下我一家危难在即,还说什么大统之位,前些时本王倒是有些奢望,想着自己如果登上大宝,我那亭儿便能当真继位坐上龙庭也说不定,眼下嘛……一切休要再说了。『我劝你爹爹说话道:「令公子大吉之人,遭逢一些磨难,也是天意使然,王爷若不想误了令公子一世前程,此刻便应该护住他的命,王爷若是跟着龙武卫官兵们回到洛都,你们一家落入人家手中,哪里还有命在?』你爹爹犹豫的道:」皇上尚且在世,必当不会任由惠王胡来的罢?『我叹气道:「皇上早已命在须臾,此刻苟延残罢了,王爷你只要回到洛都,不出三,你和公子定然身首异处。』你爹爹听了这话,才算是下定决心,一面派人联络洛都城中的残存的家将嫡系,一面带着众人逃向了北方,我跟着你爹爹一行,过了未安关,出风雪渡头,眼前两条通天大路摆在面前,一条是径直向北去北郡的,另一条却是出关外之道,你爹爹苦思良久,大吼一声道:」世人都说我暗通蛮子,我又岂能逃往北郡去,岂不是正好落下了口实,咱们往东北走,出关外就是。『「裘仁远叹息着道:」老主人立下决心后,咱们沿着东北方向走的极快,可是第二便听说朝中发了快骑,有一队驻扎在北郡的人马回朝,正好路经风雪渡头,他们得了号令,腾身从后面追了上来。「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头叹气道:「这就是我娘……我养母薛夫人的部属了,当年我养父养母在北郡带兵,这一队人马不过一万人之数,正是回朝复命去的,其时我养母薛夫人身怀六甲,快要诞下我那妹子倩儿,所以我养父疼惜她,让她回洛都去产子,却没料到……她临时接到号令,又率众追到了长白山关外,致使我养母动了胎气,我那妹子的身子也一直不大好。」……

刚才算了一下七月份的更新量,更新了三十四章,一共二十二万多字,算是我的巅峰水平了,所以要票似乎也要的理直气壮,那就……大着嗓子再吼一声,投票啦同学们!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69章尘封之四

席上此刻摆了丰盛的小菜,碗碟中熊掌,鹿茸,雪鱼等这些民间罕有的口之物,却是应有尽有,今费幼梅起身的极早,又跟着杨宗志长途跋涉一番,到了此刻午后早已是饿的饥肠辘辘,小腹空空。

可当听到众人说起当年洛都逃亡之事,却又让她惊心动魄不已,虽明知道这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此刻早已是尘埃落定,无法再改变什么,但费幼梅只浅浅的吃了几口,便下意识放低箸筷,捏住小手儿,凝住俏丽的眉头,又仔细专注的听了起来。

裘仁远缓缓回忆道:「我们一行逃到太行山时,起初不过随队的百余人,到了后来随着一些残余族人的加入,这才勉强凑够六百之数,可身后的追兵成千上万,尽都是训练有素的大军,我们这里面妇孺老幼皆有,真个是想战,战不过,想走,却又想不远,端得生死两难。」

吴铎捏拳点头道:「不错,幸得军师一路调停指挥,不时的摆下阵势疑惑对手,让身后源源追来的大军了几次方位,这般……我们才侥幸逃到了燕山脚下。」

道人捻须叹息着接话道:「哎……人力总难以逆天,孩子……你爹爹一路上看我从容不迫,多番化解危难于须弥之时,来到小明河畔,再回头瞧见身后追兵已经能望见皇旗,滔滔马蹄声不绝于耳,他自思良久,便挥手屏退了众人,将我一个人留了下来,对我说道:」道兄,过往你说我那亭儿后身有大富贵,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回答他说:「到了这等时候,贫道何需还要骗人,天象天命不可违,贫道绝非诳语。』你爹爹叹息半晌,立下决心咬牙道:」既然道兄如此看好我那忤逆子,我赵敬今便誓死搏上一搏,待会追兵再近一些,我便显身出去引住他们,道兄带我那孩儿和几个忠心不二的家将,转而向北郡的方向逃命去罢。『我听后心想:「追兵所得号令,定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计策虽说无奈,可……可却是唯一可行之策。』便点头答应你爹爹:」王爷放心而去,贫道必不辱使命,后将你的孩儿带大,辅助他坐上宝位。『「杨宗志皱着眉头,听得心头做暗自唏嘘,前番在三皇子口中听到养父养母为保全自己双双撞死在皇庭下,此番又听到自己亲身爹爹为了留下自己的活口,以身去追兵,他心下不由得厌烦透顶,思忖:」皇位大宝难道果真如此重要,自己的命又怎会如此娇贵,总要爹娘舍身相救,杨宗志啊杨宗志,那你这般苟活着……又有什么意味可言?「

道人注视着杨宗志继续说:「这之后,你爹爹从人群中牵了个三四岁大的孩儿过来,便是你小时候啦,我心底不免好奇,虽然对你多有眷念,可那一次……才是我第一次见你,哎,孩子……你那个时候才不过懂事之初,见了老道士,不慌不忙的咧嘴一笑,我心下暗暗赞许你临危不,便忍不住走过去抱起你来,谁知道……谁知道你竟是想也不想的,就将我额下的胡须扯了几下去,捏在小手中间当做了玩意,我一时竟哭笑不得。」

话题说到这里的时候,本来稍有些凝重悲伤,那道人话锋一转,却是说起杨宗志少小时候的顽皮,费幼梅在一旁听得聚会神,听到这里忍不住心头浮现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童模样,恁的顽皮倔强,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声脆笑显得颇为突兀,方自笑起,便又赶紧垂眉忍住,俏丽的眼眸左右看看,见大家似乎都憋得非常辛苦,听到她这一声,顿时一齐放声大笑了起来。

众人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舒缓了多,道人笑着说:「后来追兵上来时,你爹爹带了一些随人继续沿着东北方向跑,而我却抱了你,和他们几个家将躲在小明河畔的草丛中,眼见着面前马蹄飞过,我稍稍一个分神,你便从我怀中跳了下去,径自朝那些马队冲了过去,哎……孩子,你那少时的子……哎,我们看的心头大急,只得跳出来一齐去追,幸好那些追兵们俱都注意着前方的动静,看到你后,许是只当做了附近放牧的村童,无人出来理会,咱们总算是躲过一劫。」

裘仁远笑着叹气道:「是啊,少主人从小就胆大包天,不然老主人也不会一口一个忤逆子了,过去在咱们敬王府中,谁不知道那几年来,少主人除了没有点火烧屋外,其余的事情你全都做过了。我和军师急忙追上了少主人,想要依照老主人所说带你去北郡,可你说什么也不答应,非要撵上王爷他们,任凭我们这么些人左右分说,你也是摇头不答应,无奈下,我们只得依了你,跟着追兵一路,一直跟到了长白山下。」

杨宗志苦着脸道:「原来我小时候这般顽劣不逊,过去我有个姨娘说,遇见三岁的我,想要带我去她家里坐坐,却被我放嘴咬了一口,我还兀自半信半疑,现下……现下……」

道人呵呵笑道:「孩子……这还不算什么,我们追到长白山下的时候,你爹爹他们已经殉身在了追兵面前,你趴在我背上亲眼目睹,气得在我身上又抓又骂,我们怕你出去惹事,只得用绳子绑住了你,等追兵绑了你爹爹尸身退走之后,这才将你放了出来,那时候,长白山下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残骸和盘留了一地,很多人都是自小看着你长大的亲人族人,场面凄凉,就连咱们这些大人们看了都忍不住落泪,而你……却是一声不吭的,将自己的牙齿咬得死死的。」

费幼梅在一旁听得芳心一凄,暗自抹了抹清泪,心道:「原来大哥他小时候……小时候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幸好他现在将小时候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的了,不然的话,他可会过的如何痛苦哩。」

转念再想:「今大哥和二叔打赌,说起将十岁前的记忆都献给二叔,我倒宁愿大哥永生都想不起这些事情好了,大哥要过的快快活活的,幼梅儿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道人回头瞥了杨宗志一眼,见到眉宇刚毅的拧住,继续道:「事后我们索在长白山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隐居下来,闲时招些附近的村民勇士,再将你爹爹过去的部下和族人都悄悄接了过来,大家一心盼着你早长大成人,好带着大家重新回到中原去。哎,孩子……但是你这子委实太过顽劣,一门心思吵着要出去给你爹爹报仇,没法子了,我只能将你关在房中,平时间教你念道德经,正说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却将经书整个都扔进了火盆中,付之一炬。我再教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却冲上来将我的一把白胡子都拔了下来,仅剩下现在这三三两两的几,哎!」

杨宗志着嗓子,听得嘿嘿赫然一笑,暗道:「原来这老人家的发须稀少,全是我少年时掉的。」

便拜礼道:「老人家……对不住,我实在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过的这般无法无天。」

吴铎哈哈大笑道:「这还不算最厉害的,事后军师说学文不行,便先练武吧,让小人陪着少主人你喂喂招,小人看少主人你那时候不过四岁出头,个子矮小,心底里总是存了小视之心,却没料到你一溜烟的便窜到了我的裆下,抱住我,在我的上活活咬了一口下来,痛的小人三天三夜没敢下,哈哈,少主人你那狠劲端得惊人。」

杨宗志听得更加赫然,哭笑不得,费幼梅噗嗤一声,香的凑过来,娇声打趣道:「大哥啊,原来你……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啊。」

道人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了两年时间,我眼见着你这两年渐长大,可是……却是什么本领都没学会,整就是吵着要出去,别人的劝说话你一句也听不下去,我心里暗暗发急,时不时的回头自思:」难道我……卦象算错了不成?『后来,有一傍晚,我将你带到了长白山的山巅上,对你说道:「孩子,你身负血海深仇,难道不愿意报仇雪恨了么?』你振振有词的道:」爹爹说,害死我们一家的是惠王爷,我要去报仇,你为何总是拦着我不让?『我笑道:「好,你说你要报仇,可你又有什么真本事,全都使出来给我看看好了。』你大声说:」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只要看见惠王爷他家的人,便扑上去将他们的一口口都咬下来。『我听得哈哈大笑,便对你说道:「可人家也不是木头石块呀,你甚至近不了人家的身,便被人家给捉走了,还谈何报仇,你还是跟我学好了本事,长大些了再去好了。』你斜眼瞟上来,不屑的道:」我不跟你学!『我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膛说道:」你……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有什么可以给我学的。『我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心下却想:「难道这都是天意不成,与其这般留你在身边,还不如真的放你出去拜师。』便低下头问你说:」那你要去哪里学艺呢?『你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把手指向脑后一挥,说道:「我就去那个方向。』我抬起头来,仔细往那边看去,见到你伸手遥遥指向西南方,便点头道:」好,孩子,我带你朝那个方向走,走到你愿意呆下来的地方,我就想办法送你进去,但是你需得承诺一个时间,好回到这里来。『你听了这话,拼命摇头道:「我……我再也不回来了。』我不由气结道:」这里的人都是过去你家忠心耿耿的仆人家将,他们守在这里,尽都是希望你能有朝一带领他们重整旗鼓,你怎能丢下他们不管?『你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好,我保证有回来之,但是……但是你什么都不能迫我。』」道人说了这话,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我便带了你向西南路一直走去,咱们走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有一走到了点苍山的山,你为捉一只蝴蝶,想要冲进点苍剑派的大门,我慌忙伸手拉住你,你哭着说,无论如何也要进去,要不然……就去这里面拜师好了。我此次随你出门,本就是一切随缘,看到点苍剑派高高的山门,心想秦东堂在滇南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为人正派,总可以托付得了。我这才对你说道:」孩子,你可是想好了?『你点头道:「想好了。』我不喟然叹息道:」那好,让我想办法送你进点苍剑派,咱们这么走进去,定是不行,不过……我听说点苍剑派的秦掌门为人豪迈,膝下收了不少的孤儿作弟子,说不得……咱们只能乔装打扮一番。『当夜里,我便给你换上了一副破烂小乞丐的衣服,让你趴在点苍剑派的山门前,果然不过一会,便有人瞧见了,将你抬着收留了回去。「

杨宗志微微叹息道:「原来我是这么到的点苍山,我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小时候为何会昏倒在点苍山的大门前,此刻才算是恍然大悟,嗯……我师父东堂公也是当年北郡幽州城灭门一案的参与者之一,他应铁剑卓天凡前辈的邀请,千里迢迢赶到北郡去报国,却没想到错杀柯府一家老小,回到滇南后,师娘又愤愤离他而去,他心头自责之下,这才在膝下收留了十五个孤儿,而我排行第九,师父他对过去的往事耿耿于怀,后来收留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前缘后了了。」

秦东堂当年错杀幽州柯家一门的祸事,杨宗志和费幼梅当曾在武当山后的槐树林中同时亲耳听闻,此刻费幼梅见杨宗志说过了话,眉头深深的皱起来,她不芳心凄切,暗道:「大哥啊,原来小时候我们曾住的这么近,可惜……可惜幼梅儿却没福分早早认识你,不然……幼梅儿定一门心思的对你好,决不让你落天涯,吃了这么多苦头的。」

杨宗志道:「后来,我听大师兄说,我小时候在点苍山上整里闯祸,把山头上闹得犬不宁,师父气急了,忍不住开口骂我,我丝毫不听,师父若是要打我,我便自己偷偷跑了,哎……就这么在点苍山没呆够四年功夫,我……我便闯下滔天的大祸,再也呆不下去了。」

道人点头道:「嗯,原本我们约定……一年功夫见一次面,看看你进境如何,初时我见你子虽没大变,但是……功夫却是不少长进,心头便也安不已,心想总算没有行差踏错,到了第四年……我再去找你的时候,整个点苍山上……便再也没有你的踪迹了,我大吃一惊,四下找人打听,才知道你将山下镖局的少爷打个半死,害怕东堂公责骂,自己偷偷的跑掉了。」

杨宗志奇道:「对了,就是这之后的事情,我一点也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到了定州城的战场上,我躺在一堆尸首里面,被我爹爹清理战场时救下,然后将我带回洛都作了他的养子。」

道人微笑道:「这就是天数福缘了,我找你两年不见踪影,暗自里早已是忧心忡忡,便派出了这山谷的所有人手四处去寻,那一年……我又去点苍山看看你可有回转,却是在去的路程上见到个武将身后跟了个少年,那少年的样貌依稀就是你小时候,两年不见,你已是愈发沉稳,我在身后跟了一路,见他带着你径直回了洛都的大将军府,可你那时候变化太大,大到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于是我依然去了一趟滇南,见那痴痴守在山门下的小姑娘,还像过去两年那般坐在山门口等你,我心下便有些笃定你的身份了,哈哈。」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动,轩眉道:「那是婉儿,老人家……我听婉儿说起过,她在山下苦苦等了我两年,正是遇见你之后,得了你的言传教诲,她才回到点苍剑派中每学习你传给她的机关消息,哦,老人家……我一直以为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当婉儿也曾对我说,你只需要掐指一算,便能算出她心头所念,更能算出她家中的隐秘事来,所以她便对你信服万分,原来……原来你早就什么都知道了,照本念出来,这谁人不会,嘿嘿。」

道人听得仰天哈哈大笑,捻须道:「你可是觉得我老道士装神鬼的不成?」

杨宗志轻轻摇头道:「这事情还是不对,你又如何能够算出我八年必定回去滇南找她,若说你早知道八年后我会出兵北郡,继而打到蛮子的凤凰城中,那……那我是如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倘若我猜得不错的话,我在凤凰城中命悬一线,正是老人家你派人将我偷偷带走,然后送回滇南去的罢。」

吴铎哈哈大笑道:「少主人你此刻方才相信军师他真有神通么,你在山上和军师见过一面,军师本是想劝你早回长白山的,可又顾及到年少时对你的承诺,他答应过你决不迫你,只得循循引导你,而你失了忆,对他半点也记不起来,军师只能让那莫难和尚将你往长白山这里牵,然后又拿出一长白山特有的冰玉笛子赠送于你。」

杨宗志哦的一声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他慢慢从间后出一玉笛,玉笛通体泛芳华,不懊恼道:「我却是如此后知后觉。」

裘仁远笑道:「少主人不必自责,军师打探到你失过忆,被杨居正大将军收留为义子,回来后大喜过望,对我们说:」此乃天意造化,你从秦东堂的手中学了一手好武艺,又在杨居正的麾下习得一身好兵法,可谓是文武双全,比起我们把你关在长白山后仍不知好了多少倍,后来你出征北郡,军师带着小人急匆匆的赶去见你,你早已长成个英姿飒的翩翩少年,军师言语中不断暗示你,你却是茫然不解,无奈下,咱们只得倾巢而出,跟着你到了凤凰城,趁着你兵败之际,军师偷偷潜上霍得山,见到你手下有个副官趴在你旁边失声痛哭,军师便和他一道商议施了个金蝉壳之计,让那副官和你换个身份,将军师和你吊在山下的枯藤上,如此一来,上山的蛮子兵搜到你副官的尸体,只当做那是你,急急的回去领赏,军师这才能趁将你偷下了霍得山,让咱们带你回了中原。「

杨宗志拍手嗟叹道:「这是说的任泊安,任大哥了,他为了救我……他为了救我,将我脖子上的紫玉符扯下来,戴在他的身上,又换下了我的战袍,可恨我弥留之际,只见到面前一道寒光闪过,兀自还以为他要取我项上人头,去向蛮子们邀功乞命。」

裘仁远抱拳道:「军师说,咱们若亲自派人送你回去,只怕势必引起有心人的猜疑,却又不能放任你滞留北方,他过去答应你不得出声迫你,便想了一个法子出来,让我在罗天教西门教主大寿之时,冒充你在江湖上的身份去搅局,然后装作被他手下打伤,再让丐帮的史敬史帮主无意间发现你,那史帮主一向义气当先,看到身受重伤的你必然不会推辞不理,如此……咱们便用丐帮的人将你送回了滇南。」……

人在洛都出差,澳,本周票票惊险过千,新的一周,大家不会让我继续这么难堪吧!

ps:关于本书的全本,我这好像不是H书吧,我是写多少发多少的,没有什么完整版,不过我在姐姐那本书里有个QQ群,群号码是:75694030,我也在这群里,书友有什么请求,请去这里找我,我会尽量足。

正文第470章尘封之五

裘仁远和吴铎二人三言两语,便将一直抑在杨宗志心头的谜团尽数解开,他心中不由得升起恍然大悟后的惆怅,转头四处看看,见到费幼梅一双娇媚无暇的美眸担心的睨视住自己,眼睑柔动,泛起似海深情。

杨宗志长叹一声,恍惚的道:「过去一年来,我所经历的事情种种,既有江湖遇险,又有朝堂战场逢凶,我只以为自己命运多舛,到了此刻我才幡然明白,原来……原来这一切早就注定了,老人家,裘二哥,吴四哥,你们口中说的那位子顽劣的少年小王爷,我……我分毫也想不起来,我只知道自己此刻是个反贼之子,可不是反贼敬王爷,而是反贼杨居正,杨大将军,先皇害死了我爹爹,皇上又将我养父得一头撞死在皇庭下,难道我果真一出世……便是要和皇室一族结下深海冤仇的么?」

道人捻须柔声说道:「孩子,过去送你离家前,我亲口答应过你,决不迫你回来这长白后山的山谷,现下天意让你自己又找了回来,你难道还有什么不相信?」

杨宗志听了这话,脸晴不定,左右思量半晌,皱眉道:「老人家,那你让我怎么做?」

道人呵呵笑道:「自你走后,我费劲竭力为你招募人马,咱们财力有限,又地处偏僻荒地,这十几年来好不容易建了一只八千人左右的亲卫,方才进来之前,想必你都已经见过了,这些子弟大多出身贫苦人家,却是家世清白,个个忠心耿耿,他们……后便是你的左膀右臂。」

杨宗志回想起方才入谷时,结见到门口跪了黑人头,心下不一窒,栗然道:「老人家你是让我去争权夺霸的么,你历练我文武双修,便是要我有朝一,手握大军前去讨伐皇上……」

他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仰头哈哈一笑,垂头悲凉道:「老人家你料事如神,在我这一生中,从未有一个人让我如此衷心佩服过,可惜……可惜你算来算去,却没算到我跟了我养父之后,子也会随之大变,过去时,我蒙头蒙脑只晓得报仇闯祸,可现在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好勇的小王爷了,方才谷口外跪了黑一片人,我此刻要是令旗一挥,这些人便要为我一人抛头颅,洒热血,誓死不归,后我若是果真坐上皇位,回头想想,自己的宝座下积了身下人的尸骨热血,岂能坐的安稳,况且……后我若是事败了,这八千人中,又有几个还能安然返回这里,和父母儿再度团聚。」

吴铎和裘仁远听得面上一惊,急忙站起来叫道:「少主人,你……」

杨宗志挥手一止,沉眉继续说道:「老人家……当年我六岁时大小,毫不犹豫的便从这山谷中走了出去,今年我二十有一,让我再选一次,我仍然还是要从这山谷中走出去,你说我不忠不孝也好,说我贪生怕死也罢,全都由你,幼梅儿……咱们走吧!」

费幼梅仰头看着大哥威风凛凛的站在桌前,口中话说的决绝无比,她心下一痴,不由得暗道:「大哥果然还是好像小时候那般有主意。」

屋外光逆过来,依稀里还能看见那个六岁大,义无反顾走出山谷的少年,待得杨宗志出言一唤,费幼梅赶紧扔下了手中的箸筷,跳过去站在杨宗志身后,乖巧的朝他点了点头。

吴铎在身后大急的唤道:「少主人,你这一走,咱们这全谷万人可……可怎么办?」

杨宗志迈步出去,头也不回的清冷道:「我见你们安居乐业,快活度,早已是自给自足,何必又要牵涉到战之中去,此时天下业已大,我又怎么忍心火上浇油,徒增祸患。」

说罢拉起费幼梅推开门口的帐,出门扬长而去。

吴铎和裘仁远看着帐随风摆下,不一道目瞪口呆,转眼去看那白发老道长,只见他捏着白须正襟危坐于火堆前,面不改,吴铎急道:「军师……少主人他想不起过去的事,抛下咱们不顾,这……这可怎么办?」

道人呵呵一笑,低声道:「天意如此,岂能为人力所左右……」

说罢闭目不语。……

杨宗志和费幼梅大步出了山谷,埋头向山巅上爬去,来到山旁,头顶风云突变,今早出了少见的光,此刻天上云头滚滚,云内乌黑,眼见着便有大雪落下来。

晨时大雪歇了少许,只有微微雪花散,到了午后,乌云仿佛浓墨般围聚盖住山巅,不过一会,却是首先下起了冻雨。

两人身上虽然穿的棉衣,围了氅袄,但是这冬末的雨滴可不敢淋在身上,这里积雪本就未化,浑身上下若是打了,空气清冷稀薄,立刻便会被冻成冰人,举步维艰。

杨宗志抬头看看天,不暗骂一声,拉起费幼梅的小手儿,飞快的朝山巅上跑去,冻雨初时还不大,越到山巅上,这雨滴越下越疾,慢慢密作了一团。

杨宗志转身眯住眼睛看看,幼梅儿穿着素白的风衣,此刻都被雨滴打打透,泛起了一阵乌青,杨宗志心头一痛,忍不住抱起她的小身子,又迈步向上跑去,脚下步子一脚深,一脚浅,踩在积雪上,化作团团淤泥,只恐一个不小心,人便会从山崖边失足落下去,跌得尸骨不存。

两人跑到山崖小道边的一颗大树旁,树枝上犹自还有一方浓密的枝叶,勉强可以将两人的身子盖在下面,杨宗志将幼梅儿放下地来躲雨,转身呼呼的息几口,忽然……哈哈……哈哈的放声大笑了几下。

费幼梅听得心头一跳,大哥这怪异的笑声从未有过,她慌忙拉起杨宗志的衣袖,将他扭在一边的脸颊转过来,见到杨宗志此刻脸颊上挂了水滴,也不知……到底是天上落下的雨水,还是他目中的泪滴,费幼梅失声啼哭道:「大哥……你怎的了?」

杨宗志咧嘴断断续续的笑道:「我本以为……在洛都的东门下,听到我养父养母死因前后经过,这一辈子……便再也不会哭出来了,谁知道……谁知道,哈哈!哈哈!」

费幼梅牵出柔软温暖的小手儿,抚摸在杨宗志冰凉的脸颊上,泣声哽咽道:「大哥,你要是想哭……便放声大哭好了,幼梅儿总是陪着你的。」

杨宗志捏住双拳,猛地了几口冷气,这里气温实在太低,冷气乍一入肺,搅得肝肠顿时凝结般的扯痛,他这才抑制下来,吐气道:「没事的了。」

费幼梅担心无比的细细凝视他,见他面部稍缓,嘴角却是冻得有些发紫,便娇声道:「大哥,我过去听到北斗旗的叶夫人曾说,这位老神仙颇有几分神通,他断言你……断言你命里有帝王之相,难道……难道你果真半分也不相信么?」

杨宗志哼的一声,转头接口怒道:「什么帝王之相,全是哄骗裘二哥,吴四哥和那八千子弟的说辞罢了,倘若我果真有什么帝王之相,那老人家又为何要千里迢迢的在洛都城外截住我爹爹,他径自让我爹爹入城被龙武卫官军捉住就是,反正我一生大富大贵,就算被惠王爷斩了脑袋,也能好端端的重新接起来,再去做我的帝王将相就是。」

费幼梅听得媚眼一愣,暗想:「唔……大哥,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真有天意不可违,那老人家又何必奔波劳一生?」

杨宗志嗤鼻又道:「幼梅儿,若是我想去做皇上,你……你可愿意舍身帮我?」

费幼梅听得小脸一呆,茫然道:「我……我自是寸步不移的陪在你身边,可是我……只会些浅的武艺,又能帮到你什么?」

杨宗志哈哈笑道:「你这妮子何必这么自谦,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容貌生得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么?我带你去打仗,本将令不用出,只要带着你朝着对面城头这般妩媚多姿的笑几下,人家便会将手中兵器尽数丢在地上,转而来个个来向我臣服投降。」

费幼梅听得小脸绯红一片,噗嗤一声齿娇啐道:「坏大哥……人家……人家有你说的这么美貌么?」

声音甜颤抖,却是透出几分喜

杨宗志笑声止息下来,黯然又道:「就算你不愿抛头面,但你总能搬出你爹爹这股救兵的吧,你爹爹在长白山附近势力庞大,而且你们费家独享长白山上数之不尽的人参,何首乌等名贵药材,漫说是家财万贯,就说到这琳琅目的药材库,便是天下人觊觎窥望的瑰宝啊。」

他说到这里,沉沉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哎……方才你也听见了,那位老道长说,我与你相知相识,本有几分就是他的刻意安排,是不是?」

费幼梅凝眉细思片刻,娇昵的点头道:「是呢,他说莫难大师傅是他派过去找你的,又说想要他助你回忆起一些长白山的记忆,因此才会这般作为。」

杨宗志怅然道:「此刻我回头想想,不但是你,就算是筠儿,婉儿,紫儿等人,我与她们相识,似乎个个都与这老道长不开干系,只要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我心里便像发了一样,后怕不已。」

费幼梅疑惑的腻声道:「为……为什么呀?」

杨宗志皱眉道:「这位老人家太过于算计了,他的一些安排和打算,就算是我也半点都看不懂,我就害怕……我就害怕,他让我与你们一一相识,本就是举事计划内的一个步骤,等到了我真的要谋事夺天下的时候,幼梅儿你想想……以咱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关系,你又岂能不帮我,不但是你,还有筠儿,婉儿,紫儿她们,哪个不是一样,只怕让她们出钱出人出力,她们是半点犹豫都不会有的。」

费幼梅骄傲的起圆鼓鼓的,腻声道:「这又有什么不对嘛,方才那位老人家说大哥你有什么帝王之相的时候,人家还在心头里暗暗盘算,若是大哥你真想去坐皇上了,人家便跟着你一道去打天下,哪怕人家本事不多,只是给你衣洗被子,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呀。」

杨宗志摇头苦笑道:「这就是了,你们对我这般好,我一出事,必然将你们都拖下水,而你们身后的爹娘各自都是一方霸主,他们将你们都当做宝贝疙瘩般看待,难道又能置身事外?我就害怕这些……我与你们相识,互生情愫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从未牵涉到半点利益纠,可这一切真的要是那位老人家事先早就安排好了的话,我这动机……似乎就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哎……他的话虚虚实实,既有让我衷心佩服的地方,又有让我不寒而栗的地方,我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么想不会大错,我不要你们去替我打天下,更不要你们身后的家族共担风险,甚至……甚至我去过数次战场,亲身经历到……上位者争权夺利,最后苦了的,遭殃的永远是最低一层的苦民,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子,马上天下一,便又要离失所了,轻则举家搬迁,重则离子散。我的养父杨居正大将军,别的没有告诉我什么,只告诉我这一个道理,我深深记在心底,里间半点不敢或忘。」

费幼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小脑袋,恍惚着抬起头来,见头顶的冻雨似乎是稀了一些,但是避雨的树枝被雨水浸泡,沉沉的弯下了,就要落到二人的头顶上。费幼梅心头一柔,探出小手儿牵起杨宗志的大手,嫣然娇笑道:「大哥呀,其实你作不作皇帝对我倒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幼梅儿只要你永世对我这么好,我便什么都知足的了……我只是可惜……我只是可惜,咱们小时候住的这么近,我却没有早些认识你呀。」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轻轻踮起脚尖来,在杨宗志的脸颊边倏地叮了一口,然后再晕红着小脸拉起杨宗志,娇笑道:「大哥,雨下的小多了,咱们快回去罢。」

杨宗志转头一看,身边这小佳人冰雪聪明,本就长得美出尘,此刻轻声解语般劝自己,圆圆的小脸上俱都是的媚,她早上经过了心的梳妆打扮,此时淋了雨后,弯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同样弯弯的柳眉,脸蛋上却是杏眼桃腮般人,说话时……微微齿,显出两排洁白的编贝,杨宗志心头一柔,便也由着她拉扯着向山巅上爬去。

两人走了几步,抬头见雨滴倒是越来越小,可又落下了鹅大雪,这山巅上气候变幻之快,俱都因为山风太大,将头顶上的云层吹得快速向北方,费幼梅拉着杨宗志快步奔跑,忽然回头咯咯一笑,旎无限的娇道:「大哥啊,你还记不记得,过去在北斗旗的后山上,有一位失魂落魄的天下第一少侠,也被一个傻呆呆地小姑娘这样拉着,顺着山道一直跑下去哩。」

杨宗志哈哈大笑一声,登时回忆起过去两人从天安县同行去北斗旗的经历,也正是那一次,让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埋下了深深的情愫种子,低头一看,身前的小娇娘淋了冻雨,一身紧致的长裙,团团的绕在身上,她的小的确很细,细到自己一只手掌便能轻易握下来,而小下的香儿却是鼓囊囊的腻人,脚下步子奔跑间,香儿一左一右的恣意扭摆,瓣张合,起无边的媚意。

杨宗志心头不一恼:「这风情万种的诗情画卷,自己过去在北斗旗后山,怎的就没留意到呢?」

两人再跑几步,遥遥的后山,山巅近近在望,杨宗志忽然哈哈一笑,拉住费幼梅浅笑道:「幼梅儿……你这一跑起来果然好看动人极了,不如……不如咱们下山再跑一次,让我一次看够了,成不成?」

费幼梅心头正沉浸在过往甜的回忆中,听了这话忍不住娇羞的啐了他一口,回眸腻声嗔怨道:「你……你想呢……」

两人踏上后山,途径费沧居住的山时,正瞧见一身淡红短裙的柯若红来来回回的在口前踱步,杨宗志走过去,急声问道:「怎么样了?」

柯若红娇憨的小脸微微泛白,两只小手儿环住胳膊,抬头担心的睨视住杨宗志道:「师哥呀,若儿……若儿有些怕哩。」

杨宗志听得一愣,忙拉住她道:「你怕什么?」

柯若红蹙着细细的眉宇,撇嘴道:「方才唐姐姐了好多的血哩,若儿……若儿看得都有些头晕,所以都不敢多看了,只留下可儿她一人在里面帮手。」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跳,心中大起疼惜之意,便想矮身钻进中去看看,虽然明知道以费沧医治那兔子的办法,不见血似乎是不可能,但是柯若红说了好多血,依然还是让他听得心惊胆战,费幼梅在身后拉住他,柔声劝阻道:「大哥,你忘记了二叔跟你代的话了么?」

杨宗志蹲下的身子微微窒住,想起那费沧曾经三令五申,他要医治婕儿,自己便不能在一旁看着,免得制不了情绪误事,给他添麻烦,杨宗志急的来回原地踱步,一时心想:「婕儿身子骨本来就弱,可……可受不受得住这般痛苦。」

一时又想:「那费沧是医道圣手,他若是都束手无策的话,那婕儿这只胳膊岂不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密密麻麻的胡思想一阵,忽然听到口处传来一个脆的咯咯娇笑声,仿佛史艾可的嗓音。

杨宗志急忙窜到边,向内打探道:「是可儿么?」

一身水绿小裙子的史艾可当先一个跳出了口,拍着洁白的小手儿,得意的娇笑道:「成了,哥哥!」

「成了……」

杨宗志听得心头大喜,忙不迭的伸手拉过去,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婕儿她……怎么还不出来?」史艾可咯咯一笑,挤着大眼睛道:「那费老爷子说,唐姐姐这条胳膊算是保住了,也算是他对得起费姐姐她爹爹过去的承诺,然后又说……小婵姑娘的眼睛也能大好,只不过……他用金针刺过了小婵姑娘的喉脉,传给我一个训练她发声的法子,便将我赶出来了,说是……说是他要钻心研怎么对你索取记忆的手法,从此闭关不出,待得他再出山的时候,咯咯……便是坏哥哥你要倒霉的子到咯!」杨宗志听得心怀大是舒畅,倒对费沧前来索要记忆并不放在心上了,只是立在口边静静的候着,过了一会,唐小婕摆着小裙子,牵着小婵一道走了出来,杨宗志赶紧过去拉住唐小婕道:「婕儿……听说你了不少的血,可……可疼不疼?」

唐小婕抬头一看,见到杨宗志此刻面上挂了关切之意,神情紧张,她不嘴角甜十足的嫣然一笑,便想依偎进他的怀中靠倒一会,身边人多,她兀自又放不开脸子,只得红着小脸羞涩的道:「疼……倒是不太疼的,动刀之前,费大叔给我包了一些草药在肩头上,我这肩头便整个麻住了,没了半点知觉,一直到现下还是麻酥酥的,提不起劲来。」

杨宗志嗯的一声,心知费沧对她使用的,八成便是麻醉镇痛之类的草药,军中多有死伤,死了往往就地掩埋火化,伤了的人大多是残肢断腿,因此便要活生生的切割下来,免得伤口腐烂,染全身,这军中的郎中大多也会配备一些麻醉镇痛的草药在身边,这才能让人忍住钻心刻骨之痛,不至于痛的昏死或者晕厥过去。

低头一看,唐小婕此刻整个右边胳膊都被绷带裹住,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是看唐小婕的气,应该没有大碍,费幼梅亲昵的走过来牵着唐小婕的小手儿,腻声道:「婕儿姐姐,我们长白山别的没有,可人参与何首乌却是多的数不清,这东西最是大补,小时候我身子骨不好,我爹爹将这些玩意捣碎了,着我好像吃饭一样的喝下去,你且回去歇息一会,我去找爹爹要些过来给你补血,过不了几便会大好啦。」

前次相见之后,唐小婕和费幼梅互相都有一些好,再加上当在大堂中,唐小婕几次出声维护费幼梅,以促成费幼梅和杨宗志的好事,因此费幼梅心怀,更是不将她当做外人。

杨宗志转头再看过去,见到那小婵姑娘微微滞涩的躲避在唐小婕的身后,此刻她的情形又自不同,只见到她一头俏丽的长发被人盘到了脑后,出一个鹅蛋般的素洁小脸,现下这小脸的眼睑上包了厚厚的绷带,围着小脑袋了好几圈,倒是一下子让人看不出她的秀来。

唐小婕一见杨宗志的目光,便甜腻兴奋的道:「对了郎君,费大叔说,小婵姑娘的眼睛两后也能看见的哩,你可真没说错,他果真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大神医,他还教了我们一些帮她练习发声的法子,让咱们每一早一晚,和她这般练习几次,时长了,她便能好像我们一样的说话笑呢。」

史艾可跳过来娇笑道:「什么练习发声的法子啊,不就是啊……咿……啊……哟什么的么?」

唐小婕噗嗤一声,没好气的娇嗔道:「史家妹子,你也呆在里面,可一点都没好好的听着,咳咳,你听好了,是啊……咿……啦……吁……喝……」

她刚刚说到这里,史艾可顿时拼命的摇着小脑袋,胡的腻笑道:「哎呀,他说了好长一大串嘛,人家很努力的记下了,哪知道……哪知道还是记得错了,嘻嘻,唐姐姐,你的记可真是不错,居然过耳不忘。」

杨宗志心头哈哈一笑,转眼看过去,见到那蒙住眼睛的小婵侧耳过来仔细的听着几个小丫头说话,小脸凝结,嘴角微微撇住,仿佛正在通过发音方位寻找着什么,他心头不由一动,暗道:「这……这也是个不简单的姑娘罢。」

当下几个人携手便要回转前山去,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来到翠竹林的石道旁,面见一个少年快步迅雷般的跑将上来,杨宗志注目仔细一看,那少年有几分面,认出正是那夜里对自己手下留情的长白剑派二弟子佟乐,费幼梅娇声招呼道:「二师兄,你这么急急忙忙的,作甚么去?」

佟乐猛地咽了几口气,脸通红的弯息道:「师妹,总算是把你给找到了,师父师娘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说那些官府的狗腿子又在山脚下聚集准备攻山了,你们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在房中好好的呆着,千万不要随意到处走,免得被那些狗腿子的羽箭给误伤到了。」

「什么……」

费幼梅听得大吃一惊,恍惚着娇声道:「那些人……又来了?」……

解释一下,周五通宵码字,糊糊的写错了一个人的名字,吴拓,本来是吴铎,一音之差,但是我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出来,现在已经改过来了,吴四哥本名吴铎。

正文第471章封山之一

一行人跟着佟乐回到了长白剑派山门前的大堂外,面抬头扫过去,盈盈白雪掩盖的屋墙下,堂前的院子门口竟然浩浩的站了千余人,这些人神情肃穆,大多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手拿栉比鳞次的兵器,兵器的锋芒衬着积雪的森冷寒气,耀得人眼花缭,人群中偶有老者,却也各自劲装打扮,悬宝刀,身背长剑,一派气势凛然,仿佛整装待发的战阵。

史艾可看得眉头一动,不想起自己过去在天安县城时,不时有丐帮的大小乞丐们聚众开坛,商议着一道去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又或者……邀约江湖寻仇,丐帮十万弟子虽说有些夸大,但是七八万人倒是有的,因此被称为江湖第一大派,这些个场面对自幼在天安总坛长大的史艾可来说,倒是悉的紧,不过眼前景略有不同,雪光闪着兵器的冷白余辉,泛起腾腾肃杀之气,史艾可看了几眼,口登时止不住的开始发热。

人群见到佟乐领着几个人匆匆而来,除了少数几个识得杨宗志的模样,大多数对他还陌生的紧,看在佟乐和费幼梅的面上,人群自觉的从中间分开两侧,给他们漏了一条道出来。

佟乐低着头在前带路,走到长白剑派的大门时,蓦地转过身来,朝杨宗志等人瞥了一眼,嘴嗡动,仿佛有话要说,不过又半道上忍住,而是转头去看娇媚的费幼梅,这神情落在史艾可的眼中,顿时得她心头,「眼下可是有大场面呀,这小胡子还在磨蹭个什么?」

史艾可撇了撇红的小嘴,正待启声相问,杨宗志却是首先抢着开口道:「幼梅儿,既然婕儿她们今早治过了身子,想来也是疲乏的紧,不如我先送她们回去歇息一会,等吃过了晚饭,我再来找你。」

费幼梅诶的一声娇唤,举手常正要说话,转头看了看佟乐的面,却是暗暗醒悟:「派中出了大事,爹娘和众位师兄们现下定然在内堂商议对策,大哥……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好唐突列席,因此抢先着避嫌告辞了。」

可是大哥啊……在幼梅儿的心目中,你哪里还是什么外人呀,你是爹娘亲口许诺给幼梅儿的夫君呢,岂不就是咱们长白剑派自己人了?费幼梅俏脸一呆,霎时拿定了主意,轻轻走过去盘住杨宗志的胳膊,对佟乐软语娇笑道:「二师兄,我爹娘命你来叫我的时候,可有说过不让大哥进去么?」

佟乐听得一愣,慌忙道:「这……这倒没有。」费幼梅转头腻声甜笑道:「那不就成了,大哥啊,我爹娘都没有将你当成外人,你干嘛……你干嘛自己还要撇得这么清楚哩,嗯……幼梅儿要你陪人家一道进去。」

在费幼梅的小心思里看来,这般亲密的扯着杨宗志一道进去,不吝于在长白剑派上上下下千余人面前大声宣布,自己已经是大哥的人了,大哥也是咱们剑派的手足,因此拉着杨宗志的胳膊软磨硬求,起最最腻人的妩媚甜笑,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费幼梅活生香的俏丽美模样,不但是门口站着的弟子们抬头看得见,佟乐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素来对这绝长白,子却孤傲如同雪里梅的师妹最是心疼护,如此一来,他面上稍一犹豫,沉片刻,便依言点了点头,转身向大堂内走去。

费幼梅回过头来拉着面泛犹豫的杨宗志,甜的娇笑道:「大哥,我们快进去罢。」

杨宗志一时还没拿定主意,背后的史艾可却是飞快伸出两只小手儿推着他,娇声不迭的催促道:「就是……就是……」

杨宗志转过头来,瞪了史艾可一眼,沉声道:「我跟着幼梅儿进去看看就是,你……你和若儿扶着婕儿她们回去先歇息下来,便不用跟来了。」

史艾可听得险些岔了气,她嗔着狭长的杏眼,暴跳起来娇喝道:「为什么不让我和若儿进去呀,你这偏心眼的坏哥哥,好……好不容易瞧到个热闹点的场面哩。」

杨宗志嘿嘿笑道:「难道我方才没看见你的模样,你一见到这些弟子们端着兵器站在门口,眼立时便活蹦跳的了,走进来之后,你一直在手跺脚,亟不可待的紧,可儿……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方,你可别进去给我惹是生非。」

「你……」

史艾可气得面红耳赤,小上剧烈的上下起伏,柯若红赶紧挤进来,昵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可儿咱们先回去罢,师哥他……师哥他们说不定是真的有事哩。」

史艾可捏着小拳头愠怒道:「我……我就不走,哥哥他老是以为人家长不大,是给他不停惹事的小祸害,我今天非要作件正正经经的事情出来,让这臭哥哥他好好瞧瞧。」

柯若红拼命的伸手抱住史艾可,史艾可左右挣扎了几下,却是无法挣开,她忽然杏眼一动,偷偷探出两个小拳头在柯若红的腋下软上蹭了几蹭,柯若红素来怕,这段时两个小丫头朝夕相处,史艾可早已摸清了她这软肋,柯若红不由咯咯几声腻笑,死死抱着可儿的两只小手儿顿时酥软的垂下了。

费幼梅盘着杨宗志的胳膊,娇声劝说道:「大哥啊,其实……其实史姑娘她的好的呀,不如……不如就让她跟着咱们一道进去好了,反正我娘亲早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女儿,定然不会说什么的。」

史艾可活泼好惹事的子,费幼梅本是多次亲身有所经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此刻能和大哥这般在一起,全要仰仗当夜在武当后山,史艾可挑唆自己一道偷偷跟着杨宗志和他师父,这二人被杨宗志发现后,更是因为史艾可惶遽之下,将费幼梅从草丛中给推了出去,没料到机缘巧合之下,却是无意撮合了杨宗志和费幼梅的一段姻缘,让这二人有了一个机会将彼此埋藏在心底下的话都说了出来,所以费幼梅心底里对史艾可颇有几分,这当儿忍不住替她说了话。

杨宗志叹了口气,忍不住心想:「前些天还觉得这可儿似乎是懂事了许多,看着更像个小丫头了,但……天岂是那么容易变得了的,就好像自己,小时候胡闹,咬人闯祸,现在长大了,依然还是胡闹,任凭师父和爹爹再三斥责,自己也是改不了。」

当下便对史艾可沉下脸庞,低声道:「好罢,我也不指望你好端端的在里面傻呆着,不说话也不动作,但是……你若要与人动手之前,定然和我先说一声,这总成吧?」

「哼……」

史艾可没好气的朝他回了一个媚媚的白眼,顺带着龇了龇洁白细碎的小白牙,撇撇嘴道:「我……我才不呢……」

转眉一看,杨宗志的脸已经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史艾可才不由噗嗤齿一笑,红着脸道:「好啦好啦,人家什么都听你的总行了罢。」

继而声音一小,红着眼晕细细的啐道:「哼,坏哥哥,欺负人家还不够狠么,人家在你面前哪里……哪里还敢生事嘛。」

杨宗志只作充耳不闻,回头对唐小婕温言道:「你和若儿她们先回去休息一阵,我一会再来和你说话。」

唐小婕乖巧的扶手微笑道:「嗯,郎君你放心去罢,婕儿懂得照顾自己的呢。」

杨宗志点点头,和费幼梅,史艾可二人向大堂内走去,外面雪正酣,狂吼的北风卷起一排雪落在大堂门口的地上,将地面上沾了好大一团,脚底下铺了褐红毯子,上面漉漉的尽是的进出足迹,想来今早这里来过不少人。

此刻虽然还是晌午刚过,但是深冬天气寒彻,大堂内依然点起了壁炉和火堆,正中的火堆四周坐着七八个人,正围在一起小声的说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那些人一道转过头来,朝杨宗志三人看了过去,现下天气虽寒冷,但是光线却充足,这些人分分明明的看清楚一个高大英气的男子身旁左右伴了两个各不相同,却又极富特的佳人。

董秋云噗嗤一声,意的娇笑招呼道:「幼梅儿,志儿……你们来了。」

继而看清楚史艾可,董秋云又亲热的招手呼唤道:「可儿……小家伙,你怎的也来了,快过来,坐到你秋娘身边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史艾可甜甜的拖着长音诶了一声,顿时乖巧十足的垂着小脑袋,学着费幼梅那般闺秀妩媚的女子盈盈碎步,期期艾艾的走了过去,小身子一扭,便斜倚到董秋云的身边,转头过来偷偷对杨宗志得意的一瞪眼。

「秋娘……」

杨宗志不听得啼笑皆非,这可儿在董秋云和众人的面前扮着温柔娴淑的假模样,小儿侧扭着,双手轻轻的握在下,嘴角含住,起和煦无比的笑意,若是不相识的人乍一看见,只以为是遇见了哪个深闺羞涩小姑娘,怪不得董秋云对她这般的意和护。但是杨宗志却是深深知道,这可儿如此做作,无非是不服气自己总嫌弃她太过惹是非,摆出来给大家看看罢了,只要一会听见些热血些的场面,她立时便会原形毕

杨宗志眼见着可儿偷偷瞄向自己的眼神中俱都是得意和狡黠之,自然也不会去戳穿她,而是和费幼梅一道坐在火堆旁她的对面,耳听着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话,有人道:「师父,咱们门下的弟子现在都等在大堂外了,只要您老人家一声令下,咱们马上就能杀下山去。」

说这话的人年约二十出头,面相杨宗志倒还是记得,昨天夜里他第一次走进长白剑派,出头来和自己说话的便是佟乐和这年轻人,后来杨宗志稍稍打听了一下,隐约记得他的名字似乎是叫段如玉,是费清六大弟子中最年少的一个,只听他的名字的话……仿佛带些女子气息,可实则他的子暴躁的紧,手上功夫妙,却也少了些城府。

果然……抬头轻轻瞥过去,那对面拿捏住小女儿家情态的史艾可骤然一听到什么「杀下去」几个字,顿时有些眼神发紧,半含住的嫣红小嘴变成了半张着的O形。

费清接话道:「不急……现下寒冬腊月的,官府竟然会派兵前来围剿咱们,总是有些事出意料之外,我们还是等等,等顺意打探消息回来之后,再作打算。」

杨宗志听到这里,忍不住心想:「官府会派兵来围剿一个江湖门派,这事情……倒是少有的紧。」

转头狐疑的看看柔媚的幼梅儿,费幼梅齿温柔的一笑,对他详细解释道:「大哥,是这样的,咱们长白剑派虽说是个江湖门派,但是手下弟子太过众多,为了养活大家,爹爹和娘亲间或便会作一些贩马和卖药的生意,和这长白山周围的大小庄子互相往,时间长了,咱们便成了那些人心目中的主心骨了,这些年来,大家倒是相安无事,和气生财,直到……直到朝廷前几年派过来一位新任的知事大人,那位大人不许咱们民间私下里从事马匹和药材生意,颁下法令说道,再有营私者皆是戴罪之身,按照朝廷律法理当投入大牢,就这么着,三天两头的派人来捣毁大家的牧场药铺,捉些人回去升堂审问,事情便越闹越大了。」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头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转念又道:「你们说的大人……是不是长白府现任的知事江平,江大人。」

费幼梅细声娇笑道:「怎么,这位江知事大哥你过去也认识的么?」

杨宗志摇头道:「认识倒是谈不上,只不过听说过他的名字罢了,过去在洛都时,我曾经听我养父和宰相卢圭卢伯伯多番议论过他,说这位江平大门本是位书香门第之后,少时学的是孔孟之道,儒家理学,可是他的子又太过执拗,因此在朝中得罪了不少大臣们,这大学士的官位自然坐不下去,只得屈身外派地方,我听卢圭伯伯说,皇上曾经派卢圭伯伯亲口去询问过他,问他愿意到哪里去做地方官,这事情若是摊在其他人头上,个个定然都巴不得能派到东南江浙宁安府一带富庶之地,可这位江大人却是摇头苦笑,自己请命远赴来到长白府这荒瘠之所。」

史艾可坐在对面忍不住接话道:「为什么呢,那江平好端端的,干嘛要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凑热闹?」

话刚一出口,顿时意识到自己此刻还和杨宗志对着眼呢,当下倏地又住了口,嘟起了红彤彤的小嘴

杨宗志微微一笑,见自己说过话后,费清和董秋云等人一时里也不由转头看过去,显然自己所说他们过去并不知晓,引起了他们众人的兴趣,便点头道:「这就要从江平大人的子说开了,他对卢圭伯伯说,晚生倘若自请外派到宁安府,最后不过在前人余萌下增添几许缤纷之彩,但是晚生若能够去长白府作一方父母,却能在一片瓦砾空白的基础上开启一番新气象,眼下虽然看着吃了一些亏,长久之后却更能引起皇上的器重。」

费清捏须呵呵笑道:「看来这位江大人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他为官太过强蛮,虽说为朝廷征收赋税本是好的,但是总不能用焚林而狩,涸泽而渔的法子啊,咱们长白山地处荒地,民间财富原就不足和江南相比,他想要在短时间内作出一番成就功绩,便只能拿咱们百姓开刀,他来到长白府之后,首先想出了个法子,要所有经营马匹和药材的人家都到官府去挂了号,然后统一由官府对外经营买卖,各家只是对他供货罢了,但是这法子行不通,各家各号本就有自己的老主顾和买家,一旦断了财路,而且江平又将各家的供货价得极低,堪堪顶得过成本,大家没了赚头,自然心怀怨气了。」

费清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然后他又想了第二个法子出来,便是由官府出面买下各家的场所,雇人在场子里劳作,到头来给各家清算工钱,可长白府素来贫瘠底子薄,他江平一下子又怎么能拿得出如此多的银钱,临了没办法只能签字画押,讲明五年分次付清,过了三年之后,官府却还是一份银子都没往外掏,尽都缴纳了税赋,大家伙儿群情奋,这才不约而同的跑到咱们长白剑派来诉苦作个商量,大家互相说好,后永远都不与官府做生意,谁若是再和官府打道,便是这长白山的死敌,哎。」

费清说到这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出来,杨宗志心头一动,心想:「原来这江平是如此失了人心的,这倒是……怪不得他人。」

便开口问道:「后来,是不是江平大人见这里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底,所以才会派兵前来滋事的呢?」

「是呀……」

费幼梅媚声转动俏眸回答道:「大哥,你知道咱们长白剑派在方圆百里内本就颇有威望,况且爹娘为人公道,从不榨下面的商户们,江大人自觉有失颜面了,便恶狠狠的引兵前来讨伐,前前后后加起来……」

她说到这里,稍稍扬起小脑袋,掰着素白的小指头数了几下,再娇声道:「加起来总也有七八次了吧,每次都被爹娘他们给打过去了哩。」

费幼梅这话说得娇痴婉转,可听在长白剑派等人的心里头,却是豪气翻涌,大家忍不住哈哈一笑,气氛倒是一时热烈,董秋云娇笑道:「我还以为咱们长白剑派当真是英雄了得,就连官府都在咱们手下败了一场又一场,闹了半天,原来那江平是个文官出身啊,怪不得他手下的兵……也都窝囊至极。」

董秋云此言一出,大家更是哈哈大笑一阵,史艾可兴奋的捏紧小拳头,忍不住站起来咬牙道:「哥哥,这样的狗官,不但不为民做主,反而百般欺手下的百姓,可儿去……可儿去把他捉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便见到对面的杨宗志眉头一皱,微微板下了脸孔,史艾可登时回想起方才进堂之前,自己还与杨宗志约法三章道,若要出手必需经过他的同意,不又悻悻然,极不情愿的矮身坐了下来。

大家坐在堂中议论半晌,气氛倒是变得轻松的紧,段如玉站起来豪迈的抱拳道:「师父,既然咱们打退过这江平八九次,也不在乎年关之前再多打一次,这回就让弟子领着手下儿郎们下山去,将那江平抓回来给您磕头赔罪。」

话音稍落,门口快速的跑进来一个人,那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皮麾,皮麾和头顶上落了的一层霜雪,将那人裹得上下素白一片,那人快步冲进大堂中,竟看也不看自己此刻狼狈的形迹,而是惶急着开口向内大喊道:「师父,师娘,大事不好了。」……

刚刚回到家里,这两天一直在火车上,码不了字。

今晚一会看看神状态,看还能不能再码一章出来。

正文第472章封山之二

杨宗志等人听到这声音传来,不心头都微微吃惊,转头向大堂门边看过去,见到那人身材颇为硕长,一边开口喊话,一边随手取下了身上披着的厚厚皮麾,搭在一只手上,雪水落了一地,他然后在堂门边的毯上狠狠的顿了顿足,踩掉脚下的淤泥和水渍,这才疾速的走了过来。

火堆上的光芒印出那人的面相,杨宗志看清楚正是这长白剑派的大弟子柳顺意,不眉头一轩,费清站起来问道:「顺意,出了什么事了?」

杨宗志心想:「这位柳师兄素来子沉稳,不温不火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费先生和夫人青睐有加,眼下怎会这么慌慌张张的,大异寻常?」

柳顺意急急的跑过来,将手中的皮麾丢在火堆前,躬身道:「师父,师娘,方才弟子下山去打探官府的动静,竟然见到……见到山下面人头密密麻麻的,将咱们长白山围得水不通了。」

众人一道哦的一声惊呼,杨宗志皱眉看过去,见那柳顺意一张脸孔被风雪冻得通红,说话时,喉间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在山下面吃了不少苦头,便将身边的幼梅儿向内挤了一挤,招呼道:「柳师兄,你先过来烤烤火,等身子暖和一些了,再细细说来不迟。」

柳顺意的向杨宗志瞥了发一眼,依稀里又能见到半缩在杨宗志怀边,那清丽照人的师妹,柳顺意向前迈了一步,顿时心头苦闷的止住步子,暗想:「师妹……师妹她……」

正在这时,费幼梅从杨宗志的怀边钻出小脑袋来,也娇声开口道:「柳师兄,你快过来坐吧。」

柳顺意心头一软,诶的一声点了点头,便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杨宗志的身边,费幼梅从火堆旁取了一个暖炉熏烤的茶壶,给柳顺意斟了热腾腾的一大杯,随手递给他道:「柳师兄快喝了吧,你看看你,冻成这个样子,衣衫都透了哩。」

柳顺意动的蹙起眉,慌忙将那茶壶接过来,茶壶在火堆旁烤得久了,入手微微有些发烫,他却是浑然不觉,但觉一股暖意从足底升上心头,怎么也抑制不下来。

费清皱眉道:「顺意,你方才说官府这回派人将咱们长白山团团都围住了,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柳顺意回过神来,放下茶壶点头道:「是,弟子方才下山见到南坡下驻扎了黑的好几千人,阵势倒是比过去几次大的多了,弟子放心不下,便又牵着马向北坡下巡视过去,见到此刻不止是南坡,就连北坡下也驻了军营,看来官军们将咱们长白山下山的所有要道都封掉了。」

费清皱眉沉道:「北坡下也驻了军营……封住咱们所有的山道,长白山这么大,只怕……只怕没有万人是本作不到的。」

柳顺意急道:「师父,弟子虽然没有挨个挨个的去数,但是依照山下军营的数量看起来,这回他们来的……来的定然不止一万人,说不定……比这个数字还要大得多。」

众人听得悚然大惊,段如玉跳起来震怒道:「一万人……可……可他们过去来,每次至多三千而已呀,这回怎么派出这么大的阵势?」

费清捏须沉道:「长白府并不富裕,因此官府养不起大军,江平过去历次讨伐咱们长白山,来的人数从不多过三千,这回……这回……」

杨宗志听到这里,不由心想:「上次在朝堂上,卢圭伯伯曾经向皇上禀告过知事江平的奏折,奏折上说期望朝堂速派大军前来镇刁民,我还记得当时朝堂上为了这事吵作一团,有人主战,又有人主和,难道……这回果真是朝廷派兵前来讨伐了不成?」

转念又否定道:「还是不对,按说此刻皇上已经集结所有的兵力前去宁安府征讨三皇子,鲜于无忌一,并且悬赏到……谁能第一个拿到三皇子和鲜于无忌的人头,便以护国大将军之位赐之,朝廷哪里还能调出富余的兵马,而且依照皇上的子,只怕早铲除三皇子一,比早平长白山更加看重的多,皇上又怎么可能分出兵来?」

柳顺意叹气道:「方才我回来之后,在山下联络了各家牧场和药庄,将事情紧急与他们各自说了一遍,他们倒是家家点头答应派人前来相助,可是……可是我将他们呈报上来的人数,和咱们的人马加在一起,也最多不过虚数三千,哎……」

柳顺意这话一出,火堆边一时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蘧然道:「师父,过去他们也是三千,咱们也是三千,所以咱们屡屡获胜,可这回他们人马大大多于我等,咱们可要吃大亏了呀。」

又有人大声骂道:「呸……他们人马的确众多,但是咱们怕他作甚,大不了小爷我豁出这条命,和他姓江的同归于尽好了,只要杀得了江平,他手下的兵自然群龙无首,尽数水般褪去,师父,我今夜就去偷他们的营。」

堂内喧哗吵闹的紧,费清苦苦的皱着眉头,伸手止住大家的声音,沉道:「不急,让我再想一想,顺意,你可看清楚了,他们将南坡和北坡都堵住了,下山的道,一条都没给咱们留下?」

柳顺意道:「是,只不过……只不过他们可能是屯重兵于南坡下,北坡的兵营人马看着少得多而已。」

费清嗯的一声,缓缓的捏着胡须道:「现下季节寒冷,外面可谓是天寒地冻,漫说是驻扎大量的兵马,就算是过路客,也大多都受不住风雪侵袭,这江平……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呢,难道真的不顾手下人的死活,非要在这时候,和我长白剑派见个高下不成?」

费幼梅转眼见到堂中诸人,个个面有愁,一时不神思惘:「哎……幼梅儿呀,本来你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大家都悉一下大哥,将他当做自己人一般的对待,可眼下……」

她微微转过头去,见到杨宗志坐在火堆旁,面沉静如水,火光熊熊的照在他的侧面上,印出几许英气,费幼梅心头又暗暗的好生后悔:「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却是反而害了大哥呀,他本就不是我长白剑派的人,本不必为了我们蹚这个浑水,现在他被自己活活给扯了进来,这全都是你这傻丫头的过错。」

费幼梅弯弯的蹙起眉角,小脸为难的紧绷著,眼见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到爹爹的身上,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偷偷牵起了杨宗志的大手,放在温暖的手心里,捏了几捏,身边的杨宗志回过神来,转头一见这小娇娘愁云密布的面,顿时便猜出了八九分,只是对她微微摇头齿一笑。

费幼梅心头一痴,不住又柔腻的想:「大哥这笑……是要告诉人家他都不放在心上的么?哎呀,大哥啊,你……你对幼梅儿这般的好,你让人家既疼到了心眼里,又……又绵绵的死你呢呀,可就算这样,人家……人家更不能害了你,待到天黑后,人家……人家便偷偷的送你和唐姐姐她们下山去好了。」

她留意到柳顺意口中说起南坡驻扎重兵,而北坡下军营稀少的多,便暗暗的记在心底里,转而不再多想。费清原地踱了几步,转头看看,身下虽然吵杂一片,但是个个说的没有几个好主意,要么是匹夫之勇,要么是瞻前顾后,他烦闷的挥手道:「都别吵了,大家……大家还是各自先散了吧,着人守护好上山的各条要道,顺意……你还是继续联系山下的牧场和药庄,尽快将人手都集中在山巅上来,免得被官府骤然袭击造成各个击破。」

柳顺意抱拳道:「是,师父。」

费清嗯的一声,转头又威严发令道:「小乐,你带些人去山下南北侧设卡布防,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记住……没有为师的命令,你们任何一个人也不许私自下山,包括……包括如玉他们,也是一样,听明白了么?」

佟乐顿时站起来作礼道:「知道了,师父。」

费清这才缓缓吁气道:「今年的风雪大过往年,官府既然来者汹汹,人马众多,咱们只期望他们熬不了多久,只要他们短时间攻不上山来,粮草柴火给养不够,咱们就有法子熬过这一关。」……

众人一道出了大堂,抬头一看,天更是变得有些昏黑,此刻申时刚过,按理来说天不应当变得这么黑沉,但是漫天的大雪飘洒下来,遮住了云,就连视线也看不远去。

大家垂头默然出门,心下都有些凝重,杨宗志跟在身后走几步,忽然一旁的费幼梅牵手拉住了他,对他小声低语道:「大哥……你跟我来,幼梅儿有话要对你说。」

杨宗志哦的一声,便任由费幼梅柔的小手儿牵引,向她的闺房独楼边走了过去,史艾可走在董秋云的身边,小手儿被董秋云死死的握住,她转头一看,见到杨宗志和费幼梅相得益彰的背影走在一起,不由得心下一恼:「哼……臭哥哥,这回可儿总没有给你闯祸的罢,连句……连句夸赞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么?」

史艾可偷偷松开被董秋云捏住的小手儿,装作拉扯了一下头顶的皮毡帽,然后转眼见董秋云神滞纳,仿佛也在担心长白山上下数千人的命,便蹑手蹑脚的坠在后方,跟着杨宗志和费幼梅的方向走了过去。

抬眼见他们二人很快的走到一座闺楼下,启门前后入内,史艾可蹑手蹑脚的跟过去,将茸茸的小耳朵贴在木门上,依稀里能听见里面人说话,费幼梅娇声茹诺的唤道:「大哥……大哥……」

杨宗志呵呵笑道:「怎的了,说话吐吐的,这可不像是我的幼梅儿。」

接着费幼梅的一声哽咽道:「大哥啊,幼梅儿……幼梅儿害了你哩,呜呜……人家本来也不想的。」

史艾可听得小眉头一耸,抑不下心底里的好奇,便偷偷伸出自己猩红的小舌,对着一手指尖了一,在门上的纸窗上戳了一个窟窿出来,凑过星眸看进去,见到……那柔腻腻的费家丫头这会子正扑在哥哥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似含无限委屈。

史艾可心头一拧,暗暗嗔怨不已:「臭哥哥,怎的……怎的没见你对人家瞪着眼,不骂人家胡闹了,偏偏只对可儿挑剔的紧,你看看……那丫头说她害了你,你非但不出声斥责,反而还将她好端端的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劝,哼!可儿气死了哩。」

如此一想,史艾可心头不免升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倒不是因为费幼梅得了哥哥的宠,而是因为哥哥对待自己,和对待那费家丫头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嘛,为何他就不能这般抱抱自己啊,只要他愿意低声哄劝自己两句,自己……自己恨不得什么都依了他的,哪里会这么板着脸和他作对呀!

噎了一小会,费幼梅轻轻抬起头来,伸出一只小手儿抹了抹盈盈的粉腮,抬头定声道:「大哥啊,幼梅儿想好了,只要等到入夜后,费幼梅就带你和唐姐姐,可儿若儿她们下山,咱们抄北坡的近道,遇见的官兵也会少一些,只要大哥你到时候……」

话刚刚说到这里,杨宗志便抬起手来掩住她香的红,好笑的道:「傻丫头,你在胡思想些什么啊,你是让我……偷偷带着婕儿和可儿她们逃跑了么?」

费幼梅柔的小嘴被他捂住,发不出声来,只能鼓起香腮,朝他坚定的点了点螓首,杨宗志又哈哈大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秀美丰腴的额角,失笑道:「说的傻话,幼梅儿你方才不也说了,我既然是你即将出嫁的郎君,便算得上你们长白剑派中的一人了,眼下你们长白剑派里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一走了之呢?」

杨宗志说了一句,见费幼梅启樱仿佛正要辩驳,便又抢着笑道:「再者说了,我历经千山万水,费劲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过了你爹娘那一关,让他们放心将你许托给我,可今夜我要是身逃走了,你爹娘又会怎么看我,咳咳……他们……他们只会以为我杨宗志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名声在外,却端得名不副实,那他们后还会再将我的幼梅儿许给我么?」

「耶……」

费幼梅听得美眸一呆,喃喃道:「对呀,我……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事情呢,倘若我今夜真的带你走了,以我娘亲的子,恐怕便又会对大哥你不喜了哩,可……可人家心里头就是矛盾嘛,人家既是希望大哥你一点事情都没有,活得开心自在,可又万万不能让娘亲再阻止咱们的婚事了呀,大哥啊……若是不能嫁给你,幼梅儿……还不如不活。」

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对大门口唤道:「小丫头,听够了么,听够了还不进来?」

费幼梅听得俏脸一愣,不由转过头看出去,见到自己背后的大门上,隐约有一个黑乎乎的黑影贴在外间,此刻虽是申时,但是天尚未黑尽,自己方才背对着大门,一门心思都在大哥的身上,自是没有留意到门口的影子,而大哥正对着大门,正好将那影子落在眼底。

门口噗嗤一声脆响,接着有人推门低着小脑袋,促手促脚的走了进来,费幼梅转头看个正着,不由得惊讶道:「可儿姑娘,怎么是你?」

史艾可晕红着小脸走进来,见到费幼梅一时惊讶之下,竟然还扑在哥哥的怀抱中,半点也未身出来,不伸出一手指头,按在自己洁白的小脸上,对她羞了几羞,这才垂头丧气的走到杨宗志的身前站定,仿佛等着他对自己训话。

杨宗志好笑的放开费幼梅,低头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怎么总躲在人家房门外,偷听人家说话?」

史艾可颤着嗓音抬头瞟了他一下,却又垂头低声道:「哪里……哪里有总是嘛,人家……人家不就是这一次,被你捉到了嘛。」

杨宗志苦笑道:「岂止这一次,前一回在鸿冶城别院的时候,我和筠儿婉儿在房中说话,你不是也躲在外面偷听了好一阵,你这丫头,不但偷听,而且还要每次都给房门上戳个窟窿眼,凑着眼睛看进来,难道就这么好奇的么?」

史艾可听得险些跳了起来,这回不但是脸颊上,甚至雪白柔腻的脖子上都红了一片,她失神的睁大自己的杏眼,结结巴巴的指着杨宗志道:「那一次……那一次你也发现我啦?」

杨宗志没好气的笑道:「怎么能发现不了啊,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亮,你那么附在门上站着,一团团细细的黑影子便投在门上面,我能看不见么?」

史艾可呀的一声,几乎想要找个地钻进去才好,那一次……便是自己偷看哥哥亲吻筠儿姐和婉儿姐的那一次,傻傻的自己还以为哥哥是在吃两位姐姐的嘴,想不到全都被这坏哥哥给发觉了呢,她心头一拧,忽然又涌起不忿和娇羞之,扑进杨宗志的怀里,猛捶着他的口腻声道:「都怪你……都怪你,你……你明知道人家躲在外面,你干嘛……你干嘛还要那么肆无忌惮的亲着筠儿姐她们呀,你定是故意的,人家就是……就是被你给害苦了!」

杨宗志伸手捉住她冰清玉洁的两只小手儿,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既然我害苦了你,那我……那后便不再害你就是了,哎……可惜呀……可儿那么柔软的小嘴,我只怕……是再也亲不到了。」

「你敢!……」

史艾可大叫一声跳上了他的怀抱,两只细细的盘着他,嗔目道:「你敢不亲可儿,可儿便跟你没完!」

她一边愤愤不平的说话,一边还低下小脑袋去,凑在杨宗志的嘴角边狠狠的嗜了一大口,留下自己的香津唾沫,这才轻盈的跳下来,心意足的拍拍小手儿,走到了费幼梅的身边,对着杨宗志趾高气扬的耸了耸鼻尖,仿佛是说:「看你拿人家有什么法子。」

杨宗志嘿嘿一笑的走过来,见到史艾可对自己撒气之后,便轻轻的拉起费幼梅的小手儿,诚恳的道:「费姐姐,其实你太过多虑了呀,你明明知道我哥哥过去是朝廷的兵马大元帅,他的本领可高深的紧,我看啊,他方才一直坐在大堂里面坐着不说话,说不定早就有主意帮你了哩,这样……才能既讨得秋娘的心,又显一身本事出来,将你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娶过门呀!」

费幼梅听得俏眸一亮,不转过头来,含希冀的看着杨宗志,杨宗志只得摇头苦笑道:「你别听这小丫头在你面前大吹法螺,我方才不发话,只是因为……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你爹爹多年的老江湖,处事应变极为稳妥可靠,他方才这般吩咐下去,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手段了,三千人对一万齐备的大军,我实在也没有更好的路子,所以才会不开口。」

他说到这里,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前,看着纸窗外的风雪,又道:「再说,我……我虽是反贼之身,可毕竟也不想与朝廷兵马正面相对,这番江平手下兵力大增,说不得就是从洛都借调过来的,他们当中……有许多可能就是我过去的手下,要我掉转刀口去杀了他们,我恐怕……一时半会还作不到,哎,总之……咱们还是先眼观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派人打探虚实,实乃是为今的上策之选。」……

补上了昨天的,算是一点小补偿。

ps:关于洛素允,总要等我把这里代清楚了,才能引入吧,这一段还有不少情节,我尽量码字快速一点,争取早点进入最后两个段落吧。

正文第473章封山之三

楼外风雪越下越大,鹅大雪纷落在楼角壁檐上,堆了厚厚的一层,北方不时刮过窗边,得木栏纸窗户蹭蹭的轻响,仿佛快要被狂风刮透一般,杨宗志和费幼梅,史艾可三人躲在温暖的独楼里说了一会话,转眼看外面天已经隐隐发暗,独楼的下面不时的传来一队队整齐的脚步声跑过,仿佛这长白剑派上作了一团。

杨宗志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转眼见到费幼梅娇媚的蹙着眉角,眼神中俱都是担忧之,似乎既为自己的安危挂怀,又为爹娘和他们手下的师兄们担心,而史艾可却是频频的回头望着窗外,耳听着脚步声一阵阵由小及大,又慢慢的消失在前庭的山门外,她的小脸上也不由绽放出几丝红。

杨宗志咳嗽一声,呵呵笑道:「不如我们也出去看看罢,否则你们两个小丫头坐在这里,估摸着也是心神不属的。」

费幼梅乖乖的点了点小脑袋还未说话,史艾可却是亟不可待的一跳而起,拉着杨宗志的胳膊便向外牵引,娇声催促道:「好呀好呀,咱们快去看看,说不定……说不定现在山下已经打起来了哟。」

杨宗志被史艾可一阵生拖活拽,不一会便出了独楼,转眼看四周围不见什么人影,想来大家此刻都驻守在上山的各个要道上拒敌,因此剑派内却是少见身影,便相依着一道出了山门,向上山的要道旁走去。

抬头看看,此刻时辰并不算观太晚,充其量不过申时刚过,酉时未到之刻,但是天空中黑沉沉的堆了乌云,团团的笼罩在山巅上的头顶边,扇面大小的雪花不断从云层中落下来,盖在榆树枝林上,铺了山道,眼见一片白茫茫,让人一下子竟是找不到下山之路,若不是雪地中兀自还留着一串串浅浅的脚印子,三人这般蒙头走下去,若是一个不慎,便会踩空踏空,落下山崖尸骨不存。

费幼梅常年生活在冰雪不化的长白山巅,因此这附近的地形她谙于心,便抢先走出来在前面领路,沿着山壁下的小道走了好一会,才能头看见不少年轻人聚在山道旁蹲守,他们燃起火把蹲在路边上取暖,只是空气太冷,再加上寒风加,几只火把聚在一起也不能生出璀璨火热,这些年轻人冻得紧了,只能将身子蜷缩的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史艾可看到此番情形,也不由同身受的打了个寒战,这长白山上的鬼天气当真是她从未遇见过的,想十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温暖花开的江南天安县城,就算是偶有远足,也不离方圆百余里路,便当是跟着史敬出了趟远门,眼前这等关外浩浩的雪风光,她在过去更是想都不曾想到过的。

穿过这些三五聚集一堆的年轻人,来到山岗下的斜坡上,见到佟乐正忙着指挥一些弟子们设下陷阱,在雪地中埋好浮钩,本是猎人们用来在冬季狩猎的法子,眼下用来对付官府的大军,倒是无奈之举,山下面不时还有些聚众而来的裘衣汉子,史艾可眼神尖,竟然看到了前几在山下碰见过的,那虎家牧场的下人们。

杨宗志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不由走过去对佟乐等人大声道:「佟二哥,今雪下的这么大,而且天又快要黑了,你不如让驻守在山道边的兄弟们都回去早点歇下好了,明大家早起,再来这里驻扎不迟。」

佟乐扬起皮帽下面风霜的面庞,迟疑道:「这……这怎么敢,万一官府的大军正好今夜前来偷山,咱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岂不是睡梦中便被尽数俘虏了?」

杨宗志浅笑道:「佟二哥,你在长白山待得久,你来看看……」

他说着向前走几步,伸手向山崖下一指,再回头道:「你看看现在山崖下还有山道么,今天雪下的这么大,整个长白山四处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住,连成一片,怎么还看得出哪里是绝壁,哪里又是山道,官府的大军夜里若来袭营,可又怎么摸的上来?」

佟乐踌躇的顺着杨宗志的手指尖看出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脑袋,杨宗志又道:「我方才看了四周的地形便在心里面想,官军今夜若要攻上山的话,首先要有很多极为悉这四周地形地貌的向导领路,而且还最好不是在夜晚,毕竟青天白下,就算一时领岔了路,依据周围一些过去见识过的山麓或者树林,倒还能好好的找回来,若是到了夜间,又不能举着无数的火把照明,这目力本无法及远,分辨不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们一旦引错了方向,便是将大军尽数带入了鬼门关,轻则摔得鼻青脸肿,重的话……便要跌下山去了,哎……此举实非智者所谋。」

杨宗志话音刚落,身后一个苍迈的嗓音登时传来道:「对,对,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人多势众,必定不会如此冒大风险,志儿……看来还是你说的有道理,老朽有些过于忧虑了,小乐啊,一会等到天黑尽后,你便让大家都退回派中去吧,今夜不必留多人把守……」

杨宗志和佟乐一道转身看过去,见到不知何时,原来费清和一袭青袍的董秋云站在了身后,佟乐见师父发了号令,赶紧点头拜礼道:「是,弟子这就去通知所有人,天一黑就全部退回去,只留下每个要一两人即可。」

董秋云拉着费清宽大的锦袍,咯咯娇笑着走上前来,对杨宗志低嗔道:「志儿啊,看来你这过去的大将军可不是白当的嘛,你心里面早有主意看法了,方才在大堂却是半点都不说出来,哼……你作甚么还要藏着掖着呢?」

杨宗志失笑一声,点头正要说话,董秋云又转头对费清盈盈娇笑道:「清哥,我方才就说了这趟虽然江平来势汹汹,可是上天又将志儿派给了咱们,这可都是天意哩,你早就应该问问志儿的主意,看看他有些什么好法子才是。」

费清呵呵点头道:「正是,过去在江南的烟波楼上,我曾经见过志儿与可儿打赌的一幕,当时便在心头想,这少年人有些急智,后来北斗旗比武选旗主的那一刻,我又觉得他武功出众,当是天下桀桀英才,昨夜里我听到他的出身经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果真不是普通人,咱们的幼梅儿眼光素来又高又挑剔,她看中的人,又哪里会是你想的那般下作的江湖骗子了,哈哈。」

费清说完这话,身边顿时传来两个娇羞不忿的细,其中费幼梅只不过是被爹爹这话羞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偏偏芙蓉小脸上泛起骄傲无比的喜,而史艾可却是羞晕的面恼,她红着双颊,跳起小身子来尖声道:「怎么……怎么又说起人家跟他打赌的那件事情啦,费伯伯,秋娘啊……你们……你们偏心,总说那坏家伙的好处,将可儿贬得一无是处哩。」

费清和董秋云见史艾可这般小女儿家情怀毕的模样,不转头哈哈大笑起来,杨宗志讪笑道:「费先生,夫人……」

话还没说出口,董秋云便撇着小嘴,毫不犹豫的截断他道:「先生,夫人?……志儿,我和清哥现下都不把你当做外人了,你怎的还把我们叫的如此拗口的呢?罢了……我知道你面不好意思,倒不强求你和可儿她们一样叫我秋娘,但是……费叔叔和姨娘,你总该叫得出来的吧?」

杨宗志红着脸庞,诶的一声恭谨道:「费叔叔,姨……姨娘……」

这声唤一起来,眼前竟是晃过一张妖的近乎妖孽的妩媚小脸来,他呆了一呆,慌忙咳嗽一声,苦着脸接着道:「你们……你们将我看得太重了,我是跟着养父杨大人带了几年的兵,可是兵家素来讲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初来乍到长白山,对这四周地形了解的太少,而且对那江平我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若说我此刻早已有成竹,那……那定然都是骗人的。」

费清嗯的一声,点头赞同道:「这倒也是。」

董秋云笑道:「你只不过一时没有好法子而已,况且照你所说,今夜天黑后官府本打不上山来,咱们便多了些筹划准备的时间,志儿你也不必太过难为自己,我昨夜听到你说过去的经历,从未好像清哥那般觉得你少年了得,姨娘只是觉得你……觉得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个长者亲人疼惜着,这子……可过的苦了些。」

杨宗志动的蹙起眉角,抬头看过去,见到董秋云说话时,仿佛心疼至极的看着自己,只差将自己当做亲生子嗣一般温言抚一番了,杨宗志不由暗想:「料不到……料不到他们竟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杨宗志啊杨宗志,你又怎能见到他们一派上下遭了危难浩劫。」

几人站在山崖边说了几句话,这里山风太大,吹得人瑟瑟发抖,他们转头看那些守在山崖边的弟子们,陆陆续续的开始向山巅上撤回去,不又一起相伴着说话回到长白剑派中,傍晚大家一道在堂中吃过了饭,便各自相约着回到住处睡下,今夜大家算定无事,索不如早些入睡,如此才可养蓄锐,将气力都留到明后可能遇到的种种波折当中。

星夜大雪中,杨宗志回到费幼梅的独楼下,便回头对费幼梅,史艾可二人道:「你们也早些去睡下了,明可能需要起得早,幼梅儿你记得早些过来唤我。」

费幼梅乖乖的诶了一声,心头虽有些念念不舍,毕竟今早晨碰见柯若红躲在杨宗志被窝中的事情,让她颇为有些意动,暗自一直在想:「娘亲不让我过早将身子给大哥,那……那我就守到房那夜就是,可是……可是晚上在大哥身边,和他说说话后再抱着他入睡,其实……也可以不作其他的羞人事呀,昨夜里……若儿那小丫头不是就作到了么,人家又怎么会忍不住?」

但是转念想想:「此刻派中岌岌可危,大哥又要为劳,还要想着官府的事情,他必然累的紧了,我又如何能去叨扰他睡觉呢,自己要着他,后总是机会多多。」

费幼梅心头不一软,便乖巧的对杨宗志娇笑道:「大哥也早些睡,幼梅儿和可儿先回去啦,明早上再来叫你。」

杨宗志嗯的一声,抬头看着两个小娇娘牵手慢慢走出去,心头一时转过几个念头:「山下屯了重兵,就算今夜不会有什么动静,但是明一早……必然便会有音讯传来。」

现下寒冬入骨,只是这般站在院子中,吹一会冷风,尚且觉得手脚冰冷,仿佛全身被冻成了枯枝,可想想那些山下军营中的军士们,恐怕更会个个叫苦不迭的吧。

江平就算是意气之举也好,筹谋良久也罢,此番必然要依仗人多之利,起速战速决的效果才对。不然……他的大军在山下呆的久了,实在是熬不住冻,再这般过上三四天,只能不战而退,诚然不是江平所愿。

况且……他的兵力从三千一下子增到了一万,多了三倍有余,可长白府贫瘠,粮草和给养不一定能短时到位,正所谓:大军出征,粮草先行,若是大军半路断了粮,不但无法正常作战,甚至……甚至极有可能会导致兵变,看来眼前形势着江平也要速战速决,所以杨宗志猜测,明一早,江平便会有所动作。

如此想想,他心头不觉颇不宁静,暗自又道:「那董……姨娘对我寄托众望,甚至费叔叔也对我颇为倚重,我若不下点功夫,帮他们一把,如何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又怎么对得起将我看得比天还高的幼梅儿。」

杨宗志想到这里,便没有回身上楼,而是转身沿着院子角落走了出去,今夜整个长白剑派内异常安静,大家方才用过饭后,都去早早的歇下了,好腾出力来面对明之危,所以此刻整个山头上寂寂无声,只能听到漫天的大雪洒落在屋檐和院子角落下,轻轻起的细微波澜。

杨宗志心有所虑,背着手沿着墙下走出去,来到山巅旁向下看了好一会,今一直天寒地冻,入了夜后,北方更是肆般的怒号不止,人站在山崖边,觉随时都可能狂风吹下山去,他不敢站的太远,只好站在山崖边几尺处,凑过脑袋向下看去,见到山崖下黑茫茫的一片,这般目力竟是完全无法看远,抬起头来,似乎能看到远方有星光点点,一时却又不知那到底是天边的遥遥星光,还是……山下驻扎大军帐中传来的烛光。

身后响起个幽幽的叹息声,有人低声说话道:「杨……杨兄弟,你怎么还不去睡觉,站在这里作甚么?」

杨宗志转头一看,见到一个修长的身影踽踽向自己这边走来,走得近了,依稀分辨那人皮帽下的面容,他恍惚的笑道:「哦,原来是柳师兄,你怎么也没去睡下?」

柳顺意长长的叹了口气,这里天气够冷,呼间热气遇冷凝结着丝带,但是飘不远,便会成为细小的冰粒坠落下地。柳顺意道:「我……我睡不着,今下山探查过官府的军营后,我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所以才会出来走走,那你呢?」

杨宗志轻笑道:「那正好了,我正想出来看看四周的地形地貌,看看可有什么能用之处,既然柳师兄也睡不着,不如我们结伴一道走走,柳师兄也好给我多讲一讲。」

柳顺意嗯的一声,点头道:「好。」

两人便顺着山崖边的小道向下走去,走了一会,杨宗志忽然转头问道:「对了,先前我听柳师兄说话,说到这长白山分为南坡和北坡两段,这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山道漆黑,两人走的极慢,试探着踏实了脚步,才会踽踽向下走去,柳顺意盯着脚下的步子,轻轻回话道:「哦,我们长白剑派坐落在群山之巅,下山路却只有两侧,顺着南坡下去,沿着官道可直达关内和北郡,顺着北坡下去,却是通向极北漠河镇的要道,过去有那么几次,官府大军也曾经打上了我们长白山主峰,可是我们都事先逃走了,只留了一座空宅子给那江平,他的官兵不得越界,所以只能在山巅上苦等着,等到我们在北地整顿完毕后,再回来与他一战,他们要么粮草不济,要么是久难耐,最后总被我们又赶了回去。」

杨宗志呵呵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觉得突兀的紧,两边人马锋八九次,这一方竟然百战百胜,从未尝过败绩,这事情总是难得的蹊跷。嗯……所以这次江平借到大军之后,首先想着将北坡下团团围住,好断了咱们的后路,这才用大军正面主攻,乃是用的瓮中捉鳖的法子啊。」

柳顺意低声苦笑道:「如何不是呢。」

杨宗志心下一动,又开口道:「柳师兄,左右现下无事,不如你带我去北坡那面看一看,可好?」

柳顺意点头道:「好的。」

便拢身出来在前引路,两人顺着山崖的小道走了一炷香时辰,穿过费沧居住的那个石,才来到个荒芜的山坡后,这里人迹罕至,四周不见烟火,幽静中听着北方呼啸,更是凄厉的可怕,杨宗志站过去走到悬崖边,凑过脑袋向下瞧了几瞧,依稀能看清楚山下怪石嶙峋,这北面的山坡比起方才南面那边,可就陡峭的多了,山壁几乎是垂着落下去,蜿蜿蜒蜒的山道若隐若现,盘旋不已。

柳顺意站在他身后,紧盯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心头一苦,暗念:「师妹对杨兄弟他定是死心塌地的了,而且……就连师父和师娘都对他属意的紧,师妹啊……顺意又怎么能忘得掉你?」

抬头看杨宗志斜过身子看向山下,头顶上积了白雪,若不留意的话,远看上去,只以为是山崖边的一块侧立的岩石罢了,柳顺意心头一动,一个声音忍不住对自己呵斥道:「柳顺意呀柳顺意……此刻周边一个人也没有,而杨兄弟他站在山崖边查看地形,对你半点没有防备,你若是……你若是轻轻伸手过去向前推一把,他就……他就……哼哼,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天下间也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师妹她更不会被人家给抢走了,对……对么?」

如此一个念头窜上心头,柳顺意竟到有些口干舌燥,暗暗咽下几口唾沫,只觉得自己一时呼困难,头晕眼花的甚是难过,可心内怦怦跳,咚咚的在耳边轰鸣,这摄人的声音在心底里来来回回又大声的说了好几遍。

正在这时,杨宗志忽然伸手向下面漆黑的山崖中指去,对着山崖下道:「柳师兄,那边就是北坡下了罢,江平的大军……可是驻在那边的山坳里?」

声音在山崖下的四壁间回,再听到耳中时已是小了许多。

柳顺意牙关紧咬,牙齿间吱吱作响,他脚步艰难的向前走了两下,来到杨宗志的身后边,也装作凑过脑袋的看了下去,杨宗志站在前面看了好一会,山风吹起了他的发角和前衣襟,他猛地沉思踌躇道:「咦……奇怪的,江平既然明知道后山有退路,又怎么会……又怎么会?」

他凝住眉头,恍惚觉得有件事情颇为怪异,无法解释,但是一时还未曾领悟过来,到底是哪里奇怪,正要转头去问柳顺意,忽然听到身后……噗的一声大响传来,恍惚着就在自己的耳子后响起,震得自己的耳鼓发鸣。……

看来大家都有一些疑问,慢慢顺着情节会一一揭晓的,现在不必多说。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74章封山之四

山风凛冽,杨宗志将身子半探出山崖向下查看,心中嘴角念念有词,忽然听到身后耳边啪的一声脆响传来,这声音极为清脆响亮,刚一响起便在山壁间来回震,杨宗志何等的耳聪目疾,赶紧转过头来向后一看,却是惊得一时张口结舌。

晃眼看过去,黑乎乎的天幕下,白雪盈盈飘落头顶,那温文尔雅的柳顺意站在自己身后几尺处,和善的脸颊上一片狰狞恐怖之,而他此刻似乎是扬起自己的手掌,在他颇为俊逸的脸颊边狠狠的了一记,声音随着风声传来,那脸颊上却已经是青一道,紫一道,扭曲难看之极。

杨宗志大惊的嗔目道:「柳……柳师兄,你作甚么?」

耳听到柳顺意痛苦难过的大吼一声,剧烈息道:「我……我……我……」

杨宗志微微皱起眉头,转过身扶起他的胳膊,低头见他口中薄出大股大股的热气,热热的泪花却是顺着青肿的脸颊边淌落,杨宗志心道:「怎的回事?难道是……难道是中了魔?」

柳顺意多年来在长白剑派作见大弟子,费清和董秋云对他也素来意,无论是江湖身份地位,还是人品武功,俱都是上上之选,兼且他格温和沉稳,谦谦君子般与人无争,更是让人觉得他易于亲近,相互间少了许多隔膜,杨宗志低着头见他此时痛苦的垂头气,仿佛是哮发作,双拳紧紧的握住,手背上青筋直冒,却又溢出了冷汗涔涔。

杨宗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柔声道:「柳师兄,你……你好些没有?」

柳顺意不敢抬起头见人,而是羞愧的俯下脑袋哽咽道:「杨兄弟,你……你半夜跑到北坡旁,一心想着法子解救我们长白山上下数千人命,而我……而我却在你身后妄图加害你,我……我柳顺意真是猪狗不如,羞于做人了。」

「啊……」

杨宗志大吃一惊,踌躇道:「你要害我……你为何要加害我?」

心中念头翻转,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可是你今早间下山的时候,发生过……发生过什么事情了不成?」

身边狂风怒吼,两人结伴站在山崖边,一步之外便是万丈深渊,人若是落下去,顷刻就会跌的粉身碎骨,杨宗志听了柳顺意的话,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瞥了一瞥,心中也升起一股后怕,倘若方才柳顺意这一掌不是打在他自己的面颊上,而是打在自己的背脊上,自己此刻便早已跌下了万丈悬崖,也许就连哼一声也是做不到,便落得尸骨不存。

如此一想,杨宗志的背后不觉也浮出一层冷汗,额角上漉漉的泛出汗珠,他低头看柳顺意息稍稍平静,便不着痕迹的将他拉到山崖边靠内侧一些的地方站定,俯身道:「柳师兄,你好了吗?」

柳顺意倏地抬起头来,擦干眼角的泪水,嗫嚅道:「杨兄弟……我……」

杨宗志笑道:「天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柳师兄你若是碰到什么为难事了,不妨在这里都说出来,咱们想办法合计商量便是,你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也担保决计不对旁人提起,可好?」

他一边柔声说话,一边看柳顺意面返犹豫之,便点头又道:「柳师兄,我们相已久,小弟我对你颇为欣赏喜,你的子温文知礼,而我自小便是偏胡闹,我总想如爹娘师父他们所愿,作一个柳师兄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可这天如此,我却是半点也做不出来。而且过去这些时,柳师兄对我甚为照拂,我和幼梅儿能如此相聚在一起,倒要多承柳师兄你的几番暗中相助,今若是碰到什么事情难以决断,不妨也和我一道作个商量。」

柳顺意越发听得惭愧,低头道:「杨兄弟,你切莫再要出声夸我了,你……你再多说几句,顺意实在……实在更加难以面对你,我今害你……我今害你,只因为我对师妹她起了贪念,我自少时便慕师妹,可她却一直将我当做大哥哥一般对待,我守在她身边十来年,眼见着她从一个头梳短髻的小姑娘,长成了现在这娇滴滴的妩媚佳人,心中对她的痴恋却从未减少过半分。」

杨宗志震惊的哦了一声,恍惚着道:「原来如此,咦……那为何过去柳师兄你却还要多番撮合我和幼梅儿,嗯,我还记得,有一次在北斗旗的后院中,你还跑来跟我说幼梅儿小时候身子骨不好,让我对她多多迁就一些,还有后来……我幼梅儿说你们一道去武当山参加天丰师兄的婚典,这也是你的主意,柳师兄,那天在北斗旗分别之际,你在我身边听到青松道长邀约我去武当山,当时你若是不想让我和幼梅儿碰面,又怎么会劝说费叔叔他们一道跟着同去,这……这倒是奇怪了。」

柳顺意苦着眉头道:「顺意喜师妹,这事情只是藏在顺意心底里的秘密,师妹她从未对我滋生过意,自从江南岸与杨兄弟你相遇之后,我看师妹古井无波的脸上不时漾起羞答答的笑意,时而蹙眉,时而嫣然巧笑,每过的端得生动活泼,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师妹她从未开启过的芳心,却是已经为杨兄弟你打开了。」

柳顺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神思恍惚的径自又道:「跟着下来,我们一道去了北斗旗,我见师妹她又换了副颜,每里伤心凄切无比,明明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却还要在杨兄弟你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笑颜来,我这心里便和刀子剜过了一样,忍不住了,我才来找你说那些话。」

杨宗志嗯的一声,叹息道:「是我不好,那段子我总是躲着幼梅儿,害怕与她情丝纠葛,的确……的确是苦了她了。」

柳顺意道:「然后在武当山上,杨兄弟你被天丰打下了山崖,师妹蹲在山边痛声大哭,我站在她身后看得心痛极了,师父和师娘将师妹带回长白山,我眼见着师妹慢慢好转过来,心头不起了妄念,我自想:」杨兄弟你说不定这一跌下去早已死了,师妹她……她虽然悲痛,事后却可以慢慢将你忘却的。『再看师妹回山的路上,哭了几场过后,便不再哭,而是若无其事的陪着我们赶路,我不又想:「看来师妹总算将杨兄弟他忘掉了,明知道他死了,再若伤心只会徒自神。』因此我对师妹她愈发体贴的照顾,只想着自己有朝一可以将杨兄弟你取代掉,直到……直到师妹回山之后,她面上虽然淡淡的不说什么,可是却又每从早到晚的站在山崖边等你找过来,我去探了她几次,师父和师娘也多番游说,可她半点主意也不转,而是立定了决心,我站在她身后看得久了,这才明白,她本没有将杨兄弟你忘掉,却是将你镌刻在心底,她不悲伤,是因为她本就不相信你死掉了,师娘不许她下山去,她也丝毫都不辩驳,是因为她真真的相信你一定会上山来找她,哎……」

杨宗志听得一呆,柳顺意口中所说之事,他前几听到唐小婕说过一些,可唐小婕毕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极为有限,再加上那天时间紧迫,此刻骤然从当事人柳顺意的口中说出来,他不由心头微微震撼,暗想:「幼梅儿……这……这傻丫头。」

柳顺意慨的道:「前几天杨兄弟你果然找来了,我和几个师弟们骑马看到你在山谷中制服惊马的场面,我那时心底里六神无主的,便下意识去找师妹,哪知道她一听却是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催我一道来寻你,我这才是偷偷的死了心,暗想师妹这一生都无法回心转意的了,所以我趁师娘不注意,吩咐了几个师弟在你进山门的时候,对于手下留情,我……我真是煞了师妹,只要是她喜中意的,我也会逆着心思她的意。」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意兴索然道:「柳师兄,原来你这般深幼梅儿,与你比起来,我……我才是自惭形秽的紧,况且我身边除了幼梅儿,还有好些个万里难寻其一的女子跟着,倘若不是我现在也幼梅儿得发狂,真真是没有颜面与她相对,但是此刻谁若是劝我将幼梅儿让出来,那是……那是想也休想的,柳师兄对不住,虽然你的心事我怀敬佩,甚至觉得你痴心痴情的极为难得,可我既然答应了幼梅儿和她一生在一起,便不能对她有半个虚字,谁若是要跟我来抢,我便放他不过。」

杨宗志前半句还颇为念,说到后面忆及费幼梅那绝人寰的小脸蛋,和对自己的腹痴心,话音一转,顿时变得桀骜难驯,柳顺意听得一愣,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男儿,如此一来我就真的放心了,方才你站在山崖前时,我看着你的背影忽然心生歹念,脑子中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吵架,有的说:」你杀了杨兄弟,幼梅儿怎会过的快活?『又有的说:「可他对幼梅儿三心二意的,怎么杀不得?』现下听了你这话,我才是真的对你敬服几分,过去我见识过你的武功和果敢,对你敬畏倒是多些,我要杀你,你居然不出一语责备,我只觉得你为人襟磊落,但敬服却说不上……若是你刚才听了我的话后,心中犹豫要不要将幼梅儿还给我,我可半点都不会领情,只会对你鄙夷,哼……自古以来,英雄好汉天底下哪里少得了,可偏就是痴男儿不多,……哈哈,只有眼前的这个杨兄弟,才是我柳顺意后愿意真心相的师妹夫。」

杨宗志听得一同哈哈大笑,拍手道:「柳师兄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男儿。」

心下却忍不住踌躇:「叫我让出幼梅儿,这是想也不用想的,就怕……我方才看他可怜,一时违了心思安他几句,那样却是作用相反了。」

如此一想,他暗自不由得慨唏嘘不已。

柳顺意放声笑道:「今我心中的心结尽去,杨兄弟,你不是要在这长白主峰上到处看看么,我陪你到处走走,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我就是。」……

两人回到山门的时候,冷月已爬上中梢,今夜看来风雪不会停了,到了子时夜半,风雪不但未歇,反而越下越大,将整个山头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两人在山门前分了手,各自回房去歇息,杨宗志背着手绕过主客堂,迈步穿过一排石头台阶。

今夜剑派中的人睡下得很早,到了此时四周俱都是静谧漆黑一片,杨宗志走一会,隐约看见左手边有一个窗户边透出如豆的灯火,这灯火若隐若现,在这威严的剑派中传出几许温馨,杨宗志心头一动,下意识向那边走过去,沿途来到一排客房面前,这排客房修缮的甚为古朴,竹窗上是四个角的檐壁,大雪落在檐壁上,堆积成小山,不时有一些化冻的雪水顺着檐壁淌落下来,落在地面的水塘中叮咚一响。

杨宗志看着眼前竹窗中透出的灯火,心头一时宁静之极,不觉想起远在鸿冶城中的一群小丫头,自己此次从长白山回去,便会带着这些娇痴的小丫头们到幽州城去盘桓一段子,待得解决了秀儿和赛凤的事情,便要回归滇南去了罢。

杨宗志心底一柔,隐约听见竹窗内有人在轻轻小声的说话,语音若有若无的传来,在这暗夜中听着无比的悦耳,他无意听了几句,心中一动,暗想:「这是……婕儿的嗓音。」

便即醒悟,原来唐小婕被幼梅儿安排着住在了这里面。

想起那乖巧温顺的唐小婕,虽然此刻杨宗志已经寒冷疲乏的紧了,依然忍不住想要去和她说几句,看看她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他背着手跨上高高的石头台阶,来到竹窗外,听见里面一个娇滴滴,脆的嗓音说话道:「啊……咿……啦……吁……喝……」

杨宗志不暗暗好奇,这声音传来,只有几个柔柔腻腻的语气词,连不成话,只是心头一转,又自醒悟:「这是……这是费沧先前教给婕儿她们的法子,这法子是用来给那位小婵姑娘练习发声的。」

现在时辰已到子时,正是人一天中最最困顿之际,想到那费沧吩咐让每天早晚用这个法子教导小婵发声说话,可没料到婕儿竟然一直教到了这个时辰,还不休息,杨宗志内心不叹息:「婕儿她果真是个好心肠的姑娘,从来都是为了别人打算,不顾自己。」

远的不说,就说当初在洛都城内的河心上,鲜于无忌派人从对岸将一支竹箭过来,若不是婕儿横身挡在虞凤的面前,又岂会受了这般的重伤,这事情后来唐小婕并未与杨宗志说过,但是杨宗志暗自明白,鲜于无忌和唐小婕生平素未逢面,哪里谈得上什么深仇大恨,要妄动肝火的取她命,那河心小舟上坐着三个小姑娘,唯有虞凤这当今唯一的小公主,才可能牵动鲜于无忌的怒火,派人暗下杀手,唐小婕忍住不和自己提,只不过不想自己迁怒到虞凤那傻丫头身上罢了。

想起虞凤,脑海浮现出她离去前留下的话语:「相公……我在御花园中等着你,我会一直等着你来!」

杨宗志低低的叹了口气,一时心头也不茫然,事后在马车内听唐小婕替虞凤辩解说,原来虞凤本想撮合自己一道娶了婕儿和倩儿,杨宗志心中便有些后悔自己对待她的态度,可虞凤和自己的身份之间横亘了几道大山,她是尊贵在上公主,自己是……万死难辞的反贼,逃亡于天边海角,经后哪里还有机缘相见,向她说一声对不住。

「哎……」

杨宗志颓然的吁了一口冷气,走近纸窗边,听到里面唐小婕又小声低低的说话道:「小婵姑娘,你……你莫怕的,其实说话一点也不难,费大叔他说过,你的咽喉一点病都没有,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不敢开口说话,你只要有决心,克服了这些病,便能和我们一样的说话啦。」

唐小婕说了这话,耐不住又顺着方才的语气,继续缓缓引导道:「来……啊……咿……啦……吁……喝……」

杨宗志正好走到门口,见到门前微微留了一道,顺着隙内的灯火看进去,便见到唐小婕双手温柔的牵着那小婵姑娘,两人坐在温暖的头边,唐小婕正侧着脑袋教那小婵说话。

看着唐小婕天鹅般的背影,她微微弯子,一头瀑布般的秀发便垂落间,传过来的嗓音幽幽软软,听着飘渺之极,杨宗志忍不住轻轻哈哈一笑出来。

唐小婕正面柔和的对着小婵说话,今的小婵姑娘被费沧用金针刺过了眼脉和咽喉,此时用纱布包住了眼帘,适才吃过饭后,唐小婕便耐着子在这里教小婵说话,可这姑娘看来还是怕生的紧,自己好端端的教了几个时辰,也不见小婵发过一个音,唐小婕倒是并不气馁,依然耐心十足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淳淳教导,直到……听见身后一个小小的怪异笑声传来。

唐小婕心头微微一惊,急切的转过身来,正往闭住的房门边看过去,正在这时,身后一个更小的,几不可闻的细嗓音响起道:「啊……」

唐小婕稍稍楞了一愣,忽的心下急转,忙不迭的转过身来,动的拉着小婵的小手儿,娇声急切的唤道:「你……你说话啦,小婵姑娘,你方才是不是说话啦?」

只是方才这小小的嗓音传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传来,那小婵姑娘半侧着小脸,小嘴却是紧紧的闭住,仿佛先前那个声音本就不是从那的小嘴中发出的一样,杨宗志推门走进来,笑道:「三更半夜的,婕儿你还在吵吵闹闹些什么,也不怕别人听了你这么美妙的嗓音,得觉也睡不好了么?」

若是平,唐小婕听到杨宗志这毫无正经的打趣,定然会羞不可抑的转过小脸,对他不依的轻嗔薄怒好一番,只是此刻她全副心思都在小婵的声音,闻言却是转过头对杨宗志开心的扬手道:「郎君,你……你快过来,小婵她方才开声哩。」

杨宗志哦的一声,拂去头顶和身上厚厚的白雪,拉掉长氅走进来道:「是么,看来这位小婵姑娘果真是能说话的呢。」

唐小婕乖乖的嗯了一声,愉的牵起小婵柔的小手儿,凑到杨宗志的面前道:「嗯,小婵姑娘你别怕,姐姐再教你一次,你放松下来跟我学一遍。」

仿佛为了证明给杨宗志看,唐小婕果真对那小婵又「啊……咿……」

的说了一遍,可是这次,小婵依然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而是撇着小脑袋,对杨宗志走来的方向倾斜了好几下。

杨宗志垂头看下去,明亮的灯火下,光线俱都照在唐小婕和小婵的侧面上,这两个小丫头一个是薄红腮的玉中仙子,另一个却是粉雕玉琢的无暇姑娘,相互间可谓是难分轩轾,过去初见小婵时,她一身破破烂烂的打扮,唯一能注意到的便是她身后总是背着个海棠褡裢,秀发凌的垂下,将她的脸蛋遮掩住,让人难以看到她半点样貌。

后来杨宗志将她背回瑞河村,鲁三娘给她洗过了脸,杨宗志才恍惚瞥到这小姑娘长得颇为秀美,长长的细密眼帘,小小的鼻头和红,搭配起来又有几分纯纯的美,但是杨宗志心无旁碍,因此也没多加注意,只是晃眼即过。

这一路小婵跟在身边后,尤其是此刻她坐在柔柔的头,和唐小婕并对促膝,宛若两朵幽幽的并蒂莲,一朵明,另一朵滞涩,杨宗志这才依稀留意到这位小姑娘,实在是不乏清丽照人的秀雅,身边红烛冥冥,照在她的腮边,泛起淡淡的柔光,印出一团腮红,竟然透出几许粉面桃腮的妩媚来,若不是她此刻双眼被厚厚的纱巾蒙住,遮掉了少女双翦的无颜俏丽,或许她……当真是个难得多见的小美人胚子,也说不定。

杨宗志却是暗暗留意到她的一举一动,见到自己乍一走进来后,这小婵姑娘便有些警惕般的凑起雪白的脖颈,茸茸的小耳朵高高的竖起来,仿佛小狐狸碰到猎物或者对头时的模样,此时她尚且看不见,也说不出话,仅有一对小耳朵可用,她便用这对灵动的小耳朵来打探自己的行迹。

杨宗志心头嘿的一笑,暗道:「看来……她可不是瞧起来的那般温顺呀。」

他心中一直觉得这位小婵姑娘颇有主见,可又暗自纳闷为何她会毫无辩驳的任由鲁三娘和霍二哥收留,又婕儿和自己带走,她如此又盲又哑,却能孤身迹天涯,来历定然不寻常的紧。

唐小婕见那小婵再也不发只字片语,心头隐隐的泛起失望,转而看向杨宗志,娇声道:「郎君啊,我……她……」

杨宗志笑道:「不妨事,只是第一次罢了,她还不能说话,并不代表后她也开不了口,方才……你或许是听错了,也说不定。」

唐小婕蹙眉细想片刻,坚定的摇头道:「不呢,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的,真没听错呢,小婵她……真的说了一个字的。」

杨宗志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婕儿辩论,于是摆手道:「好罢,就算你听见了,婕儿……嗯,你过来一会,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咦……」

唐小婕微微惊奇的瞥了杨宗志一眼,见到他面带微笑,灯光一闪泛起柔和之,唐小婕却是俏脸没来由的红了一片,转头打量那蒙住眼睛的小婵一下,这才颤着嗓音嗯的一声,转而放掉小婵的双手,让她坐好在边,这才走过去,晕着小脸道:「你……你要做什么,郎君。」

杨宗志回头瞧了小婵一下,见她小耳朵忍不住竖得更加,方自拉起婕儿的小手儿,将她一直拉扯走到房门的外侧,房门咿呀一声从外阖上,客房内便一片死寂般的宁静,小婵孤身坐在明亮的边,忍不住心头翻涌一片:「那……那恶人为何要将唐姐姐叫出去,他……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悄悄的站起身来,捏紧自己的裙角,循着他们方才走出去的方向跟了过去,她的眼睛无法看见,两只小手儿向前探着,脚步走得极慢,步子也落得极轻,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微微能够听见屋外北风吹奏的地方,隐约便能听见两个声音顺着北风吹进耳中。

小婵咬紧自己的柔腻红,侧过小身子向那边又拱了一拱,这般就能听得更加的清晰,只听见唐姐姐妩媚的嗓音颤巍巍的传来道:「郎君呀……你……你到底叫我出来作甚么?」

接着那恶人嘿嘿笑道:「好婕儿,夜这么深了,我叫你来……你说……你说还能做什么事?」

唐姐姐似乎是惊讶的哟了一声,忍不住低嗓音娇嗔道:「坏……坏郎君,你可对婕儿使不得坏哩,小婵……小婵妹妹她也还在呢。」

小婵静静的听到这里,心头忍不住升起一股狐疑,到底……那恶人找唐姐姐来作甚么,为何他不明说?而唐姐姐仿佛是听得懂了,却又对他不依不饶的嗔怨起来,而且话中更是提到过自己,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干系?

小婵下意识的叫杨宗志那恶人,起因便是那晚在回瑞河村的山道上,杨宗志强横蛮的将自己扛在肩头上,这人言语鲁,行事更是肆无忌惮,小婵看不见他的样貌,只能在自己的心头暗暗描绘,不自觉的……便将他描绘成了一个长大胡子,眉浓密,口上倒生长汉子,就好像爹爹身边的那些大叔们一样,个个凶神恶煞的紧。

后来……跟在杨宗志和唐小婕身边后,小婵又有些震慑于杨宗志的见多识广,她常不能说话,只能在一边听着杨宗志对唐小婕,朱晃介绍沿途的风土人情和地形地貌,小婵的心底里不由得暗暗震惊,一个浓眉发的恶人,竟然也能知道这么多地名和由来,还能对前途的艰险预料的那么神准,那天杨宗志出声讥诮她为无名无姓的小丫头,小婵居然受不住他的嘲讽,羞怒之下透了自己的名字出来。

自那以后,小婵心中便暗暗警醒,心想:「他若是再来出言打探自己的事情,自己便对他来个不理不睬,反正自己说不了话,他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虽然唐小婕对她发自真心的好,这些小婵也能暗暗体会的到,因此才会对唐姐姐渐渐不那么抵触,但是对杨宗志么……她却是存了不少警惕之心的。

直到……昨夜他们一起走进这长白剑派的山门后,小婵站在唐小婕的身后,听到杨宗志如诉如泣的讲述出他与费幼梅平生往的种种,小婵这才觉得自己过去心目中那个丑陋的大胡子,被猛然彻底的给颠覆了,「没想到……没想到他也有这般细腻的心路,更是有些身世可怜。哎……」

再听到杨宗志原来竟是朝廷中的兵马大将军,过去曾领兵十多万出征过沙场,小婵却是对他起了一丝亲近之意,杨宗志是军中人,更是做过大将军的,那他与……与……他的身世与自己一般的可怜,而他更比不过自己,至少……自己身边也曾有着至亲之人的照料,而他却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看来这恶人……也不是那么凶顽不冥的罢。

杨宗志带了她和婕儿一道去看病,那费沧答应给婕儿治病,却对自己留难的紧,说什么……要自己将一对耳朵都割下来献给他,这才愿意给自己瞧一瞧,小婵听得心头怒火万丈,反正自己这么多年来,也不曾看见过,不曾说过话,早已经过的习惯了,为何要听命人家的胁迫,她素来最最憎恨人家的胁迫,正待站出来摇头拒绝的时候,却又是……杨宗志出声给她解了围,并且对费沧口承诺认了自己作义妹,要将他的记忆都献给人家,以此来换得自己重新看见和说话。

小婵只觉得那时候脑中轰的一声,思维断断续续的,依稀里只能剩下杨宗志哈哈大笑着说道:「咱们一言为定……」

小婵脑中不停对自己回问:「他……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便是我这么个又盲又哑的苦命丫头,他也会看得这么重,他……他真的是想认自己作义妹的么,他不嫌弃自己?还有……他为了自己这么个不起眼的丫头,居然将记忆都给了别人,我要是没了记忆,那……那又会过得怎么样,也许……也许我会过得比现在更加快乐的吧?」

呜呜的北方又传进来小小的说话声,恍惚打断了小婵的思绪,她不由得回过神,又袅袅的侧着耳朵向外听出去,唐小婕的嘴中发出一记香暧昧的波的一声,这才开口婉求道:「这样总行了吧,郎君呀,你饶过我,今夜我答应跟小婵住在一起呢,她好不容易有些接纳我,我……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小婵心中暗叹:「唐姐姐她的心肠真好。」

耳听着外侧啪的一声,接着传来唐小婕低低抑的一声娇呼,杨宗志笑着道:「好你个婕儿,竟然这般怠慢我。」

唐小婕浓浓的求饶道:「唔……好郎君,不是哩,人家真的是答应了小婵呢,波……还有……方才我真的听见小婵她说了一个字的,我……我想晚上再多陪陪她,说不定她就能更快的说话啦,况且你今不是认了小婵作妹子么,你这作哥哥的,难道不该作些表示不成?」

小婵听到这儿,心下隐约一阵茫:「到底他认自己做妹子,是……是真心的么?」

杨宗志失笑道:「左右我说不过你,我今夜来找你,只是要跟你说一声,这几天你和小婵呆在房中哪里都不要出去,这里天气寒冷的紧,再加上外面世道有些,等过了这几天,咱们便要回转啦,婕儿你的胳膊已经可以动了,筠儿和淼儿她们若是看见,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唐小婕乖乖的嗯了一声,外面随着北方又传来一些轻轻的啾啾声音,小婵站在内侧心中一动,暗道:「他也没说什么了不起的话嘛,那……那干嘛要站在外面吹着冷风,避开自己呀?」

正在这时,杨宗志忽的咽了一口唾沫,又轻笑道:「好婕儿,你的小嘴是越来越甜啦,唔……咱们这次回程的路上,依然还是要经过太行山的,到了太行山,见过霍二哥和鲁三娘,小婵的眼睛和咽喉说不定快要大好了,咱们便能将一个活生生的小婵姑娘,还给霍二哥他们了。」

小婵听到这里,不由得浑身一颤,脚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出去脚后跟不知踩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得幽幽的暗室中起了啪的一声脆响,回于客房中,也回于她的心田内。……

昨晚太累了,写着写着睡着了,所以没发出来。

今晚还有一更,或许会比较晚。

正文第475章封山之五

一大早,费幼梅和史艾可便一道前来叫门,天边刚蒙蒙亮,雪正酣,费幼梅顶着一头浮雪,站在门口滞纳了好一会,犹豫着该不该去敲门,还是又从窗户边翻进去,史艾可却是着微微发红的杏眼,想也不想的就跑过来,伸手将木门拍得咚咚作响。

拍了几下,里面一时还无声响传来,史艾可又不耐的大叫道:「哥哥……哥哥,快起来啦,懒家伙,人家都已经出门啦!」

费幼梅听得噗嗤一笑,史艾可狐疑的转过猩红的杏眼,茫然道:「你笑什么呀,费丫头!」

费幼梅低低的咳嗽一声,忙娇声道:「没……没什么。」

她素来知道杨宗志不早起,不过昨摊上自己和柯若红罢,那丫头比大哥还睡得还沉,大哥都被自己叫醒了,那丫头还要赖在大哥怀里好一会,才是醒过神的。今碰上了直来直去的可儿前来,这气势便大不相同了,可儿她没有柯若红那般温顺婉约了,叫起门子来,着嗓音隔门大吼,生恐这长白剑派的院子里大家都听不见一样。

过了一会,杨宗志披着中衣前来开了门,大门方自打开,一股的冷气扑面而入,杨宗志又打了个寒战,快速的退回到小上坐下,厚厚的锦被盖在身上,坐在头慢慢的穿衣。

史艾可和费幼梅一跳而入,表眼见着杨宗志慢条斯理的模样,史艾可顿时跳过来,打着哈欠娇声催促道:「哥哥,你怎的磨磨蹭蹭的,啊唔……再不出去的话,人家说不定都打上山啦。」

杨宗志看看窗外的天,笑道:「天还没有亮透,那些人住在山脚下,难道好得过我们?只怕他们才是冻僵了,想要出兵……也没这么早。」

费幼梅俏盈盈的走过来,服侍杨宗志穿衣戴帽,裹好围下的长巾,史艾可着双眼坐下来,狐疑的道:「咦……费丫头,怎的你服侍哥哥,服侍的这么练的,你……你曾经练过不成?」

费幼梅噗嗤一笑,骄傲的道:「这还用练习么,咱们女儿家心中只有自己的……自己的夫婿,这辈子生下来呀,便是服侍他的起居饮食,我只用作一次,便大概也就知道啦。」

「霍……」

看着费幼梅一边娴的给哥哥穿衣服,一边骄傲的昂起小脑袋,天鹅般秀美无双的脸颊上俱都是愉之,史艾可的心下暗暗有些恼恨,「原来啊……要作一个让哥哥喜的女子……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哩,还要学习那么多些巧妇之事。」

史艾可兴致来了,便也学着费幼梅的模样给杨宗志系好缚索,这些缚索本是在长氅的最外层,固定之用,史艾可的动作大咧咧的,她屏住呼运足真气,小脸涨得通红,不一会便看到杨宗志翻着白眼惨叫道:「啊……可儿,你要杀我不成,哥哥……哥哥快要被你活活勒死了。」

史艾可闻言小手儿一颤,这才发现自己太过紧张了,致使捆住的缚索紧紧的盘在了哥哥的前,捆出了几道勒痕,费幼梅在一旁娇笑道:「可不是这样哩,咱们的动作要温柔细致,你看看……这样子,是不是好多了?」

史艾可羞愧的面红耳赤,见到那缚索经费幼梅巧手一番抚,顿时服服帖帖的绑在了杨宗志的身前,看着极为舒适,再也不像自己先前那般的混,史艾可跳起来,不忿的道:「哼,女儿家绵绵,我……我自来学不会,哥哥你又要讨厌我了,说我是个不会花红,不学针织的混小子了,是不是?」

杨宗志没好气的笑道:「我怎么敢?」

史艾可眼神一转,径自又道:「不过这些事情我帮不了哥哥,但是哥哥若是与人拼斗打仗,那……那便是可儿拿手的玩意了,哥哥呀,这次官府封山,无论如何你也要给可儿找个好差事哟,可儿在你面前一手,让你也看看,可儿才不是那么没用的丫头呢。」

杨宗志穿戴好,站起来笑道:「这事情后面再说吧,这里毕竟是长白剑派的地盘,剑派当中的文武弟子众多,哪里论得上我们强行手,再说了,这可是征兵作战,可不是江湖高手间出拳比斗,一旦碰面就是生死之局,可儿你还是安分些的好。」

史艾可听得失望之极,暗自幽怨:「这上面不又让人家脸,那……那人家在你面前不就是一无是处的了,乖巧比不过唐姐姐,温顺比不过若儿那大股丫头,就连贤惠也比不过费丫头,那可儿……那可儿还有什么能引住哥哥的?」

三人说过了话,略略梳洗一番,便一道出了山门,来到昨到过的斜坡下一看,长白剑派的所有弟子们早已经据守在此,想来大家心中同样担心,昨夜官军没有动静,今一早必定有消息传来,不然官军盘踞在山脚下围营,挨不了多久,便只能水般退去了。

费清和董秋云等人当先站在山崖边,远远的看着宁静的山脚下,心头暗暗盘算:「怎的……到了这个时辰,官军竟然也不上山,难道真的是被冻得僵硬了不成?」

千余人守在前后山边,侧耳静静听着山崖下的动静,再过小半个时辰,也不闻任何消息传来,过来一会,山下面跑了一个弟子对头顶大喊道:「启禀掌门和夫人,官军已经拔营了。」

众人听得心头一凛,暗自道:「快来了。」

弟子们纷纷拔出间的长剑,断头刀等兵刃,耳边嗤嗤的脆响不绝,史艾可也不由得眉头轩动,捏紧小拳头跺了跺脚,由于落雪太密太厚,遮住了目光,其实站在这山崖上并不能看得很远,但是众人看着白茫茫的四野,心头都不热血沸腾,恍惚着似乎看到官军已经登山起营,来到了不远下的山脚旁。

巨石和竹箭也准备的足够多,每个人都是一身劲装,就连妩媚的费幼梅都穿了紧身的秀白月服,用玉白的头巾,包裹住了一头乌黑的秀发,凸显出她一袭小身段浮凸有致。

费清侧耳倾听了一阵,回头吩咐道:「去看看北坡那面有什么动静?」

身后佟乐等人高声道:「是,师父。」

便率了几个弟子匆匆跑向山后,过了一会,佟乐气吁吁的跑过来,回话道:「师父,北坡后面半点动静都没有,咱们分派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守在那面,官军那边人少,应该……应该没有大碍。」

费清嗯的一声,沉眉道:「顺意,小乐,你们吩咐下去,官军已经断了我等的后路,咱们此战乃是命之战,无论如何也定要将各自的阵营守住,千万不能往后退一步,咱们只要一个地方被人攻破了,那……那其他地方也会不战而败,大家全都没有活路。」

杨宗志在身后听见,不由得暗暗喝彩:「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好计,只有这么说,方可发出大家死战到底的决心和意志,自古两军战勇者胜,长白剑派虽然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是占据高势,只要人人不顾命,也不是全然没有挽回的余地。」

过了一会,山崖下果真传来了摇旗和呐喊声,通红的官旗漫山遍野的铺了一地,在这雪白的山头上显得分外扎眼,费清风挥手道:「你们都各自去吧,昨晚指派你们每人守好一处,大家的责任都记清楚了么?」

柳顺意和佟乐等人齐声大喝道:「记清楚了。」

杨宗志随眼望过去,正好碰见柳顺意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视一番,不齿一笑,正在这时,董秋云在一侧娇声道:「你们听听……那些狗腿子在山脚下大喊大叫的,他们……他们在喊些什么?」

大家一道凑过头看下去,见到山脚下的军阵来的并不快,甚至……有些拖拖拉拉的缓慢,那些军旗看着小小的,向上走个几十步,便会一齐停下来,昂着脑袋对山崖上喊话,这些喊话声往往汇聚了几十人,数百人的合力,虽然遥遥的传了上来,但是听着甚为杂,模糊不清。

费清捏须蹙眉道:「还能喊些什么,无外乎不就是让咱们丢下手中的兵器,从此听候官大爷们的差遣,作他任打任骂的奴才,他们便能饶下我们不杀,哼哼……江平过去这一套来的多了,咱们这里,可有一个心里面害怕的没有?」

费清这最后一句,乃是聚力而发,隆隆的震响在山头和各人的耳角边,柳顺意等人听了,一齐抬头大叫道:「弟子不怕!」

就连山崖下那些弟子和各家派来的壮丁们听了,也一起大喊道:「我们不怕!」

声音合起来回在山野沟壑中,震得人人气血翻涌,恨不得立时刀冲下去砍杀一番,才算快意。

费清意的点了点头,哈哈大笑的道:「这才是咱们长白山的好男儿。」

这时山崖下一个弟子向上大喊道:「老掌门,弟子听清楚了,那些狗腿子似乎喊得是……喊的是,出杨宗志,饶你们长白山几千口身家命。」

北风疾面而来,这弟子的声音独独的在山头上响起,身边近一些的人,不住也趴子,侧耳向下听去,纷纷回头喊道:「是了,我也听见了,就是……就是喊得这一句话。」

弟子们尚有很多人不认识杨宗志是谁,听了山下面的喊话,不由得在心头泛疑:「到底……到底谁是杨宗志,狗腿子们为何要我们长白山出这人,难道是……难道是搞错了么?」

山头上费清等人啊的一声惊呼,侧耳听下去,山脚下的军旗爬的高了一些,合在一起的喊话声便能听得更加清楚,大家无人说话,一道侧耳听下去,却正是听见那句:「出反贼杨宗志,饶你们命!」

杨宗志和史艾可二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见到大家听过后,目光不由得一齐汇聚到自己的身上,史艾可心头一跳,忙不迭的站出来挡在杨宗志的面前,伸出双手讷讷的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难道你们真的要将我哥哥出去不成?那……那你们先将我杀了就是。」

费幼梅急的面通红,转眼看过去,见到众位师兄们的面各自不同,有得一脸茫然,只是望着爹娘,而有的却是眼珠子转,面犹豫,还有的……更是缓缓将刀尖转了过来,牙咬住,面瞬时变得微微狰狞。

费幼梅心头一凄,暗道:「他们……他们难道真的要将大哥出去不成?」

转念又想:「这也难怪了人家,毕竟官军来势汹汹,这山头上好几千口人命,有得携家带口,有得子孙堂,他们并不认识了解大哥,又有什么理由……要为了大哥去妄送命?」

山崖上一时宁静之极,便是各人的心跳砰砰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杨宗志冷眼旁观一会,一时不由得心之极,想适才不过半柱香之前,这些人还振振有词,齐心合力的要与官军们大战一场,只是半柱香后,这些人一旦得知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留有本不必陷入危险的余地,那死战到底的决心立刻便就淡了。

他心头隐约觉得这路官军使得好一手离心计,却又暗自无可奈何,说到底……官军的喊话传上来后,引得山头上的各路人马俱都生了自己的小算盘,大家再也作不到同心合力,这一战……即便是再打下去,也定然要败了,甚至会一败涂地。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口气,举手拜礼道:「费叔叔,姨娘,小子这就下山去了,官军们言明只抓我一个,剩下大家都能保住命,我就去会会那个江平江大人,只是我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她们本就无辜,也没有反贼的罪名,还望你们能好心收留她们一段时,待得风平静过后,再送她们下山就是。」

柳顺意听得眉头一动,正要站出来说话,费幼梅却是尖叫一声,哭泣道:「不要……大哥,你下山,幼梅儿也陪你一道下山。」

杨宗志摇头苦笑道:「傻丫头,你以为我当真是下山让人家捉走的么,我这般冲下去,自然会觅得一个机会逃走,只要让官军们见过我的面,知道我从长白山上溜掉了,他们……他们说不得就会撤兵,循着我一路追上去,这里的围困就算解掉了。」

董秋云伸手抹了一番腮边的清泪,大声道:「志儿,你叫我一声姨娘,我便是你最亲的亲人,清哥……难道你……难道你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志儿被人家给捉走么?」

费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山崖下,沉道:「各家各户的庄主,今之过实在因为我费清的一个子侄引起,你们……你们能不能看在老朽的面上,帮他这一回,想过去我长白剑派对你们个个不薄,今老朽在这里恳求你们一次,还望你们不要拒绝就好。」

山崖下幽静一片,白皑皑的雪花粉落下地,千余人的呼吹出道道白气,过了一会,下面有个豪迈的声音大喝道:「费掌门,我虎家牧场过去几十年来都唯你马首是瞻,今也是一样,你便发下号令就是。」

杨宗志和史艾可凑眼看下去,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前几遇见过的虎家牧场的虎老爷,只不过此刻他一身戎装,看起来不如前几所见那般福态。

虎老爷话音一落,跟着又有几个嗓音传来道:「我们……我们也一样。」

费清的朝山崖下频频施礼,杨宗志却是心头暗叹:「看那后面说话之人,显然是抹不过今这面子,所以望风而动,这话……说的难为之极了。」

眼下官军即将打上山来,可这里人却是人人心头茫然,他们一个个不认识自己,也不了解要为了什么人去拼命,甚至……可能为了自己断送了一家老少的命,他们有如此态度,也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了。

只是杨宗志转眼看向费清和董秋云,心头不更是动难,他们与自己相识一段子,而且……过去对自己颇多猜忌,今却是拢身站出来替自己解围,为了自己去拜求人家,杨宗志只觉得眼眶微微润,喉头哽住,顿时说不出话来。

董秋云抹开腮边的清泪,咯咯娇笑道:「志儿,你明白为何我让你叫他费叔叔,却偏偏不叫我婶娘,而是叫我姨娘的么?」

杨宗志摇头一笑,嘴角牵住回不出话。

董秋云咯咯娇笑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见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实在是心疼你身世可怜,我让你叫我姨娘,便是要把你当作半个儿子般疼,人家要欺负你,捉拿你,我这姨娘难道还能看着你受累么,哼,谁要是碰你一下,我便将那人的手也砍下来,给你消气!」

杨宗志听得仰天哈哈一笑,跪下来拜道:「姨娘!」

董秋云伸手扶起他慈声道:「好孩子……嗯,好孩子!」

杨宗志站起身来,但觉方才听了这话,中豪气云集,一时间的脑子也变得愈发的清晰,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咦的一声,恍惚道:「怪了……」

董秋云和费幼梅等人注目看着他,见他方才还是面通红的动之,这时却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口中连番说道:「奇怪的。」

董秋云奇道:「什么怪了?」

杨宗志蹙着眉头道:「这事情好生古怪,我过去和那位江平江大人素未平生,最多只不过互相闻名,而这次我来长白山也只是临时起意,来的时候并未惊动任何人,为何……为何江平会知道我在长白山上?」

想了一阵,他又拍手道:「对了,对了,一定……一定是他!」

史艾可凑过来道:「哥哥呀,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到底……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什么……什么一定是他?」

杨宗志凝眉道:「可儿,你还记得不记得,前几我们在路上碰见一群嚣张跋扈的汉子,那些汉子里面有一个小眼睛的年轻人。」

史艾可恍然道:「原来你是说他呀,我当然记得呀,那些人被朱大哥出面痛打一顿嘛,一个个都丢出了酒肆外面去啦。」

杨宗志点头道:「就是那些人了,我当时见了他们撤退极快,心中便有些怀疑,怀疑他们是认出了朱大哥,又或者是认出了我,后来……我们在上山的路上碰到了一群惊马,我去找那虎家老爷问过,似乎正是那群人所为,如此看来……他们真的是官家的人了。」

杨宗志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再道:「难道……难道那年轻人真的是从皇大内里出来的么?如此解释……才能解释的通,为何江平出兵,却是来捉拿我的,而且……江平手中的钱财有限,却能借调到如此大股的人马,看来……这一切都是那年轻人的暗中筹谋啊。」

杨宗志说到这里,抬头看着苍迈的天际,忍不住桀骜的暗道:「难道他……真的是皇上派来捉我的么?哼……皇上真的这么看不起自己,竟然派了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来拿我回去不成?」

转念又道:「还是不会,别人对我的能耐知之有限,可皇上又怎么会不清楚,我一直心想,皇上要么不派人来,要派来的定然也会是当朝几位大将军中的一个或者几个,嗯……难道是……东南三皇子那边的战事吃紧,皇上身边实在是调不出人手了不成?」

众人一道看着杨宗志踱着步子,走到山崖边站下来,双眼看着天际发呆,大家一起暗暗发愣,心想:「这等时刻,他还在想些什么?」

费幼梅看得心头一疼,忍不住便要上前去说话,柳顺意却是看着那山崖想着昨夜之事,不由得抢先出来,将杨宗志拉扯回来道:「杨兄弟,你别担心,咱们长白剑派一定全力护住你的安危,你说你是个反贼,哈哈,咱们这山头上,又有哪一个不是反贼,咱们都是一样,不分彼此。」

杨宗志回头笑道:「担心倒是不会,官军行进很慢,一时半会攻不上来。」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心头一跳,窒然又道:「

是了,我想起来了。「柳顺意愣住道:」你想起来什么?「

杨宗志恍然道:「柳师兄,昨夜咱们一道来这山崖边看看,我本来心中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后来咱们一打岔,我又给忘掉了,此刻我又在重新想了起来。」

柳顺意听得面一红,昨夜里一打岔,自然是说的自己想要害他那一刻,只是杨宗志对昨晚的事情分毫不提,而是继续说道:「我昨晚看到这南坡,北坡,便在心想,江平明知道后山有退路,为何会派了少少几队人马守在后面,难道不怕……难道不怕咱们打过不前面的,狗急跳墙从后面逃走么?」

费清闻言点头道:「是,有点道理,我们若是打不过前面的大队人马,自然拼了命的向北坡下逃窜,后面人数留得少了,许是一个空挡可以利用,也说不定。」

杨宗志笑道:「费叔叔,这件事情咱们轻而易举的便能想出来,那江平大人真的愚钝到了如此地步?况且他身边现在还有一个从大内出来的人,对我的事情不致于半点没听说过,依我来看,这后山的北坡……说不定才是个真正的陷阱。」

众人听得哦了一声,暗自都泛起疑窦,杨宗志走两步,只觉得中脉络逐渐清晰,便道:「是这样了,我又想起那天惊马的事情,那个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当然明白我数度上过战场,马背上的功夫想来不会太差了,他难道真的要用一队惊马便要将我活活的撞死?」

说到这里,杨宗志忍不住又摇头道:「我想那人不致于会如此小觑于我,那天山道虽然狭窄,惊马来势很快,但是以我的能力,却还是能够从容避开的。」

董秋云娇笑道:「志儿你又何必过谦,清哥也说过,你的轻功乃是当世难寻的,况且这些子你的内力也有大进,不然……可不会将我们的寒玉铁门也给掀翻了。」

杨宗志摇头哈哈大笑道:「那不是我……那是朱大哥作的,他神力无敌,就算是我也比不过,这些子他担心自己唐突了剑派的人,便躲在后院里喂马,一直没有过面。」

顿了一顿,杨宗志继续道:「这样看来,那些人当放纵惊马而来,却不是为了撞死我了,那么他们……他们是要撞死我的身边人,毕竟惊马狂奔,我若是自保尚且有余,但是要将身边的婕儿和朱大哥等人一一都救下来,这就难上加难了,山道狭窄,四周本没有容身之所,我或许可以依仗轻功纵跃到山崖上,但是要抱着朱大哥和婕儿一道逃险,我便半点把握也没有了,若不是那天我跳上头马的背后,看到它后染刀伤,可真的会素手无策的。」

杨宗志吁气道:「这样一来,他果真是为了对付我的身边人设下的计谋,可杀了我身边,又有什么致命的好处,需要他这般运筹帷幄?」

柳顺意站在他身旁,见他苦苦的皱起眉头,仿佛这个问题实在难以抉择,便在心头反问自己,暗道:「若是有人害死了师妹的话,我……我必然要发了狂的去找那个人拼命,这一辈子不杀了那人,定是寝食难安。」

杨宗志缓缓的道:「或许是这样,我猜一猜,若是当朱大哥和婕儿真的葬身马腹,我定然会伤心绝,心智大失,第一个打算,便是追寻那人去索命,可是……可是那人我只见过一面,就连他的名字也从未听说过,我要去找他,人海茫茫,我又能到哪里去找?落到今之后,我在长白山的山头听见山下面的喊话,若我聪明一些,便能意会到……是那人带人杀来了,假若婕儿等人为我而死,我心头内疚之下,兼且恨意涌起,自然在这长白山上呆不下去,为了不再连累身边人,我定然出走,而且……更会去山脚下找那人看看,这样一来,他们在山脚下摆开阵势,不急不忙的催兵上山,却在北坡后出个空挡,以我在山头所见,必然会先从北坡下山,悄悄避开那少少的一些眼线,然后迂回到南坡后去寻人。」

杨宗志说到这里,双拳重重的一握,坚定道:「如此看来,要么是北坡后本就是泥足陷阱,要么是南坡的外营早有准备,仔细想想,还是前一种可能居大,毕竟我若是怯懦胆小,径自从北坡后跑掉了,他可就得不偿失了,嘿嘿……这个年轻人的心机不简单那,更是对我的子了解的紧,我倒是小瞧他了。」

柳顺意等人哦的一声,见他方才所说,竟是与自己心头所想暗暗吻合,柳顺意暗道:「难怪师妹会这般钟情于杨兄弟,原来他……原来他也是为别人考虑的多,为自己考虑的少。」

一时之间,他心底又不涌起志趣相投的豪迈,点头道:「杨兄弟,照你这么说,那他们现在摆出的都是表象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屯重兵于北坡后,而南坡下的兵却都是引眼线的?」

杨宗志笑道:「定然如此,咱们看看山下,这里风雪太大,咱们站在山崖上,只能看见旌旗招展,可看不见到底来了多少人,咱们唯一的凭据……就是柳师兄你昨打探到南坡下兵营众多,而北坡后兵营稀少,咱们自然而然的就想,南坡是主攻,北坡乃是为了防御我等逃命所作的布置。」

费清微笑道:「不错,就连老朽也是这么想的。」

杨宗志哈哈笑道:「费叔叔,你知道小子过去带过兵,兵者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将帅所虑往往仅在一念之间,昨夜我留心的到北坡后去看了一下,那边山势陡峭,可谓是难以起行,可是对于疲于奔命的人来说,却又是天然的宝地,山势陡峭,长白山上可多得是骏马宝马,只要马匹选得好,这陡峭的山势便成了最大的优势,马匹在上面跑起来快如疾风,想要追击或者拦住便就困难的紧了,只要穿过北坡下的山坳,向北可以去漠河镇,向南可以绕行茫茫长白山,就算是去新罗或者高句丽都算使得,天涯之大,哪里还能追得到。」

费清哈哈大笑道:「志儿,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何不快快说出来,让老朽也开开眼。」

董秋云和费幼梅等人听得眉心大动,不住也一齐凑过去,杨宗志弯下,用手指在雪地上比划比划,便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了一遍,他低头说了一会,抬头见到大家俱都是一脸木讷的震惊之,仿佛被自己大胆的计划搅得痴痴呆呆,董秋云蹙起弯弯的眉头,踌躇道:「志儿……这样,当真可行么?」

杨宗志笑道:「咱们守着一块天然的宝地可用,不用的话,岂不可惜,再说了,此计若成,咱们可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尽数将对方擒住,也可以少造一些杀孽,毕竟大家同时南朝人,可不比对阵蛮子。」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低头道:「这计策分为两步,难却难在第二步,只要这第二步保证了,咱们便能落于不败之地,就算前面行差踏错一些,也不打紧。」

众人听得暗暗点头,史艾可却是双眸璀璨生辉,不住跳起来大声动道:「哥哥,你……你这第二步就给我可儿去作,可儿……必定给你办的服服贴贴,保管你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杨宗志为难的皱起眉头,站起来道:「可儿,我本想将这件事情给柳师兄去作,毕竟他子沉稳……」

史艾可闻言顿时不依的挥起小拳头道:「我不要!你……你这是小瞧了人家……」

她说到这里,转而去摇晃董秋云的胳膊,苦着脸道:「秋娘,你看看……哥哥他本信不过人家哩,人家就要在他面前争一口气啊。」

董秋云被她小手儿摇的浑身颤,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与史艾可本就子相投,对史艾可也颇为喜,听了这话,只得眉开眼笑的道:「好啦好啦,别再摇了,秋娘都要被你这小丫头摇散架啦,罢了,志儿……既然可儿这般诚心诚意,咱们便将这差事给她去作就是,我信得过可儿,她与我最是投缘,难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董秋云说着话,一边妩媚的翻起白眼朝杨宗志瞪了一下,杨宗志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想要出声辩驳,一时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今天完成两更,大概是一万八千多字,算是拼命了,大家也给多投点票,莫难和尚大吼一声:娘的,难道洒家就是这个命,每周总是一千出头不成,娘的,洒家……不服气啊!

正文第476章银河之一

天寒地冻,大雪飘飞如织,山脚的南坡下,疾速的奔出几道骏马,领头的是一个瘦汉子,悬宝刀,身后跟着几骑随从,一行人浩浩的沿着南坡下的羊肠小道,径直向北进发。

如此飞快的疾驰了半个多时辰,绕过数道弯,拐进一处山坳中,一行人抬眼望去,眼前一处笔直绝壁之下,孤零零的扎着几座营房,营房四周用木栅栏围住,袅袅的升起几股青烟,仿佛有人在里面升灶开饭,北方吹过,将那数道青烟倏地刮走刮远,只不过一瞬间,便在远方留下了一些影子,风雪中看的便极不真切。

瘦汉子看的心头一急,忍不住催马来到营地前,从马背上一跳而下,也不管骏马有没有捆缚照料好,便腾身闯进了大营,面出来几个军士,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手里拿着小碗,碗中兀自还盛热腾腾的米汤,瘦汉子跑过去,大声问道:「华大人在哪里?」

那些军士们听了也不搭话,只是转头向背后指了一指,瘦汉子凑眼看过去,见到背后那营帐显然是这里的主营,搭建的甚为宽大舒适,虽然仓促之下,却仍然透出几许奢华。

瘦汉子想也不想的,便快步走过去,矮身掀开帐,抬头见帐中端坐一个少年,二十二三岁出头,面都是疲惫之,他面前的长桌上摆了珍馐的小菜,看着颇为丰盛。

瘦汉子跑过去,忧急的抱连拳道:「华大人,你……你怎么还能坐的这么安稳,我们那边……可都已经闹开锅啦。」

华大人抬起细小的眼帘看了一下,忽的轻笑一声,摆手道:「许统领来了,正好我要用早饭,许统领不如一起坐坐吧。」

瘦汉子面风尘之,闻言倒是楞了一楞,心想:「这时候……他居然还能吃得下去?」

转念又道:「既然他都不急,我又急些什么,哼哼,那不是皇上不急,苦了太监么?」

如此一想,瘦汉子倒是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燥热,点点头在华大人的长桌对面坐下来,抬眼一看,瘦汉子面上惶然一惊,这一桌上摆了小菜,却都是子参,鹿茸,象鼻之类,这些佳肴美菜在寻常普通百姓家,那是一辈子只听过,没见过的玩意,却被这华大人拿来充作一顿早餐果腹,由此可想他的富庶和豪气干云。

瘦汉子许统领心头羡慕不已,抬头呵呵呵的一笑,顿时便忘了自己临来前的急要事情,而是美美的闭上眼睛,举起桌面上的筷子捻了一块舌大小的象鼻放入嘴中,卷起舌尖这么一囫囵,嗯……果真是名不虚传的,这象鼻异常,尤带有一丝血腥味,仿佛半生不,却正好味美醇,恍如娇滴滴的美少女将她的羊尖小舌放入自己嘴中品尝,这滋味……可就大不一样了。

其实这象鼻许统领也不过听人说过,却也从未有机会吃到一次,这番乍一尝到,不心头羡足,虽说从味道上来讲,并不一定有幽州城的一些知名菜馆酒楼的名菜更好,但是此物重在稀少,想一想……这些东西或许都是华大人从皇中带来,那是皇上这种身份的人才能吃得了,自己这样的人尝到了,那便是天大的造化。

许统领吃了几口象鼻,抬头向华大人嘿嘿讨好的一笑,见华大人微微眯住眼睛,仿佛毫不在意,他便又踌躇的举起手中的筷子,伸向那尚且一动未动的子参盘中,正在这时,背后一阵冷风刮过,帐被人从外猛地掀开,一个清朗的声音不客气的传来道:「混账,本官的手下还在外面吹着冷风苦熬,你们……你们却在这里花天酒地,真是混账之极。」

许统领听得心头一怒,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甚至扫到了自己和华大人的脸上,他霍得转过身来,右手虚按间的宝刀,横眉看过去,却见到一个红氅官服的中年人迈步走了进来,那人三十多,四十出头,面朗朗紫黑英气,衣襟上布白白的风霜,额下却是留了一排黑须,笔直的垂到前。

许统领看清楚来人,涨红的双颊顿时变得平顺,呵呵笑道:「哦,原来是……原来是江平大人呀,您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一起来尝尝华大人的小菜。」

江平走过来向桌面上扫了一眼,见到那些珍惜的小菜,他更是气得面紫黑转为乌黑,沉着脸鄙夷的道:「穷奢极之辈,华英……本官可没兴致来陪你们享乐,我只问你……你擅自传了皇谕旨,这笔账本官还没和你好好算算,你却叫本官的手下都在山坳后的树林中蹲着,外面天寒地冻,我那些手下一个个都冻得鼻青脸肿,而你们……却在这里喝着美酒,吃着热菜,真是岂有此理。」

许统领见江平怒冲冲的闯进来,慌忙站起身腾出自己身下的座位,和善的推着江平,笑道:「江大人息怒……江大人息怒,您老先坐下来歇歇脚,咱们同朝为官,有什么话……都好商量不是么?」

江平伸手向后一挥,将许统领挨着自己边的手打了下去,怒喝道:「滚开,你们不过是一群龙武卫的小卒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本官平起平坐,本官之所以带兵来相助,不过看在你们要平长白山的缘故,决议从旁帮协罢了,你们竟然胆敢让我的手下在冰雪中蹲了一天一夜,哼……本官这次来是要告诉你,华英,许冲……你们好自为之,这件事情,恕本官就不再奉陪了。」

许冲被江平头骂的面涎水,他伸手抹了抹自己腮边的唾沫,不由得心底怒气丛生,但转念又想,江平虽然说得不客气,却是有些道理的,长白府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比起北郡的幽州尚且差了不少,更遑论和洛都相比,但是这江平在外历任,无论怎么说也是一域封疆大臣,不管官职和品衔都比自己高了不少,自己在南坡下都已经等的颇为不耐烦了,忍不住舍弃营地跑来北坡下质问,那江平境况还不如自己,他心头的怒火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想想,许冲只能将目光转向那缩着手端坐在主位上的华英身上,心想:这小子总是神神秘秘的,让人猜不出他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华英缓缓睁开双眼,四处看了看,又半闭住嘿嘿笑道:「江大人何事生这么大的怒气啊,哦……你说我假传谕旨的是吧,可不知……江大人说这话,有什么凭据么?」

江平怒嗔双目道:「华英,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哼,你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龙武卫校官罢了,说好听点,你们是皇上身边的近侍卫,说不好听些,你们只不过是皇中豢养的一群走狗而已,想要到我江平的地盘上来耀武扬威,那是……那是瞎了你的狗眼。」

华英哈哈大笑一声,从麾下取出双手互着拍了几拍,长叹道:「素来听闻江平大人子刚烈,正是因为这子在朝中得罪了不少贵人,所以……几年前才会被先皇给贬到天荒地远的长白府来当知事,今相见,我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了,江大人一口一个走狗的骂我们龙武卫的人,比起传言中……似乎还要厉害的多了。」

江平被华英一口道出昔年的往事,不咬牙气急道:「本官的事,哪要你这走狗多管。」

华英笑道:「许统领,江大人他骂龙武卫的人是狗,可是连你也一道骂进去了哟,你许统领岂不正是出身洛都龙武卫的,想去年北郡十三城之后,你才被皇上委派到幽州城中统管城防,短短一年后,你不会……就忘记了自己的来历了罢?」

许冲夹在江平和华英其中,陪着笑脸左右看看,这其中无论哪一个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他听到华英笑着说自己被江平骂了,赶紧弓道:「不敢……不敢!」

待得又听华英说自己也出身龙武卫,言语中颇有亲近之意,慌忙又拜道:「那是……那是!」

华英眯着眼睛,轻轻瞥着许冲夹在中间左右作揖,细眼中不觉笑意更盛,他叹了口气,挑着手指头又道:「江大人说我华英身份低微,没有资格与他同台而坐,更没有资格传下洛都的谕旨,这事情许统领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如就让许统领来给江大人代为解释一番。」

许冲听得一愣,转头向华英打量过去,见他又好整以暇的闭目养起神来,他心下一转,顿时会意道:「哦,是这样了,江大人,前几华大人派在下去幽州城搬兵,顺道也和新任龙武卫统领的图将军通了消息,图将军那时候正在北郡巡视,华大人让在下向图将军报告了关外的情形,同时也向图大人奏请道:」若要关外大事可成,必要授之于兵权,方才能节制关外各路人马。『图将军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当即拍板答应擢升华英大人为龙武卫副统领,至于委任状嘛……便要等到图将军奏请洛都后才可颁布下来,江大人你也知道,现下图将军是洛都城中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他金口一开,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来的?由此可想……华大人的委任状即刻就会送到,江大人,您不会连这短短的几功夫都等不了罢?「

江平听得牙关一咬,倒是被许冲的几句话给噎得够呛,他是文官出身,曾在洛都作过礼部侍郎之职,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识过,眼前这华英便属于典型的小人得志,犬升天的模样,那图在洛都城中大兴杀伐,抄了无数官员的府邸,这华英背靠图,也跟着坐上了龙武卫副统领之位,江平虽对他悠哉哉的模样看不过眼,但是这口气实在只能咽在心底,却是发不出来。

江平咳嗽一声,涨着脸道:「那好,就算你有这个资格传谕旨,华英,我再问你,你为何调了我的兵过来,却是让他们蹲在山坳后的茂林中,这一蹲就是一一夜,长白山现下正是寒冷刺骨的时节,而今年的霜冻比起过去历年都要厉害,你让我的兵都冻成了冰犊子,却是……却是该当何罪?」

江平听了华英后的身份,这话虽然仍是说得声俱厉,可言下的语气毕竟虚了,今年图风头太劲,好多尚书侍郎,甚至三皇子的府邸都被他杀头的杀头,抄家的抄家,江平便不想为自己后竖起这么一个冤家对头,到头来,自己若是有幸回到洛都,官复原职,可又要疲于应付图的刁难和窥藐,可谓得不偿失。

华英哈哈笑道:「江大人从密林中赶来,难道不累的么,何妨坐下来说话?」

江平听得脸一僵,心中犹豫半晌,还是好端端的坐了下来,华英给江平斟了一杯热酒,摆在江平面前的桌上,笑着道:「江大人请喝一口热酒暖暖身子,哎……这长白府的确是寒冷的紧,江大人在后面密林呆久了,可别要冻坏了,但是……昨我叫江大人一道前来,咱们一同住在这大营里,江大人偏偏又执拗着不肯,非说要和自己的牙兵呆在一起,我也是无可奈何呀。」

江平听他话语中说的客气,但觉心头怒气平了一平,眼睛盯着面前的热酒发呆,过了一会,却又猛地端起热酒仰头喝下,酒水顺着嘴角淌落在衣襟前,沾了一大片,许冲赶紧凑过手去,给华英和江平又各自斟了一杯,陪笑着道:「这不就对了么,大家和和气气的坐下来商量商量,还能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呢。」

江平昂头道:「华……华英,你让我三千多兵卒挨饿受冻,这事情,我总要等你一个解释。」

华英笑的喝下热酒,啊的一声赞道:「美酒……」

顿了一顿,继续又问许冲道:「许统领,不如还是由你先说说南坡下的情形,咱们看看那边进展的如何了,再作打算。」

江平问过话后,却被华英给晾在一旁,紫黑的脸孔上搐一阵,前急剧起伏,许冲赶紧道:「是,此刻我们南坡那边早已经闹翻天了,今一早,在下便依照华大人的指示,着手下三千人马围在山下挥舞旌旗,向山坡上不断喊话,可……可这事情毕竟不是个办法呀,在下从幽州城中带来了六千多衙营的差役,分到手上却不过一半之数,我们那边闹得,闹得紧,可长白山顶上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总这么闹下去,似乎是……似乎是……」

许冲苦着脸说到这里,忍住没敢向下继续说,华英哈哈笑道:「闹得好,你传令回去,让手下人闹得更凶一些才对,就算砸锅捣灶也行,务必要将我对你说的几句话,都喊给山上的人知晓。」

许冲听说还要继续早上那般嘶闹,不更苦,迫于华英的身份,只得低头哈道:「是。」

过了一会,华英才笑着道:「至于你手下另外那三千衙役嘛,我都派到密林后,与江大人的牙兵呆在一起了。」

许冲听得一惊,犹豫的道:「都呆在密林里,那……那这营地岂不是空营一座?」

江平忍不住质问道:「那你到底是作的什么打算,你可要搞搞清楚,这里是长白府,气候恶劣,可比不了洛都,这六千人马呆久了,一个个都会冻成傻子的。」

华英点头道:「嗯,这些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也是无可奈何啊,我们这趟出兵,可不仅仅是扫平长白山那么简单,而是要捉一个天字号的大反贼,咱们此刻若是倾巢而出,围聚上山,到时候……战火一起,以那个人的能耐,只怕力挽狂澜的以少胜多倒是做不成,但是他要是趁想要逃走,却是轻而易举的呀,因此啊……咱们只能先围而不打,就是要把力都传递上去。」

华英闭目道:「我听说那个人的子素来重情重义,绝不愿意牵连无辜,只盼他听了那些传上山的喊话,自己忍不住偷偷下山来,咱们正好可以以逸待劳的将他团团围住,嗯……就算是他迟迟不愿下山,咱们的喊话上去,总能够混绕他们的心志,到时候他们内一生,这人要么被长白剑派的人生擒活拿,进献给我们,要么被其他人着出走,到头来,还是要入了咱们的蛊中,哈哈,这叫做请君入瓮。」

江平蹙起眉头道:「不对呀,我……我之所以出兵,本是要将长白剑派那干悍匪全数捉回衙堂审问定罪,你此刻却说是要巡捕一个反贼,岂不是因小失大?」

华英哈哈大笑道:「何谓之小,何谓之大?江大人你为官多年,这官位不但越坐越小,品衔也越当越低,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正因为你分不清主次虚实,哼哼,若是咱们拿到这个人,无论生死带回洛都去,那……那比起你扫平一千座长白山,杀了一万个悍匪,也要有用的多。」

江平听得哦的一声,暗自砰砰心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道:「你……你说的这反贼,他到底是谁?」

华英咧嘴嘿嘿一笑,将手指径自伸向江平面前的酒杯,指尖在杯中稍稍沾,抬起手来在长桌上快速的写了一个字,江平和许冲一道凑头看过去,见到那字歪歪斜斜的,似乎是个木易的杨字,江平心中沉一番,恍惚跳动眉头道:「杨……莫非是……莫非是传言大婚之期,从朝中逃走的护国大将军,杨宗志……杨大人?」

许冲接话道:「正是这人了,今早先华大人让我的手下,向山头上喊话,话中正是这句,出逆贼杨宗志,饶尔一干人等命。」

华英笑道:「下面许统领你便带人回去,让下面人对上面喊话,就说是,皇上有旨,不捉住杨宗志,我等誓死不归,宽限他们两天时间考虑。」

许冲抱拳道:「是,在下这就回去传令。」

说罢挥手出了营帐。

江平苦着眉头,沉良久,方才讷讷的道:「华大人,我听说……我听说这杨大人一家在洛都颇有名望,想过去我在洛都为官的时候,也曾亲见过杨老将军的气派风度,这次皇上传言天下说他们一门反贼,我便……我便有些……」

华英斜眼看过来,淡淡的道:「你便有些什么?」

江平捏着官服的衣角道:「我便觉得有些蹊跷,那杨老将军为官极为正派,从不参与朝中争,而且兵法娴,可谓是国之栋梁,而且他和杨宗志杨大人为南朝出兵数次,只听说大胜而归,可从来没给咱们南朝人丢过脸,他们怎么忽的……忽的就变成反贼了呢?」

华英摆手轻斥道:「糊涂,咱们为官是为了什么?」

江平振起膛道:「当然是为了社稷安康,国家富强。」

华英哈哈笑道:「所以说江大人你总郁郁不得志了呀,咱们为官,当然是伺候孝敬皇上要紧,皇上若说洛水向西,咱们务必也要使洛水改道,皇上若说长白山本是平地,咱们倾尽全力,也定要将长白山挖空搬走才行,现下皇上说杨宗志是反贼,难道咱们还不知该如何行事的么?」

江平皱着眉头,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个……」

华英笑道:「江大人,我知道你从洛都被贬到地方上来,每里尽是见到穷山恶水,早就热切的盼望着有朝一能荣归故里是不是?」

江平迟疑的点了点头,华英又道:「那眼下不就是个大好机会么,你若是和我一道活捉了杨宗志,咱们二人一同将他押解到洛都城内,到时候龙颜大悦,你要回去岂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江平伸手抹了额角的冷汗,一时心头战,华英瞥眼看见,故作叹息道:「哎……可惜,江大人来到长白府已经……已经有五年了吧,洛都城内早已是烟花繁密,今非昔比了,可江大人却是将五年的大好光费在这穷乡僻壤中,此刻天下大,洛都正是用人之际,江大人这样……岂不可怜可叹?」

江平听了这话,咬一咬牙,拧声道:「好罢,本官从此听你指挥就是,只不过……只不过要再等两天,我手下的牙兵当真等不了,华大人没有到山坳后的密林中蹲守过,那天气候之冷,北风之冻,实非常人可以想像。」

华英点头道:「这两说出去只是个催心之策,或许本等不了这么久,我已经派人时刻监视着山崖上的动静,只要稍有动静传来,江大人便可带人来擒贼了,哎……说来说去,还是那杨宗志太过盛名在外了,我听说过他当年带兵的一些事迹,心头时时警醒,这人不但有匹夫之勇,更是颇多计谋,我将重兵驻扎在北坡下,却又对外作出一座空营的模样,便是一道连环计,南坡下鼓噪起来,只为防止他从正面突围,这荒野的北坡后,才实在是留了杀招。」

江平听得心头一阵恍然,不暗想:「原来如此,江平啊江平,这次你当真要借那杨老将军的后人上位不成?」……

新的一周新气象,我会努努力,不过这周将有一半时间呆在湖南,到时候尽力码字吧。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77章銀河之二

「嗯哼……」

史艾可叉著小蠻,威怒的嬌哼一聲,轉眼死死的盯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一千多個漢子,她的右手叉在小上,左手的手心裏兀自還捏住一張皺巴巴的布,布被她捏在手中太久了,手心中的汗水不覺浸濕了整張絹巾,因此那布此刻鬆鬆軟軟的,隨著凜冽的北風亂亂的飄蕩。

這面前看得人眼花繚亂的漢子們,大多是山下牧場藥莊派來的勞力,此刻他們俱都是一身臭汗,有的背著沉沉的土石包袱,有的扛著幾十上百斤的大石頭,還有的……卻是拿著鋤頭在地上挖坑,如此忙碌了大半下來,眼前白皚皚的雪地中,便清晰的顯出了叁道深深的褐溝壑,長長的直達山後面。

史艾可低低的吁了一口香氣,心底裏的緊張和惶急稍稍寧息了一些,「這麽一直幹下去,總算是來得及的罷,哼……這次定要讓那可惡的哥哥看看,可兒才不是衹會給他惹禍的小家伙,而是個……能當大任的丫頭啦!」

史艾可抿著紅想了一想,不由得又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布,對齊上面的目錄,嬌聲大喝道:「杜子騰……誰叫杜子騰?」

人群中跳出來一個瘦削的中年漢子,用一塊臟乎乎的汗巾,抹著額角上的熱汗回話道:「是,小人就是杜子騰。」

史艾可撇著俏眼對他打量一名番,蹙著小眉頭道:「妳……妳,這目錄上不是讓妳去開渠的麽,妳怎麽……妳怎麽又去搬沙子去啦,妳……妳這是偷懶麽?」

史艾可說著這話,幾乎忍不住跳了起來,那漢子苦著眉頭,著沉沉的肩膀道:「小姐,咱們都已經幹了快半天啦,小人開渠,開得手臂發麻,這才忍不住和別人換了一下而已,可……可不打緊吧?」

「什麽?」

這懶家伙居然開口叫自己小姐,史艾可聽得小眉頭倒豎,恨不得衝上前去在那臭烘烘的家伙頭上敲下幾記,可臨了想起秋娘對自己說道:「可兒,秋娘信得過妳,所以給妳求來了這個差事,妳可千萬別讓秋娘和妳哥哥失望喲!」

史艾可心中暗自一警,回想起爺爺史敬的馭下之道,當知要恩威並施,史敬手下數萬丐幫弟子,個個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偏偏爺爺一幅笑呵呵的模樣,將他們駕馭得死死的,從未有人開口反對過爺爺,史艾可嗯哼一聲,便稍稍緩下面龐,細聲道:「罷了,妳既然開渠累了,就去搬沙子吧,可是……妳休息一陣,便要回來再度開渠,不然這裏缺了人手,進度便要趕不上啦。」

那漢子聽得眉頭一喜,慌忙打揖道:「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史艾可驕傲得意的撇嘴一笑,頓時又將這笑容收在心底,暗自卻是樂開了花,「呀……看來自己也不是那麽沒用的嘛,妳看看……這臭漢子不就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麽?哼……壞哥哥,可兒這一次……定要讓妳大吃一驚,從此對我另眼相看!」

史艾可衝著蒼茫的雪天際揮了揮小拳頭,那天邊暮靄下的浮雲似乎也幻化成了一張英俊飄逸的笑臉,那笑臉此刻正臣服于自己的小拳頭下,對自己苦著眉頭作揖打彎。

「噗嗤……」

身後傳來一個銀鈴般的低低笑聲,隨著北方蕩入耳角,得史艾可的耳子一軟,似乎整個小身子都被這嬌柔的輕笑給融化掉了,史艾可呀的一聲,倏地轉過身來,這才沒好氣的蹙眉道:「哼,大……大股丫頭,妳沒事總跟著我這裏作甚麽呀,妳沒看我忙得焦頭爛額的麽,妳還湊在這裏,笑嘻嘻的搗什麽亂?」

史艾可這話雖說得極為不悅,實則心底裏暗暗咚咚打鼓,衹以為自己要壓過楊宗誌的唸頭被柯若紅給瞧出來了,因此板著小臉,絲毫也不怯出來,柯若紅背著小手兒,步履輕盈的走上前來,掩住紅的小嘴,嬌笑道:「我是笑啊,剛才那家伙的名字好生奇怪呀,咯咯……杜子騰……肚子痛,難道他的爹娘一生下他,便知道他要肚子痛的麽?」

柯若紅說著這話,忍不住軟綿綿的笑彎了,就連一旁板著小臉的史艾可聽了,也不噗嗤一聲出笑顏來,衹不過她一笑而止,又擺出一副威怒的模樣,這模樣她過去可從未擺過,衹是在朝堂見過楊宗誌擺出來應付群臣,她小腦袋中下意識的就以為衹有這個模樣才是當事人的樣子,才能震懾他人,因此不覺有一學一,像足十分。

柯若紅笑畢之後,輕輕的撐著小肢站起身來,看著眼前暮下忙碌的人群,低笑著道:「這裏的人可真是奇怪的緊,我原本以為這虎家牧場,便算是天底下最最奇怪的姓氏了,今卻又蹦出一個肚子痛來,哎……師哥他要是聽說了,定然要哈哈大笑著拍著我的腦袋說,小若兒妳見識太少了吧,便是比這還要好笑更多的姓名,我也聽得不少。」

聽到柯若紅說起楊宗誌,史艾可頓時心頭警醒,沉下小臉道:「好啦好啦,妳說也說過了,笑也笑過了,還是快快回去陪唐姐姐吧。」

「喲……」

柯若紅膩聲嬌一下,擺著肥兒湊上來,盯著史艾可死死的瞧,史艾可被她火辣辣的目光瞧得面微微發紅,咳嗽道:「妳……妳看什麽?」

柯若紅齒嬌笑道:「這麽著就要打發人家啦,哎,可兒妳行行好,我這一兩天總是陪著唐姐姐,可唐姐姐從不陪我玩,陪我鬧,卻是一門心思都在那小嬋的身上,咿咿呀呀的教她說話,若兒我悶壞了,所以才偷跑出來找妳哩。」

說起和這丫頭玩鬧,史艾可聽得不頗為意動,她們兩人歲數相當,誌趣相投,平裏關係便好得緊,再加上同為哼哈二將中人,一路上跟著楊宗誌跑到天遠地遠的關外來,早已是無話不說,衹是想想自己早上在哥哥和秋娘面前拍了小,史艾可才收起頑皮之心,一本正經的搖頭道:「才不呢,哥哥讓我管著開這幾道渠,我……我可不能讓他看扁了,說我什麽事都做不好,我要盯緊著點,這些人若是偷懶做不成,到頭來……又要賴在我的身上啦。」

柯若紅聽得掩噗嗤一笑,膩聲道:「早就聽說妳給師哥面前下了軍令狀,沒想到妳還真是煞有其事呀,好可兒……好可兒……妳就行行好,陪我玩一會嘛,就一小會,師哥這一天來忙得見不到人影,人家無聊的緊嘛,衹能來找妳了呀。」

史艾可聽得嬌哼一聲,不悅的道:「找不到哥哥,妳才來找我呀,若是找到哥哥了,妳是不是……就丟下我不管了?」

柯若紅伸出小手兒,輕輕的搖晃史艾可細細的胳膊,膩聲求饒道:「怎麽會呢,大不了我帶著妳一起去找師哥嘛,咱們不是哼哈二將麽,是師哥身邊……最最親近的人哩。」

不過這一次無論柯若紅怎麽嬌聲軟求,史艾可也是立定決心不再搭理她,而是蹙著小眉頭呼喝著身前的漢子加快進度。

柯若紅求了一會,嬌美的小臉上有些索然,她大眼睛上骨碌碌的轉動一番,忽然湊在史艾可的耳邊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話,然後媚媚的嬌笑一聲,卻是一展手,撇下了身後的七彩寶劍,在雪地中獨自曼舞了起來。……

虎杰夫站在人群中,看著自己家的牧場被眾人給開出了幾道溝渠,此時天漸晚,抬頭看看似乎又要落大雪了,溝渠剛一被開鑿出來,便會被大雪給滿滿的填上,眾人不得已又要去刨開積雪,然後將積雪和土石一道運走。

虎杰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心下一時有些惆悵,暮變晚,天邊顯出幾絲黑沉之,他被爹爹派來監督自家下人辦事,站在這裏土堆上已經大半天了,雖說這半天下來,他也不用多動手,可是寒風凜冽,依然將他吹得東倒西歪的,轉頭看看那威武發號施令的小丫頭,虎杰夫的眼睛猛地睜大,再也轉不了半分了。

因為那小丫頭一邊向身前發號施令,她的身後,卻是俏盈盈的走來一個嫵媚多姿的姑娘,那姑娘將小手兒背在身後,凸顯出一身起伏秀雅的小身段,步履潺潺,嘴角挂著最最膩人的甜笑,這時天雖然快要變黑了,那姑娘的笑顏一起來,虎杰夫倏地覺得頭頂天空大放光芒。

眼前不斷穿梭走過一些忙碌的漢子們,虎杰夫衹覺得嗓音發緊,喉頭變幹,兩衹手也不覺學著那姑娘背到了身後,手心兒顫抖,沁出道道熱汗來。方才幾許之前,他還覺得被冷風吹得快要凍住,片刻之後,他又覺得口一熱,這熱氣瞬時傳達到身體的各個部分,眼見著自己熱的快要爆炸了。

漸漸的,那兩個姑娘湊在一起小聲嘀嘀咕咕的說起了親密話,北風雖盛,但是她們的言談仍然傳不到虎杰夫的耳中,虎杰夫痴呆呆的向前走了幾步,不覺在心底將那兩位姑娘,暗自作了一番比較。

前面的那個姑娘身材瘦小一些,穿著水綠的短短羅裙,羅裙下是緊身的綠褲子,現出兩條又細又直的美腿形狀來,可那姑娘一頭發髻很短,帶著御雪的羊皮氈帽,衹在氈帽的耳際兩側,出兩排鬢角般青絲,看著清麗之中,十足堅毅。

反觀她身後的那位姑娘,卻是穿著一身淡紅的艷麗石榴裙,裙子外面披著潔白的風衣,北風一吹起來,蕩起她的衣角和裙邊,她看著便好像要羽化仙去了一般,與另一位姑娘不同,她的身段可不是苗條纖細的,而是輕,翹,渾身上下鼓囊囊,軟綿綿,便是一身厚厚的風衣和石榴裙也遮掩不住,她的面也不像另一位姑娘那般嚴肅,而是眼神迤邐多情,紅馥馥的嘴角含著媚笑,竟是如此的風情萬種。

虎杰夫咕嚕一聲咽下了一口唾沫,暗自記憶起來,這兩位美貌秀麗的少女,正是前幾來自己牧場歸還馬隊的那兩人,當他見過之後,便痴痴愣愣的過了好幾,一直不能轉過神來,此刻驟然再遇,不心生歡喜,卻又緊張的戰戰兢兢,向前走了幾步,想要湊過去說幾句話,卻又恁的不敢。

虎杰夫正當十七八歲少年情懷,這些年來在長白山上隨著爹爹闖蕩,身邊跟著的,隨眼看到的,大多是養馬販馬的漢子們,漢子們豪,要麽鬥酒,要麽鬥拳,哪裏曾一下子見到兩個姿清麗,氣質出眾的姑娘,尤其是那穿著淡紅裙子的姑娘,更是讓虎杰夫看得頭暈目眩,心底裏茫茫然,幾乎全是她的影子在盤旋。

不知不覺的,天更加變得黑沉,虎杰夫站在她們面前幾十尺遠,不敢讓她們知道自己偷看,衹得時而催促手下的馬夫們,時而回頭悄悄的凝望,這一次回頭,正好瞥見那紅裙子姑娘,嬌滴滴的搖晃著那水綠羅裙姑娘的胳膊。

虎杰夫看得幾乎栽倒在地,那姑娘一搖一晃之間,美的隨著姿勢左右搖擺,幾乎要從那石榴裙中跳將出來,虎杰夫衹覺得呼困難,暗自惶惶的道:「若是……若是她也願意這麽搖搖我的胳膊,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定要想辦法給她摘到。」

可另一位姑娘心堅似鐵,任憑那紅裙子姑娘怎麽搖晃,也是搖頭不肯答應,虎杰夫心跳如同奔馬,見她仿佛是難過的蹙起了彎彎的眉角,虎杰夫心頭一動,不由得對自己道:「她……她想要什麽,我……我敢不敢上前去問一問?」

衹是他稍稍猶豫片刻,便見到那姑娘圓圓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轉,然後湊到另一個姑娘的耳角說了一句話,便跳開小身子,轉身間的寶劍,在雪地高原上輕妙的曼舞了起來。

虎杰夫剛剛邁出的步子,便好像是石頭一般的頓住,整個人更是變成了一堆硬邦邦的石頭,渾然動彈不得,衹得努力的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過去,天幕下頭頂泛黑,天邊出青藍,那位姑娘手中的寶劍透出七彩的光華,衹見她……時而反轉劍身回頭向後一刺,右邊的小蠻靴稍稍抬起地面,接著又死命的跺在雪地中,她時而又輕輕的彎跳了起來,口中咯咯媚聲笑過,噴薄出大股的芳香氣味,順著北風吹到了虎杰夫的面前。

虎杰夫看得眉開眼跳,那姑娘的身材之美,姿之艷,實在是他畢生之僅見,她也許衹有十六歲出頭的豆蔻年紀,可渾身上下卻是散發出一股子媚嬌艷之極的慵懶不盡意味,過了一會,她或許是舞得熱了,更是將身後的風衣解下來,隨風這麽一招展,北風蕩起她的石榴裙和頭上戴著的裘白絨帽,將她的身影整個都印入了遠遠的天邊,仿佛詩畫一般的刻在了虎杰夫的心底,再也磨滅不去。……

柯若紅一個人舞了好一陣,累得有些嬌細細了,這才攏身停下來,對史艾可嬌笑道:「喂……可兒,妳來看看,我這劍舞之法,學到了十二娘的幾分火候。」

史艾可倉促的回過頭瞟了一眼,頓時又轉回頭盯著面前的漢子們,嗤鼻擰聲道:「我才不看呢,人家十二娘自幼學劍,師從的又是名師,哥哥也說過了,她的師父過世後,十二娘的劍器渾脫之舞……便是天下第一。」

柯若紅著細細的肢,前高低起伏,她聞言不服氣的膩聲道:「我也是自幼學劍的呢,妳不知道……我爹爹在我四歲那年,便將我送到了峨眉劍派呀,而且我跟得師父難道差了不成,不行……不行,我要去找師哥,跟他理論清楚,若兒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算不得什麽,但是在他的心裏呀……若兒一定要是第一的哩。」

史艾可聽了衹是嬌哼了一聲,卻不回頭答話,柯若紅噗嗤一聲膩笑道:「好了不起麽,我偏要摸摸妳這小老虎的股。」

她說了這話,忍不住笑嘻嘻的將七彩寶劍收回間,低頭看了看,忽然彎下小肢,捧了一團冰涼的積雪握在手心裏,兩衹小手兒互的緊了一緊,然後嘿的一聲嬌,將那雪團扔向了史艾可的後背。

史艾可被那雪團擊中,整個小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她惱怒的轉過頭來,見到嬌媚的柯若紅正對著自己促狹的作著鬼臉,史艾可一跳而起,咬牙道:「死丫頭……我不惹妳,難道是怕了妳不成?」

說罷也彎下去捧了一團積雪起來,捏成手掌般大笑的雪球,向柯若紅扔了回去。

微黑,兩個小丫頭一時興起,便在山麓邊打起雪仗來,兩人都學了一身好功夫,此刻用起來相比,那群漢子們轉頭看得呵呵好笑,衹見兩個丫頭的身法都極快,腳步在雪地中輕點,如同凌波仙子一般轉著圈,雪球扔出去,往往都落了空,打在了山麓的石壁上,又或者打在了溝渠中。

耳中不斷聽著兩個銀鈴般的嬌媚笑聲傳來,史艾可漸漸掌握了柯若紅輕功的起伏詭計,便蹲子捏了兩個雪球在手心裏,明著亮出來一個,實則身後還握著另一個,衹見她嬌聲大喊一聲:「著……」

右手中的那個雪球隨之扔出去,劃過一條筆直的斜線飛向柯若紅的頭頂。

柯若紅咯咯嬌笑一聲,矮著小身子躲避了過去,哪知道史艾可卻是藏有後招,她見柯若紅小嬌軀一矮下來,頓時放聲嬌笑道:「再看我這一個!」

說罷又將左手邊的一個雪球扔了過去,那雪球的來勢比第一個快了不少,柯若紅衹見到一個白的小東西徑直向自己的小臉飛了過來,想要騰身閃避,身子正在竭力之時,一時氣息不穩,無奈下衹得難堪的躺倒在地,用了一記鐵板橋的功夫沉立馬,那雪球帶著呼嘯之聲穿過她的鼻梁上方,割得她尖尖的鼻頭倏地一疼。

轉頭一看,那雪球正好落入身後的溝渠之中,無巧不巧的,那溝渠中此刻爬出了半個腦袋,雪球帶著尖尖的呼嘯,正好打在那人的腦門,濺起一團白霧。

「呀……」

史艾可見自己這一手居然誤中了旁人,心下不覺有些惴惴不寧的後悔,忙不迭的揮手跑過去,來到那人面前,紅著小臉的想要說聲對不住,哪知她彎下去看了一眼,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卻是驚得一跳而起,怒聲道:「是……是妳?」

柯若紅彎立馬,接著又展起小肢立起來,轉頭看可兒在那邊傳來驚呼聲,趕緊也隨之跑過去,湊在史艾可的身邊向前一看,溝渠中緩緩站起來一個身影,那人身子高大,比史艾可高出一個頭還不止,臉孔卻是黝黑的緊,似乎在哪裏見過一般,柯若紅凝住小眉頭想了片刻,頓時又恍然大悟,這漢子正是虎家牧場那個養馬人,虎家的下人們都說他連名字都沒有的,和他的婆娘一道被虎老爺收留下來,前一次自己和史艾可去歸還驚馬之時,可兒還和這人險些起了衝突,此刻正可謂是仇人相見,舊帳未算,新帳又起。

史艾可心頭涌出好一陣猶豫,她當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道,那雪球扔出去,若是砸中了一般人,說不得非要將人家砸的鼻青臉腫不可,因此她才會一溜煙的跑過來道歉,可是看清楚那黑面漢子的臉,她卻又是大驚的忍住了,那漢子從溝壑中爬起來,一臉都是盛怒之,仿佛要吃人般的猙獰。

這人若是個普通人,和顏悅的話,史艾可說不得想也不想的,就會給人家鞠躬道歉,但是這人面貌凶惡,兼且兩人過去有些嫌隙,看那人雙拳緊握的模樣,似乎是忍不住要湊上來痛打自己一頓,史艾可卻又不服氣了起來,心頭怒哼一聲,暗道:「我怕妳不成?」

柯若紅在一旁拉扯道:「可兒……可兒,算了,別惹事了,要是被師哥知道,妳的苦心不是又要白費哩?」

史艾可聽了這話,倒是平心靜氣了下來,想想自己可是身負要職,眼下才不會為了這點事情,搞得大事辦不成,但是兩人互相怒目而視,各自都不願避讓,要史艾可示弱下來,再給那人賠禮道歉,她卻又心頭萬分不願。

這般正相持著,身後一個怒衝衝的稚聲音傳來道:「混蛋,妳……妳竟然敢得罪這兩位姑娘,來人呀……給我把他拖出去,重重狠打一頓,打死為止。」

正文第478章銀河之叁

「啪……」

楊宗誌眼中微微一陣糊,意識恍惚,手中的白子便匆忙的落在了棋盤的左下方,落子的脆響聲當的一下,倒是讓他倏地醒轉了些,他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皺著眉頭定眼向下看去,盤面上立刻風雲大變,原本一切都在自己的心掌握之中,眼下這顆棋子不但是無用的廢子,甚至是……還點中自己本已做活的氣眼,委實是一記庸手,盤面已到收官階段,這顆棋子一落下去,立時便將到手的江山勝局拱手讓給了對方。

楊宗誌嘿的一聲輕笑,便要湊下手去將那顆廢子收起來,對面快疾的伸過來一衹翠白無暇的小手兒,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費幼梅眨了眨俏媚的秀眸,得意的咯咯嬌笑道:「怎麽,大哥妳要悔棋了不成?」

楊宗誌鼓了鼓嘴,抬頭一看,外面大雪磅礡的天空慢慢轉黑,此時獨樓中早已點燃了壁燈,壁燈朦朧的照在身前,便顯出這美艷小嬌娘的嬌痴綽約的無限風情,現下兩人躲在溫暖的獨樓裏,費幼梅將裹在外面的長氅風衣褪掉,出一身緊致窈窕的勁裝,嬌軀上散發出分外人的處子幽香。

這妮子昨夜顯然是經過沐浴新扮,今又恰逢官軍前來圍山,所以她不再是過去那麽嬌滴滴的慵懶冷艷素裙,而是在俏上圍著緊身的攏裙,月白頭巾包住素發,曲線玲瓏,淡妝敷面,顯出幾絲江湖女兒家的颯矯健,盈盈慾滴的小臉在燈光下看著更是明艷動人。

一直在大堂中和費清,董秋雲以及各家各戶的莊主們合計商議下一步的行止,如此過了半功夫,總算是將各自的職責一一說清楚,大家一起吃過晚飯後,二人再回獨樓時,已經到了點燈時節,南坡下的官軍們鼓噪了一整天,到了傍晚聲音嘶啞,喊上山的話更是漸漸有些罵娘般的不堪入耳,山崖上的人索閉住耳朵不聽,分別職守要道,如此一來,一天時間眼見著便要過去了。

晨時楊宗誌起的極早,再經塊過前後推算思量江平和皇上派來那人的謀劃打算,用腦過度,回到獨樓後被暖暖的炭火一熏,便有些昏昏慾睡,這時候……費幼梅卻是提議下棋打發時間,她說話間從自己的閨樓中取了一副嶄新的灰藍圍棋和棋盤,擺在楊宗誌的面前巧笑嫣然,顧盼離的看著他,楊宗誌倒是不願意違拗了她的心思,當即點頭應允,與她坐在獨樓中對弈起來。

可沒想到這丫頭的棋如其人,她的落子盡走溫柔細膩一脈,不急不躁的從不鋒芒,而是謹守本分,楊宗誌的棋面向來大開大闔,一時倒也難以將她圍住蠶食掉,衹能緩緩徐進,漸漸將優勢和主動掌握在手心裏,這般的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楊宗誌過去無論和爹爹下棋,又或者與睿智的秦玉婉對弈,無不是快手定勝負,皆因他的思路捷,反應極快,往往看到盤面,各路棋子變化登時計由心生,半點也不會猶豫,此刻驟然遇到費幼梅那般慢,不溫不火的棋路,一時裏竟是有些不適應。

下到後來,抬眼見費幼梅不時的伸出食指,點在絳紅朱邊細思凝想,好一幅佳人細眉,若有所思的媚態,楊宗誌卻是瞌睡蟲爬上腦門,居然打起了盹,就這麽一顆亂子落下去,將苦心經營多時的優勢盡數拱手讓人。

聽到費幼梅不依的嬌嗔幾句,楊宗誌倒是不好意思的將那顆白子重新放下,轉而推開棋盤站起來,無賴的笑著道:「哈……輸了,我本來困頓加,而妳這丫頭又打扮得這麽惹眼好看,想不輸給妳……也是難得緊了。」

費幼梅聽得媚眼飛跳,神情又有幾分羞喜不已,伸出小手兒亂的絞纏著鬢邊垂下的幾縷青絲,輕輕道:「大哥妳困了麽……不如……不如我服侍妳先去睡下罷,反正今夜咱們的計劃便是飽餐一頓,飽睡一覺,一切都要等到明早可兒那邊準備好才行。」

楊宗誌笑著點頭道:「好,今晚早點睡。」

轉身便想朝內走去,費幼梅站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壁燈將兩人的清影疊在一起,楊宗誌忽然又轉回頭來,奇道:「妳……妳不回去睡麽?」

費幼梅聽得小臉兒一羞,扭著細垂頭低聲道:「我……我先服侍大哥妳躺下,再……再看著妳入睡,人家還不困的呢。」

聲音細微,恍如蚊蟲哼哼。

楊宗誌聽了哦的一聲,心想:「她早上和可兒一道來喚,起的比我還早,今又這麽勞累,怎會不困?」

轉唸又有一些恍然,衹怕這小丫頭困是困了,不過……卻不願意走,而是嬌憨的賴著自己,想多陪自己一些時間罷了。

長白山雪景怡然,縱是千般好,總不是長呆之地,畢竟楊宗誌出門時答應了眾位小丫頭,一旦婕兒的傷勢有了起,便要回轉,眼下唐小婕的右手漸漸可以抬起用力了,楊宗誌心知自己也離歸期不遠。

因此他心下不由一柔,低頭捏著費幼梅的臉頰,淺笑道:「幼梅兒啊,明天要早起吧,妳還不回去?」

桃腮邊涌起兩團嬌俏的暈紅,壁燈印照下,更是將小佳人襯托得分外,費幼梅垂著眼簾,羞怯道:「我……我再陪妳說一會子話,就回去了。」

「嗯……」

楊宗誌點了點頭,心想:「這丫頭恁的嬌痴宜人,自己總是拒絕不了她的。」

便任由費幼梅跟了自己來到小邊,鋪開被窩,半坐了進去,費幼梅垂著小腦袋,手足無措的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一時都找不到話說,氣氛頓時變得旎曖昧的緊。

身下的錦被中,和手邊嬌娘的身子上,都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酣甜香味,想自己乍一來到長白劍派,就將這丫頭珍惜的小給霸住了,楊宗誌心底不一樂,大手不由自主的便將費幼梅溫軟的嬌軀攏入了懷中。

費幼梅嚶嚀一聲,溫順如同小貓般,縮著身子蜷在他懷中,閉著浩瀚深邃的眸子,嬌軀上卻是起了陣陣顫栗,仿佛甚為緊張,楊宗誌心頭不覺好笑,他早已不是過去的魯男子,當知一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女兒家,被自己這般大咧咧的抱住後,難有幾人不緊張羞怯。

當下他圍在費幼梅細上的大手一緊,將她抱得更深一些,翹的淑頂在自己前,這才咬著她的耳垂,低聲喚道:「幼梅兒……」

「嗯……」

費幼梅無意識的甜甜應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簾,定定的看著楊宗誌英俊的面龐,但覺心頭一痴,湊過香噴噴的小腦袋,呢喃道:「大哥啊,幼梅兒覺得……幼梅兒覺得自己此刻好幸福,整個天下間的女兒家,再也沒有……沒有一個好像幼梅兒這般的開心滿足哩。」

費幼梅一邊說話,一邊噴出幾股幽幽的口齒暈香,楊宗誌嗅了幾下,再加上小嬌娘口中的話,說的極為動人心脾,他不覺也心頭醉,低頭在費幼梅酥滑的嘴角吻了一口。

費幼梅覺到楊宗誌動作中的柔意,心頭更是快的想要吶喊,便順著讓他輕輕咬上自己的小嘴,更是暗自裏將芬芳膩人的小舌頭探了出去,讓大哥恣意的品嘗一番。經過前一次纏綿後,費幼梅再也不是那個純然嬌痴的小丫頭,倒是懂了些男女恩愛之道,再加上她子聰慧,對別的不敢興趣的事情倒是並不嫻,但是于伺候楊宗誌這件事卻是一點即通,這般現學現用,慢慢就純了起來。

兩人都是少年人,再加上心頭對各自都愛煞了,這番痴纏片刻,互相間都不由情動難,費幼梅吻得一臉痴然,「嗯……嗯嗯」的嬌不時響起。

楊宗誌聽著這銷魂奪魄的細細管,心頭不覺突地一跳,這丫頭本就美若天仙,子更像是雪山一般清清淡淡,可是此刻被自己褻玩片刻,反而將這丫頭心底的愛戀給勾了出來,此刻費幼梅一幅媚態畢的暈紅俏模樣,天下間任何一個男子……怕是都難以狠下心腸,將酥軟無力的她從懷中扶起來。

楊宗誌心頭火氣直往外冒,不覺嘴中纏吻得更緊,大手也從費幼梅的間探出來,向上攀上了兩道赫赫聳立的山峰,隔著並不太厚的勁裝衣裙捏了幾番,耳聽著身下小嬌娘動情的雪雪嬌,楊宗誌這才倏地站立起來,呼呼氣道:「罷了……我先送妳回去,不然這般下來,可……可難受死我了。」

前幾楊宗誌曾經答應過董秋雲,在新婚之前,決不染指這嬌媚小丫頭的身子骨,董秋雲和費清夫婦對他推心置腹,更是將一派千餘人的身家命都押在了他頭上,楊宗誌便不想失信于人家,雖然心頭慾唸滾動難以自制,可他總算是見識過不少妙媚女兒家的翩翩風情,倒是多了些克制的心

費幼梅本也羞怯動無比,聽了這話卻是得意的格格一笑,她站起小身子來,紅著小臉促狹道:「妳怎麽了大哥,若兒那天晚上在這裏陪著妳過夜,妳不……妳不也是忍住了,為何今卻……嘻嘻!」

不知為何,她忽然愛煞了楊宗誌這麽被自己勾的受不了的模樣,衹有大哥為自己心動不已,才是對自己的美和艷態的最好肯定。

楊宗誌回過頭來,沒好氣的笑道:「妳這小妖,不知道自己有多風情萬種的麽,偏偏還不肯走,若兒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再加上我過去聽說她家裏的事情,對她總是懷了一絲憐憫和歉疚,但是妳麽……妳再多呆一會,我便要將對所作的承諾都拋在腦後了,怎麽都也要先把妳的身子霸在手中不可。」

費幼梅聽得咯咯齒一笑,湊上來嬌聲呢喃道:「大哥……幼梅兒要妳……要妳再吻吻我。」

說罷又踮起腳尖,抱著楊宗誌的脖子和他吻了起來,齒,津暗渡,汩汩聲中過了好一會,費幼梅一口氣吐盡了,才心滿意足的依入他懷中,香細細的道:「嗯……衹是這麽和大哥妳親吻,人家……人家便甜歡喜的頭暈眼花了,若是……若是咱們成婚之後,人家什麽都給了大哥妳,可又不知是一番什麽滋味呢。」

楊宗誌嘿嘿一笑,心想:「到了那一天,看我怎麽輕薄妳這小妖,眼下嘛……」

眼下自然還是動不得她,楊宗誌點頭道:「被妳鬧了一會,竟然把瞌睡蟲都鬧騰走了,現在剛剛天黑,不如咱們去看看可兒那邊進展的怎麽樣了,她那邊事關全局,可謂是重中之重,我不去看看……總是有些不安心的。」

費幼梅笑嘻嘻的著紅道:「我看可兒對這事看得很在乎呀,應當是馬虎不了的啦。」

楊宗誌搖頭嘆道:「那丫頭……她自小沒了爹娘,跟著爺爺一起長大,她爺爺是丐幫的幫主,手頭事情自然很多,衹能將年幼的她丟給身邊的屬下照料,她跟著一群丐幫的漢子們長了十來年,妳倒是可以想想,她的子又瘋又野,實在是個讓人頭痛的小禍。」

費幼梅聽得咯咯酥媚嬌笑起來,香道:「可兒要是聽了妳這番話,衹怕……又要將小鼻子給氣歪了哩。」

頓了一頓,費幼梅再道:「不過大哥妳本不用擔心這麽多,我娘雖說將事情給可兒去辦,可這事情畢竟太大,牽涉到長白山上數千人的命,她和我爹爹自然會讓柳師兄他們多擔待著點,從旁照拂的哩。」

楊宗誌嗯的一聲點頭,心想:「柳師兄那般和藹的子,恐怕是制不住可兒這小野馬的。」

費幼梅問道:「大哥,妳今怎麽出了這麽個主意,我看呀……當時妳話說出來的時候,不但是各家各戶的莊主們,就算是我爹娘他們,都聽得目瞪口呆的,人人都想不到妳這辦法竟是這麽大膽。」

楊宗誌搖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當時聽了山下的喊話後,咱們這邊的軍心已經動搖了,真個要在戰陣上血拼一場,勝算著實不大,而且敵眾我寡,咱們更是處在劣勢中,費叔叔雖然求到大家前來相助,可這仗本不用打,咱們也定然輸了。」

費幼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螓首,喃喃的道:「原來這樣,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妳會搬出那股救兵呢。」

楊宗誌聽得眉頭一皺,反問道:「哪股救兵……」

轉唸又即恍然:「原來幼梅兒說的是山坳後的老道長他們。」

想到昨和費幼梅,在後山寨子裏見到的白發老道長,以及裘二哥,吳四哥所率領的八千子弟,楊宗誌心頭一時不茫然,垂頭默立良久,這才嘆息道:「咱們走罷,先出去看看再說,這次雖然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咱們這邊,不過眼下總算還有解決之道,衹要我推想不錯的話,當可一擊制敵。」……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時還未會意時,便見到背後一聲怒吼傳來,接著一個瘦高的少年衝入人群中,將對面的那高大黝黑的漢子推搡到了地上,接著那少年回過頭來,雙手向後一招,頓時又圍上來一群臭烘烘的下人,將這裏圍得水不通。

柯若紅瞪大媚眼,仔細向前看去,依稀暮下,借著昏暗的雲頭翻過,見那少年轉過頭,出皮氈帽下的一張清秀稚面龐,卻是透著幾分稔,仿佛正是那有過一面之緣的虎家少爺,柯若紅呆呆的道:「虎……虎公子?」

虎杰夫立定身子轉回頭,凝聚眉頭道:「兩位……兩位姑娘莫怕,這不長眼的小子衝撞了兩位,我就這叫人狠狠的痛打這厮一頓,給兩位姑娘出氣。」

史艾可尷尬的擺手笑道:「不必……不必了,其實……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情呀。」

史艾可子喜愛惹事,可畢竟不是刁蠻的小姑娘,衹不過她愛動不愛靜,脾氣執拗如同男孩子,因此不可避免的會和人發生衝突,再加上她懷有一身武藝,平時裏丐幫的大小乞丐們一個個將她當做寶貝,哪一個敢與她真個的動手,生怕傷了她,在史敬面前不好差,所以史艾可學了一身功夫,不免技癢的緊,趁著與人起衝突的幾次機會,這才酣暢淋灕的和人大打了幾場。

看著那魁梧的漢子被虎家少爺推著坐到地面上,那漢子雙拳緊握,黝黑的面孔漲得通紅,抬頭目光向上一掃,發出一陣足以嗜人的光,史艾可卻是覺得他似乎有些可憐,畢竟人家身份卑微,衹是這虎家牧場中一個最最低賤的養馬人,平裏就連姓名都沒有的,而這一趟總算是自己有錯在先,扔出去的雪球無意間砸中了人家,人家有些怒火倒是正常。

可沒料到這虎家少爺竟是恁的大題小做,不但自己用力將那漢子推倒,更是瞬間糾集二叁十個人,將那坐在雪地中的漢子圍了個水不通。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齊跳起小身子來,大叫道:「別打他……別打他啦!」

虎杰夫溫柔的轉回頭,笑道:「兩位姑娘就不必管他了,他是我虎家牧場的下人,犯了過錯自然由我虎家出面解決,對了……這位……敢問這位姑娘貴姓?」

他一邊說話,一邊朝嬌美的柯若紅長揖作了個禮,柯若紅聽得一呆,下意識的捻起裙角,答道:「我……我姓柯的。」

虎杰夫聽得面一喜,暗道:「她……她也是願意和我說話的。」

這般喜上眉頭,心底裏更是樂開了花,不由回頭大聲催促道:「還不動手?」

身邊的下人們一齊應聲:「是。」

便有一個小伙子衝上前去,對著那坐在雪地中的漢子伸腿踢過去,那漢子牙關咬的吱吱作響,忽的大吼一聲,一伸手……卻是將那小伙子的足跺捏在了手心中,那漢子不但個子高,手掌更是大如蒲扇,這般捏住一個足腕,仿佛是捏住了閨門小姐的叁寸金蓮一般輕而易舉,史艾可看得小眉頭一蹙,忍不住「咦」的一聲,便見那漢子手腕一甩,便將襲擊他的小伙子仿佛雪花一般甩出叁丈遠,舉重若輕。

虎家的下人們個個面大驚,想不到這平時一聲不吭,任由自己欺凌的養馬人,今卻是狂大發,大家見那被他甩出去的小伙子,曲著身子縮在雪地中,恍惚是身受重傷,就連一句呻都沒發出來,大家本想搶過去的身子便一齊頓了下來,互相間轉頭看看,俱都看見各自面上的驚懼之

場面一時寧靜,衹能聽到嗚嗚北方從頭頂刮過,刮起眾人的頭發亂飛,這時場外一個尖尖的嗓音大叫道:「妳們……妳們別打他,他衹是氣力大,可不是什麽匪人!」

大家下意識轉頭看過去,便見到一個身穿長長胡服的女子箭步衝過來,團身罩在了那漢子的身前,半蹲子,將那漢子護在背後。

史艾可和柯若紅隱約還記得這長臉姑娘就是那漢子的婆娘,跟著他一道在山上養馬的,兩人看來再無親人,衹是相依為命,再看見那婆娘護在漢子的身前,史艾可和柯若紅倒是對她心生好,這女子雖然長得怪異凶厲些,可對自家丈夫卻是極為照拂忠誠,看得極重。

柯若紅咯咯笑道:「虎公子,妳也勸妳的手下停手吧,那位大哥沒怎麽得罪我們,反而是我們……」

虎杰夫沉著臉轉過頭來,見那柯姑娘這般開顏一笑,當真是笑顏如花般人,可是他的心底卻更是惱怒,本想趁著這個機會,在柯若紅的面前個臉,搶下一份功勞,也好讓她對自己多了些好印象,可沒料到……卻是連個最不起眼的下人都收拾不成,到最後可謂是掃盡了自己的顏面,再要對這柯姑娘討好吹噓時,可哪裏有這個資格。

因此虎杰夫聽了柯若紅嬌軟的說話,非但不順水推舟,反而更是羞臊得面臉通紅,忙不迭的跳起來吼道:「反了……反了,我虎家多少年來,還沒出過敢違抗主子的奴才,妳們一個個還愣著作甚麽,還不去把那小子給我捉過來,給兩位姑娘磕頭賠罪?」

身邊的下人們雖有些驚恐,可畢竟不敢違拗少爺的吩咐,再加上那漢子方才出手極快,大家隱隱都沒看清楚,便見到自己的同伴被人給丟了出去,這時候大家晃過神來,暗自都在想:「許是這小子一時投機取巧罷了,過去自己對他又打又罵的,他可從來沒敢換過手。」

如此一想,倒有幾個膽子大些的,想要在少爺面前爭功,擄起袖子緩緩走了上去,那漢子一把將身前的胡服婦人推開,捏著拳頭又站了起來,婦人死命拉扯著他的胳膊,哽咽的哭道:「妳……妳不能再下蠻了,妳……妳難道忘記了過去對我作的承諾了麽?」

那漢子聽得牙關緊咬,回頭怒道:「我是答應過妳不再與人爭鬥,可……可這些人欺人太甚……」

那婦人墮淚道:「好,就算妳不記得答應我的事情,妳總沒忘記……臨走那一夜,妳對那位……那位大人作的許諾罷,難道妳也要失信于人?」

那漢子聽了這話,臉上一陣默然,呆立片刻竟是幽幽的嘆了口氣,緊握的拳頭也暗自鬆開,虎家下人們看得俱是一喜,這小子呆頭呆腦,仿佛又回到過去那個任人欺凌的模樣,他們的膽子不覺又壯了幾分,走得快些的一兩人,已經跨步來到他的面前,那漢子忽然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話,語氣怪異,聲調更是從未聽聞過,這些下人們微微一愣,大喝道:「臭小子,妳鬼叫什麽?」

他身邊的婦人卻是聽得一驚,回過頭對他也嘰嘰咕咕的叫了起來,史艾可和柯若紅站在外圍,對那二人說的話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見到那漢子說過話後,婦人的臉上驚懼不已,渾身撲簌簌的一抖,仿佛聽到的話甚為恐怖,史艾可心頭一擰,捏緊小拳頭正要大叫道:「住手!」

衹是她尚且蓄勢待發,話音還未吐出喉嚨,便聽到身後一個低沉的嗓音,同樣的傳來道:「住手!」

眾人一道轉回頭看過去,暮北風吹奏下,便見到一對少年男女結伴走了過來,那少年身材高,係著威赫的長氅,而他身邊的少女卻是一襲素白的長裙,間圍了淡藍的短俏,姿彩慾仙,端得是郎才女貌。史艾可和柯若紅卻是看得眉頭一喜,便想跳起來乖巧的撲過去。

但轉頭想想身後的局面,這兩個小丫頭才算是微有羞赫,紛紛垂下小腦袋,楊宗誌皺著眉頭走過來,見到這裏圍聚了幾百上千的漢子,叁道天塹般的溝渠延伸出去,眼前卻沒有一個人在挖渠擔土,而是聚眾圍了個半弧,外圍的漢子們不斷吆喝叫好,仿佛裏面正在爭鬥或者賭錢,一時間熱鬧的緊。

楊宗誌本就擔心可兒負責的這一塊,這裏是他計劃的重點,沒有這裏的布置,其餘所作的功夫全都是白費,因此才會和費幼梅一起來這裏看看,到底進度如何,卻沒想到自己過來之後,卻是看到這般光景,楊宗誌心下又氣又怒,背著手走過來,見到史艾可和柯若紅垂著小腦袋不敢見自己,心底裏便明白幾分,恐怕……這一切,又是這兩個不知安分的小丫頭在惹是生非了。

他的子也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爹娘和師父對他喜愛胡鬧也頗多怨懟,可他對大事卻分得極清,當知什麽時候該規規矩矩,什麽時候該一絲不苟,絕不會因為自己胡鬧而壞了大事,現在山下圍了數以萬計的官軍們,搖旗叫囂著要捉拿自己回去,山上人更是因為維護自己而擔著幹係和風險,解困救圍便全靠這叁道渠閘了。

楊宗誌按捺住心頭的怒氣,腳步沉沉的走進去,對史艾可和柯若紅瞪了一眼,便轉頭問道:「怎麽……怎麽回事?」

虎杰夫湊上來,抱拳道:「楊……楊大哥,是我一個瞎了眼的下人,欺負了您的兩位妹子,我正要將那下人捉過來給她們賠罪。」

楊宗誌聽得嘿嘿一笑,暗想:「一個下人想要欺負到古靈怪的若兒,和風風火火的可兒,這怎麽說的通?」

他當然知道,人家別說是欺負這兩個小妮子,就算是不被她們二人欺負到,便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了。

當下他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又走到史艾可二人面前,低頭道:「妳們說說,人家是怎麽欺負妳們了?」

兩個小丫頭聽得心兒一顫,聽出楊宗誌這般壓低語氣呵斥一句,實則是心頭泛起怒氣了,衹不過當著人面給自己留著臉子,柯若紅幽幽的抬起小臉,暈紅著臉蛋,結結巴巴的笑道:「師哥……好師哥,我們……我們方才……」

楊宗誌皺眉道:「妳們方才怎麽?」

柯若紅聽得小臉一白,頓時不敢接話,畢竟現下在作正經事,自己和可兒兩人胡鬧著打起了雪仗,這才造成糾紛,這話倘若說出口,可不定師哥要怎麽氣惱自己呢,她一衹潔白柔的小手兒緊張的捏著石榴裙的裙角,費幼梅見狀便明白了叁分,暗自伸手拉了拉楊宗誌的胳膊,甜甜的正要說話解圍。

一邊的虎杰夫見自己心中仰慕無比的姑娘,被楊宗誌教訓的抬不起頭來,頓時熱血沸騰,上一步豪氣道:「楊大哥,妳千萬別怪柯姑娘她們,這事……這事真不怪她們,都是我那下人子太過凶蠻。」

楊宗誌嗯的一聲點了點頭,暗想:「過去我們曾經幫他們虎家牧場找回了馬匹,因此今那位虎老爺子才會首先開口聲援,現在這位虎少爺幫著可兒,若兒她們說話,也極尋常。」

此刻還是大事要緊,當真也不能把這兩個打不得,罵不成的小丫頭怎麽樣,漫說人家本沒出言相怪,便是姨娘也將古靈怪的她們倆看得寶貝疙瘩一般,自己不如大事化小就是。

楊宗誌回頭笑道:「既然虎少爺不說什麽,我便替我這兩個妹子陪個不是,今一趟全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來到長白山,官府說不定也不會趁著這麽風寒雪凍的時刻圍山,走走走,我們去看看妳們家的那個下人,看他可受了什麽傷沒有?」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對視一眼,暗自都鬆了一口氣,對著彼此打了個嬌媚的眼,噗嗤一笑,虎杰夫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我那下人皮糙,衹不過被一個雪團砸中,哪裏會受什麽傷?」

「雪團……」

楊宗誌狐疑的轉頭掃了一眼,見那兩個小丫頭滿面喜的正要抬頭,聽了這話卻是一齊吐了吐小紅舌,小腦袋頓時又垂了下去。

史艾可和柯若紅卻是聽得心下暗惱:「這虎家小子真是不會說話,明明哥哥都已經不放在心上啦,他……他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楊宗誌察言觀,心頭不恍然,大致明白這兩個小丫頭許是又像在鴻冶城別院中打雪仗,堆雪人,無意中砸中人家,引起口舌糾紛,他不覺又好氣又好笑,這兩個小妮子年紀幼小,在眾位佳人中衹比倩兒一人大,其餘的無不比她們年長,她們在洛都相識後,便有些意氣相投,成天嘻嘻哈哈的膩在一起,楊宗誌看在眼中,倒也並不多計較,畢竟衹想著她們小女兒家心思,古怪一點,刁蠻一些也很平常。

此次她們沒與自己打招呼,便偷偷跟了上來,更是在山下救了自己一命,楊宗誌見到她們後,有些動的寵溺意味,更是對她們的擅自舉動衹字不提,可這回不同了,這一切攸關到長白山上數千人的命,她們還這般不知輕重的胡鬧蠻纏,可不是分不清場合嗎,楊宗誌心中微有不快,卻是氣按捺住,拉著虎杰夫向人堆中走過去。

分開一伙服漢子們,抬頭便能見到兩個人相依著站在一起,左手邊是一個高大的壯漢子,臉龐消瘦,面孔黝黑,雙目晶晶閃光,右手邊卻是個胡服釵裙的女子,臉頰較長,白膩的多,楊宗誌走近一步,不由得心頭一跳,睜大自己的雙眼,暮下那兩人的面相倒還能辨認清楚,衹見對方臉孔上都有驚慌之,待得看清楚自己,卻也是一齊愣住。

楊宗誌緩緩向前再走幾步,猛地了口涼氣,脫口驚訝的喚道:「忽……忽列……」……

這幾天在廣州被關了閉,唯一跑出來的一點時間,還被網站要求追究DT(盜帖)的事情,沒心思寫書。

看盜版的同學們不少,我心灰涼,想本書剩下不到叁十多萬字,一晚上也就兩錢左右的消費,我卻要碼得聲嘶力竭,後面剩下的字數加起來,不過十元左右,何苦來哉……

正文第479章銀河之四

史艾可和柯若紅束手束腳的跟在楊宗誌身後,心中忐忑不安,本想在哥哥面前爭個臉子,為他辦成一件天大的事情,以好讓他從此對自己不再那麽輕視的,卻沒料到自己稍稍放開一下心神,和柯若紅鬧騰片刻,便惹出禍端來了,雖說這事情倒也不大,衹不過與人不對眼,有些口角而已,但是史艾可的小心思中卻看得極重,暗自更是有些懊惱,「原來打定主意不搭理那大股丫頭了,可沒想到……她衹是輕輕一,我又忍不住和她鬧做一團。」

因此楊宗誌和費幼梅過來之後,史艾可一直委屈的垂著小腦袋,楊宗誌面陰沉,語氣中更是有些牙癢癢般的氣怒,史艾可也全然不敢接話辯駁,衹是心下的委屈意味更甚,小嘴咬的死死的,小手兒握住了拳頭,費幼梅在身邊看得噗嗤一笑,伸手拉起兩個小丫頭,湊低聲寬解道:「沒事啦……」

話音未落,便聽到身前的楊宗誌驚呼一聲:「忽列……烏……烏卓瑪。」

身邊眾人聽得俱都一愣,暗自心想:「他說的什麽意思?」

這兩句話詞不達意,難道是人名不成?可天下哪有人姓氏如此古怪,那被圍在場中的養馬人夫婦身份低賤,即便是在虎家牧場中,也衹是個無名無姓之輩,虎家內尋常普通的販馬和護衛的下人們,都對他們想呵斥了便呵斥,想打罵了便肆意打罵,將他們當作最最下賤的賤民。卻沒料到那二人聽見這聲音,卻是一齊目瞪口呆的跪下來,對楊宗誌歡喜的叫道:「楊大人……」

「嘻嘻……」

史艾可和柯若紅回頭對視一眼,倒沒想到哥哥也認識這兩個養馬人,史艾可方才見過忽列出手,可謂又快又準,下手極狠,她心下不甚為推許,再見到原來是哥哥的人,這一點不忿和懊惱早就丟在身後記不起來,而是湊過去笑嘻嘻的道:「哥哥……原來妳認識他們呀。」

楊宗誌唔的一聲,大步走上大去將忽列二人扶起來,低頭一看,這忽列倒是越發黑瘦,而那烏卓瑪卻是白凈了不少,不過他們二人此刻穿的破破爛爛的,頭上戴著難以御寒的半弧小帽,鼻頭凍得發紅,手指頭更是凍得有些發腫,楊宗誌心頭一酸,低聲道:「妳們……妳們快起來,拜我作甚?」

史艾可和柯若紅跳上前來,對那忽列和烏卓瑪上下打量,史艾可笑的問話道:「哥哥啊,這個……這個忽什麽的,名字這麽古怪,他們是……蠻子麽?」

楊宗誌心頭正不好受,想這忽列和烏卓瑪昔身份何等榮耀,在諾大的吐蕃國內一手遮天,可謂是權傾一時,現下居然落到異國他鄉,在一個極不起眼的馬場內養馬為生,更是衣衫襤褸的難以糊口度,這其中……委實不是沒有自己的一些原因,楊宗誌牙關一咬,回頭不答反問道:「可兒……妳說說,方才妳是怎麽欺負人家了?」

「耶……」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小臉一呆,不是……已經不追究了麽,怎麽又提起這事啦?當下柯若紅倒是垂頭斂眉的不敢搭話,一幅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史艾可卻是氣得一跳而起,揮著小拳頭慍怒道:「怎麽是我欺負他啦?哼……哼哼,可兒今天一天都乖乖的,幫妳做事,剛才衹不過鬧了一下而已,妳……妳便怪我,妳這偏心的家伙!」

楊宗誌嘿嘿一笑,不悅的道:「妳知道他是什麽人?他會來欺負妳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我定不信。」

「妳……」

史艾可氣得秀眸清淚漣漣,咬住紅馥馥的小,哽咽擰聲道:「妳信外人也不信我,我再也不管妳的差事了,我……我再也不要理妳!」

史艾可說罷嬌一聲,在楊宗誌的口上用力的擂了幾拳,忽然捂住紅轉身跑了出去,衹留下一串熱淚在空中滴落,緩緩的被冷風吹成細細的冰瑩。

「呀……」

柯若紅在一旁看得嗔目結舌,抬眼一瞧,見楊宗誌對著史艾可離去的方向發呆,側過來的面龐上微有驚詫,仿佛始料不及,柯若紅卻是心頭一惴,暗自嗔怨:「可兒怎的發了這麽大火氣?哎呀……這都怪妳,若不是妳方才來攪擾可兒,也不會害的她被師哥罵了,更加不會負氣出走。」

如此一想,柯若紅不內疚自責,眼眶紅紅的極是委屈,既想追上史艾可,又害怕楊宗誌責怪,轉頭想對楊宗誌說話,卻見他皺著眉頭對忽列嘆息道:「罷了,妳們……妳們怎麽會到長白山來的,哦,對了,妳們住在哪裏,咱們好久不見,正好找個地方飲酒說說話。」

列和烏卓瑪聽得面一喜,忙不迭的引手道:「我們就住在這牧場內,楊大人妳不嫌棄,就到我們那邊去坐一坐。」

柯若紅見這幾人說過話後,互相親熱的把臂向前面的牧場深處走去,她小心思中微微有些恍然:「原來……師哥他與這猛的大個人這麽稔的呀,怪不得他會生了可兒的氣……」

如此一想,她心下難免更加惶恐,生了可兒的氣,不就是也生了自己的氣麽,他這麽招呼也不打的就跟著那兩人走了,看起來可是氣的不輕哩。

北方吹過,柯若紅衹覺得小身子冰涼,她忙將秀美的風衣重新又罩在身上,圍聚的漢子們一見沒熱鬧可看了,紛紛一哄的散了開去,柯若紅圍好淡紅的裙鏊,梳理一番頭頂濕濕的白雪,便要攏身追上楊宗誌和費幼梅等人,忽然身後傳來一個緊巴巴的嗓音,急急的叫道:「柯姑娘……請……請等一等。」……

楊宗誌跟著忽列來到他們居住的小屋,抬眼一看,這小屋極為局促,甚至狹窄,裏面亂哄哄的堆了一些破舊的家具,自己和忽列坐下來後,小屋中便再無寬裕,因此費幼梅和烏卓瑪二人衹能站著,屋外北風怒號,刮得屋頂的罩棚咚咚直響,這破房子在南方和中原大地,也衹能算是十分簡陋的,更別說在這天寒地凍的長白山頂上,住牲口倒還能勉強湊活,若是住在裏面取暖御寒便強差人意的緊了。

楊宗誌和忽列兩人端坐的地方,便是一塊鋪在地面上薄薄毯子,楊宗誌記得他們吐蕃人的傳統是住帳篷,喜愛席地而睡,可地上這毯子委實太薄,而且微微散發出一股霉味,也許正是人家用過不要的廢物,楊宗誌衹覺得心頭一堵,惆然道:「妳們……妳們就住在這?」

已晚,屋中地面上點了一盞小小的草燈,燈已經快要燃到盡頭了,北風從小屋的縫隙中灌進來,吹過草燈,因此這草燈更是一明一滅,幾乎便要熄掉,忽列回過身將草燈護在手心中,哈哈開心笑道:「就住這……就住這,對不住楊大人,我們這裏沒有酒,烏卓瑪……妳去外面取一些凍雪燒了,給楊大人泡一杯熱水罷。」

烏卓瑪誒的一聲,便要矮著小身子出門去,費幼梅嬌聲道:「大哥,我家裏有酒的,我……我這就去給妳們取來。」

說罷和烏卓瑪一道出了小屋而去。

楊宗誌和忽列對膝而坐,互相打量,一時心中都頗有幾分慨,數個月前,兩人在吐蕃相識,又匆匆一別,此刻時過境遷,兩人境遇卻又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惺惺相惜,楊宗誌嘆了口氣,低聲道:「忽列,妳們……妳們怎麽會落到這荒蠻之地的,臨走的時候,我讓婉兒給妳們送的銀兩可是花光了麽?」

列道:「楊大人……」

楊宗誌揮手道:「妳們別再叫我楊大人了,我……哎,我早已不是南朝的大將軍了,現下我衹是和妳一樣的亂臣逆賊,妳若不嫌棄,叫我的名字就是……或者妳年紀大我幾歲,叫我一聲楊老弟也行。」

列大喜道:「楊老弟,我忽列想不到有一可以和妳稱兄道弟,哈哈,想我這一輩子從不服人,卻是對妳敬畏叁分,今咱們有緣再見,更是能坐在一起喝酒說話,我便心滿意足的緊。」

他說話間語氣甚是動,雙手用力的握住了楊宗誌的大手,搖晃了片刻,這才放下道:「那天在邏些城外,妳派了一位姑娘前來送行,那姑娘對我們傳話下來道:」自此以後,大家凶吉造化各安天命,衹要我們後不再出來惹事,便不會耗費了妳的一番心思。『唔,我聽了之後便在想,妳為了我和烏卓瑪不惜冒著開罪老不死和吐蕃國權貴們的風險,也要將我們偷偷放掉,甚至想盡辦法讓我們走的安穩些,雖說妳是看在紫兒的面子上,才會這麽做,但是……我忽列總算是承了妳的情,必然聽妳所說,從此隱姓埋名安分守己,再也不出來惹事生非的讓妳難堪,所以我和烏卓瑪商議一下,便來北疆放牧,至于妳……至于妳說的銀兩,又是怎麽回事?「

楊宗誌聽得心頭一驚,急道:「婉兒她……果真是這麽說的?」

抬頭一見,忽列面誠懇,一雙光閃閃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著自己,當知他所言非虛,楊宗誌皺著眉頭暗道:「這便……奇怪了,我當傳給婉兒的話,分明是給他們一些銀兩,讓他們找個地方安身立命,婉兒又怎麽會傳錯了,甚至把給他們的銀兩也克扣了不發?」

轉唸再想起那秦玉婉出言恐嚇索紫兒,說自己受了重傷,被大火所燒雲雲,他不微微暗自恍然:「看來婉兒當真是有些不忿紫兒的天馬行空,所以她才會將自己送別的話改了,變成對忽列等人的警醒之言,她如此說……她如此說,俱都是為了自己呀,她怕忽後再出來鬧事,消息傳開後自己下不了臺,所以希望忽列他們過的愈卑微愈好,甚至從此無名無姓,才是真正的穩妥。」

說來說去,秦玉婉一顆小心思裏盡是在為自己打算,她為人聰明睿智,子卻又堅定果敢,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又或者考慮不周到的地方,她定然會暗暗幫自己辦的妥妥帖帖,雖說她這麽做對忽列等人頗為不公平,可她卻是不管不顧了,就算是得罪了天下人,也半點都不會放在心上。

楊宗誌想個明白,不由長長的嘆了口氣,過了一會,烏卓瑪提了個熱騰騰的水壺進來,這裏天氣寒冷,想要生火燒水本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烏卓瑪端著水壺給楊宗誌和忽列斟了一杯,笑道:「楊大人請嘗嘗這雪山的水,很甜的哩。」

楊宗誌微微一笑,和忽列對飲了一杯,兩人啊的一聲,忽列回頭對烏卓瑪喜道:「烏卓瑪,楊老弟說他已經不在南朝做官了,而且……而且方才我們還認了兄弟啦。」

「真的麽,那……那可太好了。」

烏卓瑪嫣然一笑,明滅的燈光下印照的竟然有幾分俏麗,她過去面相衹讓楊宗誌覺得狠厲的緊,今再見,竟然生出截然不同的覺。

楊宗誌臉上挂著尷尬的苦笑,不知他們口中說太好了,到底是自己被人罷官太好了,而是認了口頭上的兄弟太好了,但覺今與這二人相見,大家之間親密的很,仿佛是過去的知己老友般,渾然讓人察覺不出,自己和他們曾經還是冤家對頭,沙場上險些妳死我活。

列笑道:「楊老弟,不知道……不知道紫兒她現在可過的好不好?」

楊宗誌嗯的一聲,抬眼看去,見他忽列問了這話,面變得有些旎的羞赫,楊宗誌卻是暗暗點頭,想起過去忽列對索紫兒的寵溺愛慕,若是他今見了自己,絕口不問索紫兒的情況,反倒有些奇怪了,衹是轉唸又想:「他若是當真想問,方才烏卓瑪還未進屋之前,便可以偷偷問起,他卻要等到烏卓瑪進屋之後再問,莫不是……莫不是害怕烏卓瑪誤會不成?」

楊宗誌點頭道:「紫兒過的很好,她這次沒有隨我一道來,而是跟著其餘人住在北郡的鴻冶城中,再過幾,我便要歸去了。」

烏卓瑪見忽列當著自己的面問索紫兒的情況,不覺面,開顏笑道:「咱們多時不見,索紫兒那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也快要出落成一個懂事的大丫頭了吧。」

列默然良久,不憧憬無限之,忽然開口道:「楊老弟,不知……不知妳願不願意帶我們再去見見紫兒,我是她的大王兄,總想見一見她美滿幸福的模樣,才是放心。」

楊宗誌聽得一呆,沉著還未說話,烏卓瑪卻是驚道:「忽列……難道妳……難道妳還是放不下索紫兒那小丫頭不成,咱們雖然現在過得是清苦了點,但是子安安穩穩的,沒有打殺也沒有爭權奪利,不用擔心哪一天掉腦袋,咱們每起來養養馬,喂喂草,過得倒也清閑,妳……妳莫非是還不甘心麽?」

列嘆息道:「妳怎麽會這麽想?」

他說話間轉頭向烏卓瑪看去,目中泛起柔膩的神,細聲再道:「我們現在還活在世上,便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若不是當楊老弟他手下留情,我們或許早就被邏些城中的人碎尸萬段了,再說,我對紫兒……我對紫兒她也是死了心的,後真個是將她當成親生妹子一般的看待,烏卓瑪,妳陪著我跡天涯,現在又為我忽列懷了骨血,我忽列就算是個冥頑不靈的,也知道往後要對誰一門心思的好,倘若負了妳,便叫我天打雷劈。」

烏卓瑪呀的一聲,面幽幽的紅透,一時想不到忽列竟然說出這麽一番深情的話來,可內心中又驚又喜,恍如泡在汁中,楊宗誌卻是聽得一愣,恍惚過來哈哈笑道:「原來烏卓瑪妳已經有孕在身了,那……那可要恭喜妳們啦。」

話音未落,門口便傳來一個嬌吁吁的媚聲,道:「大哥,我給妳帶酒水過來啦。」

楊宗誌笑著向屋外招手,道:「幼梅兒妳快進來,今咱們當真應該喝上叁大杯。」……

勞作的漢子們再忙碌一會,便有人來喚說開晚飯了,漢子們轟的一聲頓時散去,忙不迭的搶著去吃飯果腹,柯若紅長長的了一口涼氣,回頭對著面紅耳赤的虎杰夫,驚詫的笑道:「虎……虎公子,是妳在叫我麽,妳……妳叫我有什麽事?」

柯若紅的嗓音又細又媚,聽在耳中纏纏綿綿的極為膩人,虎杰夫但覺自己渾身從頭到腳不由都軟了,手心中滲出細細的汗漬,心跳愈發的快疾,呼短促,牙關打架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方才見到柯若紅跟著楊宗誌的背影想要離去,虎杰夫記憶起她在雪山之顛上那驚鴻一瞥的劍舞秀,那深深鐫刻在自己心底的最後一舞,歸去一式,衣闕飄飄,長發隨風蕩起,七彩的寶劍熠熠生輝,虎杰夫霎時不由意亂情,忍不住開口叫住了她。

當真將她留下之後,虎杰夫卻又緊張的說不出一個字來,身邊的漢子們互相吆喝著跑了開去,這牧場內的溝渠旁便衹剩下他與柯若紅二人對面而立,北風吹起,大雪順著風向糊了自己的雙眼,虎杰夫怯怯的抬頭掃過去,便見到柯若紅嬌美的小臉蛋上,挂著甜甜的笑意,稍稍彎下來,又問道:「怎的了?哦,方才……方才多謝虎公子妳幫我們出頭,還幫我和可兒說話啦,雖說……雖說……嘻嘻,沒什麽,總之還是要多謝妳才對。」

虎杰夫聽得口一熱,這姑娘的臉蛋圓圓的,一笑起來出兩個深深的梨渦,紅白齒眉目如畫,方才楊宗誌來的時候,身後也跟了一位妙媚無雙的姑娘,虎杰夫依稀能辨認出那便是享譽長白山上,號稱第一美人兒的費家小姐,可那位費家小姐距離虎杰夫實在太遠,遠到她的美讓虎杰夫衹能遠遠瞻仰著,起步了半點近近褻瀆之,可眼前的這位姑娘便不同了,她或許臉蛋不如費幼梅人,又或許身材不如費幼梅那般高挑,但是……這位姑娘的臉上時常挂著親切宜人的甜美笑意,自己衹要一見之下,便覺得好生溫馨,心頭暖暖的,渾身上下也舒坦的緊。

此刻柯若紅見虎杰夫不太敢抬頭,仿佛是自己和可兒犯錯之後,在師哥面前惴惴不寧的模樣,柯若紅咯咯一笑,頓時又微微俯下小身子,湊過去道:「妳……妳怎麽不說話,嗯,妳若是沒什麽事的話,我便要先走啦。」

身前一陣香風涌起,那姑娘距離的更加近了,近得虎杰夫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己的砰砰心跳聲,虎杰夫稍稍抬眼一看,險些又一頭栽倒在地,那姑娘俯子過來對自己說話,口中吐出一股如蘭似麝的嬌甜香味,更為……更為動人的是,那姑娘衹將風衣半披在肩後,一襲緊身的窄窄石榴裙捆縛在身上,一對玉兔般的渾圓翹便隔著衣裙盡入眼簾,這位柯姑娘的身子豐腴肥美,和她嬰兒般的臉頰相似,渾身上下也都是軟膩的,石榴裙束在細上,便顯得肥極為惹眼。

虎杰夫赫的一聲喉頭鼓動幾番,衹覺得嗓子堵住,呼困難,北風面送來那姑娘身上香甜好聞的脂粉香,虎杰夫乍一聞到,便覺得渾身好像被冰雪凍住一般的汗直豎,更仿佛是這天池地底下的地熱似地,將自己內心的所有堅冰都融化殆盡。

柯若紅奇怪的對著腼腆的虎杰夫盯了幾眼,見他怯弱的抬頭看了自己一下,便又覺垂頭下去,滿面羞得紅暈一片,甚至……就連圍鏊下的脖子上,都紅透了幾分,柯若紅噗嗤一笑,暗想:「這虎家小子不但名字怪異,甚至……這子也怪異的緊呀。」

柯若紅咳嗽一聲,好笑的細聲道:「虎公子,妳……妳若是真的沒什麽話要說,我……我便要去找師哥啦,他方才走的時候看也不看人家,好像是生氣了哩。」

柯若紅說過了話,見虎杰夫沒有任何反應,便點點頭轉身向牧場深處,楊宗誌等人離去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有兩步,身後逆著北風忽然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大聲喊話道:「柯姑娘……妳等一等……我……我喜歡妳!」……

俺放出來了,這兩天會加緊更新,每天2-3章吧。

正文第480章銀河之五

柯若紅聽得一愣,仿佛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過頭來瞧了一眼,見那瘦削的虎杰夫捏緊雙拳,朝自己這邊惶急的張望,一張略顯稚的臉孔卻是憋得通紅,目光中出咄咄人的神采,團團的將自己罩定。

柯若紅微微一呆,便即有些明白,前幾隨著師哥一道來送還驚馬那次,大家曾經一起坐在虎家牧場的帳中說話,期間師哥與虎家老爺說話時,這少年便躲在他爹爹的背後偷看自己,那目光緊緊的帶有仰慕和憂急之意,便如同此刻一般。

柯若紅年方十六歲出頭,心思卻還稚的緊,當偷偷瞧見了,衹是下意識的躲到楊宗誌身後回避這目光,也並未當做一回事,此時再度瞧見,聯想起那斬釘截鐵的一句:「我喜歡妳……」

柯若紅才算是有些領悟般的煥然一動,她看著虎杰夫的眼神變得旎痴纏一片,不由得小心思一擰,輕輕走回來,靜靜的問道:「妳……妳為什麽要喜歡我?」

虎杰夫被她問的一呆,一時竟答不上話來,他正值十七八歲少年情竇初開的時節,見到了一個讓自己魂牽夢係的姑娘,害怕她這般回頭走了,自己再也留她不住,因此下意識的衝口喊了出來,此時乍然被柯若紅反問,虎杰夫心底裏也是一片茫,暗自回問自己:「我……我為什麽要喜歡她?」

柯若紅見虎杰夫被自己問的呆住,不由噗嗤一笑,蕩起歡顏道:「說不出來麽,妳……妳怕是錯了罷。」

虎杰夫猛地抬起頭來,結結又巴巴的道:「我喜歡妳!我喜歡妳!因為……因為在我的心目中,柯姑娘妳便是天底下最最美麗的女子,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比得過妳的。」

柯若紅噗嗤一聲嬌笑,揶揄道:「當著我的面說好聽話,也說不對哩,我可不敢自認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在我師哥身邊呀,遠的不說,就說費姐姐和唐姐姐,她們二人國天香,卻又各具特點,我和她們比,便是比不過。」

虎杰夫漲的滿臉通紅,著急的道:「不是的,費家小姐我也曾遠遠的看過幾次,我看了之後,衹覺得費家小姐冷冰冰的,雖然面相長得的確很美,在咱們長白山上就如同山巔的冰雪一樣,可是……可是在我心中,她還是及不上柯姑娘的,妳相信我,我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

虎杰夫本來就有些臉發紅,此時結結巴巴的說了這幾句,心中擔憂害怕自己解釋不清楚,引起柯若紅的誤會,更是急的滿頭熱汗滾落衣襟,她抬眼見柯若紅笑的看著自己說話,仿佛甚為不相信,趕緊舉起右手,又斬釘截鐵的補了一句:「若是我有半句虛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喲……」

柯若紅倒是沒想到他說出這麽句賭咒話,心頭微微一驚,她驟然聽見虎杰夫對天大喊道喜歡自己,一時間茫茫然懵懂的緊,此時這虎杰夫的話說得真誠意切了,柯若紅倒是有些同身受,輕嘆道:「好吧,我相信妳就是,妳何必賭咒發誓的呢,哎……妳說妳喜歡我,可是……可是我的心裏面衹有我的師哥呀,妳即便是再說更狠的誓言,我也沒法子對妳有任何表示啊。」

頭頂大雪如綿,虎杰夫忽然覺得自己聽了這話後,仿佛被人用冰水從頭灌到腳底,渾身冰徹刺骨,他撲簌簌的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的下意識學著柯若紅的語氣道:「那妳……那妳為什麽要喜歡他?」

「嗯……」

柯若紅聞言倒是蹙起了小眉頭,伸出一截食指點在紅的小嘴邊,仰天細思,虎杰夫一見,頓時又回過神來,心思緩緩活絡,趕緊又問道:「對了,妳問我為何喜歡妳,可妳……妳喜歡他什麽?」

虎杰夫見過楊宗誌,他心比天高的少年心中卻是沒有覺得什麽,衹認為楊宗誌長得確實俊美,可其餘的自己也不見得就比他差多少,自己是這虎家牧場的少東家,後定然要接過爹爹的衣缽,掌管著諾大一座牧場,衣食無憂,花差用度取之不盡。

虎杰夫緊張萬分的盯著柯若紅,見她瞥著頭頂黑寂的一團滾滾烏雲,嬌媚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一番,緩緩的道:「我喜歡師哥什麽,這個問題我好像從來也沒想過呀……」

她喃喃的說到這裏,忍不住咯咯一笑,緬懷無限的道:「我最初見到師哥的時候,是在溫暖花開的滇南點蒼山下呀,我和岳師姐見過師哥一面,我那個時候……我那個時候見他之後,也是衹覺得他好看的緊,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英俊的男子啦!」

柯若紅幽幽的說了幾句,忍不住咯咯一笑,嬌媚的臉蛋上涌起兩團嫣紅的秀雲,目光頓時變得極為纏綿剔透,虎杰夫卻是心底一沉,暗想:「那……那不是和我的原因一樣麽?」

柯若紅輕輕的吁了個香氣,走到深深的溝渠邊,找個大石頭坐下來,拂去石頭上的積雪,小蠻足在溝壑中一蕩一蕩的搖晃,回頭道:「虎公子,妳也坐在這邊,聽我說說話好麽,我……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時間又找不到人去說哩。」

虎杰夫聽得心下狂喜,呆頭呆腦的走過去,在柯若紅的身邊坐下,卻又惴惴不安的不敢坐實了,股稍稍挨在石頭邊,兩衹大手卻是緊緊的撐在雪地裏,渾身亂顫,聞著隨風飄散過來柯若紅身上媚氣的女子香味,虎杰夫心頭一陣痴,聽著她繼續說話道:「後來我與師哥在江湖上碰見過幾次,那個時候的師哥呀,他意氣風發的緊,在少林寺,在武當山上出盡風頭,江湖上無論是前輩高人,還是後輩弟子們,見了師哥都要贊一句風九俠,人人都對他豎起大拇指,不知為何……不知為何,我心底裏也歡喜的緊,仿佛人家贊了他之後,便如同贊了我一樣的高興,我大著膽子和他笑鬧,有時候也對他撒氣,他總是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的不多說什麽,直到我們第一次在洛都遇見時,師哥他更是對人家冷眉以對,人家便會覺得心裏面委屈的緊,他為什麽不理我呀,他可是不喜歡我淘氣的麽,那個時候的我整裏這麽胡思亂想著,卻從不懂得什麽叫做喜歡,什麽叫做……愛戀哩。」

柯若紅抬著頭悱惻的說了這話,臉蛋上更是通紅一片,仿佛嬌艷的芍藥花靜靜的開放,虎杰夫坐在一旁,看著她的臉頰印入天際,竟是看得痴了,柯若紅咯咯一笑,轉回過頭,對著虎杰夫綻嬌笑道:「虎公子,我說這些,妳是不是聽得沒趣的緊,都是一些小姑娘家絮絮叨叨的痴心妄想,妳們男子們可聽不太懂了罷?」

虎杰夫回過神來,忙搖頭道:「不會……不會……」

柯若紅笑道:「再後來呀,岳師姐在武當山要嫁給天豐師兄,岳師姐整天悶悶不樂的,我心裏好生不懂,為何岳師姐要嫁人了,反而這麽不開心啊,天豐師兄人也不差呀,長得也還成,又是大名鼎鼎的武當派首座弟子,後可就是武當派的掌門繼位人哩,岳師姐卻是愁眉不展的,正在這個時候,我無意間聽到師哥他也來了武當派,便偷偷的瞞著岳師姐去找師哥,讓師哥去跟岳師姐說些好聽話,哄得岳師姐開開心心的去嫁人……嗯,其實那個時候我便有些明白了,我這麽去找師哥作說項好沒來由的,師哥他為何要幫我呀,這本來就是我們峨眉劍派姑娘家的事情,就算是說給外人聽都會不好意思的,我去找他呀,衹是因為我自己想要和他見面,與他好好的說幾句話,甚至……甚至膩在他懷裏撒一會嬌,我便什麽都滿足了的,可沒想到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害的師哥被天豐師兄一掌打下山崖,人家的心在那一刻……真的碎裂了哩。」

柯若紅細的嗓音本是旎一片,說到這裏時,卻是變得略微沙啞,恍惚不是她這般年少青的小姑娘應有的語氣,她緩緩的沉湎道:「那段子可真是難熬啊,我一邊要照顧傷心慾死的岳師姐,一邊……自己也活得渾渾噩噩的,人家這一輩子也從沒像那些子一樣,天天眼淚婆娑的抹淚珠兒,直到我聽見爹爹有一次回到家中大聲的咒罵師哥的名字,我才猛然的活了過來,我還兀自不信,便央求爹爹帶我一起進宮,偷偷的又跑去找師哥,原來壞師哥他真的沒事呀,枉費若兒為他了那麽淚珠兒,哼,他壞死了,依然還是不理我,我……我心裏討厭他,討厭的緊!」

天氣黑沉,北風吹走烏雲,頭頂顯出幾絲朗朗的星月光輝,虎杰夫借著星光轉頭一看,見不知何時,柯若紅嬌美的臉蛋上竟然挂滿了晶瑩的珠淚,虎杰夫看得心頭一疼,嘴角嗡動一番,卻是發不出一個字來,柯若紅低下來頭來抹了抹腮邊的淚珠兒,苦著小嘴笑道:「事後我總算明白,原來師哥家中和我的家中是有世仇的哩,他不喜歡我爹爹,所以連帶著把我也厭煩上了,過去我們第一次在洛都見面時,他……他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他後來慢慢疏遠我,甚至不太和我說話,他疑心我爹爹害死了他的養父養母,處處對我爹爹提防,又怎麽會……怎麽會將我這小丫頭再放在眼裏呢?」

虎杰夫聽得牙關一咬,握住拳頭氣怒道:「那妳為何還要叫他師哥,他……他這麽狠的心腸,若是我的話,我便再也不要理他!」

柯若紅噗嗤一笑,含著淚珠兒回過頭來,星月下眼神竟是旎一片,她淡淡的道:「因為……我喜歡他呀,他恨我也好,他惱我也罷,我都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裏,之後我便這麽不死不休的纏著他,讓他拿我沒有半點法子,我知道他喜歡我做什麽事,不喜歡我作什麽事情,我便一一照做,討他歡喜……慢慢的,師哥便對我不再那麽抵觸了,甚至……當他真個聽到自己養父養母死因之後,更是對我轉了顏照拂有加,我看得出來……師哥他也有些喜歡我哩,嘻嘻……這可不是我自誇,從小到大,無論是爹爹和哥哥也好,又或者是峨嵋派的師父師叔們也罷,我都能讓他們喜歡我哩,我就不信,我這麽深愛師哥,他會半點也不動心,其實啊……他這人寧願把什麽都埋在心底裏,從不願意對人說出來,他心裏有多苦?……過去他高高在上,一會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少俠,一會子又搖身一變,成了朝堂中聲名鵲起的大將軍,現下他卻寧願逃到天涯海角去作個反賊,他雖不說什麽,我卻知道師哥他受苦了,若兒便會更加心疼他,死心塌地的對他好,現在呀……若兒已經是師哥的人哩,我把什麽都給了他,這顆心兒,這個身子都是師哥的,把我占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任何的東西,虎公子,所以妳該知道,我什麽都不能再給其他人呀。」

柯若紅說完話,嘿的一聲輕輕跳著站起來,拍了拍潔白無暇的小手兒,和石榴裙下沾染的白雪,低頭又道:「哎……前幾我看見師哥在費姐姐的爹娘面前,纏纏綿綿的將他和費姐姐往的片段一一回憶出來,我站在他身後聽得既是動,又是羡慕,真想有一天師哥他也能對我爹爹說出這麽一番話,那該有多好,現在好啦……我自己忍不住對妳都說出來哩,他後不管對我爹爹說不說,我都沒有遺憾哩,嗯……虎公子,若兒不能答應妳任何事情,請妳把我忘了吧,若兒……若兒要去找師哥哩。」

虎杰夫聽得心底一陣劇痛,抬頭看過去,眼眶被淚水糊住,竟然看得極不真切,依稀裏,衹能透過水簾般的眸子,看見心目中那窈窕無暇的小佳人,拍拍小手兒,緩緩的走在起伏不平的山道旁,頭頂一輪彎鉤般的明月,星光熠熠,照在那姑娘左搖右擺的背身上,虎杰夫心底一時恍然,暗道:「原來……原來如此。」

他人生第一次經過了刻骨的相思,卻又在最短的時間內煙消雲散,這傷痛甚至還未來得及刺痛神經,便緩緩的消失掉再也捕捉不到,緊緊剩下一絲木然,眼前的柯若紅漸行漸遠,虎杰夫衹覺得心頭一痴,那倩影看著是如此的皎潔,又豈是自己這般凡夫俗子可以侵犯褻瀆,他不覺暗自釋然一笑,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無力的躺倒在了雪地裏。……

楊宗誌當當當的喝了叁大杯,這酒本是長白劍派內珍藏的貢酒,這裏天氣寒冷,酒品大多用來御寒,因此酒極烈,這叁大杯一下肚,頓時衝的他滿面通紅,恍惚紅臉的關老爺,費幼梅站在身旁看得噗嗤一笑,低聲乖巧的道:「大哥啊,妳……妳今不能多喝的哩,妳答應了我爹娘,明早一早便要……」

她說了這話,眼神骨碌碌的一轉,忍住沒有繼續說下去,楊宗誌卻是會意的過來,點頭道:「正是。」

他轉頭看過去,自己飲了叁大杯,忽列當然不讓也叁杯下肚,面更是黝黑中泛出赤紅,吐蕃人喝酒喜愛波斯的貢品,大多是什麽葡萄美酒之類,這等烈酒過去哪裏嘗到過,而且這段子忽列和烏卓瑪過的甚為清苦,就算果腹已是極為難得,哪裏又有機會飲酒,因此這叁杯喝下之後,忽列的臉比自己更加不堪,眸子卻是光四

楊宗誌哈哈一笑,推手站起來道:「明早我還有要事在身,今夜不能陪妳們暢飲了,待得我辦完了這件事情,和忽列妳們一道回轉北郡去看望紫兒,咱們再坐下來好好痛飲一夜。」

列噴著酒氣哈哈一笑,站起來道:「那再好不過……」

他沉片刻,急著又道:「楊老弟,我看長白山上又是開渠,又是齊整隊伍,可是要出大事了麽?」

楊宗誌回頭笑道:「沒事,過幾便會好了,妳們便在這裏等著我的音訊。」

列重重的一點頭,道:「若是有什麽事情,妳不方便出面的話,盡管過來開口叫我,忽列幫妳做的不留半點痕跡,萬死不辭,楊老弟,妳現在反正也不是朝廷的將軍了,我就算是面出來,也不怕對妳的前程有所妨礙。」

楊宗誌推開屋門走出去,衹覺得一陣面寒風刮過,刮得自己酒氣上衝,險些站立不定,他心頭暗喝道:「好酒!」

便回頭道:「妳們先進去罷,外面太冷,烏卓瑪妳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烏卓瑪羞澀的一笑,點頭道:「是,妳們慢走。」

楊宗誌轉身拉起費幼梅軟綿綿的小手兒,沿著雪漬斑駁的牧場小道向外走,走了沒幾步,忽然低頭瞥見路旁蹲著一個嬌小的人影子,那人蹲在冰冷的雪地裏,渾身上下凍得哆哆嗦嗦的,兩衹小手兒緊緊的抱住胳膊,口中不斷哈出白氣,楊宗誌和費幼梅看得一呆,湊過去辨認一番,依稀裏就著頭頂的星光看清楚那人一身淡紅的緊身衣裙。

楊宗誌愕然道:「若……若兒,妳怎麽蹲在這裏?」

柯若紅磕嗤一聲打了個冷戰,聞言歡喜的抬起頭來,對著楊宗誌齒嬌笑道:「師哥啊,妳……妳跟人家說完話了麽,若兒一直在這等妳。」

楊宗誌看得心頭一疼,這小丫頭抬起頭來,過去那紅彤彤的小臉上此刻是一臉煞白,仿佛被寒風給凍得木了,說話時也有些顫抖,楊宗誌皺著眉頭探身過去,拉起柯若紅的小身子,入手處一片冰涼,他噴著酒氣道:「妳不會在長白劍派裏等著麽,作甚要等在這裏,咱們快回去給妳暖一暖。」

柯若紅噗嗤一笑,轉眸去瞧乖巧站在一邊的費幼梅,回頭對楊宗誌撒嬌道:「不嘛……我……我要師哥妳給我暖,誒……師哥呀,妳……妳喝酒了麽?」

柯若紅一邊說話,一邊撲進楊宗誌的懷抱中,兩人湊得近,她清晰的聞到一陣醉人的酒氣,柯若紅將身子骨都頂入楊宗誌的懷內,回頭對費幼梅咯咯嬌笑道:「對不住,費姐姐,若兒要借師哥他用一用。」

費幼梅聽得心兒一蕩,忍不住想起那自己早間去喚時,見到這嬌痴的丫頭光著身子,縮在大哥懷裏時的情形,費幼梅紅著臉蛋,羞啐道:「妳要找他便找他就是,幹嘛要和我來借?」

柯若紅笑嘻嘻的道:「難得費姐姐妳這麽通情達理,那……那師哥今晚我就不還給妳啦!」

她說完話,拉著楊宗誌便向牧場外走去,小身子依然半縮在楊宗誌的腋下,楊宗誌走幾步,打了個酒嗝,輕笑道:「作甚麽,這麽神神秘秘的。」

柯若紅抬起嬌痴的童顏,膩聲道:「師哥啊,妳……妳還在生可兒的氣麽?」

楊宗誌聽得一呆,想起負氣出走的史艾可,嘆氣道:「我……我可沒有。」

柯若紅圓圓的媚眼轉動一番,促狹道:「還說沒有,妳剛剛可是凶蠻的緊,若兒也被妳嚇壞了哩,師哥啊,妳別生可兒的氣了,她今為了給妳辦差,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飯哩,一個人站在風雪裏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後來嘛……是若兒閑極無聊了,便來纏著她說話,又鬧騰得她一起打雪仗,這才讓她誤中了那個忽……忽什麽,師哥啊,妳要是不甘心,便來打若兒一個人的兒好麽,若兒一定忍住疼,讓妳……讓妳打個夠!」……

「哼!」

史艾可蜷著小身子坐在暖融融的客房中,將自己泥濘的繡鞋脫下來,飛快的向房門邊一扔,繡鞋砸在門框上,當的一聲脆響,大門卻是被它給砸開了,一陣冷風竄入房內,史艾可小身子一縮,便想站起來去關門,門口卻是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一個女子,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小菜,咯咯嬌笑道:「喲……可兒,幹嘛發這麽大的火氣呀,我這長白劍派的門可都不結實,經不起妳這麽亂砸亂扔的哩。」

史艾可抬頭一看,那女子媚氣的緊,成綽約,史艾可心頭一陣委屈涌起,哭著嗓音嬌喚道:「秋娘……」

董秋雲咯咯嬌笑道:「誒……乖可兒,我聽說妳一天都沒用飯的罷,快過來,秋娘親自下廚給妳作了些好吃的。」

史艾可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就這麽赤著小蠻足跑下來,坐在酒桌邊向下一看,董秋雲端來的是一盤極為少見的子參炖,人參在長白上數之不盡,可這子參便極為稍有的了,那是要在藥參長成人形之前,用特制的小刀將最的一段割下來,就這麽……一年到頭,也割不了幾斤,這滿滿的一盤子,怕是足足有叁兩之多,史艾可心頭一番動,肚子裏汩汩的亂叫,她對著董秋雲嬌氣的努了努嘴,拾起筷箸便要大快朵頤。

衹是低頭仔細的看看,這些子參已經略具人形,無論怎麽看著……都好像是那張可惡的笑臉,笑嘻嘻的渾沒正經,可對著自己的時候,卻又嚴肅得近乎苛刻,史艾可蹙起細眉,哼了一聲,便又將筷箸啪的一下放在菜盤邊,端坐了下來。

董秋雲驚奇道:「怎的,不愛吃麽?」

史艾可嬌昵的道:「我……我吃不下!」

董秋雲咯咯嬌笑道:「怕是還在生我那誌兒的氣吧,嗯……妳們今天的事情我和妳費伯伯也聽人說了,妳費伯伯他說誌兒做得極對,成大事便要謹小慎微的,不能馬虎大意,我卻是不以為然,我的寶貝可兒已經盡力了呀,還受了誌兒這麽多委屈,秋娘看了,也是有些心疼的。」

史艾可撇了撇紅馥馥的小嘴,嬌聲喚道:「秋娘!」

她從小沒有爹娘,衹有爺爺史敬撫養長大,因此見到董秋雲對自己這般寵溺,不覺又是動,又是辛酸,當真將董秋雲認作了娘親一般。

董秋雲拍著史艾可的小腦袋,笑道:「氣當然要生,可是飯也不能不吃呀,不然秋娘會心疼的睡不下覺的。」

史艾可努嘴道:「我不……除非……除非那個人他親自來給我賠禮道歉,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吃飯啦,看看他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的心疼憐惜!」

「那個人……」

董秋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咯咯的道:「哥哥都不叫了,已經開始那個人,那個人的亂喚了不成,哎……看來可兒妳真是氣得不行,可惜秋娘也拿誌兒他沒有法子啊,漫說妳費伯伯現在給誌兒撐,就算妳費伯伯他什麽都不管,誌兒他那子,秋娘也不好去觸霉頭的。」

史艾可聽得心頭一哀,哭泣道:「那……那就讓我餓死好啦,我不吃了,秋娘妳都端回去吧,可兒……可兒要去睡覺哩。」

她說完了話,便飛快的跳上小去,翻起一暖融融的被窩將自己從頭到腳死死的蓋住,全身上下再也不出一絲空隙,董秋雲站在房中暗暗輕嘆,看著那被窩中上下起伏,仿佛可憐兮兮的小家伙正躲在裏面哽咽,矗立良久,董秋雲才是嘆息一聲,端起菜盤又重新走了出去。

房門咿呀一聲闔上,史艾可躲在被窩中抹著淚珠兒,心中天人戰,一會子想:「哼……哥哥他怎麽恁的狠心呢,可兒哭著跑了,他也不管不顧的,甚至……甚至都不願意來看看可兒,可兒在妳心目中便這麽不重要麽,輕賤到妳願意為了一個馬夫,將可兒罵的狗血淋頭。」

一會子又想:「可是……可是自己明明也有些不對嘛,哥哥他將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妳來作,那是信任哩,自己沒有給他爭氣,反而又給他闖禍了,所以他才會傷心失望,對人家那麽無禮。」

前一個聲音再道:「才不是哩,可兒已經拼命努力了,由小到大,可兒從沒有這麽看重過一件事情,拼盡命也要去達成,眼見著就要大功告成了,哥哥他……他還要人家怎麽樣嘛?」

正在這時,悶悶的被窩外又傳來咿呀一聲響,仿佛有人開門進來,史艾可隔著被窩嬌聲哽咽道:「秋娘啊……可兒說了不吃飯,就一定不會吃的哩,我……我要把自己餓的不成人樣。」

被窩外靜悄悄的,半天沒有回響,史艾可心頭一驚,似乎若有所悟,正要重新掀開被窩出去看看,正在這時,頭頂處一個笑嘻嘻的低沉嗓音傳來道:「作甚麽要把自己餓的不成人樣啊,可兒還在生哥哥的氣麽,那我便讓妳出來好好的打幾拳頭,氣好麽?」……

這是第二更,第叁更可能要等到晚上了,下午要出去辦事。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81章银河之六

「呀……」

史艾可轻叫一声,小心思里又惊又喜,惊讶的是董秋云居然这么快便把哥哥叫来了,喜得又是杨宗志的口中分明有些一丝歉疚之意,更是出言讨好自己,史艾可暗哼一声,却是将被窝裹得更加紧,毫不出一丝隙,也好让那魂牵梦绕的声音透不进来。

融融灯光下,杨宗志低头一看,史艾可的身上裹了一个鼓鼓的帐篷,锦被环绕之下,却是将这小丫头的身段凸显无疑,她的身子乃是纤细的窈窕,不像柯若红那般的多,却是有些清减似地清丽,杨宗志向脚边打了个眼,便又拢身坐在枕头边,伸手轻轻拍打被面,笑着道:「还在生气么,就算出来打我也不愿意了?」

锦被中传来一个嗡嗡的声音,听得极不清晰,杨宗志笑道:「好罢,可儿你还记得罗天教的客房么,上一次你在罗天教生气不理我,便也是用这一招躲在被窝中不出来,今次看来你是要故技重施了,嗯,乖可儿……你还得我上次对付你的招数吗?」

史艾可在被窝中听得浑身一颤,这里面密不透风,本来就有些气短的息,这下子又回忆起在罗天教中那香的暗夜,那夜里……他正是叫不出自己,便……便用了个极其无赖撒泼的手段——挠自己的,结果……手还挠到了自己的小上,这些记忆都是史艾可刻骨铭心的封存珍惜往事,里常常一个人躲在被窝中甜的回想,哪曾又有一或忘过,当下杨宗志话音一出,史艾可便紧张的浑身抖,忽然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发,这阵酥从背心上径直传到了前,上一高一低的剧烈起伏,脸颊更是红了个透,可她依然撇住小嘴,对着被窝外娇媚不忿的哼了一声。

杨宗志嘿嘿笑道:「看来可儿你是希望我也故技重施的咯,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失望?」

说罢腾出一只大手,径自从紧紧住的被窝下端钻了进去,他的大手一动,史艾可便意会过来,慌忙用小身子死死的向下堵了过去,不让他进来,杨宗志嘿的一声,大手贴住柔滑的面,便又挤进去几分。

锦被中温暖一片,甚至带了每些炽热的灼烧,杨宗志笑叹道:「小妮子,你躲在里面不热的么?」

大手便停在这里不动,转而俯子,凑到史艾可的头边,轻轻说道:「你是在生气我叫你给人家道歉是吧,哎……可儿,那位忽列乃是过去吐蕃国赫赫有名的大王子,在吐蕃国内曾经权倾一时,无人敢对他正面而视,今落到这长白山上给人家养马,我当时也是大吃了一惊的。」

史艾可在被中听得矍然一惊,暗道:「原来是这样呀!」

那个黑面汉子虽然长得高大,但是这关外的人大多都很魁梧,不比江南长大的汉子们,身子瘦小的多,因此史艾可这些天见惯了之后,便也没觉得忽列有何出奇之处,直到今列无意间了一手本事出来,史艾可才觉得他或许是个有能耐的汉子,她自少在江湖上厮混,最最看重大英雄,大豪杰,人家若是本领超过她,她不但不嫉恨,反而衷心佩服,此刻听说那汉子原来大有来历,史艾可才隐隐的心头一动。

杨宗志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就算他身份再独特,这……这也算不了什么,毕竟我与他只见过一面,谈不上是什么人,可是……我与你便不同了呀,可儿你是哥哥身边最贴心的小妮子,哥哥冷了暖了,还不都是只有你知道,我将你悄悄当做了自己人,所以见到你与别人起了争执,自然首先要来责怪你不是,按照咱们南朝人的礼仪,哪有不怪自己人,反而要去先责难外人的不成,我让你给他道个歉,便是希望息事宁人,终究是大事要紧嘛,可是难道你不愿意我这么做么,你……你要后对你客客气气的,再也不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吗?」

史艾可听得小心思一颤,她听了前面的话,不觉油然透双眸,暗暗噎的腹念:「臭哥哥,你总算知道……知道可儿是你身边的贴心人呀!」

待得听到后面的解释,史艾可更是暗自释疑,芳心温暖,早就已经原谅了杨宗志,只要杨宗志将自己当作什么「自己人」她哪里还能管得到那么多,这般甜足之下,小脑袋里晕淘淘的顿时乐开了花,此时她待想翻开被窝忘情的扑出去,忽然到杨宗志一边说话,一边下面那只大手又趁着自己力之际,放肆的向里面钻了一钻,史艾可呀的一声,到那火热的大手一下子便钻到了自己的两条细腿中,攀住了自己圆翘的细之上,来回的这么抚摸了一遍。

史艾可被他摸的浑身酥软,小嘴中嘤嘤的娇一声,顿时又全然乏了力,她今天本就没有进食,支撑到此刻完全凭借一幅怒生生的怨气,现在怨气消了,浑身便又累又饿,偏偏杨宗志趁着这个空当钻进来偷营,岂不是一偷一个准么。史艾可芳心极,既想起过去在罗天教中发生的暧昧,又觉得浑身酥麻麻的好生难受,不经意间,杨宗志的大手却是飞速的闯进了古道,将自己的香儿整个都包在了手掌中。

杨宗志嘶的一口气,被窝中可儿的不大,但是入手却异常的酥软,手指在上面划过,仿佛是划过江南大江上的水面,可是再竖起两手指头合住一掐,却又是弹十足,如同掐在了棉花之上,手指头乍一松开,那便自行恢复弹起,惹得一片。

杨宗志料不到史艾可的儿手居然如此之好,自己过去只是觉得她是个刁蛮任的小丫头,真情不作伪,可从没想过这小丫头也能恁的勾人人,或许她自幼跟着爷爷习武,才能练就这么健美的一幅身段。

他心中一时颇多慨,见自己独独的说了这么多,被窝中的可儿竟然毫不意动,便是稍稍动弹都没有,杨宗志叹了口气,心知这可儿子好像天真的小男孩子家,平看着大咧咧的紧,一旦生起气来,却是极难哄劝的,他咳嗽一声,再道:「可儿,你还记得上次在洛都时,我和师父他们喝醉了,你我给你发誓的事情么,嗯,上次我醉得口齿不清,这回我只喝了三大杯,一定能说的比上一回的好。」

「呀……」

史艾可听了这话,动的从锦被中一跳而起,回过头来,出粉红的桃腮小脸,脸颊上兀自还挂着几滴残泪,可杏眼秋波泛,嘴角勾出最最甜的笑意,小嘴中香吁吁的急切道:「你果真还记得么,唔……你一定是哄劝人家的,你……你早就将人家可笑的誓言忘得干干净净的啦,不然……怎么会一直不来哄我?」

杨宗志见她果然被自己一语出,哈哈大笑一声,眯着眼睛道:「好,我先想一想,总还能依稀记得大概的罢。」

史艾可听得芳心一恼,忍不住扭着细,要将自己的儿从他的大手中出来,不依的娇声道:「你看看,又喝的脸通红的,你……你一定不记得啦!」

她扭得愈发烈,杨宗志快要把握不住,只得用力在那香儿上拍了一记,呵斥道:「别动,嗯,我记得是这样说,我杨宗志在此对天起誓,这一辈子……都不让可儿离开我身边一步,后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打起神哄得她眉开眼笑,若是……若是可儿开心的紧,我便要陪她一道开心,总之……可儿如果不乖不听话,擅作主张给我闯了祸,我最多打打她,骂骂她,但决不真真生她的气,也不会不理睬她!就好像我现在这样。」

「哇……」

史艾可忘形的娇一声,动情的泣道:「你……你竟然一个字不差的都记得,那……那过去怎么不给可儿说呀,你为什么不早给可儿说呀,你这狠心的家伙,你知不知道……可儿等你这句话,等了有多久么?」

杨宗志叹息道:「对不住,我过去的确对你不好,从今起,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只会更加体惜你,可儿啊,你的爹娘十几年前闯进幽州城的柯府大院,和我师父他们一道将柯府烧得片甲不存,而你爹娘正是那一次死在了我亲娘下属的刀剑下,算起来,咱们本应该是冤家对头,可我偏偏碰见了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会不记在心上,我有时候气你了,只是觉得你是我杨宗志的可儿,你爹娘不在,难道我还不要管你不成,你生我的气,不理我,我也不顾了,后你还不听话,我依然要打你的儿,打的你向我告饶为止。」

他话音一落,右手啪的一声在史艾可的上重重拍了一下,史艾可哎哟一声,便又起小身子,扑进杨宗志的怀中腻声啜泣道:「可儿……可儿告饶啦,可儿告饶了,哥哥……可儿也给你起誓,这一辈子……只听哥哥你一个人的话,你让可儿往东,可儿决不向西的哩,可儿不听话,你……嘤,你便打我,像现在这样狠狠的打。」

杨宗志哈哈一笑,端起左手中的菜盘道:「那好,你先把晚饭吃了,我听若儿她们说,你可是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对不对?」

史艾可低头看下去,见到杨宗志端出来的,正是董秋云亲手烹制的子参炖,兀自还冒着一丝热气,她咯咯一笑,眼珠子转的娇昵道:「我……我不要,我要哥哥你喂给我吃。」

杨宗志笑道:「也好。」

便抬手用筷箸捻起一截酥脆滑口的子参,对着嘴吹了一口,将香气吹进史艾可的鼻子中,得她胃口大动,这才抬起手来……却是一转手喂进了自己的嘴中,史艾可看得一愣,急急的嚷道:「哥哥,你……」

却又见到杨宗志忽然凑下头来,大嘴向自己一努,便把自己的小红含在了口中,两人的舌头相咕噜一番,那子参便缓缓渡入了史艾可的小嘴里,史艾可死命闭住秀眸,吃的意脸桃花般的绯红,轻轻呻的叫道:「哥哥……哦,哥哥,你再给可儿喂一块,人家还没吃哩。」

想来史艾可的确饥饿的紧,这般香暧昧的吃法更是刺得她她食大动,因此这一盘小菜三下两下的便尽数下了肚,杨宗志转身放下菜盘,史艾可心意足的躺倒在杨宗志的怀中,媚眼如丝的腻声道:「哥哥呀,可儿……可儿这不是在做梦么?」

杨宗志笑道:「你来试试便知道了。」

说罢用手在她细细直直的上摸了几圈,史艾可浑身一灵,脸上泛起古怪的羞,小身子胡的抖动求饶道:「不要……不要!」

杨宗志隔着滑腻的绸布水裙捏过去,心头不由叹她的细腻,手掌沿着笔直的钻进了腿心,似乎又摸到一层热的痕,史艾可赫的一声,顿时翘起小儿,拼命将细向后缩,杨宗志促狭的眨了眨眼,忽然问道:「对了可儿,上次在鸿冶城后院的水房里面,你怎么……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偷偷跑了,若儿她跟我说,你好像藏着有什么小秘密的是吧?」

史艾可听得羞愧难当,着口齿晕香,咬着洁白的小玉齿啐道:「哼!那个……那个大股丫头,她嘴中就从来没有过好话!」

杨宗志低下来头来,咬住史艾可红彤彤的右边耳垂,轻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也想知道啊。」

史艾可眼波转的嗔了他一眼,红着小脸一本正经的道:「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杨宗志见这小丫头咬定牙关,心中不由得更是好奇,便尽起温柔手段,将大手贴着她际的水绿小裙子摸了进去,隔着薄如蝉翼的亵肆玩一把,口中继续低声蛊惑道:「说罢。」

「嗯嗯……」

史艾可被他大手摸得又软又热,她娇滴滴的耸起小鼻尖,心猿意马的呻出声,过了好一会,才终是忍不住,凑在杨宗志的耳边小声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杨宗志听得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史艾可羞愤的捶着他的口,正在这时,角边忽然冒出一个双丫髻的小脑袋,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嗓音不忿的道:「不嘛,可儿你怎么就告诉师哥他一人,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清晨,大家起的极早,出门看看天,天空还在明与未明之间,白大雪纷落下来,长白山的早晨却是霜冻的紧,四野下白茫茫的起了大雾,从山崖边向下看,目力便看得不远,南坡上,柳顺意和佟乐等人早已一身刚健的劲装裹住,头上红巾随风飘扬,费清来回在一千众弟子们面前走过,随眼见到他们个个面相肃穆,口齿咬住显得极为坚毅,费清意的一点头,回头对杨宗志道:「志儿……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有?」

杨宗志背着手走上来,摇头道:「没有了,总之咱们依照昨的计划一一行事,柳师兄,这趟下山你们不过是作作样子,务必将我们的话带给对方。」

柳顺意抱拳道:「你放心杨兄弟,我们都记下来啦。」

他说罢向身后猛地一挥手,高喊道:「咱们下山!」

身后一千多弟子齐声大吼一嗓子,声音震耳发聩,在山壁上不断的回,一席汉子们便转过身,就着雾快速向山崖下奔去,他们大多自幼生活在长白山上,对这南坡的下山道悉的紧,有人骑马,有人步行,不一会……便迅即的来到山下,柳顺意挥手向后面一扬,眯着眼睛看出去,似乎隐约可以瞧见驻扎在山脚下的座座营房,倒是一派宁静的晨,他咬住牙尖,对身后轻喝道:「杀下去!」

一千多弟子顿时立起手中的兵器,齐声大吼道:「杀!」

一时山脚下响声震天。

南坡下的营房内,许冲睡眼离的被士兵们从上唤起来,极不耐烦的开口骂道:「作甚么,没看见大爷累得骨头都松了么?」

想来也是难怪,昨他率着众军在山崖下叫骂一整天,喊话喊得脖子酸,嗓音嘶哑,好不容易等到夜里睡着了,偏偏这山脚下寒冷的紧,营房的住宿条件总是比不过暖融融的被窝,夜里寒风怒吼,霜冻加身,他更是翻身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踏实,这就着囫囵了一小会,手下人便急急的掀开幕帐把他又叫了起来。

士兵们哆哆嗦嗦的回话道:「启禀统领大人,山崖下埋伏的探子们回报说,南坡上似乎有贼寇的动静传来。」

许冲听得心头一惊,睡意倒是快速的褪去,他忍住寒冷跳出被窝,曲着身子将军服穿戴齐整,急忙喊话道:「快……快,领我出去看看。」

许冲跟着手下军士们来到营地前,伸手遮住眉头向上打量,只能见到晨晖下,整座长白山笼罩在群雾缭绕之中,远远地……仿佛能听见一些喊打喊杀的声音回响在耳际,许冲看得一怔,继续面狂喜之,自语道:「这就来了?」

华英还说要给长白山的匪首们两时间考虑,没想到一方过,那些匪便忍不住有了行动,许冲听见山崖上的喝声由小及大,震得自己耳鼓轰隆隆的响,他不觉更是兴奋的乐开了花,暗想:「华英他算计来算计去,终是棋差一招呀,他算定那人会从北坡下突营,因此带了大队人马守候在北坡下,却没料到……那人还是向这南坡冲过来了啊,如此一来……这齐天一般的大功劳,岂不……岂不都要落入我许冲的手心了么?」

许冲仰天哈哈一笑,出自己后的宝刀,大喝道:「集结战阵,准备敌!」

士兵们摆好一字长阵,堵在山脚下拭目以待,许冲带了数百亲卫站在身后数十丈远的高石上,见山崖边的小道上已经可以看见人影子冲来,层层叠叠的不下千人,这气势过去可见所未见,许冲心头不有些紧张,慌忙又大喊道:「敌!切切记住,不可放走了一个人!」

军士们大喝道:「是!」

出兵器应将上前,两路人马迅速的战在一起,许冲手举宝刀在高石上来回踱步,见山崖上冲下的匪们果然气盛的紧,乍一上来,便将自己布好的围网冲击的向后退了数丈,他回头对一个手下道:「速去传信,让华大人派兵增援,万万耽误不得。」

那士兵领命而去,许冲又回头对身后的几百亲卫高声道:「眼睛都给我擦亮了些,一会要是有人突围过来,便箭将他死,若是跑掉一个,你们全都要给我掉脑袋!」

弓箭兵们一个个大吼道:「是。」

便弯搭箭,箭心一起指向了山坡下来的唯一小道上。

许冲汇聚目力向战阵中看去,见到那些个悍匪们果然生猛毫不畏死,而且武艺出众,自己排好的战阵步步后退,已经被他们推开了几十步之多,他心头暗骂一声:「悍匪狡猾!」

那些人辰时出动,显然是早就做好打算的,这边军士们大多仓促早起,浑身冰凉不说,一个个更是饿的饥肠辘辘,战力不足平的一半,而那些悍匪一个个吃了喝足了,有多大气力便能施展多少,两边高下可见。

不过看着悍匪们只冲击了一两波,后续再无新力新援,许冲这才略略宽:「总算他们人数不多,就这么一两千人,岂能撕得开我三千重兵重围?」

如此一想,许冲心头更是有些自鸣得意,想着悍匪们竭力外冲,那人必然就在战阵中不可,待得他一会侥幸杀出重围,被自己伏于脚下毙命,哼哼……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什么从无败绩的少年战神,岂不全都要拜服在自己的脚底下,俯首听命不是?

许冲抬头哈哈一笑,手中宝刀向前一挥,高喊道:「全都给我顶住了,只要杀掉这些匪,回去一概重重有赏!」

军士们被他喊话一催,平地里又生了几许力道,一起呼喊着将围网又了小去,里面的人左冲右突,忽然有一个人举手高喊道:「我们已经将官军都引住了,传令上去,叫杨兄弟……从后山下快快突围去吧。」

许冲听见那人的喊话,面不觉大惊,暗自沉:「难道……难道这路人马是假突围不成?」

他思索间,抬头见那人喊话之后,他身后不断有人将号令一个一个的传递到山崖上,重复的声音来回在耳际回,许冲大叫道:「不好,我们……我们上了这伙人的当了,快快向北坡下传信,就说万勿派兵增援,嘿……罢了,留下一千人在这里把守,其余人等……全都跟我赶往后山,不得延误。」……

北坡下,华英带着几百随从站在营帐前,对着几个仓惶骑马过来的军士们皱眉道:「你们果真看清楚了?那些匪们聚众冲击南坡?」

军士们气吁吁的回话道:「卑职们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匪气势腾腾,人数不下几千之多,现在正在南坡下和咱们战到一起,所以……许统领才会急急的命令咱们过来搬兵,迅速驰援南坡。」

「几千人……」

华英细细沉一番,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军士们息着跪下急道:「大人,机不可失,再多耽误片刻,匪便有机会突围逃走啦,还请大人速速发兵相救。」

华英挥手道:「稍等!」

暗自盘算:「我这步棋本是险招,若是被那人给识破了,他锐尽出,确实是有循着南坡软肋逃掉的可能。」

但是转念想想,素闻江平介绍说,这长白山驻有匪至多三千人不到,许冲再不济,总也能抵抗一阵罢,难道那个人果真有这么厉害,仅仅凭借营房驻扎的数量,便能推断出自己的布置乃是虚虚实实的?

华英想的心底一沉,数个念头在脑中盘桓不去,一时想要派兵去救,一时间又潜意识觉得颇不稳妥,来来回回半柱香时间,就连这北坡下,隐约也能听见那边南坡的杀声震天,鏖战烈,华英咬一咬牙,便待发令召集兵马,忽然山崖上跑下来一个探子,跪地回报道:「大人,前方探子传话说,北坡山崖似乎跑出来几匹骏马,数量还看不清楚,正全力向山下冲来。」

华英听得眼神一跳,鼓掌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声东击西之计,杨宗志啊杨宗志,你将我华英恁的小瞧了,你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自己正好像兔子一般往我的怀里撞,这又怪得了什么人?」

他细小的眼帘蓦地睁大睁圆,回头道:「传令下去,叫江平大人带着兵马速速赶过来,不可迟误片刻。」

身后回道:「是。」

那几个跪在地上搬兵的军士们抬起头来,迟疑的讷讷道:「大人……我们……我们那边。」

华英狂笑道:「还管你们那边作甚,许冲这个愚钝家伙,险些害我上了人家的乾坤挪移之计啦,他既然勘不破这计谋,便让他在南坡下死守着吧,等咱们这里捉了人,再去南坡看他的笑话。」……

密林中,江平伸手拂去头顶堆积的皑皑白雪,面都是疲惫之,这里的北风虽被密林遮住少许,可是依然喊彻刺骨,再加上大雪一直不停,空气冷,身子便冻得僵硬难以动弹,转头看了几眼,江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身后的数千军士们大多手足被雪裹住,虽然这密林中每隔一段距离便生了一团小火,但是空气冷,火光又不敢烧大,害怕惊动了山头上的匪们,因此这般生火取暖,无异于杯水车薪,此刻手脚冻住,只怕将手脚都放进火心里烘烤,都没有半点知觉了。

渐渐明亮,江平昨夜只睡了片刻,便不断惊醒,回想起过去在洛都时,看见过杨居正的官威和气度,他一时不觉慨万千,曾几何时,江平也把杨居正当做自己为官的榜样一般看待,自觉做官便要像杨大人那般刚正不阿,却又屡建奇功,因此江平本是读书人出身,学的是孔孟儒学,在任时又是礼部侍郎之职,可骨子里却是盼望着能像杨居正那般出征外,大败蛮子于山脚下,定州城外,可惜杨居正却是壮年早死,死后更是被皇上给套上了一个反贼的不利名声,江平暗地里却是夷然不信的,他清楚杨居正的官品为人,这样的大忠臣也会变成反贼,那朝堂上,还有哪一个是自己信得过的?

而且自己现下不但不能去帮杨大人,扶正名声,更是躲在这里要害他的后人,江平心头对自己鄙夷一番,但又迫于世局而无可奈何,他颓然的叹了口冷气,忽然前面一溜烟的小步跑来一个军士,拜礼道:「大人,华大人传令说,让您速速集结人马,赶往北坡的山坳下敌,不得片刻延误。」

江平哦的一声,心道:「莫非那边已有动静了?」

他方自想要蜷身站立起来,可手脚在冰雪中冻得太久了,一时僵硬的竟然发不了力,便又一个趔趄坐回了原地,那军士凑上来扶起江平,江平问道:「华大人有没有说,前面情形如何?」

军士回话道:「华大人只说敌寇所用乃是声东击西之计,其余的,便没有多说。」

江平静静的哦了一声,一时心下更加踌躇,「杨大人啊杨大人,后生对你可从无不敬之意,但是你一家被皇上斥为逆贼,后生又远在外,不能替你喊冤,徒叹奈何呀……」

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个惶急的嗓音,高喊道:「大人,大人……」

江平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到那前来的不是军士,而是自己留在府衙中的一个随人,便皱眉斥责道:「作甚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随人道:「大人,洛都十万加急,今辰时才送到府上,小人害怕事情重大,便马不停蹄的给您送来了。」

江平乍一听到洛都二字,顿时眼神跳,洛都啊洛都,你已经把我江平遗忘了五年之久了,今终于是有了音讯传来啊,他暗自砰砰心动,希望着这是一纸调令,让自己重新荣归故里,皇上也知道自己在关外忠心耿耿的给朝廷办差,从未有半分懈怠过,因此龙颜大悦。

江平嗯哼的咳嗽一声,抬手道:「拿……拿给我看看。」

伸手从随人那接过一块明黄的绢布,江平的手指尖也不由战栗起来,这黄布自己太久没有触摸到了,心下一时不知是悲是喜,是动还是忧急,他哆嗦着手指,打开绢布向内扫了几眼,忽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身边众人一起扶了过来,担心的大喊道:「大人……大人,你……你怎的了?」

江平缓缓睁开眼睛,无神的看着苍迈落雪的天际,喃喃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呀!」

他狠狠的一咬牙,立起身子挥手大喝道:「传令下去,大军集结赶往北坡下,不得耽误片刻,我要……我要速回洛都去!」

身后六千大军齐声回话道:「是!」

嗓音整齐,震动得密林枝头的白雪簌簌落地。……

今天两万字,将前几天欠下的债补回来一半,明天还有2-3章,尽量不欠了。

正文第482章银河之七

江平率领六千人马杀气腾腾的奔赴到北坡下的山坳中,仰头一看,一面绝壁之下,烟尘雾气环绕数圈,将长白山巅罩住若隐若现,华英早就备好人手等在山坳下的入口处,江平急匆匆的跑过去问道:「怎么……怎么样了?」

华英回头向山崖上一指,哈哈笑道:「探马回报,方才有四匹骑纵飞快下山,想来……已经快要骑过山了。」

江平抬头向上望去,临渊而立,他不觉面疑,沉道:「这山坡如此陡峭,兼且……大雪封山,这些人如此赶马下山,难道……难道不要命了么?」

华英哈哈笑道:「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安身立命又何尝不是如此了?这里山壁陡峭,在外人看来的确是难以骑行,可在真正的大军中人眼中,这里方才是唯一下山的好去处,军人在马背上成长,马革裹尸,只要骑术控制得当,顺着这北坡一溜烟的下来,比起南坡的羊肠小道,不知又要快了多少,嘿嘿……我便是算准了他的打算,依计行事罢了。」

他说话后,转头见江平若有所思,便又道:「好了,江大人不必疑虑,尽管布下阵势,派人潜伏在山坳的丛林中,待那人来了,咱们将他合围起来,瓮中捉鳖就是。」……

山巅温暖的剑派大堂中,杨宗志和费清二人却在喝茶下棋,费幼梅和董秋云分别亲昵的靠在他们身后,不时的从背后伸出小手儿给他们支招,只不过杨宗志和费清的落子愈发迟缓,到了后来,棋面上渐渐变成了费幼梅和董秋云俩母女落子多,他们反而下得少了些。

费清见娇兴致盎然的越俎代庖,他倒是乐得清闲,笑呵呵的端起一杯热茶放在嘴边喝了几口,堂外有个弟子跑进来跪下道:「师父,大师兄叫人从南坡下传话来报,南坡下万事俱备,大师兄他们伤亡极少,正在慢慢向山崖上撤退,而且……南坡下的官军们听了大师兄喊下的话后,只留了一千人候在那里,其余的……全都调往了北坡。」

费清听得哈哈一笑,点头嘉许道:「好!好,好!」

他一边说话,一边放下茶盅,转头见董秋云和幼梅儿苦苦的皱着细眉思索棋局,反而自己和杨宗志无事可做,这对母女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都是柳眉的妩媚绝代佳人,不过一个年长些,多了不少成风韵,另一个却是娇痴婉转的小姑娘,费清一时不意足,娇和乖女儿是自己一世为人里,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如果再加上杨宗志这般英眉佳婿陪伴左右,那自己便真的知足了,再也不要奢求更多。

过了一会,又有一个手下弟子跑进来道:「师父,北坡下有动静,咱们放出了奔马,那边闻风而动,不过一会,便黑的在山坳中躲了人,六师哥趴在北坡的山崖下看得清清楚楚,断然错不了。」

堂内众人听得眉头大喜,费清哈哈大笑道:「甚好,志儿,咱们……是不是该开闸了?」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头道:「时机倒是成了,不过那南坡的守将竟然还留了一千人马下来,嘿嘿,他倒是不敢太过贪心,这事情最难之处,便是要将他们的大军聚集在一起,他们若是还像过去那么分散南北,这计策的功效便要大大降低了。」

费清对那弟子挥手道:「你去传令,让可儿她们速速开闸。」

那弟子领命而去,径直出了大堂奔向北坡的后山,来到虎家牧场中,对史艾可等人大叫道:「师父有令,让可儿姑娘开闸放水。」

史艾可和柯若红动的面猩红,忙不迭的挥手叫众多汉子们推开篱笆闸口,这里有三道深渠,一直通向虎家牧场后的汪汪天池,三道沟渠和天池相连,仅仅在入口处,用篱笆和栅栏堆积了蓄水的闸口,而这三道沟渠的另一端,却是遥遥的通向北坡的山崖边。史艾可等人传言下去,汉子们用铁锹和扁担顶开篱笆栅栏,天池湖水顺着低势猛地沸腾向山后淌,这三道沟渠开凿的足够深,也足够的宽,引得天池水迅疾向后山,天池的水位顿时低下去一截。

史艾可和柯若红笑嘻嘻的拍着小手儿,看着自己这一来的杰作,湖水本蓄积在此,不兴波澜,可是经过这一番引导后,却是瞬间泛起惊涛骇,仿佛瀑布一般的向身后,湖水湍急,起一阵腾腾的奔涌之气,头打起来,甚至站在沟渠边也能觉到脸颊上有的凉意。……

费清放下茶盅,呵呵笑道:「志儿,你是怎么想得到引用天池水,水淹三军这个计策的?」

杨宗志回话道:「前些子,我和可儿她们去虎家牧场归还惊马,曾经亲眼见到浩瀚天池遥无边,当时可儿她们便问了,这长白山上如此寒冬,天池水又怎么能够不结冰,我这才想起来过去似乎听人说起过一次,说是有的大山中地底酷热,经年都有火红的熔岩出,连绵不断,不管天气有多寒冷,可这些熔岩也难以冻住,直到后来……真真瞧见天池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世上果真是由地热之说,天池方圆十里内草木丛生,冰水化冻,逐渐汇聚成,形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水,接着前天夜里,柳师兄又陪着我去北坡下勘察地貌,我才发觉原来虎家牧场就在北坡下的山处,嗯,……其时我站在山崖边被冷风一吹,自己险些一脚踏进悬崖中,摔得尸骨不存,那一刻我却是突发奇想,暗想人若是落下去,那自然跌的粉身碎骨,可是化冻的湖水滚滚而下,又将会是怎么样一幅奇景?」

费清听得哈哈大笑,费幼梅和董秋云却是在一旁娇声嗔怨不止,费幼梅肃着小脸蛋,蹙眉忧心道:「怎么大哥你前天夜里还去后山了么,你……你怎的不叫上我,而且还站在山崖边向下看,你……你若是失足摔下去了,可叫幼梅儿怎么办?」

杨宗志听得嘿嘿一笑,闭口不再答话了,他可不敢说自己绝不会失足堕下山崖,只不过当时柳顺意嫉恨之下,险些将自己推下山崖倒是真的。……

华英和江平负手站在北坡下的山道旁,仰头向上凝望,稍过一会,天逐渐透亮,仿佛头顶出了光,薄薄的光慢慢穿透大雾照下来,目力便能看的更远一些,前方不时的有探马回来报告说,那四匹健马顺着山道疾驰而下,快如闪电,一会子是刚过山崖边,一会子……便到了山处,再过一会,探马大声说道:「启禀两位大人,快马将至,已经不过十余里了。」十余里地说起来很远,可是长白山盛产骏马,这里的骏马不但身材高大,而且极为耐寒,放足狂奔起来的话,的确是快如闪电,十余里地,对骏马来说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赶到,华英和江平的心中都有些紧张之意,互相转头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的脸庞都板得异常生冷,不知是因为心中太过急切,还是因为被风雪所冻住。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急急的呐喊声道:「大人……大人……」

华英和江平一道转过身来,看见许冲带领一干人马快速冲进山坳中,这山坳本就不大,此刻聚集了将近万人,将这山坳堵得水不通,别说是列阵相,就算是个落脚地都找寻不到,华英皱眉道:「许统领,你……你怎么也赶来啦?」

许冲从健马上翻身下地,气吁吁的嘿嘿抱拳笑道:「卑职前来助大人一臂之力。」

他自然不敢说自己快马赶到北坡,实则是来抢功的,他心下暗暗不忿自己独守南坡,而功劳却被华英和江平轻松夺走,因此只留下一千人马在南营下,自己却带了大队过来。

华英心头咯噔一声,急忙问道:「那南坡的情形现在怎么样了,你怎敢……擅离职守?」

许冲笑道:「南坡的匪已经被卑职派人击退啦,他们临走之前互相喊话说,在南坡只是拖住我大军的主力,真正的突围之所,依然是在北坡这面,哈哈,华大人,你果然神机妙算呀。」

华英听得不喜反忧,心中一时不知为何,升起一阵不祥之,他沉思片刻,再问道:「你可听清楚了,那些匪临走之前,真的喊了这些话出来?」

许冲肃穆道:「卑职亲耳所闻,字字记在心中,怎么会不清楚?大人,原来这些匪们使得是一手声东击西的计策啊,他们派人攻打南坡,只为了调开我们的大军,让大军都去增援南面,然而,他们却是要趁着北坡防守松懈逃走,还好华大人你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驻扎重兵在北坡下,哈哈,卑职也好赶过来见识见识大人的大计得逞。」

华英脑中轰的一响,反反复复的念叨:「南坡……北坡,虚虚实实……到底何谓之虚,何谓之实?」

只不过他还来不及细思,身后便传来一阵山呼般的雀跃,华英等人回头一看,见到果然有四匹健马急冲而来,马背上仿佛趴伏各有一人,双手合抱住马头,看不到面相。华英面一惊,见到自己手下的军士们忍不住已经开始冲将上去,便连许冲等人的脸上也不由泛起狂热的喜,华英却是看着这一山坳的军士们,脸惶恐惧意。

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一番,忽然一抄手抢过了许冲手中的马缰,吁的一声跳上骏马,扬手向马上猛拍几记,马儿受惊弹开四蹄,越过众人的头顶狂奔出谷而去,一路上撞死撞倒军士们无数,许冲和江平在身后看得目瞪口呆,许冲高声叫道:「华大人……华大人,你要去哪里?」

声音远远的顺着北风飘出去,却不及迅雷般的马步奔腾,只不过一转眼,那一人一马便消失在山坳旁,不可再见。

许冲和江平一起转回头来,面面相觑一番,身边顿时传来热烈无比的呼声,想来那四匹健马已经被人团团的围聚住,许冲心想:「他走的正好,我还怕这功劳有人跟我抢呢。」

当下里更是卖力的后宝刀,大喊道:「活捉杨宗志……活捉杨宗志,赏银五百两。」

八千军士一片沸腾,站得远些的,拼命的向里面拥挤,站得近些的,便也立足不稳,踉踉跄跄的尽数趴在了地上,那四匹健马被人拦下来,有人劈过兵刃便朝马背上一顿猛砍,将那背身砍得稀巴烂,马儿受伤更是扬起前足飞踹,第一波人被马蹄踹飞出来,第二波人又面赶上,伸手抱住马头,跳上去一看,那……那马背上哪里有什么人影和血之躯,分明是四件破破烂烂的衣衫,裹了木柴捆在了马背上。

正在这时,头顶处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仿佛平地起了炸雷,但是寒冬腊月里怎么会有惊雷之声,众军渐渐安宁下来,一起抬起头向山崖上望去,左顾右盼一阵,忽然有人伸手向上一指,大叫道:「那……那是什么?」

众军的目光一齐汇聚过去,见到三条白缎带般的长长事物从天而降,呼啸着冲头而来,军士们呐喊着四下躲避,可是这山坳中挤了人群,现下想要一一退避出去,哪里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一时间八千大军作一团,呼天抢地,那三道白缎带仿佛银河落九天,轰隆一声尽数冲进山坳之中。

被正面冲到的,如同腾云驾雾一样倒飞出去,就算是离得稍远一些的军士们,也被这股大水冲的脚步不稳,纷纷摔倒在地,这湖水顺着山崖盘旋而下,带着山崖边的雪水一起,军士们在大水中想要好端端的站立起来,已是极难,只不过一会,雪水混着冰渣子涌进衣服袖口,冻得他们哆哆嗦嗦的,浑身更是没了半点力道。……

华英骑马狂奔而去,将将奔出十里地远,便听到身后的山谷中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便又哭爹喊娘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耳中兀自灌注呼呼风声,华英甚至没有回头瞥上一眼,而是咬紧牙关飞快疾驰而去,心下却是悲哀一片,此次……自己算是一败涂地了,那杨宗志……他果然好狠的手段,好厉害的计谋啊,自己在他面前算计来算计去,却被他轻易的一眼识破,到底从何时起,他勘破自己的打算的呢?

渐渐的越骑越远,背后那些哭喊声慢慢变小,直至几不可闻,华英的浑身上下却是透了,冷汗涔涔而下,联想起跟着自己一道而来的许冲和江平等人,他心头冷笑不已,「哼哼……那许冲如此愚蠢,甚至就连他都察觉到,那大反贼的所谓声东击西之计,那这计策还能是真的么?漫说杨宗志过去英名天下,就算他一时被自己所蒙蔽,没有领悟到这北坡下的安排,但是看了那蠢才一般的许冲带人擅离职守,他还能想不出来?」

华英暗自将所有失利的责任都推卸到许冲等人的头上,可是心底里却仍是不太好受,方才自己明明已经醒悟到事情不对劲,可是仓促之下,本没有半点法子阻止大家,只能骑马先跑,若是自己也留下来,将心底的疑窦说给众人听,第一害怕那些人已经口发热,听不见去,第二,时机不可久待,走的再稍稍迟了片刻,自己也会和那些人一样,都落入杨宗志的算计当中,作了人家的囚虏,哪里还能留得命在?

这番自己领了大队人马过来,却是只身逃回去,就算能赶到洛都,又有……又有何面目去见图,华英本来一心打算擒拿住杨宗志,带回洛都给皇上处置,也好取图之位而代之,可现下自己功败垂成,回去之后,图就算被自己说得动心,不追究自己失职之罪,可万一皇上听信边疆塘报,派人追查自己的责任,自己又怎么逃得过去?

骏马得得飞驰,华英的心底里却是一团麻,他在龙武卫将官中崭头角后,一路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败,这一趟可谓是败得心服口服,想想自己方才之前,还以为大计得手,和江平等在山坳中捉拿杨宗志,若不是许冲冒冒然闯过来,华英几乎毫无半点觉察,他素来心高气傲,这一回惨败后,仿佛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抢着回去报信,只要许冲这些人都被杨宗志派人杀掉了,那自己偷跑之事,失策之举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他只要事先想好说辞,瞒骗过图那一节应当是不算太难的。

如此浑浑噩噩的赶马疾驰,一路进关,快要赶到北郡东北面的太行山脚下,华英茫的抬头一看,天已经逐渐转西,不知不觉的竟然到了傍晚时分,他这一天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头晕眼花的辨别不出前面的方位,面一看,只能见到一片繁盛茂密的森严,覆盖在白雪之下,华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下去,马儿狂奔大半天,倒是累得口吐白沫,再要向前跑,只怕体力难支,跑不太远了。

他沉沉的了一口气,心底悲伤哭,人一旦不顺利起来,可谓是诸事不顺,自己心思之下,竟然错过了宿头,眼下再走便在茫茫的太行山打转,不知到哪里才能找到栖息之所,而且自己怀中空空如也,随身携带的银两盘都还在大营中,忘了取出来,又怎么走的下去?

他又累又饿,身子摇摇坠,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座下的马儿嘶的一声惊呼,接着整个人和马儿一道,轰然栽进一个深深的大坑中,再也爬不起来。……

这场大水一直浇了两个多时辰,杨宗志和费清才命人重新堵住闸口,众人结伴沿着北坡下来查看,这才发现整个北坡的山坳下成了一片汪洋,湖水在天池内,受地热影响,终年难以结冰,可是湖水灌注到山坳中,却是被冷风吹,冰雪所摄,到此刻早已经解冻凝住,从山崖边向下一看,只能看见一块亮堂堂的巨大镜子反光,而那镜子的中心,冻住了不知多少人马,散散的左边堆一处,右边堆一处。

杨宗志叹了口气,和众人一道下山,来到山坳的冰块上,史艾可和柯若红倒是觉得有趣的紧,她们从小生活在南方,哪里曾见过这般庞大的一块镜湖,而且这些镜湖还是自己的得意杰作,这两个小丫头赶着众人一起下来,便首先蹿出去,在镜湖上滑起冰来,脚底不理镜面,小身子稍一腾挪,便好像一只竹箭一般了远去,再施展一些轻功,更加显得姿彩仙,看得一众汉子们大声叫好。

低头一看,镜湖中淹了数不尽的军士们,一个个张目结舌的看着头顶,便连脸孔上的震惊,惶遽,恐怖等各种表情,依然还栩栩如生,杨宗志叹了口气,回头对柳顺意等人道:「凿开吧。」

一群汉子们便手持铁锹冲上去,在镜面上开凿开挖,有人取了热水灌注在冰块上,还有人覆热沙在四周,慢慢的,这面镜湖逐渐开始融化消解,一个一个军士被人从里面打捞出来,送到湖岸边用毯子裹住,头顶现出几缕迤逦的光,四周再生活烧水,再过半个时辰,有些军士们便开始缓缓苏醒,一个个趴在地面上剧烈的气,手足酸软无法动弹。

柳顺意和佟乐等人将他们留在地面上的兵器收走,再给他们喂些热汤,这些军士们才渐渐回神,抬头一看,见救下自己等人的,居然是长白山的悍匪们,军士们个个面无血,羞愧的无以自当,杨宗志在人群中踱几步,忽然看见一个红氅官服齐身的威武汉子,摇摇晃晃的坐起来,他快步走过去,对那汉子上下打量片刻,见那人潦倒的紧,官服倒还依稀能看出来,可是官帽早已丢到不知什么地方,额下一溜长长的胡须贴在嘴角边,看着极为可笑。

杨宗志拜礼道:「请问阁下可是江平,江大人?」

江平吁了一口凉气,酸软无力的道:「你……你是?」

杨宗志笑道:「小子就是你们要捉拿的反贼杨宗志。」

江平紫黑的面庞微微一惊,挣扎着想要站立起来,可是浑身酥软无力,徒然叹奈何,他垂头道:「正是本官,你……你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若要本官对你弯屈膝,那是想也别想!」

杨宗志哈哈笑道:「我现下不过一个碌碌无为的世俗人罢了,又怎敢让江大人见礼,我找江大人,只是想问一问,前几天可有一个洛都来的年轻人,他此刻人在哪里?」

「跑啦!」

江平的身边传来一个怒冲冲的嗓音,杨宗志转头一看,便又笑着道:「哦,是你,咱们在太行山中见过一次,你说他跑了,这是怎么回事?」

许冲咬着牙关爬起来,愠怒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见到事情不对,招呼也不打,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了,走的时候,还撞死了我的几员属下,娘的,华英……你后不要再叫我许冲碰到,不然我一定生生活剥了你!」

杨宗志点了点头,暗想:「原来他叫华英。」

江平叹气道:「许冲你还发这么大火气作甚,有什么用,咱们现在自己也是阶下之囚,还怎么找华英算账?」

许冲听得一呆,颓然叹了口气,几个时辰之前,他们兀自还雄心想要捉拿杨宗志,可是几个时辰后,却又一一作了人家的俘虏,现下他们手足酸软,如同砧板上的一块,人家想怎么切,便能怎么切。

杨宗志哈哈笑道:「江大人何必气短,历代英雄也难免一败,再说了,江大人你本是文职出身,带兵打仗本就不是你的擅长,在这上面败了又有何妨。」

江平心头一愣,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杨宗志,杨宗志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可是江大人若是将民心败了,那才是真的一败涂地,过去我曾经听我养父和卢圭伯伯谈论过江大人的事情,他们两位老人家私下以为江大人乃是个可造的栋梁之才,奈何子太过刚硬不会转圜,需受诸多磨练才能成大器。」

江平哦的一声,杨居正和卢圭正是他心头的两盏明灯,他自诩为官以来,文学卢圭,武推杨居正,此刻骤然听到杨宗志口中说起这二人对自己的评价之语,他一时不由心澎湃,接着问道:「你说民心败了,又是什么意思?」

杨宗志嗯的一声,再道:「我听说先皇贬嫡江大人时,江大人曾自请外派关外,我当时听了之后,心里面是极为佩服的,只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甚为困难,江大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高风亮节让人心。可惜的是……江大人来到关外后,又太过急功近利,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给洛都皇城看,因此不惜榨小民,甚至……不择手段的盘剥苦民的口粮,这作法便有些让人齿冷了,须知子民富了,国家才能安定富强,为官者不思为民造福,却是与民夺利,闹得怨声载道,这江山又如何能坐的稳当?」

江平嘿的一声,羞得面红耳赤,紫黑的面孔起了阵阵搐,史艾可和柯若红玩得累了,便一道凑过来听杨宗志说话,见到那知事大人狼狈不堪的坐在雪地里,浑身上下冷气直冒,偏偏一张面孔青一道,紫一道,恍惚是抹了戏子伶官的胭脂在脸上,史艾可两人噗嗤一笑,各自伸出一只小手儿羞着这位大官员。

江平见两个面粉红的娇媚少女也来羞自己,不觉更是恼羞成怒,咬牙大声道:「我是急功近利了一点,可是你……可是相比起你来说,我又有何羞愧可言,你不过是个反贼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杨宗志摇头道:「是非曲直总有定论,我自幼受到养父言传身教,让我忠君国,这一生从未有过一刻或忘,而且……我们杨家断然没有产生过反意,这些都是加之罪。」

江平微微一愣,见到杨宗志摇头苦笑不已,他心中竟然暗自起了认同:「看来这事情真的是有误会了……」

转念又想起自己出发前收到的十万加急,他呸一声,又怒骂道:「还说你问心无愧,我来问你,伯仁因我而死这句话你总该听过的吧。」

杨宗志点头道:「什么意思?」

江平怒道:「你不杀伯仁,放过了鲜于无忌和三殿下回归东南宁安府,可是他们兴兵造反,难道不是因你而起?」

杨宗志叹了口气,点头道:「是。」

江平又气着冷笑道:「还有,我方才收到洛都传来的十万加急,信里面说,皇上派了陈通将军和呼铁将军去宁安府平,那汉子呼铁因不你们一家被定为反贼,挂了帅印辞官不作了,只剩下陈通一人带兵前往,陈通到了宁安府,因为人生地不,被鲜于无忌打的连连大败,最后在千岛湖上被鲜于无忌水淹三军,就连那陈通自己也葬身鱼腹,尸骨不存,接下来鲜于无忌和三殿下气势大涨,重又招募新军,受降了一部分陈通的手下,现在号称大军十万直扑洛都,洛都岌岌可危……这一切,难道也不是因你而起么?」……

正文第483章山贼之一

第二天早晨,天气放出一丝晴朗,连绵数大雪后,雪势稍停,山巅上云开雾散,杨宗志和朱晃拉了马车,载着唐小婕和小婵姑娘,史艾可和柯若红骑着枣红小马,一道向费清等人拜别辞行了。

费幼梅翘着小嘴跟在杨宗志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拉着杨宗志银白长氅下的麾角,腹依依不舍的相思眷念。对于杨宗志这么匆忙的告别,她本有一肚子的不乐意,奈何昨晚杨宗志抱着她左哄右劝,不断说他们二人名分已定,只是欠缺一个娶的仪式罢了,待得回转北郡后,重新找地方安顿下来,再行依礼下聘,才算圆

费幼梅便嘟着小嘴娇嗔道:「那你……为何不能带我一起走,你可说过总是不会撇下我的呢。」

杨宗志陪着笑,继续哄劝说:「这怎么可以,你是费叔叔和姨娘心头的宝贝疙瘩,就这么跟着我走了,名不正言不顺,老人家心里难免会有些怨怼之气,况且我这一走,若是顺利的话,不过一两月内便能安顿下来,到时候载着聘礼过来娶你这小娇娘,岂不是圆了老人家的心愿。」

费幼梅听他说要大模大样的来娶自己,方才幽幽的透出几分喜,但是转念想想一两个月无法相见,时绵不吝于经年之久,便是那刻骨的相思意味,不知就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她不由又堕下无数伤心凄切的泪珠儿,滚入杨宗志的怀中,叹着气又道:「那可儿,若儿她们为何就能大咧咧的跟着你,难道她们有什么不同不成,也不……也不见你将她们赶回家中去等着,候着,苦苦的望眼穿,偏偏欺负人家心软不成?」

杨宗志被她一顿委屈埋怨说之的蘧然噎住,他心下只是觉得今听了江平道出的消息,这中原大地……只怕是要了,原本以为皇上派呼铁和陈通去讨伐逆贼,这二人若是联手的话,就算不能大胜凯旋而归,最不济也能镇守住咽喉要道,让鲜于无忌和三皇子动弹不得,却没料到呼铁个刚猛,居然为了爹爹和自己挂帅印而归隐,再则那陈通失了帮手后,却又一反常态的长驱直入,被鲜于无忌派兵截住后路,一头扎进千岛湖中再也没能游出来。

他随念想想,心中也暗自有几分明白,说不得还是因为皇上许诺,谁能率先取得鲜于无忌和三皇子的首级,便为他请功嘉奖,擢升他为新的护国大将军,官拜极品,陈通这么着急上火的驱兵,终究还是害怕这份功劳落入到别人手心里,所以不管不顾的违了兵法大忌。

但是如此一来,三皇子和鲜于无忌借势反扑,中原大地便再也难有宁,当朝曾有四位领兵大将,说的是:北呼铁,南陈通,东鲜于,杨宗志居中,现下呼铁归隐,陈通丧命,鲜于无忌反了,而自己又逃亡北郡,这朝中一时竟再无一员良将可出战,三皇子等人瞄准这个空子,大肆挥兵攻打洛都,朝廷又能派谁去应敌?

大势如此,杨宗志也是无可奈何,只恍惚觉得自己这趟回归北郡,实在难以轻易的安顿下来,又不忍心幼梅儿跟着自己奔波受苦,所以才会这般苦劝她留下来,等候自己的消息。……

一行人依依不舍的来到长白山的山下,费清和董秋云走上前,对杨宗志道:「志儿,你此去速速传回消息,中原天地突变,咱们这里经过昨夜和那江平言和之后,反倒成了一片难得的净土,若是你在北郡实在呆不下去的话,索不如将身边人都接到长白府来居住,一来大家住在一起相互间有个照应,二来嘛,你和幼梅儿始终是要完婚的,在北郡完婚的话,我们这长白山一千多人浩浩的赶过去贺礼,多有不便,在长白山完婚的话,你便什么都不用心,给我们办即可。」

杨宗志点头笑道:「是。」

费幼梅在一旁听得小脸通红,想想大哥这趟来,自己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哥的未婚娇,再过一段子,自己和大哥便再也不用分别开,长相厮守在一起,也好像爹娘这般开枝散叶,那是多么的美自足。

史艾可和柯若红笑嘻嘻的骑着小马赶过来,史艾可齿娇笑道:「我也要嫁给哥哥的,秋娘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董秋云呵呵宠溺的笑道:「好好,你们到时候都一道赶过来,秋娘给你们一起主持婚礼。」

史艾可促狭的摇头道:「我不嘛,我要带着哥哥去江南见爷爷,爷爷素来最推崇哥哥了,若是能见到他,可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哩!」

柯若红在一旁微微一愣,口娇昵道:「那若儿带师哥去哪里啊,对了,我爹爹说他带着哥哥回到幽州城去了,我就带着师哥去幽州城找人。」

杨宗志在一旁听得翻了翻白眼,若是照这么说下去,那自己岂不是还要去西蜀,走滇南,远赴吐蕃,这一辈子哪里还能有一夕安宁子可享,当下他赶紧接过话来,肃然道:「好了,费叔叔,姨娘,志儿就此告别了,一会我们还要去虎家牧场接两个人,再若迟了,恐怕天气又要变坏。」

费幼梅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妙遐想中,闻言忽然转过神来,急道:「等等……」

她轻轻迈着小莲步走到杨宗志的面前,抬起小手儿给他温柔的整顿衣领,腻声哽咽道:「大哥啊,幼梅儿过去说过,这一辈子都信得过你,你让幼梅儿在这里等你,幼梅儿便什么都听你的,但是……但是你也再不能作过去那个大骗子了,好不好?」

杨宗志绵的叹了口气,见费幼梅柔情无限的秀眸罩定自己,天空一轮透亮的明下来,照在她洁白无暇的小脸蛋上,恍惚泛起了耀眼的圣洁光辉,费幼梅咬住红泣道:「你还记得上一次在武当山头,你骗我说你本没有受伤,让幼梅儿独自去攀住树枝,结果你和那位姑娘却失手掉进了万丈深渊,你知道幼梅儿当时怎么想么,我……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狠心欺骗幼梅儿,虽然你是出自一片好意害怕连累人家,但是你不知道么,人家跟你团聚,就算是捏着手死在一起,总也好过自己孤零零的苟且偷生,所以这一次幼梅儿还是信你,但是你……但是你再也不要让幼梅儿失望,成不成?」

杨宗志只觉得一时间喉头哽咽,竟然发不出话,只能咬紧牙关重重的点了点头,费幼梅这才破涕为笑,嫣然妩媚道:「那……那我便放心了。」

众人辞别后,杨宗志带着史艾可和柯若红去找忽列,来到虎家牧场后,见忽列和乌卓玛早已收拾好了随身的包裹,虎家老爷念杨宗志送回惊马,又解救长白山的围困,送了他们两匹骏马,带着下人们送出牧场门外,柯若红坐在枣红小马上,转头一看,那虎杰夫也痴愣愣的站在人群后瞪着自己,想想自己居然对一个陌生人,把心底里一直抑的话都说了出来,柯若红不好意思的齿一笑,扭回头向他挥了挥手,虎杰夫方自扬起手来,便见到柯若红笑的转身拍马,跟着杨宗志等人去的远了。

天气骤然变好,凛冽的北风也消失不见,和风里下,一干人骑马下了长白山,走的也并不太赶,大家走一路,说说笑笑,史艾可也乖巧的骑马凑过来,给忽列赔了女儿家的福礼,忽列当然不会和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家斤斤计较,只是哈哈一笑便放过不提。

再走一两个时辰,面已经可以看到高高的城墙关口,由此入门后,便算进了关,来到北郡的地界,大家坐下来歇息,在城门下找了个茶馆吃饭,忽列和乌卓玛是吐蕃人,素来吃腥,而唐小婕和柯若红却是半点都不沾,唐小婕是吃素,而柯若红却是叫嚷着要减肥,史艾可便在一旁亲昵的捏着柯若红圆圆的小脸蛋,娇笑着打趣道:「大股丫头,你不吃,那不是要饿的又瘦又小了么,我还指望你能长成婷姨那样子哩,你可不能叫我失望哟……」

柯若红脸烧红霞,飞快的伸手将史艾可作怪的小手儿打下来,噗嗤一声腻笑道:「我饿小了怕什么,反正也没有什么哥哥来对我赌咒发誓,但是可儿你便不一样了,你看看师哥他多心疼你啊,你饿了一整天,赌气在上不吃饭,师哥他便亲自端来饭菜给你食用,甚至……甚至……唔!」

柯若红本想说甚至还是亲口渡给你,只是这话还未发出声来,便被意会过来的史艾可一把堵了回去,史艾可羞得面红耳赤,臊得不敢抬头见人,偏偏心底里又恁的甜喜,倒是再也不敢来招惹柯若红这灵古怪的小丫头,当下众人一起用饭,席间一时谈笑风生,杨宗志转头一看,见到那小婵姑娘畏畏缩缩的躲在唐小婕的身后,她的梳妆打扮还像前几一样,秀发盘在脑后,鹅蛋般的小脸上敷了一块娟巾,将秀眸住,瑶鼻高,脸蛋上却是漠然淡然之

杨宗志心头一动,问话道:「对了婕儿,前几天那费沧费二叔不是说,这位小婵姑娘的眼睛已然大好,再过两便能揭开娟巾,让她睁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屈指一算,今天正好过了第二天。」

唐小婕摇头道:「费二叔是说两,不过……我怕她一时还不太适应,所以准备多等一天,再给她揭开,哎……郎君啊,婕儿……婕儿好没用的。」

杨宗志奇道:「怎么回事?」

唐小婕索然吐气道:「这两天来我哪都没去,一直陪着小婵教她说话,费二叔传了我们一个法子,我就用这法子不断开导她,可是她再也没有发过只字片语哩。」

杨宗志嗯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唐小婕口中说的法子,便是那个什么「咿……啊……吁」之类的吐气之法,前天夜里他也曾见过唐小婕亲口陪着小婵练习发声,转头看看,那小婵姑娘听了这话后,脸蛋上微微变得局促紧张,小身子弓起来,表情甚为戒备。杨宗志心头一动,随口安她们道:「不急的,费二叔的医术通神,婕儿你不是也能用右臂吃饭穿衣了么,想来他说大好了,再过一些子,便能真的大好。」

唐小婕俏媚的点了点头,心知郎君所说也是实情,她本对费沧甚有信心,当下也只以为自己的法子用得不当,又或者之过急,一行人默默吃饭,这里是出关的要,城门下往来的人汇杂,不过一会,大家隐约听见自己所坐的茶馆木栏下,有两个人在小声的说话。

其中一个年迈些的沧桑男子开口道:「乖女儿,咱们还剩下一块口粮,你赶紧先吃了吧。」

接着另一个稚的细细嗓音,有气无力的回话道:「爹爹,我……我不饿,你年纪大了,身子骨要紧,还是……还是你吃了罢。」

杨宗志等人听得微微惊奇,转过脑袋,凑过身后的木栅栏向下望去,见到原来这里蜷身靠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白发老者,另一个却是个大辫子姑娘,那老者看起来四五十岁出头,面沧桑风尘,而那小姑娘却是依稀十几岁,正值青妙龄年纪,老者一边说话,一边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冷的事物,大家仔细一看,见到他黑漆漆的手心中托着一块烧饼,巴掌大小,这烧饼不知放了多少子,皱巴巴变得又干又涩,恍惚比一块石头好不了多少,而那父女俩却对着这么一块极难下咽的烧饼,推来让去。

史艾可等人看得心头一酸,杨宗志开口唤道:「老人家……若不嫌弃的话,请您进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好么?」

那父女俩听得一愣,抬头看上去,见到隔栏内坐着一众衣着鲜华的少年男女,这些人个个气质不凡,男的英,女儿家妩媚多姿,那父女俩面现惶恐之,一时讷讷的不敢接话。

杨宗志笑着正要开口再度相邀,史艾可却是飞快跳起来,也不管人家情愿不情愿,便把这二人拉扯着到了席位上坐下,双手按住他们的肩头,这二人便动弹不得,这也难怪,史艾可从小跟着一群乞丐们长大,小心思里,可万万没有想过什么高低贵之分,她看到这父女俩穿的衣衫褴褛,浑如乞丐,心头更是平添几许亲近之意,穿的破了又能怎么样,她爷爷不是整体都穿着个破衣衫,身上尽是补丁么,再说她自己,过去也经常扮作臭乞丐的模样混迹江湖,更是用这幅样子,将杨宗志手中的白马给骗走过。

那父女俩坐下来后,唐小婕和柯若红分别给他们盛上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那两人看得手足无措,仿佛石像一般的呆住,半点不敢伸手,过了一会,那老者抬头道:「公子……我们……我们没钱的。」

柯若红听得噗嗤一笑,腻声道:「老伯,我师哥请你吃饭,我们不要你们的银子。」

老者和他女儿听得半信半疑,抬头一看,见杨宗志端坐在面前,俊逸无匹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老者目中一红,举手拜道:「救苦救难的大恩人啊……」

杨宗志诶的一声,抬手一阻,皱眉道:「只不过是一碗白米饭而已,举手之劳,怎么当得起老人家这么大礼?」

唐小婕柔声道:「快吃吧,老爹爹,我看您和您女儿都饿坏了,您年纪大了,而您女儿正当长成,可都经不起饿呢。」

朱晃在一旁站起道:「我去再要一些小菜过来,杨兄弟你们先吃着。」

如此一来,那父女俩推辞不过,只得低头闷声不响的大吃起来,他们许是饿得太久的缘故,这一吃起来如同风卷残云,过了一小会,三大碗白米饭便分别下肚,史艾可等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自己的吃便淡了,只是不停地给他们夹菜,嘱咐他们再多吃一些,再过片刻,那父女俩吃的大,推开筷箸站起来便要给大家叩头,史艾可一手一个的将他们拉住,杨宗志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你们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怎么会落到关外来的?」

这两人穿的虽破破烂烂,可是与关外人的衣着打扮还是颇为不同,老者一五一十的回话道:「我们是北郡人,家住在山脚下,这是……这是到关外来逃难来的。」

杨宗志听得一呆,忽然想起坐马车从鸿冶城出发时,眼见到不少人携家带口的往南方赶去,他心头一动,皱眉问道:「你们……你们也是因为蛮子的原因,所以要背井离乡的,是不是?」

老者点头道:「怎么不是,这半个月来,咱们那里家家户户都传遍了,说北方蛮子驻扎大军在山外侧,而朝廷已经丢下我们子民不管了,人人都忙着逃命,我家里只有女儿相依为命,我倒是老得快要走不动,逃与不逃没有分别,可是我这乖女儿才十六岁大,她可经不得蛮子铁骑的折腾呀,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她一道向关外逃,希望能避开这次战火,等战火平息后,我们再重返家园。」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悲,牙关紧紧咬住,吱吱作响,蛮子厉兵秣马,可朝廷早已成了一锅粥,三皇子和鲜于无忌派兵攻打洛都,洛都城内尚且腾不出将官去应敌,又哪有余力去抵抗北蛮,难道……难道真的要任由蛮子在北郡烧杀抢掠一空,挥师退回山,再去收拾残局不成?

史艾可等人却是幽幽红了秀眸,看着父女二人行迹潦倒,随身只留下一块巴掌大的烧饼度,就算是逃到关外又如何,岂不是还是饿死一途。柯若红伸手抹了抹腮边的清泪,哽咽道:「老伯,那你们……在关外还有远亲没有,可是要投奔他们而去么?」

老者摇头道:「我家一脉单传,到了这一辈,便只剩下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哪里还有什么亲友?」

桌上一时默然,史艾可红着眼眶转头看看,便是那黑面孔的忽列和乌卓玛二人,也不蹙眉低叹,脸甚苦的动容,史艾可心头怪异的难受,便开口缓和道:「对了老伯伯,你……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女儿又叫什么?」

史艾可觉得自己若是好像唐姐姐和柯丫头那般低声哽咽出来,在杨宗志面前颇为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小心思里的,忍不住又极想要扑在杨宗志怀里大哭一场,只得赶紧转开话题,那老者道:「我叫康复国,这是……这是女儿!」

史艾可听得噗嗤一笑,趁机抹了抹大大的杏眸,哽咽道:「我知道她是您女儿,可她叫什么……什么名字呀?」

那老者尴尬的咳嗽道:「她……她的小名就叫女儿,我们村里人都这么叫她。」

柯若红本哭得呜咽有声,听了这话不觉又破涕为笑,咯咯娇笑道:「你们村里人都叫她女儿,那不是……那不是了辈分了么,七十岁的老大爷也叫她女儿,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也这么叫她,咯咯……岂不是全套了?」

杨宗志回头道:「婕儿,我们这次来还剩下多少银子,你把它们都取出来吧。」

唐小婕诶的一声,从背后的包袱中取出一捧白花花的银子,端放在桌面上,杨宗志将银子推到康富国的面前,低声道:「老人家,这些银子你都收下吧,你们在关外举目无亲,要等到蛮子再退回去,不知还要等多久,这些银子你们便拿来度,想来……大致尚可支撑到明年的天。」

那老者听得一惊,呆头呆脑的看着面前白花花的一捧银子,光下璀璨生辉,这银子略略一算便超过百两之数,那是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本钱,人家公子爷好心肠,请自己大吃大喝一顿,这倒是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是要将这么大一笔银子附手赠送给他,他便有些不敢置信了,他茫茫然的看着桌面,忽然咬牙道:「公子……你……你这么帮我们,到底……到底为什么?」

杨宗志听得一呆,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原因,他素来对银钱从不放在心上,而且筠儿等人家中富足,他更是从未缺过花销,多时以来,他的穿衣用度,全都由筠儿婉儿等人代劳,直至最近商怡婷来到北郡后,更是不吝花钱,为他置办最好的衣料,铺设排场。当下他沉着还未答话,史艾可却在一旁咯咯娇笑道:「老伯伯呀,你这还看不出来么,我哥哥他呀……是看上了你的女儿哩,花钱要把你的宝贝女儿带回去哩。」

那老者听得悚然大惊,便是他那一直垂头敛眉的女儿,也不由轻轻抬头瞥了杨宗志一眼,顿时又脸颊泛红的垂下头去,不大的儿急剧起伏,杨宗志皱眉道:「可儿,你又在胡闹了?还不快快给老人家赔个礼?」

史艾可娇羞的偷偷伸了伸小舌,转头给康富国作礼道:「对不住,可儿不懂事,给您老人家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上。」

说罢探手将银子都进了康富国破烂烂的怀中。……

众人吃饭后再度启行,出了城关要,沿着官道向西南方向赶路,下,杨宗志一边骑马,一边心想:「我为何要给那康老人家银子,或许……或许是觉得自己过去乃护国大将军出身,保卫边便是自己的指责所在,现下听到北郡山的子民离失所,难免心头愧疚,以求心安罢了。」

转念又想:「可是我就算能周济到其中一户两户,终究无法解救万千子民于水火之中,那边此刻不知还有多少个康富国彷徨无计,徒之奈何……」

列骑马上前,对他道:「杨老弟,看来你们南朝又要打仗了,是不是?」

杨宗志点了点头,叹息道:「我南朝和北方四国纷争不断,百余年来,每过一段子便要兵戎相见一场,而且我们南朝还是负多胜少,在北郡河朔一带,不知折损了多少兵强将。」

列目中光一闪,惊讶咂舌道:「哦……北方四国竟有这么厉害,就连你都拿他们无可奈何的么?」

列过去在吐蕃国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只是在武力和智计上都输给杨宗志一筹,他心下对杨宗志甚为推许,自觉地他如同凛凛战神一般不可触摸,这当儿跟在他身边,又听他说起南朝打不过北方四国,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杨宗志摇头叹气道:「北方四国的确彪悍难挡,可我们南朝倒也是大将辈出,十三年前,朝廷出了一位兵马大将军傅多坡元帅,使得一手妙无双的『擒月法』,他便不怕蛮子,可惜的是……他最后一战深入蛮子国腹地,从此竟再无音讯传回来。」

他一边回忆,一边心头喟然暗叹,他当然知道傅多坡的真正下落,当年傅多坡将他自己的脸割得刀痕错,若不是通过赛凤无意间认识了傅多坡,只怕杨宗志就算真的见了他的面,也不敢贸然相认,那傅多坡过去打到北方四国后,经历了惨败,说不定是隐姓埋名下来,一直等待机会复仇,所以才会将自己的面容毁掉。

杨宗志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眉心一扬,又道:「十一年前,我的养父杨居正大将军,曾经在定州城外大败蛮子大将顽固,杀得蛮子铁骑溃不成军,血成河,蛮子后来谈虎变,再也不敢进犯我南朝边境,直到九年前,我爹爹被先皇召回封作御前大将军,蛮子兵才敢稍许南进,那一回……先皇派出朝中的忠勇侯齐勒战,谁料那位齐勒大人不知是打的太过尽兴,还是什么,居然带兵一直打了蛮子国的凤凰城,从此也消失无踪,哎,历数我南朝和蛮子国纷争不断,我们虽然忠烈云集,可惜最后……总还是死得人多些,这些都是事实。」

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杨宗志口中所述,俱都是近年来南朝和北方四国的恩怨战史,他过去没有研习过这些,听得也少,此刻乍然听见,却是有些同身受,转眼见杨宗志时而说的昂澎湃,时而蹙眉叹气,时而又轩眉自豪,忽列哈哈一笑,促气道:「想不到你们和北方四国前后战这么多回,杨老弟,我过去也曾带领兵马南征北战,但是吐蕃国内尽是一群孬种,没有我一回合之敌,而周边的回鹘,葛洛禄又全是些边牧小国,我哪里愿意去跟他们打,若是后有机会,能够和你口中所说的蛮子四国大打一仗,人生那却是何等的快意。」

他们二人都曾经手握雄兵十多万,现下却一个是反贼,另一个是已死之身,此刻聚在一起畅谈过往,评论古今,但觉心头涌起快意无限,两人仰天哈哈大笑一番,拉着马快速向官道上驰去,身后远远的是朱晃驾驭的马车,史艾可,柯若红和乌卓玛三人,嘻嘻哈哈的堕在最后方,头顶一袭丽照下,官道边兀自积雪深达数尺,一行人渐行渐远,前方的天边却又透出几团乌云,飘飘的向这边遮盖过来。……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84章山贼之二

入关后,沿着燕山的山脚下,途径小明河峡谷,走了两个时辰,一望无际的太行山便远远在望,头已经渐渐转斜,山风吹过来一阵乌云,团团的笼罩在头顶上,随眼一看,似乎又要下大雪了,今年的天气比历年都要寒冷,雪势很急,而且连绵不绝,想来洛都到这时节,应当也下过第一场瑞雪了吧,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可今年的年关,战火狼烟四起,百姓四下逃命,丰年……又如何能谈得上?

杨宗志抬头看了看苍迈的天际,轻轻的叹了口气,忽列和乌卓玛等人却是惊异于往来道上的富丽景,既有大雪山头,又有小明河畔黄灿灿的落叶纷飞,他们上次出关,一路上仓皇逃命,生恐朔落王和哈克钦得知自己没死的消息后,派兵来追,因此匆忙赶路,哪里曾留意到两道边的景,这一回却又不同,跟着杨宗志沿途走,偶然问一些南朝的地理风情,杨宗志也说的头头是道,两人不觉大开眼界,这才知道自己过去住在逻些城金顶上,如同住在井底之蛙,见识鄙浅薄,原来吐蕃国比起南朝天下,无论经济和文化,俱都相差太远,二人一时心生向往。

再走一会,天逐渐变黑,难得的一稍纵即逝,只在天边留下了一层淡淡的余晖,杨宗志扬鞭打马道:「咱们快走一程,今夜尽量在太行山脚下宿住,明一早,再启程穿过太行山。」

唐小婕坐在马车中,挥手将侧壁车窗打开一道,凝神看出去,一抹夕挂在枝头,余晖发出最后的淡淡晕光,照在车壁上,也照在前面几匹骏马和人身上,在他们身后留下了长长的斜影,从这个车窗边看出去,目光正好逆视夕头虽远,却也通红发热,眼神便微微离的看不清楚,只能看清楚夕下有几道影子穿梭向前。

唐小婕下意识抬起小手儿遮住秀眸,稍稍适应了下外面的光线,转头便去看靠坐在车壁上的小婵,一抹残红尽数透过车窗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睑蒙住兀自看不见,只能侧过耳角四处去听,夕照在她的耳垂上,那耳垂茸茸的泛着红晕,似乎是已将她烤红烤热了一般。

唐小婕幽幽的叹了口气,距星离回程越近,她倒是盼望着能早回到北郡,和郎君他们安顿下来,可是她心底里却又有一种怪怪的觉,那便是这一路回程道上,小婵姑娘越发对自己疏远,甚至带有一些防备般的警惕,当然小婵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表情和动作,但是唐小婕依然还是产生了这种突兀的觉,挥之不去。

想想前几天,小婵分明已经对自己不那么戒备了,甚至……自己去拉她的手儿,与她亲密的坐在一起说说话,她偶尔还会撇撇嘴,似乎想要出一丝微笑。那天……坏郎君来找自己,躲在屋门外轻薄自己时,房内叮咚的一声脆响,唐小婕听得又羞又臊,忙不迭的便将坏郎君赶走了,这才平息静气一会,转头推门一看,小婵正手足无措的蹲在房中,两只小手儿凑在地面上找,原来是她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花瓶,花瓶随地滚,滚到了脚下。

唐小婕看得心头一疼,便快步走过去牵起小婵,将花瓶重新拾起来,放在客房的角落里,转而便与她一道吹灯睡下了,睡梦中,隐约的好像作了一个梦,梦里面尽是听到一个小姑娘在耳边轻轻的娇唤:「哥哥……哥哥……哥哥……」

她第二一早醒过来后,回忆起昨夜梦中所闻,不觉也有些好笑,这梦里的姑娘定然不是会自己,因为自己家中只有一个顽皮的弟弟唐小镇,哪里曾有过什么哥哥呢,便是对杨宗志,她也从未叫过一声哥哥,由来都只亲切的叫他郎君。

后来山下面闹腾的回音四起,唐小婕紧记杨宗志的嘱咐,躲在房中半步不出,一整都陪着小婵教她发声,可惜这位小婵姑娘还是半点声息都没出过,头一天夜里,唐小婕分明听见小婵在耳后啊的叫了一嗓子,她从小学习琴音,耳目最是聪灵,料想应当不会听错,可这么一天下来,唐小婕不失望,甚至有些狐疑:「难道……难道自己果真听错了么,又或者说太过希望小婵能够说一句话,生了幻听之觉?」

启行之后,唐小婕一直和小婵坐在马车中,分明能够觉出小婵靠在车厢上,便好像入定一般再也没有动过,马车一路行来,晌午下车吃饭时,唐小婕坐在小婵的身边,给她不停的夹菜,可小婵吃的极少,稍稍动了一两筷子便再不下手,而是甚为兴趣的听着杨宗志和那康富国老人家说话,下午再度上马后,小婵靠坐在车厢上,幽幽的仿佛睡着了,唐小婕却是看见她白衣短裙遮盖下的,起伏剧烈,小脸通红,呼急促,小手握紧裙角,汗了一片娟巾,隐约正在做恶梦。

直到此刻她才醒来,侧过耳角向外听着,或许是在听大家到了哪里,唐小婕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下对这可怜的姑娘不觉更是怜悯,费沧的医术出神入化,为何独独将自己的右臂给治好了,却拿这小婵姑娘的病没有半点法子,费沧口中说小婵大好了,可这小婵分明说不得话,她现在蒙住双眸,尚且还不能睁眼看看,若是她一旦得知自己的眼睛也看不见,那会有……那会有多么的绝望透顶哩,可怜的她,甚至……甚至连绝望的哭泣声都发不出来。

唐小婕妙媚的杏眼红了一片,秋水起,仿佛沾染上外面的夕余晖,正在这时,身下的马车吁的一声缓了下来,唐小婕一愣,转头向外看去,便听见马车前,朱晃豪的声音轻叫道:「杨……杨兄弟……」

朱晃的嗓音犷,平说起话来仿佛打雷,因此他担心人家不听,向来说话极少,可这会子的嗓子虽然还是的,语气却又怪异的紧,仿佛是闺房小媳妇拿捏住脸子,羞答答的不敢发出声。

唐小婕心头一阵奇怪,转头看出去,前面夕下的郎君显然没有听到这细细的一语,依然埋头赶马,唐小婕便开口娇唤道:「郎君……郎君……」

杨宗志回过头来,见到唐小婕从车窗上正向自己招手,他吁的一声拉马回走,来到车壁旁,低下头笑着问道:「怎么了?」

唐小婕道:「朱大哥……朱大哥叫你呢。」

杨宗志哦的一声,心想:「朱大哥叫我,为什么不直接开口,偏要婕儿来唤?」

他拉马赶到车辕下,笑问道:「朱大哥,你叫我有事?」

低头一看,夕下,朱晃糟糟的脸庞上涨得是通红,牙关咬住,眉头深深的皱到了一起,朱晃结结巴巴的道:「嗯……哦……」

杨宗志奇怪道:「朱大哥,你有什么话不好跟我说,这可不像是你的作为。」

仔细再看过去,朱晃捏住缰绳的双手青筋直冒,双腿用力的盘在了一起,杨宗志心头一动,回身对忽列等人喊道:「咱们歇息一阵,稍迟继续赶路。」

前面忽列和史艾可等人听了喊话,便拉马到了路边驻足,朱晃如释重负的停下马车,转身便从车辕上跳将下来,飞快的跑进道边的密林中,只留下一串悉悉索索的足迹断树枝声。

车厢内,唐小婕对小婵道:「我们也出去透透气吧,闷了一天,你也憋坏了吧。」

抬头看见小婵似乎轻轻点了点头,唐小婕笑着拉起她,打开车壁后的木门走下来,和车厢内的闷热不同,这外面空气异常清凉,乍一入肺中,整个人,整个脑子都为之一清,如同饮了甘泉水,沁人心脾。

一轮斜挂在枝头上,道边是两排茂密的树林,树木层层叠叠的望不到边,未化的积雪堆在树巅残叶上,火红的夕照在枝头,红白映衬,分外剔透耀眼。唐小婕拉着小婵走到杨宗志的马下,见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唐小婕转头看看左手边的密林,奇怪道:「朱大哥……他……他作甚么去了?」

杨宗志哈的一笑,嘿嘿嘿嘿的不愿作答。

唐小婕噗嗤一声,妩媚娇嗔道:「坏郎君,给我打哑谜,你……你说是不说?」

杨宗志笑道:「嗯,朱大哥……朱大哥,他去前面探探路,一会便回转。」

唐小婕咬着贝齿,咯咯脆声娇笑道:「欺负人家什么都不懂的么,也不愿找个好点的借口,探路……干嘛要跑到林子里去呀?」

杨宗志转头瞥了身边的小婵一眼,忽然凑在唐小婕的耳垂边咕咕低语了一句,语气很轻,小婵便一个字都没听到,她走在唐小婕的身边,心下不暗恼:「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话,不能……不能对我说了?」

唐小婕听得一愣,忽然噗嗤一声娇笑出来,只是她一笑而止,红着脸蛋在杨宗志的胳膊上擂了一记粉拳,羞答答的啐道:「叫……叫你胡说八道。」

杨宗志哈哈笑道:「我说真的,你若不信,便自己进去看看好了。」

小婵静静听着唐小婕的语气变得又羞又气,酥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她心下不觉更是狐疑:「到底……到底那恶人说的什么,把唐姐姐惹得这般羞涩不依。」

唐小婕闻言转头向身后茂林中瞥了一下,便又飞快的转回头来,嗯哼一下咳嗽道:「咱们向前面走走吧,坐了一天马车,浑身上下酸酸的难受哩。」

三个人沿着道旁的密林边向前走去,夕逐渐落山,在密林下便看不到一丝余晖,头顶黑沉沉的乌云笼罩,走了几步,身后的茂林中轻轻又传来噼噼啪啪的脆响,唐小婕听得小脸一羞,想起方才郎君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人家朱大哥辛苦的一路赶马,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内急罢了,这也寻常的紧,坐马车的时候,通常马夫都会在一些固定的驿站停留片刻,让车中人下马来歇息一下,顺道喝喝茶水,吃顿饭,或者……或者解决方便,偏偏坏郎君要跟自己作怪,胡说八道的哄自己上当。

唐小婕噗嗤一声,正要转头说话,忽然到脚下面一松,便和小婵一起向下坠去,杨宗志站在唐小婕的身边,耳听着脚下噼里啪啦一声脆响,接着便听见两个呀的娇唤声传来,杨宗志无暇多想,展手下意识的向身边一捞,抓住一条细细的胳膊,扯回到身边站定,转头一看,脚步前轰的一声巨响,现出一个数个人高的大坑来。

杨宗志站在坑前面,怔怔发呆,转头看看手臂下惊魂未定的唐小婕,她小脸苍白,呼呼的娇不息,杨宗志霎时心想:「莫不是……附近的猎户为了捕猎,所挖的陷阱不成?」

但是猎户捕猎,怎么会捕到这官道旁来?茂林中多的是飞禽走兽,可不会有几只猎物会路跑到官道上来,野禽总还是害怕人车马的。

这番想法刚一涌过,史艾可等人便听见动静飞快的跑了过来,便是那朱晃也从茂林中一跳而出,纷纷叫嚷道:「怎么了?」

杨宗志笑道:「没事……」

忽然身下的唐小婕望着空空如也的右手,惊恐道:「小……小婵呢?」

大家这才看见,原本那小婵一直陪在唐小婕右手边,此刻居然是踪影全无,杨宗志和忽列趴在大坑旁,注目向下望去,这大坑很深,足有三四人高,而这里光线太暗,一时间便看不清楚,杨宗志放声大叫道:「小婵……」

耳边尽是回音响起,他忽然又想起那小婵姑娘本无法说话,哪里能够作答?

杨宗志回头道:「我下去看看,若是她掉进去了,便把她救上来。」

列道:「你小心些,这大坑看着像个陷坑,下面说不定便摆了刀口,你一落下去,脚便扎住了,怎么还能动弹的了。」

杨宗志解下间的缚索,将一头到忽列的手心里,抬头道:「你放我下去。」

朱晃在一旁抢过缚索的另一端,高声道:「杨兄弟,还是我下去,这事情本是因我而起,我下去把小婵姑娘背上来。」

他说完话,想也不想的便一弯跳了进去,唐小婕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想想下面或许正有明晃晃的尖刀等着,朱大哥这么腾空跳下去,不会被尖刀剜到么?再想想方才那小婵已经掉了进去,现在说不定正倒在血泊中,不醒人事。

唐小婕弯弯的秀眉蹙成一股,心头暗暗念诵祈祷,坑外一片宁静,大家都仔细盯着口,过了一会,杨宗志忍不住唤道:「朱大哥……怎么样?」

坑内隐约传来朱晃急促的息声,回话道:「没有……」

「没有?」

大家俱都一呆,不明白这没有是什么意思,是小婵姑娘没有受伤呢,还是下面没有尖刀,再过一会,朱晃惊叫道:「这里……这里有个暗道,小婵姑娘……已经不见了!」

杨宗志心头一跳,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方才不知过以为小婵跌进了陷坑,虽然有些担心,可毕竟只想着赶紧救人,但是此刻朱晃说下面本没人,再说里面还有一条暗道,这分明便是人为安排好的了,难道这些人本就是要捉走小婵,转念又觉得不对,方才自己和婕儿,小婵三个人走在一起,任是其中哪一个掉进去,都毫不稀奇,再说这陷阱挖在道边,谁能猜想到朱晃会在这里停车,婕儿会下来散步透气。

杨宗志面一肃,抬头道:「忽列,可儿,若儿,你们在这里留守照看好,我进去和朱大哥救人,我们不回来,你们便去前面宿口住下,等上一段时间。」

柯若红和史艾可等人听得一呆,正要高声叫他,杨宗志已是想也不想的便腾身跳了进去,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口矗立面前。……

杨宗志顺着土壁滑下,快到地面时飞快的在土壁上一拍,身子便折向对岸,如此腾挪几次,他才轻轻的落在坑角落的地面上,低头向下一看,地面上全都是碎石和冰雪,哪里有半分尖刀的影子,朱晃正趴在侧面一个半人高的口处,向内查看,杨宗志走过去问道:「朱大哥,怎么样?」

朱晃回过身来,急道:「我下来时,好像看见一个白影子钻进里,那小婵姑娘穿的是白衣服,应当不会错的。」

杨宗志惊奇的哦了一声,转头向那侧打量,见这口不过半人高,小婵姑娘身材的确娇小,但是要钻进去估摸着也要费些力,再说……她跌下来之后,不在这里等着援救,钻进这中作甚么?当下无法细想原宥,杨宗志撑住手臂首先爬了进去,爬了一段,忽然又想:「过去尝听人说,山中往往有大蟒蛇出没,蛇类总是住在中,现下是寒冬季节,蟒蛇似乎也要冬眠,难道是小婵跌下蟒蛇,惊动了这异类,被它叼进去了不成?」

如此一想,杨宗志心下不免骇然,这的足有半人高,如果有一条蟒蛇能长得这般大,那岂不是修炼成的妖怪不成,杨宗志和朱晃一前一后的顺着侧爬了一会,这里面又黑又,忽然手下面捏到一块柔滑的东西,杨宗志浑身打了个寒战,发倒竖,大着胆子再摸一下,原来似乎是一块绸缎般的绢布,滑滑的兀自尚带余温和清香。

杨宗志心想:「看来小婵姑娘真的在里面了。」

忆及这可怜的小姑娘又盲又哑,在外孤身闯吃尽了苦头,现在竟然又要葬身蟒腹,自己却对她百般疑神疑鬼,他猛地咬一咬牙,但觉胆气又壮了几分,曲着身子向里面爬了进去,渐渐的……里面有些咄咄的细碎声音传来,隐约听着仿佛是人的脚步踩在石子上,杨宗志暗自一警:「里面怎会有人?」

口这般小,人若是生活在这里面,暗无天,岂不是活得鬼不像鬼,人不像人?

但是听到这种声音,总比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见要强,当下杨宗志和朱晃更是手脚并用,循着声音快步向前窜去,在这幽暗的黑中呆久了,目光渐渐便能看得更远,两人爬了一会,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白花花的影子在前面十来丈左右的地方摇晃,转一道弯,便又看不清楚,再转几道弯,两人来的近了,隐约能看清楚那是一个人,身后拖着白花花的东西迈步行走。

那背影看着只有三尺左右高,恍惚是一个垂髫的童子,杨宗志和朱晃看得又惊又怒,朱晃大吼道:「站住!」

他嗓音本来就大,在这密布的吼叫,回音震得人耳鼓鸣,前面的童子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来,咦的一声,忽然放足飞跑了起来,他的身子足够矮小,可杨宗志和朱晃便难为的紧,只能手脚齐用的爬行去追,两下里便越追越远,又扯开了十几丈的距离。

正在这时,那童子忽然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中,杨宗志和朱晃气吁吁的爬过去,低头一看,原来这径直通向了外间,从这里跳下去,前面便是一条笔直的山道,方才在中不知爬了多久时辰,夕早已消失不见,一轮弯月挂在当头,月光皎洁,面照下。杨宗志和朱晃跳出去,转头四顾去找,忽然听见背后一阵马匹的嘶鸣,接着一个哈哈哈哈的大笑声传来。

这笑声中气十足,哪里可能是什么童子发出来的,杨宗志借着月光转头一看,见到自己背后跳起一匹白骏马,马上跨坐一人,手边还扶着一个白的人影子,那马上人矮小的紧,可偏偏面相衰老,额下兀自留着胡须,当知是一个年长的侏儒,他负手向下一拉,拉起小婵姑娘的身子靠在背后,仰头哈哈得意一笑,便拍马奔得远去了。……

重新调整了女主的投票,大家有兴趣就去投一下自己喜的。

ps:网站今天给我建议,让我把每篇VIP章节隐藏一部分,然后让读者将订阅截图和订阅的用户名发给我,我再将完整的VIP发放给读者,我心里很犹豫,首先本书快终结了,搞这一套麻烦不麻烦,但是不搞这个,网站老是着我去打击举报倒贴,我也是烦不胜烦。

正文第485章山贼之三

「得得得……得得得……」

马蹄声渐行远去,小婵靠坐在马上,马背一起一伏,她的心儿也飘摇不下,想想方才失足跌落下来后,似乎有一个人冲过来将自己反剪绑住,接着那人拖着自己走进一个的地方,小婵看不见周遭环境,也不能说话,只得任由那人暴的将她拖了一路,隔了不知多久,隐约听见身后有人追过来,还有人大喝道:「站住。」

小婵的心底里不升起一股希冀,盼望着有人能将自己救下来,可是听到自己被人扔上马后,马蹄飞纵,显然越走越远,身后便再无半点音讯,她坐在马上,冷风从背后涌起,不觉又更加窒息般的绝望。

小手被绳索捆得紧紧的,勒得生疼,她悄悄的堕下几滴泪珠儿,这一次偷偷出门之后,在外闯可谓是吃尽了苦头,饿肚子,没有地方宿住还算是轻点,更是经常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丑汉子来打自己主意。

想想出门的第一,她偷偷的打好褡裢,带了些盘和用具在身边,只以为再不济,也能够好好的过上一年半载,可没想到方一踏上北去的马车,那黑心的车夫发现自己又盲又哑,顿时便起了歹心,趁着自己不注意,将手边的褡裢抢走后,搜出放银子的皮囊,将里面所有的盘席卷一空,然后将她一脚蹬下了车,扬长而去。

幸好小婵出门时留了个心眼,在随身的衣袋中还了一个隐蔽的荷包,便是靠着这些银子,她才能一路向北,茫茫然而来。

这次出门全是临时起意,她必浑然没有计划出周详的路线和目的,若不是那天偷偷听到下人们说话,她尚且还蒙在鼓里,只是听了下人们私底议论纷纷,小婵的心头极为难受,飞快的跑回闺房中哭了个天昏地暗,就这么……一个古怪而又大胆的主意浮出心底,「对了……走!我从小便是个没用的丫头,再也……再也不能连累别人!」

当夜,她便偷偷收拾好了行李和囊包,银子带的够多,随身的衣衫和首饰便带的少了,要不然出门多有不便。虽然她又盲又哑,实际上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家人对她的疼,甚至是宠溺,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一样,就是因为这样,小婵才会更加义无反顾的出门,只想着无论如何再也不能牵连家人。

清晨还没闻见鸣,小婵便偷偷的起,在自己的房间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摸着出了府门,可没料到……刚一上路,盘便丢了大半,因此这一路上,她便更加小心警惕,对人设防,她的眼睛无法看见,嘴巴不能说话,可耳目却比一般普通人更加锐,人家对她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她侧过耳角便能听得清清楚楚,慢慢的……她隐约知道这世间总是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丑恶的东西却是无处不在的。

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到三娘的酒肆里,她已经又累又饿,身心疲惫到了极处,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小婵已渐渐记不清楚,只记得自己下了一辆马车,便又会换上另一辆,这般向北……向北,再向北,距离自己的家或许有十万八千里路,到了三娘的酒肆,她早已是油灯枯竭,这一路上她神经紧张,半点不敢松懈,到了那一刻却是再也没有半点余力,三娘和霍二哥收留下她,给她吃过饭后,她便疲惫的昏昏睡,却又碰到那大恶人来扛下自己,她死命的拍打,抓他,咬他,那大恶人劲大的很,羸弱的小婵哪里是他的对手,就这么咬得累了,打的手酸了,便又靠在他肩头昏睡过去。

「对了……大恶人,他……他会不会来救下自己?」

不知为何,小婵忽然想起了杨宗志,这个脸大胡子,须发倒生的汉子,他可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下自己?

奔马得得的转了几个折,周遭的空气愈发寒冷,小婵忽然滞涩的轻轻叫了一声:「哥……哥哥……」

那个大胡子说过要认自己作义妹,可是他说过之后,便再无任何的表示和行动,他是真心的么?从小以来,小婵便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哥哥照料,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模样,有一个威武的哥哥护在身边的话,哪怕他是个大胡子也好,丑汉子也罢,自己总能过的安心惬意些,仿佛什么事情都能给他去办,自己便躲在他身后,也不用抛头面,更加不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马儿再跑一会,小婵身后吁了一声,远方有人高声喊话道:「陶老幺,是你吗?你他娘的又去外面打野食儿了?」

身后捆着自己的这人回话道:「岂不正是老子。」

远方那人又叫起来道:「咱们的新首领不是发过话吗?从此以后,咱们黑风寨只干劫富济贫的好事,伤天害理的事,咱们可再也不沾啦。」

小婵缩着身子坐在马后,心想:「哦……原来这里是叫黑风寨,那抓我来的人叫……陶老幺。」

耳听着陶老幺呸的一声怒骂道:「那个娘们她懂个,劫富济贫……这世道上还有谁贫得过我,老子四十好几的人啦,到现在也没说上一门媳妇,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手中没有银子么?」

陶老幺一边说话,一边从马背上跳下来,随手将小婵一扯,小婵便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地,远方那人走过来瞧了几眼,嘿嘿笑道:「哟……还是个小妞,模样俊那,陶老幺,你蒙住她的眼睛作甚?」

陶老幺楞了一楞,奇道:「我……我没蒙啊,当时她从陷坑中掉下来,我守在下面,想都没想的就把她绑了,本没来得及瞧上她一眼,嗯……这一路上,她也不说话,还不挣扎,这丫头有点古怪那。」

另一个人好笑的道:「怪?还能怪得过我们的新首领?她本来是被白老大捉来准备……」

那人声音刚刚说到这,陶老幺嘘一声,制止住他,小声怯怯的道:「你……你不要命了,白老大这几天正在火头上,你偏偏还要去触他的霉头不可?」

那人笑着缩了缩脖子,转头扫了几眼,陶老幺这才直起身子,拉扯着小婵向前走去,临了又回头嘱咐道:「对了,我今晚去打野食儿的事情,你可千万别给那娘们说,就连……就连白老大那边,你也只字莫提,不然到时候咱们俩都没好子过。」

那人笑道:「知道啦,这丫头你准备怎么处置?」

陶老幺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嗯,先……先关起来再说吧,等这几天风声过了,我再另做打算。」……

杨宗志和朱晃看着那矮子侏儒从面前扬蹄而去,他们两人在暗道中爬了不止半个时辰,浑身脏兮兮的累得头晕,那矮子拉马飞纵,杨宗志倒是一口气想要追上去,可回头看看,朱晃的肚子一股一股的气,面通红,显然是再也追不上了,杨宗志叫道:「朱大哥,你先回去等等,我去追上那矮子。」

朱晃摇头道:「我还有力,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追去,杨宗志想要运起点苍剑派的轻功去追,可看那马匹甚为遒劲有力,这一飞驰起来,如同星一般,他知道自己追上一程倒是还行,但是比起耐力来,自己和马儿便差的太远,马儿如此跑上三四个时辰,也不会力,但是人的内力有限,真的要几个时辰不松劲的追赶,迟早要累的口吐鲜血。

因此他只得蓄力待发,和朱晃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转头看看,这山道独独的一条,笔直的通往远远的山头上,其间并没有什么岔路口,他心头稍微安定一些,举目向上看去,山道上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垂下,道两边全是密林,或许是已经入了太行山了,他心头一动,暗想:「素来听闻太行山以北,多出匪山贼,方才那矮子……莫不是个山贼不成?」

从鸿冶城出发的时候,他们一路紧赶,倒是相安无事,没想到这次回程之际,却是碰到了匪,杨宗志自恃甚高,倒是并不怕了那些个打家劫舍的强人们,可毕竟小婵现在落到人家的手中,生死不明,他心中暗暗急的发愁,这姑娘已经够可怜的,偏偏艰辛磨难不断,造化如此,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杨宗志捏紧拳头,和朱晃迈步向山上跑去,两人跑得气吁吁,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头,终于来到个山崖边的寨子下,抬头向上看,这寨子矗立在两座山崖中间,两旁是高高耸立的石,寨子门口扎了木栏,甚至还有人把守住大门,灯火从里面透出来,隐约还能听见哈哈哈哈的豪迈笑声。

杨宗志和朱晃站下来歇息片刻,抹了抹额角的热汗,回头道:「朱大哥,这里可能是个山贼的贼窝子,里面不知有多少人,咱们……硬闯进去必然受阻,还是要想个办法才行。」

朱晃气道:「杨兄弟,我来引住他们的注意,你偷偷溜进去救人,救下小婵姑娘后,咱们在这山脚下汇合。」

杨宗志点头道:「这也是个法子。」

转念又道:「可是咱们不知里面底细,要是人家一拥而上,你可怎么挡得住?」

朱晃嘿嘿笑道:「我是爷们,就算落在山贼手里,又怕得什么?可是那小婵姑娘身世可怜,再加上她是弱女子,落在这些匪手中,总不是个办法。」

杨宗志道:「不如这样,朱大哥,咱们来个声东击西,你先在外面引住他们的目光,待得那些人都出来对付你的时候,我再在里面放火烧山,这里是他们的贼窝子,山寨扎的如此牢靠,想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何况这里乃是易守难攻的宝地,他们这个寨子毁了,再要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却不容易,只要他们回来救火,你便赶紧往山下跑,我趁出来,再与你会合。」

两人这般定计一番,商量好一些微末细节,朱晃便从身后出那黝黑的铁杵,跳出去跑到寨门口大声叫骂道:「小贼子们,快快给爷爷滚出来。」

门口守了一个汉子,闻言提着断背刀凑上前,骂道:「唔……哪来的野小子,活腻了不是?」

朱晃大声道:「去叫你们的老大出来见我,这寨子从此归我所有,你们所有人今夜便给我搬走。」

那汉子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来找白老大的,臭小子,白老大没空见你,老子来跟你亲近亲近。」

他说着话,提着断背刀迈步向前,来到朱晃身前站定,缓缓的举起断背刀,刀口向下一式猛劈,这断背刀乃是用铁所铸,刀身极厚,不下四五十斤,那汉子提着刀,便有些手腕发抖,这般要运转自如更是难以做到。

朱晃嘿嘿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汉子呀的一声,顿时委顿无法动弹,朱晃劈手从他面前夺过断背刀,随意举起,呼呼的向前猛地掷出,那数十斤的厚刀带着尖锐的啸声,砰的扎进门口的木栏中,径直没入山壁中,只剩下一截刀柄在外嗡嗡摇晃。

那汉子面大惊,这四五十斤的厚刀在那小子手中,就好像纸糊的一样,举重若轻,自己便是拿起来都有些吃力,他居然随手一丢,就将这刀丢了几十丈远,那汉子上下牙关得得打架,害怕的双腿发颤,朱晃呸的一声将他丢在地面上,怒声道:「那个什么……白老大,黑老大,通通给我叫出来,不然……我今夜便放火烧了你们这寨子。」

那汉子乍一开朱晃的手掌,便妈呀一声没命的向内逃去,杨宗志从树荫下走出来,对朱晃道:「朱大哥,你小心行事,只要看见寨子里有火光冲出,迅即便退,千万不可久耽。」

朱晃点头道:「知道了,杨兄弟你也当心,大意不得。」

当下二人在寨门口分别,杨宗志循着木栏的影下走进寨中,兀自听见那汉子哭爹喊娘的声音向内飘去,杨宗志嘿嘿一笑,找了一处偏僻些的岩壁旁躲下来,过不一会,便见那汉子领着一队人马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出来,杨宗志心头微微一惊,想不到这寨子里的贼人这么多,前后一数,浩浩怕是不下千人。

他咬着牙暗想:「久闻太行山中匪类横行无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今夜烧了他这寨子,也叫他们尝尝苦头。」

一俟那些山贼从身边经过,杨宗志便悄悄潜出来,沿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穿堂过户,走过几个别院般的堂门,眼前便有一排巨木修葺的木屋,三层楼高,他心下一时踌躇:「不知那小婵被关在了哪一间里面,若是挨个挨个去找,怕是找到明早也找不完。」

外面出去的人多,但是这排木屋中依然不时的传来哈哈哈哈的劝酒吆喝声,杨宗志心头暗自思忖:「原以为他们最多不过八九百,一千人,可没想到出去了不少,里面竟然还剩下这么多,这寨子之大,怕是附近的军营衙役也赶及不上,怪不得他们如此嚣张,光天化之下就在官道旁掳人。」

他和朱晃的定计本是将所有山贼都引出去,然后自己偷摸进来趁空放火烧营,可没想到事情有变,这里面还好端端的坐了不少人,灯光从木屋的纸窗边透出,折出里面人的影子,层层叠叠,怕是也不下一千人。

就在这时,杨宗志看见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子,摇头晃脑的沿着木屋下的走廊慢走过来,那人身材矮小,不足三寸丁,偏偏背着个手,口中哼着山野小曲,一脸惬意无比的模样,杨宗志嘿嘿一笑:「正愁找不到地方,你却送上门来了。」

他循着那矮子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凑上前去,见那矮子走到木屋前正要叩门,杨宗志一口气,忽然长身而起,捂住那矮子的嘴巴,将他扯了回来。

屋内人依然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没有半个人注意到门边的动静,杨宗志扯着他的脖子,将他拉扯到木屋后一簇花丛下,这里清净许多,脚边开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身后还有岩壁上的雪水叮咚淌落,杨宗志稍稍放开那人的脖子,对他恶狠狠的道:「还记得我吗?」

那矮子弯咳嗽半晌,急剧气,他的身子本来就短,这么弯下去,甚至只到杨宗志的膝盖边,他咳咳的抬起头,沙哑着嗓子道:「你……你是什么人?」

「这么快就忘记了?」

杨宗志嘿然一笑,下去道:「方才你从外面山下掳了个少女回来,可不会不记得了吧?」

那矮子霍得一惊,抬头看上去,见到星月朗朗下,面前是一个少年,面风尘仆仆之,可又长得极为俊逸,脸庞如刀削刻画般棱角分明,矮子震骇道:「你……你怎么进来黑风寨的,老子还以为你们不敢追来了呢。」

「哦……黑风寨。」

杨宗志好笑的道:「怎么……黑风寨名气很大吗?」

那矮子膛,意气风发的道:「看你这小子就没什么见识,太行山方圆你去打听打听,一说黑风寨,谁不又惊又怕,白老大手中两把斧子,战遍天下未逢敌手,往年,人家家里死了老人,几个不孝子憋着恁是哭不出来,只要旁人一喊白老大来了,那几个不孝子哭的比天还响……」

杨宗志听得哈哈一笑,这矮子在面前自吹自擂一番,仿佛说的是天上的战将,阎王殿的小鬼下凡一般,转念想想,方才出门那些人中,似乎正有一个领头的,手中举了两把开山斧,料必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白老大,看来这白老大自恃甚高,不知朱大哥可对付得了他么?

杨宗志道:「你把那姑娘关在哪里了?」

那矮子跳起来道:「怎么着,你还想来赎人?本来看在你这小子老老实实的份上,你若是捐了人头金,跪下给老子磕头,叫三声爷爷,老子说不定也会把她还给你,不过老子方才点灯看了一下,那丫头长得叫一个水灵呀,酥的小脸盘,樱桃小嘴儿,老子现在改主意想把她娶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怒,这矮子年纪不下三四十,而且容颜丑陋,言语鄙,居然也想娶那小婵,杨宗志伸手一把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怒声再问道:「你把那姑娘关在哪儿了?」

矮子身在半空,双腿蹬,张口便想叫人,可惜就算呼也甚为困难,脸涨得通红,哪里能发出一个字来,他口中赫赫几下,抬手想要去打杨宗志的面颊,杨宗志将手往外一伸,他的拳头便尽数落了空,他的手短脚短,不及杨宗志一半的长,杨宗志伸直胳膊,他便用尽全力也摸不到杨宗志的身上,如此过了一会,那矮子已经双眼翻白,嘴巴大张,喉头汩汩两下,杨宗志才稍稍放下他道:「你说不说?」

矮子心想:「这***的仗势欺人,不就是比我长得高了一些吗?」

便点头气道:「说,我说,我这就带你去。」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头道:「你莫耍鬼心思,不然的话,我杀你便好像杀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矮子苦着脸诶的一声,举手道:「她现在……就关在那木屋后的柴房中,我带你去看。」

两人就着月光,一前一后的向内走,路径那三层楼的木屋,里面兀自腾一片,矮子走在前面,杨宗志的手分毫不理他的脖子,只要他敢作势开口,立时便会将他揪住,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两人穿过木楼再走一会,便见到眼前有个黑漆漆的柴房,想来平时废弃没什么用,因此周围没有一个火把,甚至连一盏小灯都没有。

矮子走的愈发的慢,踽踽来到柴房门前,杨宗志轻喝道:「打开!」

矮子诶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叮咚一下打开了门锁,杨宗志拉着矮子一起走进去,转眼一看,里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他从怀中取出火捻子,嗤的一声打燃,火星从小到大,柴房中为之一亮,杨宗志一看,这柴房中零零散散的堆了些破旧玩意,上面用稻草覆盖住,隐隐约约能听见稻草下传来抑住的低低泣。

杨宗志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去,掀开面前的稻草一看,见到居然是一个白发老者,年约五十多岁,双手双脚被人铐住,嘴中兀自还了稻草,披头散发,奄奄一息的好不可怜,他心头一阵怒气涌起,心知这说不定也是他们强掳回来的苦命人,便展手将手边的一层稻草一一掀开,晃眼看去,见到下面蹲坐着不下二十个人,有男有女,老少不一。

他咬着牙仔细找去,便见到那白衣短裙的小婵姑娘,正是坐在这些人群中,她的双手被人捆缚住,脸上尚且还盖着那块娟巾,遮住半边脸蛋,杨宗志心头一恸,走过去便要拉起小婵,可没想到他手方自落在小婵的肩头上,小婵便拼命的挣扎扭摆起来。

杨宗志皱眉轻唤道:「小婵……」

地上的小婵浑身一颤,倒是止住挣扎,循着声音侧过耳朵,细细辨认了几下,忽然小身子朝杨宗志猛地扑了过来,径直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躲在里面,杨宗志心头一柔,伸手拍了拍她细弱的肩头,柔声道:「别怕,没事的了,我……我这就带你回去。」

怀中的小婵浑身颤抖,双肩不断的耸动,仿佛正在无声的哭泣,这时那矮子见杨宗志被人住,脚步轻微的向后退去,一俟来到柴房门口,便没命的向外奔跑,放声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杨宗志听得一呆,转头看看,自己身后哪里还有那矮子的人影,他心下不免自责:「怎会一时见了小婵后,便放松警惕了呢?」

低头瞧瞧,小婵正伤心凄切的趴在自己怀中噎,这时候就算推开她,去外面追那矮子,也算迟了。杨宗志心下念头急转,便拉起小婵,解开她身后的绳索,低声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我马上带你走。」

小婵重重的点了点头,杨宗志又走到那些被困的人身后,将他们的绳索一一解开,然后对众人道:「大家快快自顾逃命去吧,若是正门出不了,便找个地方掩伏下来,我一会要去寨子里放火,火势起来,大家再趁向外逃。」

这些人的绳索骤然解开,赶紧一个个取下口中的稻草,哎哟哎哟的躺在地上叫唤不停,杨宗志喝道:「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这些人才一个个步履蹒跚的爬起来,簇拥着一瘸一拐的跑出柴房去,杨宗志走到小婵的身边站定,见到她面紧张的侧耳听着旁边的动静,小手儿裙角,小脸涌起绯红之,杨宗志笑着拉起她道:「我们走吧。」

小婵听了这话,竟然绽放出一丝动人的微笑,红绵绵,鼻息皱起,出一口白的小碎牙,杨宗志手中的火捻子一闪一闪的照在她脸上,小脸渲染滴,起一层媚气出众的秀,恍惚让人心生幻觉,杨宗志哈哈一笑,将面前的火捻子,向身后的稻草堆中随手一丢,接着拉起小婵滑的小手,飞快的冲出了柴房。……

同志们说得对,女主投票中苏瑶烟被我写掉了,现在加上了,至于小婵,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可能加?

正文第486章山贼之四

朱晃手持黝黑的铁杵,威风凛凛的站在大门前,北风吹过来,起他糟糟的头发衣襟,可他的身子却如同岩石一般昂首屹立。看着杨宗志摸进寨子中,朱晃微微放下心事:「杨兄弟他定然能救下小婵姑娘,安然而归。」

他跟在杨宗志身边不短,素来知道杨宗志的本事,更加知道他应变机,只要自己在这大门前拖久一些,杨宗志便有充裕的时间找到小婵,然后放火烧山,这一次小婵被人家捉走,全都因为他内急起解所造成,因此朱晃心头愧疚之下,更是猛地咬了咬牙。

不过一会,一行人浩浩的跑到大门口,手里拿着火把和光闪闪的利刃,朱晃心头微微一惊,料不到这寨子中居然窝藏了这么多的山贼,面看过去,尽都是黑的脑袋,那被自己教训过的汉子冲出来,对一个魁梧的中年人大叫道:「就是他,白老大,就是这个小子前来咱们黑风寨滋事。」

朱晃随眼看过去,见到熊熊火把印照下,那白老大年方三十出头,身材与自己长得颇为相似,便连打扮模样都有些类同,两人都是胡须散的丑汉子,朱晃抬头哈哈一笑,白老大走过来,惊奇道:「你笑什么,听说就是你……要将我们都赶出黑风岭?」

白老大出门后,这才发现朱晃是孤身一人,他心下不免啼笑皆非,这小子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然的话,他手下三千多猛士,难道都是吃素的不成?白老大见朱晃面不改心不跳,兀自放声哈哈大笑,他不觉又是惊奇,又是有些佩服,天下间有点胆的男儿见得多了,可是能在千余人前,毫不怯的,便少之又少了。

朱晃大笑道:「你们搬是不搬?」

白老大身后嚯的一声,有人整跳出来道:「白老大,让我去把这口出狂言的小子拿了,捉回去,活剥了给您下酒。」

白老大沉道:「嗯,别杀了他,要拿活得。」

那人喜的跳出来,掌着一把分金刺面捅出,朱晃侧身避过,忽然抬手从背后抓住那人的后颈,也不管那人哇哇大叫,腾手便甩了出去,那人百多斤重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棉絮一般飞了远去,径直撞在大门的木栏边,方才停下落地,哎哟……哎哟的叫苦不迭。山贼们俱都一惊,小声嗡嗡的议论,白老大蹙眉心想:「原来果真是有些本领的。」

方才朱晃出手时他看的清清楚楚,见他没有任何的花哨胡哨,只不过一出手,便拿住自己手下的要害,兼且他力大的紧,这般随手丢出去,确实让人避无可避,这人看着潦倒落魄,却是个有几分真材实料的硬汉子,白老大顿时起了一丝招揽之心,便开口问道:「你要这黑风岭作甚,吃不能吃,用不能用,就算你一个人要住,也住不下这么大呀?」

朱晃转过头来,桀骜不驯的道:「你管我这么多,你给是不给?」

白老大哈哈大笑一声,抬手道:「不如你索跟了我,作我身边的二头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尽清福。」

白老大话音刚落,忽然身后有人小声惴惴的提醒他道:「白老大……您……您现在才是二头领。」

白老大听得脸一红,羞愤不堪的转过身去,啪的一巴掌打在那说话人的脸上,将那人地打滚,他咬牙震声道:「以后……谁也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臭婆娘,谁要是再说,便吃我一斧试试。」

身后千余山贼一阵默然,人人垂着脑袋不敢答话,白老大死命平息内心的怒火,回头对朱晃息道:「怎么样,我说这条件,你考虑的如何,我看你胆大如虎,本事也还过得去,偏偏穿的破破烂烂的,所以才有了招你之心。」

朱晃仰天哈哈大笑道:「呸……让爷爷去当山贼,亏你想得出来,我朱晃堂堂七尺豪迈男儿,跟的是天下最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我便是和你说话,都觉得污了自己的嘴。」

白老大听得心头大怒,他本就怒火丛山,只不过对朱晃起了一丝亲近结之意,所以才会这般耐着子说话,这会子听到朱晃说的无礼,他顿时气得哇哇一叫,黑着脸庞道:「那好,咱们无话可说,我便砍了你这小子,叫你还作甚么英雄豪杰。」

朱晃抬眼一看,那白老大说话时,提起手边的两把开山斧,这开山斧形状十分奇特,斧不像斧,钩不像钩,一把足有人家半身高,全用铁所铸,由此可见这人的臂力惊人,朱晃不敢大意,忙从背后拔出铁杵应将过去。……

「他竟然……他竟然真的来救我了!」

小婵随着杨宗志快步跑出柴房,外间哗啦一声传来阵阵惊呼,接着又有掀翻桌椅的巨大响动,小婵看不见外间的情形,但觉拉着自己的那只大手温暖之极,一颗小心思里,竟然有些梦幻成真的甜窃喜,两人顺着石道跑了几步,面便传来一阵叫嚣,杨宗志的步子登时止住迟缓,小婵刹不住身子,蒙头蒙脑的撞进了他的怀抱中。

觉到杨宗志身边的热火般暖意,小婵在心头浓浓的唤道:「哥……嗯,哥哥……」

杨宗志抬头扫视过去,见到自己放走的那些穷苦人四下逃窜,捉来的矮子偷溜后,迅疾招出了木屋中喝酒的山贼们,这里地处山尖的涧,两座山头将寨子夹在当中,想要顺着笔直的山石爬上去,本全无可能,唯一出门的方向,便是自己溜进来的那个大门口,面前人影摇晃,层层叠叠的跑出来数百个山贼,手举火把片刻便将自己和小婵围在当中。

杨宗志心头一凛:「这里面竟然还有不下千人,加上外面门口的,岂不是有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马,在洛都骁骑营已经可以组成一个巡防卫队了,就算是大名鼎鼎的龙武卫将官,合在一起也不过三千出头,与这寨子中不相上下。

杨宗志轻轻伸手一拉,想要将小婵拉到自己背后护住,低头一看,却见那羸弱苦命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却是乖巧的伏在自己怀里,小脸深深的贴在自己前衣襟上,娟巾下的脸蛋是宁定的醉,面前火把熊熊,照在她的脸蛋上,隐约现出一个娇美的小佳人来,虽然她双翦被娟巾盖住看不着,但是这脸型和肤便极为难得的。

他抬头哈哈一笑,恍惚觉得这小丫头就跟倩儿似地,孤苦无依,偏偏又子坚强,富有主见,过去对她的那一点猜忌之心,不由得顿时烟消云散。矮子拉着一群山贼们快步向前,指着杨宗志二人喊道:「快……快捉住他们。」

山贼们沉眉一看,见到火光的中心是一个少年和怀中少女,少年身材高大,而那少女娇小柔弱,只及他下巴一般高,当下山贼中走出一人,冷着脸庞正要说话,杨宗志却是话也不搭,飞起一脚便向那人窝踹去,他气恨这些人为非作歹,方才在柴房中看到那些稻草下的穷苦人时,就已经恨得牙。可是山贼们却是始料不及,大家想着这二人被围困在当中,便好像猫戏老鼠一般,想怎么能捏便捏,哪里还能料到他们竟然敢先出手伤人。

那人被踹的倒飞出去,撞翻十几个人,一群山贼们看得哇哇大叫,抄起家伙便向杨宗志和小婵奔涌过来,四周人水一样汇聚,杨宗志将小婵紧紧搂在怀中,劈手夺过一火把,前后左右挥舞。

耳边竟是鬼哭狼嚎般的嚣叫声,小婵吓得浑身发抖,便将自己的小身子缩得更紧,两只小手儿死命的抱住杨宗志的部,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咚咚……咚咚,渐渐的,小婵忽然不再那么害怕了,只觉到梦想成真……那个……那个小时候就应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哥哥,那个有着一脸大胡子,面相恐怖,却对自己温柔宠溺的哥哥,那个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都会挡在自己面前,决不让任何人动一下自己的手指头的守护神,此刻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头顶上隐约传来杨宗志急促的呼声,小婵却是心头柔柔的极想堕泪珠儿,酸酸涩涩的清泪沾了娟巾,可嘴角弯起,带着甜的弧度。

杨宗志踢飞几个近处的汉子们,终是有些力竭,俗话说寡不敌众,若是寻常三五十个山贼,他倒是并不害怕,可这山寨中不知有多少山贼,打倒了一堆人,马上又有另一堆人水般补上,而且远处不断还有火把凑上前,星星点点的将寨子照的透亮。他心头一叹,便知如此下去不是个办法,刚才心头一时愤,本没有想好到底怎么逃出去,只凭借一口义勇之气,现下支撑时间久了,终是有些无以为继。

山贼们拿着木,弯刀,甚至是扁担等各种兵器砍到身边,他仗着脚下步子灵活,左右闪避得开,这可苦了怀中的那小丫头了,她柔若无依,没有半点内力,脚下的步子便没有这么灵活了,杨宗志右手拿着一火把,尽力退面前一群山贼,背后却又同时响起数个呵斥声,刀斧扁担一齐招呼上来,他一口气没匀,想要转身已是来不及,当下想也不多想的便用自己的左臂挡了过去,耳边传来一个惊讶的啊的一声,杨宗志却是到左臂上一阵剧痛,转眉一看,见一个山贼拿着柴刀砍在自己肩头,幸好那柴刀不够锋利,皮倒是无碍,可是筋骨却被震得发麻。

杨宗志心底一怒,咬牙转身过去,用火把包住那汉子的胳膊,那人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上顿时起了火,呀呀狂叫的向地上躺去,北风吹来,将那汉子身上的火势吹大,身边的山贼们害怕受到波及,只得一个个蹲去扑火,杨宗志哈哈一笑,登时想起自己和朱晃所定的计策,依葫芦画瓢的用火把去点人的衣服,不过一会,便有三四人着了火,搅得人群作一团,外围的山贼不敢近前,杨宗志和小婵这才得了息之机。

他心头暗暗沉:「若是将人家活活烧死,总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不下狠手的话,今夜又势必难以善终,全身而退。」

他眼睛一瞥,看见面前不远处那三层木楼,登时又计上心头,便拼命挥动火把向那边跑去,山贼们投鼠忌器,看到着火之人的惨状,毕竟还是有些胆怯了,因此围得并不紧密,只在四周围了几圈,杨宗志的火把向哪儿,哪边的山贼便跟着退后几步,这般边打边退,慢慢来到那木楼下。

杨宗志哈哈大笑一声,一口气,忽然纵身向上跃去,这三层小楼足有几十丈高,一般人就算轻功出众,也难以腾跃上去,可是杨宗志习练点苍剑派的轻功却是有个特点,便是能在空中接力换力,他此刻怀中抱着小婵,足下一点,跃到了第二层的木栏边,右脚再在木栏上一点,便又可以拔高一截,如此腾挪两三次,二人便高高的飞到了木楼的楼顶。

下面一群汉子们仰头张望,人人面呆滞,仿佛是看到了神话当中的仙界之,木楼上涌起一阵北风,呼呼作响,杨宗志哈哈大笑着放开小婵,低头一看,见到……不知何时,小婵脸蛋上那块娟巾随风吹落,飘向了身后的楼下,而那鹅蛋脸的小姑娘,此刻正瞪大了一双玲珑剔透的美眸,痴痴的仰头望着自己,眼翦一眨也不眨,睫修长,弯弯的盖在双瞳之上,眼眸中正是秋水涟涟,泛起人的秋波。

杨宗志看得一呆,下意识问道:「小婵,你……你能看见了么?」

此刻她的眼神注目凝视着自己,绝非一般盲眼人侧耳听着声音,找寻方位的模样。

小婵闻言浑身一颤,忙不迭的垂下头去,羞红着脸蛋摇了摇头,杨宗志皱眉心想:「还是不能看见?可刚才她那眼神,分明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脚下面传来鼓噪叫骂声,一片片随风响起,杨宗志放开心思,哈哈一笑道:「再骂,我便将你们这山寨烧得片瓦不存。」

他一边说话,一边举起手中的火把,凑到脚下面的木头屋顶,作势点火,楼下的山贼们看得面大惊,这木楼原是用黑风岭盛产的圆木所造,圆木又又大,极为结实耐用,偏偏怕火,稍许有一些火星子溅到圆木上,轻则留下一个熏黑的窟窿,重则便是引起一场大火,因此黑风寨的山贼们平点火把都是十分小心的,木楼中更是只用灯罩,不用烛火。

看着杨宗志将火把慢慢凑到脚边的木楼顶,山贼们大呼狂骂,他娘的,死小子不绝于耳,更有人将手中的兵器向上面丢了过来,可惜臂力不够,只堪堪丢到木楼边,又顺风砰的一声落了下去,杨宗志嘿嘿一笑,心想:「只要这大火一起,寨子中立时便会作一团,到时候趁机溜走便多了不少把握,而且朱大哥一直等在外面,苦苦支撑,更是要见火才会退。」

他浑然不离下面人呼天抢地的叫骂声,轻轻弯下便要去引燃屋棚,正在这时,下面一个娇滴滴的水嗓音清冷的大叫道:「住手!」

杨宗志奚然一笑,便要回答:「你上得来么?」

猛地心头一动,那娇滴滴的嗓音顺着北风吹上来,径直入耳,竟是带着几分悉之,他手上的动作微微迟滞,又好笑的想:「我这一辈子,哪里曾认识过什么山贼?」

下面人听了这声音后,一个个都哑了下来,过一会,人群自中分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紫长裙的女子,下面火光熊熊,照在那女子的身上,只见她水袖扶在间,紫衣裙长长的拖在身后,发挽高髻,脸沉静,朱漆一般的眸子在火把印照下熠熠闪光,杨宗志眯着眼睛看了几眼,忽然眉心一跳,手中的火把几乎拿捏不住,低声讷讷的叫道:「颜……颜姑娘……」

地下那女子朝头顶打量半晌,忽然齿妩媚一笑:「杨公子……在天顶上吹风很好玩么?还是请下来坐坐,喝杯水酒吧。」……

「咯咯……」

木屋的大堂中,颜飞花眼波离的给杨宗志斟了一杯酒,脆声娇笑着递到他的面前,声音青如同出谷黄鹂,面上秀却又是浑然滴,她见杨宗志一脸木然之,便抬起小手儿,动作舒缓的将酒杯放在杨宗志的手心中,这才媚声笑道:「杨公子,你怎么会跑到这太行山来呢?」

杨宗志喝一口酒,叹出一口酒气,苦笑道:「我到太行山来,这事情毫不出奇,奇怪的是,我却在这里见到颜姑娘你……」

颜飞花噗嗤一声掩娇笑起来,灯影下如同解语娇花,泫然酥脆,她轻轻瞥着杨宗志和他身边端坐着的小婵,腻声道:「只怕杨公子奇怪的不是在这里见到我,而是……而是人家怎么会作了个山贼吧?」

杨宗志听得一阵默然,遥想起前一次在风雪渡头送别时,和现在不过相差月旬,其时颜飞花曾经振振有词,要去普天下的名川大山,四处走走看看,所以才与自己和商怡婷等人分道扬镳,当时她踏上渡船之前,还是自己送到了黄河边,可没想到一个月后两人再度相见,居然会是现在这副场景。

颜飞花的秀眸煞是有趣的瞥着他,凑下香的小脑袋,又娇笑着问道:「有这么吃惊的吗?连一向笑论天下大势,刀剑于面前眉头都不皱的杨公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杨宗志嘿嘿嘲然一笑,点头道:「是有一些吃惊,婷姨和十二娘还经常的念叨你,说起你孤身一人外,可不知要吃尽多少苦头,如果我这次回去将今夜所见所得说给她们听,嘿嘿……她们的吃惊只怕更会不亚于我。」

颜飞花凝住眉头噗嗤一笑,展颜道:「好啦好啦,尽说这些扫兴话,还是说说你们吧,怎么……十二娘她还好么,姑姑……对了,你刚才叫姑姑什么?」

颜飞花说到这里,娇媚的脸一变,栗然的失声道:「你……你好像是叫她婷姨,你认了她作姨娘?」

杨宗志愣了一愣,迟疑半晌,点头道:「是。」

颜飞花脸倏地一冷,切齿道:「杨公子,我临走的时候跟你说的话,难道你都忘记了么?姑姑……姑姑她是个死子,将你当做宝贝一般的心疼,可你怎么能这般负了她啊,你叫她姨娘……哼哼,只怕她绝不会摇头拒绝的吧,甚至……甚至还要死命的来讨好你,害怕自己连姨娘也做不成,是不是?」

杨宗志听得一呆,暗想:「好聪慧的女子。」

她只凭借自己一语,便能将商怡婷的所作所为猜得七七八八,杨宗志过去和颜飞花说话极少,甚至没有正正经经的说过几句话,此刻骤然听见不觉心头一凛,这颜飞花不简单那,猜测人心猜的如此准。

颜飞花不待杨宗志答话,径自又道:「杨公子……枉费我过去对你颇有些……颇有些,嗯,看重,觉得你重情重义,为了婕儿可以舍弃身家,舍弃权位而不顾,你知道我们都是烟花楼中的轻,你却从不口吐轻薄妄语,所以临走的时候,我才会将姑姑的心事告知你听,便是希望你能做到心知肚明,后对待她时拿捏住分寸。姑姑她为人虽然财守财,可是她对着你又是怎么样一幅脸子啊?前一趟她听说你谋反失败之后,没命的把我和十二娘招过来,放段向我们借钱,她身边难道没钱么?她可比我们富足多了,尚且还开口问我们借,那是因为……她决心要将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押上去了呀,她还生怕不够,又要四处去举债,她为了什么?杨公子……难道你还不明白?」

杨宗志心头一酸,想起商怡婷那妖媚无限的万般风情,沉沉的叹了口气,这次出门之前,曾经豪言壮语要解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可是……到了现在却依然束手无策,颜飞花噼噼啪啪的将他骂了个狗血头,他也半点不反驳,而是默然饮酒,颜飞花看他模样,心底没来由的一软,便又伸出洁白的小手儿给他斟了一杯,叹息道:「罢了……你看看你,身边从不乏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难怪你对……你对姑姑她看不上眼,你认她作姨娘,她心中一定是既喜,又失落的呀,哎……飞花只是个局外人,看到不平的事情,忍不住多了嘴,你别放在心上。」

杨宗志不以为意的回头笑道:「这位是小婵姑娘,她只是……她只是我这次认的一个妹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颜飞花转头一看,那叫小婵的姑娘骄傲的抬起小脑袋来,纯真无暇的小脸上俱都是恃宠而骄的腻,颜飞花看得心头一喜,噗嗤一声再度笑道:「嗯……好可的小姑娘呀。青活泼,羡慕人的紧……」

她说到这里,隐约瞧见杨宗志和小婵二人都是一脸灰土的狼狈之,惊讶的又道:「难道……难道你们也是掉进陷坑,被我的属下们捉上山来的?」

杨宗志点头道:「是,小婵她失足掉下去,我便赶来救她。」

颜飞花疼惜的道:「好可怜的小姑娘。」

她一边说话,一边就要伸出小手儿去抚小婵的脸蛋,只是手指尖还没碰到小婵的秀脸,小婵便一弹而起的躲到了杨宗志背后,闪避开来。

颜飞花一愣,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儿,洁白无暇,杨宗志叹息道:「颜姑娘,她不是嫌弃你,她只是……嗯……」

他说到这里,便抬手对颜飞花打了个眼,右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喉结。颜飞花看得似懂非懂,茫茫然的点了点小脑袋,正在这时,屋外有人高声叫道:「报大头领,白老大与人在外面打起来了。」

颜飞花蹙眉道:「和什么人?」

杨宗志听得微微一惊,暗想:「大头领……她……她竟然是这两三千山贼的大首领?」

这事情若是任何人对他说起,他恐怕都不会相信,但是事实俱在眼前,他不由的呆若木,好半晌才回神道:「恐怕是和我的一个兄弟。」

颜飞花惊讶的哦了一声,便对外面顿声娇喝道:「去把白老大叫回来,就说那是我的客人,任何人也不得动他一。」

外面那人回道:「是。」

领命而去。杨宗志却是痴愣愣的恍如隔世,这眼前威赫凛凛的发话人,可真的就是那个过去妙玉坊中进献荷花舞,轻言解语,睥睨娇笑,让万千男子魂不守舍的柔弱姑娘么?他心底霎时不茫然一片。……

正文第487章山贼之五

杨宗志和颜飞花再举杯倾谈几句,木屋大堂门便被人咚的一声,从外猛地踢开,门口凉风一起,走进来一个魁梧的大汉,颜飞花转头一看,不捧嘴而乐,媚声道:「哟,白老大,难得你在太行山中作威作福惯了,今也被人打成这样了?」

杨宗志转头看过去,就着灯罩中冥冥光线,见到那白老大一走进来,面羞愤恼,偏偏他的脸上此刻白一道,黑一道,双颊浮肿,嘴角还破了一块皮,微微向外渗血,白老大咬着牙关,双眼火的瞪着颜飞花,怒道:「难道他……他就比我好了不成?」

白老大说话时,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杨宗志心头一动,赶紧起身过去,低声问道:「朱大哥,你……你怎么样?」

面一看,那进来之人果然是朱晃,他本就有些破旧的衣服更是撕烂了好几道,挂在肩头出里面的内衬,朱晃摇头笑道:「我没事。」

白老大对颜飞花怒目而视,颜飞花只装作看不见,转头凑近小婵,对她打趣轻轻道:「小姑娘,可惜你看不见,这两人都是一脸大胡子的汉,长得有几分想象,现在的狼狈模样更是神似的紧,咯咯。」

「大胡子……」

小婵只听见掉这三个字,俏丽的小脸上便羞红一片,嘴角抿住,似笑非笑的抹过一丝俏皮。

颜飞花小脸倏地一冷,转过头来,咳嗽一声道:「白老大,咱们曾经约法三章,经后这黑风寨里,再也不干那伤天害理的勾当,咱们要作替天行道的大好事,怎么……你是明知故犯么?」

白老大听得一呆,涨红着脸驳斥道:「呸……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颜飞花冷冷的笑道:「是啊,白老大你是太行山里响当当的大英雄,号称足下跺一跺,太行山也要震三次的大壮士,当着几千人面前说话不算,这块老脸要往哪搁哟,你为什么要听我的呢?」

白老大听了这话,就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脸顿时极为难看,晴不定的一会红,一会黑,过了半晌他终是大吼一声,颓丧大叫道:「罢了,我可……我可再也没派人去劫过人,打过户,你……你干嘛要说我明知故犯。」

他这话吼得声嘶力竭,可声音结结巴巴,语气倒是虚了,竟然有些服软。

杨宗志走回到酒桌边坐下,转头左右看看,心下不升出一丝狐疑的震骇,这白老大一看便知是个浑头浑脑的汉子,孔武有力,却被娇柔的颜飞花用几句话便拿捏的服服帖帖,白老大手下几千号人,他却竟是怕了这颜飞花,倒不知颜飞花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拿住了白老大的短处,坐了这群人的大头领。

颜飞花咯咯娇笑道:「还不承认?那这位小婵姑娘是被谁捕过来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指了指白衣短裙的小婵。

白老大转身一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我没见过她。」

「哦……」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怒,小婵是被他从后院的柴房中亲手救出,此事千真万确,这白老大居然敢当面抵赖,矢口否认,颜飞花的玉指缓缓叩击桌面,沉道:「白老大你凶归凶,可是为人却一言九鼎,我自是信得过你,难道……难道这事又是那陶老幺私下去作出来的?」

白老大听了这话,忽然扬起头来,浮肿的脸庞上俱都是难掩的动得意之,他转回头,对屋外大吼道:「去……把陶老幺给我抓过来。」

杨宗志微微一笑,暗想:「颜姑娘好手段那,打了这白老大,接着又出言收买,恩威并施,这白老大怎么能不服服帖帖。」

过了一会,外面人推搡着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跑进来,杨宗志低头一看,心下便有些恍然,这进来之人正是从自己手心逃走的矮子,他此刻颤颤巍巍的垂头跌上前,双腿发抖,几乎站立不住。颜飞花冷着脸问道:「陶老幺,你又去外面打野食儿了吧?」

陶老幺抬起头,脸庞刷得变白,强笑道:「回大头领,小的……小的没有。」

「没有……」

身旁的白老大怒吼一声,揪住他的后颈,将他提起来道:「你再说一遍没有!」

陶老幺进门时看见杨宗志端坐在大头领身边,心中便什么都明白了,方才抵赖全都是下意识的狡辩,此刻被白老大一把揪住,陶老幺死命的踢着短腿,哇哇大哭道:「小的错了……小的错啦,大头领饶命,白老大饶命……」

颜飞花轻轻挑着红的手指甲,淡淡的道:「认错了就好,当初若不是你把我也捕到这太行山来,我可坐不上这大头领的位置,是不是?」

陶老幺听得一喜,从白老大的手中挣下地,飞快爬过来哭求道:「是,是,是,大头领请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遭。」

杨宗志横眉看过去,见到颜飞花一脸轻媚的惬意,淡淡的粉妆素裹,在灯罩下显得晶莹剔透,他不暗想:「原来……她也是被这陶老幺给捉上山的。」

在风雪渡头送别时,颜飞花走的是出关外的水道,想来她或许是打算出关外去远游,却不慎落入陶老幺布下的陷坑,只是不知她最后又用了个什么法子,从一个在押的囚虏,一跃又变为黑风岭的大首领。

杨宗志心头蓦地一叹,过去听颜飞花说什么,自小的心愿便是去天底下大好河山走走看看,他听了之后心中倒有些肃然起敬,只因为她一个娇柔的小姑娘,中竟有这等大志向,不但敢在心中想想,甚至敢于足下践行,这勇气足以让人佩,此刻却又见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颜飞花,这颜飞花智谋过人,一言一行都有目的,甚至她有时候说的话,就连自己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见她巧妙周旋于一群豪男子当中,举重若轻,这份气度手腕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赞服。

颜飞花娇声道:「我坐上大头领之后,对大家说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往后咱们黑风寨要改弦易辙,再也不当声名狼藉的劫匪贼,当时咱们三千兄弟个个都听见了,而且人人都紧遵行事,为何就你一个作不到?」

陶老幺本以为自己磕磕头,做一副可怜状,颜飞花便会放过自己,而且她方才说起旧情,或许便有些息事宁人之心,此刻听了这话,陶老幺却是惶遽的呆住,抬头道:「这……这……」

杨宗志微微一笑,心想:「原来这颜姑娘心有大智慧,她是……她是要将这三千山贼引入正途啊。」

转念又想:「可惜这些人桀骜不驯惯了,又岂是这么容易幡然悔改?」

颜飞花笑道:「白老大,咱们上回约法三章,说……有人明知故犯者,再劫一户人的,当应怎么处置?」

白老大犹豫的回话道:「当应……当应剁下那人的一只手。」

颜飞花咯咯娇笑道:「那陶老幺你这回又劫了几户人呀?」

陶老幺听得面苍白,哭着道:「大头领,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啦。」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掌狠狠的打在脸颊上,只了三四巴掌,半张脸颊顿时便红肿了起来,一看便知他是用足了全力,不敢作假。

颜飞花毫不动容,厉喝道:「说!你一共劫了几户人家?」

陶老幺鼻涕眼泪横,颤着声音,结结巴巴的道:「劫了……二十一号。」

颜飞花听得怒极反笑,咯咯齿道:「这么多呀,那你陶老幺的手掌可不够用了哟。」

她抬头对白老大道:「拉下去!把他的两只手全部剁了,还有……两只脚也剁了,我看看他以后还拿什么去打劫……等等,再去把他劫的人家,都带过来。」

陶老幺听得眼前一黑,软绵绵委顿在地,白老大犹豫的尚未动作,杨宗志心头暗叹:「这颜姑娘好狠辣的手段啊。」

只不过他心中隐约也明白,对着一群悍不畏死的山贼,若要驾驭他们,只能比他们更狠,手段更辣,他们才会真心的俯首听命,再也不敢稍作动弹。

杨宗志叹息道:「颜姑娘,方才那些被囚的人家,都被我给偷偷放跑了。」

「哦……」

颜飞花狐疑的转回头来,没好气的对杨宗志白了娇媚的一眼,眼神中仿佛在秀媚的嗔怨,陶老幺赶紧磕头邀功道:「他们跑不了的,他们跑不了的……我偷偷把他们关在后院柴房,平时不敢声张作势,便没有口粮给他们,他们一天只能吃我剩下的小半块饼,绝无力气能够走远。」

颜飞花听得咯咯一笑,揶揄道:「你倒是会邀功,罢了……白老大,你带些人去把那些逃掉的都追回来吧。」

白老大听得眉头一轩,点头道:「我这就去。」

杨宗志脸一窒,回想起自己放走那些人时,他们一个个手脚酥软,躺在地上呻不断,若不是自己怒吼几声,他们尚且还站不起身,原来……原来他们是饿得发慌的缘故。他听见颜飞花又叫白老大去追人,一时不知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横眉看过去,见颜飞花若无其事的斜眼瞥了瞥自己,脸蛋幽红,恍如盛开的海棠花。

杨宗志心下沉:「她既然发下号令从此不作劫匪,为何……为何又要派手下去拿人?」

如此一想,他心头忍不住泛起疑窦,便自饮酒不说话。

过了一会,白老大和一群手下们推搡着二十个男女进来,嘿嘿大笑道:「果然一个个饿得够呛,还没跑出一里地,便被我全数追回来了。」

那些穷苦人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此刻见又被人家给捉回来,不更是吓得面如土,他们本来就饿得面黄肌瘦,再加上心头惶遽,更是瘫软的跌在地上,哎哟哎哟的低声求饶,颜飞花站起身走过去道:「各位乡亲听着,我们黑风寨往后再也不干那打家劫舍的勾当了,过去这许多年来,我们黑风寨给乡亲们惹了麻烦,飞花在这里给大家见礼赔罪,这一次把大家捉来,全都是我黑风寨一个属下背地里所为,飞花今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对他惩戒一番,以儆效尤。」

她说了这话,抬手对白老大道:「动手吧。」

白老大踌躇止步道:「这个……这个……」

颜飞花咯咯冷笑道:「怎么……白老大对人家便能下的了刀子,对不遵山规的手下人,倒是心软了不成?」

白老大牙关一咬,迈步走过去提起陶老幺,喝道:「你……你自己违反山规,这可怪不得我。」

陶老幺挣扎着狂叫道:「白老大饶命啊。」

白老大不忍心的转过头去,口中嘿的一声,抬起一把开山斧便将陶老幺的双掌削落地面,鲜血飞溅而起,手掌跌落脚边,手指头尚能轻轻动弹,众人看得啊的一叫,那些黑风寨的手下们,人人面上有惧,便是那瘫软地上的乡亲们,也都见血头晕,颜飞花若无其事的走回来,坐在酒桌边,轻笑道:「乡亲们现下知道我黑风寨的决心了吧,后我黑风寨再有一个人去你们那叨扰,我定然惩戒的比这还重十倍,白老大,你去将我给你的银子取一些出来,分派给乡亲们,然后让他们餐一顿赶路走罢。」

白老大低着头诶的一声,便去后房中取了银子过来,一一派给那些人,乡亲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伸手去接,白老大怒道:「给你们,就拿着。」

说完也不管人家瘫在地上,沿着走过去进他们的怀中。

乡亲们千恩万谢的磕头拜礼,一个个既是,又是惶恐不安,挣扎着爬起身便要出门,正在这时,杨宗志忽然大叫道:「等一等……」

乡亲们惴惴的不敢前行,杨宗志皱着眉头走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前,那人是个汉子,披头散发的让人看不见面容,看身形只觉得似乎是很瘦削,颜飞花抿着嘴也不去阻止,却是甚为有趣的盯着杨宗志的背影。

杨宗志踱步走到那男子面前,低头道:「你……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那男子听得身子一颤,头却垂得更低,杨宗志伸手拂起他散的长发,轻轻瞥了一眼,忽然嘿嘿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是叫……华英罢。」

华英面狂惊,他方才在柴房中被人救下后,便依着火捻子之光看清楚来救自己的正是杨宗志,因此他赶紧放下长发,将自己遮蔽捂住,跟着一伙乡亲们逃出了柴房,可是这两天来他滴水未进,饿得浑然走不动路,好不容易逃出黑风寨,却又被白老大给捉回来了,方才颜飞花在众人面前训话,华英心头猛跳,暗自呐喊:「我命休矣……」

可是颜飞花却要放他们离开,华英才怀着一丝侥幸,跟着众人出门,没料到脚步刚刚跨过大门口,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便被杨宗志给察觉到了,他不由得后悔不跌,心想既然躲无可躲,华英索甩开一头发,昂头道:「正是本官,便又如何。」

杨宗志笑道:「你就是洛都皇出来的?谁派你来的?」

华英哈哈笑道:「你这大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本官乃是龙武卫新任的副统领,你们谁敢动我。」

杨宗志嘿嘿一笑,身后的朱晃却是箭步冲上去,一拳重重的打在华英的面庞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朱晃怒道:「爷爷便动你了又怎么样?」

杨宗志哈哈笑道:「你也说了我是大反贼,我一个反贼还怕打你这朝廷命官么?」

华英挣扎着抬起头,呸的一声吐出口中血水,杨宗志鄙夷的又道:「你带着江平大人和许冲去讨伐我,临阵自己却缩头逃走了,今年的龙武卫,便出你这样没骨气的副统领?」

华英听得心头一怒,他素来心高气傲,此刻被杨宗志当面讥讽,忍不住红着脸喝骂道:「谁说我是逃走,只不过……只不过那许冲和江平实在愚钝不堪,中了你的计尚且还兴高采烈。」

他说话时,伸手向颜飞花一指,又道:「哼哼……我本是追着那个女子过来太行山,无意间却在太行山中发现了你的踪迹,这才调集重兵围困长白,没想到老天不开眼,你小子运道好,破了我的连环阵,我逃出后却又落在这女子的手心里,哈哈哈,天数使然,因果报应,我华英……华英败得无话好说。」

颜飞花咯咯娇笑着走上前,对那仰天狂笑的华英打量片刻,嫣然道:「你……你来追我作甚,我可不记得过去得罪过你。」

华英咬牙道:「你和这反贼一路北遁,难道我龙武卫察觉不出来么?你们在风雪渡头分了手,我们也是两路出击分头去追,嘿嘿,臭小子,现下图将军说不定早已带了大队人马,将你在北郡的老窝掀了个底朝天,抓光你的同,你又怎敢再动我一手指头?」

杨宗志听得心下默然,暗想:「他能一口说出我在北郡有家有户,必然不是虚言。」

颜飞花嫣然娇笑道:「吓唬人么?」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脸一呆,转头对杨宗志道:「那姑姑和十二娘她们……是不是还在北郡?」

杨宗志点头道:「正是,不过……」

颜飞花急道:「不过什么?」

杨宗志沉眉道:「不过我在北郡还有不少人,她们中有一个丫头,智慧过人,就连我也赶不上她,只要有她在,大家料想应当安然无恙的。」

颜飞花嗯的一声,稍稍放下心来,回头娇笑道:「杨公子,你若是不愿意开罪这唬人的小子,而我只是个山贼头子,你就把他给我处置好了,他要来捉我,又要对付姑姑和十二娘她们,我便让他好好的对付个够。」

杨宗志心头一动,暗想:「她果然是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不愿意和朝廷作对,就算是捉了这华英,最后还是要放走的,因此她抢先说话堵住自己的口,言语中只提他们之间的私怨,便是不想放这华英离去,让他回去报信。

杨宗志轻轻点了点头,一旁的华英惊怒大吼道:「杨宗志,你竟敢把我给这个臭丫头,我……我实话告诉你,图他看上了你身边的婷姑姑,一门心思要把她占为己有,为了她,图不惜调动龙武卫大营,在北郡挨家挨户的去搜,嘿嘿……这么多天过去,你此刻就算是行千里往回赶路,只怕也见不到……见不到那我见犹怜的婷姑姑啦,哈哈哈哈!」

杨宗志和颜飞花听得脸一白,互相对视一眼,颜飞花咬着细碎的小玉齿道:「把他给我拖下去,关押起来,任何人也不许给他送水送饭。」

白老大等人高声道:「是。」

便将那华英倒拖着拉回门外。

颜飞花转回头,一脸都是惶遽之,小声催促道:「杨公子呀,你……你快想想办法呀,咱们怎么办?」

蓦然间……杨宗志猛地伸手拉住颜飞花,将她拉着出了木楼,径直走到外面,此时天黝黑宁静,想必已经到了午夜时分,黑风寨的四周燃了几堆火把,寒风习习,他们走到一簇花丛边站定,颜飞花秀脸通红,转眼羞涩的瞥了瞥杨宗志,见他皱起眉角仿佛正在想心事,颜飞花本待用力挣他的小手儿,便忍住没有发力,而是轻轻咬着小,腻声娇嗔道:「你……你拉我出来作甚么?」

杨宗志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赶紧放开,苦笑道:「其实我倒并不太过担心,我们在北郡藏得颇为隐秘,龙武卫就算要去搜,一时半会估计也难以找到,再加上婉儿那丫头在那边,她的心思智慧,处理事情更是面面俱到,就算我在那边,恐怕也比不过她的,而且筠儿,淼儿和静儿她们,人人都有一身好武艺,寻常几个内侍卫,本不在她们话下……」

颜飞花听得小脸一呆,暗暗悱:「你……你既然不担心,干嘛还要拉着人家出来呀,我还以为你是……忧虑忘形哩……」

杨宗志叹息道:「我心中有一件事情一直无法开解,嗯……这次出门时,我曾经答应过婷姨,要替她办成一个心愿,可这心愿颇为棘手,我却是彷徨束手无策,哎……颜姑娘,我方才听了华英的话后,这才想出了一个怪主意,不知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一帮我?」

颜飞花咬着红道:「那就要看什么事情了,你要我没了脸子的话,我……我可不会依你,噗嗤……」

颜飞花说了这话,自己倒是忍不住轻轻娇笑了出来。

杨宗志讪讪的笑道:「那倒不会,你现在是统帅三千人马的大头领,我也不敢开罪你不是。」

颜飞花听得小心思一恼,忍不住想要轻轻伸出小拳头来捶他,小手儿刚刚举起,却又心头一颤的不敢,只得将小手儿放在嫣红的嘴边,咳嗽道:「你……你快说罢!」

杨宗志嗯的一声,转头看看四周静悄悄的山影,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言了几句,颜飞花侧着茸茸的小耳朵,听得呀的一声娇唤,秀眸渐渐离,月和山影回其中,起水俨然,她喃喃的颤声娇呼道:「你要……你要把她……」

杨宗志嘘的一声,嘿嘿笑着道:「这法子只能出我口,入你耳,天下任何人都要瞒过,切记切记!」……

昨天看到一本我一直在看的书,作者居然在情节刚刚铺开的时候,用一万字大结局了,呜呼……天下竟然有这种烂尾的结局法,我却是砰砰心动,那个作者可是个大神那,像我这种小地仙都不算的,还在苦苦坚持,不愿意仓促收尾,我何苦呢?

枫希月 2024-08-18 00:58:38

正文第488章媚香之一

是夜,杨宗志和朱晃拜别黑风寨,颜飞花带人送出寨子外,又借了他们两匹代步的骏马,依依不离别。

杨宗志回头朝寨子木栏下的娇媚身影挥了挥手,那身影若隐若现的矗立在木栏下,身后有几个火把照出微微光芒,那身影便一明一灭的看不真切,杨宗志回身上马,心头一时颇有几分叹:「料不到月余之后再见时,竟然见到了这样一位颜姑娘。」

这样的颜姑娘他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是心底里却是有些钦佩的,不管她用什么法子和手段坐上了黑风岭大首领的位置,她的立意总是好的,这三千个野难驯的汉子,若是后再也不打家劫舍,而是循规蹈矩的话,那这颜姑娘便善莫大焉了。

当下他和朱晃拉马下山,沿着笔直的山道碎步前行,马儿跑得并不快,身边凉风涌起,头顶一轮弯弯的明月,杨宗志点头一看,那小婵姑娘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身前,她用来裹眼的娟巾掉落了,此刻整张俏丽的脸颊便近在咫尺,想想方才在木屋的楼顶处,她向自己看过来的眼神,杨宗志心头一动,总是觉得那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惜回头念想片刻,仿佛在木屋的大堂中,她便又回复到过去那用耳朵代替眼睛的模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会凑过耳角先去听听,便好像那对朱漆般的眸子只是件美丽的摆设罢了。

杨宗志暗暗一叹,凉风吹拂过面,小婵隐约是冷了,便向他怀中靠的更紧一些,杨宗志和朱晃拉马下山道,不过一会,便来到自己跳出地口,他们驻马下来,回头对看一眼,杨宗志道:「方才走的时候,我对婕儿他们说让他们不用久等,径自去前面投店,现下月已过半梢,想来他们也该过去了,咱们便向前面追吧。」

朱晃点头道:「好。」

两人拉住马头转了个方向,题径直向西南的官道而去,一路问了十多个驿站客店,俱都没有唐小婕和史艾可她们的影子,杨宗志心头不踌躇:「难道是走的太快,反而到他们前面了不成?」

无奈下,两人只得又顺着官道往回赶,这般耽误一下,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小婵在他怀中累得不断打哈欠,片刻之后,便沉沉的倚入怀内睡了过去。

杨宗志低头看看,一轮明月当空,照在她清丽的芙蓉小脸上,带着淡淡的圣洁晕光,发丝却是涌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儿家香气,想想这小姑娘今被陶老幺劫走后,又拖行一路,关在柴房的稻草丛中,她担惊受怕的,一颗小心思如何能不疲倦死,杨宗志心底一柔,便把她朝怀内又紧了紧,依稀瞥见小婵睡梦中,还透出几许浅浅的笑意,细长的睫轻轻抖动,红馥馥的嘴角弯弯,极是人。

两人牵马再走了半个时辰,一直来到陶老幺所设的陷坑前,才看见原来唐小婕等人却是候在这里,没有离开,他们将马车和健马捆在一旁的树上,史艾可和柯若红撑着小脑袋盘坐地上,唐小婕却是斜着小对着口发呆,只有那忽列背着手来回踱步,杨宗志骑马过去问道:「你们怎的没去投宿?」

众人听得一呆,却都大喜,史艾可跳起来道:「哥哥你回来啦。」

杨宗志点头道:「嗯,回来了……」

史艾可笑嘻嘻的凑上来,接过马缰道:「怎么样,这会子……又碰上什么好玩事了?」

杨宗志呵呵咧嘴一笑,便知道这丫头不本分,今夜幸好没带她去,不然的话,那黑风寨里不知要闹得怎么天翻地覆。

朱晃从马背上跳下来道:「我们碰见山贼啦,纠了一整夜才得回转。」

「山贼呀……」

史艾可一脸都是动地雀跃之,嘟嘟囔囔的道:「山贼是长得什么样子呀,朱大哥,你有没有和山贼打架,他们的力气比得过你么?」

当夜在长白山时,朱晃曾经用肩头顶开了长白剑派的寒玉铁门,一身神力史艾可倒是极为佩服的。

唐小婕拍拍衣裙下的灰土站起来,娇声问道:「郎君啊,那小婵……」

抬头一看,杨宗志的怀内小猫般趴着个柔软的妙人儿,只见背影便知是小婵,唐小婕心头一喜,伸手便来拉住小婵,想要将她扶下马背,可是小婵两只手儿紧紧的抓住杨宗志的衣襟,唐小婕扯了几次,兀自都无法松开。

杨宗志只得抱着小婵跳下马背,低头一看,这小丫头睡得脸通红,却是毫不惊醒,当下只能这般横抱着她走到马车边,打开车厢的后门将她放了进去,身子是放在软软的坐垫上,可是两只小手儿好像树藤一般着自己的衣服和脖子,杨宗志尴尬的转回头来,唐小婕噗嗤一声,小声娇笑道:「看来小婵对你,倒不那么讨厌了呀。」

杨宗志嘿嘿笑道:「她什么时候讨厌过我了?」

唐小婕揶揄的翻着白眼道:「还说没有,上一次……是谁将小婵扛在肩头冒充恶人的呀,又是谁……整天恶声恶气的吓唬人家呢,咯咯……你呀,明明心不恶,表面上……却总要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吓唬小女孩么。」

唐小婕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来帮着拉扯小婵,她牵住小婵的素手,觉到自己说一句,这小婵的素手便颤一下,来来回回几次,唐小婕心头一动,不觉暗想:「她……她是睡着了么?」

可是任由她怎的发力,那小婵的素手也紧紧的纠在了杨宗志的胳膊上,拔不下来,唐小婕咯咯一笑,似笑非笑的凝眉道:「罢了,看来是拉不开了,不如郎君啊,你今夜就在马车中陪着我们吧。」

杨宗志点头道:「也好,反正我也累得紧,正好歇息片刻,你去跟朱大哥说一声,就说我们继续赶路,今夜无论如何都要找个地方投宿下来,不然的话,再来一伙山贼,我可没气力去应付啦。」

当下一行人便又再度启行,月幽幽,清冷的站在道边的积雪上,恍惚银光闪闪,唐小婕靠着杨宗志的胳膊躺在车壁旁,耳听着车轱辘叮咚有声,忽然……杨宗志轻轻的叹了口气,唐小婕心下不免惊奇,抬头问道:「郎君啊,你……你叹什么气呢?」

杨宗志低头看了看小婵,见到她心意足的趴在自己怀中,酣睡正香,便低嗓音道:「方才我带着小婵抵抗山贼的时候,寒风一吹,将她脸上的娟巾吹掉了,她……她好像,还是不能看见的。」

唐小婕听得秀脸一呆,转头看过去,见到小婵鹅蛋般的小脸上,的确没有娟巾,她心底不涌起一阵黯然之,轻叹道:「那可怎么办,费二叔的医术,难道失灵了?」

杨宗志摇头道:「我不知道,费二叔他说过,小婵姑娘的眼睛大好了,只要两便可痊愈,可现在两早就过了,她却是没有半点起。」

他说到这里,隐约回想起在木楼上小婵看着他的眼神,唔的一声又道:「我乍一瞧见她不戴娟巾的模样时,甚至都以为她能看到我了一般,那时我掌着一火把,近近的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亮若星辰,人家不都说,瞎子的眼睛是暗淡无光的吗?」

唐小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螓首,转头嗯的一声,舒服的靠在杨宗志的肩旁,闭住媚眼道:「人家不管了,人家也要靠在你身上睡一会,你们走后,我担心受怕的不得安生,现在你回来啦,小婵也没事,我便什么也不管啦,郎君呀,人家……人家要你也腾出一只手来抱抱我。」……

这一夜在太行山脚下的驿站中投宿,第二天一早便再度出行,从这里出发,便在茫茫的太行山中打转,太行山的东北面全是又高又壮的圆木密林,可是越往山内走,却渐渐的变成了荒瘠的高原,有些山头寸草不生,远看上去光秃秃的,一座接着一座。

大雪昨停了一天,今也未落下,道边的积雪慢慢开始融化,汇成雪水顺着山道淌。杨宗志和忽列骑马在前面领路,不时谈一谈这方圆附近的地势地貌,一直到了晌午后,大家才来到一个路边酒肆旁停下,抬头看看,这往喧嚣闹腾的酒肆,此刻却是门窗紧闭,过去门前停了推车和担子,也是一辆都瞧不见。

杨宗志狐疑的翻身下了马,走到酒肆门前的栅栏处探了探,里面动静全无,他原本计划是在这里用过午饭,可料想不到这里居然关了门,唐小婕推开车窗向外面扫了一眼,娇声问道:「怎么,三娘他们不在么?」

她说完话便阖上车窗,拉着小婵便要下车,可是这回小婵的娇躯僵硬无比,她拉了几下,竟然拉不动。

昨夜投宿睡下后,唐小婕心头便有些奇怪,明明在坏郎君身上睡得那么沉,为何半夜和自己住在驿馆中,小婵在身后却是辗转反侧,好像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今早起的时候,叫了她好一会,小婵才昏沉沉的醒过来,磨磨蹭蹭的跟着自己上了马车,在车厢中,她也静静的睁着秀眸,痴愣愣的对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唐小婕偷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小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却没有半点反应,对着那三寸小莲足一早上,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几下。唐小婕幽幽的叹了口气,昨夜里的一丝疑窦尽去,暗想:「她终究还是看不见的。」

这会子,无论她怎么拉扯小婵,这丫头也缩着小身子,躲在车厢的最里面,就是不愿意出来,无奈了,唐小婕只得推开车门去叫杨宗志:「郎君呀,你……你快过来。」

杨宗志走上前来,低头问道:「怎么了?」

唐小婕伸手指了指角落中的小婵,蹙眉道:「她……她不愿意下车哩。」

「为什么?」

杨宗志皱了皱眉头,心下一阵奇怪,照说前几婕儿和小婵相处极好,婕儿的心思柔腻,照顾起人家可谓周到的紧,小婵对她也不那么抵触,这次不听婕儿的话,那可是独独的头一回,他倒是还来不及多想,便俯子,钻进车厢,探手道:「小婵,来……咱们要去用饭了。」

小婵缩着身子簇在角落中,嫣红的小嘴咬的死死的,贝齿印清晰可见,脸都是悲戚之,杨宗志伸手拉住她道:「怎么了,还在想那些山贼么,这回不怕了,我定然陪在你身边,再有陷坑掉下去,那……那也是我和你一道掉下去。」

小婵听了这话,倒是咬着红,挪了挪小儿,朝杨宗志这边迟疑的凑了一凑,杨宗志笑道:「乖,这就对了。」

大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小婵拉出了车厢,唐小婕在一旁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媚声嗔怨道:「还是你骗人的法子多,说话总讨人家喜。」

杨宗志嘿嘿笑道:「你昨个儿不是还说我说话讨厌,恶声恶气的最是怕人吗?」

当下一行人下马的下马,出车的出车,来到三娘的酒肆面前站定,几片残叶吹过眼前,这里竟是如此萧条,唐小婕奇怪的道:「三娘他们难道还没起开门的么,不会呀,时已经过了晌午了,哪有店家会开门,开得这么晚?」

杨宗志沉道:「嗯,我有些事情本想问问霍二哥,既然他们还没开店,咱们就下去瑞河村瞧瞧。」

一行人便舍了马车,顺着山道旁的小路下去,沿着路旁的草堆下坡。行走间,史艾可凑到杨宗志的身边,捏着尖尖的小下巴,怪声怪气的道:「嚯嚯……嘿嘿……哼哼……」

杨宗志好笑的回头道:「可儿,你一个人怪叫些什么,什么嚯嚯嘿嘿的?」

史艾可拉过一旁的柯若红,促狭的娇笑道:「大股丫头,你发现没有,昨晚上定是有事情发生。」

柯若红扭着细下山,闻言媚声问道:「有……有什么事呀?」

史艾可朝杨宗志身边瞥了一眼,咬着玉齿道:「还能是什么事,定然是这坏哥哥作的荒唐事了呗,你看看那小婵,她由来怕哥哥怕的要死,这会子……却又寸步不离的拉着哥哥的手走路,你难道不奇怪的么?」

柯若红顺着史艾可的眼光看出去,见到那小婵姑娘确实紧紧的拉着杨宗志,不但紧拉着,甚至……还将半边小身子都贴在杨宗志的胳膊上,柔若无依的紧,柯若红点头道:「是呢,师哥呀,你对小婵作了什么?」

杨宗志没好气的笑道:「我能作甚么,她这么可怜的小姑娘,大家伙心疼都来不及,我还能对她作甚么,你们也不看看,这小路如此崎岖不平的,小婵她眼睛看不见,自然要拉着人走路,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跌下去了?」

史艾可耸着鼻尖,娇笑道:「那她怎么不拉着我呀,又或者不拉着大股丫头和婕儿姐呀,哼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杨宗志哈哈笑道:「拉着你成么,你自己都走不稳,一步三颠的,看看看,还没说你就跑起来了,拉着你还不得头晕晕的找不到北。」

史艾可跳起小身子,不忿的羞怒道:「谁……谁一步三颠的啦,我也会……也会像婕儿姐那么好看的走路,不信我走给你看看。」

她一边说话,一边果真放慢了步子,扭着小,摆着小儿款款莲步,只是没走几下,便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再也装不下去,又和柯若红两个小丫头打打闹闹的跑下了山。

杨宗志看得哈哈大笑,垂头一看,身下的小婵却是小脸印红一片,嘴角一撇,带起一丝笑意。

如此走了半晌,静谧的瑞河村引入眼帘,他们走到霍二哥家门前的木篱笆边,抬头一看,屋前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竹凳上颤巍巍的劈柴,杨宗志开口问道:「老人家,请问……霍二哥他在家么?」

那老者抬起头来打量片刻,回话道:「你找霍二这小子啊,他……他走啦。」

「走啦?」

杨宗志微微一愣,又问道:「走哪里去了?」

那老者放下手中的柴刀,过来踌躇道:「小伙子,你找霍二他们作甚么?」

「哦……」

杨宗志点头道:「我们都是霍二哥的朋友,上次路过这里,多承他照拂有加,这次回来,是来看看他和三娘的。」

老者见杨宗志面颇善,襟气度有礼,他嗯的一声,低声道:「实不相瞒,霍二他和村里面的庄稼汉们,一起去城里投奔义军去啦,走了已经有好几天。」

杨宗志皱眉道:「义军?什么……什么义军?」

老者叹气道:「蛮子就要打过来了,朝廷又不管我们北郡的子民,难道……难道我们要活生生的看着蛮子的刀斧加身么,有些门路的便向南方逃走,没门路的,还有力气的便组织起来要去抗击蛮子,这不是,霍二前几天回来,说是有个什么什么城,里面聚集了一千多不怕死的铁汉子,当天晚上他便带着祁大和三娘一道走啦,我呀……要不是年纪大,举不起兵器,我说不定也要跟他们去的。」

杨宗志听得口热血翻腾,轩眉道:「原来是这样,老人家,你说那个什么城,到底是哪个地方?」

老者皱着眉头回思道:「霍二他只说了一遍,好像是……好像是……幽……幽州城吧。」

杨宗志恭恭敬敬的举手拜礼道:「我明白了,多谢老人家。」

一行人辞别后,便又重新回头上山,一路上山,杨宗志沉眉细思,不发一语,忽列走过来,挠着头皮呵呵笑道:「一千人……一千也叫兵马?北方四国的大兵一来,兵器都不用出,只用战马开道,这一千人便会被冲成齑粉,尸骨难存。」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动,暗想:「霍二哥他们果然是一群响当当的热血汉子,义气当头。」

转念又想:「杨宗志啊杨宗志,你跟着爹爹学了一身兵法武艺,难道要缩在这里做个缩头乌不成?人家一群庄稼汉子都不怕死,以一己之力去抗击蛮子入侵,你身为过去的护国大将军,又怎么有脸坐在他们后方喝茶说话?」

转头一看,史艾可和柯若红等人眼神都定定的看着自己,婕儿倒是有些担心的秋水凝望,可儿却是动的面通红,而身下的小婵脚下步子一蹦一跳的,洁白衣裙翻飞如同穿花蝴蝶,面显得甚为轻松写意,杨宗志振起膛道:「我……我想趁这次回程的时候,顺道去幽州城看一眼。」

唐小婕惊讶失声道:「郎君啊,你……你也要去参加义军?」

杨宗志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去看一眼,便跟……你们回鸿冶城去。」

柯若红噗嗤一声娇笑道:「师哥啊,你骗谁说话呢,你看看你,听了那老人家说话后,脸庞红通通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消褪,反正若儿不管,你去参加义军,我也去参加义军,你去杀蛮子,我也一道去,杀的还要比你多。」

朱晃大声道:「杨兄弟,我也跟你去,哥哥早就看不惯蛮子们在我们南朝耀武扬威的,你去参军,我……我便做你的随从!」

史艾可小眉头翻动的正要接话,忽然发现自己要说的,全都被柯若红和朱晃说完了,她不重重的嗯嗯两声,对着杨宗志龇了一下牙,唐小婕忧心忡忡的道:「可是你现在是天下通缉的反贼呀,你要是面出来,难道……难道人家不会来捉你么?」

杨宗志摇头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婕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我好,可是我生来便是个军士,爹爹将我养大,教我兵法武艺,可从来没叫我看着百姓们受苦受难,而不闻不动的。忽列说的不错,霍二哥他们这一千号人,在战场上本连军阵都结不了,你难道要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去送死么,他们都不怕死,难道我便是个孬种不成?」

列哈哈大笑道:「好,杨老弟,你是条汉子,你不怕死,我忽列也不怕死,我便跟着你一起看看北方的蛮子,究竟有多厉害。」

杨宗志听得口一热,回头迟疑道:「忽列,你……你是吐蕃人,这事情本就跟你不相干,你何必扯进来,再说……再说乌卓玛她还有了身孕。」

列昂头道:「我是个死了的人,不是吐蕃人,也不是南朝人,要不是杨老弟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早就在逻些城被人生剥活剐了,而且……一千人对付不了蛮子数十万大军,我忽列做不到,你杨老弟也同样做不到,你明知去了可能送死,我欠你一条命,便趁着这个机会还给你。」

杨宗志听得心头起伏,咬紧牙关想要哈哈一笑,却又觉得喉头堵住,发不出一个字来,凉风习习,山头上云朵翻滚,眼看着又要落雪了,大家说话间不觉来到山上,从酒肆的木柱前解下马匹的缰绳,一行人顺着山道疾冲而去。……

努力更新,求票!

正文第489章媚香之二

天气沉,好不容易大雪止歇了一天半的,这抬头一看,灰蒙蒙的似乎又要落雪了,鸿冶城窄窄的商道旁,聚集了一众姿态妖娆的女子,但见她们一个个穿的很厚,头上还大多都遮住了盖头,脸庞便不得见,可见那棉衣素裙包裹下的身子,有的窈窕,有的丰腴,想来那脸盘儿便不至于太差,商道两边摆了柜台,卖货的小贩郎中,作糖葫芦串和泥人儿的手艺人,并作两排,争相吆五喝六的叫着生意。

「哎……马上,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屋子里总是要备些年货才行,往年啊,逢年过节总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到了今年……只要有他陪着,这子不觉就会过的又快又甜,等他回家的时候,看着一屋子的年货和姿万千的小丫头们,便不知道会有多么惊喜哩。」

商怡婷抬起头看了看苍迈的天际,嘴角甜甜的一撇,便是那腾腾的乌云,似乎也幻化成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庞,对着自己眨眼轻笑,柔柔的唤道:「婷姨……」

「乖乖的大妖……你记得每洗的香的在这里等我回来,此次我再回来时,便是我想好了主意,将你名正言顺的抱到秀上去的时刻到了。」

耳边不时还回着杨宗志离去时所说的豪迈之语,这些子,这句话便陪着自己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进入每一个梦中,早晨醒来时,首先印入耳角的便又是这一句「你乖乖的等着我……」

商怡婷的心中充期盼,却还有一丝酸涩,期盼的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志儿他说过的话,当真会算数的么?酸涩的又是……可是人家是你的姨娘啊,是你……是你的长辈哩,此刻别说是你,就连人家自己都觉到有些为难,现在这一屋子的小丫头们,都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将自己当做亲生娘亲那般的戴,咱们之间的距离……便又远了不少呀。

小贩们在周围大声的叫卖,置办年货的人们总是会毫不吝啬手中的银子,一年辛苦到头,就是这么几天快活子可享,谁还会苦着紧着的不愿花钱那,只要家中有的,都愿意拿出来,换成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回去,天喜地的过个大年,所有的烦恼忧愁,都丢到明年之后再作考虑吧。

商怡婷脚步碎碎的跟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身后,看着她们无忧无虑的在街边看完了泥人儿,又去看花灯,商怡婷忍不住心头一痴,暗暗对天呼唤:「志儿啊,姨娘……姨娘真的每天都洗的香的呢,尽等着你回来对人家作坏……你知道么,姨娘想着你的时候,身子骨总是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头,可是那心底里呀,却是跟了火似地,怎么制……都制不了,人家明白……自己对你是真的防不住了,人家甚至不用你动手,只要你一个眼神儿,人家的心儿和身子便被你走了,咬嗜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正想到这里,身后一个冷清南的娇声,开口问话道:「姨娘,你……你在想些什么?」

「哟……」

商怡婷倏地回了神,转头一看,原来是何淼儿凑在自己身后问话,前一次她妙手促成了杨宗志与何淼儿的好事后,这丫头心怀,对她便多了些亲切和护,那天夜里她们一道躺在秀上睡着,后来第二天又一道出门去送杨宗志,回来的时候,何淼儿还问过她,为什么会睡在自己的秀上,冤家昨夜哪去了?

商怡婷脸蛋红红的拿些搪话,将这件事情总算对付过去了,好在何淼儿的心思单纯,虽然她子有些冷淡孤僻,甚至刚烈,实则她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之后,绝少动摇猜忌,因此听了商怡婷言不由衷的答话,她倒是没有多放在心上。

商怡婷方才正想着杨宗志,想的发痴,这会子被何淼儿捉了个正着,不觉微微有些局促,拿捏着正要说话,前面几个丫头中有人听了这话后,忍不住转回头来咯咯腻笑道:「我知道呀,婷姨呀,她……她在想哥哥哩。」

「啊……」

商怡婷听得小脸一白,不住反问自己:「难道……难道是我太过不会掩饰了么,不然……人家怎么都知道自己煞了志儿不成?」

她是什么人,她是妙玉坊中言辞锋利的可人儿,又是洛都城里颇负盛名的际花,她一旦要将某件事情掩藏在心底,怕是万万不会出马脚的,可是这一趟,她也不觉不自信了起来,实在是因为杨宗志把她的心思占的太狠了,狠到她想,夜夜念,小心肝都想疼了,她还兀自不意,甚至还要将自己想得比黄花更瘦,这才算是微微有些知足了。

何淼儿娇羞的愠怒道:「紫儿小丫头,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婷姨她……婷姨她怎么会想着冤家呢?」

索紫儿咯咯娇笑道:「怎么就不能想哥哥了,咱们这一屋子里,有谁不想着哥哥了,紫儿便是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一直想他想到天亮了,才能眯着一会。」

她说了这话,又转头问着身边人,道:「筠儿姐姐,你想不想哥哥,倩儿妹妹,你想不想哥哥呀?静儿姐姐,十二娘,你们呢?」

筠儿笑的道:「嗯,我……我……我也是这么想的。」

倩儿红着小脸,支支吾吾的道:「不知道志哥哥他……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岳静的小脸更是好像一块火红的抹布,她颤着嗓音道:「我……我……我,啊,我去看看前面的糖葫芦,好久也没吃过啦。」

一旁的李十二娘赶紧捂住小脸,飞快接话道:「好,好,我……我跟你一起去。」

商怡婷看得噗嗤一声媚笑出来,这群小丫头啊,分明都是想着志儿的,想的一点也不比自己轻,转念又道:「可是自己都不敢好像她们那般肆无忌惮,就算娇羞无比的掩藏心事,也要收得紧紧的,决不能如同她们那么半遮半的呀,不然的话,便要给那坏家伙带来麻烦了。」

杨宗志答应过她,回来之后便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不管他到时候做不做得到,可是在此之前,商怡婷总是能谨守本分的,甚至要小心翼翼的防备着,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出心事,她心下的委屈辛酸,又有谁能体会,或许……或许只有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伙,他才能稍稍悟到一点吧。

众人沿着长街走出去,开心的在每个档口连片刻,又花了大把的银子,置办了不少的年货和玩意,周围的商贩们一看,这才知道……原来这群娇滴滴的小姑娘家,才是大财主啊,一个个出手阔绰,毫不惜金,而且买的多是男子吃的,穿的,用的东西,因此一些专卖男子用品的,更是不惜余力的大声吆喝,只盼着能将她们引到自己的摊柜前,大肆采买一番,这般一直买到她们个个手里都装不下了,捧着小山一样高的货物,这些人才心意足的准备回程。

商怡婷捧着一堆缎蓝的绸布,心想着:「也该给志儿再添几件衣服了,上次给他定做的那身锦袍,他穿在身上便极为合身的,可惜由于时间紧促,没有多作几件让他带在路上,这一趟他出门十几天,那袍子也该穿旧了,穿坏了,过年的时候,总还是要穿上一身新衣的,这般才能喜气……」

正想到这里,背后有人突的一下撞了过来,将她手中的绸布尽数撞散在地面上。

商怡婷娇呼一声,赶紧地俯身去拾起绸布,回过头来一看,背后那人跳起脚正要骂娘,两人对视一眼,不都微微呆住了,商怡婷讷讷的惊讶道:「小……小伍子……」

面前这人正是当初妙玉坊中的奴小伍子,这个人跟了商怡婷十来年,她自然不会认错,可是面前的小伍子却不跟她相认,而是皱起眉头,歪着嘴,打了好几个眼

商怡婷微微一愣,一时间还不懂他的意思,照说自己离开妙玉坊的时候,对待这些下人们个个不薄,不但分派了遣散的银子,而且因为这小伍子贴心,她还多给了一些,可是……小伍子怎么会找到鸿冶城中来的呢?

商怡婷抬头一看,见小伍子一只眼睛睁得斗大,一只眼睛却又憋成一条,眼珠子胡的左右转动,她微微有些恍然,顺着小伍子眼珠子的方向看出去,见到了一群红衣带刀的衙役们,沿街正在盘查着什么,但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小伍子他到底要说什么呀,难道是……哑巴了么?

何淼儿见商怡婷被人撞到,赶紧快步跑过来,问道:「姨娘啊,你有没有事?」

商怡婷呵呵笑道:「没……没事。」

妖媚的眼神又狐疑的扫了扫小伍子,见他却是转过身,好整以暇的凑到货摊上去打量去了,商怡婷心头不暗暗惊奇,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可一时间还难以分辨出究竟来,便这么跟着何淼儿晕头晕脑的走了。……

身后的小伍子暗暗留意着商怡婷的动静,见她终于和另一位姑娘一道走了,小伍子沉沉的松了一口气,暗想:「姑姑啊,你怎么还不走的,再快一些啊,快跑啊……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哎,小伍子能为你作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知道么,这些衙役们……他们……他们都是来捉你的呀。」

正想到这,身后一张蒲扇大的手掌拍过来,一个衙役皱眉怒喝道:「小伍子……你他娘的还有心思看这些破玩意,找了这么多天,上面都已经发了怒了,你再不卖力些,小心我给你好看。」

小伍子哈谄笑道:「是,是,区大捕头,我这不是累了一天,眼睛都看花了么?」

区大捕头怒道:「眼睛都看花了,你还有心思看花灯,那不是花的更厉害?」

小伍子面一窒,他方才转头去看身后,本来就没注意到自己看的究竟是什么,心里面想的只是怎么提醒婷姑姑,让她好早作准备,快快的逃命去吧,此刻回头一看,小伍子才不傻了眼,身后面是一个卖花灯的货摊,那花灯一转一转的,走马般的闪现出各种彩,区大捕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小伍子,忽然又回头瞥了瞥身后的长街,那长街的尽头,有两个姑娘迈步匆匆而去,她们穿的厚,面相更是看不到,可是……左手边那个,一走起路来,柔的肥儿扭得极为夸张剧烈,左摇右摆的抖,比起面前的花灯还要耀眼十分。……

夜里,小伍子跟着区大捕头等人回了县衙,匆匆吃了些晚饭,外面便有人来唤,小伍子放下碗筷,跟着来人进了县衙,见到森森的县堂上,桌前的堆着酒菜,上面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一边剔着牙,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话道:「小伍子呀,我听说……你今天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小伍子脸一白,转头看过去,见到那丑恶的区大捕头果然站在身边,他咬牙道:「图大人,小人……小人今天什么都没发现呀。」

呵呵一笑,扔下手中的牙签,站起来道:「没发现,那区捕头怎么说看见你魂不守舍呢?」

顿了一顿,柔声又道:「嗯,你呢,是我从洛都带来的人,你跟了婷姑姑那么多年,或者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便能认出她来,是不是?」

小伍子颤颤巍巍的答道:「是……是。」

笑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用处,我为什么只带你来,而不带其他人?那是因为我图看得起你,你回头仔细想想,现在跟了我的人,和我亲近的,有几个没有升官发财,而那些和我作对的,又有几个有好下场?」

接着道:「三皇子你听说过吧,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想也不敢想的吧,呵呵,最后怎么样,家被我图给抄了,他家里的金银财宝尽都归了我图某人,当然了,我也不是一个人独霸着,我手下的弟兄们,哪一个没有分到些甜头好处,你好好合计合计,三皇子家中的宝贝,那任一件拿出去,都是足以养活自己一辈子的好玩意啊,什么翡翠珍珠,玉石宝马,观音金像,应有尽有,小伍子,你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你可曾看见过其中的一样么?」

小伍子听得眼神一亮,慌忙讪笑道:「小人哪有那个福分那。」

笑呵呵的道:「这不就是了,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回头便去我的府库里面任取一样,你尽管闭着眼睛拿,拿到什么就算什么,哪怕你拿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我图某人也眼都不皱一下。」

小伍子喉头赫赫数声,一时心中天人战,额头微微见汗,他眼珠子左右转动几圈,忽然咬牙道:「大人,可是……可是小人真的没发现什么,小人拿什么告诉你啊,若是小人说了,那就是搪朝廷命官的死罪,小人……小人是不敢的。」

嗤的一声,沉下黑脸道:「这就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好,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你知道我图某人的身份,自然知道图某这官位是怎么当起来的,那是靠着人头和鲜血累积,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瞿芣苢大人你知道吧,那可是两朝元老,当今户部的尚书令,官位高不高,气派大不大?最后怎么样,家也被图某人给抄了,我不但抄了他的家,甚至还把他的老婆闺女给接过来,玩了三天三夜,那瞿老儿在大牢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手上的骨头就这么往外抻着,你说他想不想死?他做梦都想着去死,可是我就是不让,嘿嘿……我图某人不发话,他这一辈子都得受这个罪,过得生不如死!」

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的手腕伸给小伍子看,仿佛那手腕上现下着森森白骨,白花花的耀了人眼,小伍子半退着瘫倒在地,额角上冷汗涔涔淌下,双眼发直,再也转动不开了,图笑呵呵的走回堂上坐下,道:「说罢,你今天究竟看见了什么,小伍子……你不想当瞿芣苢的话,不想作人子的话,便老老实实的,给我一五一十的代清楚,否则……嘿嘿。」

小伍子抹着脸上的热汗,抬头看过去,森森的县堂上光线忽明忽暗,那图坐在上面测测的一笑,不觉如同阎王殿的判官爷,而自己……便是他生死薄上,即将划过一笔的小鬼。……

回了家后,商怡婷的心思总是有些不安宁,今天见到小伍子实在是太蹊跷了,不说她向外宣称是去南疆投远亲,外人难得猜测到她来了北方的鸿冶城,就说小伍子当时的眼和神态,便是自己不懂的,他既然找来了鸿冶城,想来应当不是游玩的吧,那么……他是来找自己的咯?可是他见过自己后,为何话也不多说一句,而是打过了几个眼后,便转头再也不看这边了呢?

再想想他眼神中带过的那几个红衣衙役,那些又是什么人,看衣着的话,显然是这鸿冶城内县衙的巡役,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衙役总不是来捕自己的吧,呵呵,笑话了,自己循规蹈矩的,也没犯什么王法,衙役怎么会找上门来?想到这里,商怡婷妖冶妩媚的小脸微微窒住,一个念头猛地窜出来道:「难道……那些衙役们,是来捕志儿的么?他是皇上钦定的反贼,那可是死罪呀,他们拿了志儿,是要回洛都去邀功请赏的吧?」

商怡婷面俱都是惶急的忧,在自己的房中来回踱步,正在这时,外面来人唤道:「姨娘啊,开饭啦,你快出来罢。」

商怡婷诶的一声回应,心下兀自还在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就这么跟着何淼儿出了客房,来到主客堂中一看,围着圆桌坐了一堂子小丫头,个个秀可餐,只有那顾磊在一旁忙着上菜,商怡婷方自坐下,肥儿还未坐实,只虚虚的浮在凳子上,筠儿便对走进来的印荷道:「怎么……还是不肯出来吃饭么?」

印荷摇头道:「婉儿姐姐说,她今天还是瞌睡的紧,一点食都没有,就这么睡下,让我们别给她留饭。」

索紫儿在一旁娇昵的咂舌道:「妈呀,怀身子就是这个样子呀,婉儿姐姐整天什么都不吃,也不出门来走走,就是睡了醒,醒了睡,那小胎儿又怎么能长的大呢?」

商怡婷暂时放下心事,转头媚声道:「便是这样子了,这天下间的女儿家,有的怀了骨每天都睡,有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还有的呢……一定要吃些酸的,辛辣的,可是另一些却是吃什么,吐什么,各不相同的啦,一点也不奇怪。」

岳静红着脸蛋道:「婷姨,你……你懂得真多,就不知道,我……后会是哪种?」

商怡婷咯咯一笑,促狭的道:「你也被那坏志儿欺负过了么,不然你怎么会这么问。」

岳静慌忙羞啐道:「没……没有的。」

商怡婷随眼扫了一番堂中的丫头们,不心下暗叹,缓缓的道:「志儿啊,他真是好福气,这里面坐着的姑娘,随便拿出去一个,都是天下少有的娇媚女子,可是……却偏偏都便宜了那坏家伙,他丢下这么多小姑娘家不管,跑到天远地的关外去作甚么呢,总是还不回来。」

倩儿娇声道:「嗯,志哥哥他就是偏心些,你们……你们都把身子给他了,就是……就是我……」

她话说到这里,眼神中不泛出一丝黯淡,心下凄切:「志哥哥啊,你……你坏死了,怎的就不要人家呢?」

李十二娘一边吃菜,一边听了这话,慌忙放下碗筷,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没有和他那个……那个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杨公子的兵法韬略,我不是你们那样。」

商怡婷咯咯腻笑道:「知道啦,一天要说上无数遍的,知道你想跟他学习带兵打仗,可是志儿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百姓,他哪还有这个机会让你学呀,怎么也不见你失望透顶,每天里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李十二娘听得小脸一红,忍住便不敢继续往下搭话了,众人吃过了晚饭,一起收拾好碗筷,便各自散开回房,商怡婷独自坐在主客堂中喝茶,忍不住又想起了今发生之事,难道那些衙役……真的是来捉志儿的么,可惜现下志儿不在,不然的话,自己赶快告诉他,让他早作防范,咱们一家人就算搬到幽州城去住也成,上次他不是说过了么,回来之后,大家便要去幽州城住一段子,紧接着……就要回转滇南啦,听说滇南是他师门的地界,那里有他的师父和众位师兄弟们,倒是想不到……这无法无天的家伙,要是被师父管教起来,又是个怎的一个模样,一定很好玩的吧。

身边烛火轻闪,商怡婷想到此处,不觉噗嗤一声幽幽的笑了出来,嘴甜甜的抿住,一脸开心和喜,堂外传来一阵孱弱的脚步声,有个淡黄的娇弱身影出来倒茶,商怡婷转头一看,便心疼的走过来,扶着那姑娘坐下,然后自己给她倒好茶,递到她的手心里,柔声道:「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你是……饿了不成?」

秦玉婉甜甜的齿一笑,摇头道:「倒不是饿了,只是有点渴了,印荷妹妹她忙了一天,方才睡下了,所以我才没有叫她。」

几个月以来,秦玉婉的肚子更加见长,到此时已经分明的凸出一个鼓包,她腹中的胎儿五个月后,一天便比一天大,变化,再也不像三四个月那时候,总是不怎么显怀。

商怡婷看着秦玉婉消瘦的瓜子脸颊,蹙起弯弯的眉角,心疼的嗔怨道:「哎,你呀,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吃东西,大家都担心坏了,怕你身子骨受不了,志儿回来之后看见,可不知要肝疼疼的紧,埋怨我这做姨娘的不会伺候呀。」

秦玉婉咯咯娇笑道:「九哥哥他才不敢呢,婷姨是对他最好的人,九哥哥他心里面明镜的很,他要是敢得罪你,咱们这一大家子都不会饶过他。」

商怡婷讪讪的媚笑道:「我……我怎么就成对他最好的人了,这可从何说起?」

秦玉婉腻声笑道:「九哥哥他离开的时候,婷姨你起的最早,天没亮就出门给他准备马车,他走了之后,他的房间你天天都去打扫,那房子一直空着也没住过,哪里有那么灰尘,可是婷姨你从未放松过,如此,还有呀,他不在的这段子里,印荷妹妹做饭的时候,你总是让她多准备一份,就是害怕九哥哥他突然回来了,没有吃上一口热饭,婷姨啊,过去婉儿伺候九哥哥,现下婉儿动不了,便是你来伺候他,你作的,可比婉儿细致体贴多了,婉儿是比不上你的。」

商怡婷听得小脸一呆,这丫头的聪慧,观察仔细入微,甚至入到骨子里,难怪志儿总是说比起聪明来,他是及不上婉儿的,自己为志儿作的这些事情,本是一些无端端的小事情,在商怡婷看来,她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可是落在秦玉婉的眼底里,她却是一一记在心头,商怡婷心中略略有些忐忑不安,害怕被她发现什么,却又是微微一动,缓缓的沉道:「婉儿……有一件事情,我今碰到的,好生奇怪,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呵呵,速度是还不错,可这是拿命换回来的,明天只能睡4个小时,除了吃饭洗澡干嘛的,其余的时候不是码字,就在构思情节,这样坚持不了太久的,所以码字也有低,毫无疑问,我现在处在一个小中,今天还有一章。

正文第490章媚香之三

下午临近傍晚时分,杨宗志等人便牵马来到了幽州城下,抬头一看,这幽州城的城墙高耸,城外不远处便是直入云端的燕山北段,这一城一山相应而立,如同两个巨人对垒,说不出的雄浑气派,天将黑未黑,不断有些滚滚乌云从燕山顶上,被大风吹到这一面城墙的墙头边,团团笼罩住,一行人拉马进城,心中思忖着该是先找个地界投宿下来,然后再去想办法打探霍二哥等人的下落,不然一会到了深更半夜,再要去找店住宿,就可能不方便的紧。

这幽州城在北郡的腹地,算得上是南通北往的要,无论从最南边的鸿冶城,又或者从东北面的长白府关外赶过来,都只需要最多不足一天的功夫,若是那马儿选的好了,甚至半天就可以到达。

因此霍二哥他们将这里定做义军的驻地,可谓是一个明智之举,通便利了,说不得还能邀约到更多人前来投奔,到时候声势一旦壮大起来,消息传得快,人头或许就会像滚雪球一样的增,究其所以……这南朝天下,何时曾缺过豪气干云的好汉了,只有那些作了大官之后的人,才会越来越腐蚀,害怕吃苦,受不得累,锦衣美食的享遍了,寻常的吃穿在他们眼里可就索然无味的紧。

杨宗志过去到过幽州城,对这大城的印象还比较深,因此当先在前面领路,想要引着大家一起,到幽州城最富盛名的聚义楼中盘桓住下,来到聚义楼下一看,三层小楼围得水不通,不但楼上站了人,就连楼下的长街边都人头攒动,他们要牵着马,拉着马车挤进去,可就千难万难了。

这么多人围聚一处,杨宗志等人心头一动,均在暗想:「难道是……霍二哥他们正在这里举事不成?」

微黑,头顶繁楼上飘下缕缕灯火,不时的……还有阵阵豪迈笑声传来,哈哈哈哈的震在耳角。史艾可跳出去拉着几个路人问过了,有的说:「上面这般闹了一天了,连接几都是这样。」

还有的说:「就看着整个幽州城,只这里最喧嚣,因此……是来瞧瞧热闹的。」

史艾可不心下暗恼:「都但是些闲散人,原来以为义军真的有那么多人呢,敢情着……也就是楼上那些才算。」

杨宗志等人将马儿拴好了,丢下马车,开始亦步亦趋的往楼上挤去,楼里的汉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本是没有一丝空隙留下的,好在朱晃和忽列力大无穷,首先在前面开道,杨宗志在后面将几个小丫头们护严实了,撑着那乌卓玛一起跟上,这般进了一楼看看,入眼的都是老少爷们,有的头发苍白,还有的却是弱冠少年,兀自还正冻得鼻涕的,一边聚会神的听着楼上面喊话,一面还不忘……临了伸出衣袖抹一抹自己嘴上的两道清龙。

大家转眼看了半晌,也没看到霍二哥和三娘的踪影,无奈下只得继续向二楼爬去,现下这聚义楼中,就连楼道上都站了人,小二们和店老板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来就算还在这里,估摸着也无法端茶上菜,要上一趟二楼,这可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

朱晃从出黝黑的铁杵,轻喝道:「让一让!」

身前一些汉子们不耐烦的回头骂道:「挤什么挤?要是能上去,我早就上去了,楼上面正在讨论如何回击蛮子,这场面……我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呀。」

这些人话音还未落,便觉自己的身子如同轻飘飘的棉絮一般,被那不起眼的铁杵掳到了两边,原本密不透风的楼道上,便从中间分出了汐般的一条路,杨宗志等人踏步上楼,随眼一看,这二楼的人挤得比一楼还多,有的人挨着凳子坐下了,更有的却是挂在窗户上,一个个仰着头听得津津有味,两只脚丫子在窗边一的,说不得寒风一起便要吹下楼去。

杨宗志运足目力在人群中找了找,终是看到那一身庄稼汉打扮的霍二哥,手拉着三娘,和那一头毡帽的祁大哥坐在角落里,杨宗志心头一喜,忍不住开口唤道:「霍二哥……」

这一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头顶上的喊话声,身边人不觉个个回头怒目而视,霍二哥茫茫然的转回身来,见到一群衣着鲜华的年轻人站在楼梯口,他微微皱起眉角看了看,忽然大喜的笑道:「小兄弟……你……你怎么也来幽州城啦?」

杨宗志哈哈一笑,踽踽的拉着众人凑过去,来到霍二哥身边站下道:「霍二哥,我是来找你的。」

霍二哥闻言惊讶道:「你……你来找我作甚,哦,对了,上次你们带走的那个盲哑姑娘,她还好么?」

杨宗志从身后将小婵拉出来,低头见那小婵微微有些局促,他笑道:「她在这里,只是……只是我没本事,没能将她的宿疾治好,对不起霍二哥啦。」

霍二哥点头道:「嗯,没事就好,小兄弟你不必心头自责,这位姑娘的盲哑病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医好的,对了,小兄弟,你……你来找我,便是要告诉我这件事?」

杨宗志摇头道:「霍二哥,我没治好小婵的病,但是我认了她作义妹子,这一辈子定然好好照顾住她……」

他话说到这里,只觉得身下的大手被一只小手儿死死的捏住,小手上透力而出,将自己的大手掐的生疼,杨宗志奇怪的低头看了一眼,接着又道:「但是我来找你,是听你们家中的老人说,你来幽州城投奔了一伙义军,是不是?」

霍二哥默然点头道:「是,那是……那是我爹爹,我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去南方躲一段时,他却宁死不肯,只说一辈子生活在北郡,到老了,更是哪里都不愿去。」

杨宗志拜礼道:「霍二哥,你们参加义军抗击蛮子,可否……可否也带上我一道?」

霍二哥听得一惊,和三娘抬起头来,犹豫的道:「小兄弟,我……我看你气质穿戴颇为不凡,想来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们这里都是些穷苦人,没法子了才来投军,蛮子打过来要咱们的命,咱们又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不然的话,家里有钱有势,谁愿意来妄自送死。」

杨宗志笑道:「霍二哥你看错了,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我爹爹在世的时候,时常谆谆教诲我说,若要不被人欺负,自己便要作有骨气的男儿,霍二哥,你们骨头硬,我心里面是很佩服的,我只想作一个像我过世爹爹那般的铮铮男子汉,学你们一样,一辈子不被人欺辱。」

霍二哥和三娘一道看上去,见杨宗志这话说的极为诚恳,料必是他的真心话,三娘小声劝说道:「二哥,既然小兄弟他这么年轻就有大志气,咱们何不帮他们引见引见呢,反正这里现在就是缺人,楼上面热火朝天的讨论了三四了,这问题也终究没个定论,看热闹的多,真真敢拿命去和蛮子们拼杀的,那可就少了。」

霍二哥缓缓的点头道:「好,等一会大家议过了事,我便带你去上楼,见见这里的主事人,你能不能入伙,还要听听人家的意思。」

杨宗志听得心头大喜,慌忙拜礼道:「多谢了。」

身后的史艾可急的面通红,捏住小拳头,咬住银牙暗道:「还有……还有我呢,死哥哥怎么对我一个字都不提呀?」

当下一行人便站在霍二哥的身边,静静的听着楼上面传下的话,只听见一个的嗓音骂道:「呸……说了这么多,大家还是要拿个主意才行呀,咱们现在一千多号人,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讨论来,谈论去,没个尽头,那样的话,蛮子早就打过来了,一直打到幽州府城下,咱们说的口沫星子飞,到头了,只能一拍两散,人人作了蛮子的俘虏。」

声吼过话后,聚义楼中一片默然,过了一会,另一个柔细的嗓音响起来道:「照我说,咱们还是应当先发制人,这守……看来是守不住的,蛮子的铁骑最善于游击作战,来无影去无踪,咱们在这里,就等同于坐以待毙,不如趁着蛮子还未发兵这会,咱们首先冲过山去,打他个措手不及,让那些蛮子们也看看,我南朝响当当的男儿汉,全都是不怕死的义勇之辈。」

这说话人嗓音虽细,可这话说的振振有词,楼上楼下不响起一片叫好声,人人鼓掌大叫,但觉得心头热血翻涌,正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嗓音,嗤的一声响起道:「哼……全是些匹夫之气,一千人去奔袭数万人大营,那不是拿了蛋去砸石头,石头本动都不动,蛋自己便碎开了。」

楼上面正在呼,乍一听到这毫不客气之语,三楼上顿时有人大吼着怒道:「是谁……谁在说风凉话?」

二楼有人站出来答道:「是我。」

三楼人狂骂道:「你有胆子便上楼来,让老子看看你到底长得如何缩手缩脚,在这里浇大家伙儿的凉水。」

杨宗志等人转头看过去,见说这话的,正是自己身后的忽列,杨宗志微微一愣,见忽列咬了咬牙,昂着头向上走去,楼道边自发的向两旁闪开,杨宗志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众人又一起上楼,霍二哥和三娘两人看得怔怔发呆,这才意会到那说话人是小兄弟的同伙,霍二哥苦着脸道:「三娘,你和大哥在这里坐着等一等,我也上楼去看看,小兄弟他……毕竟是冲着我来的,我可不能让他在这里吃了人家的亏。」

三娘呆呆的点了点头,霍二哥慌忙站起身追了上去,一行人来到三楼上,见这里围坐了一圈人,可人数……比起楼下便少得多了,那些汉子们见头上来了七八个,有男有女,不微微一愣,有人着脸开口问道:「刚才说话的是谁?」

列站出去道:「是我。」

那些人仰头一看,这忽列人高马大,甚至连杨宗志都比他矮了一小截,他的个子……在整个南朝天下是极难见到的,大家仔细的辨认半晌,忽然有人惊怒道:「你是……你是个蛮子,绝不是我南朝儿郎!」

楼上楼下轰的一响,有人忍不住开声咒骂道:「杀了他,给咱们的亲人家友报血仇,只要是蛮子,咱们便一个都不要放过。」

杨宗志皱着眉头看过去,见到楼上下作一团,已经有人不住向楼上冲来,他慌忙站出去摆手道:「诸位,他……他不是蛮子,在下敢用人头担保,而且他的话也没错!」

方才发话那人皱着眉头,狐疑的问道:「你……你又是什么人?」

杨宗志抱拳道:「在下姓杨,是来投奔诸位的,这个是在下的朋友,他从小在西南边陲长大,可从未和蛮子打过一天道。」

那人嗯的一声,见到杨宗志无论穿衣打扮,还是气度人品,俱都是最最正宗的南朝儿郎模样,他心头的疑窦不觉去了一些,凝神又道:「你刚才说,他讲的话不错,那么……那么你也是不赞成我们去偷袭蛮子的咯?」

杨宗志点头道:「不错,他话虽说得不敬,但是意思绝对错不了,咱们人手太少,首先想的应是如何安身立命,绝非要去冒险强攻,当下咱们只有两步棋可走,第一:聚众,邀约天下豪杰一起来共谋大事,第二便是派人打探蛮子的虚实动向,只有清楚蛮子大军的路线和意图,咱们方才一击出手,作到一击必中,身而退。」

杨宗志话音稍落,楼上下一片沉默,落针可闻,大家隐约觉得他说话似乎……似乎是有些道理的,井井有条,而又思路清晰,霍二哥站在他身后心想:「这……这小兄弟不是凡人那,一般人可说不了他这么些,前三四,这楼上谈论来,谈论去,可没有一个好像他这般说到点子上的。」

继而又想:「昨夜和祁大哥独坐喝酒的时候,他隐约也嘟囔了一句,『攻不得。』我再问他时,他便不愿发话了,可这意思……倒是与小兄弟相差不多。」

方才发话那人沉片刻,站起来蹙眉道:「杨……杨小弟,你的话也好像有那么三分道理,可是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照说你年纪这么轻,见识难道多得过在座的诸位了不成,这里的人,都是咱们这一千号人中推举出来的,无论咱们过去是打铁的,卖艺的,还是走方郎中,却一个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咱们在这里讨论了三四天,也没有个准主意,你三言两语的,便要叫咱们尽数采纳了不成?」

史艾可在身后憋了半晌,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别人质疑她,不相信她,她倒是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人家要是质疑她深热恋的哥哥,那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难受,史艾可跳出小身子,红着小脸尖声道:「他怎么就信不过了?你们这里如此多人,哪一个……带领过十五万大军出过征,你们一个个见多识广,又有哪一个……曾经率着一支孤军打到了蛮子的凤凰城,沿途杀了数不尽的蛮子大将,哼哼……他信不过,难道你们便能成事了么?」

身前一伙人听得大惊,面面相觑一番,有人不开口问道:「你说的杨……杨小弟,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史艾可噗哧一声娇笑出来,得意洋洋的叉着小肢,昂头道:「我的哥哥啊,他就是御前钦封的护国大将军,杨宗志是也!」……

幽幽灯火下,秦玉婉迈着潺潺的小步子,在面前疾速来回踱步,她的肚子大了,这么走起来如同胖乎乎的小懒猫一般,看着甚是惹人发笑,商怡婷抿住嫣红的绯,盯着她的影子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如此来回几十趟,商怡婷忍不住要发话劝她休息一会,秦玉婉却猛地转回头来,静静的道:「婷姨,你快去里面知会一声,就说将有大事临头,让大家赶紧都出来。」

商怡婷听得一愣,踌躇的媚声道:「婉儿……这么夜了,大家应该都睡下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早再说么?」

秦玉婉急道:「婷姨你方才说有一个过去的故人来访,可是又不敢和你搭话,对你挤眉眼几下,便又不再看你了,这事情……不对劲了呀,你们回程的经过,我听九哥哥说过一次,你原本瞒骗身边所有人说要去南疆,最后又取得是北道,你身后若是没人跟着的话,别人万万猜测不到你的行踪,就算是巧合遇见,他为何不敢对你说话?他是怕啊……要么……是你包庇九哥哥的事情发了,他不敢和你扯上干系,要么……就是有人要来捉你,而带路来的,正是你的那个所谓故人,他许是一时心善,便想给你警示,但是身边有人环伺着,他不能作出任何的举动,只能挤眉眼,婷姨呀,事情紧急到这个地步,咱们怎么还能等上一夜?」

商怡婷听得小脸愕住,心头怦怦跳,她方才想过了万千种可能,就是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的头上,总是把事情往杨宗志的身上去引,那是因为……她实在是将杨宗志看得太过重了,重到她便不疼惜自己,只想着如何不让杨宗志受到牵连伤害,直到听了秦玉婉这话后,商怡婷才算恍然大悟,小伍子怎么会到鸿冶城的,又怎么会见面不相识呢,那是……自己过去待他还不错,他念着旧情,不愿意将自己供出来呀,他身后的几个衙役,全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秦玉婉道:「婷姨,您别犹豫了,咱们宁可自己想错了,也决不能冒一点点风险,嗯……咱们其中无论哪个被人捉住了,最后受要挟的都是九哥哥,他把咱们看成是至亲的人,又怎么会见到咱们受害而不去管?」

商怡婷诶的一声娇唤,急匆匆的站起来,扭着肥跑进了后院中,不过一会,便将大家一一都叫了出来,时将晚,小丫头们一个个睡眼惺忪,眼眶红红的,嘟囔问道:「出……出什么事了呀?」

秦玉婉素然道:「大家都别问了,赶紧收拾好行李包裹,咱们今夜就离开鸿冶城。」

众人听得一惊,索紫儿伸着懒,娇昵道:「婉……婉儿姐,到底怎么了,是……是哥哥那边有消息了么?」

秦玉婉摇头道:「九哥哥还没回来的,紫儿,你快去把包裹打好,哦,对了,大家记得不好带的玩意全都丢下不要了,只带最贴身的东西,越少越好。」

众人个个摸不着头脑,商怡婷便媚声催促道:「好了,都听话,婉儿她说有事要发生,咱们自然信得过她,就算志儿在这,想来也会依她吩咐行事的呢。」

众人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错,秦玉婉的睿智果敢,大家平相处久了,倒是心知肚明,现下虽然不清什么状况,但是秦玉婉说的中肯严肃,大家不觉都有些凛然,便一个个牵着手走了进去,秦玉婉叫住即将转身入内的顾磊,柔声道:「十四哥,一会咱们出门向北,去幽州城暂住,你一个人顺着东北的官道走,找一个显眼的地方等下来,要是九哥哥路径那里,你便拦住他,别让他赶到鸿冶城了,而是径直去幽州城和我们会面。」

顾磊点头道:「记得了,小师妹,那你们赶路不要我照顾着么,师父让我留下来,便是对你放心不下,让我照看着你,九哥他事情忙,师父总担心你有个什么闪失,那就不好了。」

秦玉婉微微一笑,摇头娇声道:「我还好呢,再说我身边有这么多姐姐妹妹看护,你还怕我磕了碰了的不成?」

顾磊嘿嘿一笑,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让他去照顾秦玉婉,不如说是秦玉婉照顾他才对,顾磊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收拾一番,然后径自出门去等九哥。」

如此过了半晌,众人大多收拾妥帖,一个个抱着鼓囊囊的包裹行李出来,秦玉婉看得摇头失笑,虽然事先说好了只带最紧要的东西,可是这些女儿家们还是一个个大包小包的装不下,衣服里也了,甚至管中也鼓鼓的,只有商怡婷带了一个花瓶大的木头箱子,木箱陈旧,外面雕刻了虎皮花雕,其余的,她便一样也没带。

秦玉婉点了点头,正要和大家说话,忽然门外冲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颤声急道:「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筠儿蹙着眉头,听清楚这是翠儿的声音,呆呆的问道:「什么……什么不好了?」

翠儿跑进来,小小的一起一伏,娇细细的道:「我刚才听了婉儿小姐的话后,偷偷跑出去打开门看了一下,见到外面站了人呀,一个个举着火把,将咱们这院子给团团围住啦!」

众人听得一惊,转头看出去,见到从主客堂的窗户边,透过外面院墙上方,隐约可以看见冲天的火光起来,将黑寂的天空照的通红,筠儿小脸一白,喃喃的道:「真的出事了?」

顾磊大吼一声道:「我先冲出去,把那些人都杀光了,给你们开路。」

「等等……」

秦玉婉沉着秀眉唤住了他,静静的在堂中来回踱步,愈到大难当头的时候,这丫头的脸愈发沉静,甚至清冷的面无表情,她一边走,一边思忖道:「来的好快啊,看来这些人,到鸿冶城不止一天两天了。」

顿了一顿,秦玉婉继续道:「咱们现在不得,若是其中有一个落在那些人手里,便会给九哥哥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咱们务必要紧紧的聚在一起。」

商怡婷抱紧木箱,讷讷的道:「婉儿……这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出门去应付他们,你们从后门溜走,成么?」

秦玉婉摇头道:「不成,你是九哥哥的姨娘,也是我们大家的亲人,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

转头又对顾磊道:「十四哥,你的轻功最好,你如果闯出去的话,只要杀开一条道,人家想要追上你便难的紧,还是你先走,快去关外找九哥哥回来。」

顾磊咬牙泪道:「我……我不走,我是个男子汉,若是抛下你们一群女子们独自走了,我……我也没脸再去见九哥的人。」

秦玉婉顿足娇喝道:「走啊,你是男子汉,更不应该婆婆妈妈的,你若不走,咱们都没有法子身,我秦玉婉……也再没有你这样的十四哥!」

顾磊听得一呆,当知小师妹这话说的决绝了,他从小跟秦玉婉一道长大,明白小师妹总是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比起众位师兄们还要斩钉截铁,不容别人反驳,顾磊狠狠的一咬牙,将嘴咬的鲜血直冒,转头抱拳道:「好,小师妹我听你的,我就是拼着命不要,也要去把九哥找来,你们没见到我之前,可千万不要自阵脚,顾磊走了,你们多多保重。」

他说完话,甚至不敢再回头看多一眼,捏紧拳头跑出去,运起轻功从院墙边一翻而过,墙外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和惊马兵器的响,秦玉婉闭着眼睛听了片刻,听见墙外的声音似乎小了些,才宁息道:「好了,十四哥应该走掉了。」

如此一想,她不免全身上下倏地一松,脚步虚软,几乎委顿在地上。

她此刻已经是身怀六甲的人,平里又很少吃饭,今夜左思右想的用脑过度,现下竟是有些眩晕之,印荷急忙跑上来扶住她的小,害怕她不慎跌在地板上,一屋子的小丫头互相看看,却是面惊惧,彷徨无计,在这些人中,杨宗志不在的话,秦玉婉便是她们的主心骨,现下秦玉婉又累倒了,她们一时更加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嗯,大家在书评区留留言,灌灌水,拍拍俺的……嗯,!不然我都没法加华,这鬼地方设置了要五个发言才能加一次华,看到大家说的让我动心的话,伸手一加,晕,数量不够,这不是难受我么?

正文第491章媚香之四

大门上传来咚咚咚的猛烈踹门响,有人在外面高喝道:「开门!快快开门!」

顾磊走后,秦玉婉半躺在印荷的怀抱中,闭目娇,小脸苍白的没有半分血,一群小丫头们人人心中自危,左右互相看看,俱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门外拍得越来越响,大门砰砰的向内侧鼓起,眼见着就要被人给踹开了。

何淼儿咬一咬牙,从怀中出一把明亮的匕首,娇叱道:「我来掩护大家,你们在这里先等一等。」

她一边顿声说话,一边从匕首的刀鞘处拔出一道寒光,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匕首锋芒一,竟是让众人心头升起寒意,端得是一把吹断发的利器,索紫儿幽白着小脸,咯咯娇笑着走过来道:「淼儿姐姐,紫儿跟你一道冲出去,咯咯……你有一身的好武艺,这……这匕首嘛,就借给紫儿来防身好啦。」

索紫儿说话时,慢慢向何淼儿靠近,轻轻的一伸小手儿,便要将何淼儿执掌的匕首拿过来,何淼儿一呆,还未发话,秦玉婉闭目息道:「别……别给她。」

何淼儿下意识的把手一缩,历呆呆问道:「为什么?」

秦玉婉缓缓睁开一缕秀眸,无神的对索紫儿道:「紫儿,你……你是方才听了我说的话后,害怕自己连累九哥哥,所以……拿了这匕首,想要随时自刎的,对不对?这里的姐妹们很多都有武艺护身,你却半点不通,你知道自己定然逃不掉,因此才要抢这匕首……」

秦玉婉说到这里,剧烈的咳嗽一声,顿住接不下去。

众人一起转头去看索紫儿,目光中隐约的全是钦佩和怜惜,索紫儿哭道:「我……我……」

商怡婷幽幽的叹了口气,迈步上前,走到何淼儿身边拉住她道:「大家都别慌,婉儿不是说过了么,一个都不要落下,只要我在这里,谁也……谁也不许独自冲出去。」

何淼儿心头不住一凄,扑进商怡婷豪耸的前,呜呜哭咽道:「姨娘……」

商怡婷媚眼通红的娇笑道:「不怕……不怕……」

倩儿一身上下什么事物都没带,只在自己背后搭了一个背包,背包中装的乃是爹娘的骸骨,她看着这群女子们遭遇大难之时,却是互相安扶持,恍若真是最最亲近的一家人,倩儿心中一酸,伸手抹了抹腮边的清泪,走出来跪下道:「婷姨,各位姐姐,倩儿给你们磕头!」

众人大吃一惊,一个个伸手来扶,惊讶道:「倩儿你作甚么?」

倩儿抬起白的小脸,脸蛋上俱都是粉泪盈盈,她呜咽道:「倩儿……倩儿对不住你们,自从十一年前倩儿认识志哥哥后,便痴心无悔的恋了他十一年,这十一年来,倩儿和志哥哥一起长大,一起学习爹娘的兵法,倩儿从未有过一天,是把他当做亲哥哥那般看待,倩儿总是梦想着……长大之后,便能嫁给志哥哥,给他作乖乖的子,作最听话的妹子。」

倩儿娇啼道:「直到一年前,倩儿着志哥哥一道来北郡出征,又和他两地失散,倩儿发了疯一样的在北郡和蛮子突厥国中找他的踪迹,等到再回洛都时,倩儿才知道……爹娘已经都去世了,而志哥哥……他……他身边更是多了这么些个女子,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再好不过了,倘若倩儿真的是志哥哥的亲妹子,那一定会……一定会高兴的紧,但是倩儿也着志哥哥啊,我只是想:」爹娘不在了,我更不能没有志哥哥,不然的话,倩儿这一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筠儿柔声道:」倩儿妹妹,你喜大哥,这些事情我们其实都知道啦,我还为了这件事特意问过大哥,可是他摇摇头没有回答。「

倩儿死命的摆着小脑袋,粉脸上晶莹四下滴散开,她拧着嗓音大哭道:「我……我这次跟来鸿冶城,心里面打定的主意,便是要将志哥哥从你们手里抢回来,志哥哥……志哥哥他是倩儿一个人的,他从小便只对倩儿一个人好,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志哥哥他心里装下这么多的姐姐,那倩儿在他心里,便再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啦。可是这一路来,你们一个个真心赤忱的对待我,就像筠儿姐姐你说的那样,你们明知道我喜志哥哥,却是暗地里帮我撮合,甚至……甚至就连那个骄傲无比的虞凤公主,她也愿意相助倩儿和志哥哥,我……我心里有愧,倩儿跟你们比,真的……真的是配不上志哥哥的。」

倩儿说到这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商怡婷等人心头发酸发柔,心想自己若是她一般,从小和杨宗志相依为命的长大,从北郡回来后,见到杨宗志身边珠翠怀,说不得……心里面也会和她一般的想法,商怡婷蹙着弯弯的柳眉,噎道:「乖倩儿,你不怪我们,便已经是个大度的丫头啦,你怎么会配不上志儿呢,你跟他……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哟,咯咯!」

身边筠儿,淼儿等人听了也是点头,就连岳静也小小声的劝道:「是啊。」

李十二娘眨着浑若朱漆般的黑白分明眸子,沉沉的耸了耸鼻尖。

倩儿抬头一看,更是羞愧的面通红,身后大门边咚咚巨响,又密又疾,倩儿咬牙站起来,从背后将背包解下,拧声道:「他们既然是冲着志哥哥来的,那……那倩儿便跟他们回去,婷姨,各位姐姐,这是我爹娘的骸骨,还望你们帮我们收好,爹娘过去多次教诲我们说,我们杨家的儿郎,从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庸人懦夫,倩儿……倩儿虽是个小姑娘,但也是个杨家人,志哥哥既然不在,倩儿便是他的替身,我马上就出去表明身份,让他们带走,你们……你们躲在里面千万不要出来。」

众人听得大惊失,倩儿这丫头年方不足十六,实在是众位佳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大家平时里看她纯真可,但是子稍稍孤僻些,便会惜她,心疼她,却没料到这小姑娘血中,倒也淌着杨家桀骜,坚强的襟气节,商怡婷媚声叫道:「倩儿你……」

话还没说完,大门被人腾地一声从外顶开,外面登时水般涌进来一百多个带刀的衙役,人人高举火把,将这院子的主客堂围得水不通。

众人一时心中暗叹,便知时机错过,想避也避不开了,当下何淼儿出手中的匕首,正待上去,衙役中走出一个又胖又丑的,高喝道:「上面有令,让我们前来带……」

他话刚说到此,门口又快速的冲进来二十多个人,分作两排,将衙役们阻在外面,当先的,是一个背着手的中年汉子。

大家一齐目瞪口呆,摸不清这两路人的身份,但见先进来的那些,都是红衣带刀衙役,而后进来的这些个,却都是布衣汉子们,间鼓囊囊的,显然扎了兵器,两帮人对持而立,那胖丑衙役大喝道:「什么人,胆敢前来阻挠县衙办差,睁开你们的狗眼瞧清楚,我乃是县衙的区大捕头。」

那二十多人中站出来一个人,径直走到区大捕头的面前,嘿的一声举起手掌,在他那肥胖油的肿脸上,不屑的嗤声道:「小小县衙的巡捕,竟然也敢在这里犬吠嚷,真是该打。」

区大捕头被人打得转了两个圈,头晕眼花的停子,摇着脑袋看出去,那打自己之人,身材又瘦又高,脸烈腾腾的杀气,的自己心头突突跳,区大捕头赶紧退后一步,躲在一群衙役的身后,出钢刀喊道:「反啦!反啦!有人造反啦,全都给我拿下。」

百多个衙役同时刀相向,这二十个人中,才有人举手大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里是当朝钦封的剿北将军,呼铁呼将军座下,谁敢再动?」

这百余名衙役被这喊话气势一,竟果真没有一人再敢动,北郡中人,个个都曾听说过呼铁的大名,朝廷正是派了这位呼铁将军驻兵在极北的望月城外,才保得北郡一年的安危,不受蛮子侵扰,因此得了「北呼铁」之誉。

倩儿在堂内听清楚这话,忍不住冲出门去,娇声惊叫道:「呼将军?」

那二十人中当先的中年汉子,这才转过头来,恭谨的拜礼道:「小姐。」

倩儿哭道:「呼将军,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赶来的?」

呼铁叹气道:「小姐,我……我此刻再也不是朝廷的剿北将军啦,前些子皇上下旨,让我们大军回朝增援,我回了洛都才知道,原来……原来皇上将老将军你们一家,都定为了反贼,小姐,我呼铁虽是个汉子,却是跟着老将军座驾前长大,老将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呼铁难道还不清楚么,皇上他说老将军和杨兄弟都是反贼,这普天下,我呼铁便第一个不相信,因此当夜我便去找皇上理论,皇上将我臭骂一顿,让我回去自省,我在回道上,又碰见了牛老将军和马老将军的后人,听他们说了当杨兄弟大婚之际,三皇子叛的前因后果,我知道……杨兄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因此当天晚上,我便挂了帅印,辞官回归鸿冶城啦。」

人群中嗡的一声响,衙役们纷纷暗道:「原来……原来他已经不是朝廷的剿北将军了啊,那……那还怕他作甚?」

呼铁道:「小姐,我知道你们就躲在鸿冶城里,早几天我便一清二楚了,这里是我的老宅,我总是忍不住回来看看的,这些爪牙们要来抓你们,你们……你们就只管走罢,只要我呼铁站在这,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动手!」

呼铁这话说得硬气无比,话音刚落,身后二十多个随身军士登时间明晃晃的战刀,嗤的一声齐齐的脆响,衙役们下意识退后一步,人人面惶遽,他们在鸿冶城作威作福惯了,可比不了上过战场的军士们,平里鸿冶城最多也就是些鸣狗盗的小事情,哪里像那些人,一个个面相凶神恶煞,刀口上……说不定都曾饮过蛮子头颅的鲜血,衙役们就算人多势众,却也止步不敢上前半分。

倩儿茫的点了点小脑袋,向身后招手道:「婷姨,各位姐姐,呼铁将军来救我们了,我们……我们快走吧。」

主客堂中鱼贯而出各位女子,朝着呼铁作礼一拜,然后牵着手缓缓向大门口走去,呼铁在身后高声哽咽的叫道:「小姐,你……你记得给杨兄弟他带句话,就说,我呼铁一辈子信得过他,但是……他此刻身为反贼,而我却又吃了多年的皇家饭,我……我便再也不会和他相见了,让他好好保重!」

倩儿忍不住心头一凄,转过身抹了抹腮边的清泪,重重的对火光下的呼铁点了点小脑袋,飘身而去,淡紫的小裙子随风起,不一会……便消失在苍茫夜下。……

顾磊从院墙边腾空而起,刚一落地,耳边便听到阵阵惊呼,院墙外围了寥寥散散的十几个衙役,正自冻得哆哆嗦嗦,当下顾磊不敢稍停,径直向那十几个衙役撞过去。

衙役们刀出来应付,被顾磊打倒了三四个,剩下的人就着火光看清楚顾磊的面相,见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们,衙役们互相招呼道:「是个小子,留他作甚,让他滚吧。」

顾磊趁机冲出人群,回头瞥了一眼,见那些个衙役又好好的围聚在院墙外,竟是无人再看自己一眼,顾磊心中不免惊奇,暗想:「他们为何不拦我,也……也不追我?」

此刻事情紧急,顾磊不得多想,便腾身向东北方向跑出去,他一路施展点苍剑派的云龙九转,身子快如闪电,不过一会,便出了鸿冶城门,沿着官道向东北而去,一路上寒风狂奏,吹得顾磊的头发冻结,眼睛眯着不敢睁开,他自小在暖花开的滇南长大,何曾经历过这般霜冻的子,平时躲在别院中倒也罢了,别院中燃了炭火,缩在炭火旁烤烤火,却也舒服惬意,但是在外面呆的久了,身子骨还是有些舒展不开。

这般疾驰一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尽,暮霭沉沉的笼罩在头顶,顾磊的口中呼呼的着热气,此刻已是他力竭之兆,若在平里便要赶紧坐下运气调息良久,才能稍稍恢复,但是想想在别院中孤零零的一众佳人,想想那大着肚子的小师妹,说不定正受到一群衙役的胁迫,顾磊狠命的一咬嘴角,嘴角鲜血迸出,意识和气息便又回复不少。

这一个月来,他住在鸿冶城的别院中,虽然这里只有他一个男子,但是大家都当他是小弟弟一般的看待,每个人都对他亲热照顾的紧,有事没事的说说玩笑话,开开心心,顾磊心中却是无比温暖,他本是个孤儿,随着师父和师兄们成人,师父东堂公心底慈祥,但是面上总是正正经经的,甚至严厉得苛刻,顾磊从小在师父和师兄们面前,总是大气都不敢一下,因此才会和喜胡闹的九哥那么的投缘,小时候他孤单寂寞了,总是九哥带他出去玩,九哥天不怕地不怕,时常出去打打架,喝喝酒倒还罢了,甚至还会去恬着脸,毫无正经的调笑些点苍山下的小姑娘家。

顾磊生腼腆,其时心里面总是想:「九哥他胆子可真大,我……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像九哥这般,想说什么了就说什么,想作甚么了,就作甚么,那……那该多好!」

想起杨宗志,顾磊又重重的咬了咬牙,脚步的步子如风般前蹿,再过半个时辰,顾磊的脸红得如血,急促的息声仿佛打雷一样,拳头捏的久了,手指尖已经微微发麻,他再多跑几步,忽然猛地咳嗽一声,咳出一团鲜血来,落到自己的手心中,顾磊呆呆的看着手中殷红的血渍,心想:「这……这可怎办,小师妹她们就要落在人家手心里,生死不知,我……我却是没力去报信了。」

顾磊大哭一声,伸出殷红的手掌,在自己的脸颊上砰的打了一掌,脸颊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意识便稍稍清醒一些,这般再跑小半个时辰,顾磊终是了力,脚步踉跄虚浮,碰在官道旁的一颗大石头上,整个身子飞着甩了出去,顾磊茫的抬起眼神看了看无垠的苍穹,脑中胡的想起过往前尘:「小十四,嘘……你……你别声张,偷偷跟我下山,我们今晚……就去教训教训伏虎镖局的那个臭小子,哼!」

顾磊嗫嚅的动嘴,哑口唤道:「九……九哥!」

泪水顺着双颊滚滚而下,心头却是又气又怒,气得是自己平里总是自吹自擂,轻功不怕任何人,可是到了用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不济事,怒得又是自己这般躺在淋淋的官道边,九哥他又怎么能得到消息,去救小师妹她们,小师妹若是有一点点事情,自己……自己这一辈便再也不用活啦!

顾磊的眼睛半睁半闭,思维混沌,正在这时,耳边隐约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嘟嘟……嘟嘟的从小及大的响起,顾磊无神的扫了一眼,见到苍茫夜下,星光点点,一辆敞篷的马车踽踽独行在官道上,车厢里隐约坐了十几个人,面面相看不清楚,顾磊想要抬起来呼救,可是浑身上下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便是抬一下手指头都甚为困难,顾磊心头颓然的叹了口气,面如死灰。

马车从一旁的官道上缓缓经过,车上人正意兴发的高谈阔论,便无人注意到官道边那苦苦动的小小身影。

马车上一个人哈哈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啊,想不到,在下今夜竟然亲耳听到了他老人家的声音,甚至……甚至险些看到了他老人家的样貌,哎……可惜……可惜,他上楼的时候,我正聚会神的听着楼上面喊话,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哎……」

另一个快的哈哈接口道:「你没这福气,我倒是看到了一两眼,他可不是什么老人家,而是个英气发的俊逸少年,我平里听过了他的大名,总也忍不住把他想象成一个五丈高,八尺宽的巨人,却没料到……原来人家长得这么好看,甚至……甚至我们平州城一个闺秀名媛们,也是抵不上他的,更别说那些什么所谓的才子啦。」

马车上十多人一起哈哈大笑,有人没好气的道:「瞧你这话说的,什么闺秀名媛,他老人家难道是个娘们不成,他可是如假包换的大丈夫是也。」

顿了一顿,这人继续道:「可是……可是我听说他现在还是个反贼呀,朝廷发了告示,说要生擒他回洛都,斩首示众,也不晓得……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另一人怒哼哼的道:「反贼怎么了,一个反贼,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都敢于站出来带着大家伙去抗击蛮子,完全不顾自己的命,那……他就算真的是个反贼,也让我心头佩服的五体投地,再者说了,他们一家忠烈,这是闻名遐迩的,怎么可能忽然就全部成了反贼,总之我就是不信!」

这人话音一落,十几人一齐大喝道:「对……不信,我也不信!」

这人继续道:「如果换了我是他,说不定早就躲起来,再也不敢抛头面了,可是你们看看人家,多大的胆,竟然站在幽州城最大的聚义楼顶,大喝一声:」我便是杨宗志是也!『就冲他这份胆气,我也是心服口服,这一趟回平州城去,我是去给家里面的父母老小代一声,然后快步回来,便要去投奔他的。「

一群人大声叫好,顾磊躺在冰凉的官道边奄奄一息,眼前幻想丛生,一会子……是十几年前的夜里,九哥带着自己偷下点苍山,一会子……又是一年前,九哥回到点苍山后,两人去白老板那里喝酒,跟人打架。密密麻麻的,忽然听到这里,顾磊口中复念:「杨……杨宗志是也。」

本来虚软无力的身子蓦地生出一股力道,声嘶力竭的开口大喊道:「各位……各位大哥,救救命啊!」……

昨天一觉睡到中午,下午坐飞机来了成都,现在正在武侯祠的锦里吃小吃,据说这里的小吃天下闻名,昨晚和一群书友们在QQ上聊了一夜,一个字没写,愧疚啊!

发表评论